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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侶

作者:梅德琳.威克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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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珍娜在他下方扭動了一下,雙腿剛好張開一點,看起來不像是她有意這麼做的。這景象幾乎讓他瘋狂,她就在那裡!就在那裡,等著讓他予取予求。
「以員工的角度嗎?」珍娜拿了另一罐啤酒,打開來,「沒有特別不喜歡。」
「戴拉.詹姆斯,我是史崔頓先生的祕書,」這女人說,「抱歉打擾了您的假期,請幫我轉達留言,還有請告訴他,我現在正要傳相關的報告給他,謝謝你。」
他握緊拳頭,或許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機會。今天早上克蘿伊已經告訴他了,不是嗎?她站在他面前,告訴他一切已經結束,那只是一次愚蠢的錯誤,也許他應該相信她說的話。
「請告訴他戴拉打電話來……」
「我玩得很開心,」山姆補充,對她的表情感到有點生氣,「奈特也是,我想我爸媽應該也這麼覺得。」
珍娜默默地看著他一分鐘,試圖從他臉上讀出什麼。
「你這麼認為?我看過很多種母親。有些人表現母愛的方式很有趣,」珍娜蜷曲著上半身,下巴靠在手上,「有的真的很欠揍,她們生小孩是因為不得不生;生下來之後,就把孩子交給別人,自己跑到巴貝多度假一個月。有的母親很會吃醋,她們受不了我花在她們小孩身上的時間比她們多。」
「好的,」菲利浦說,「我去叫他……」
「我想是因為我覺得她不是個開心的人。」
不過,珍娜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對什麼事情大驚小怪的人。
「也不是,」山姆說,「我媽是我真正的媽媽。她很年輕的時候生下我,大概和妳現在同年紀。」
「低一點。」珍娜喃喃地說。
「那以……一般人的角度呢?」
「妳不喜歡艾曼達,對不對?」他說,伸手去拿他的啤酒,喝了一口。

「噢,真的?」珍娜揚眉,「你有在注意,對不對?」
她突然下床,看著鏡中蒼白的臉好一會兒,然後離開房間,走到外面。四周超乎尋常地安靜,她才想起艾曼達帶孩子們出去一日遊。廚房裡沒有人,游泳池也沒有人。她稍稍遲疑,看了一眼湛藍的游泳池水,然後轉身向田裡去。她抬起頭面向太陽,讓陽光照射在她冰冷的臉上,她想要讓臉頰變得紅潤而溫暖。她想融化內心那股不確定的寒冷,把它變成熱情、度假般的快樂。
「你是說真的嗎?」
「噢,是喔,」珍娜揚起眉毛,吐出煙圈,「那他賺很多了?」
「所以,」珍娜坐起身,辮子像鞋帶般垂在她肩膀上,「假期到現在為止還愉快嗎?」她吐出一口菸,眼睛發亮地看著他。「你覺得怎樣?讓你豎起大拇指,還是覺得很糟?」
他口袋裡有保險套,他剛剛從行李箱的三個暗袋其中之一拿的。珍娜邀他來喝啤酒的時候,他就趕緊跑上樓,撕開紙盒,塞個小箔紙包到口袋裡,同時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會用得到它。他和他的朋友都把隨身攜帶保險套這件事,當作像帶書本去上課一樣。就他所知,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人派上用場——不過現在……山姆又看了珍娜一眼,感到一陣興奮。他要拿出來嗎?他是不是應該先問她?他到底應該……
「所有的媽媽都愛孩子。」
修是對的,這十五年不算什麼,他們可以像以前一樣,一起努力。可以再次擁有他,就像奇蹟,像童話故事。
克蘿伊頭痛所以回房了。她看起來很蒼白,好像快生病的樣子,他想把手繞在她肩膀上時,她轉身走開了,也許她還在煩惱傑若的事。菲利浦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水,他不確定山姆說的話是真是假,而且他也不認為這有什麼重要。他們都已經在這裡了,已經在度假,這不才是最重要的嗎?這間別墅這麼大,甚至可以容納第三個家庭,也不會太互相干擾。
不管是不是酒精讓他神經變得遲鈍,也不管是不是因為無所事事讓他變得遲緩,他感到鎮靜且放鬆。這是這次假期以來第一次,他覺得真的在度假。他的胃不會每五分鐘就痙攣,他的思緒不會老是想著英國、銀行和他的命運。
她注意到珍娜的手隨意地放在山姆的腿上,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敵意,嚇到她自己。她很想大叫:妳的手不要放在我兒子身上。不過她沒有,她勉強擠出輕鬆的口氣說,「山姆,我要洗衣服,請你去把你的和奈特的衣服分開來?」
他所面臨的情況相當恐怖。恐怖,沒有其他更適切的形容詞了。菲利浦.莫瑞是南方國家銀行的員工,他正和南方國家銀行的員工一起度假,而這名員工完全不知道修是誰。這好像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玩笑,好像那種公司年輕人互相轉寄的E-mail:「如果……你怎麼辦?」修花好幾個小時在PBL會議室裡討論的不知名分行經理其中之一就在這裡,中階員工其中一名。在討論合和-圖-書併組織架構的時候,他都用戴著卓別林帽的小人偶代替。菲利浦是那些該死的小人偶之一。這種感覺很不真實,他幾乎以為他的棋子之一活了過來,開始跟他講話。
為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說?可是自從他們抵達這裡開始,他們全都刻意避免談論工作,克蘿伊的聲音又出現在他腦海裡,感覺上就像在傷口上灑鹽,我們不談工作……我們最近遇到很大的壓力……菲利浦面臨很大的裁員壓力……
「我不知道,」珍娜說,「我沒問。」她滑稽地轉了轉眼珠,山姆大笑,有點鬆一口氣。
在廚房找止痛藥時,他看到一疊傳單,有各種可以帶兒子們去參加的短途旅遊行程。他挑出其中一份水上遊樂園的簡介,想像自己坐在大橡皮圈裡,衝下滑水道,兒子們在一旁看,被爸爸令人尷尬的行為嚇到。這想法讓他竊笑。他們應該要去做這件事,到外面去,出去做點什麼,好好玩一玩。
「嗯……好,」菲利浦說,「我先去拿支筆。」他看了看房間四周,發現有瓶罐子裡裝滿了有手工畫裝飾的鉛筆,就放在木刻的窗檯上。「好了,」他回來對著電話說,「請說。」
可是如果菲利浦丟掉工作,這一切就不可能發生。如果他失業,什麼都沒可能。修喝乾了酒杯,又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抬起頭,呆住,菲利浦正朝著他走過來。
我為你放棄了什麼?她好想對他大聲尖叫:我放棄了什麼?她把頭埋在手裡,臉朝下盯著大理石地板,呼吸急促,臉上緊繃、面無表情,她在等待痛苦過去。
「我從來沒見過他,也許有一天我會去看他。爸媽說我可以去。」山姆撇開臉,避開珍娜專注盯著他看的眼神,手撥弄著一撮草。雖然他已經弄清楚他真正的爸爸是誰以及來龍去脈,但他每次講到這件事,還是有點不自在。
他勉強對菲利浦擠出悲慘的微笑,指指酒瓶。
「……就說菲利浦.莫瑞是在東羅伊威治分行。」
山姆搖搖頭。
「嗯,」山姆小心翼翼地說,「很棒,我想,我是說,天氣很好……」
「可是媽……」
珍娜聳聳肩,吸了一口菸。她傾身向前抓抓她的腳,山姆發現自己正盯著她的胸部看。她胸部膚色是小麥色,圓圓的像蘋果,被兩塊緊繃的黑色三角形比基尼上衣包覆住。他的手指緊抓著他身邊高低不平、乾燥的地面,他想說些什麼,可是他喉嚨好緊。珍娜本來在看她的腳趾甲,抬起頭來,對他露出小小神祕的微笑。
「看得出來他人還不錯。」珍娜說,「你知道那天,歐塔維亞玩得有點過火,菲利浦就開始跟她講故事。二話不說,就直接開始講,而且講得很棒,我們全都認真聽到故事結尾。」
「對啊。」山姆說。
「噢,多多少少會發生,」珍娜咧嘴一笑,「你要知道保姆和母親之間的關係,基本上就是恨。」
「我不喜歡替她工作,不表示我不能同情她。」珍娜把菸丟在地上捻熄,「你知道,艾曼達非常好的一點,就是至少她很關心她的孩子。碧翠絲生病的時候,她整晚陪著她。還要收拾爛灘子,修什麼都沒有做……」
看著那件黑色布料從珍娜完美、膚色均勻的胸部滑下來,山姆驚訝地全身緊繃。該死,他想,努力想保持冷靜,拼命強迫自己不要去盯著她的乳暈看。可別搞砸了,這次不要搞砸了。珍娜抬起眼,他迅速移開視線,伸手拿起另一罐啤酒,手指有點顫抖地打開。
「也是,但玩並不會違反規定,對不對?」
克蘿伊站在他後面盯著他,全身顫抖,很想哭。她走向一張裝飾椅,坐了下來,努力保持冷靜。可是她內心的痛苦越來越強烈,讓她幾乎痛哭大叫。
他迅速轉過身,沿著走廊走去,轉進他和奈特共用的房間,用力甩上門,關門的聲音在整間別墅裡迴盪。
「廢人一個,」珍娜說,「典型的英國人,沒感情,沒有幽默感,什麼都沒有。雖然艾曼達很難相處,但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愛孩子。」
「我可以留言嗎?」
珍娜瞇著眼睛看他,好像在計算什麼。
「沒有。」山姆沉默了一會兒,掙扎著要不要再繼續說。「其實,他可能快要失業了。」他終於說。
「低一點,」珍娜輕柔地說,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再低一點。」
克蘿伊獨自躺在昏暗的房間裡,盯著暗處看。她覺得很迷惘、沮喪,心力交瘁。她的頭已經不痛了,其實根本不痛,那只是她逃開大家的藉口。逃開修堅持、灼熱的眼神,逃開菲利浦關愛、毫不知情的關心。她需要獨處和時間來思考。
他伸手拿了一瓶礦泉水,倒在杯子裡,看著氣泡爭相衝向水面。修喝醉的時候和平常不太一和*圖*書樣,他想。度假一開始認識的修,是個很古板、冷漠的傢伙,一喝醉卻變成幽默風趣的人。菲利浦完全不介意更深入認識這個人,認識修這個傑出的火箭科學家,他想,他的嘴笑的時候會糾結在一起。真是非常青少年的行為!他真希望克蘿伊也在場,證明他有確切遵守她的指示。她不是叫他要放鬆、放空思緒嗎?她不是叫他放鬆好好玩?嗯,他全都有做到,一點都沒偷懶。
「他是最棒的,」山姆說,「雖然有時候他真的很煩,可是……」他聳聳肩,「妳知道。」
菲利浦又喝了一口水,然後伸手去拿那碗開心果,這應該是有人留在那裡的。剝殼的時候,他覺得有點快樂,甚至可以說是滿足感,儘管他的頭有點痛,他還是有這種感覺,他終於開始放鬆心情。如果克里斯說的是對的,那麼到下禮拜之前都不會有結果出來,他覺得好像獲得幾天的緩刑。
「好,」菲利浦說,「我知道了。」他揉揉臉,試圖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請妳……請問妳是哪位?」
修在別墅較遠的另一端發現一處隱蔽的小陽臺,剛好可以遠離其他人。他等戴拉回電等了一個小時,他已經放棄了。她一定是耽擱了,或是去逛兩小時的街,卻說她是去吃午餐。他已經穿上游泳褲,走下游泳池,他想游泳應該能讓他腦袋清醒——可是當他看到克蘿伊在遠處走動時,他的腦袋加倍混亂。於是他決定坐在一張小鍛鐵桌旁,喝著他在冰箱裡找到的葡萄酒,努力平穩思緒。
「我不管你們剛剛在做什麼,」克蘿伊說,對珍娜回以充滿敵意的笑,「我要山姆現在去弄要洗的衣服,還有整理房間,裡面一團亂。」
「什麼?」他抬起頭,含糊不清地說。
山姆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不,等一下!」菲利浦大喊,「到底是哪裡……」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浪費這個時間。」珍娜說,「我爸在我五歲的時候棄我們而去,我從來都沒想過去找他。」她喝了一口啤酒,仍好奇地打量山姆,「而且菲利浦人看起來很好。」
「噢,」修疑惑地說,「謝了……」
菲利浦拿出乳白色的傳真紙時,修伸手去接。修看到頁面上方清清楚楚地印著PBL商標時,他愣在那裡。噢,媽的,他想,他的喉嚨突然變得很緊,那個蠢到不行的笨蛋戴拉……他抬起頭看著菲利浦的眼睛,心往下沉。
山姆沉默,不願意開口的樣子。雖然鞋帶沒掉,他還是伸手把鞋帶重新綁好。每次對剛認識的人說他父母的事情之前,他都會猶豫一下。有時候他不想滿足別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女孩子,每次他說出來,她們就會過度反應——驚訝地倒抽一口氣,擁抱他,然後對他說,如果他想的話,她們可以和他談一談。好像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其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吃過午飯後,艾曼達覺得坐在游泳池邊太熱,決定帶歐塔維亞、碧翠絲和奈特去驢子保護區,那是她在旅遊資訊上看到的。車子一消失在車道的那端,珍娜立刻轉身對山姆說,「要喝啤酒嗎?」山姆聳聳肩,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然後才回答,「當然,有何不可?」他走在她旁邊,手上拿著冰啤酒,心裡一直在想要講什麼話——要輕鬆、愉快,甚至幽默的句子。可是每次他嘴巴準備要開口,不安全感讓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如果他的笑話不好笑怎麼辦?如果她對他翻白眼,賞他一個銳利眼神,怎麼辦?甚至更糟,嘲笑他的話怎麼辦?所以他什麼都沒有說,結果就一直沉默、沉默下去。
修堅定地要自己別慌,他會表現得若無其事,什麼也不會說。在他拿到所有資料前,什麼也不會說。
「你這麼想?」
「等一下就去。」山姆說。
「妳說什麼?」他用沙啞的聲音說。珍娜沒看他,手伸下去,身體蠕動一下,她的比基尼褲突然就在他眼前滑落。他不敢相信……噢……噢……該死……
可是他做不到,他就是做不到。他見過她眼裡的光芒、她顫抖的雙唇,這些跡象都顯示她和他感受到了同樣的熱情。當然今天早上她已經拒絕他了,她對自己的感覺當然會有罪惡感。可是她的拒絕是輕率、未經思考下做出的反應——是罪惡感的象徵。這並不表示她的內心深處,沒有和他一樣的感覺。她可以感到脆弱,但這一切還是有可能。
「好。」菲利浦說,把名字寫下來。
「那妳不喜歡修囉?」山姆驚訝地說。
「事實上,修,我有傳真要給你。」
「真的。有件很大的合併案。他們沒有告訴我,可是這是已經確定的。」山姆抬起頭看著她,「別告訴奈特,他不知道。」
「或者……我們可以烤披www.hetubook.com.com薩,一起看錄影帶……」
「恨?」山姆笑,不太確定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那……妳想艾曼達會忌妒妳嗎?」他說,試圖延續話題。
珍娜看起來並不太在乎,她已經喝掉一罐啤酒了——他只喝了半瓶——她還點了菸,彷彿這些對她來說就夠了。老實說,天氣好熱,根本不需要講話。太陽那麼近,他想,就跟電視一樣。沒話講的時候,電視機開著,你只要閉上眼睛,臉朝上,什麼話都不需要說,想到的時候再開口就可以。
菲利浦的腎上腺素突然激增,他站起來衝向廚房的門。他走進大廳時,停下腳步,再仔細聽那個聲音。在大理石大廳裡又傳來迴聲,這間大廳和其他華麗的房間比起來,真的很平凡。是傳真機的紙在跑的聲音。
「人們的生活總是比你想像中精彩,」珍娜突然說。「每個家庭都有一些令人想像不到的事,祕密、爭吵,或是什麼嚴重的問題……天啊,天氣真熱。」她坐起來,手伸到背後,很自然地開始解開比基尼的上衣。「你不介意吧?」
修又喝了一大口酒,盯著手中的酒杯,彷彿他想把杯子的形狀記下來似的。現在的情況是,他鎮定地想,如果菲利浦丟掉飯碗,克蘿伊絕對不會離開他。這一點,他相當確定。這項認知像座玻璃山一樣,吊在他心裡面,這是一座堅硬、會發亮、無法克服的阻礙。如果菲利浦被裁員,這一切就結束了,他沒有絲毫機會。
「菲利浦不是我真正的爸爸,」山姆終於說,抬起頭來,「我是說,他不是我的生父。」
「我什麼都不會講。天啊!我都不知道,真的很抱歉。」她搖頭,辮子尾端的小珠子撞在一起,「你爸真可憐。」
可是對方已經掛斷電話,他看著手中的話筒,慢慢地把它掛上。
真實生活不是童話故事。現實中,自己偷偷擁有另一份感情,和現實完全隔離,是一回事;但是破壞家庭的行為,又是另外一回事。現實是,人要有所認知,有時候完美並不值得我們付出代價。她對修的慾望,主要是來自對從前那段時光的懷念。他是她逃避目前緊張、擔憂狀況的出口,讓她回到以前那段輝煌、無憂無慮的年代。她閉上眼睛,回想他抵著她的身體時的那種興奮,又回到二十歲的感覺,沒有責任、懷抱希望,生命正要開始。在那魔法般的幾個小時裡,一切似乎都可以實現,她完全迷失了自己。可是現在……
克蘿伊輪流看著他們,想著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或者,應該更精確地說,他們進展到哪裡。山姆的頭髮一團亂,T恤上到處都是乾草。她看著他的時候,他就移開眼神,一臉尷尬。珍娜身上只穿著布料少少的黑色比基尼,克蘿伊注意到她比基尼上衣後面還是解開的。保姆適合穿這樣嗎?克蘿伊想,同時發現自己開始像艾曼達一樣。不過,或許艾曼達是對的。
「不要等一下,」克蘿伊說,「現在去。」
「爸常講很棒的故事給我們聽,」山姆說,「他以前每天晚上都會跟我們講連載故事,他現在還是會講給奈特聽。」
「什麼意思?」山姆不解地說。
「等一下!」菲利浦說,「哪……妳是哪裡要找他?」
「不了,謝謝。」山姆繃著臉說。
「以一般人的角度……」她想了幾秒鐘,啤酒罐停在嘴邊,「老實說,我很同情她。」
他拿起第一張,打開來看,盯著標題,幾乎不敢置信。
有個小小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是從房子的其他地方傳出來的,聽起來像是……
「在南非的某個傢伙,開普敦大學的教授。」
有人在開他玩笑嗎?這是山姆出的主意嗎?他看了看安靜的廚房,以為會有人跳出來哈哈大笑,可是所有的東西都靜止不動,大理石靜靜地閃閃發亮,所有東西都是靜止的。
「嗨……嗨,媽。」山姆說,眼睛看著地上。
他喝醉了嗎?
「他是不是專門做這一行的?我是說寫作方面?」
「沒有,」山姆紅著臉說,「當然沒有,我只是……」他喝了一口啤酒,好掩飾自己的慌亂。
我才不要在同一天內放棄我的情人和兒子,讓給其他女人,她想,臉上僵硬的笑容擴大。我才不要這樣做,山姆以後還會有機會,他未來還會遇到適當的時機點。我需要我的家人在我身邊,這是我要的。
「希望不會,」珍娜皺眉,「他不應該再受到那樣的遭遇。」
「所以,修,」菲利浦用和剛剛一樣好奇的語調說,對修露出勉強的笑,「到底什麼時候,你才打算把最新消息告訴我?」
「你和你媽長得真的很像。」珍娜突然張開眼睛說,「眼睛和其他的部分,都很像。」
他心跳得很快,山姆在地上動了一下,嘴慢慢移動和*圖*書到她平坦的小腹,再漸漸往下移到她的比基尼褲。這個區塊是西方戰線,學校裡的男生都知道;那條萊卡或蕾絲,或不管什麼材質做的誘人鬆緊帶——女孩用盡力氣守護的鬆緊帶。他的手伸到珍娜小小的黑色比基尼褲上方,停了下來,他緊張得滿臉通紅。他隱隱約約知道他的大腿因為支撐身體的重量在顫抖,他的膝蓋壓在堅硬的小石頭上,他脖子後面都是汗。接下來怎麼做?他瘋狂地想,上帝,求求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史崔頓先生辦公室。抱歉打擾您了,再見!」
山姆閉上眼睛,努力控制自己,可是慾望像火車轟隆隆地向他衝過來。他無法克制自己,手瘋狂地伸向她的胸部,珍娜沒有抗議。他的嘴離開她的唇,往下朝她的乳暈吻去。他的嘴含住時,珍娜的頭往後仰,發出一聲呻|吟。這呻|吟聲讓他全身興奮了起來,他的手撫摸著她另一邊的胸部,希望有同樣的效果。接著她說了些什麼,他沒有聽清楚。
「艾曼達沒有妊娠紋。」山姆脫口而出。
菲利浦心跳加速,跟箸聲音來到書房,傳真機在書桌上,旁邊有好幾張乳白色的紙捲了起來。
「妳玩得不開心嗎?」他說,顯得有點太過積極。
修縮了一下身子,喝了一口酒。裁員,他和他同事都避免使用這個字眼,即使私底下聯絡也不用。這個字帶有沮喪、失敗的負面意思,他比較傾向使用「架構重整」這個字,盡量提公司,不講人。他不知道員工是被用哪個字眼告知這壞消息,因為他完全不需要直接面對人。
「那你爸爸是誰?」她說。

「菲利浦.莫瑞,莫非的莫,祥瑞的瑞,在南方國家銀行的東羅伊威治分行工作,擔任分行經理。」
我和修有過機會,她想。我們有過那段日子,有過那個時機點,但現在那個時機點過去了,太遲了。舞臺上已經有別人取代了位置,現在我們得和他們一起跳這支舞。
「天氣很好,」珍娜重複他的話,臉上帶著微笑,「你們英國人都這樣。」
「以酒解酒,」他說,「你要加入我嗎?」
「嗯,聽你說你玩得很開心,很替你高興。」她說。山姆覺得自己臉紅了,趕緊看別的地方。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嗯……也許不會發生。」
「其實,我想艾曼達沒想過要忌妒任何人。」珍娜說,閉上眼睛,往後躺下,用手枕著。山姆的視線忍不住掃瞄她全身上下,再轉移視線。當下他覺得更熱了。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用手擦額頭的汗。
珍娜和山姆靜靜躺在田裡的樹蔭下,望著無邊無際的藍天。珍娜很安靜,她很專心地抽菸。山姆沒說話,因為他想不到要說什麼,才不會聽起來像廢話。
電話響起,在大理石廚房引起很大的迴音,嚇了他一跳,他不是很想接,尤其不想在他覺得心滿意足的時候接這通電話。電話又繼續響了幾聲之後,他只好接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說,「喂?」「喂?」是個女人的聲音,「請找修.史崔頓,謝謝。」
可是她有越多時間獨處,越努力想用理智思考,越感到不確定。修的聲音一直在她腦海裡,像在拉扯氣球一樣拉扯她的思緒。她一直有種偷做壞事的愉悅感,內心有一部分希望可以再有那種興奮、魔法般的感覺,希望再感受到他的視線在她臉上,手在她身上。修.史崔頓,是她的初次真愛,她失去的愛。
菲利浦的鉛筆停止不動,覺得很困惑,盯著自己剛剛寫下來的字,「戴拉……菲利浦.莫瑞。」
當然,他見過好幾名南方國家銀行的員工,以各種形式見過他們。他曾出席這家銀行主要投資人的會議;他曾出席氣氛緊張的大型會議,那次會議在簡單的宣布之後隨即開始。他也曾坐在鼓舞士氣的焦點小組裡,在那小組裡,員工會一直不斷地被問到他們對合併的看法,他們的回答會被輸入電腦程式裡。
發文者:公司策略總監修.史崔頓辦公室
「妳和妳的雇主都處不好嗎?」
他又喝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他的腦袋在抗議他現在喝的東西。他的身體並不想要對健康有益的東西,吃止痛藥的話,效果會比喝水還好。可是他在傑若的高級廚櫃裡到處都找不到止痛藥,他也不想問任何人。何況,雖然聽起來有點奇怪,但他還蠻喜歡這種頭有點痛、手微微發抖地坐在這裡,活該不舒服的感覺。
「也許他可以待會再去?」珍娜說,對克蘿伊微笑,「我們剛剛在做日光浴……」
她坐起來,把頭埋在手裡,覺得很脆弱、很想哭。她的心意很堅決,突然間她覺得自己想要的是安定、熟悉感和安心。最重要的是,安心。她急於想要家人圍繞在她身邊,就像鐵路上鋪的碎石,像沙袋一樣,可以帶來穩定、令人安和*圖*書心的作用。她得提醒自己抓住的是什麼,以及原因。
可是……可是。
「不要喝太多。」珍娜說。
走進田裡時,她聽到微微的摩擦聲。過了一下子,草地再過去,她看到山姆站起來,頭髮凌亂、臉頰通紅。接著珍娜跟著站起來,兩頰上方也兩團紅紅的,心神恍惚。克蘿伊默默盯著他們,極力掩飾她的震驚。當然了,山姆已經十六歲,如果這次還沒生米煮成熟飯的話……這是遲早的問題。這想法讓她差點腿軟。
山姆回看她,動都不敢動。從眼角看出去,可以看到兩隻鳥在天空中盤旋飛翔、相互追逐。珍娜毫無預警地身體向前傾,用冷冷的唇吻他。
「不好意思,」他終於說,「我沒聽清楚。」
「他在銀行工作。」
「來吧。」她對山姆說,忽略他臉上想殺人的表情。他們一起走過田野時,山姆無精打采地低著頭,腳踢泥巴和散落的樹枝。走到別墅,要走上樓梯時,克蘿伊對山姆微笑,試圖想改變氣氛。「等洗完衣服,」她說,「我們可以來玩遊戲,從客廳裡的那些桌上遊戲裡,挑一個來玩。」
「嗯……嗯。」珍娜低聲說。他突然抬起頭,她說什麼?
「真的?」珍娜坐起來,一臉震驚,「你是被領養的?」
菲利浦獨自坐在廚房的大理石早餐吧旁,慢慢喝著礦泉水。他掙扎了好幾個小時才醒過來,現在他腦筋還是不太清楚,無法進入現實世界。他的手和身體好像是分開的,每次他要把杯子放在大理石桌上,清脆的撞擊聲都讓他有點嚇到。
「妳同情艾曼達?」山姆驚說地盯著她,「為什麼……」
「嗯,也許她不應該這麼跋扈!」山姆搖搖頭,「我真不敢相信妳同情她,畢竟她對妳那麼不好。」
「嗨,克蘿伊。」珍娜說,臉上帶著快樂的微笑。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拒絕讓步。山姆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她看得出來他對珍娜使了個悲慘的眼色,顯然他們在打暗號溝通,她八成打擾了青少年的天堂。不過她才不管,山姆就是得再等等。
在這行字上面,清清楚楚的三個英文字母:P.B.L.。
「他的假期已經毀了。」她說,抽了一口菸。山姆渾身不自在地盯著她看。從表面上看,他們就像在進行正常對話,可是珍娜的腦袋裡好像永遠都在想其他的事,好像她有所隱瞞。
他不知道昨晚喝了多少,不過依據空瓶數量和他現在頭腦的狀況衡量,他一定喝了很多。今天早上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獨自在游泳池邊,眼睛酸痛,嘴巴乾渴。他疲倦地看看四周,把昨天晚上的記憶拼湊起來後,他有點氣自己一個人被留在這裡。修居然沒叫醒他,自己先偷跑去洗澡、換乾淨的衣服;畢竟他們兩個是一起做這些壞事的。菲利浦想要沉浸在派對過後的追悼,回憶他們昨晚的放縱,然後對照今天的宿醉。
這種興奮感、這種浪漫之下,還有其他的情感讓她更難以面對。看到她這些年錯過的,讓她覺得痛苦。她發現自己還是喜歡並且尊敬這個男人,她發現即使知道他的缺點,她依舊能了解他的缺點,可能比他太太還要了解。那個把頭埋在她赤|裸胸前、徹夜和她聊天的二十歲少年,修到現在沒有改變太多。她對他的了解,已經是一般人能夠互相了解的極限了。雖然這些年來,他變得比較冷淡、世故,但她仍了解他的本質,她還是懂他在說什麼,能和他對話,她沒有忘記那種感覺。她和他相處越久,互動就越自然。
「我不是來玩的。」
克蘿伊往上伸出一隻手,冷靜地盯著自己的皮膚:這不是二十歲的手,她的生命也不是正要開始,她已經選擇了她的道路,她很滿意這條路,不只滿意——而且快樂。她愛菲利浦,她愛她的兒子們;為私情毀掉他們的生命,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珍娜盯著山姆,眼睛睜得老大。
「奈特看起來像你爸爸,很奇怪,對不對?」
「也許不是恨,」珍娜承認,「是怨恨、忌妒。我忌妒她們,因為她們有大房子、有很多錢……但是她們忌妒我,因為我沒有妊娠紋,而且有性生活。」
「妳不覺得嗎?」
今天下午別墅看起來好像有點奇特、夢幻,當然,一部分是因為三個小孩子不在的關係——艾曼達也不在,他告訴自己。她在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多少會有點緊張。
「我不餓。」山姆頂撞她。走到樓梯最後一階時,他轉過去面向她,「我也不想玩那些鳥遊戲,妳搞砸了我的下午,我不想再有同樣的狀況發生,可以嗎?」
不過那只是理論,對,這些真實的人都是匿名,所以理論還是理論。可是這是真實生活,這是菲利浦的生活,是克蘿伊的生活,也是他的生活。
「噢,」珍娜說,稍稍平靜下來,「他人好嗎?你們相處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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