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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廈驚夢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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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迴廊鬼影(下)

第二章 迴廊鬼影(下)

「好的,傑戈先生。」
他和我所認識的任何人都不一樣,正是由於他的出現,還有這座房子的宏偉氣勢,才使得今天下午成為我所度過的最激動人心的下午。
他把那隻斷了翅膀的小鳥拿給我看。他充滿愛心地捧著它,我看到那隻鳥在他溫柔的雙手間不再害怕。
我說我懂,她就走開了,讓我們品嚐蘋果酒。
「哦,我很難過,傑戈。我知道你是種什麼感覺。」
「嗯,你肯定你……是這樣的嗎?」
「喂,我正等著看你的新發現哩!」
瑪麗堂姑相當高興。「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費勁去對他表示興趣。他是個好人。我稱他為我們的蘇格蘭的聖芳濟。他是個一直照看動物的傢伙,不是嗎?你知道這個。當然你是知道的。」
「是對生物感興趣,卡洛琳小姐。我到這兒來之前就有幾箱子蜜蜂了。不過從來沒有這麼多。它們是如此神奇的小動物。聰明、勤勞。你知道從它們那裡能得到什麼?」
他搖搖頭。「不,我必須忘掉唐納德。必須把他當作從來就沒有這個人似的。」
「平時他可沒有這麼和善。」
「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傑戈走在我前面,不耐煩地催促我快走,穿過走廊就到了那個側門。他拉開門簾我們就走了進去。我們在那裡站了幾分之一秒,卻彷彿過了至少十秒。傑戈計算有誤。我們預想的受害者沒有像他計劃的那樣在大廳裡,她實際上就在迴廊裡。我看見她的臉一下子僵住了,顯出極度恐懼驚駭的表情。她尖叫了一聲,直往後退,雙手抓住了欄杆的扶手。那扶手脫落了,她便朝前栽了下去,跌進下面的大廳裡。
「其實還是個孩子。不過,這些都是他們自己找的。如果這是天災,像人們說的那樣,大家還能對他們更同情些。」
我很悲傷。一切都結束了。我曾經擁有這麼多的自由。我已經逐漸喜歡上了瑪麗堂姑。我想繼續去看看吉米.麥吉爾,更進一步地了解他和他的蜜蜂,以及他那古怪的兄弟唐納德。最重要的是,我想和藍多家的兩兄弟成為朋友。
「我沒有夾子,不知道箱子裡有沒有什麼東西?一把梳子或什麼的。」
「啊,傑戈……要是她死了怎麼辦?」
「瞧!」他把雙手伸進去,拿出來一件輕便女大衣,綠天鵝絨的料子,邊上鑲著毛皮。
「真激動人心!可是你就像上帝一樣神秘莫測。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叫人受不了的傢伙。」
一時間傑戈面露愁雲。後來他輕鬆地說:「這麼說,你們是對藍多大廈感興趣嘍?」
我們騎馬經過藍多莊園邊上的一處無人居住的農舍。傑戈說:「馬洛伊家先前幾代人都住在這裡。後來只剩下一對兒女,他們對幹農生活沒有絲毫興趣。那男的就去了普利茅斯,似乎當了建築工人。他把妹妹也帶去了。這樣,這座農舍就空了下來!」
「我猜這一下他們不會再要這房子了吧!」
瑪麗堂姑也心煩意亂。她很高興有我和她在一起。我看得出來,她希望我把特里西德莊園大廈當成我的家。我本來能夠很容易做到這一點,因為我正開始認識到,如果家意味著愛和安全,對一個孩子它應該是這樣,那麼,我長期以來所認為的那個「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一點都不是。我從來就沒有過家。可是和瑪麗堂站在一起我發現了某種類似的東西。
「他們不會看到你的腳的,」傑戈安慰地說。「現在我們從一個側門去迴廊。那是樂師們上場走的門,由一道門簾擋著。我們撤退時可以穿過一條走廊到達石頭樓梯,再上閣樓。沒有比這更妙的了!」
「現在不像有多深積怨的樣子,」我說。「此時此地,我,一方的一個成員,正在和另一方的成員有說有笑地聊天。」
「你是說你正在考慮把那座房子買下來?」
自從那唯一的一次之後,他再也沒有提起過他兄弟,儘管有幾次我的確想把談話朝那個方向引,可是每次我都被他老練地岔開了,這樣,我就得做出結論,如果我試圖逼他談他的兄弟,在這個看守小屋裡我就不再受歡迎。
「你真逗,爸。」她說。
他拾起一片草葉放到嘴裡,開始嚼起來。
我問她對藍多一家看法如何?他們可能被迫賣掉大廈的說法,會不會確有其事?
「你看怎麼樣?」他問。
「我原以為鄉下不會發生什麼大事,所有令人激動的事都在倫敦。」
「我們啥都做不了。我們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是什麼?」
後來我發現了其中的蹊蹺。我們騎著馬往前走到荒野上。那裡的景色讓人神清氣爽。我伸腿坐在草地上,背靠一塊巨礫。傑戈坐在我的旁邊。
「傑戈,」我說,「你現在心裡打的什麼怪主意?」
「我不過說出了我的想法。」
「是鬼魂要嚇跑他們,」他說。「你和我會成為一對十足的鬼魂。我都計劃好了。他們站在大廳裡。你和我站在迴廊的暗處。我們露一下面,然後……撤走。但要等格溫妮.阿克賴特看見了我們才撤。她將害怕極了,這樣,儘管阿克賴特先生有的是票子,他也不得不答應女兒的請求。」我笑了起來。他這人就是這樣。
「午安,卡洛琳小姐,」他說。
「那年頭她們是啥髮型?」
「你們家一開始是站在議會一邊的,」我提醒他,「後來由於改變立場而保住了一切。」
「我得把你保護起來。它們不是什麼時候都明白。它們可能會以為你是來搶蜂箱的。」
我在離開前還是見到了傑戈。他露出悲傷的神色,在我看來,他現在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我們不再是孩子,不再無憂無慮了!
「這是實話,卡洛琳。我們住不起那個地方了。那座大宅幾乎要從我們頭上坍塌下來,需要在它上面花一大筆錢,不久……如果它要繼續存在的話。」
後來,我們又回到他的屋裡,他幫我把這身奇裝異服脫了下來。
我遲疑了一下。「它們與眾不同。」
「真可惜!我肯定誰都會認為,應邀來這裡作客是件榮幸的事。」
傑戈臉色煞白。他趕緊把我拽到門簾後面。我能聽見保羅高聲吩咐。
「可是她不知道我們是化裝的呀!她認為我們是鬼,那正是我們想要的效果。」
「你總是想知道別人在幹啥,格溫妮,」阿克賴特先生溺愛地說。「你記得你母親是怎麼說的。她說你事事都想插一手。『好奇傷身』,她老這麼說。」
「你能想像他們在藍多大廈的樣子嗎?」我問。
「我很高興它們把我當朋友接受了。我希望你也這樣。」
梅茜端著蘋果酒進來了。
他抓住我的胳膊搖晃著我。「哎!那樣會有什麼好處?我們把這些衣服脫下來吧!誰也不會知道我們穿過這些衣服。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溜出去。我們將走進來的路線。快把那件連衣裙脫下來。」他已經把身上的緊身上衣脫掉了,正在往身上套他的騎馬服。
「僅僅是座房子!那可是藍多大廈!幾個世紀以來它一直是我們的家……是我們把它給弄丟了。你可以不拿它當回事,卡洛琳,因為你不理解。」他頓了一頓。接著他又說:「你還從來沒有見過它哩。僅僅從外面瞧過。我帶你去看看藍多大廈。或許這樣,你就會理解。」
「你們好。」那男人說。他說話有獨特的口音,我辨不出是哪兒的,可是我知道這不是附近一帶的口音。
後來她說:「很遺憾,我得到倫敦的消息了,卡洛琳。你父親來了封信,你要回去了。貝爾小姐下週來接你。」
「巴不得離開它。我的律師認為這或許就是我們想要的。我一直想要的東西。舊的豪華住宅……大約還有些根基。太好了,你知道。由於阿克賴特夫人去世了——那是我妻子——我們就想離開,是不是,格溫妮?」女孩點點頭。「我們已經說好了。格溫妮將是莊園女主人,我將是地主。這裡的氣候比我們來的那個地方要溫和些。我的胸部有毛病。醫生的勸告,你們知道的。看來就是這地方了!」
「她父親說那是光線的作用。」
「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很難過。」我說。
我們倆旋轉起來,相互取笑對方。我突然嚴肅起來,心中納悶:目前災難就懸在我們倆的頭上,我們怎能如此取樂呢?傑戈將要喪失他心愛的家,我呢,很快就要告別這種已經變得富有情趣、令人興奮的生活,回到那單調乏味、與世隔絕的老一套中去。然而,竟然出現了這些盡情歡樂的時刻。他使我有了這片刻的忘卻,我很感謝他。
「我肯定你說得沒錯。」
「有一隻老獅心王。它是傑克.羅素。它可以說是表現出色。它和這隻喚為老虎的貓是永久的居住者,可以這麼說。」
保羅.藍多盯著看我幾秒鐘,然後他笑了起來。「你是怎麼招待我們的客人啦!我為你感到臉紅,傑戈。你有沒有請人家用茶點?」
「瞧這個!」傑戈叫了一聲。原來他已經脫掉了他的上衣,穿上了一件緊身上衣。他穿著顯得相當緊,衣服上鑲有花邊,胸前掛著穗帶,深紫紅色天鵝絨的料子,這在當時一定非常華美。幾根穗帶垂了下來,有幾處顏色褪盡了。他拿出一件斗篷披在肩上。斗篷是用紅長毛絨做的。
傑戈解釋了一番。
我需要獨自一人想一想。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恐怕沒有人會把你當作沃爾特.羅利!而我的確相信,如果我們出門,道路泥濘,你一定會把你的斗篷鋪在地上,讓我踩過去。」
看完祈禱室後,他又把我領進了日光室——一間令人愉快的屋子,開有多扇窗戶,光線明亮,陽光充足,正如它的名字所寓示的那樣。窗戶之間和牆壁之間掛著畫像——他們都是幾百年來藍多家族的成員,其中不乏著名人物。
「如果她死了……我們就是兇手。」
「怎麼藏?」
「我相信傑戈很苦惱。」
「啊,忠於瑪麗堂姑。不過,比較是令人作嘔的,我們聽說。只要你讚美我們家的房子就足夠了。你來了,這麼湊巧……剛好趕上https://m.hetubook.com.com。」
「你兄弟?」
有時,我經常感到日子會永遠這樣過下去的。其實,我早該清楚,事情不會是這樣的。
我出門去和我熟悉的人告別。我在門房那裡逗留多時,和吉米.麥吉爾一起喝茶。他很傷感地搖搖頭,說他那些蜜蜂已經告訴他有一天我會回去的。
他跟我說了聲再見,我就回到特里西德莊園。我悶在自己的房間裡,一直待到吃晚飯。
是的,我正在成長,這使我更容易多愁善感——善感於某種可能由異性激起的特殊情感。
「我只想進來看看房子的。」我說。
傑戈搖搖頭。「不……不……只不過摔了一下……不會有更大的事。」
傑戈說這全是一派胡言亂語。現在沒人想那種事了。人們是很理智的。
「直接攏到後頭去算了。可是,如果你把它盤起來,或許……」
「鬼!」格溫妮尖叫了一聲,那聲調分明表示她害怕。
我走進屋時保羅站起身來。「哦,你來啦,特里西德小姐。你對藍多大廈的評價仍然很高嗎?」
「我想留下來。有這麼多……」
「你真好!真會講話!不知瑪麗.特里西德小姐是否會同意你的看法。」
我為什麼要讓他們的不幸來影響我的生活呢?我幾乎不了解他們,然而……我深深地覺得這絕不能發生,必須找到一個辦法。
我們盡力忍住笑聲,沿著石頭樓梯往下走。我必須小心地踩著樓梯往下挪步,因為這種中世紀的樓梯,即使在最好的情況下也很危險,可是,我卻拖著一條實在是太肥的長裙,這樣,我就必須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地。
我十分頻繁地給奧莉維亞寫信。給她寫信就像對她說話一樣,我也迫切地盼望收到她的信。我猜想她的生活跟往常差不多。她大部分時間都在鄉下。金典大慶之後,她也沒有什麼理由要到倫敦來。
瑪麗堂姑向我講起往事,那時我父親和伊莫金姑媽經常在特里西德莊園裡避暑。
「不知道。很顯然,她現在就住在那裡,做父親的也在那裡。我想他們不能移動她。」
「我原來也這麼說,可是我想不出他會有什麼辦法。原先,保羅是想怎麼辦就能辦到,可是這次不一樣。他們決意要賣。關鍵是要找到一位能買得起的買主。」
「你是從北邊來的,是嗎?」
「我想他們要價很高。」
「哦,這一切我都考慮過了,」阿克賴特先生說。「誰也甭想矇騙約翰.阿克賴特。我的律師很精明。他們會對要做的一切進行評估,這都要考慮進去的。」
我想他是在試圖向我表明這裡的生活是多麼令人興奮,還想表明他對我的到來很高興,他這樣做感到非常快活。
迎面是一道嵌著門釘的厚重的大門,穿過這道大門我們就走進了宴會廳。我以前就知道傑戈極其自豪,現在我已完全理解了!
「哦,」她說,欣喜若狂地抬起眼睛。「那真是……」她搜尋著一個字眼。「真是棒極啦……真正棒極啦!」
「我們倆太相像了。別人都認不清。哪個是唐納德……哪個是吉米?沒人知道……甚至我們的母親也分不清。」
他舉起茶杯。「我要為此乾一杯。」
我想他有點太想入非非了,可是他使我感興趣,這樣,我每次經過小屋時都喜歡看看他。有時我進小屋坐會兒,有時就站在門口和他聊上一陣。
我為這次相遇深為感動。當然,走進這座古老的房子我很興奮,同時我又感到悲傷,因為眼看這座房子就要易主,這家人正痛苦異常。在保羅.藍多的面前,我感到自己情緒高漲,我真高興他在這座房子裡遇到了傑戈和我,還把我當客人款待一番。
「只有一個希望。」
「我的確知道,」他說。「那是這一帶的一座大宅。」他調皮地瞟了我一眼。「儘管有人可能會宣稱,更為重要的宅子是特里西德莊園大廈。」
狗停住了腳步,狐疑地望著我。吉米蹲下身去拍拍它,狗對主人唯命是從的忠心是顯而易見的。當時,我意識到他是個幸福的人。
幾天之後,我正要出門散步,等我走到看守小屋時,吉米.麥吉爾出現了。
「這麼說,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傑戈問。
保羅.藍多點點頭。「正像你所說的,是沒有必要捂著,因為過不多久,大家就都會知道了……很快!」
「自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位朋友。」他向我靠近一點。「忘掉我跟你說的唐納德的事。我講話太冒失。」
我認為她很讚許地望著我,還拍了拍我的手。
「我恐怕,用鬧鬼的辦法,你是絕對嚇不走貝爾小姐的。」
「那就再好不過了,」傑戈說。「我們把兩匹馬都擱這兒了,傑姆。」
「是的,可是味道不錯。你就住這附近嗎?」
「她相信她父親說的嗎?」
「它們值得你去了解。」一隻蜜蜂從他頭頂上飛過,他見了之後笑了。「它知道我是在說它吶!」
「你總是想些最不切實際的計畫。」
「保羅是個男子漢。」
我肯定藍多大廈裡一切都平安無事,或者至少,情況遠不像他所說的那樣糟糕。
我一句話也沒說,我受到了很大的震驚,心裡充滿著極度的悔恨。
一隻貓走出屋來,一邊喵喵地叫著,一邊在吉米腿上蹭著身子。
我驚愕地抬頭朝上看。
傑戈在那裡發現了我。原來,在荒野邊上的一處農舍前,一位婦女在曬衣服,她看見我騎馬過去了,傑戈就是從她那裡打聽出我騎馬朝荒野去了。剛才那半小時他騎著馬四處找我。
格溫妮聽後笑了,但她還是露出將信將疑的樣子。
我有一個印象,即他正把我當作一個相當有趣的小女孩,還有,他對我感興趣,僅僅是因為我是特里西德家的一員,來自那個與他們對立的家族。我渴望讓他記住我,使他在我走後想起我——正如我會想起他。
這是一家小客棧,從鐵匠鋪往前一百碼左右就到了。客棧的招牌在微風裡嘎吱嘎吱地響。招牌上畫的就是那位「特里勞尼就要死了嗎?」中的特里勞尼主教。
「你嬴得了我們的讚許,特里西德小姐。特別是因為你來自那座莊園大廈。」
「它們已經接受你了,」他說。「我一聽它們的嗡嗡聲就知道了。我告訴它們了,你瞧,它們信任我。」
我們站在閣樓裡,面前是打開的衣箱。
看到自己身上穿著那件華麗的連衣裙,而腳上的馬靴卻不倫不類地從裙子下面露出來,我格格地笑了。
「當然這是一種合乎情理的看法。再說,鬧鬼也給舊房子增加了一種情調。」
「你真的這麼想嗎,特里西德小姐?」
「我們會想出辦法的。」傑戈保證。
「我們要做的就是站在那兒。我們要乘格溫妮一個人時,如可能的話。或許她老爸正在研究牆板,盤算需要花多少票子才能把這座房子收拾好。這時從迴廊上傳出點動靜。格溫妮抬頭張望,看見站在那兒,往下瞪著她的,是兩個先前的人的影子,或許我們還衝她搖搖頭,猙獰地……警告她……威脅地,但必須是清楚地表明她不該帶她父親來藍多大廈。」
「你對那房子熟悉嗎?」
「你對這不在乎嗎?」傑戈懷疑地問。
「我們非常興奮,」格溫妮說。「我今晚會一秒鐘都睡不著的,想它。」
「知道那些鬧鬼,出怪事的胡說。」
第二天,我聽到一些消息。是瑪麗堂姑告訴我的。
他熱情地捏一捏我的手,我便感到了一陣快|感。
我們騎馬回家時,傑戈說:「保羅簡直變了個人似的。平常他很沉默。我很驚訝他口才這麼好……在你面前……談那座房子和其他一切。很反常。你一定給他留下了某種印象,是你會說話,還是什麼的?」
「我還能做些什麼呢?」
「噢,是嗎?馬在哪兒吶?」
「唉,過不多久它就不是我們的了。好像大家都這麼看。」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我很榮幸……能獲得你們的信任。」
他和傑戈截然不同。傑戈,我把他只當作大男孩看待。保羅則是個男子漢,一個他一出現就讓我興奮的男子漢。我喜歡他那充滿陽剛活力的容貌,不過,或許是他那略帶憂鬱的神色讓我這般激動。我渴望幫助他。我想贏得他的感激。
我經不住他的央求,同意了他的計畫。那件連衣裙我穿太大了,可是穿上效果的確不錯。閣樓裡有一面舊的鏡子。鏡面上全是陳舊的斑點,鏡中的人家便模糊不清。從這面鏡子裡的影像來看,我們確實像兩個先前的鬼魂。
「需要為它花一大筆錢,」傑戈回答。「那是我自我安慰的一種說法。必須是個豪門巨富,才能給這座搖搖欲墜的老房子注入一些生命力。」
「午安。今天還挺悶的。你那些蜜蜂知道這個嗎?」
他說:「雖然藍多大廈始建於十四世紀,自那以後對它進行過整修和擴建。藍多大廈這幾百年來和歲月一道增長,可是這個宴會廳是這座房子裡最古老的部分之一。有一樣東西他們改動了。最初火爐是在屋子中央。我會指給你看是在哪兒?這座大壁爐是在都鐸王朝時期加修的。那兒是迴廊。看看這些飾板。它們會告訴你它的年紀。」
「哦,下午好,藍多先生。你弟弟正領著我參觀房子哩!」
「喔,我沒錯。我要當地主。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你難道不喜歡這個主意嗎,嗯,格溫妮?」
「真是榮幸。特里西德家的人並不經常登門。」
可是,我開始明白他的快活通常是偽裝出來的,我猜測一定是有什麼事使他煩心。可我問他時,他卻聳聳肩,不作回答,可是有一次他對我講了他心中的煩惱。
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我給母馬繫上馬鞍就騎著出門了。我想獨自待會兒。我朝荒野走去。我騎著馬越過草地,經過巨大的礫石和潺潺的溪流。後來我拴上馬,在草地上躺下,心中想道:「下週這個時候我就不在這裡了。」
「真了不起。」我的嘴唇激動得顫抖起來。「我理解……我忍受不了看著它……」
他有一間令人愉快的小客廳,乾淨得出奇,在這間客廳裡我們坐下來,談論那些蜜蜂。他說要是我願意,哪一天,等天晴的時候,他要帶我出去,把我介紹給它們。
「是等到他們勝利後才改變的。」
真是幸運傑戈找到了我,因為在回家的路上我發覺我的馬有點不對勁。傑戈朝下看了看那匹馬,然後說:「她踢掉了一隻馬掌子,這必須立即釘上。沒關係。我們離阿馮萊不遠,那兒有一家鐵匠鋪。」
一切都太神秘了,卡洛琳,而且我害怕進入社交界。經常來信吧!我喜歡聽關於蜜蜂和那奇怪門房的事,還有藍多家、瑪麗堂姑的情況。我想你都喜愛上他們了。不要讓對他們的喜愛之情,超過對我的喜愛之情,好嗎?不要讓對康沃爾的喜愛程度,超過對家的喜愛程度。看看你能否讓瑪麗堂姑把你送回家來。或許她可以寫信給伊莫金姑姑,或是想什麼別的法子。
「嗯。」
「我聽說正好相反。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們對這房子越來越喜歡……這是一個僕人對我們的梅布爾這麼說的。我估計那傢伙說服了他女兒,使她相信她看到的不是什麼鬼,而是影子使她產生的幻覺。」
「莊園大廈很可愛,可是它缺少這裡的氣派……這裡的壯觀。」
「離這兒不遠。」
「什麼?」我問。
「哦,等我忙完手頭上這個。你不妨帶這位小姐到特里勞尼客棧去喝杯蘋果酒。味道特別棒……他們自己釀的。從我的經驗看,我能這麼說。就按我說的去做吧,然後再回來。很可能那時候我就把這位嬌小姐的掌子給釘好了。」
「我知道我父親對這件事作何感想,」我說。
「你認為她傷得很重嗎?」我低聲地問。
「是呀,我喜歡。我認為它們真了不起……那麼多年一直挺立在那裡……歷經風吹雨打。想一想那些曾經在那裡住過的所有的人。他們一定做過些什麼事。我想了解這些……我想發現它們。」
梅茜出去了,傑戈朝那個男人笑了笑。「可能有點衝!」傑戈說。
「你們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我知道。可是,特里西德小姐可是要檢驗一下的,梅茜。」
「僅僅看看這房子我就很高興。」
「這樣,我們也來點。格溫妮,去要酒來。」
「我還是覺得它會平安無事的。」我堅持說。
「想像奇特,打滿分。」我說。
「那是打個比方。我隨口說的,沒想好。這個是仔細斟酌過的。」
「那就請她檢驗吧,傑戈先生!」
「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他說。
「康沃爾領地第一,他總這麼說。雖然這是我們自家釀的,可我也贊成這一說法。」
就這樣我們的全部計畫落空了。藍多大廈將要被賣給阿克賴特父女,而我也要回家了。
「我認為這不是什麼理智不理智的事,」保羅說。「這些事慢慢地泯滅了。不過先前他們一定爭鬥得相當厲害。特里西德家和藍多家為稱雄而爭鬥。我們家說特里西德是暴發戶。他們說我們在這地方沒有盡到應有的職責。或許我們兩家都沒錯。可是,現在有了這位令人敬畏的瑪麗女領主,她非常明智,不會熱中於這種爭鬥。況且,我們已落到這種悲慘地步。」
他在我身邊坐下。
「我拒絕想這事。」
我和他一起笑了。我肯定他是在開玩笑。他喜歡拿我打趣。當他對我講述當地人的習俗時,我總是拿不準有多少是他信口編造的,其原因正在於此。
「哦,那座可不賣,」女孩說。「是另外一座。」
「在這個險惡的世界上你必須這樣。然而,我們保住了藍多大廈,不管我們做了什麼。我要盡力而為來保住藍多大廈,這也是幾百年來這個家族的普遍感情。現在不要再想那些了。我要讓你明白我要幹什麼?」
毫無疑問,瑪麗堂姑和我都開始喜歡上對方了。
「只有幾隻?」
「啊,但願我們沒幹。」
「不,不,」我趕忙說。「我懂,真的。」
「很高興和你們說話,」阿克賴特先生說。「你們就住這一帶呀?」
我下了馬,兩個人都牽著自己的馬朝幾百米開外的阿馮萊村走去。我們很快就到了鐵匠鋪,主人正在幹活。看到我們走近,他關切地抬起頭。
我接著附和了幾句。「我聽說必須進行大量的整修……徹底的修復,有人說。」
「你們已經看過那座大宅了嗎?」我問。
「就像把我關在地牢裡和幾隻老鼠作伴也算?」
「保羅比他大這麼多嗎?」
時間不斷地流逝。再過一天貝爾小姐就該來了!
「得賣掉。律師們都說這是唯一的出路。我父親債台高築。債權人每天都在逼債。他無論如何得弄到錢。我們很幸運,律師們說因為我們還有那座農舍可去。」
我們發出一陣大笑,在回鐵匠鋪剩下的一段路上,我們跑了起來。
那天我像在夢裡似地四處蹓躂。我甚至忘了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裡。我沒有遇見傑戈。我尋思他是不是在躲著我,正如我躲著他一樣。
「我相信你和整個康沃爾郡相互都留下了一種良好的印象。」
「啊,」他說。「太好了,我都渴死了!」
「我沒聽說。我想她是靠在那木欄杆上,欄杆就斷了。」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啊,傑戈,絕不能那樣,我希望那永遠也不會發生。」
「哎呀,這些老房子裡可都是有鬼的,」傑戈接著說。「生人住進去後,他們就非常活躍。所有藍多家的祖先……」
「還滿意吧,先生?」梅茜問傑戈。他告訴梅茜,我們倆都覺得這蘋果酒好極了!
「它真的知道?」
「我堅信不移。」
「這麼說,她一定傷得很重。」
我覺得自己很同情傑戈,可是我對保羅的同情又比這強烈得多。我正在迅速成熟起來。自從那天我從卡邁克爾上尉家的窗戶裡觀看了女王的金典大慶遊行之後,我就開始長大了。
「你難道不明白這樣更糟嗎?設想一下,住在藍多大廈附近而又明白它是屬於別人的,心中是個什麼滋味。」
他衝我微微笑一笑,表情便柔和下來,以前我感到他有點嚴肅。「現在該倒茶了。特里西德小姐,能勞你的大駕嗎?這通常是小姐幹的事。」
「我知道。讓你想起鬼魂來。親愛的鬼魂,我想他們要來幫助我們。過去的祖先們一聽說藍多大廈要傳到別人家的手裡肯定要氣得爬起來。」
我正在細心觀看掛毯,突然我意識到有人走進了迴廊。我猛地回過頭,卻看見是保羅.藍多。我來到這兒後還沒見過他,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我肯定你哥哥會想出一個辦法來保住它的。」
蜜蜂接受了我,這給我們之間的關係帶來了變化。或許因為蜜蜂信任我,他也信任我。他也更多地談論自己的事了。他告訴我有時他也想念他的蘇格蘭老家。他渴望看到些湖泊和蘇格蘭的霧靄。「和這裡的都不同,卡洛琳小姐,就像那些山脈也不同一樣。我們那兒的山更高更陡——有時叫人望而生畏。我想念它們,對,我就是想念。」
有一封奧莉維亞寫的信和其他的都不一樣。她寫道:
「喔,有。我很想對它們多些了解。」
「小捲兒的瀏海,據我所知。」
「你認為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嗎?」
我用顫巍巍的手指脫掉了那件連衣裙。過了一會兒,我們都弄好了,箱子也關上了。他抓住我的手,拉著我下了閣樓。
「現在不能。」他堅決地說,說著就把馬支開,似乎他不忍心看這個地方。
我們上了馬騎著離開了那裡。
「她的傷很重嗎?」
「一點也不,」傑戈說。「這是酒店呀!」
「我今天晚上會對它們說。我要把你介紹給它們全體。我會說有一個極富同情心的人……它們會明白的。提醒你,它們自己很快會發現的。」
「我非常喜歡這兒。」我向她保證。
「你喜歡這裡。」
我們在那裡站了好幾秒鐘瞪著她。有人喊了一聲。阿克賴特先生朝她衝過去。我看見他俯在女兒身上。保羅朝他們跑了過去。
「我怎麼聽著像是在致送別辭似的。」
我必須抑制住打聽唐納德底細的衝動,可是我能看出,談起他已經讓吉米.麥吉爾受了驚嚇。他開始後悔他自己竟提及他的兄弟。
他說:「這位是卡洛琳.特里西德小姐。我跟你們說起過的。她想了解你們。她將會在她堂姑這裡住上一陣子,她是位朋友。」
我非常想你。眼下他們正在談論我進入社交界的事。我很快就要滿十七歲了,爸爸已經跟貝爾小姐說過,他認為我應該到社交界去亮亮相。我好害怕。一想到那些舞會和與陌生人見面我就討厭。我一點也不善於交際。換了你會做得很好的。這裡其實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他談起我們兩個家族之間的積怨,他的看法和瑪麗堂姑的一樣。
他點點頭。「你瞧,卡洛琳小姐,今天下午你已經了解了我的蜜蜂。」
「沒有,我們明天去。」
我說我確實想進去看看。
我喜歡傑戈,可是,自從那天下午見到保羅以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那次在火車上邂逅之後,我曾想到過他,可是,在那座極其吸引人的房子裡的會面,在某種意義上是一個里程碑。一個原先幾乎不認識的人,怎麼會在一個人的生活中佔據這麼重要的位置呢?
我感到現在我有三位好朋友——瑪麗堂姑、傑戈.藍多和吉米.麥吉爾,我因此開始喜歡在康沃爾的生活了。我簡直難以相信,就在不久以前,我還害怕到這兒來哩!
我張大了嘴巴,可是傑戈警告地瞥了我一眼。
女孩回來了,說:「酒來了,爸!」
他們倆都笑了,接著又有點悲傷,無疑是因為想起了她母親。
「情況一定非常糟糕,才使他這麼說話,」傑戈說。「平常他對我們說的難處一直很少談論。」他聳了聳肩膀。「不過,一件無能為力的事,講過來說過去也是徒勞。走吧!」
「我相信你把阿克賴特小姐嚇了一跳。」
我和他急馳回家。他愉快地向我揮手告別,說:「明天同一時刻。」
一位婦女,我猜她是店主的妻子,走過來招呼我們。她認識傑戈,就直呼他的名字。
他非常健談,而我是個志願的聽眾。他成功地讓我感覺到,他如此熱情地向我介紹了這麼多習俗,我真想親眼目睹這其中的一些。
女孩順從地站起身,然後那男人說:「我們湊過來,你們不介意吧?」
又一次,我從瑪麗堂姑那裡得到了消息。
「我希望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會向你致這樣的送別辭。」
「威風極了!」我叫道。
「信一半,她很相信她老爸。老爸總是對的。你想懺悔,是不是,卡洛琳?我相信你的心地非常善良,帶著這種良心去生活是可怕的。放棄它吧,卡洛琳。」
「不!是用作儲藏室的閣樓。我有個想法,就是那裡可能藏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或許能保住家產的東西。某件古代名畫啦,某個價值連城的珠寶啦……某件什麼時候藏起來的物品啦,或許是內戰時期藏的。」
「然後再逃到海上去?」我諷刺地說。
「她傷得重嗎?」
「她不會有事的,」他說。可是我不能確信自己也會這麼想。
「是的。我絕不會放棄特里西德莊園。它是我的……直到我死那天。」
「有錢……沒有了藍多大廈。」
「是的。」
「這個嘛,我們得做點銜接工作。」他被自己的玩笑逗樂了,格溫妮也笑了。
我們倆誰也忘不了我們幹下的那件事。
我想:他正被這件不幸之事所困擾,我很替他感到難受,比我對傑戈的感受強烈得多。
「可是,你們家的債就可以償清了,你們可以重新開始呀!」
「還有些地方可以看一看。聽我說,過半小時後把特里西德小姐帶到我的前廳來。我們要請她喝杯茶,來紀念一位特里西德家的成員來到藍多大廈這一時刻。」
「你是說你真的發現什麼啦?」
接著他領我進了祈禱室,這屋裡有一種靜謐的氣氛。它比我們特里西和_圖_書德莊園裡的那間祈禱室要大些,我們走在石板地面上發出很響的腳步聲,我心裡好一陣害怕。石頭牆壁上蝕刻著幾幅畫,是耶穌受難的場景。彩色玻璃窗戶很漂亮,聖壇上雕刻的圖案是如此複雜,我感到我必須花上幾個小時來對它做番研究,才能琢磨出它們的寓意。
「我聽說那座房子已經不住風吹雨打了。」傑戈說。
我試著安慰他:「你們還有那所可愛的老農舍,況且隔的又不遠。」
我一把抓住大衣。「真漂亮!」我說。
「你有沒有想過要回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有兩位客人住店——一個父親帶著女兒。他們在這裡住一兩天。這就讓我們忙上了。」她衝我微微一笑。「我們不太指望住店客人。大部分客人都住城裡去了,我們離利克斯德太近。比不得以前了!更多的是做來了就走人的生意,要是你真懂我的意思。」
我大聲地說:「你絕對猜不到我今天去哪兒了。傑戈領著我到藍多大廈去參觀那座房子,我又碰到了保羅。他很友好,還請我喝茶。」
當我起身要走時,我卻捨不得離開他們。這真是個激動人心的下午。
我瞪著他,心裡開始明白了。當然,阿克賴特父女倆今天下午要來看這座房子。
「當一個農民……在一個曾經屬於我們家的莊園上!」
我同意那天下午和傑戈見個面。他顯得很激動,我猜他心裡有一個離奇的想法,他想和我討論。我猜對了!
「我很樂意。」說著我便坐到了小茶桌前。我拿起那把沉甸甸的銀茶壺,把茶倒進那幾個非常精美的塞夫勒茶杯裡。「加牛奶還是加糖?」我問,心裡感到很自在,也感到自己似乎長大了。
就在這時兩位客人走了客棧店堂——一個男人和一個年輕女孩,很明顯他們是父女倆。兩個人都有一頭相同的淺棕色的頭髮,警覺的淺色的眼珠和稀疏的眉毛。那女孩可能要比傑戈大一些。他們四下打量著,那女孩的眼光立即落到我們身上,這時她兩眼露出了興趣。
「人們都這麼謠傳,」她回答說。「已經傳了很長時間了。這會讓那老頭徹底垮掉的,你明白,因為這全是他的錯。他們家先前也出過不少賭棍,可是,把事情弄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的卻是他。要是保羅早出生幾年,他們家或許還不至於敗落成這個樣子。我聽說他的確為那座大廈操心費神,他還有經營方面的天賦,也許還有機會讓那座大廈恢復元氣。問題的關鍵不僅是老頭負債纍纍,而且那座房子亟需修繕。唉,這些事不及時去做真是愚蠢。」
「我可不這麼看。」
「她肯定不會死。」
「跑走!藏起來……直到那個老巫婆因找不著你而絕望地返回倫敦。」
「我把希望寄托在格溫妮身上。你說的鬧鬼的確把她給嚇壞了!」
傑戈說他將照辦,於是保羅就走了。
「走吧,」傑戈對我說。「我們去特里勞尼客棧。傑姆說得對。那兒蘋果酒確實好。」
「你是指僕人們的宿舍?」
「到家裡來吧,」他說。「我有個想法。」
「那樣有什麼好處?能做的,他們都在做。」
我現在明白了母親和他是情人,父親發覺了這一點,而我,從某種意義上講,出賣了他們。父親以前一定懷疑過他倆,我正好給了他最後的證據。這一切都變得再清楚不過了。這就是他無法忍受看見我的原因。我曾是這場災難的通報者。我曾迫使他看清真相,由於這個原因,他要我遠離他的視野,直到他能忍受再看見我為止。
「我們不可能是你們家的一位敵人,是不是,傑戈?」保羅說。
「我們應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有興趣嗎?」
親愛的卡洛琳:
「我想她並沒有傷得多麼嚴重,可是他們還說不清。可憐的女孩。她說她在迴廊上看見鬼了。做父親的聽後嗤之以鼻。他們非常實際,這些約克佬。藍多一家現在對他們真所謂關懷備至……照料他們,向他們表示一點他們開始發現的仁慈和慇勤。至少那是我所聽到的。」
「我不喜歡這樣做。我想那女孩會真的被嚇著的。」
「我們住這兒。」那男人說。
「我想上帝把這些能力給了所有的生物,就像它給了我們一樣。」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接著說:「你想進屋待會兒嗎?你能看到那隻小鳥。」
記住,我好想你。如果你在家,事情就遠不會像現在這麼糟糕!
「你好哇,傑姆。」傑戈說。
「好的。」傑戈說。
傑戈把頭偏向一邊,聳了聳肩膀。「祝你們好運,」他說。「再見。」
「這上面怪怕人的。」我說。
「這兒,」傑戈說。「你多會兒能釘上,傑姆?」
「嗨,這不是傑戈先生嗎?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他看到了我。「你好,小姐。」
「噢……還不至於壞成那個樣子,」阿克賴特先生插話說。「是需要在它上頭花點錢……這沒問題。」
她說:「不過,你一定要常回來住住,卡洛琳。」
我熱情地說:「以前我還從未有幸到過如此神奇的地方。」
「如果你們把它賣掉,你們就會有錢了。」
「只住幾天。問題在於,我們來看的東西,是否就是我們想要的。」
貝爾小姐說這件事是在意料之中,她還說只要我下決心讓一切都順利,一切就會順利的。媽媽一次都沒回來過。她不會回來了。我原以為她只不過是出去待一陣子,可是沒有人說起她,而我向貝爾小姐提起她時,她卻把話岔開了,似乎這是什麼可恥的事。但願媽媽會回來。爸爸比什麼時候都更嚴厲了。他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倫敦,而我待在鄉下,可如果「一亮相」,我就必須去那裡住,不是嗎?啊,我多麼希望你能回來。你何時才回來?我問過貝爾小姐。她說這要看爸爸的意思。我說:「可是肯定當爸爸的都想見見他的女兒呀?」她轉過身子,說:「等到在你父親看來,讓卡洛琳回來的時機合適時,她就會回來。」我感覺這件事好奇怪。
「我不要這麼想。我都開始把我很快就要回家的事給忘了。」
「上帝,」他虔誠地接著說,「幫助那些奮發自強的人。所以來吧!」
「我會解釋的。先跟我來吧!」
「我來把你藏起來。」
她睜大眼睛,說:「哦,這就是從莊園大廈來的那位年輕小姐了。來這裡和我們待一陣子。那麼,你覺得康沃爾怎麼樣,特里西德小姐?」
「這麼說你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傑戈有點洩氣地說。
「我知道它。」
「這位小姐的馬弄掉了一隻掌子。」傑戈說。
第二天貝爾小姐到了,又過了一天,我們就離開那裡回到了倫敦。
「兄弟倆處得不太和睦,我是指我父親和你祖父。我父親先前經常笑著說:『他認為他會得到特里西德莊園大廈,留給他兒子。到時他會感到有些意外的。』」
「它折斷了翅膀該有多悲傷啊,假如它回想起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就更加傷心了。你說鳥兒真的記得以前的事嗎?」
「我沒有發現什麼傑作……什麼無價之寶,或藝術品,或類似的東西。可是上帝的行動神秘莫測,我想它已經為我的禱告準備了答案。」
「我們要在那裡開舞會,格溫妮。我們要開的。」
「我也這麼想。更糟的是,它產生了和我原計劃相反的效果。他們現在就住在那房子裡。保羅拿他們當貴賓看待……我父親也這樣。他們日益喜歡這房子了。他們已決定要把它買下,卡洛琳。」
我們沿著進來時的路線出了這座房子,到了馬廄,沒人發現我們。
「我們稱這為舊屎礦,」他說,「就是一個廢礦。據說那地方晦氣得很。康沃爾郡的礦工是世界上最迷信的人——或許除開康沃爾郡的漁民。他們的生活當中充滿了危險,所以,他們就找預示吉凶的跡象。我猜想我們大概都一樣。你知道嗎,以前他們常在礦井頭上擺些食物給那些『奈克』吃,那些奈克是惹不得的,誰要是惹了他們,他們就讓誰遭難。據說,是猶太人因為把耶穌釘死在十字架上,而落得靈魂不得安寧,奈克就是這些猶大人的鬼魂。他們為什麼要跑到康沃爾來,其原因從來沒人能解釋清楚——同樣也不清楚為什麼他們的數量竟如此之多。可是你知道嗎,有幾個礦工發誓說他們親眼看到過一個奈克——一個乾癟的小東西,身材有一個六便士的木偶大小,可是衣著卻像一個老錫佬——就是老礦工。既然這麼多礦都關閉了,那些奈克都做些什麼呢,我納悶。也許他們又回到他們所屬的地方了。喂,這口礦井據說特別晦氣。你千萬不要靠近它的邊緣。說不定哪個奈克看上了你,決定把你帶到他那個世界去。」
保羅拉住我的手握了很長一陣兒。然後他盯著我的臉。「我恐怕,」他說,「我們盡跟你絮叨我們家的煩心事,你聽後肯定感到太沉重了!」
「他們得出結論,我們將不得不把它賣掉。」
到家後我想告訴瑪麗堂姑我去了哪兒。我在起居室裡找到了她。我看出,她顯出悶悶不樂的神情。
我想獨自一人想一想。
「唉,為什麼要保密呢?」傑戈說。「放心,這事人人都知道。」
你親愛的姊姊奧莉維亞.特里西德
「哦,它是只雄蜂嗎?」
「唐納德不是個好人,卡洛琳小姐。他壞透了。我不得不逃離唐納德。你看,我盡說些你不想聽的事來煩你。」
「他們說了她摔下去的原因了嗎?」
「不!那樣有什麼益處呢?你倒不如回倫敦去。計畫是要把你留在這裡。」
「哦,是的,還有蜜蜂。其他的是來了又走。這隻鳥……他還要在這裡待一陣子,可是住在草屋裡可不是鳥兒的自然生活。」
「好極了!」傑戈回答。
「從挺高的地方摔下去的呀,」我說。
「碰巧這就是我們心目中的地方,」阿克賴特先生安慰地說。「估計我們的尋找工作真的快要結束了!」
他的表情起了變化。「它們的確知道,卡洛琳小姐。它們確實知道天氣的變化。什麼時候要起風暴,它們事先很快就知道了。」
我說:「我願意幫你。」
「賣藍多大廈!你是什麼意思?你們家自打時間一開始就住那兒。」
「至少她會知道她並沒有看到什麼鬼魂。」
「等著吧!」他繼續找。「你選什麼都沒看到哩!這件怎麼樣?」他拎起一件連衣裙,連衣裙的袖口寬大,開著衩。它是用綠色天鵝絨做的,有幾處顏色快褪盡了,可是我肯定領口上的花邊曾經非常精美。有一件大罩裙,前面開衩,露出裡面襯裙樣的裙子。這是用織錦做的,上面有精心蝕刻的刺繡圖案。有些刺繡的斜腳都已磨平,這件衣服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霉味。在莊園大廈的長廊裡,特里西德家畫像上的一位女祖先也穿著一身連衣裙,這件連衣裙與那件十分相似。所以,我斷定和-圖-書它是十七世紀中期的遺物。想一想那件連衣裙這麼多年來一直放在那個衣箱裡,真是令人驚奇!
「我想去瞧瞧。我們能進去嗎?」
「我倒是很喜歡去。我喜歡多看看那座房子,可是……」
我們挑了張靠角落的桌子坐下。我便打量起這間屋子,不大的窗戶是用鉛條框的,橡木的房樑很粗。敞開的大壁爐旁擺著一串黃銅馬飾。我猜想,這是一個典型的客棧店堂,大約有兩百年的歷史。
她是個情感不外露的人,可是我能看出她很動情。
「我覺得你們一定會找到一個擺脫困境的辦法的!」我說。
「藏哪兒?或許是藍多大廈的一間土牢裡?」
「現在任何時候。保羅要領著他們轉一轉……或者是由我父親領著。我們要選好時機。我們必須準備好。」
保羅搖搖頭。「現在還沒有。或許我們能找到一條出路。」
「我肯定她會的。她從來都是怎麼想就怎麼說,沒人會不承認那……那……」
「傑戈快十七了。」
「走……快點,」傑戈說。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出了迴廊。

「沒有道德……只有智慧。」
我不清楚。他身上有某種我在任何其他人身上從未發現過的魅力。按照傳統標準,他並不英俊,他看上去似乎容易陷入陰鬱的情緒——可是或許那是因為他發覺自己正身處絕境。我深深地感覺到了他的不幸。我理解,眼看他就要喪失他的繼承財產,他的內心該是何等地痛苦!我渴望能幫助他。他對這種痛苦的感受遠遠超過傑戈。傑戈天性漫不經心,或許適應性更強。我想到了他們的父親,不知道此刻他在承受什麼樣的痛苦呢?
他驚恐地望著我。「啊,不……不。我絕不能那麼做。聽我說……那兒有唐納德。就是因為唐納德……他是那樣一個人……嗯,這就是我得離開的原因……逃走……越遠越好。我一直害怕唐納德。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我有一個預感,」傑戈說,「沒人會買。」
他淒涼地望著我。
貝爾小姐來過一封信。她在信裡談到的內容,對我等於什麼都沒說。她已平安回家,旅途順利。奧莉維亞和她已經開始讀吉朋的《羅馬帝國的衰亡》;天氣暖得出奇。這樣的事對我沒有絲毫的興趣。
「還不能走路,可是她絕不會死。」
「是的。我喜愛花草……所有能生長的東西。我這裡有隻小鳥。」他把頭轉向小屋。「折斷了一隻翅膀。不要以為它會沒事兒的,不過它或許會長好一點。」
他的談話引起了我很大的興趣,差不多就像傑戈.藍多的話一樣。我提問他回答,很顯然,我有興趣,他很高興。他告訴我他如何從只有一群蜜蜂起家,而現在他的花園裡足足有十個上等品種的蜜蜂。
他淒涼地點點頭。
「它們不是同一個時代的東西。」
「這是報應!」我說。
「是不幸,我很難過。」
我父親沒能將特里西德莊園大廈弄到手便心懷嫉恨,瑪麗堂姑對這件事感到自豪,她還決心把莊園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由於我對這些情況有些了解,我就更理解藍多一家眼下正面臨的不幸。
「你想我感覺如何?」
「你喜歡舊房子,是嗎?啊呃,阿克賴特小姐?」傑戈問。
「這是所很令人愉快的住宅。」我說。
我們回答了他的問候,他接著說:「蘋果酒好喝嗎?」
我喜歡聽他講故事,就催他多講幾個,這樣,我就聽說了聖誕節時歡宴的情況。聖誕節期間,大戶人家提供香麥芽酒,人人可隨意暢飲。「這是撒克遜話,意思是『祝你健康』。我們的許多習俗可以追溯到基督教傳入以前,這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們是這麼一夥異教徒。」
「那兒是屏風通道,通向廚房。我不帶你去那兒了。廚房的傭人大概在打盹、睡午覺。他們不會很樂意見到我們的。走吧!」他領著我上了一段樓梯,進餐廳。透過窗戶我能看見草坪和花園。周圍牆壁上掛著掛毯,上面的圖案取自《聖經》;餐桌兩端立著燭台,餐桌的擺設彷彿一家人就要入座用餐。大餐具櫃上擺著幾隻銀光閃閃的暖鍋。這看起來不像是座就要倒塌的房子。
「那當然。這就是這次演習的目的。她將堅持讓她爸爸不要買這座房子,這樣,他們就會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
「這只能推遲不幸日子的到來。你是不是打算,等下一個可能的買主前來看房時,我們把鬧鬼的小啞劇再表演一次。你忘了,那時我已不在這裡,無法幫你了!」
有幾次傑戈.藍多陷入了一種憂鬱的狀態。我估計他確實遇到煩心的事了,因為這種表現與他的天性是格格不入的。
「真是這樣嗎?它們真令人驚異!我一直對蜜蜂很感興趣。」
「一個鬼不就行了嗎?」
「這對你們是多麼可怕呀!你們家祖祖輩輩……」
「我聽說那房子要塌了。」我說。
「當然,還有蜜蜂。」

「不知道。他就只差看看房子來決定要不要了。他有的是他所謂的『票子』,他還有律師,這樣,他肯定要使勁討價還價,我一點也不懷疑。」
「哦,不!」
他說,我想是相當冷淡地:「我弟弟一直在跟你絮叨我們家的難處吧!」
保羅一個人說了許多話。我注意到,當著他哥哥的面,傑戈就安靜多了。保羅詢問我對康沃爾的印象如何,還問我在倫敦以及鄉下的家的情況。我興奮地談論著這些話題,正如我以前慣做的那樣,可是一談到我父親就起了變化。在我看來,他彷彿一直是個陌生人,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陌生。保羅.藍多立刻就感覺到了這種變化,這讓我很驚訝。他很快就換了個話題。
我們把各自騎的馬關進了藍多家的馬廄就進屋去了。他領著我從一個側門進入,我們彷彿走進了由走廊組成的迷宮。我們沿著一座石頭砌成的旋轉樓梯往上爬,樓梯一側的扶手是由繩子攔成的。
「我的蜜蜂沒有任何顧慮。它們信賴我,我也信賴它們。它們知道當天氣太壞,它們不能自謀生路時,我一定會照顧它們。哪一天我會讓你看看,我怎麼用盛滿糖漿的廣口瓶來餵它們。不過那要等天轉冷時才這樣。他們千萬不能給弄得太潮。我熬糖時要在裡面放一點醋。那樣糖漿就不會結塊。哦,我太囉嗦了,卡洛琳小姐。一讓我談起養蜂的話題,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該煞車。」
自那之後,我經常看見他。我每回騎馬出門他似乎都在那兒。他成了我的嚮導,領著我在鄉間蹓躂,向我講述了大量的古老傳說、風俗習慣和迷信觀點,這些在本地區比比皆是。他帶我去了遠處的荒野,指出某些石頭的奇特造型,這些石頭,有些人相信,是史前人擺在那兒的。荒野上透出一種神秘的氣息。他給我講調皮精靈和巫師的神奇的故事,有些我可能真的相信了。
「你還養別的動物嗎?」
「等到那時,我會在閣樓上發現點真正值錢的東西。我需要的是時間。我也正在琢磨,想個什麼辦法把你留在這兒。」
要看的地方真多。那個掛著更多畫像的長廊;那間不時被皇室成員佔用的豪華的臥室;那些迷宮般的臥室、前廳和過道。我憑窗遠眺,視線掠過那座美麗的庭園,有時朝院子裡面瞧瞧,我能看見院子裡對面牆上雕刻的圖案——大都是些怪物,怪獸,嚇唬私闖者的,我猜。
半小時後,我們來到那間前廳,我相信它通往保羅的臥室。這間前廳很小,一個窗戶朝院子裡開著。屋裡的一張小桌上擺著一個托盤,裡面盛著喝茶所需的一切。
「現在忙嗎?」傑戈問。
我時常回想起奧莉維亞,真希望她能來康沃爾和我在一起,來與我分享我已經領悟到的這種無憂無慮,引人入勝的生活。
「我親愛的卡洛琳,我的腦子裡有許多點子在轉來轉去的。我會想出一個辦法的,還有時間。我們現在要集中精力對付的是阿克賴特父女。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錢多錢少倒沒什麼。關鍵是要適合我們。」
我說:「我們後來不應該溜走。我們應該下去看看我們能做點什麼!」
格溫妮說,她聽到那地方的情況後就感到,那正是他們所尋覓的。「有一個大廳,上面還有一個迴廊。」她補充說。
「他們啥時候到?」
傑戈又繼續為我的逃跑設計種種奇異而荒謬的方案。聽他講述我感到了一些寬慰,雖然他說的話我一句也不能當真。最後,我很不情願地站起身要走。我本來想獨自作番思考,可是我很高興他找到了我,因為他那些荒誕的方案讓我發笑,這樣,在計劃如何擺脫不幸的過程中,我已暫時忘記了它。在我即將離開之際,有人想讓我留下來,這一事實,有助於減輕我的憂傷。我很高興有這麼多朋友。有傑戈、瑪麗堂姑,甚至吉米.麥吉爾。他急急忙忙地告訴我,蜜蜂的叫聲很哀傷,它們知道我到小屋作客去不了多久了,都很悲傷。傑戈的確很難過,我不知道保羅是否也是這樣?
「聽起來很吸引人嘛!我會每天送飯給你,一天兩次,一天三次。那裡面老鼠不多。」
「我們這是在哪兒?」我問。
我說:「怎麼啦?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說:「你知道我指給你看的那所農舍吧?」
「噢,這也是對問題的一種看法,」格溫妮帶著一絲微笑地說。「相信你,爸。」
「他非常壞嗎?」
我看著他把蜂巢從蜂箱裡抽出來,蜜蜂竟然讓他這麼做,我真感到驚訝。他一直不停地在跟它們說話。
現在我滿有把握地認為,他所說的不是真話。藍多大廈絕沒有易主的危險。怎麼可能呢?
「噢,很大程度上要取決於……它必須合適。」
「我相信你是個極端自私的人。」
「好極了!」傑戈叫道。「現在我們要去迴廊裡在我們的位置站好,這樣,我們便一切準備就緒,靜候那個偉大時刻的到來。」
「那樣做毫無道德,所以,不要沾沾自喜。」
「兩個更好。一男一女。行啦!不要掃人家的興嘛,卡洛琳。穿上那件連衣裙。真想看看你是副啥模樣。」
「這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完全符合邏輯。」
「但是,我認為人們由於自己的過失而招致不幸,那會更加難受,瑪麗堂姑。」
「噢……那就太好了!」我叫道。
「你是不怕鬼的,當然。」傑戈說。
後來她說:「很高興你來了。有你在身邊真快活。」
「我應該再帶你去多看看那座房子,」傑戈說。「保羅非常喜歡你。他說你不可能憑一次參觀就看遍它。」
「住長期嗎?」傑戈問。
「我一直很感興趣。我喜歡聽你們的故事。我發現你們非常有趣。」
「老懶蛋。」
我就這樣踏進了藍多大廈的門檻,自那以後我就被它的魔力迷住了,我也完全理解了這一家正在經受的痛苦。
「到這邊來。」他打開了一隻衣箱。我倒抽了一口氣,滿滿一箱子全是衣服。
「你是說你要嚇跑他們?」
「我想這有助於了解,你知道。」
他抓住我的手吻了一下。「我的斗篷願意為你效勞,親愛的小姐。」我大笑起來和_圖_書,他接著說:「看看與它相配的緊身褲和鞋。這些都穿上,我就真的成了一個伊麗莎白時代的花|花|公|子了。甚至還有一頂插著一根羽毛的小帽子吶!」
「你知道一個叫藍多大廈的地方嗎?」
終於時機成熟了,吉米.麥吉爾帶著我出去,把我介紹給他那些蜜蜂。他用一頂特殊的帽子罩住我的腦袋,帽沿塞進我的上衣領裡,帽前有一塊面紗,遮住我臉龐,可以通過面紗看見外面。手上戴著厚厚的手套。然後他帶我出門。我必須承認,聽見蜜蜂在我周圍嗡嗡地飛來飛去時,真有幾分嚇人。它們也繞著他嗡嗡作響,有些甚至還飛落在他身上。不過他們沒螫他。
「我要阻止那些人買我們家的房子。」
「啊,我真希望她將來不會落了個殘廢的下場。」
「我會保證你平安無事的。你可以躲到那所農舍裡去,就是快要成為我們家的那所。誰也想不到要到那裡去找你。你可以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男孩。」
他突然大笑起來。「就是沒有人買它。」
後來我明白,我絕對不應該同意這個瘋狂的冒險行動。可是,誰不會事後聰明呢?
傑戈站起身來。「我們得回鐵匠鋪去了。我們倆有匹馬弄掉了一隻掌子。我們就趁等候這工夫進來品嚐一下蘋果酒。」
「可是這根基不是你們的呀!」我指出。
我原以為她會大吃一驚。可是,她只是坐在那裡瞪著我。
我已經逐漸愛上特里西德莊園大廈了。儘管它年代久遠,它卻合適愜意。藍多大廈並不是這樣。它威武、氣派,或許快要倒塌,可是,我一走進裡面,就感到要保住這座房子,不讓它倒塌,這很重要。在我向它走近時,我就充分感覺到了那雄偉的圍牆釋放出來的威力,當我穿過門房走進院子時,一種快樂的戰慄傳遍全身。我感到彷彿這幾個世紀的光陰都被擒住了,被牢牢地砌進了那些牆壁裡。我正在退向十四世紀,這座大廈就是那時修建的。
他把一座廢棄的錫礦指給我看,向我講述往日情景,那時候錫礦使得這塊康沃爾領地繁榮興旺。
「房子的這一部分不常用。它直接通往閣樓。」
「你一定要再來!」保羅對我說。
「我的頭髮怎麼辦?」
「格溫妮不會的。她老爸不允許那樣。他們很剛強,這對阿克賴特父女,我可以肯定地說。他們那些票子絕不是靠心慈手軟賺來的。」
「真可惜你沒能早些來,」他說。「你本來可以參加仲夏節前夜的儀式的,那時候我們在午夜時聚集在這裡,點燃篝火,迎來夏天。我們圍著篝火跳舞;我們變得歡快起來,還帶有幾分狂野,或許像我們的史前先祖一樣。圍著篝火跳舞是對付巫術的一種預防措施,如果你把衣服烤焦了,那就表明你將會受到很好的庇護。啊,你應該來這裡過仲夏節前夜。我就能看你跳舞,轉得頭髮都飄起來——一個真正的特里西德家的人。」
她說:「藍多大廈裡出事了。有幾個人來看房子,一個女子從迴廊上摔進了大廳。我跟你說過那房子要散架了。迴廊上的欄杆斷了。顯然他們事先得到了這方面的警告,可是那個年輕女子還是摔了下去。」
「她已經有一半相信,她是想像自己看到鬼了。她父親不停地這樣對她說。」
「那又有什麼關係?他們絕不會知道。我想站在暗處……在迴廊裡,我們會成為一對十足的鬼魂。」
「那是個很大的長處……知道能得到什麼。你養的花也很可愛。你對養花也很在行,我猜,就像對養蜂一樣。」
我們看了看,並沒有梳子,可是卻發現了幾條緞帶。我用一根緞帶打個蝴蝶結把頭髮紮起來,這樣,它就像一條尾巴似的從頭頂上拖下來。緞帶的顏色與連衣裙不配,可是它的效果十分顯著。
他的相貌很出眾,他那略帶憂鬱的堅強意志,深深地觸動了我的浪漫情懷。我希望自己有很多錢,這樣我就能把籃多大廈買下來再還給他。
「超群之處。」
「這我看出來了。」
「我發現這非常有趣。我哪天能實地看看蜂箱呢?」
「保羅都急瘋了,可他得不到任何幫助。他眼下正在普利茅斯……找律師和銀行家……試圖籌措資金。他不會放棄的,儘管他們說希望渺茫,除了放棄這座大宅外毫無辦法。保羅認為他要做點什麼……以某種方式。他就是這樣。一旦他下定決心就不會放棄。他一直在說他會找到辦法的。可是你明白,我們亟需一大筆錢來加固它的結構和保住房頂。樣樣東西都失修太久了,他們說。人們一般認為,因為一座住宅已經挺立了四百年,它就會永遠挺立下去。它會……假如我們能夠保住它。可是我們做不到,卡洛琳,這就是問題的全部真相。」
「不……不。她自己是兇手。她不該這麼害怕……僅僅看到兩個化裝的人。」
「我不能談起唐納德……不能講他做了什麼事。我必須把他完全拋到腦後。」
「我們可能不得不把藍多大廈賣掉。」
「可是這是我們的錯。」
「你一直對蜜蜂感興趣嗎?」
「不必著急,」傑戈說。「老傑姆還需要過會兒才能弄好。想一想……我們也許再也不會來這裡了。讓我們好好地享受一次吧!」
「我想,這麼一來,他們就不再想買這房子了。」
閣樓很長,屋頂的一端幾乎和地板接上了。另一端有一個小窗戶,透進一點亮光。
「我也這麼想。」
「這是我們家族的飾章,看看我們家的家譜圖,融入在壁爐上方的裝飾畫裡的,是加修壁爐時生活在這裡的藍多家人名的縮寫字母。你能設想任何其他人住在這裡……而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我們的呀!」
他向我承認,看來除了賣房子他們家別無出路。
我說:「我要走了。我必須在下週回到倫敦去。我的家庭女教師要來接我。我父親說我必須回去。」
我們來到了外面的空地上,朝鐵匠鋪走去。
梅茜把酒端了進來。
「喔,你穿上那件連衣裙,我穿著這套緊身衣褲……你想我們會給人一種什麼印象?」
「那可能很快就要成為我們的家了。」
「你知道,卡洛琳小姐,你必須理解它們。尊重它們的感情。它們得知道你是個朋友。它們知道太冷和太熱時我會保護它們,給它們最好的環境,讓它們建築蜂房和養育後代,這的確是有實用價值。啊,我學到了很多東西。試驗和錯誤,你也許會認為,我現在一定是擁有康沃爾郡最稱心如意的蜜蜂了。」
「那麼,我似乎是留下了一種良好的印象。」
「你認為你喜歡遠離你所熟悉的家嗎?」我問。
「對一座像這樣的房子,不在乎。過去有根基。我一直想屬於這種地方。」
「是的。它啥都不幹,只管自個兒尋開心,而工蜂到處採集花蜜,蜂王在蜂箱裡產卵。不過,它的日子也不久了。到時候蜂王會從蜂箱裡飛出來進行交配。」
「很可能。可是,和他哥哥相比,他這點苦惱就算不得什麼了。傑戈還年輕,還能振作起來!」
「知道。」
我還年輕;我很敏感;保羅.藍多是我見過的最有趣的一個人,於是,一想到還會再見到他,我就激動不已!
阿克賴特先生有點擔心地看著格溫妮。「哦,別怕,格溫妮。你是不會相信那種胡說八道的,是不是?絕對沒有這種事,即使有一、兩個……那麼,那就是我們出大價錢的原因。他們不會傷害我們的。他們會很高興我們來保護他們的家,不讓它倒塌。」
「如果你們還要,只管跟我說!」
「特里西德小姐。」他說,一邊鞠了一躬。
「現在我們家的應酬不太多,是不是,傑戈?我們能做的一切就是保住我們頭上的屋頂,這屋頂嘛,我親愛的特里西德小姐,讓我來告訴你,可是有隨時會塌下來的危險。」
「哦,不會馬上就塌下來。我們可能會得到進一步的預兆。我們已經看到一些小的兆頭了。你都帶特里西德小姐看了哪些地方了?」
「他們都在那裡照顧她。」
他告訴我在聖誕節他們如何在大宅裡歡舞達旦,頌歌演唱隊——當地人稱他們為捲髮演唱隊——如何來和他們一起聯歡;在主顯節參加舞會的人如何頭戴面具,身著歷史人物的裝束化裝出現,如何在露天處和大宅內外嬉鬧。接下來便是懺悔星期二,這一天可以在富人的花園裡行竊;五朔節如何與聖誕節和仲夏節同樣重要,五朔節當天,男女老幼都帶著小提琴和鼓匯聚到城鎮的街道上。他們歡舞,宴飲,出門採集五朔花枝,他們剪下西克莫樹的枝條,把它們做成能發出尖細聲音的口哨,他們一路歡舞著進入鄉野,把五朔花帶回家。還有皮毛舞,這種舞蹈每年都在赫爾斯頓隆重地表演,在康沃爾郡各地,這種舞蹈的表演如果說不如在赫爾斯頓表演時有秩序,但也同樣熱烈奔放。
「可是她看到我們了。」
「好啦,獅心王。這是位朋友。」
「真是不可原諒。我們是很不稱職的主人。下一次,我們會有所不同。」
那隻狗氣勢洶洶地走出來,審視著我。
「它僅僅是座房子。」
「我戰略也可以打滿分。它怎麼會失敗呢?我需要你的幫助。」
「她的馬弄掉了一隻掌子,」傑戈解釋道,「我們得等一會兒,傑姆才能把掌子釘好。這樣,我們就想來這裡嘗嘗你們的蘋果酒。是傑姆勸我們來的。」
傑戈向她介紹我是卡洛琳.特里西德小姐。
我的四周全都表明歷史的悠久,它們足以證明一個家族修建了一棟房子,並將它變成了一個家。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並不難聞的燒焦的馬蹄味。
「對啊,」那男人笑著說,「這正是我們來這兒的目的。」
「噯,正打算在南方安頓下來。我在那裡仍然有產業,可是有人在那裡替我照料。我喜歡過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我打算在頂南端的鄉下某個安靜的莊園上做個地主……遠離我所熟悉的一切。」
「我正希望如此。」
「剛才你說你要走了。你不會就這樣乖乖讓他們派人來把你接走……」
「我也很想再來。」我急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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