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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夫人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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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下)

第八章(下)

「這孩子受過一次強震。」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所中意的鄉村醫生是一個與米蘭山莊主人迥然不同的人。
兩天過去了,康南還沒有回來。
九點鐘了,孩子們都已入睡。這天白天溫暖宜人、陽光明麗,到處是一片春天的景象。
「這是毫無疑問的。」克莉絲汀以堅定的口氣說。
我聽到他那溫柔、撫慰、親切的聲音:「沒有關係了,我的愛人……我唯一的愛人。我在這兒……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有人對你那麼好,我真感到高興。」
「一定。」我說。
「噢,真的!那是很有趣的。」
「他有事外出了,」我說,「我們三個星期之內就將完婚。」
我暗問自己,色|欲強烈的人為滿足他們自己究竟準備滑出多遠?
老闆娘津津樂道地說到鴨子、青豆和烤牛肉,但是對飯菜我們誰也沒有多大興趣。
「伊麗莎白後期。那時人們不得不對牧師在家裡嚴守秘密。我認為那就是他們為什麼安了這些窺視孔以及其它裝置的原因了。」
他輕率地說著,眼睛裡滿是調皮的神色。我在想,如果我忽然同意他的提議,如果我忽然告訴他,我對答應嫁與的人充滿可怕的疑團,他會怎麼說呢?
「多妙啊!」
「確實如此。」
在神志恍惚的時刻,我在腦海中勾畫出這樣的畫面:她從威德登山莊的窗口向小海灣這方極目遠眺——垂涎一座府邸,那貪婪的樣子與男人垂涎女人,或女人垂涎男人一般無二。
「謝天謝地,總算有人幫忙。」
「在我之前有過兩個家庭女教師。我聽說她們離開的原因是因為那座房子太怪異。對我來說,那個家倒算不得是太怪異的!」
我下樓走到門廊處與他最後道別。僕人們都在那裡,因為彼得平時是個很受歡迎的人。我猜想他一定暗中多次吻過戴茜和基蒂,見他遠離這兒她們的表情十分沮喪。
「我奇怪,」她停了一會兒說道,「你為什麼要見我?」
「但是你,一個就要成為家庭一員的人,會知道得比我能告訴你的多得多。」
我們談到家庭事務,這時壺裡的水開了,茶準備好了,她試探性地取出威士忌,我點點頭,兩個杯子裡便各放了一滿匙。我當時感到我們之間確實又恢復了過去那種友好的關係。
「你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我祝你運氣最佳。這一定是來得太突然了。」
「你的意思是,你來這兒甚至連你的未婚夫也沒有告訴嗎?」
「當然啦,他常常出醜,不過我很喜歡他。現在我失去了兩個哥哥。」
「你怎麼想起那麼做的?」克莉絲汀問道。
「是的,我想,在半夜之前他是不會到家的。他今天早晨寫信來說他還有事需要處理。我斷定他明天會回來的。你難道還不進來嗎?」
「天知道,如果她不在的話,我將會鬧出個什麼樣的結局。我們的工作是一種不安全的職業,李老師。我們任憑僱主們擺佈。難怪我們中的那麼多人變得逆來順受,遭受著蹂躪。」她這時神情變得活躍起來,「我試圖把那一切都忘掉。我就要結婚了。他是一個家庭保健醫生。再過六個月,我的家庭女教師的生涯就結束了。」
在坐騎上,他看上去非常英俊飄逸,傍著他的克莉絲汀倒彷彿相形見絀了。
我們走到大廳的盡頭,穿過門,下了石階,來到小禮拜堂。
「你現在想看嗎?」
「我寫信要求她見我一面。」
「噢,知道。」
我在自己的臥室裡,從它的窗戶我可以看到草坪和棕櫚樹,看到曾經是艾麗絲的房間,在她的房間的遮簾上,我曾經看到謀殺她的兇手的影子,那兇手又企圖謀殺我。
我至多只達到半意識狀態。不過,似乎我的意識部分就理解了那麼多。
她瞠目結舌地凝視我。「怎麼……」她結結巴巴地說,「我祝你運氣最佳。」
「這個大一些,她說——我的意思是我們的聖體遙拜窗大一些。還講到有關牆壁建築等等。」
「她是個多麼缺德的人啊!不過南斯洛克小姐心地倒是善良的。」
「我是八月份到這個家的。」
詹森老師已經在那裡——一個極其美麗的金髮姑娘。她很快活地與我打招呼,告訴我,普林特太太——飯店老闆娘說,我們可以在自訂的小房間裡一道吃飯。
我為之深感欣慰。
我們的經歷是那麼想像。我相信形式也是一致的。他們說她和傑佛里一道跑了。他們也會說我和彼得一道跑了。我們的離別在時間上安排得多麼巧妙。「可是為什麼,」我說,「可是為什麼……」
「我們都一樣。我可以告訴你,我不喜歡情況像說的那樣……他在這兒吃了晚飯就死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我也與他們一道笑起來。我認為他的離去使我們大家都感到有點黯然。
「與當地一位醫生結婚。」我補充了一句。
「這似乎完和-圖-書全是無風起浪。」我說。
「那麼在死亡中還會做夢嗎,艾麗絲?」我問。
她在前面走著。
「也千萬別忘記對她說,我記得這一切都多虧她。請向她轉達我最良好的祝願和最誠摯的謝意。」
「是的。我肯定他倆之間有私情。畢竟,他是個鰥夫,我認為,他不是那種離開女人能夠生活的人。他們知道他是那種人。」
當著彼得的面,我認為沒有理由不該這麼做,因為是他告訴我,克莉絲汀在梅里維爾家替她找到了工作。
「噢,可是我相信她能做得出,她是那樣的人。你瞧,她戴著鑽石手鐲,保險鏈斷了。我想,它是碰到椅子上的裝飾品才斷的。她說:『我不戴它了。我們一離開這兒,我就把它送到老巴斯頓去修理。』她將手鐲取下,放到桌子上。他們在那兒繼續喝茶,我回書房與愛芬做些事情,就在我們在書房裡的時候,門被猛地打開,他們都站在那兒,帶著非難的眼光望著我。戴斯林夫人說了些關於搜查的話,因為她的鑽石手鐲不見了。她是殘忍的。人們會認為她已經是那個家的女主人了。特里.米蘭先生很客氣地說戴斯林夫人提出要把我的房間查一查,他希望我不會反對。我很生氣,便說:『來吧,搜我的房間好了。用不著管我滿意不滿意,只要你們滿意就行。』於是我們都進入我的房間,在一個抽屜裡,壓在我的一些東西下面的是那只鑽石手鐲。戴斯林夫人說我被當場捉住,她要把我送去坐牢。其餘的人都請求不要張揚這件不光彩的事情。終於他們達成協議,如果我立即離開,這件事情將被遺忘。我怒不可遏。我要求調查,但是又能怎麼辦呢?他們在我那裡找到那件東西,從那之後,無論我要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的。」
「就是這個地方,」我說,「它比大多數同類型的房間都要大。」
還有,我已經拿定主意。康南回來後,我就向他和盤托出——說出我發現的一切和我所有的恐懼。
我的恐懼就像麻痺我的全身那樣麻痺了我的頭腦。
她說:「快瞅一眼。也許那裡有一點惡臭。當心!可能有台階。」她高擎著蠟燭,我看到有兩級台階。我下了台階,就在我下台階的時候,身後的門關上了。
「我並不驚奇。窺視孔是那麼巧妙地掩飾在壁畫下面的。」
「於是我被召喚去對她談談情況,茶遞給我了。跟他們一起聊天——彷彿我像他們一樣是一位客人。我認為戴斯林夫人對此是反感的……她對我一直在那裡不滿。或許他們對我有點太注意了——我指的是彼得.南斯洛克先生和特里.米蘭先生。戴斯林夫人脾氣很暴燥,我敢肯定。總之,我認為一切都是戴斯林夫人策劃的。」
我不能向她解釋,我寧可與康南在一起度過風狂雨暴的歲月,也不願與任何別的人度過平靜的一生。
「我想,康南還沒有回來吧?」
我雙手掩面,不忍心再看一眼。到處是死亡和腐爛的氣味。
我意識到一個聲音在悄悄耳語:「我最親愛的……噢,我最親愛的……」然後,我被放到床上,許多人站在我周圍。
於是,我走在她的前面,聞到一股難以辨別的刺鼻氣味。
雖然從我到米蘭山莊以來,我就聽到人們多次提到詹森老師的名字,但是她對我來說仍然是個陌生人。我怎麼可以告訴一個陌生人,我懷疑我答應與之結婚的男人參與對我下毒手的陰謀呢。
「是的,我認為是這樣的。」
她看上去有點窘,我猜想她在考慮過去她對我說了些有關康南和戴斯林夫人的什麼話。現在看到我即將成為康南的妻子,自然是很難堪的。我決定把她的尷尬永遠掃除乾淨,便說:「我希望你給我來一杯你特製的厄爾格雷茶。」
「這是一件非常令人不快的事情。我惱火的是受到不公正的指控。」
我說:「我猜想他追求過你?」
「你認為吉莉——吉莉.弗勞爾怎麼樣?」
我感到一陣輕鬆的潮水向我席捲過來。
「你自己也一定是在同樣短的時間裡就訂了婚。」
我不肯相信他知道其中的隱情,萬萬不能相信這一點,於是我感到愉快多了。
她愛的是這座米蘭山莊。
我想像艾麗絲對我說話……告訴我在傑佛里乘火車去倫敦那天,克莉絲汀如何來到這個家,告訴她在小禮拜堂的重大發現。
「對,」我表示贊同:「那是自然的。」
「我想看看小禮拜堂……那個聖體遙拜窗,你知道。自從你給我捎來詹森老師的信息,我一直很想看看它。彼得在這兒的時候我沒說,他會嘲笑我的熱情的。」
我在盤算:艾麗絲被關在這裡面後活了多久?我想知道,因為,我可能指望活上那麼長的時間。
「我受到特殊的待遇。」說到這裡,她的臉微微一紅。我暗想m.hetubook.com.com:可不是嗎,你長得如此標緻。康南一定會這樣認為的。我想到在未來的歲月裡,我是否會對康南欣賞有魅力的女性始終懷有妒忌之心,這時,我意識到有一瞬間,我的表情有些異樣,這不是出於妒忌,而是出於不自然。
「你要我向南斯洛克小姐轉告些什麼呢?」
他們兩人都吃了一驚。
「我很高興。」
「沒有一個人知道。」
然而,我還是以為她和我在一塊兒。我想的是我終於找到了她,我們相濡以沫,因為我等待著與她一道走進陰暗的世界,從她被克莉絲汀.南斯洛克帶進聖體遙拜窗時起,那個世界就一直是她的。
「差不多是那麼回事,李老師。不過,你瞧——既然人們議論,就只好想想辦法了。」
「明白。不過讓我們別談這些了。你要告訴南斯洛克小姐你見到我了嗎?」
我徑直來到白哈特客棧。
「這座房子。詹森老師到過科特赫勒,把他們禮拜堂裡的聖體遙拜窗與我們的加以比較。她說我們米蘭山莊的聖體遙拜窗十分獨特。」
艾麗絲沒有任何答覆。她的雙唇已經沉默一年多了。
「這是個妙不可言的古老莊園。」
我很快接過話頭:「我想來見你的原因,是由於我相信你蒙受了不白之冤。我認為那個家裡的許多人都是這樣看待的。」
「我一直在對伊麗莎白時期的建築學等方面做些研究,我的未婚夫安排我去看科特赫勒——埃奇坎伯山莊。他們很樂意讓我看那個地方,因為他們為此而感到驕傲,這是可以理解的。那座房子比我所見到的任何一座房子都更像米蘭山莊。小禮拜堂幾乎一模一樣,連麻瘋病人的聖體遙拜窗都是如此,只是米蘭山莊的聖體遙拜窗大得多,牆壁的構造也略有不同。事實上,我以前還從來沒見過哪一個聖體遙拜窗是像米蘭山莊那樣的。請一定告訴南斯洛克小姐。她會很感興趣的,我肯定。」
驀地,她轉過臉來,朝我微笑著。「我總是有個想法,在這個家的某個地方有個牧師的洞……你知道,住家牧師的一個密窟,女王手下的人來時,他就從這裡快步跑進去。事實上,我知道有一個特里.米蘭確實兒戲似地產生了想做羅馬天主教教徒的念頭。我敢發誓在哪個地方一定有個牧師的密窟。如果我們找到的話,康南會高興的。他就像我一樣……就像你將來一樣愛這個地方。如果我找到的話……這將是我能給他的最佳結婚禮品,不是嗎?說到底,對於想什麼就有什麼的人來說,你又能送給他們什麼呢?」
「她是個多麼不道德的女人啊!」
「專家,那的確談不上。我只是喜愛這些古屋。我見過很多,也讀過不少有關它們的資料。」
我等待著。夜晚萬籟俱寂。這個家在這樣的時刻似乎特別寧靜,所有的僕人都在自己的住處安歇了。
「嗯,這對戴斯林夫人來說一定是如釋重負啦。」
「那麼,讓我們去吧。」
她俯身傾向桌子,以一種溫和的表情對我微笑著。「你怕他們會對你做出同樣的事來。戴斯林夫人決心要嫁給康南.特里.米蘭的。」
「特別是向你的妹妹。」我朝克莉絲汀微笑著,「她對你那麼感激。你對她太好了。她說她永遠不會忘懷的。」
太奇怪了,是吉莉把我帶回這個現實世界的。我知道我並沒有死,某種奇蹟出現了;我感到實在是康南的手臂在摟著我,我所聽到的是康南的聲音。
「聽……聽說了。」我遲疑地回答道。
黑暗把我禁閉在裡面,我又冷又怕——氣味難聞、令人厭惡。恐懼向我襲來。我怎麼能解釋那種恐懼?那是不可言狀的。只有身歷其境的人才能知道那種滋味。
我們站在那裡向他們揮手。
無可置疑,戴斯林夫人真是個蛇蠍美,她一手策劃了辭退詹森老師的這件事。詹森老師的確生得美麗。康南愛慕她,愛芬喜歡她。康南會考慮結婚的事,因為他想有個兒子;而戴斯林夫人佔有慾就像母老虎那樣,不會讓他與她以外的任何一個女人結婚。
我感到恐怖。
「我變得越來越感興趣了,我將要求你把這方面的許多知識教給我。」
他來告別時,克莉絲汀也和他一道來了。他們認為這時康南已經回來了。其實,就在他們在這兒的時候,康南的一封信正好送到。信上說,如果可能的話,當晚很晚的時候回來;否則,第二天一早就會回來。
我們穿過大廳,在我們走的時候,我抬頭往窺視孔瞟了一眼,因為我有一種神秘的感覺,有人正在窺伺我們。我暗想我看到上面那兒有動靜,但是我不能肯定,因此也就沒有吭聲。
這一決定給我帶來了極大的慰藉。
她是那麼坦率真誠,因此我相信她的話,我明確表示了這和圖書一點。
「不過還是談談正經事為好,」彼得低聲說,「她向我們問候了嗎?」
「噢,可憐的小吉莉。一個奇怪的、精神失常的像奧菲利婭那樣的小傢伙。我總是感到,有那麼一天,我們會發現她手裡拿著迷迭香飄浮在小溪上。」
「一個美貌動人的姑娘。」彼得沉思地說。
彼得.南斯洛克來道別。他要在那天晚上很晚的時候動身去倫敦,然後改乘去澳大利亞的輪船。
我老是在自言自語:當我騎著傑辛思時,如果戴斯林夫人真是想通過推下那塊巨石——當時它就在我面前滾了下去——來謀殺我,那麼康南對此是毫無所知的。托馬斯爵士是壽終正寢,因此,沒有什麼需要掩蓋的。他沒有理由要我嫁給他,除了他向我說明的:他愛我。
我挺高興,因為我看到這使她樂滋滋的,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像我一樣快樂。
「什麼房子?」克莉絲汀懷著濃厚的興趣問道。
「艾麗絲,」我尖聲喊叫著,「艾麗絲。這是你嗎?原來你一直就在家裡的這個地方?」
我想我一定暈過去了很長時間,當我甦醒過來時神志迷亂。我聽到一個聲音在說胡話;那一定是我自己的聲音,因為那不可能是艾麗絲的。
「多麼有趣,」克莉絲汀嚷道,她的臉變紅了,「我太高興了。」
「你這麼認為嗎?」
我們被領到一個單獨的房間,在那裡又彼此打量一番。
不過,我又與自己爭辯,她已經蒙受指控和辭退的恥辱,我們兩人之間存在著一種紐帶關係。
我說:「那麼我是死了,艾麗絲?」
「非常善良。當然嘍,在他們找到手鐲的時候,她是和他們在一起的;當我整理行裝的時候,她走進我的房間。她說:『我心裡很不是味兒,詹森老師,竟出了這件事。我知道他們是在你的抽屜裡找到手鐲的,但是你並沒有放,是嗎?』我說:『南斯洛克小姐,我發誓沒有做那種事。』我可以告訴你,當時我真是歇斯底里了。這件事發生得這麼突然。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沒有什麼錢,我得先去找個旅店再去找工作。我知道不可能指望得到證明書。我將永遠不會忘記她對我的恩惠。她問我要去什麼地方,我把普利茅斯的這個地址給了她。她說:『我知道梅里維爾一家人在一兩個月之內要請一位家庭女教師。我將負責讓你得到那個差事。』她借些錢給我,這錢我現在已經還了,儘管她並不要我那麼做;這就是我怎麼生活過來的,直到我來到梅里維爾家裡。我寫了信感謝南斯洛克小姐,當人家在你那麼急需的時候給你那麼多幫助,你又怎麼能感謝得盡呢?」
她很滿意,便拉鈴召喚基蒂來。
「是的,我一定要告訴她。」
我看出了她的激動。我想像著康南將是多麼高興啊。
「她無疑對愛芬很有感情。」
「確實如此。我就是在一座古老的宅第裡長大成人的。不過後來家道中落了。這就是發生在成為家庭女教師的我們之中許多人身上的事情。離開米蘭山莊我很遺憾。你聽說我離開的原因了吧?」
三天後,我收到詹森老師的來信,她說她急於與我會面。如果我願意在白哈特客棧與她相見,她次日就到普列茅斯去,白哈特客棧離赫依不遠,我們可以在一起進午餐。
「你知道嗎,我倒是希望你獨自一人在這裡。」
她轉身望著我,看上去她與往日判若兩人。兩眼由於激動而閃著光。她把頭伸進隙縫裡,正要向前邁步,這時她說:「不,還是你先進去。這兒馬上就是你的家了。你應當第一個進去。」
但是,我聽到的不是艾麗絲的聲音。它是我自己的。
「這的確使人難過。」
我招待他們喝茶,在我們談話的時候,我提到詹森老師。
這個地方潮氣很重。我說:「從這股氣味看,彷彿多年沒有用過了。」我的聲音在那裡神秘地迴響著。
她高高地舉著蠟燭,我發現我們來到一個小房間。
我心悸地大喊起來,不過是康南在我的旁邊。
「我只有一句話,」她說,「驗屍結果:正常死亡於心臟病。」
「是的,請吧。對此我有個想法。鑲板上也許還有扇門,通向房子的另一部分。如果我們能夠發現這個門,康南回來以後告訴他,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我的意思是,我料想你了解不少有關他們的情況。他們是康南家的常客,不是嗎?」
「一個可以俯瞰大廳,另一個可以俯瞰小禮拜堂。我想其中是有原因的。你瞧,大廳和小禮拜堂在建造時是這座房子的最重要部分。」
「進來吧。」
我看到艾麗絲……面色蒼白、容貌美麗、弱不禁風的艾麗絲對於這個發現高興得喊叫起來,向死亡邁出了那致命的幾步。
「與康南.特里.米蘭結婚。」
我不能告訴她。
我望著她那長長的手指在忙碌著。
www.hetubook.com.com樁樁想要衝口而出的心事使我的嘴唇顫動。我不知道我是否敢於向這位陌生人吐露秘密。我多麼希望對面坐的是菲利達。那麼我可以把心思向她傾吐,我可以聽取她的勸告,我肯定她的意見一定是有益的。
「你對於時期等等了解甚多。米蘭山莊建於什麼時期?」
「那是一種絕妙的方式。你知道日光浴室裡的那些孔嗎?」
「因為我聽說了你。他們常常談起你。愛芬喜歡你,我想了解一些情況。」
「噯,她在這兒生活過,對她有個謎,我想這一定相當有趣,於是,在我去普利茅斯的時候……」
「住在一個家裡,人們很快就逐步了解了。」
她沒有回答。她正在用力去按牆壁的各個部分。
「我會告訴她的。我料想聽到你這麼快樂,又快要結婚了,她會更覺得有趣。」
她熱情地向我微笑著。「我將樂於一試。」
我此時相信戴斯林夫人一定就像當初除掉詹森老師那樣正策劃除掉我;但是因為我與康南訂了婚,所以,無論如何,她將會採取更加斷然的措施。
「可是怎麼可能呢?」
我告訴波爾格雷太太我要去普利茅斯買些東西。這似乎很有道理,因為我的婚禮在三個星期之內就要舉行了。
「特里.米蘭先生回來的時候,我要告訴他我見到了你,我將要求他做些補救。」
我感到疲憊不堪,軟弱無力。我明白一個人不可能在這黑暗、潮濕的地方活得很久。我使勁地抓牆,直到把我的指甲都弄破了為止,我感覺到十指鮮血淋漓了。
「祝賀你!實際上,我也訂婚了,快要結婚了。」
「你認為是戴斯林夫人故意對她栽贓嗎?我知道詹森老師是這樣認為的。」
她累得氣喘吁吁。
就在我們隨便吃飯的時候,她對我說起那件事。
「那麼,告訴她現在我已經與勒斯科姆醫生訂婚了。她將會很高興的。我還想了解一下別的情況。或許你也會有興趣。是關於那座房子。那座房子很快就是你的家了,不是嗎?我真為那座房子羨慕你。這是我所見過的最為有趣的地方之一。」
她一定溜走了……沒有人會知道她曾經到過這個家。
「我相信是那麼回事。」
她接著說道:「她們喊我去喝茶,因為南斯洛克小姐想問問有關愛芬的情況。她對這孩子過分溺愛。她還是這樣嗎?」
「我的確聽說過,我想是從波爾格雷太太那裡聽說的,說古老的建築特別使你感到有趣。」
我們點了烤牛肉,我想是這樣的。一到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詹森老師便對我說:「你認為米蘭山莊怎麼樣?」
「你一定是在特里.米蘭夫人死後不久去那裡的。」
「我認為她把愛芬看作她自己的孩子。有謠言說南斯洛克小姐的哥哥是愛芬的父親,這樣,愛芬就是南斯洛克小姐的侄女了。也許,那就是為什麼——」
我開始四顧,因為此刻我的眼睛對黑暗已經逐漸習慣了。這時我才看到我並不是孤單一人。
「沒有什麼,我總不能讓那個女人為所欲為而自己袖手旁觀。」
「克莉絲汀!」我驚恐地喊道。但是聽不到回音。「開門哪!」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但是我的聲音被黑暗所吞沒,我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名囚徒——克莉絲汀的囚徒。
她露出滿意的神色;這時飯菜送來了。
我意識到她並不愛愛芬,她以她的和藹可親的態度欺騙了我們所有的人。我知道她不可能愛任何人。她利用愛芬,正如她利用別人一樣,也正如她將要利用康南一樣。
但是我知道我的聲音在聖體遙拜窗外是聽不見的。人們何時才來小教堂呢?
有人已經在我之前來到了,我看到一個女人,艾麗絲的殘骸就在這裡,我終於找到了她。
康南不是今晚就是明天要回來了,我心裡感到輕鬆愉快。
「我所見到的最有趣的府邸之一。」她接過話頭。
「她不可能那麼卑鄙吧!」
「是啊,聽說她就要結婚了,你一定會高興的。」
我意識到我在窗簾後面見到的影子是誰的了。這是她的……那個惡魔般的女人的。她知道那個小日記本還在——就是我在艾麗絲的上衣口袋裡發現的那本——便到處尋找,因為她知道那能提供給人們一些細小的線索,從而導致陰謀的敗露。
「啊呀,你好,」她說,「我來看你。我感到那麼孤獨。彼得走了。想到要有很長時間見不到他,我多麼心酸啊。」
我不知道他何時會到達。也許是中午。我走到門廊處去等候,因為我想像自己聽到了遠處的馬蹄聲。
「噢,認識。」
「你是否知道,我在那間房裡住了三個星期,還不知道那個窺視孔在那裡哩。」
在我們走回去的時候,波爾格雷太太對我說:「李老師,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啊,當然啦。要我到你的房裡來嗎?」
我上了兩級台階。我和*圖*書用拳頭捶著現在彷彿是一堵牆壁的東西。「讓我出去!讓我出動!」我哭喊著。
「這件事對你來說一定是太可怕了。」我開始發抖了。
我看得出她有點窘,在想她都說了康南一些什麼。雖說如此,我也感到她認為我應當需要那種好運。
她躊躇了一下,由於激動聲音也突然高了八度。「等一下。這兒有什麼東西。」我走近了她,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鑲板往裡移動,顯露出它是一扇狹長的門。
「南斯洛克小姐倒是一位古屋專家。這是我們的共同點。她知道我們這次會面嗎?」
「噢,對,不過……」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眼前有眩目的光,我被人抱著走。
於是,這個天使回答道:「是吉莉,是吉莉把他們帶給你的。吉莉守候著,吉莉看見了……」
我猜想彼得現在一定在去火車站的路上。很奇怪我竟然產生了可能再也見不到他的念頭。我想到了我們在火車上的首次會面;甚至在那時他已經開始對我惡作劇了。
我們分了手;在回家的路上,我覺得從詹森老師那裡,我對問題的看法得到了一些新的啟發。
「那可能是令人不安的。」我回答說。
「多麼有趣。」
「艾麗絲,」我說,「艾麗絲,我們都是她的犧牲品呀……我和你都是如此呀。」
我是那麼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聽到我的聲音在哭訴我的恐怖,這使我更添上一層新的恐怖,因為,一時之間,我辨認不出這是我自己的聲音。
這是康南的聲音,是他的雙臂在摟著我。
「現在,那無關緊要了。勒斯科姆醫生知道出過的事。他非常憤憤不平。但是我已經讓他認識到舊事重提是很不合適的。如果戴斯林夫人還要做什麼文章,那麼就得採取相應措施。不過,她沒有;她只是想把我趕走,這一手她幹了……非常有效地幹成了。」
「是嗎?」
「她是那麼一個好心腸的人。我真不知道,如果沒有她,當時我該怎麼辦。」
「那天我見到了詹森老師。」我開了腔。
在那黑沉沉的、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方度過的時間裡,我不知道我是誰。我是馬撒嗎?我是艾麗絲嗎?
「她是個多麼陰險的女人!她沒有考慮對你產生的影響。但是南斯洛克小姐的好心……」
「噢,原來,你是古屋專家?」
這時,我看到有人向我走來。是克莉絲汀,她從林中的道路來的,不像平時那樣沿著車道走來。
「她會成為一位出色的醫生的妻子。」克莉絲汀說。
「呃,詹林小姐現在快樂了,所以說是否極泰來。另外,我還給你帶來了特別口信。是關於這座房子的。」
「確實還是如此。」
不!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康南並不知道這一謀害我的企圖。
一個聲音回答道:「我的親愛的……我的親愛的……你得救了。」
「她丈夫的男病人會愛上她的。」彼得插了一句。
種種想法——種種駭人聽聞的想法——似乎在我的頭腦中連續猛擊著。我一直是個傻瓜。我落入了陷阱。我接受了似乎是明顯的一切,走的是她指引的想除掉我的路,我像一個傻瓜似地竟從沒有過任何懷疑。
「讓我們進到聖體遙拜窗裡,」她說,「從這個門進去。聖體遙拜窗本身還有另外一個門,通到四面有牆的花園。麻瘋病人就是從那條路進小禮拜堂的。」
克莉絲汀沒有回答。她點燃了祭壇上的一支蠟燭。我望著閃爍不定的燭光在牆上映出長長的影子。
「艾麗絲,有一個天使。」
她朝我微笑。「我們什麼時候一道去看看。你將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因此你應當對這方面有興趣。」
「我將騎馬到車站,」他說,「把馬拴在那裡的馬房裡。行李已經提前運去了,我將獨自一人去車站,我不想在那裡舉行多情的歡送儀式。畢竟,明年這個時候無疑要回來的——到那時會帶回一筆財產。再見了,李老師。」他繼續說,「總有一天我要回來的。如果你真想跟我一道去……即使現在也不算為時太晚。」
「你的房裡有個窺視孔,那天吉莉指給我看的。」
「是的,第一個特里.米蘭夫人的馬差點把她踩死。」
我問彼得他趕的是哪班火車,他回答說是從聖.傑曼斯開來的十點鐘的火車。
這時,我看到一片光在幾乎全白的頭髮上閃動。
他最後的話是:「別忘記,李老師……如果你要改變主意的話!」
「噢,我對這個結果多麼滿意啊。」
「戴斯林一家和南斯洛克一家在康南家裡喝茶。自然你是認識戴斯林一家和南斯洛克一家的嘍?」
她聳了聳肩。「至少戴斯林夫人想像我也許是個威脅,我斷言她選擇那種方式好把我趕走。」
「克莉絲汀渴望下去看一看。」彼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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