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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廈驚夢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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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假面舞會

第三章 假面舞會

「你為什麼這樣害怕?」他問。
「等在這兒。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們倆也和以前不同了,是嗎?我們不再是原來的親姊妹了。」
我回家還不到三個星期,就聽說九月份學期開始,我得去學校上學。這消息不僅對我是個打擊,對奧莉維亞和貝爾小姐也是個打擊。奧莉維亞從未去上過學。我只能認為我父親還記得,如果不是由於我的緣故,他對母親和卡邁克爾上尉的風流韻事,還會不知為快,正因為這個緣故,他不願看見我。
我認為貝爾小姐本想拒絕,因為她不清楚這是否合適,但她這樣做會顯得生硬無禮,而且,一位小夥子只是在公園裡和一位還未進入社交界的女孩一起散步,又能給她造成什麼危害呢?
「也許布蘭登先生願意和我們一起喝杯茶。」貝爾小姐和藹地說。
「別讓人看見,」他警告說。「否則我們就有麻煩了,朗德爾小姐不喜歡那樣,是吧?我會沒面子的,我可以肯定。」
「這座房子美極了!」傑里米說。「我能和你在這兒幸福地生活。」
「她得到津貼的條件之一就是不得和你們取得聯繫,那是特里西德先生的條件。」
「我原想你父親會替我們買下這座房子。一份結婚禮物。我家也會提供一些,但我知道他們一下子可買不起這所房子。」
「你得有一輛雙輪馬拉的戰車。」
「有一部分已經交給我了。」
「多麼宜人的下午。花兒很美,不是嗎?你們反對我和你們一起散步嗎?」
「你是為摘面具壯膽吧?」他問。
「我沒期望那麼高,」他說。「我只不過是國王的一名普通僕人,時刻準備保衛國王抵禦議會,這裡不合意嗎,殿下?我不太清楚是否應該這樣稱呼一位埃及女王。」
「今晚我只能是克麗奧佩特拉,你是萊茵的魯柏特。」
「沒……沒有。」
我回答說:「你不得不承認這很像一個市場。」
這似乎很奇怪。
我陶醉在剛剛找回的自由中,那是父親患病所帶給我的。
舞會之夜來到了。奧莉維亞幫我穿戴,我們一直神情緊張。她事先把門鎖上以防萬一。最後,我穿上那件裝飾著酷似象形符號的小珠的衣服,戴上那條蛇形項鏈。奧莉維亞給我梳理的頭髮。我帶了一個頭飾,那是我們用硬紙板做的,上面塗著紅色、藍色和金黃色。頭飾效果極佳,我相信我真有些——儘管只是稍有些——像那位著名的埃及女王。
「每個人都和其他人不同,」我回答。「這是自然創造的奇蹟之一。」
奧莉維亞正處於「初入社交界」的痛苦中,起頭幾個月過後,發覺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糟糕。她在社交界沒有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功,不過她從沒期望會如此,她只希望能過得去,實際上她也正是在這樣做。她去參加舞會,甚至有時去王宮——那是威爾斯親王和王妃的王宮。女王不喜好無聊的活動,大部分時間待在溫莎,或躲到懷特島去。因此,就由威爾斯親王和王妃臨朝聽政,接見仰慕者。
我們一起笑得多開心啊!那些日子好像充滿了陽光,儘管我沒注意天氣。風可能呼嘯;雨可能淅瀝;但生活卻依然充滿陽光。我們不停地約會,開心極了,因為我父親已經表示同意——倒不是我們不能克服這個困難,傑里米說,不過沒這個必要就更好了。我感到有些詫異,他對這事竟如此重視。他說他不想有任何的障礙。他感情衝動,對加在我們身上的各種限制很惱火。他告訴我他盼望著我們能日夜相守的時刻。
整個晚上過得很愉快,結尾卻讓人掃興。羅茜出了什麼事?她似乎總是個不同尋常的人。她那些晚上外出,沒有人會懷疑她是僕人。我一直在擔心,有朝一日羅茜將離開我們。我知道好幾個男僕都眼巴巴盯著她。她會結婚的,我肯定。真的,有時我懷疑她是否已經這樣做了,大家都在揣摩她。她神秘的眼神,突然迸發的笑聲——絕大部分是她在晚上外出歸來後。
我緊跟著奧莉維亞。兩名男子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打扮成撒克遜人,身穿一件長達膝蓋的短袖束腰外衣,腿上是一條條疊形飾帶。另外一個打扮得十分考究,像是從前法國宮廷的紳士。
我們已經停止跳舞,站在窗邊。
「我們是可悲的一對。可憐的魯柏特,你遭到慘敗……在埃克塞特,是嗎?」
「那是遊戲的一部分,不是嗎?」保王黨說。「謎底揭開前,猜出誰是誰?」
最初的震驚平息後,我開始意識到,貝爾小姐和護士們待在一起意味著我有了更多的自由。我充分利用這些自由。
「我會永遠愛你的。」我向他保證。
但我逐漸意識到奧莉維亞沮喪的神情,和貝爾小姐不滿的眼神。
「花園裡很誘人。」他說。
「噢……我不知道。」
他們家是一座氣勢宏偉的大宅子,背朝海德公園。馬車已經在門前排成一行,帶面具的乘車人從車上下來。我們走進這座房子時,過路行人饒有興趣地觀看著。
「我要是也能參加就好了!」
「是誰呀?」我問。
這倒是個問題。如果她真的去了,那整個計畫就要泡湯了。
「你是說……」
「在你發現我是誰之前,稱呼殿下很得體。」
「她進入社交界時,是幹什麼的?」托馬斯為自己的時髦而引以自豪,嘴上說的都是時下流行的字眼。
很奇怪傑里米悶悶不樂。我猜測他是在想葬禮的事情。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我告訴他我想看看房子,考慮一下將來。
「如果莫依拉知道,就不是這樣了。畢竟,舞會是為她舉行的。她當然可以邀請她的朋友啦!」
「我想喝點東西,」我說。「你能給我拿杯香檳嗎?」
他猛地摘掉帽子,向我們鞠躬。
「你得習慣於一個不落俗套的妻子。」
我們就溜了出去。來到戶外,當然很愜意。他把我帶到一張白色的桌子旁,我們坐下來。
瑪麗堂姑只來過一封信。我很快發現,她不是個愛寫信的人,儘管我相信,如果我回到特里西德大廈,我們會繼續發展一度中斷的關係。就在那封信裡,她確確實實告訴我,藍多大廈已經賣給了阿克賴特家,阿克賴特小姐不會傷得很重,因為她現在已經能夠四處走動了。阿克賴特一家住進了藍多大廈,藍多一家已搬到他們莊園邊上的一個農場上。除此之外,一切都依然如故。
「撒克遜人塞德里克,」他說,「你令尊貴的女王感到厭煩了吧?」
「我們跳舞吧,」他說。「我們去花園,好吧?」
我正在教室裡和貝爾小姐一起朗讀——奧莉維亞過來和我們待在一起,她偶爾會這樣做——這時,有人敲門,一個僕人走進來,手裡捧著一束紅玫瑰。
那天早晨,父親沒去銀行。馬車繞到房前,又被打發走了。他待在書房裡——不想被人打擾。整座房子裡充斥著一種奇怪的氣氛。不過那可能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羅茜出走我很傷感。
傑里米當然不算是活躍於本社交季度的紅人。他剛剛擠進了那個神秘圈,這個圈子是遵照他稱之為搜尋獵物的媽媽們的旨意建立起來的。進入這個圈子需要通過家庭關係,而不是財富,但要想成為十全十美的紅人,兩者必須兼而有之。不過,在某種條件下,其中之一也會被認為足夠了。
「無論如何,我們先從他這兒下手。我希望能得到他的同意。那樣會省去很多麻煩。」
保羅.藍多的外貌改變了一點。他變得更憂鬱、更神秘,而且那種憂鬱,只有我才能驅散。有時我從夢中醒來,覺得自己很好笑。這時我說:「如果你現在見到真正的保羅,可能都認不出他來了!」
「還沒完事呢,」奧莉維亞警告說。「在你脫掉化裝服之前,我會一直提心吊膽。」
我提到他憂心忡忡,這使他在她們眼裡更加迷人。他鬱鬱寡歡,有人說他像拜倫爵士,這我並不否認。他們不得不賣掉那座大宅,那也不能怪他。如果有時間,他會收回那些家產的。
奧莉維亞聽說,母親跟著卡邁克爾上尉到了國外,上尉因為那樁醜聞,不得不辭去軍隊的職位。我覺得很奇怪,母親居然也不想看看我們——至少不想收到我們的信,就走掉了。父親當然不想看見我。瑪麗堂姑就大不一樣!
如果再有公園邂逅,她無疑定會起疑心。
門開了,奧莉維亞走了進去。
「是金典大慶那段時間。」
現在真相大白,我們可以談論那次舞會了,喫茶點時,我們談了起來。
「他喜歡她這一點。」傑里米接著說。
「什麼太多,我只知道自己暈量乎乎的,非常興奮,這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夜晚。」
我們都得穿新的黑衣服,參加葬禮時臉上要遮黑紗。我們將戴六個月的孝,這是為父母去世規定的期限,伊莫金姑媽逃掉了兩個月,僅僅因為她是他妹妹,不過如果我對她有所了解的話,她會延長那個期限。
「你怎麼能肯定?她和我們其他人一樣,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當然我們能安排單獨會面。」
「至少,」我插嘴說,「我們現在知道你不是湯姆.克羅斯比。你已經洩露了這一點。」
一絲不安襲遍我全身,不過我很快克服了這種情緒。時間尚早,我還沒享受到我今晚打算想要享受的樂趣。我想知道奧莉維亞過得怎樣?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不過這種機會很少。威爾斯親王是個人們所說的有點「放蕩」的人,因此大家都認為,他那個交際圈不適宜於剛剛踏入社交界的年輕女孩。
我們看了許多房子。那是多麼快樂的一天,我們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上發現了那座房子——是在爵士橋附近的一條偏僻小巷裡。房間不算很大,但氣氛雅致。房子有三層,每層有三個房間,還有一個小花園,裡面長著一棵梨樹。我清楚住在這樣一所房子裡,我會感到心曠神怡。
貝爾小姐對他產生了好感。人們會認為她是他追求的對象。我知道情況並非如此。我明白他現在和假面舞會上一樣是在演戲,他並非是一個對園藝懷有濃厚興趣的鄉村愛好者,就如同他並非是萊茵的魯柏特先生,或一個不知名的保王黨。
「你能給我她的地址嗎?」
這段時間,我差不多給關在教室裡。我沒有例行的課要上,但每天和貝爾小姐一起讀法語。由於在法國待過一段時間,我法語說得比貝爾小姐好,她坦率地承認了這一點,但又認定「堅持不懈」對我有好處——所以我們每天用法語交談、朗讀。
「這件事太……可恨了。」
奧莉維亞回來了,我禁不住想起想起莫依拉說的話。我不知道奧莉維亞是否也這樣認為。可憐的奧莉維亞,她已經明白沒人覺得她迷人!
「那她去哪了?」
我相信奧莉維亞對我的這套服裝,比她對自己的那套更感興趣,她的那套服裝是伊莫金姑媽幫著設計的。她將扮成內爾.格溫,帶著一籃橘子做為她身份的標誌。
我感覺我周圍的幸福世界天塌地陷。
客廳在二樓,此刻成了一間相當大的舞廳。舞廳用鮮花裝點起來,顯得富麗堂皇。我們進去時,樂師們正在演奏。從窗子向外望,我可以看見下面的花園——在月光中顯得十分浪漫。那裡架起了白色的桌椅,遠處的海德公園看上去像一片神秘莫測的樹林。我瞥見樹縫間透過的銀白色,猜想那就是蛇形湖。
奧莉維亞沒和我提起那些花。我認為她沒想到有人會知道我參加了舞會。我很想弄清楚魯柏特是怎麼知道的。
「扮成什麼?」
門突然開了。但站在那兒的不是羅茜,而是奧莉維亞。
「儘管大家一直認為你是羅伯特.埃利斯.特里西德先生的女兒,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你確實是在你母親和特里西德先生結婚後出生的,但你父親是一位叫卡邁克爾的上尉。」
還差一刻了。我不敢再耽擱。
我做了安排,要和傑里米再去看看那所小巧雅致的房子,我決計不讓發生的事情妨礙我。
「我怎麼會?」
他決意要我加入到談話中來。
「這些並非不可能。」
「我不會戴孝了。畢竟,他不是我父親。」
然後我們一本正經地互相親吻。
「那又怎麼樣?我本來準備跟他結婚……過窮日子,可他不能忍受貧窮。我再也不想見到他。我真傻!我覺得自己一下子長大了。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我們談論學校和初入社交界——兩者都有風險——以及我們的母親。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也許那hetubook.com.com要歸因於你自己缺乏眼光。」
有幾天,我們預料父親要死了,不過他終究復元了。
一切是這樣安排的:我們回來後,羅茜把我從後門放進來。奧莉維亞在前門下車,作為前廳女僕的羅茜會來開門——因為十一點前,她必須從外面回來——實際上,她將一直不睡來履行這一職責。隨後,托馬斯趕車把我送到馬廄。接著,我穿過花園到後門,羅茜將等在那兒,把我放進來,同時確保沒人會看見我。
我從康沃爾回來已經三年了,我的十七歲生日即將來臨。最初六個月,我時常想念特里西德大廈裡的瑪麗堂姑,看守小屋裡的吉米.麥吉爾和藍多大廈裡的保羅和傑戈。我尤其想念保羅。每天早晨醒來,我都有一種懷舊感。我一遍又一遍地向奧莉維亞講述我的冒險經歷,她急切地想得知那些事情,聽得都入了迷。也許我有點添枝加葉。可能藍多大廈聽上去像倫敦塔,特里西德大廈有點像漢普頓大樓。我談論最多的是保羅.藍多。他成了一位英俊的英雄,具有一切高尚的品質。他介乎亞歷山大大帝和蘭斯洛特之間;他是赫拉克勒斯和阿波羅;他不僅高貴,而且意志堅強。我一談到他,奧莉維亞那雙動人的近視眼動情地閃射著光彩。我胡編了一些和他的談話。奧莉維亞很羨慕我的冒險經歷,聽說那件裝鬼的事鬧出那般結果,她給嚇得毛骨悚然,她從沒想到琢磨一下,如果保羅真是那樣無所不能,那怎麼未能保住他自己的家。
有一次,奧莉維亞問伊莫金姑媽我什麼時候進入社交界,她描繪說伊莫金姑媽就像她那樣抿緊嘴唇,就跟捕鳥夾子啪地合上一樣。她扭過臉去,沒有回答。
死亡令人冷靜——甚至死的是那些人們從未真正了解的人。我想我可以說我從未了解我父親,當然我們之間從未表露過愛,但他一直住在這所房子裡,雖然是美德和神聖的化身。我總是認為上帝很像我父親。現在他不在了。
「不對,那是古代布立吞人。」
「別胡說啦!」莫依拉說。
令我詫異的是,我父親居然同意見傑里米,並且隨後同意我們訂婚。
「太殘忍了!隨著時間的分秒流逝,我變得越來越好奇了。」他把我拉到花園的圍牆邊。我們探出身去,眺望公園的景色。
莫依拉拍著手。「太棒了!」她說。「配上一件長長的黑裙子。給你。試試看。」
現在是十一點半。
我點點頭,回想起:那個掛在項鏈下的金屬小盒,母親的突然出走,以及父親對我不理不睬的樣子。現在我能明白這一切了。他肯定非常討厭見到我,因為我是我母親不貞行為的活生生的見證。
「我知道你不久就將結婚。這非常令人滿意,也可以解決許多困難,我不懷疑。特里西德先生死前的的確確說過,那對你也算是個解決的辦法,畢竟不能把你父母的罪過全歸咎你身上。」
我為奧莉維亞感到惋惜,她經過兩年的努力,還未得到我沒踏進社交界就得到的東西。
「舞會怎麼樣?」奧莉維亞問。
因此,由於慣於衝動,我不加思考地墜入愛河。
一名男子走到我們身邊。
第二天,我和貝爾小姐在公園散步時,似乎碰巧遇見了他,不過我很高興,因為我知道他精心謀劃了這次會面。
我和奧莉維亞獲准一起外出,我們很高興逃脫了從未間斷的監督。伊莫金姑媽琢磨過傑里米.布蘭登,他的家庭關係儘管不很榮耀,但也說得過去,況且奧莉維亞進入社交界已有一段時間了,但至今尚未迷住一位有錢的理想伴侶,他還算可以接受。
我一生中第一次感到和她在一起有些拘謹,有點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因此我克制住衝動,沒告訴她傑里米.布蘭登先生就是萊茵的魯柏特,還有我幾乎整個晚上都和他在一起。
「我敢說也許等一下凱撒就會出現在這兒了!」
「這位,」貝爾小姐說,「是卡洛琳.特里西德小姐,特里西德小姐的妹妹。」
我沮喪地搖搖頭。「即使是他身體好的時候,他也從不喜歡別人快樂。我相信他如今更變本加厲了。」
我沒很注意諦聽那些留給各個人的遺產,以及請我父親生前感興趣的社團代為保管的大筆款項。
「人們不應該坦白有失檢點的行為,即使向他們不認識的人。」
「當然願意。」我立即回答。
「看看原本可能是屬於我們的東西,也挺不錯的。就在今天下午,我想裝做我們打算住在這兒!」
醫生們進進出出大宅。還安排了兩名護士。多才多藝的貝爾小姐又增添了護理知識,加入了護理小組,因此我不大能看得見她。
「付款。我沒想過。」
我們大笑起來。
接著我發現奧莉維亞起了變化。她似乎變得更漂亮了,她心不在焉,我總發現她怔怔地望著前面,我和她說話她總也聽不見。
那個星期裡,他又來拜訪。我不在場,奧莉維亞接待了他。這次拜訪的時間很短,第二天我和貝爾小姐在公園裡遇到了他。裝做這是一次邂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不知道貝爾小姐怎麼想。我懷疑她是否想到我可能才是他感興趣的那個人。我們沿著蛇形湖散步,接著坐在一排椅子上,望著街上的馬匹。他頭頭是道地談起馬,但這個話題貝爾小姐可不像對園藝那樣有興趣。
「哎,我想這是貝爾小姐和特里西德小姐吧!」
如果我們能一起去參加宴會,奧莉維亞會感到很高興。她有整整一衣櫃的漂亮衣服,我渴望有幾件那樣的衣服。
「撒克遜人差不多一樣糟糕。不像保王黨那樣品味高雅。我很驚訝詹姆斯.艾略特竟然化裝成撒克遜人。我原以為他想裝扮成更高貴的人物——泰斗或馬可波羅,或諸如此類的人物,你不這樣想嗎?」
「大家公認的社交圈不會很大。」
「如果我早知道會遇到你,來時我就打扮成馬克.安東尼。或者可能是朱力斯.凱撒。」
「萊茵的魯柏特……」奧莉維亞開口說。
朦朧中,我似乎看到了未來。
我驚訝不已,竭力向貝爾小姐打聽。我懷疑,即便她了解內情,她是否會告訴我們。不過很明顯,她和我們其他人一樣一無所知。
我突然放聲大笑。
「也許。不過請務必給我拿一杯。」
危險時刻來臨了,這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從家裡弄出來。我們避開了伊莫金姑媽和貝爾小姐,不過,最危險的時刻還在後面,我不知道如果沒有羅茜的話,我們該怎麼辦?她弄清一切都安然無恙後,我從房子裡躡手躡腳地溜出來到了馬廄,托馬斯正在那兒等著,臉上露出同謀的神情。他匆忙把我扶上車。
「我認為你們應該等。你非常年輕。你從未進入社交界。這位小夥子提出要娶你,這真是最幸運的事了。」
「你難道不記得我們是怎樣去滑鐵盧廣場的了嗎?那是我的錯,奧莉維亞。我隨口說出我們去過那兒。他看見了那個金屬小盒。噢,你不知道小盒的事情。卡邁克爾送給我的。那裡面有他的照片。你知道,那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他是我父親。」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她小聲說。
「你是一位非常神秘的女子。」他接著說。
「害怕?我當然不害怕。我為什麼害怕?」
「這可辦不到。摘掉面具前,我會一直畏縮在它後面。」
我相信他愛上我了。他作出種種表示,說明了這一點。就我而言,我只是非常樂意跟他一起投身到這項令人興奮的冒險中。我是一個浪漫的人。我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幻想之中,我猜想年輕人都是這樣的,特別是當他們生活中沒有多少愛時。我擁有奧莉維亞,這是事實,我知道她不僅是姊姊,而且還是忠誠的朋友。但還有誰呢?我母親和她的情人私奔了,甚至沒給自己的女兒們寫信;我父親除了美德以外,很難想像他還會喜歡什麼;貝爾小姐是位好朋友,我知道她還算喜歡奧莉維亞和我,但她家庭教師式的態度使她顯得孤高冷漠。我夢想父母重歸於好,父親的性格一下子完全改變,就像《聖誕頌歌》中的埃布尼澤.斯克魯奇。在我的夢想中,母親回來後,變成了那種我一直想要的母親——充滿愛心、愛護體貼,但同時又是一位可以傾吐冒險經歷的知己,願意幫忙、愛出主意。直到此時,我夢境的中心一直是保羅.藍多。為什麼我會把他塑造成這種形象,我並不完全清楚。但我的夢境自有其邏輯性。我並不了解他。他弟弟曾是我的朋友。但傑戈不是那種能成為英雄的人。他只是一個孩子——喜歡計劃不切實際的事情,這一點真有些像我。他身上沒有一絲孤高、浪漫的氣息,而浪漫恰恰是我所追求的東西。浪漫既神秘又叫人興奮,是我這樣的女孩可以沉湎其中的夢境,並且使各種各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唉,都不過是她那過於活躍而又經歷貧乏的想像力所能臆造的全部東西。
「剛送來的,小姐。」她說。
他對奧莉維亞笑笑:「我對此深信不疑。」
她有自己的煩心事,其中最大的就是「初入社交界」。她非常緊張,正在接受伊莫金姑媽的訓練——那不啻是一場磨難——有那麼多清規戒律,她給搞得不知所措。
「到了,小姐們。」托馬斯說。
我們買了一些絲帶和諸如此類的小東西,大部分是在攝政王街的傑伊商店裡買的,我們每天都見到傑里米.布蘭登。
他笑起來。「我一直對你感到迷惑不解。我想在面具摘掉前找到答案。」
我站在暗處等著羅茜。我等待著,沒有動靜。當然她會立即過來放我進去。那是原來的計畫。我開始感覺有些冷,接著有點焦急不安。出了什麼差錯?羅茜在哪兒?我給鎖在門外,穿著怪誕的化裝服,我能做什麼呢?
他神情嚴肅地點點頭。
奧莉維亞看上去有些茫然。
「都到齊了嗎,一切安然無恙吧?」他笑著說。
就這樣,我把保羅.藍多樹立成典型的英雄。他具有恰當的儀表。他並不很漂亮,但他具有內在的陽剛之氣,身體強健。我想像中使用了「雄壯」這個字眼。他是一個高貴家族的後裔,由於先輩的恣意揮霍,家道早已衰落。他有一種憂鬱的氣質——與英雄身份非常相稱。他有一些很棘手的難題,我最喜歡夢見自己幫他解決這些難題,得以收回即將從他手上丟失的房子,這是我的功勞。我用幾種方法辦成這件事——其中之一是,我發現了某種治傷藥草,治癒了格溫妮.阿克賴特——照這種說法,她從迴廊摔下來傷得很重——阿克賴特非常感激我,他把自己買下的藍多大廈送給我。我立刻交還給保羅。
我們回到臥室,一路上充滿危險。直到我們進了屋,奧莉維亞才開口。她臉色蒼白,全身發抖。
我開始喜歡上學,喜歡新朋友,喜歡競爭對手,喜歡一些似乎由芝麻小事引發出的各種戲劇性場面。我並非與眾不同,因而也沒有招致敵意,不過我身上還是有些異乎尋常的東西。我想那是一種朝氣蓬勃,對任何事情都有極大的興趣,凡事都願意嘗試一下。這給我帶來了朋友,使我的學校生活非常適意。
「噢,這是真的。我一直在小心提防,等待馬克.安東尼和朱力斯.凱撒露面。克麗奧佩特拉身上有一種神秘氣氛。我一點也認不出她。我認識這個圈中的大部分姑娘。我非常吃驚。我從莫依拉.馬辛厄姆那兒得知了真相。那是在大家摘掉面具後,克麗奧佩特拉,舞會的灰姑娘蹤影全無。我認出了那條蛇形項鏈。我知道那是莫依拉的。她把整個經過源源本本地告訴了我。」
他向我鞠躬時,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因此,我和奧莉維亞要穿六個月的黑衣服,然後,貝爾小姐說,我們將逐漸地換hetubook.com.com穿灰衣服。整整一年內,不得穿顏色鮮艷的衣服。
這件事真叫人難以置信。
「我敢說,」貝爾小姐說,「不只一個。」
「奧莉維亞很了不起。」
我生活在令人陶醉的夢境中,直到有一天早晨,整個家中陷入一片混亂。
我望著她,心想:我相信她愛著他。她沒這樣說。她讓我發展下去……然後發現他是什麼東西。
「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她說。「你外公留給你的錢可以啟用了。那筆錢不算多。總共有幾百鎊,你滿二十一歲或結婚時就歸你所有,然後,你每年還可以得到五十鎊。錢並不多。你母親家並不富有。」她帶著幾分優雅地擤擤鼻子,表明她瞧不起我母親家。「這筆錢會派上用場的,我們可以開始籌備你的嫁妝了。六月是結婚的好月份。」
我說:「花真美!」我看見附在裡面的卡片。上面寫著:「謝謝你!萊茵的魯柏特。」
有時我從幻想中醒來,覺得自己很好笑。我們笑聲不斷。精修學校很有趣。紀律大不一樣,對我們的唯一要求,就是一直講法語。
接著我感覺淚水流下來,和她一起哭我感到好受些。
「唉,我要是能參加就好了!」
「我一直沒法脫身。」她小聲說。
「多美的夜晚!」我說。
「跳了一點。」
「那可讓我們一直擔驚受怕,不是嗎,奧莉維亞?」

「嗯,我們會的。」我回答。
我們回答了他們的問候。其中一個挽起我的胳膊,另一個挽起奧莉維亞的胳膊。
「我明白。我們得找便宜點的。」
「好的,」奧莉維亞說。「請吧!」
我告訴她律師告訴我的事情。她睜大眼睛聽著。
「他認為自己非常幸運。」我頗為得意地說。
甚至伊莫金姑媽現在也開始注意我了。
「是的,讓我陪著你。」
我父親見我回來,並不表示高興。實際上,我回家三天後才見到他,他幾乎看都不看我。
「我剛才正試圖揭穿她的偽裝。」
他緊緊抱住我,感情愈加熾烈地親吻我。
他遲疑一下,隨即說:「知道。作為你父親的代理人,有些時候必須和她取得聯繫。他向她提供一小筆津貼,他認為那是他的責任,因為儘管她行為不端,她還是他的妻子。」
不僅僅是對莫依拉一個人來說,我的身價提高了。
「我認為發現這些人是誰相當容易,」他說。「畢竟,我們的的確確經常會面,不是嗎?總是同一群人。這次舞會……那次聚會……所有的年輕姑娘都進入社交界,和出類拔萃的年輕紳士相識——全都經過細心的媽媽們的仔細檢查。」
「我很高興舞會結束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
「親愛的尼羅河畔陰險毒辣的人,」他說,「我有種感覺,你和我彼此將會非常熟悉。」有一會兒,我認為他打算吻我,我也有點想讓他吻。今天晚上,我毫無顧忌。我當然在享受這個充滿浪漫魅力的世界的樂趣,奧莉維亞有權進入其中,而我則是闖入者。
隨後我們來到花園,站在那棵梨樹下,回頭望著房子。
我說:「大馬哈魚的味道好極了,還有香檳……」
布蘭登先生一進屋,我就認出來了。他的藍眼睛盯著我,流露出淘氣的神情。他拉住奧莉維亞的手,向她和貝爾小姐鞠躬。
「我明白。」
「你想怎麼樣?」我問。
奧莉維亞來安慰我。她一再向我保證,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必須忘掉那些有關錢的蠢話。我是她的妹妹。她會給我一筆津貼,我將和傑里米結婚。
「我一直想著你……事實上,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別的什麼都不想了。我不能這樣下去了……和你見面時總有別人在場。我想要你只屬於我一個人。只有一個解決辦法。你願意嫁給我嗎,卡洛琳?」
「那應該有相反的效果,使我們無拘無束,拋棄顧慮。我今晚做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呢?沒人知道我是誰……直到午夜十二點。」
「我會讓她們明白,假面舞會的全部用意,就是沒人知道誰是誰,」個性堅強的莫依拉說。「我要讓我母親記住,年長女伴必須排除在這次舞會之外。我會說,我們只邀請那些能照顧自己的女孩。初露頭角、剛步入社交界的人一個也不請。」
「你認為伊莫金姑媽會和奧莉維亞一起去嗎?」我問。
「我一下子就認出他了,你沒有嗎?」
「溜進來並不太難。」我說。
「你不知道?我原以為你們是一起來的。但我現在猜想你們只是在路上遇到的。她是奧莉維亞.特里西德。我敢肯定。」
「可是你不可能一個人戀愛呀!」
「我只看見一個。」他說。
接著我們大笑起來。
「我想不出為什麼……莫依拉.馬辛厄姆總說你沒進入社交界很奇怪。她說你年齡夠了,她母親也總說這件事實在很奇怪。」
每次想起她,我就心痛。
我當然不盼望午夜的來臨,那時我將在馬車上盤算如何不讓人看見地溜進家裡。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我不想讓這個晚上過去,這是我記得的最激動人心的一個夜晚,我不想和我的同伴告別。
幾對舞伴開始在花園裡跳舞。
這就是結局。他拋棄了我。他一直認為,因為我被認為是一個有錢人的女兒,他將和一個財產繼承人結婚。
我們起程了。我躺靠在座位裡——鬆了口氣,不過也有些灰心喪氣,因為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她昨晚沒回來過嗎?」
「這要緊嗎?」
「我認為亨利八世和瑪麗.安托瓦內特很好笑,還有個迷人的克麗奧佩特拉。」
我遲疑了一下。「啊,」他連忙說道。「你不遵守。你是個叛逆者。就像我一樣。你反叛社會法則的程度有多大?」
「我從沒聽過這種胡言亂語,」她不耐煩地說。隨後她沉默不語,態度緩和下來。我猜測她是在想傑里米.布蘭登。
我最親愛的卡洛琳,
能參加這次假面舞會的希望,給這段日子增添了情趣。莫依拉.馬辛厄姆為這個主意激動不已!這件事可得保密。她來我們這裡吃茶點,我們獲准單獨待在一起——這是對奧莉維亞成年的一種尊重——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在場,不過我還是留了下來。
那個男人助長了我的這種想法。萊茵的魯柏特!我暗自好笑。我想知道他是誰。當然不久我將被正式介紹進入社交界。我剛剛年滿十七歲,不過也到時候了,每個人都這樣說。
不過無論我們怎樣追問,奧莉維亞什麼都不肯說。我猜想她對某人暗生愛慕之情,而那人簡直不曉得有她這號人物,不過她似乎不太害怕參加宴會了——有時甚至還盼望有宴會。我私下跟羅茜說,那是因為奧莉維亞希望看到那位小夥子,羅茜也認為很有可能。
我覺得膽子大了。這些小夥子肯定要談論女孩們,那些女孩們他們全都認識,因為他們應邀參加各種社交聚會。我能想像得出,撒克遜人塞德里克不是唯一拿女孩打賭的人。我覺得好笑。沒人會猜出我是誰,只是由於他們以前誰也沒見過我。
「清規戒律,討厭的禮節和社交界種種無聊的東西。我們將生活得非常愉快。我告訴你我打算做什麼。我將給你父親寫信,詢問他是否願意見我,然後我將懇求他同意把你嫁給我。」
奧莉維亞有點坐立不安。
我一直渴望戀愛,因為我相信那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金典大慶那天,我們待在卡邁克爾上尉家客廳時,我明白了戀愛的含意。我認為那是「負罪的戀情」。我的愛情將是高尚的,一切都將是美好的。
這件事過後,我沒法集中精力了。
「不過……」我驚訝地望著他。
「我們是同母異父姊妹,我想。」
「我想立刻離開這所房子。我想忘掉這一切。這房子很舊,或許還有些潮濕。再看看這個一丁點大的小花園。一棵小梨樹。但樹上一個梨也沒結,即使結了也是酸的,我知道。我們可以租個……套房?就在房頂上……世界之巔。」
「這正是讓我迷惑的地方。我相信我應該會注意到你。」
女僕守候在近旁。「我把花插在花瓶裡吧,奧莉維亞小姐?」
「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羅茜.朗德爾說,如今我們已經長大了,跟她的關係似乎比以前更密切了。「奧莉維亞小姐在戀愛。」
我說:「這簡直成了一堂植物學課。」
我哈哈大笑。「如果我們買不起,還看它做什麼?」
我們都萬分急切地等待著舞會之夜。莫依拉帶來了我們的面具。她說,面具必須都得是一樣的。面具又大又黑,把我們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別人很難認出我們。
「噢,奧莉維亞,你聽起來有些玩世不恭。我從沒想到你會這樣。」
生活徹底改變了。我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家庭成員,變成了一個重要人物。我榮耀的時光來臨了。莫依拉.馬辛厄姆來看我。這次我不再是勉強獲准在場。她驚訝地打量著我,認為這件事太浪漫了——何況我還沒進入社交界。誰聽說過哪位女孩進入社交界前就找到了丈夫?這件事是前所未有的。「想想這件事竟是在我們的假面舞會上開始的呀!」她驚歎道。
我回了信,但卻一直沒再接到回音。我沒給傑戈寫信,但我確信,現在住在舊農舍裡的藍多一家,一定是非常憂傷。
我說:「你全副武裝的同伴今晚蜂擁而至。」
「我想見見她。金典大慶之後,我就再沒見過她。她也沒給我和姊姊寫過信。」
「噢,特拉斯夫人說她確實回來過。她是唯一看見她的人。不過,她現在不見了。」
酒吧在客廳的一角。我得快點。我急匆匆穿過人群……走下樓梯來到大廳裡。門開著,奧莉維亞在門廊裡。
「那是一個有趣的夜晚,」他說。「花園非常適合這樣的活動。我認為有些化裝服令人賞心悅目。」
我說我搞不懂,為什麼人們穿著紅衣服不能像穿黑衣服一樣真誠地哀悼。
診斷是我父親病得很重。他中風了,生命處在危險之中。
「你別這麼說。你會逐漸擺脫這一切的。你會的。你會的。」
一切安排就緒:我從一個不經常使用的過道去後門,然後穿過花園到馬廄,托馬斯準備好馬車在那兒等著。羅茜將確保四下無人。我上馬車後,蜷縮著靠在座位上,免得讓人看見,托馬斯把車趕到前門去接奧莉維亞。
「我將順著繩梯從窗戶上爬下來。」
她們總是談論情人。我經常邊聽邊笑,還要來點裝模作樣……噢,可能還不只是一點點。有個崇拜者會給你帶來巨大的聲譽。我開始暗示有過浪漫的戀情。我胡編了些我在康沃爾期間發生的事情。保羅.藍多愛上了我,但他嫌我太小,一時也沒有辦法。他在等待我長大。現在我幾乎已經成人了。這成了我最喜歡的消遣——胡編一些我們之間的小插曲,講得有鼻子有眼兒,連我自己也信以為真了!
情況確實如此。一個月後,他能下床了,並能藉助枴杖四處走動,只是他的一條腿有點不太靈活。
我滿懷蔑視地說:「他是不想讓這樁醜聞傳揚出去……為了他自己。」
「那是不被允許的。」我說。
「我認為在一個小社會裡,這是不可避免的。」
「相信我,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
「我可從沒這樣想過。」
「我覺得每分每秒它都變得更令人愉快了!」
「我想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等輪到你時,你就會明白了。」
「我喜歡坐著戰車,驅散前面的一切。」
他們漫無邊際地聊了一會兒。我一言不發。我想貝爾小姐不清楚我該不該在場,最後認為,雖然我還沒越過那個神秘的「初入社交界」的障礙,這件事不會有什麼害處。
他奇怪地望著我。他接著說:「你母親承認你父親是那個男人,不過是在你出生好幾年後才承認的。」
切維厄特先生低下頭。
「除非,像對撒克遜人塞德里克一樣,我們有所發現。」
「我認為,小姐,」一個女僕說,「她肯定是和一位男友私奔了。她肯定有個男友。看看她穿的那些衣服。我猜是男友給了她那些漂亮的東西。」
貝爾小姐說,她把所有的啟事都剪下來,替我們保存起來,在人們稱做「喪期」這段時間裡,有大量的活動。
「我也沒猜出你。不過,我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年輕女孩是誰。我以前見過她。」
我們打開房門走了進去,他似乎一下子拋掉了沮喪的情緒。我們手拉手走遍每個房間,我們談論每個房間可以用做什麼,什麼顏色的地毯,什麼式樣的窗簾。
奧莉維亞沒跟我提起他,我覺得這很奇怪。不過她看樣子確實有點困惑不解。我猜想起初她認為他是來看她的,當然這很自然,她並沒把他的來訪和紅玫瑰聯繫起來。
「可能再容易不過。我向你保證,我可是接到馬辛厄姆夫人的邀請。」
「這些衣服你只能穿一、兩次,」奧莉維亞說。「每次都是那些人,不能讓他們以為你窮得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和圖書穿同樣的衣服。」
「為什麼不?我不知道你是誰,你知道我嗎?」
隨後生活開始改變了——不是突然地,而是慢慢地。我去上學了,頭幾個星期過後,倒喜歡上了學習。我英國文學學得非常出色,對語言也很有天賦。貝爾小姐教過我們一點法語和德語,因此,我學這兩種語言進步很快。我曲棍球打得也不錯;還學習跳交際舞和彈鋼琴;儘管我在這些方面並不十分出眾,但我在哪一項上也不是個笨蛋。
我同意說的確如此。
凱里夫婦立刻來了,並接管了一切。所有的僕人心裡都很緊張,揣測著家裡會發生的變化。肯定會有些變化,無疑他們可能會失業。
把我帶去參加舞會,需要耍些花招。如果事情敗露,計畫會立即夭折。莫依拉想邀我去參加舞會,這使我不再為擅自參加而受良心的責備。但我怎樣才能穿著化裝服,不被察覺地從家裡出來?
她扭過臉去。
「你總遵守規則嗎?」
貝爾小姐說:「多麼迷人的小夥子!真遺憾,像他這樣的人不太多。我真希望他對奧莉維亞的興趣會有結果。對她來說那太好了!」她比平時健談了許多,我認為她有點給可愛的傑里米.布蘭登迷住了。「我和凱里夫人說過他來家裡拜訪的事,我還告訴她有關那些花的事。我懷疑是他送的?非常可能。他出身於一個原本條件不錯但後來破落家庭的小兒子,不過我認為……對奧莉維亞來說……他還說得過去。」
他向我鞠了一躬,我站起身來。我很高興擺脫撒克遜人塞德里克的糾纏,他這麼快就識破了奧莉維亞的偽裝。我認為他好奇心太強,我懷疑他是否知道我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一員。
「噢,」我慢慢說。「我應當猜到的。」
「相信我,」羅茜說——「我不是瞎說,——有不少人就喜歡他們的女人那樣。」
「別擔心,你會參加舞會的。」
我盡情陶醉在自己的榮耀中。
「你沒有!我很奇怪。我認為那是明擺著的。像這樣的場合,你能猜出大部分人來。他們的聲音……他們站立的姿態,他們走路的樣子。我想這是因為我們見面太多了。不過你,我親愛、仁慈的女王是個謎。我不認為我們以前見過面。我想知道你能否行行好,掀起你面具的邊兒。」
「你的歷史知識比我豐富得多。我進到這所房子時只是個低卑的保王黨,你仁慈地把我提升到親王和指揮官。」
「我沒覺得他令人厭煩——確切點說,喜歡尋根問柢。」
但那一切現在都結束了——自從傑里米.布蘭登在假面舞會上和我跳過舞後。有一個真實的形象取代了我夢中的形象。
「我搞不懂。她是那麼感興趣。不要緊,我們遲早會明白的。你最好快點把這些東西脫下來,你脫了我才會感到安全。」
那人在我們旁邊坐下,把胳膊肘靠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他打扮成一名保王黨人員。舞會現場有好幾名保王黨人員。
「差十分午夜十二點,」我們離開馬車時,奧莉維亞提醒說。「別遲到了,托馬斯。」
父親的男僕去他房間時,發現他死了。他又中風了——這次來勢兇猛——要了他的命。
「你跳了很多舞嗎?」
我滿心歡喜地點點頭。
許多僕人領到黑衣服,男人們手臂上佩帶著黑紗。
「我會把她的地址寄給你的。她在法國南部。」
「噢,」他說,「我真愛你,卡洛琳。」
「我們怎樣付款呢,卡洛琳?」
「狩獵女神狄安娜。那會很有趣的。特洛伊的海倫。蘇格蘭人的瑪麗女王。」
「噢,有些人是顯而易見的。你看見瑪麗.安托瓦內特了嗎?我敢肯定她是馬辛厄姆夫人。我心想:這位夫人身體胖了些——而且是在巴黎裁判所的附屬監獄待遇之後!那位充當東道主的先生……他是誰?猜出他裝扮的是誰,比猜出他本人是誰更難。是約翰遜博士?還是羅伯斯庇爾?當然們應該能說出這兩位先生的差別——我是絕對說不出來的。你的舞跳得棒極了!」
他弄錯了!
「你使我迷惑不解,」他說。「我不認為我以前見過你。」
托馬斯很願意幫忙——可能主要是為了討好羅茜。另外,我想很多僕人都認為我受到了虐待,樂於為我效點勞。
我四下環顧。我連奧莉維亞的人影也沒看見。她也同樣著急嗎?我們跳著舞。大鐘的指針慢慢往上爬。還剩二十分鐘了。差十分十二點時,托馬斯將在那兒等著。我無論如何得找到奧莉維亞。她肯定會在那兒——也許她蹲在門廊裡等我了。
我遲疑片刻,貝爾小姐說:「卡洛琳還沒進入社交界,布蘭登先生。」
隨後到了家族墓地——那黑漆漆的入口和奇形怪狀的塑像損害了——而非裝飾著——那大理石,這使得墓地陰森恐怖。
「但即使我不打算結婚,他仍會留給我——什麼來著?一年五十鎊。當然,他是個大善人。他對那些慈善社團都關心備至。他當然不能不為自己妻子的女兒費心。」
我在大街的盡頭見到傑里米時,他說他想和我認真地談談。我們往肯辛頓花園走去的路上,他一言不發。我們來到矗立著阿爾伯特紀念碑的庭園裡,這座碑是我們悲傷的女王獻給她丈夫的——象徵著忠貞、恩愛的幸福婚姻。庭園周圍安放著一排長椅,我們坐在一張椅子上。
隨後,馬車一路疾馳,我們安全到了馬辛厄姆家。
「戴孝期間,你不能結婚。」
我們激動地計劃著。
舞會過去一週了。還是沒有羅茜.朗德爾的消息。我一直想從僕人那裡了解些情況,但儘管他們願意談——因為羅茜.朗德爾之謎是僕人宿舍的主要話題之一——我沒查到什麼,只是聽到一些有關她擁有的衣服的描述。
「我們出去吧!」他說。
「我同湯姆克羅斯比打了賭,我將比他猜出更多女孩子們的身份。」撒克遜人說。
我扭過臉,心想:他知道我是誰了。這些花是他送給我的。
在一位身穿藍色和金黃色相間號衣、神采奕奕的先生指揮下,僕人們站在一張擺滿菜餚的桌旁,雞和鴨在火盆上嘶嘶作響。大馬哈魚片裝在盤子裡,裡面點綴著水田芥和黃瓜,還有包著各種美味的小餡餅。
「他不會同意的。」
「戀愛!奧莉維亞!噢,奧莉維亞,是嗎?」
「我們跳舞吧?」他說。「你沒發覺我們的舞步配合得天衣無縫?」
「真是的,卡洛琳。我沒看出什麼事情這麼可笑。」
「你的恭維話未免太離譜了。在如此擁擠的地方跳舞,是無法知道人們跳得好還是差。」
這時,父親決定要我去法國的一所精修學校上學。我又一次感到驚恐,但也又一次很快喜歡上學了。我們住在一座群山環抱的城堡裡,每週有一次,我們成群結隊地步行去城裡,坐在咖啡館外色彩艷麗的遮陽傘下,一邊喝著咖啡,品嚐最美味的點心,一邊談論到我們「初入社交界」時情況會怎麼樣。
有時在傑里米的陪護下,我們離開莊嚴的大街,走進偏僻的小巷。我喜愛這些狹窄街道的熙攘喧鬧,這裡你有時能看見孩子們在人行道上跳粉筆格,邊跳邊唱。我喜愛手搖風琴演奏的流行曲子,我喜歡那些街頭藝術家,我們常常停下來欣賞。傑里米有時會同藝術家攀談起來,並且總是往他翻著放的帽子裡扔些硬幣。稍寬些的街道上,似乎總是擠滿了活頂四輪馬車(頂棚可自由敞開或閉合),布魯厄姆車和雙輪雙座馬車。
他對我的愛都是我自己編織的最大幻想。我沒有流淚。我肝腸寸斷,人都麻木了。
「你也不知道在跟誰說話,這太讓人激動了!」我表示贊同。
我同他分手後,逕直回到自己房裡。奧莉維亞來了。她憂心忡忡。
她同意說,是這樣的。
「你可能沒注意到我。」
不一會兒,醫生的布魯厄姆車來了,克雷醫生急匆匆地走到房裡。
「別擔心。我將為你排憂解難。我不是說過從今以後我們將幸福地生活嗎?」
我和撒克遜人一對,奧莉維亞則和黎塞留,或無論他是由誰假扮的,跳起了華爾滋舞。撒克遜人的胳膊挽緊了我。「人真多啊!」
「噢,你的思想非常深邃。也許你更了解我時……」
他臨走時,請求允許下次再來拜訪,貝爾小姐說,那當然是最令人愉快的事情。
僕人們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尊敬對待我。傑里米獲准到家裡來,有時候我可以和他一起出去。各種活動紛至沓來,令我應接不暇。我戀愛了,我一生中從沒這樣快樂過——並且我相信生活從今以後會一直如此。
他有些發窘地說:「你早知道我沒有多少錢。我父親給的津貼還算夠……但這要花一大筆錢。」
奧莉維亞受到貝爾小姐和伊莫金姑媽的嚴密保護。她已經克服了起初感到的恐懼,開始發覺生活並非很乏味。她還是有些害羞,希望我能陪她去赴約。我也希望如此。家裡舉行舞會時,我是不被允許參加的,只得乖乖地待在樓梯頂上的老位置——這對一個即將成年的女孩來說,還真有些不體面。
我覺得自己嚇得全身發涼。他知道!我心想。但怎麼會呢?隨即我使自己的恐懼平息下來。他只不過是在沒話找話。
「我沒有把握!」
「他太殘忍了!」奧莉維亞說,隨即又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在講死人的壞話。
那是我最喜歡、最瘋狂的夢,還有許多其他的夢。
當然,奧莉維亞並沒有給矇騙多久。她知道她不是他感興趣的那個人。這一事實甚至他也無法隱瞞,最後,我向她承認,我在假面舞會上遇見他,他就是送玫瑰的那個萊茵的魯柏特。實際上,那些花是送給我的。
那天晚上,我幾乎徹夜未眠。第二天早晨,家裡有種緊張的氣氛。我從一名女僕那兒得知,羅茜出走了!
「我明白,切維厄特先生。我……我以前從未考慮過錢的問題。」他沒說話,我接著說:「你知道我母親在哪兒嗎?」
「快點進來。我得確保沒人看見你。」
僕人給我們夾完菜後,我們把盤子端到一張雙人桌上,邊吃邊談。
「這正是我們不知道的,卡洛琳小姐。」
「我猜想很快就會了。」我說。
我說:「我要結婚了……不久。」
「在所有的保王黨中間,我只見到一個圓顱黨。你究竟是誰?萊茵的魯柏特?」
家中瀰漫著悲哀的氣氛。笑會被認為是對死者的不敬。房子外面,牆上掛著死者紋章匾——一個菱形的匾,上面有特里西德家族的紋章;除了他的訃告外,報紙上還刊登了許許多多啟事。訃告首先頌揚了他的美德,和-圖-書而後詳細列舉了他在為同胞鞠躬盡瘁的一生裡所成就的慈行善事。我們被告知他是一個大公無私的人,他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慈善家之一。許多為社會的利益而工作的社會團體對他表示感激,整個英格蘭都將哀悼一位偉大的、善良的人的逝世。
「但我將是個不速之客。」我說。
伊莫金姑媽走到我身邊,說切維厄特先生想單獨見我,因為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談。
他說:「我不能等了。我打算直接回家給他寫那封信。」
「嗯,這個聚會的主題不就是神秘嗎?和人交談而又不知道他們是誰,這太引人入勝了!這使得人人都非常謹慎。」
我們默默地跳著舞。無論如何,舞廳裡充斥著嘈雜的聲音和強忍住的笑聲。我瞥見一位日本貴婦,體態太臃腫了,不適合穿和服,她正衝著一位肥胖的亨利八世搖著扇子,賣弄風騷。我的同伴順著我的目光望去,大笑起來。「很不和諧的組合,」他說。「我不知道這位藝妓是怎樣誤入都鐸王宮的?」
「太誇張了!」我嚷道。
「這違反規則。」
「好了,小姐們,祝你們玩得痛快。你們可以依賴老托馬斯把你們送回去。」
「我看看明天下午我能否一個人溜出來,」我說。「兩點半在街道盡頭等著。」
接著有一天早上,整座房子裡驚恐萬狀。父親的男僕去他臥室送熱水時,發現他躺在床上,不能動了。
「我不知道,一個僕人放我進來的。她不知道羅茜在哪兒,所以我不得不來給你開門。」
現在除了快點換衣服,沒什麼可做的。脫掉裝扮女王的服裝,我感到多麼灰心喪氣呀!我不再是一個躲在面具後面、興致勃勃的女人。我是我自己——一個尚未進入社交界、微不足道的女孩,與幾個小時前我自認為光彩照人的那個女人,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陽光照在阿爾伯特紀念碑上,我能聽見孩子們發出尖細的笑聲,保姆們發出警告或鼓勵的聲音,告訴孩子們沿著花徑安靜地散步,在草坪上嬉戲,或去餵圓池中的鴨子。
「我當然是完全同意,」她充滿熱情的回答。「人們懷念倫敦的花園。你有花園嗎,布蘭登先生?」
我心醉神迷地墜入愛河。
貝爾小姐說:「你今天早上讀得非常糟糕,卡洛琳。」
他坐在奧莉維亞身旁。我坐在對面。我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思緒一片紛亂。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他一定意識到我沒有權利參加舞會。我明白他並不是來看奧莉維亞,就如同那些玫瑰花也不是送給她的一樣。
我和奧莉維亞正與貝爾小姐一起在專用的小客廳裡喝茶,一名女僕進來稟報說傑里米.布蘭登先生來訪。貝爾小姐望望有點臉紅的奧莉維亞。小夥子對某位姑娘產生興趣,謹慎地到府上拜訪,見見由年長女子陪伴的、自己感興趣的對象,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你稱這是一個小社會?」
到了舉行葬禮那天,我感到輕鬆了許多。
「不!」我堅定地說,因為我認為從擁擠的客廳裡溜走,要比從花園裡容易些。
「別逗了,」她央求道。「我愛上什麼人又有什麼用呢?他不會愛我的,是吧?」
這個主意引起了我的興趣。
接著這一切結束了。我年滿十七歲。現在我要回家去了,我猜想我將「進入社交界」。我想我將像奧莉維亞一樣,接受伊莫金姑媽的訓練。我想裁縫會來給我量尺寸,為我做衣服,就像他們為奧莉維亞做的那樣。但結果卻非如此!
「那我們就得私奔了。」
奧莉維亞臉紅了,接過玫瑰。
「我相信你接到了。」我說。
「溜出來可不太容易。」
奧莉維亞說:「你不會有事的。羅茜會在後門等著放你進去。」
切維厄特先生露出苦澀的表情。「我恐怕指責也於事無補,特里西德小姐。嗯,我有我的職責要履行,我已經做了我應該做的。」
「不到一小時!」
「噢,別掃興。我喜歡爬繩梯這主意。你在下面的馬車裡等著,把我飛快地帶走。我們馬上就結婚,從此幸福地生活。在哪兒?」
托馬斯跳下車,走上台階去拉門鈴。
我們把奧莉維亞的全部衣服仔細地翻了一遍。她有一件裝飾著小珠的短上衣,那些小珠讓我想到了象形符號。我穿上這件衣服,抖開我的黑髮。我又回到原來的想法上。我將扮成克麗奧佩特拉。
有一天——父親中風後大約一個月——傑里米把我往旁邊拉了拉,小聲說:「為什麼我總不能單獨和你會面?」
「因為我太文靜,又不很漂亮,不很聰明。」
「我不需要向你坦白我的不檢點行為吧?」
他說:「你的眼睛是綠色的。我不記得以前見過這樣的眼睛。你是個神秘女子,不過一會兒之後我就會知道了。你意識到了嗎?再過不到一個小時,那個面具就不會再遮住你的臉了。」
我很高興回到家中——比我們去時快多了。家中準備了雪莉酒和餅乾,我想是供悼念者享用,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對他們來說想必是這天最重要的事情——宣讀遺囑。
我聽到她的話笑了起來。我說我永遠也不會和他結婚。我不會和任何人結婚。「噢,奧莉維亞,我還以為他愛我……他想要的是你父親的錢。」
「我認為我們倆表現得還不錯。」
「噢,我明白了。這樣的話,只有再等一個社交季節,我們才能常常見到你。」
他摸摸我脖子上的項鏈。「帶來了你的毒蛇,多巧妙的點綴。我希望你別拿定主義把你的角色理解得太離譜。噢……我相信我以前看見過這條毒蛇。真有些異乎尋常。我記得在一位女孩的脖子上見過它。啊……對,我想起來了。是珍妮.格雷小姐……換句話說,也就是莫依拉.馬辛厄姆。你不是莫依拉.馬辛厄姆,對吧?有了線索。你是那位小姐的好朋友,她把項鏈借給了你。勾結,親愛的女王。陰謀。眼下誰是馬辛厄姆小姐最要好的朋友?我猜是奧莉維亞.特里西德小姐。我看見你們一起進來的。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你。儘管你帶著面具,還是能看得出來你很興奮,準備享受每一分鐘的樂趣。絲毫沒有許多女孩假裝出的那種無動於衷。你和奧莉維亞.特里西德小姐一起進來時,那個粗魯的撒克遜人跟你搭訕。我一直在盯著你,你明白。」
「是的,那是在凱里夫人的要求下。」
「親愛的卡洛琳,你真可愛……不受束縛。」
「噢,卡洛琳,」她大聲說,「我會和你分享我擁有的一切。這是你的家。我永遠都是你的姊姊。」
我明白這話是在調情。我挺喜歡,我不得不承認我覺得有保王黨做伴叫人很興奮。
「是這樣嗎?我在許多要我陪護的女孩身上,發現了頗為讓人厭煩的相似之處。」
「噢,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奧莉維亞說。「卡洛琳想出了最瘋狂的主意。」
羅茜試穿了一下我們的服裝,我覺得不用怎麼勸,她也會來參加舞會的,但我提起這件事時,她說「噢,不,寶貝。那天晚上我要外出,我有自己的事要幹。」
「他沒給你留下什麼,這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可以從你母親的父親那兒得到一小筆遺產,他留下這筆錢請人替你代管。你成年後,結婚時或受托人認為必須交給你時,錢就歸你了。我高興地告訴你,考慮到你突然間一貧如洗,這筆錢將立即交給你。」
「親愛的女王,鐘敲十一點已經有一會兒了。」
他突然說:「你不大一樣……不同於其他的女孩。」
保王黨舞跳得不錯。我也跳得挺好,在精修學校,很多時間都花在這項社交活動上了。
貝爾小姐站起來。她讀道:「獻給特里西德小姐。」接著說:「噢,奧莉維亞。給你的。」
傑里米開門見山。
「那時你父母就分居了,」切維厄特先生接著說。「特里西德先生本來可以和你母親離婚,但他沒那樣做。」
但我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可怕的苦楚。
我講了我和他弟弟裝鬼的事。後來,我胡編說,我不得不向保羅坦白。他把我抱在懷裡,安慰我。「得啦!」他說。「這不是你的過錯。不能怪你。」「你不會因為我做的事而不再愛我吧?」我問。「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愛你……因為這件事是為我做的。我無比地愛你。」
「像一個販牛的市場。」
「出什麼事了。羅茜不在家。」
「誰都會知道你不是湯姆.克羅斯比,」保王黨說。「祝你打賭好運。我們為什麼不去跳舞?」
「你沒喝太多吧?」她不安地問。
客廳裡有一座大鐘。大鐘用鮮花裝飾起來,特地為這次舞會擺在那裡。大鐘整點報時,我能想像出鐘敲十二點時的情景。
「不辭而別?」
我靠坐在椅子裡。我開始感覺到一種極大的興奮。是這氣氛,帶面具的人們,溫和的夜晚,公園上的月光,從客廳裡傳出的柔和音樂聲。可能還有我本不應該在這裡這件事。所有這一切使得這個晚上成了如此的一種冒險經歷。
我大笑起來,但我認為我的笑聲不太能讓人信服。現在我不得不開始盤算如何脫身,這可不是件容易事,因為他肯定會非常留心的。
一想到將要發生的事情,我們都咯咯直笑,沉浸在籌劃的快樂之中。
「不過,你不能參加這次假面舞會。」
「沒人披盔戴甲。」
「真是糟透了,卡洛琳,」她嚷道。「他給我留下這麼多……而你卻一無所得。」
「這不可能是真的。」
「我費了好大勁才使橘子沒從籃子裡掉出來,」奧莉維亞說,「我很快意識到帶上這些累贅可不是個好主意。」
羅茜.朗德爾聽說了這件事——我們忍不住告訴了她——她立刻擔當起指揮。「這件事挺棘手的,」她承認,「不過我們會有辦法的。包在我身上。」
「想想服裝。」
我們跑了起來。托馬斯打開車門,我們上了馬車。
「他會替我幹的,」她笑著說。「他是唯一願冒丟掉工作風險的人,因為他知道找個人接替他可不容易。如果托馬斯不在了,馬廄也不會那麼井井有條了。他會幫我們的。」
「她是埃及女王。」
「噢,我們不想等那麼久。」
「怎麼了?羅茜在哪兒?」
你心碎的傑里米,愛你至死不渝
羅茜消失了,沒留下任何蹤跡。我和奧莉維亞經常談起她,猜測她的情況,並對她的出走深感遺憾。
他獲准帶我們去藍漢姆飯店喫茶點,那可是個壯觀的場面。
我變得越來越心神不寧。我轉過臉去,不再面對公園方向。我說:「我想他們在餐廳侍候晚飯了!」
「請快點告訴我全部情況吧!」我央求道。
接著他開始跟我說話,詢問法國精修學校的情況。他說法國是他喜歡遊覽的國家。某種程度上,他把奧莉維亞和貝爾小姐排斥在談話之外。
「你應該說:『噢,親愛的,這太突然了!』我想那是常規的回答,甚至在追求了幾個月之後。」
奧莉維亞會想念我的。貝爾小姐擔心她那家庭女教師的職位,但她馬上就給吃了定心丸。她將繼續留任,照顧奧莉維亞,大概還有我,那是在學校放假期間——我極不情願地料想父親將不得不准許我回到家中。
「我沒說我感覺驚訝。我只是提出一種解釋。」
她看看我。
「我希望它今晚能為我更好地效勞。我想瞧瞧面具的後面。不過,我打算還是靜心等待。午夜十二點整,我會找到答案的,那時我一定會守在你身邊。」
「沒有的事!沒人!」
貝爾小姐笑了。「顯然是舞會上的一位先生。」她說。
「克麗奧佩特拉。」
我心裡冒起一股怒火,覺得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渴望得到瑪麗堂姑那種自然的愛。
我們就這樣一直打趣說笑。
「晚安,美麗的小姐們!」其中一個說。
她兩頰排紅,垂下目光。我為奧莉維亞感到遺憾,我相信她最初以為他是來看她的。
「那要看保王黨的了。」我直言不諱。
「得啦,那可和古尼羅河畔的那個陰險毒辣的人不太相稱。順便說一句,你看上去樣子像極了!」
「謝謝,切維厄特先生。」
「出走!」我叫道。「去哪兒了?」
「棒極了!你呢?」
她決定馬車伕托馬斯應該是個同謀。
貝爾小姐說:「放尊重些,卡洛琳。」
我心想:我們可不打算等到六月。但我同傑里米提到這件事時,他說:「如果你家想要那樣的話,我們應該同意。」
「沒有。」
他對他親愛的妹妹伊莫金表示感謝,她因為幫忙而得到了經濟上的報償。他是一個非常富有的人,我猜想奧莉維亞將繼承一大筆遺產。切維厄特先生宣讀完遺囑,我感到詫異的是竟然沒有提到我。並不是我一個人感到吃驚。我清楚地注意那些偷偷投向我的目光。
我們談得興高采烈。他告訴我我的選擇很明智,因為我變幻莫測。遺憾的是,所有的美貌竟然給一條毒蛇破壞了。
「我有一種感覺,今晚僅僅是個開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把臉湊到我臉旁。透過面具上的縫隙www.hetubook.com•com,我注意到一雙淡藍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這雙眼睛目不轉睛地審視著我。
貝爾小姐告訴我們,父親的健康受到很大損害,他再不會像以前一樣了,不過這種病症有時也會康復。
「我們跳舞吧!」其中一個說。
「托馬斯已經來了,走吧!」
「為什麼不會?」羅茜問。
幾分鐘後,我們到了馬廄,接著我跑過花園來到後門。
「如果今晚這裡有些不速之客,我是不會感到驚訝的!」
我沒注意到他聲音中流露出的懊悔。
沒有正式的互致問候,因為舞會的全部用意就是沒人知道別人是誰。
「現在我們走!」他說。
「縮著身子坐下,卡洛琳小姐,」他說。「哎呀,你將是舞會上的第一號美人。你裝扮成什麼?」
貝爾小姐還是老樣子。她表現得好像我從沒離開過似的,不過最使我感到欣慰的,還是奧莉維亞,她每天要上百次地表示,我回來了真讓她感到高興。
對我來說,你永遠都是如此。我很難說出口,但我認為我們結婚是不明智的。房頂上的愛情聽起來叫人愉快,而且也會是這樣……在一段時間內。但你會討厭貧窮。你一直過著奢侈的生活,我也過得挺豐裕。我們將太窮了。我的津貼和你的合在一起……兩個人沒法靠這生活。事實是,卡洛琳,我沒有能力結婚……在目前的情況下不行。這使我心碎。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對我來說,你永遠是個最親密的人,但我知道你會理解現在結婚太不現實了!
「簡直胡說八道。」她說,不過她兩腮緋紅,慌慌張張,我們便知道確有其事。
「我挺喜歡包迪西亞。」
人們聚集在街頭觀看送葬的隊伍,那場面真叫人難忘。我透過面紗望去,四周的景物籠罩在一片朦朧暗淡之中。馬匹用黑天鵝和羽毛披掛得很富麗;表情嚴肅、身裹黑衣的男人們穿著重孝,頭戴磨得發亮的高帽子,奧莉維亞坐在我的對面,臉色蒼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伊莫金姑媽身子挺得筆直,鐵板的面孔,不時地把她的黑邊手帕放在眼睛上,抹去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她丈夫坐在她身邊,面部扭曲露出悲痛的表情。
「卡洛琳,你準備扮成什麼?」莫依拉問,她將扮做珍妮.格雷小姐。
「是的,午夜十二點人們摘掉面具,有時你會大吃一驚。」
我應邀去好幾家做客。我到馬辛厄姆家喫茶點,馬辛厄姆夫人用讚許的目光打量我。還有其他母親在場。我可以說是一個非凡的人物——那個沒有付出一個社交季節的極高代價,就獲得未婚夫的女孩。
「那可不必要。」
我們還和他去公園騎馬。我獲准和他們在一起,想到自己扮演了年長女伴的角色,心裡覺得好笑。
奧莉維亞剛才一直在我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這時趕了上來。傑里米偷偷捏了捏我的手。
「我終生都要感激你,」他說。「只有一件事能讓我接受這份禮物。你一定得和我分享它。」於是我們結婚了,從那以後一直生活得很幸福。我們有十個孩子,其中六個是兒子,藍多大廈從此保住了。
「肯定有人注意到你了。」貝爾小姐說。
「好像是這樣的。她的東西都不見了……她所有的漂亮衣服。」
「啊,」他說。「你畢竟還沒完全脫離實際。這是我們要決定的事情。我們將在公園附近擁有一所小房子,這樣就能經常來這裡了,坐在這條長椅上,說:『你記得嗎?』」
假面舞會異彩紛呈,激動人心。我滿心歡喜,樂不可支。我不想讓這個夜晚過去。我覺得我的同伴使我很愉快,我害怕他發現我沒權在此這件事,反而增添了我的樂趣。如果他真的發現了會怎樣?我相信他會放聲大笑。他不會出賣我的。也許今晚不會。不過以後他會和朋友們一邊笑一邊談論這件事。
「你或許有自己的理由。你知道嗎,我開始懷疑你是否應該裝扮成灰姑娘。她是那個不得不在午夜十二點前離開舞會的女孩,不是嗎?」
他張開雙臂抱住我,並且親吻我。我真是太高興了。今天是最合適的日子,眼前是最理想的戀人。我夢中憂鬱纏繞的英雄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被這位英俊、迷人、體態勻稱、毫無神秘感、有血有肉的情郎取代了。
「你妹妹真是一個花言巧語的克麗奧佩特拉,」他對奧莉維亞說。「說真的,和她交談就像把我帶回了古埃及。」
我們繞到房子前面,托馬斯跳下車,以便只有他自己扶奧莉維亞上車。羅茜站在門口瞧著,她身穿晚上外出的華麗服裝,準備好去幹她提到的事。奧莉維亞急匆匆上了車,激動、緊張得差點扔掉她的橘子。
每個人——不僅家中的而且我們圈子裡的人——都談論著我父親的美德,以及他對慈善業的無私奉獻,甚至當他遭受疾病困擾和家庭不幸時,這項事業也從沒懈怠。
他談論有關花的話題,指出不同種類的樹木,我明白他盡力要給貝爾小姐留個好印象。她興高采烈地加入討論。
「日安,布蘭登先生。」貝爾小姐說。
「你想到人們進入這個社交圈所應具有的資格時,感覺驚訝嗎?」
「卡洛琳小姐,」他說,「你喜歡這次舞會嗎?」
「集合起來打擊那些卑鄙的圓顱黨人。」
他和我們一起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他離開時,鞠了一躬並為度過一段有趣的時光而連連致謝。
「噢,卡洛琳!」她漂亮的眼睛裡噙滿淚水。「我受不了這一切。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托馬斯碰碰帽子。「我知道,奧莉維亞小姐。在大家摘掉面具之前,是吧?不能讓人看見誰是誰。」他樂不可支。
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
「噢,奧莉維亞,」我大聲說。「我親愛的,溫柔的姊姊,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呀?」
「你記得傑里米向卡洛琳求婚的那一天嗎,」我如夢似地說。「她說:『願意』……不加思索、不羞不臊。」
我們就坐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四周掩映在綠色的棕櫚樹中。
全家都聚在客廳裡,律師切維厄特先生坐在桌邊,面前攤著一堆文件。
我歇斯底里般地大笑。「我們一直分享著一切……家庭教師……上課……一切。現在你是繼承人,而我身無分文……喔,並不真是身無分文。我有足夠的錢使我不至於挨餓,我想。你奧莉維亞,突然間成了一個非常有錢的女人。」
「是的,」她若有所思地說,「真像是。爸爸很有錢,但似乎沒有人急於想要娶我。我想我不夠迷人,儘管爸爸有足夠的錢,使我在另一方面有很高的身價。」
「啊,我親愛的,最仁慈的女王,你怎麼知道我那樣說不是在欺騙你?如果我是湯姆克羅斯比,會怎樣?」
「那我可得小心點。區區一個保王黨和他爭鬥,取勝的把握有多大?」
兩天後,我收到了他的信。我猜想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恰當的字眼。
「當然。有點像在炫耀,不是嗎?人人都得既漂亮又有錢。那是一個人的部分資本。」
「因為你更迷人。」
他放聲大笑。托馬斯性格的另一個特點是,凡是他說了什麼自認為可笑的事情,他都會開懷大笑。問題是別人並不覺得可笑。
「我看現在沒有理由再瞞著你了。」
她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著我,腦袋歪向一側,說她有一串看上去像條蛇的項鏈。那原來是她曾祖母的。「那將是你的毒蛇。」
「克麗奧佩特拉,我想。我挺喜歡自己扮成那個角色,一條毒蛇纏在脖子上。」
但是我總喜歡回家度假,起初還要自我欺騙,認為一切都會改變。母親會回來,父親會高興見到我,一切都會很稱心。我為什麼會這麼想,我不知道。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每個人都悶悶不樂。這可能意味著家裡要發生巨大變化,他們都深知這一點。
「你猜出我是誰了嗎?」
「一八八七年六月,」切維厄特先生說。「正是那時,你母親一五一十地全承認了。」
但是沒有輪到我。
「拆我們的台,這可不像羅茜幹的事。」
「知識太有趣了,」他說。他推了推我的胳膊,我明白他覺得這個情景很可笑。「你不同意我的觀點嗎,貝爾小姐?」
時光不斷在流逝。我已經忘記卡邁克爾上尉的模樣了,不過喝檸檬汁時,我清晰地記起金典大慶那天坐在窗前的情景,那時我們有多麼快活!但我總也忘不掉保羅.藍多。到山裡遊玩時,我經常在隨身攜帶的素描本上勾畫他的臉龐。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變得越來越英俊,越來越高貴。女孩們從我背後望見,總會說:「又在畫他了。卡洛琳.特里西德,他一定是你的情人。」
「我真高興我發現了你,並把你從那個令人厭煩的撒克遜人手裡解救出來。」
「萊茵的魯柏特,」貝爾小姐接著說。「他大概披盔戴甲,我想。想做到這一點可真還挺費事呢!」
我喝了一些香檳,感覺自己暈暈乎乎的。我們跳舞,我們聊天,他有時認真起來,他想要我們做朋友。「我急不可耐地等待午夜的來臨,」他說,「當然我不想這個夜晚結束。」
奧莉維亞大笑起來。
「撒克遜人非常野蠻。他們不是往臉上塗菘藍嗎?」
「並不全是那樣。」奧莉維亞堅持說。
「親愛的迷人的埃及女王,請小聲說出你的名字。」
羅茜自己似乎也比以前更楚楚動人、更講究打扮了。那些夜裡外出前,她經常來向我們展示她自己。我們對她穿的衣服感到驚訝。奧莉維亞自打進入社交界學到了很多東西,她說羅茜穿的衣服質地非常好,她納悶羅茜怎麼能買得起這樣的服裝。
他咯咯笑著走了,我和奧莉維亞去參加舞會。
「不受什麼束縛?」
「噢,你將是舞會的女王,那兒可比埃及近多了,是嗎?」
我此刻感覺比舞會上更加激動。他長得非常漂亮。外形勻稱,兩眼炯炯有神,嘴角自然上翹,顯示出他認為生活很有趣。
「噢,得啦,你想想安排克麗奧佩特拉那件事費的勁,我們單獨會面還能有什麼不可克服的困難呢?」
「噢,我明白,你認為——像其他人一樣——我會有些錢。」
舞池裡人非常多,想跳舞很困難。他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吧!」
「就是那麼回事,托馬斯,」我說。
「都花在我的嫁妝上了……或者大部分已經花在嫁妝上了。」
第二天,她說:「在丹頓家,我和莫依拉.馬辛厄姆談過了,她說你應該去。為什麼不去?她說。沒人會知道,你可以像灰姑娘一樣,在午夜十二點摘下面具之前溜掉。」
「買東西需要付錢,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你知道。」
一天,奧莉維亞走進來,顯得很興奮,因為馬辛厄姆夫人家將要舉行一場舞會。每個人都將化裝,戴面具。她喜歡這個主意。「把臉遮起來,我就不會感到太害羞了,」她說。「我想我更喜歡化裝舞會。」
我充滿蔑視地說:「我不在乎。我很高興他不是我父親。我寧願我的父親是卡邁克爾上尉,而不是羅伯特.埃利斯.特里西德。」
「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回答說。「十全十美的行動計畫。這是出色組織工作的典範。沒有一點疏漏,我認為,儘管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先生纏著我。」
我坐在那間原本是父親書房的屋子裡面對著他,他非常嚴肅地看著我,說:「你必須對一件讓人震驚的事情有心理準備,特里西德小姐。我有一件不愉快的職責要履行,我真希望沒必要這樣做,但是我又必須履行職責。」
「你沒進入社交界,這太不像話了,」奧莉維亞離開房間,去取她想給莫依拉看的東西,這時莫依拉對我說。「也許他們想把奧莉維亞先嫁出去,覺得你會壞了她的事。」
他回答說他父母的鄉宅那裡有一個非常精緻的花園。「偶爾逃離倫敦去享受鄉間的寧靜,是件多麼高興的事啊!」他補充說,同時向我使了個眼色,表明他的想法正相反。
「我愛上你了,卡洛琳。那是在假面舞會上開始的,從那以後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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