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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羽毛扇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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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遊蕩者草地的謀殺

三、遊蕩者草地的謀殺

「她應該早告訴她的丈夫。」
「再待一會兒。」他懇求道。
警方已經找到了殺人犯——並非是警方偵探工作有什麼突破,而是由於殺死佳寧的那個人的自白。
「我送妳們回家,」費邊說。「我去叫馬車。」
「妳沒有什麼可感到害怕的。要是有什麼事給揭露出來,妳得站出來,把真相公佈於眾。不用費神為拉維尼婭小姐作掩飾,該是她露出真面目的時候了。」
「去那兒就更糟了。不能去,妳得待在這裡等到這事平息下去再說。」
他狡黠地盯著我看,我知道他一直在策劃著這類事情。他不過是在等待時機,我傻乎乎地自己送上門來。他自以為發現了我歷史上的污點,並且想用它來對付我。我想衝著他高聲大喊:「弗勒爾不是我的孩子,她是妳妹妹的孩子。」我差一點就叫喊出來了,然而,就是在這種時刻,我都無法違背我向拉維尼婭做出的承諾。
「他來看過我父親。」
接著,我聽到父親說:「德魯西拉最近才去過林登斯特因。」
我冷冷地說道:「我真無法想像妳你為什麼要費這個心。」
費邊似乎對他的這套作法很是得意。
「請一定再來,我父親任何時候見到你都會很高興的。」
「準是這麼回事。妳認為拉維尼婭有沒有參與謀殺?」
我倆誰也沒有提及孩子,然而我知道,像我一樣,波莉渴望著談論弗勒爾。
我當然知道她這話的意思。
「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工作。」我高聲說道。
「所有的人?」我問道。「每一個人?」
「沒有……正如我對妳說的,我以為是妳的孩子。」
「別去找那個麻煩。我肯定是不能與你一同去的。」
杜格爾先是對我父親微笑,然後又笑著轉向我。「我也會想念的。」他說。
「愛芙,愛芙……愛芙,」弗勒爾說道。
「有一天,也許有個國家會衝破這種定式。」我建議說。
「這是費邊爵士,是我的鄰居,」我解釋道。「我在火車上遇到他,他幫了我大忙。」
「不,她不會的。」
我告訴波莉有關喬治的情況。
「是的,我坐馬車去的,馬車伕滿臉驚詫的神色。不過我讓他等著我回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去什麼地方。那是個可怕的地方……還有……她。她譏笑我。不斷地稱呼我伯爵夫人。然後,她對我說要我籌措好那一筆錢,因為要是我不給她送去那筆錢,她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幹了什麼醜事。她說我遺棄了孩子,還有一大堆其它難聽的話。我說我並沒有遺棄我的孩子。我給孩子找到了一戶很好的人家。她說道:『那戶人家是德魯西拉找到的。妳很可能會把孩子放在哪個人家的門口,好讓妳繼續逍遙自在地過好日子。』她說這樣的話是很錯誤的。我十分想念弗勒爾,我一結婚,就要把她接回來。我知道,一旦我結了婚,這樣做是不成什麼問題的。」
「我肯定她喜歡這樣。不過我不打算成為別人乾淨俐落解決問題的工具。」
「噢,我敢肯定,你聽了以後,就不會那麼高興了。倘若那些警察來這兒想從德魯西拉口中套出他們想要的東西,我也要告訴他們真相的。德魯西拉為妳妹妹出了大力。我們這裡的那個孩子是誰的?妳妹妹的,就是她的。德魯西拉竭盡全力幫助她,為此反倒受到侮辱。誰陪妳妹妹去那個療養院?假裝去公主的住所,或是什麼別的地方?誰把嬰兒送到我這兒來?她們來我這兒時,我看得再清楚不過了,妳妹妹分不清一個嬰兒與一磅黃油之間有什麼區別——而且對嬰兒也並不在乎。所以我不讓你在這兒對德魯西拉呼吆喝六的。你可以回去,對你妹妹呼吆喝六。這一切麻煩都是她引起的。」
我趕快說道:「你真是太客氣了,費邊爵士,太謝謝你了。」說完後,我隨即轉身,而他又鞠了一躬,才走回到等候的馬車那兒。
她咧著嘴衝著我笑,杜格爾完全給她迷住了,她感到欣喜若狂。她一定聽到過傳聞:杜格爾對教區長住宅以及教區長一家人有所偏愛。她現在征服了杜格爾,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嚐著這次成功的滋味,把對佳寧的憂慮完全拋到了腦後。
「大約七十英里。那地方叫滕利。」
「妳不會是想要做媒吧,波莉?」
「我告訴過妳這些訛詐者是些什麼樣的人。妳最初就不該屈服。」
「妳指的是誰?」
「噢,不。妳畢竟是我妹妹的好朋友。妳是否羨慕她,現在她正在倫敦精心打扮自己。」
「我看到那個小孩時……」
「最好還是不要去探究的好。」
一天,愛芙說道:「三樓三十二號說她的親戚是尊敬的某某夫人。」
「但是妳還沒有得到我的允許。」
「不過,還是得去請求他。」
「有些家族比其它大多數家族的罪人來得多。我猜想妳的家族是很值得敬重的……可能只是偶爾犯下些小的過失。」
「那些人……嗯,生活對他們沒有多大意義,對吧?」
「我來幫妳做。」
他真的是很焦慮,我想他是在考慮倘若拉維尼婭住進療養院以及為何要住進療養院的原因一走漏,那將是一件醜聞,並且是頭版頭條消息。我只是在短短的一段報導中給提到了一下,拉維尼婭的名聲卻會掃地。我看得出來她哥哥準備不惜一切代價防止這種情況發生。
「這並非是什麼刻薄,我這種想法是很有道理的。她擁有一切,我卻一無所有。那麼,我認為這該是我得到一份的時候了。」
「通常親戚之間的紐帶要比朋友之間的牢固得多。」
波莉在我離開之前說:「男人是些奇怪的東西。男人有好的、有壞的、有忠貞不渝的,還有一些男人改不了追逐女人的本性,即使他們知道是坐在裝滿火藥的桶上。重要的是一開始就要選好對象。」
「妳可是沒有說起過,」波莉說道。「妳是不是在哪兒遇到她的?」
「那時候她很正常嗎?她是否看上去很害怕?很擔憂?」
那兩個警察離去時,我感到一陣釋然,但是更糟的事還在後頭。波莉首先從晨報上看到了這篇報導,她知道無法再對愛芙保密。
「我害怕妳對我沒有好感。」
波莉的臉色變得煞白。
「哈麗雅特女勳爵有很高的標準。她要為她漂亮的女兒找個在英國地位最高的郎君。妳見到女王啦?」
「不,當然不。再過三分鐘,我可以把妳送到教區長住宅的大門口。」
「我們去騎馬吧!」她說道,我們一起騎馬走了,因為我們是騎藝精湛的年輕小姐。
「我現在知道她是那個拉維尼婭的孩子,那個沒有規矩的壞女人。她就是這樣,惹下了麻煩,卻讓別人給她擦屁股。」
「嗯,謝謝妳讓我們知道這個消息。」
我點了點頭。
波莉和我在一條凳子上坐下來,他倆頗感興趣地端詳著我們。
「不先告訴妳,我決不透露任何消息,不過我不想讓妳哥哥暗示……某些事情。」
臨近傍晚,我們到達旅館,決定第二天上午去火災地點看看。
我乘上馬車去遊蕩者草地。馬車伕以驚異的目光看著我,但並沒有說什麼。我要他等著我——不是在房子外面,而是離房子稍有些距離。
他點了點頭。「妳是否明白這是個家族的傳統。」
「是的,我明白,」我答道,「像你這樣的家族。」
「妳瞧,」我說,「她已經開始說話了。」
馬車到達目的地時,我十分高興。費邊下了車,攜著箱子走到了門口。愛芙正等著開門。她看到我,高興地叫出聲來,可是一見到費邊,她又退了回去。
「友誼不是隨心所欲就能產生的。」
「這是錯誤的。」
「噢,太好了!妳能告訴我弗勒爾的近況。」
「現在妳回來了……妳準備做什麼呢?」
「我相信那個貨色什麼都幹得出來……要是真是這麼回事,那麼她的一生就完了,她的婚姻也就泡湯了。我想即使是有權有勢的弗拉姆林家族未必能把這件事掩蓋得住。」
我說:「她愛她的丈夫……深深地。而且她丈夫也一定愛她。他無法想像沒有他妻子怎麼能生活下去。她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開始猶豫。每次去看望波莉後,我的心情都有好轉。我對於杜格爾的訂婚是種什麼樣的心情,波莉是會理解的。她不會需要我作任何解釋。我與她交談就猶如與我自己交談一樣。我也可以見到弗勒爾。我開始覺得越來越想念這個孩子。她能用稚嫩的童音發出我的名字。波莉來信說起過:「妳該聽聽愛芙是怎麼與她說話的。『誰有個好姨姨德魯西拉,嗯?誰的姨姨德魯西拉馬上要來看她?』愛芙就是這樣與弗勒爾沒完沒了地說話。」不錯,與波莉、愛芙和弗勒爾在一起真是好極了!而且,我有強烈的好奇心想要見見佳寧。
「要是妳把它稱為幸運的話。」
「跟我說拉馬桑。」他說。
「唉!這是她的抉擇。這是件令人悲痛的事。我十二點三十分來接妳。」
「對這次巧遇感到高興。妳過得怎麼樣?妳臉色很好,臉頰紅撲撲的。這是否因為是倫敦的空氣還是與妳親愛的保姆團聚的緣故?」
波莉不無譏諷地說:「你是注定要聽到聖樂的,我想。」
「她們這樣做是為了我,因為……」
「我肯定她會這麼看的。」
「我想……我就在這兒繼續生活下去。」
「還有五分鐘,」他說。「哎呀!這次旅途多麼短啊太令人愉快了!多麼幸運啊,整節車廂裡只有我們兩人。我得告訴妳一件事,這並不是好運,是我有先見之明賄賂了車警。」
「弗拉姆林就有槍。搞支槍對她來說並不困難。我猜想為了救她自己,拉維尼婭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我們說的這些事,我是一點也不會向愛芙透露的。倘若她知道警察要來這兒,那她會發瘋的。」
這與其說是對我的真摯感情的無情打擊,倒不如說是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挫傷。除了覺得杜格爾是個非常和悅的、很有趣的朋友外,我說不清對他到底有什麼看法。我曾經幻想過與他結為伉儷,曾覺得將來的夫妻生活會是豐富多彩的。我是多麼的愚蠢!當然,杜格爾樂意與我談論他所感興趣的東西;而他決不能與拉維尼婭進行這種交談。但那並不是愛情,也不是人們結婚的目的。他突然被拉維尼婭的美貌所傾倒,情不自禁地表露出愛慕之情。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讓人變得嚴肅。」
「噢,妳是指印度,到時候,我將去那兒。」
「她是個挺乖的小傢伙。」
科林對費邊顯得有點敬畏。他知道費邊來自於統治這個村莊的有影響的家族。
我漲紅了臉,想宣洩我心中燃起的怒火,我說:「你好大膽!」
「是有關杜格爾.卡拉瑟斯。」
「妳在拉馬桑過得愉快嗎?」他問道。
「妳知道我對妳的感情,」他說。「這難道不明顯嗎?」
我心裡感到很意義不安,腦子裡總縈繞著樅樹莊園的那場火災,不知道我所認識的那些怪誕人中誰已葬身於火海。佳寧是其中的一個嗎?
「可是涉及這個案子,妳的名字也給提到了。」
「我會邀請你們的。」父親說道。
「我想冬天他病得很厲害。我理解妳的擔憂。我發覺副牧師是個很值得敬重的年輕人。」
「我明白了。然後我妹妹要妳幫忙。」
「對,像有些人那樣。」
「放開手,弗勒爾,」我說。「我們該回家了。波莉和愛芙會等妳的。要是我讓妳在外面待得太久,她們會不高興的。」
但願我能不去想費邊。他不斷地闖入我的思想中來。我無法確定對他抱有什麼樣的感情,但有時,這些情感接近於憎恨。我害怕見到他,由於我們彼此住得這麼近,碰面總是避免不了的;另一方面,我又希望能見到他。
其中的一位老人點了點頭。「看來是老天的報復,」他說道。「那地方住著的那幫人。所多瑪……就是這麼回事。他們是罪有應得。」
「謝謝你。」
我去過弗拉姆林大宅一、兩次。我見到了哈麗雅特女勳爵,她對我彬彬有禮,但態度卻是冷冰冰的。她在運籌帷幄中,我已起不了什麼作用。在上學的歲月裡,我作為拉維尼婭的夥伴,使她能循規蹈矩,現在我的使命已經完成,又被貶到了我適當的位置——教區長的難看的女兒。
他從座位上跳下來,從我手中接過了裝有我購買的物品的袋子。他接過袋子時,裡面的東西掉了出來,手用吹風器、小孩的短上衣、帽子和絨線鞋都散落在人行道上。
「我很快要去看望她們。我也想看看弗勒爾。」
整個下午不復有神奇的色彩,他有法子使我們對城堡所發的議論聽起來顯得自命不凡。
「妳住在哪兒?」
「她一定是個非同尋常的女人……能拿起槍殺了她的敵人。」
「她一定是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可敗壞了這座房子的名聲。」
整個冬季,我很少見到拉維尼婭。我寫了好幾封信給波莉,她報告了弗勒爾的成長情況。這孩子正在健康地成長。在公共草地四周沒有一個嬰兒能與她媲美的。波莉和愛芙輪流推著小車帶她出去,而且她們的後院有個美麗的小花園,在那兒,弗勒爾可以待在嬰兒車裡。
「不錯,我們是走那條路。這樣可以節省時間,然而我相信穿越沙漠可能會有些危險。」
「妳得為妳去倫敦作準備。」
「發生在弗拉姆林一家人身上的事,就與同樣的事發生在別人身上不一樣。」
「危險!他毀了埃蜜莉姑姑的一切……也毀了我的一切。我正打算嫁給克拉倫斯……噢,我知道他頭腦簡單,但是他崇拜我。他會給我一切……我想要的一切,然而,他死了……被那愚蠢的喬治搞死了。」
「妳也許可以把妳的女兒帶回家來,由妳自己看她。」
然後,我意識到我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這不過是一場夢。我是自由的。
「我希望妳不要還在生我的氣。我想我一時讓感情佔了上風,忘了規矩。」
「像白天那樣清楚。」
「是不是說道德與理智有相矛盾的時候?」
「也許是這樣。」
他用一股我無法抗拒的力量把我拉向他,然後在我的嘴唇上親吻了一下。
「沒有別的會讓我更感到高興。」費邊說道。
「噢,這是男人的看法……意圖表現男子比女子強。」
我沒有應答,他接著說道:「多麼漂亮的小孩!是誰的孩子?」
結婚的日子終於來臨了,這是村莊的大喜日子。我父親主持了整個結婚儀式。整個教堂被各式各樣的鮮花裝飾得煥然一新,這些花是附近幾個花園專門為了這個重大日子經過精心挑選送來的。送花來的同時還有兩位女士跟著來,她們是專門來佈置花束的,這便使以前一直負責教堂佈置的格林和伯羅斯兩位小姐極其不滿。
我沒有與他們一起進屋,我找了個藉口。「教區長住宅裡有那麼多的事要做。」
我說:「不要擔心。忘了他是誰便是了。」
「妳可以教我。」
「我們是喜歡,可是要想有自己的小孩是要加以認真考慮的。」
這席話是我無意中聽到的,約翰遜夫人看到我出現時,她立即緘口不語。我可以肯定,早先,他們把我配給了杜格爾,這自然是最理想的,也配給了科林.佈雷迪,這當然是次一等。
這事說來奇怪,在我的生活中,有三個男人起著重要的作用。首先是科林.佈雷迪,他願意娶我是因為這樣做既方便省事,又有利於他得到我父親因病得太重而無法勝任的那份教區長工作;然後是費邊,他很明顯暗示過願意與我建立某種關係……當然是不正當的關係。結婚是不可能的。我相信哈麗雅特女勳爵是那麼有能耐,給她的女兒找了個有爵位的丈夫,那麼她對兒子一定有更高的企盼。他當然會反對;他不像拉維尼婭那樣好對付。哈麗雅特女勳爵至今也一定認識到了她所溺愛的兒子,與她一樣有著堅強的意志。這一點是我不該忘記的。只要設想一下,他若真是喜歡我,他只需下定決心便可娶我。儘管哈麗雅特女勳爵會感到很氣憤,也會感到失望,但她最終會順從她兒子的意願的。這僅僅是設想,實際上不可能的。他對我感興趣,可能只是想隨便玩玩我,在弗拉姆林的繼承人和教區長住宅裡一個貧寒的女孩之間,絕對談不上什麼聯姻的問題。最後便是杜格爾。杜格爾具有紳士的風度,也具有紳士的道德品質。去愛杜格爾我會感到驕傲的,我們是會志同道合的。然而他窺見了美貌,最終被美貌所征服了。倘若我理智的話,我應該同意波莉說的話,對我自己說:我是幸運的。設想這件事發生得稍晚一些,到那時候我的感情陷得更深,那該怎麼辦?
然而,愛芙比較講究實際。我覺得波莉的感情使她對有些問題看得不那麼情楚。她認準了費邊是個風流惆儻、專門勾引女子的人,而且她已下了定論,認為費邊對我心懷叵測。她對他特別存有戒心。
我說願意與她們談談。
「我有個想法,」費邊說。「把小孩送回家去,讓我請妳吃午飯。」
接著是再次見到弗勒爾與愛芙的歡樂。弗勒爾長得驚人的快,她現在能蹣跚行走,可以咿呀說話,聽起來像「愛芙」……「波莉」……「是」和「不」。最後一個「不」字說得有力。弗勒爾的小模樣很迷人,而且似乎對生活很滿足。
「我不信,波莉。要是不得已,她會說謊……但是我肯定她不會去殺人。她決做不出這種事來。她到哪兒去搞到一支槍?」
「噢,是的,」我說這話好讓他放心。
愛芙端來了茶點,只有我單獨與費邊享用。我猜想波莉就待在附近。就像她經常說的,她信不過他,他有可能會要什麼花招。
「這些事情,妳得嚴肅對待。我希望看到妳成了家。有了小孩,妳會很幸福的。噢,這我清楚。我看到過妳與弗勒爾在一起,有些人天生有當母親的天賦,妳就屬於這類型人。」
「教區長說,這是個慣例,要去取得弗拉姆林家人的准許,在他們的場院裡舉行義賣活動,倘若下雨,得使用大廳。我想那個廳夠大吧?」
這地方已是面目全非。我想找出哪間屋子是我與拉維尼婭住的,哪間是弗萊徹夫人在二樓的辦公室,哪個是佳寧的房間……哪些是埃米琳以及別人的住房。
「我肯定能讓你害怕的東西真是寥寥無幾,而我對你是否有好感並不是其中之一。」
「妳需要的遠不止五十英鎊。」
一對不幸的恩愛夫妻。他們是羅密歐與朱麗葉。丈夫回家來,發現妻子已經死了。他讀了信。他被悲痛徹底壓垮了。他本來是會理解的。他會原諒她的。或許他們還能找回那個孩子,他願意成為孩子的父親。
「有幾個。」
「與她們待在一起,我總是覺得挺快活的。」
「許多文明國度都遭到這樣的命運,」杜格爾評論道。「這差不多成了定式。」
「是個房客,」她驚慌失措地說道。「準是二樓後面的房客。」
我說我父親會很高興的。
「他當然不知道有個弗勒爾。」
「我想她見到妳一定很高興。」
「妳想知道嗎?」
「我再次堅持。妳用走到家裡的時間,乘車也到家了,而且妳將有幸看到卡斯特與波爾勒是如何奔馳的。」
第二天,拉維尼婭來到了我家。
「這我知道……但是要的錢也太多了,我得設法搞到這些錢。」
「謝天謝地,妳們在那兒時沒有起火。」她說。
「是的。」我回答道。
「噢,那是所被認為是很好的學校。」
米里亞姆無法容忍她的這種處境再繼續下去,因而她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她認認真真地寫了兩封信——一封給詹姆斯,另一封給驗屍官——在信中,米里亞姆供認是她殺死了佳寧.弗萊徹。在給她丈夫的信中,她說明這麼做的原因。「我愛妳,詹姆斯。」她給她丈夫的信中說明了事情發生的經過。詹姆斯出海去的一天晚上,她在朋友的勸說下去參加了一次聚會。她本不願意去參加,而且並沒意識到她這次會走上通向痛苦、最終是死亡的道路,她又不習慣喝酒,米里亞姆這次喝酒喝得太多,因此對她周圍發生的一切絲毫沒有察覺。有人利用她喝醉酒這一狀況,誘|奸了她,結果她懷上了孩子。米里亞姆感到絕望。如何開口對詹姆斯說?他會諒解嗎?她很擔心他不會諒解。她的幸福遭到徹底的破壞。她竭盡全力想找到一條出路。她曾聽說過弗萊徹夫人在新福雷斯特的療養院。這所療養院收費昂貴,但它可以給她保密。她最終覺得只得去這所療養院,等小孩出生後,過繼給別人,除此以外,別無選擇。佳寧.弗萊徹被認為是療養院院長的侄女,米里亞姆生小孩時,她也在那兒,因而佳寧知道米里亞姆的秘密。小孩出生後,過繼給了別人。米里亞姆回到家裡,決心忘卻過去,開始新的生活。米里亞姆做到了這一點,一直到佳寧.弗萊徹又一次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我是在上帝保佑下長大的。」
「林登斯特因,」杜格爾說。「那可是個有趣的地方。妳記得那個地方,費邊。」然後,他轉向我。「費邊和我轉悠了一大圈,我們去了所有人們常去的地方,是不是,費邊?不過,我們有時也打破常規。實際上,我們離林登斯特因很近。」
約翰遜夫人告訴我,我不在的日子裡,教區長住宅的一切,正如可以預料的那樣,進行得很順利。父親發了一次病,病發的還不輕,不過她認為沒有必要打斷我的假期。她也告訴我,卡拉瑟斯先生來過一、二次,他的來訪對父親大有好處。他們兩人待在一起,俯身研究著卡拉瑟斯先生帶來的些舊地圖和別的東西,這就猶如給父親服了一劑補藥。當然,所有的事都由佈雷迪先生在那兒照看著,所以她可以說一切都進行得順順當當。
「這是我所希望的。當然自從科林.佈雷迪來之後,他的責任減輕了許多。」
「我認為還是該去請求一下費邊爵士……不過只是擺個姿態。或許妳願意去,取得他正式的准許。」
又是帶有一絲嘲弄的微笑。我對他感到惱火。起初,他得出結論,我在法國犯下了私通罪,結果有了弗勒爾,現在他又在打算把我嫁給科林.佈雷迪。真是太荒唐了……裝出一副封建領主的模樣來管教他統轄下的臣民。
謀殺!一聽到這個字眼,我渾身顫抖起來。我簡直無法相信。佳寧被謀殺!想到我們三人一起去上學,然而現在……才過沒有多久,拉維尼婭當了母親,而佳寧……成了一具屍體。我盡量不去想這兩件事是否有某種聯繫。
「不,我以前來過一次。」
愛芙擺出萬分端莊的樣子,把坦比夫人帶往大廳。
「我想妳身體不錯吧。妳父親呢?」
費邊感到震驚,然而我看到他的眼睛裡露出給逗樂的神情。
「為什麼?」
「或許只是在妳見到我的時候。」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吃飯。精神食糧則另當別論。」
「妳是否認為他們在妳和拉維尼婭身上收到了滿意的效果呢?」
「我告訴妳該怎麼辦,」愛芙說道。「妳去看看她是否喜歡這個工作,我去與三樓三十二號說一聲,也許我們能安排她倆碰一下頭。」
「你要去印度?」
我們小心翼翼地踩在突出地面的石塊上——這原先是內牆的一部分——穿越過豎立在草地上斷裂的石柱,這裡曾是用花磚裝飾的大廳,現在遍地長滿了野草。
「那一定是饒有趣味的。」
「再見!」我說道。
「拉維妮婭會做出安排,然而對弗勒爾來說,哪一種也不如由波莉和愛芙來照看她好。」
「我一點不感到像只嚇破膽的小鹿,我也不認為你像隻老虎。」
我與杜格爾的友情在不斷地發展,我開始思忖,他來教區長住宅不僅來看望我父親,主要是來看我。
「愛芙?」
父親的健康有了改善,不過,正如約翰遜夫人說的,他還必須當心,倘若刮著刺骨的寒風,我們決不讓他外出,當出現了該是父親去做的事,但他又無能為力時,科林.佈雷迪總是在那兒,自己默默地做著,這讓人看了真是深受感動。
「這是卡拉瑟斯先生建議的。」我告訴他。
「但是我想向妳表示。我想讓我倆成為好朋友。我深信如果這樣做,我們兩人都會是很愉快的。」
波莉在瀏覽著報紙,我一露面,她便叫喊道:「喂,妳對這事是怎麼看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還有佳寧。」
「是那兒的氣氛。儘是些老年人。他們在那兒,等待著死神的來臨,這就讓人不寒而慄。人們總愛說,他們被安置在那兒,是因為他們的家人不要他們。而且,他們是那麼怪誕的一群人……還總是不斷地有一、二個婦女到那兒生孩子……悄悄地,要是妳懂我的意思的話。」
「我原先並不知道我還有這個優點。」
他是設下陷阱讓我跳。我還記得他來拜訪我們時說話的片斷,他提到過一個多山的國家。
「那是五年前,工作了一段時間。」
「妳為什麼不向費邊要呢?」
「她過得挺不錯。由兩位好心的老女士帶她,她很幸福。」
她點了點頭。「我女兒待在這裡。我們並不知道她來這兒,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她應該告訴我。她那麼聰明……是個可愛的女孩……就這麼去了。」
「她幫妳擺脫了困境。」
她開始讀報:「『樅樹莊園療養院。一場大火據信是由一位病人縱火引起的。大火被發現之前,已經到處蔓延,療養院院長弗萊徹夫人在大火中喪生。至今還不清楚有多少人死亡,但是火勢很大,恐怕有不少人喪生。療養員大部分都體弱多病……』」
費邊得回去參加婚禮。
「我們對自己有許多東西是並不清楚的。」
「這是訛詐。」
「這樣說,妳是教區長的女兒。」
我們走進了屋裡。
「不,我不會的。」
「這案件就這樣結束了,現在我們可以鬆一口氣了。老天啊!不然的話,真相肯定會抖露出來,拉維尼婭會被捲進去。妳也會被捲進去。我每天都害怕會有新的情況被揭露出來。現在,一切總算結束了。」
在城堡的陰影裡,我們打開了裝著野餐的籃子,裡面裝有烤雞腿加沙拉、脆皮麵包和一罐黃油。吃完主食後還有水果以及一瓶約翰遜夫人自製的接骨木果酒。
「無論如何我要向生活索取些東西。」
「我敢說妳母親知道該怎麼對付佳寧。」
我往窗外看去。
「大火發生以前,這旅館的生意可好啦!」
「把他也一起帶來。」父親冒冒失失地說道。
「我想妳們也許沒有聽到最新消息,」她很激動地說。「是有關佳寧.弗萊徹案子的。」
「別盡說傻話,我怎麼可以這麼做。」
「波莉!」我帶著責備的口氣說道。
「但是杜格爾與妳對古代的東西是很感興趣的。等到新婚的喜悅一過,他不大可能會失去對古代東西的熱愛。」
「要是你路過的話……那不過是順便去他家一下。」
然而,我在這兒看到弗勒爾,心裡很是愉悅。她不會想念父母的。因為天下不可能還有比波莉及愛芙兩人更盡心的人來照看她了。
「當然囉,我得把妳送回去。」
「還有那座宮殿。非常特別的建築……所有那些塔樓……」
第二天早晨,我與波莉正在用早餐。愛芙早已用過了早餐,這就意味著我與波莉可以隨意地交談。我認為愛芙知道這情況,想不在場,給我倆一個機會。
我並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快就再次來造訪。第二天下午,他又出現在我們家裡。我們一起愉快地用了茶點,然後父親說:「一定來與我們共進晚餐。我們有這麼多的東西要談論。」
「正如他們自己所說的,她們的日子過得舒舒適適的。她倆出租房間,而且愛芙很有經營頭腦,波莉也是一樣。她們辛辛苦苦地勞動,勞動所得使她倆過得快快樂樂的。倘若她們覺得你認為她們缺錢花,她們也許會惱怒的。」
「噢……哦……早安。」
「嗯!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二話沒說,就領養了她。我對愛芙說,『德魯西拉是我的孩子,她遇上了麻煩。我們得盡力幫助她,倘若我們得領養這孩子,行,我們就領養這孩子。』」
拉維尼婭捎來了一張便條。「妳得立刻就來,我要與妳交談一次。在花園與我碰頭,那兒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妳的少女的貞操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兩眉一聳。「不過!」
「我認為我們並不像有些人企圖讓人相信的那樣脆弱。」
「妳所說的反感完全是妳憑空想像的,我怎麼可能對一個不熟悉的人產生反感?」
「我以後會告訴妳的。」
我們飢腸轆轆,因而飯菜嘗起來特別的美味。我的確很喜歡與杜格爾交談,而且自從我認識他起,我的閱讀量大增,因此我交談起來也充滿了自信。
「我想這是學校的宗旨。」
「是的,我是這麼認為的。」
「她們愛她。」我說。
「這是不可能的。」
「妳是什麼意思……我一定得住在這種地方?妳想假如我要住在這兒,我會願意嗎?」
「旅途不遠,而且倫敦那兒有人接我。」
我走了進去,一位婦女打開了一扇門,盯著我看。
「總共只有一次野餐……你也參加了。」
「你認為她應該告訴他嗎?」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舉起帽子,然後走開了。
馬車伕盯著我看,彷彿在思忖我是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不知道拉維尼婭是否有同樣的感受。
我得提防著他。他是屬於那種類型的人,認為他只要向女孩一示意,那女孩就會向他跑去。他是費邊爵士,又有錢又有勢;他母親讓他覺得——正如他們過去常說的那樣——他是小凱撒。
我在思考問題。「拉維尼婭,」我說,「妳必須坦白。」
「妳並沒有猶豫不決。」
「噢,波莉,」我說,「這太可怕了!」
「妳說得也太不著邊際了,波莉。」
「我想不出是什麼原因。我很難得見到你。」
我似乎覺得他已經在擺出一副主人的模樣。
「這位夫人考慮得真周到!不錯,我們以後得多舉辦這類活動。你和德魯西拉能給我介紹要參觀的古跡的情況嗎?坦白說,我在這些m•hetubook•com•com方面所知有限。然而,我願意洗耳恭聽。」
我不可能總與波莉待在一起,過了一些日子,我得回家。
像我每晚總要去看她那樣,我進屋去看弗勒爾。弗勒爾睡得很香,手裡抓著個小洋娃娃,這個小洋娃娃是愛芙買給她的,而弗勒爾再也不能沒有它。我彎下身子,親吻了她;她在睡夢中嘟噥著什麼。我感到一陣釋然,因為費邊知道了真相,這意味著弗勒爾的將來有了保障。
「當然是訛詐。人們照理不該屈服於這種事,但我又有什麼法子呢?媽媽如果知道會怒不可遏的。」
「我認為這是警方要做出的判斷。」
就在那一瞬間,我知道他愛上了拉維尼婭,或是即將墜入愛河。
這篇報導是以敘述的文字寫成的——位於埃平森林附近的旺新特德郊區的一幢不大的住宅裡,詹姆斯.埃弗雷特.馬斯特斯躺在床上,由於自傷瀕臨死亡。他的身旁躺著他妻子米里亞姆.瑪麗.馬斯特斯的屍體。她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
我想衝著他叫嚷:「你們弗拉姆林家這幫人,禍是由你們闖下的,而你們又擺出一副比誰都高貴的神態。」
「我是在她死後去那兒的。」
「我想我妹妹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一定察覺到我臉上驚異的神色。
我開始談起了印度,他告訴我有關那個國家更多的情況,直到我說我該回去的時候才結束。我對自己感到驚奇。我並不想讓這頓午餐結束,然而我清楚波莉是對的,我必須提防這個男人。我回到波莉家時,她帶著焦慮的神情端詳著我。與費邊待在一起似乎總讓我感到極為振奮,我的臉上一定露出了這種神色。
「妳去過那兒?」
「噢,別說啦。妳到底是幫我還是不幫我?妳看不出我有多麼痛苦嗎?」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往他身邊拉。
「妳就是這麼看的。妳能想像得出她所遭受的痛苦嗎?」
「繼承爵位是最愚蠢不過的做法……小小的年紀就目中無人。怪不得,他們長大了,認為自己就是上帝。」
她點了點頭。「我似乎無法離開這兒,我就是得來。」
看到父親身體進一步惡化,我深感震驚!他現在走路需要枴杖,不過他說他尚能繼續工作。他在村裡有許多好幫手,他們對他的幫助是無法估量的。
「哎呀!」他說,一面彎下腰去把東西撿起來。「但願沒有損壞。」
我們坐了下來,我一面喝著茶,吃著鬆餅,一面聽著她們敘述生意越來越興旺發達,小孩一天比一天長得漂亮。
「她會的。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
「克倫威爾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堅信自己的觀點是正確的。」
在火車開出前一小時,費邊出現在門口,同時還有一輛馬車,準備把我們送往車站,能及時趕上三點的那班火車。那天下午就這一趟火車,因而他知道我乘這一班。
他似乎猜著我在想什麼。杜格爾說道:「能認識妳及妳的父親對我來說是莫大的快樂。」
「妳不用改口,」我說。「我知道我不像妳那樣是個大美人。」
在以後的一些日子裡,我心裡總是想著杜格爾。我相信,時機成熟,他會向我求婚的。杜格爾是個深思熟慮的人。他處世認真,從不會草率做出結論。我對他具有吸引力,這一點我清楚,然而我們的友誼是穩定發展的,我覺得這是友情發展的最佳方式。自從我在弗拉姆林花園裡偶爾聽到那句評語,我就意識到這個事實,我長相難看,沒有人會由於我的長相而對我一見鍾情,因為我不漂亮。然而,別的方面也能產生友情,我相信建立在相互瞭解基礎上的關係,要比由於美貌而一時衝動建立的關係牢固得多。
「他很幹練。」我說道。
「很有可能。」杜格爾表示贊同。
我恐懼得要命。他猜測到了一些情況,而且決心要讓我上鉤。他逗弄著我,就像一隻貓兒逗弄一隻老鼠,最終再給予致命的一擊。
我並沒什麼心思去考慮諾曼征服,我考慮的倒是拉維尼婭征服杜格爾。
那天晚上我無法入睡。我不斷地想著佳寧,想到原本我、弗勒爾和拉維尼婭也會輕易地在這場大火中喪生。
「我高估了她。說實在的,她一文不值。我為那位伯爵感到難受。她會給他帶來不少麻煩的。她這種人是不可能不勾引男人的。我長這麼大,她這樣的女人也見到過一、兩個。」
「火車給人種親密的感覺。」
然後,他倆離去了。父親說這個晚上過得真愉快,科林.佈雷迪同意他的看法。約翰遜夫人挺滿意的。她的結論是弗拉姆林家的人也跟別的人一樣,她並不害怕他。至於另一位男士,他是個完美的紳士,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我想是一週。我不願意離開父親太久。」
「不過現在我們到站了。」
我坐在教堂的後面。我看到哈麗雅特女勳爵穿著一身華麗的服裝,顯得雍容華貴,坐在她身旁的是費邊,他顯得特別的氣度不凡。我覺得自己活像一隻混在一群天鵝中的鷦鷯。
「我確實認識她。我是去看望她。」
「我真希望她在那兒。」
「這是費邊爵士,波莉。他熱情地幫我提箱子。」
見到杜格爾,我很高興。我與他的友情一直是那麼令人愉悅,而且那麼充滿希望。他對我的友情使我重新對自己建立起信心。
「她不會為這事太發愁的,不過即使是她有時也會感到不安。真是謝天謝地,那個女人被殺害時她在弗拉姆林,因而不可能對她提出起訴。」
「告訴我,」他說道,「妳為什麼要怕我?」
「真的?」
「我認識她。我們在那兒時,她也在那兒。她是那麼溫柔。我無法想像她會是個殺人犯。」
「可憐的女人,她實在是走投無路。」
「人可以在有些方面表現得很聰明,在另一些方面可以顯得愚蠢。」
使我惱怒的是,我再一次漲得滿臉通紅。
我與他相處得很好。我倆都喜歡讀書,並喜歡討論我們閱讀過的內容。他身上有股天真無邪的神情,使我感到耳目一新。他經常與我探討布道的內容,而且總是虛心地聽取我的意見。我似乎比我父親負責的時候更多地參與教區的事務。
「你們知道她去哪兒了嗎?」我問道。
「像愛芙這樣崇拜爵位是少有的,」波莉解釋道。「妳會聽她滔滔不絕地對三樓的房客講費邊爵士的來訪。她認為這對整幢房子的名聲有好處。他看起來也像位爵士。我希望他對妳規規矩矩。」
「壓根兒沒有什麼不同。不管妳什麼時候來了興致,請妳還是騎妳以前一直騎的那匹馬。」
就這樣,拉維尼婭與杜格爾結了婚。
「妳對她的一片忠心真值得稱讚。」
與弗勒爾在一起使我想起那些差不多與她同時間出生的嬰兒。埃米琳現在怎麼樣?我肯定她的嬰兒會有個幸福的家。那個被強|奸的女孩呢?不錯,她的家人會照看她的小孩。還有阿格瑟,她會知道該怎麼處置的。她心地善良,決不會遺棄孩子的。我主要考慮的是米里亞姆,她為了保全她的婚姻,不得不放棄她的嬰兒。這看來是最令人悲傷的事情了。
「我上學的費用大部分是由哈麗雅特女勳爵承擔的。我去那兒是與拉維尼婭作伴。」
「我很贊同妳的看法。不過,像我們這樣一個家族,似乎一切都是有記載的。我們知道有一個先人是東印度公司的創始人之一,我們也知道他的後代的一些情況,人是料想不到的。有些人看起來道貌岸然,卻經常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些邪惡的人也常有好的一面。」
「我認為這沒有必要。」
我寫信給波莉,給她們郵寄了聖誕的禮物,中間包括給弗勒爾的一件短上衣。波莉寫來了回信,但她的信裡講的全是關於弗勒爾的情況,她怎麼先衝著波莉微笑,只是愛芙不情願,說那不是笑。愛芙說,這是一絲風吹的,決計想讓這個嬰兒第一個認得的人一定得是她。二月份,拉維尼婭和哈麗雅特女勳爵去了倫敦。天氣特別的寒冷,我父親感了風寒,而且惡化成支氣管炎。他病得很重,我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護他。
「妳一定記得那場大火。」
「當初妳就不該給她什麼錢,妳該把一切告訴妳母親。屈從於訛詐總不是明智的做法。我多次聽人們這麼說過。」
「是很漂亮,」他評論說,「這些東西都完好無損。」
「他與妳結婚時,可會吃一驚的。」
「多慘的悲劇,」那婦女說道。「這一切都不該發生。」
「她的家人決定把她接回去。他們也許感到羞愧,把她像包袱一樣扔給了埃米莉姑姑——但是我認為把她接回去可能與錢財有關。他們想把她置於他們的眼皮底下,她就不可能立個遺囑,把所有的財產留給別人。他們信不過埃米莉姑姑。對於這一點,他們倒並不全錯。我得把她送回家,沒有任何別的人。旅途太長,無法在一天內完成,因而我在他們富麗堂皇的家裡待了一夜。那房子與這兒的確是有點不同。」
門口站著兩個人,抬著一副擔架。
拉維尼婭是多麼自私呀!米里亞姆為她除掉了對她構成威脅的那個人,她對此除了感到心滿意足之外,卻從不為米里亞姆設身處地想一想。
「我做的事,其它許多人也做過。」她感到很委屈,我驀然覺得怒不可遏。她應有盡有,而現在她又得到了杜格爾。我分析了我對杜格爾的感情,我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然而,我是誠實的,敢於向自己承認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但是最初要承認這一點是很艱難的,因為我與杜格爾在一起覺得很愉快,我也設想過我們最終結為伉儷的美好前景。要是能與一個我所信任的人相愛,那該多麼令人神往!
「他破壞了美麗的東西,這是不可饒恕的。」
「我不能代表拉維尼婭說話,妳應該問她。」
「妳不能幹那種事又想不付出任何代價。」
「你不能幹出這種事來。」
他臉上掛著嘲弄人的微笑。「因為我是個大膽妄為的人。」
「這我們可不知道了,小姐。」
「管理龐大家產是很費時間的,即使他想搞研究,也可能身不由己。不管怎樣,我想我得預先告訴妳,毫無疑問,今後我們不會常見到他了。這些事情會使人起變化,妳知道。」
「妳哥哥見過弗勒爾。」
「妳想去?」
「一朵法國小花。她是法國人?」
「是個法國人?」
我回答說:「他深信所做的事是正確的,在評估人的時候,這一點應該考慮進去。」
「是得有人設法教會妳一些做人的基本原則。」
「嗯,並沒有完結。我是走投無路,德魯西拉。我不會讓這麼個好機會白白溜過去。」
「是,挑選得不錯。」
我聽到了一輛馬車在門外停了下來。
「那當然。可是我是正準備要結婚。」
費邊走後,我的思想還是無法擺脫他。一時間我竟忘卻了杜格爾繼承了爵位及家產的事。後來,我才考慮起這事,心裡捉摸這事對他以及我倆的關係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因為我倆的關係剛露出向深層發展的苗頭。
「我當然看得出,而且我心裡很難受。火災的那天晚上,妳在哪兒?」
正當我們離去時,一位年輕人向我們走來。他脫下帽子,鞠了一躬。
「『佳寧.弗萊徹謀殺案有了驚人的進展。警方認為他們找到了答案。』」
「我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難道你沒有感受到?」
「有。他們決不會離開她,要是沒有他們,她就徹底地完了。」
我們沉默了片刻,然後,他開口說:「妳很快就要去倫敦。」
「嗯,」我說道,「我想我們可以繼續為義賣集會做準備。」
我感到興奮不已。我轉向艾貝爾的同伴。「這樣說來,她沒有死?」
「我永遠不會告訴她。」
我問了三樓三十二號的一些情況,據愛芙說,她是個真品,是位有教養的夫人,只是如今落難了。
「我知道。這種人以為他們擁有整個世界以及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現在,又冒出了那個費邊……不去管他稱呼自己什麼別的名字。」
我是從約翰遜夫人那兒聽到這個消息的。拉維尼婭與哈麗雅特女勳爵已經回到家中。
「可是妳以前都定期騎馬。」
「戴上帽子睡午覺挺合適的,」波莉說道。「她開始學著走路了。我猜想她覺得用四肢爬來爬去有些膩了。」
「妳並沒有給人那種印象。」
「鵝毛也許會在空中飄揚很長一段時間,波莉。」
她搖了搖頭。「不,她得拿出錢來。她有的,該分給我一些。」
簡直是無法辨認,波莉認為我們不該冒險去爬那些殘缺不全的樓梯。
他站起身來,我立即也站了起來。他走到我身旁。
我把他們帶到了客廳,我父親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科林.佈雷迪與他在一起。
「噢……拉維尼婭!」
「我想你可以這麼說。」
「我想是這樣的,」費邊回答道。「我懷疑明年年底之前我們能否離開英國。」
我察覺到他叫住一輛馬車時的傲慢神情。轉瞬間,我們就上路去公共草地。
杜格爾與我父親進行交談,科林不時地插上一句。費邊轉向我。
那天夜裡,我躺在我所熟悉的床上,做著亂七八糟的夢。
敲門的並不是二樓後面的房客,而是另一個房客,她手中握著一張報紙。
「我知道。」杜格爾對她說。
當時我心裡清楚我得去倫敦。
「因為妳很快得回家。我們將一同回去。」
「她不會的。」
「我希望我能再來。」
「可憐的孩子!沒有她們……沒有妳,她該怎麼辦?」
我沒有別的選擇,只有大大方方地接受他提供的幫助。波莉與我們一起去了車站,當然他在場使我們不能進行親切的交談。
「謝謝妳,我會記住妳的話的。可是,找她談不會有任何用處。」
「我認為他並不被看成是這樣的人。」
最後他同意我不會出什麼問題。於是我帶著一隻箱子上了路,箱子裡裝著禮物,還有我隨身帶的一點行李。
「我不在家,你們並沒有理由不能來,」我說。「約翰遜夫人曾負起責任,我父親有你們作伴會很高興的。」
她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我驚詫地盯著她看。難道她從沒想到小弗勒爾?難道她不想有時能與嬰兒待在一起?
我知道我們能打聽到的消息也只能是這些了。艾貝爾開始提醒我惡有惡報時,我站起身來。我說:「我們得回去了。」波莉表示贊同。
「但是她們領養了這個小孩!」
「是的,為去倫敦作準備,另外還有別的事要做。」
費邊使我感到生氣勃勃,也使我不斷地處於守勢,這一點以往任何人都無法做到。由於弗勒爾,相見時讓我覺得驚慌失措;然而,我們的見面總是讓人興奮不已。
我知道費邊心裡是怎麼想的。德魯西拉,杜格爾?他注意到了我們相互稱呼教名,在思忖這麼稱呼的含意。
「我不清楚,這兒原先住著一個我在學校時結識的女孩。弗萊徹夫人是她的姑姑。」
「不錯。然而,我們成了很有權勢的人。妳知道,我們不滿足於只從事貿易。我們想進行統治,因而我們參與了印度君王之間爭權奪利的鬥爭,支持一個來反對另一個。我們獲得了權力,因而有人會說東印度公司是印度真正的統治者。」
「妳知道我的意思。教區長身體不佳,是吧?他能再繼續工作多久?我猜想這個科林.佈雷迪會接管他的工作。妳喜歡他嗎?」
「噢,我母親總是處理這種事兒,是嗎?」
「我怎麼能這樣?杜格爾會拒絕娶我的。」
「我不信你的保證,再見。」
我沒有去弗拉姆林向拉維尼婭表示祝賀,是她來找我。我一眼就看出她心緒不寧。
「我也希望如此,是我家裡出了事。我的堂哥從馬上摔下來,傷得不輕。我得去看望他。」
「事實上,我對此並不很感興趣。」
「我希望你們在這還能待一些時間。」父親說。
「挺好的。」
我走進那條街時,注意到二十號那幢房子附近有一大群人。我走進時,他們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登上那破舊的台階,然後在門上敲了三下。
然而,要是我們的親密關係本來是有可能發展成為真摯的愛情,但由於一位姑娘的出現,而且僅僅是因為這位姑娘長得非凡的漂亮,這種關係就受到了徹底的破壞,對於這樣的男人,我能信任嗎?
「我?我去見她有什麼用呢?」
「嗯,我也並不覺得像是在嘴巴上挨了一巴掌。」
然而,當費邊建議給她們立個帳戶,如果她們因為弗勒爾需要用錢,隨時可以支取,她們最終還是同意了。
「我不希望受到這樣的戲弄。」
「我碰巧在現場。他們問了我一些問題。」
「由於他堂哥的去世。妳明白,伯爵是杜格爾父親長兄的兒子,因而世襲了爵號和家產。杜格爾的父親不過是個次子。我從杜格爾那兒得知他父親對次子的地位十分滿足。像他的兒子一樣,他是愛好鑽研的那種人。我不清楚他的興趣是什麼,我想是拜占庭帝國『東羅馬帝國』。杜格爾像他父親,他的興奮是盎格魯撒克遜人和諾曼人。可憐的杜格爾!現在影響到了過去。他很可能得從亨吉斯特那兒擺脫出來,考慮一下他對現在的責任。」
「在這次倫敦社交季節中,妳很有收穫吧?」
父親問我,我孑然一身去倫敦是明智的做法嗎?
「那麼我不該再耽擱妳了。我很快會來看妳的,再見。」
她點了點頭。看上去她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的確是這個意思。她們不至於富得能撫養別人的小孩。撫養小孩一定是很費錢的。」
「我都快擔憂死了。倘若警方把我的名字登在報上,該怎麼辦!他們知道一點有關我的情況……但那完全是不同性質的。妳知道他們稱呼我是今年初次進入社交界最漂亮的女孩。」
「她的津貼並不多。」
「那座中世紀的宮殿……」
他提起了我的箱子。
「不錯,但我知道如何炫耀。德魯西拉,別再拐彎抹角了。說妳會幫助我的,我知道最終妳是會幫助我的。」
「我很樂意住在這兒,不過,這樣一來是不是太麻煩妳了?」
「俗話說,血濃於水。」
我感到有點惱火。我剛才聽著杜格爾的講話,覺得心裡平靜、滿足,現在這人來了,使我精神緊張,破壞了我心靈的平靜。
「噢,他不可能向我獻慇勤。他不過碰巧在同一列火車上。」
「可是他認為這些東西是有罪過的。」
「當然部分的旅程你是要坐船的。」
「對我來說並不愉快。」
我們就這樣談論著,我倆以前坐在教區長住宅房間裡,房子的一邊是教堂墓地,另一邊是村莊的公共草地,也這樣說著話,這次交談就像以前一樣令我心情舒暢。
「多麼可怕的悲劇!」
「喂,」波莉說,「這是怎麼回事?跟妳一起來的年輕人是誰?」
「我們一起上的學。這個情況我剛才對你們的人說過了。」
一張張臉在我的腦子裡忽隱忽現。公爵夫人、科學家、放火的老頭、都在等待死亡的來臨;那麼多的婦女等待著新生命的出生。我勾畫了阿格瑟那樂孜孜的笑容,埃米琳那渴望的目光以及米里亞姆那受盡災難的面龐。當埃米莉姑姑衝著我微笑時,我意識到她在暗自竊喜,彷彿在說:妳永遠也逃不了……妳將永遠待在這兒……舒舒服服的……舒舒服服的……
「我們必須要求妳留下。妳也許能告訴我們一些重要的線索,所以妳一定得留下。」
這一次,我對佳寧.弗萊徹說的話也只能到此為止,但是我並沒有放棄希望。
「我無法理解你為什麼要費這個神。」
「妳不覺得她是個小天使嗎?」愛芙說道。
「看來你以為自己生活在中世紀。這是哪條封建領主的法律?」
「訴諸於法律?」他問道。「妳這樣做明智嗎?他們會追根究底的,妳可知道。」
「德魯西拉,讓我們成為朋友……好朋友。」
「我的上帝,這事可讓我緊張不安……老想著接著會發生什麼事……而現在妳要與他一起去用午餐。」她搖了搖頭。「對那個人妳得提防著點。我對他的信任超不過我擲鵝毛的距離。」
「是因為那個女人……佳寧。她還要錢。」
「倘若三樓三十二號找到了這位受過教育的女士,而這位女士恰好又是她們要找的那種人,那她可是立了一大功。」
我鬆了一口氣。
「好了,」他說。「我們出發吧!我將不把妳直接送回家。」
「說哈囉,弗勒爾。」愛芙慫恿著,而弗勒爾真地說上來了,儘管結結巴巴,卻十分動聽。她把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抬著頭帶著驚奇的目光凝視著費邊,小樣子十分逗人。我認為弗勒爾長得像弗拉姆林家族的人,儘管她沒有遺傳拉維尼婭黃褐色的頭髮,但是我認為,她會像她母親一樣,成為一個美人兒。
結果適得其反,他們破壞了我和副牧師之間的愉快的關係。我很喜歡他,但是一想到人們腦子裡都在嘀咕我倆的關係,會使我一有科林在場時,就覺得很不自在。
我瞥見費邊坐在馬車伕的位置上,而使我大為驚奇的是他停住了馬車。
「我回來後,沒有騎過馬。」
「多長時間妳才能付清?」
「這一切都顯得那麼不必要。要是她告訴了她的丈夫!要是佳寧能設法以工作為生,而不訴諸訛詐!要是拉維尼婭沒有被那個男人吸引住。」
他面對著我坐了下來,把手交叉在胸前。「我肯定妳父親會高興的。我相信他對妳單身一人旅行有些焦慮。年輕的女士通常不單獨旅行,是吧?」
「因為她說她太窮,我得幫助她,否則的話……」
我禁不住說道:「你似乎已經邀請了你自己,費邊爵士。」
「妳又充當起家庭女教師的角色來了。」
「不過這事是無需討論的。每年都是老一套。因而,我可以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為什麼那地方讓妳毛骨悚然呢?」波莉問道。
女傭走了出去,隨手關上了門。那種又興奮又畏懼的複雜感情從我心中油然升起。
「我不敢這麼說。每件事都要視其本身情況而定……對於這類事情,妳不能籠而統之地下結論。」
「我們從小就被灌輸一種思想:最終我們是要進東印度公司工作的。我叔叔……我父親的弟弟……在倫敦設有辦事處。我時常去那兒……取得些經驗,妳可以這麼說。」
愛芙驚慌地立起身來。她從不喜歡別人發現她把廚房用作起居室。
「這是表示厭惡的表情嗎?」費邊問。
他臉上顯出警惕的神色。「妳最好請進來。」他說道。
想到即將去倫敦,我心裡激動不已,能見到波莉總是使我心中充滿喜悅,現在又能見到愛芙與嬰兒。我去了鎮上,那個鎮離我們村大約一英里遠。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早晨,為弗勒爾採購了一件短上衣、一頂帽子以及一雙絨線鞋,還為波莉和愛芙買了一副手用吹風器,因為我發現她們很難讓廚房裡的火燒得旺起來。
我還從未見過杜格爾如此氣憤。「想到這座城堡本來今天還是可以完好無損的,就是因為那個……野蠻人。」
在我們共進午餐的那個餐館裡,費邊很受人尊重。他的情緒很好。他從不認識米里亞姆,很自然,對他而言,她的悲劇除了意味著結束了一種可能發展成很危險的事態外,就不會有什麼別的意義了。
「我來是要求妳再考慮一下。」
「我一定會來的……要是我被邀請的話。」
「只要朝它們看一眼,就能看出它們多像一對雙胞胎。波爾勒有點脾氣,而卡斯特生性懶惰。但是它們懂得主人的鞭子。」
「這是次愉快的訪問。」當我們出了倫敦後,他說。
「來這兒也無濟於事。」我回答道。
「多好的一對雙胞胎……」我咕噥著。
他繼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我。毫無疑問,他認為拉維尼婭與這事也有牽連。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對此他一定很清楚——他不會相信她願意為朋友做出任何犧牲。倘若我是有什麼事要隱藏的人,她決不會不遺餘力地來幫助我。
「妳不該與記者說話,」他說。「我們不願意妳這麼做。只有想讓他們知道的消息,我們才給他們。」
「那妳想幹什麼?」
「倘若哈麗雅特女勳爵在家,那情況就不一樣了,她是個恪守習俗的人。」
波莉和愛芙待在大廳裡,在嘀咕到底出了什麼事。
「噢,當然想。不過,我不能,對吧?她們倆會照顧她的。她倆已經愛上她了。」
我無法知道他打算說什麼,因為正當那時,我們聽到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杜格爾由於吃驚剎住了話語時,費邊已經騎馬來到了我們跟前。
逐漸地,波莉從我的口中套出了有關拉維尼婭走上歧途以及墮落的經過。
我十分擔憂。我知道佳寧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他對我說,他要與我談論孩子的問題。那兩位婦女從小孩一出生就開始照看她,是吧?我對她說是這樣。
「也許妳對我有反感。」
翌日,我與波莉逕行去了樅樹莊園。鐫有樅樹莊園四個黃銅字的大門敞開著,當我沿著車道走去時,心頭湧現對往事的回憶。有些地方的牆壁還豎在那兒,我透過窗子向裡張望,看到了那堆燒焦了的瓦礫。
那一時刻轉瞬即逝。他向我投來他那溫柔的微笑,詢問我父親身體可好,告訴我如有可能,他將很快來看望我們。
「你知道我能提得動。」我說。
她做了個怪臉。「有一、兩個人求婚的,可是媽媽覺得不夠好。」
那婦女帶著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沒有必要……」我開口說道。
愛芙說:「警察來這兒。警察找正派的人幹什麼?鄰居們會怎麼想?」
「她喜歡村莊裡一切事情都進行得順順當當。」
「是的。」
「你們一定得來弗拉姆林進晚餐。」費邊說。
男人們開始喝葡萄酒時,我離開他們回到自己的房間。費邊.弗拉姆林總是讓我心神不安。那是由於他盯著我看的那種神情,彷彿他竭力在提醒我,我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與令人不快的事情牽連上總是不好的。這種事總會留下些蹤跡,人們記得……隱隱約約地。他們忘卻細節……誰是誰……他們充當了什麼角色。這件事總算了結了,真讓人覺得如釋重負。」
費邊來拜訪,愛芙讓他進來。她一點都沒有什麼不愉快。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考慮著案情會有什麼新的進展,我是否能見到費邊。
而我們可以利用到達後的時間找人談一談。首先,我們找了女服務員談。她是個中年婦女,當年輕時,她在羽毛旅館工作過,小孩長大後,她下午到旅館來幫忙。她住的地方離旅館不到幾碼遠。
他拉著我的雙手,熱烈地、緊緊地握了幾秒鐘。
我咧嘴笑了。我與他在一起覺得自在多了。我盼望他來訪,我也不斷警告自己不要對他太感興趣。與杜格爾交往我已經有過一次教訓。杜格爾似乎是個完美的紳士;費邊並不完美,但我卻發覺他更令人感興趣。杜格爾提起的話題令我感到趣味盎然,而費邊卻是他本人對我具有魅力。
「拉維尼婭!好多人在大火中喪生。」
我告訴了他我的名字,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筆記本來。
「那是拉維尼婭在家時。」
我給了他教區長住宅的地址。
「她會感到震驚,但她肯定會採取措施,而採取措施是勢在必行的。」
「我想妳可以去見見她。」
「可以說,你們兩人都從事聖職。妳是由於出身,而他是出於自願。」
「費邊爵士……」我結結巴巴地說。
「下週——是下週,對吧,親愛的——德魯西拉將去倫敦。」
「是嗎?」
「有關拉維尼婭的事。她在訛詐拉維尼婭?」
「實際上沒有什麼事需要處理,弗拉姆林總是用來舉行義賣集會,我只是想得到你正式的允許,然後我可以說聲謝謝和再見。」
他們要離去時,父親說:「這是個十分愉快的晚上。我很少遇到對我的愛好感興趣的人。請你們一定再來。」
「他們可能會這麼想,但是還有一些人,她們與妳一樣,是要生小孩的。我去那兒時,碰見了她們之中一個人的母親。」
「有時是。」
「再見,」我說。「我將轉告教會委員會我們像往常一樣得到了准許。」
「你真是這麼看的?在雷同的情況下,你也會這樣?」
我漲得滿臉通紅。他站在那兒,手裡拿著那雙絨線鞋。
「肯定不會吧?」
「是嗎?我認為妳的聖經知識比我的要淵博。這都是因為妳是一個有教養的年輕女士。」
「我聽說過。」
「表達一下真實感情是否就很值得讚揚?」
「得了,」拉維尼婭說道,「不要對我說教。」
「得到允許實際上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驀地覺得心滿意足。我倆的關係已進一步加深,我心裡感到特別的平靜。
在我的心裡,我看到了波莉那副警告我的臉龐,她信不過費邊;我也信不過他。
我被告知費邊爵士在家。我詢問他們是否可轉告他,我來只是為了得到他的准許,要是天晴,義賣集會在他家的場院裡舉行;要是下雨,就在大廳。我不會佔用他很多的時間的。
「我要把你說的話轉告給約翰遜夫人,她會很高興的。」
「真可惜,不能繼續那些野餐了。」
「把一切都供認了,改過自新,一心一意做個好媽媽。弗勒爾長得十分可愛。」
「你有這種看法,那一定是因為你把自己看得太高。」
來了個副牧師幫忙。他是科林.佈雷迪,一個面目清秀、十分認真的年輕人,他很快在教區長住宅裡嬴得歡迎。約翰遜夫人對他體貼入微,其它人也倣傚她,對他表示友善。他在鄰近一帶也很受歡迎,是個很有前途的人。
傳來了敲門聲。那位婦女去應門時,讓我進屋的那個男人出現在樓梯上。
我陷入了危險的境地。波莉察覺到了這一情況,所以她總是那麼警惕。
「很顯然,有些女孩並不很貞潔。我想妳也不是婚前有這種不規矩行為的唯一女孩。」
「有時,我幾乎希望那晚我在那兒。」
我從他的態度可以看出他尊重波莉。我認為她挺喜歡波莉與他打交道的方式,儘管她要傳hetubook.com•com達的消息並不令人愉快。費邊看到教區長的女兒也有出軌的行為似乎覺得蠻有趣的,然而是她的妹妹就不會覺得那麼有趣了。
「我怎麼啦?」
「謝謝你,很好。」
「倫敦周圍各郡的景色令人賞心悅目。」我答道。
「妳得決定是繞個大圈經過好望角呢?還是在亞歷山大港下船,然後穿越沙漠到達蘇伊士運河,在那兒再乘去印度的大輪船?」
「謝謝妳的讚揚。實際上,我是受之無愧的。我知道該怎麼調|教我的馬。順便問一下,最近我怎麼沒有看到妳騎馬?」
「噢,不會有這樣的事!」
「他與我父親很處得來,他們有共同的興趣。」
「與佈雷迪你只可能成為朋友。他對每一個人都十分友好。」
「教區長對古希臘有著驚人的淵博知識,」杜格爾說道。「他有些不同凡響的看法。」
「你真客氣。」
「印度人是否對此很憎恨呢?」
我們談到了拉維尼婭即將舉行的婚禮。她一定聽到佳寧被殺的消息,因為這起謀殺案受到各家報紙的廣泛報導。我不知道她會怎麼想?要是我沒有看錯她,拉維尼婭一方面會覺得如釋重負,而另一方面她會嘀咕,想知道佳寧的哪些情況會得到曝光。我懷疑她是否能知道,要是佳寧對她進行訛詐,那麼她對其他人同樣也可以進行訛詐。不用說,拉維尼婭一定會感到幾分憂慮。
護送我的那個人推了我一下。「妳是在與記者說話。」他低聲地說。
「我母親也是這麼想的。」我氣憤地思忖著:是匹配,因為杜格爾獲得了爵號和財產,而倫敦社交季節裡又沒有出現地位更高的人。
「我的上帝,」她嘟噥著。「這可不是件小事。謀殺,嗯?那個佳寧,依我看她不是個好東西,到處進行訛詐。」
「依賴得太過分了,我不想讓妳哥哥來侮辱我。」
「知道,我有她的地址。我可以給她寫信。」
「我想我倆這次交談的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多。」
「一切都失去了……埃米莉姑姑死了……以及所有與她一起待在那裡的人都死了。那個傻瓜喬治。妳知道,全是他的過失。我對埃米莉姑姑說過喬治是個危險人物,總有一個晚上我們都會被燒死在床上。」
「老天!」波莉說:「你一定有部可炫耀的歷史。你是不是也有犯點小錯的時候呢?」
「教區長住宅有那麼多的事要做。」他譏諷地說道,替我說完了這句話。
「她是一個叫弗萊徹小姐的女兒,這個弗萊徹小姐開辦一個療養院。」
「妳就住在這附近嗎?」
她搖了搖頭。「我必須來。當我發現她待在這兒,死於大火……我原本是會盡力……」
「那麼,他一定是個蠢蛋。」
「我真不清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坦比夫人離開後,我們坐在廚房裡,猜測著這條新聞到底意味著什麼,因而我們比平時晚睡覺。
「德魯西拉……」
「在我看來是正確的。也該有人教訓教訓拉維尼婭.弗拉姆林了。她總以為長了一頭紅頭髮,她便比我們其它人高出一等。」
拉維尼婭察覺出我在猶豫不定。
「我不相信它會使杜格爾起變化。」
他上了樓梯。這一切十分怪誕,我不理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位婦女還在端詳著我。
「噢,閉上妳的嘴。妳說起話來與費邊一個腔調,我已經受夠了!這事也結束了。米里亞姆了結了這件事。」
「一年多……除非我能讓母親增加我的津貼。」
「的確是這樣。這兒給人靜謐、富饒的感覺,沒有一處坎坷不平……一切都是整整齊齊,令人賞心悅目。我總有一種感覺,似乎連樹木也聽從習俗的擺佈,與林登斯特因是多麼的迥然不同。」
「這麼說……德魯西拉……敬佩這個人?」
她用驚異的目光凝視了我幾秒鐘。然後她大聲叫道:「德魯西拉!什麼風把妳吹來的?」她聳起肩膀。「妳最好還是進來吧!」她補充說道。
「麵包是約翰遜夫人做的。」
「要是你讀了報,你會知道我們是一起上學的。」
「她實際上並不老。波莉屬於那種永遠不會衰老的人。」
「妳才是像妳自己所說的總愛炫耀自己。」
「我能想到不少理由。」
「嗯,我們等著瞧吧!不過,這樣一來,他不能來這兒去廢墟堆裡享用野餐啦。我想我得提醒妳。」
「告訴我母親!我想妳不瞭解她。」
「我是想見見她。那兩位女士一直照看她,餵她吃飯……給她穿衣……」
「噢,是的。可大啦。我能記起只有幾次我們得進屋內舉行義賣集會。弗拉姆林一家人知道這個情況。它已成了傳統,哈麗雅特女勳爵總是很客氣地給予准許的。」
「令人可憎,難道它們不是嗎……這些比較?或者是該用其它的詞?」
「我認為她不會相信妳的保證,拉維尼婭。」
「要是他知道的話,會吃一驚的!對於拉維尼婭能不遺餘力地保住秘密,我也不覺得驚奇。我總是為處於困境中的女孩感到難受,然而我卻不能說我為拉維尼婭感到難過。」
波莉說道:「這種事不時地會發生,也說不上是為什麼,使妳傷透了心,我知道……。」
「是的,」我動情地說。「我們有了一番不尋常的經歷。」
「不會的。」
「一個已經有過孩子的女人要結婚,結婚前又不向丈夫提及這個孩子的存在,你認為這樣做是對的……甚至是明智的?」
我逐漸對費邊有了更多的瞭解。他常常來到我的住處,而愛芙則感到榮幸地在客廳請他用茶點。我看愛芙能炫耀一下客廳感到變驕傲的。費邊要來時,絲絨面的椅子上要罩上洗滌得乾乾淨淨的套子;黃銅器皿擦得格外發亮;古玩陳列架上的擺設給認認真真地揮掉了灰塵。「我們不想讓費邊爵士認為我們沒有一點優雅的情趣。」一想到費邊察看放在古玩陳列架上的那小不點的瓷器,打量著擦得發亮的黃銅燭台,我心中就不禁覺得暗暗好笑。然而我樂意看到愛芙款待一位有爵號的紳士時所表現出的愉悅,也樂意見到波莉對費邊所存的戒心,這當然充分顯示了波莉對我的疼愛和關心。
我敲了三下,然後等著。彷彿過了很久,佳寧才出現。
「我肯定不會懊悔的。我想開辦一家企業。我想我能做到,製作帽子。我對製作帽子很在行。我認得一個人,她有一家小商店。倘若我能搞到錢,就能與她合夥。我得有錢,我不明白為什麼拉維尼婭.弗拉姆林小姐不能給我提供一些?」
謀殺佳寧.弗萊徹的罪犯供認!
「這事應該由她自己來決定。」
「倘若我們談論的女子是講究貞操的人,那麼她根本就不會有孩子,所以妳決不要期待她以後會有什麼高尚的行為。這件事得由拉維尼婭自己去決定。」
最最可愛的波莉!要是沒有她,我該怎麼辦?拉維尼婭該怎麼辦?我想像著她正被介紹給女王,參加舞會以及各種宴會;她會像忘記喬斯一樣,把冒牌伯爵忘得一乾二淨。然而,她能忘掉弗勒爾嗎?我想即使是拉維尼婭也幹不出這種事來。
「這看來是個不錯的主意。」我微笑著說道。
我與波莉去了幾次西區;我買了些服裝,為波莉買了幾雙手套,給愛芙買了一條圍巾。我有津貼,這是由我母親留下的錢支付的。錢儘管不是很多,然而至少我並不是分文不名。我告訴波莉我要把我津貼的一半寄給她,來幫助撫養弗勒爾,但她聽後十分氣憤。「妳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倘若妳要這樣做,我會把錢寄回……立即……而且我與愛芙會特別惱怒的。」
「那我可不知道是些什麼理由。」
他微笑著,意在打消我的疑慮。「是有某種聯繫。」他說。
「誰想到她能幹出那種事!我簡直不敢相信。」
「是的。不過,他也許寧可不想知道。」
我莞爾一笑。「我的身價又提高了。妳對拉維尼婭說過值十二個。」
「我沒有料到會……」
我豎起了眉毛。
「德拉妮小姐……我們之間已經結下深厚的友誼,我還這麼正式地稱呼妳,不免顯得有點荒唐。也許,我該稱呼妳德魯西拉。」
「噢……哈囉!」我回答道。
「三天前。」
「恐怕我已經牽連進去了,波莉。」
「總共才只有一個公主,約翰遜夫人。」我提醒她說。
波莉對我說他們喜歡有個孩子。這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對於愛芙。愛芙喜愛她的事業,但是她總說她生活中缺少點什麼。愛芙與「他」湊合過了好多年,要是「他」給了她一個孩子的話,「他」所有的那些小怪癖都會得到愛芙的寬恕。但是,看來「他」根本不行……即使是那種事。而波莉在這方面也沒有如願以償。
「沒有。但是對於這段旅程我聽到的情況倒不少。大宅裡的人一直與東印度公司保持著聯繫,他們不斷地談論這事。」
「拉維尼婭與杜格爾的事,」他補充說道。「我母親很高興。」
費邊似乎起了變化。他見到了弗勒爾,而弗勒爾還真喜歡上了他,這讓我感到很驚訝,因為費邊發現很難與弗勒爾溝通,顯然也不想作努力克服這一點。
這個街坊的人都稱他們兩人是最幸福的一對。詹姆斯是個海員。鄰居們講述了他妻子如何殷切地等待他歸來,他每次歸來,對他倆來說是重新度一次蜜月。那麼她為何決定要服用過量的鴉片酊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呢?那是由於詹姆斯有一次出海時,她犯有不檢點的行為,她實在無法面對由此而引起的後果。
「我原以為……」
「但是我堅持。」聽他說話的口氣,好像他的話就是法律,真讓人有點惱火。我正想從他手中奪過箱子,告訴他我們不需要他的幫助。然而,倘若我這麼做,也許會洩露我本該深藏的情感。
「出什麼事了?」
「我知道,」他微笑著說。「妳是想去看看她們領養的那個小孩。妳很喜歡她,是不是?」
我發現情況正如我父親說的那樣時,不免覺得有些驚詫。他帶來書讓我閱讀,我也很樂意藉此來轉移一下我的思想,因為我與費邊的幾次相遇,給我帶來的煩惱是我始料不及的。我無法不想到他,不想到他那些影射的話。拉維尼婭回來時,我得對她說,她必須向她哥哥解釋清楚我在整個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很顯然,費邊已經把一切情況拼湊在一起,得出了他自以為正確的結論。我不想讓他以為,其一,我會捲入這種骯髒的事情中去;其二,我會遺棄我自己的孩子……即使是交付給一個可以信賴的保姆。拉維尼婭一定得解釋。
波莉說:「出什麼事啦,親愛的?」
「那是個古怪的地方。每次我路過時,心裡總是覺得害怕。」
「難道他不該知道嗎?」
那段時間裡,我經常想入非非。我幻想著杜格爾認清了錯誤,他回到教區長住宅與我重修舊好,我倆的友情更加鞏固了。
「噢,我想你就是犯下些小罪孽的話,那專事記錄的仙女一定是故意視而不見。」
「那妳自己呢?」
「這兒住著個年輕的姑娘,她是我的同學。我想知道她是否得救,不知妳聽說沒有?」
我驚叫著醒來了:「不,不!」
「妳真仁慈。」
「我想一定得使她們付出的心血得到報償。」
我對科林.佈雷迪十分感激,也十分高興地能來這兒,後來我才注意到向我倆投來的鬼鬼祟祟的目光,這目光不僅來自於約翰遜夫人,而且來自於傭人和一些教區的居民。他們得出結論,最為理想的解決辦法是讓我嫁給科林,另外他應該全面地負責這個教區,這樣可以一舉三得,既可以解決父親的前途,又可以解決科林以及我的前途。
杜格爾無法把眼睛從她身上移開。見到他的兩眼閃爍著光芒,我記起了他對美的崇尚。
「請妳在這兒稍等一下。」這個男人說。
他漲得滿臉通紅。他不想承認一開始他並沒有認出那人是記者。
「要是我使你產生什麼錯誤的想法,我向你表示道歉。」
「她似乎意識到與你有血緣關係。」我對費邊說。
「噢,聖保羅!難道他不是屬於那幫發現婦女是一種誘惑,因而責怪她們的那類人?」
「我聽說過。」
「妳不瞭解費邊。他什麼事都想知道。他從來就是這樣。不,我得用我的津貼去償還,一直到我找到個富有的丈夫。」
「噢……德魯西拉……拉維尼婭,」他說道。他衝著我們微笑。拉維尼婭站在一旁,微風吹拂著她的髮,她抬起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頭髮時,那件綠色衣料的寬鬆的、希臘式的連衣裙隨風拍打著,緊緊地貼在她的身軀上。
「妳是在耍小聰明,我想和妳認真地談一談有關弗勒爾的事。」
他敲門時,愛芙去應了門。很明顯,她吃了一驚,費邊也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愛芙喜歡高貴的客人上她的家來。正如她所說的,這給鄰居們留下好印象。
愛芙倒覺得:「費邊爵士想這樣做是出於好心。」她與三樓三十二號交談時,總是特別強調「爵士」這個字眼,因此與我們說話也改不了這個習慣。
「真得謝謝她對我的關心。」我說道。
「妳將在倫敦逗留多久?」
「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事。我要與妳討論這件事。」
我們的討論使杜格爾變得很激動。他原本蒼白、嚴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潤。我思忖:我深信我會很喜歡他的。杜格爾是屬於那種類型的人,妳對他越瞭解,會覺得他越加有趣。我可以想像我撿起他的愛好,把它們變成我自己的。這將是一種豐富多采的、頗有補益的生活方式。他已經在我的頭腦裡注入了新思想。杜格爾才華出眾,熱愛人類,當然那些有意破壞美麗東西的人除外。他對奧利弗.克倫威爾如此義憤填膺,我還從沒有見到他對哪個活著的人宣洩過如此大的憤慨。
我點了點頭。
波莉讀完了這篇報導,然後絕望地盯著我看。
「我現在得進屋去了。」
「嗯,我今天得去看望布賴恩斯夫人。她臥床不起已有好幾個星期了,想要見見我。此外,我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所以,要是妳能去……」
「我可以說,要是你能與我們住在一起,我父親會高興的。當然,我們這兒沒有弗拉姆林富麗堂皇。」
正當我走出商店時,一輛馬車正好駛過。我知道這馬車是弗拉姆林的,因為我見過費邊驅趕著這輛馬車到處跑。這輛馬車有兩匹精神抖擻的褐色馬拉著,費邊喜歡策馬疾駛。
「噢,但是……」
我說不出有什麼理由我不能去,只是要去見費邊,我覺得不是很自在。然而,除非得解釋一番,我不好拒絕,所以我想還是去一次,並迅速地提出要求,把這件事快快地了結。
「妳一定得住在這種地方?」
為時太晚。她槍殺了佳寧.弗萊徹。她準是認識到,儘管被重婚罪壓得喘不過氣來,她還是能設法活下去。可是現在犯下了殺人罪,她是無論如何也活不下去了。所以一對恩愛夫妻就這樣自殺身亡,誰殺死佳寧.弗萊徹的謎也終於解開了。
「她喜歡妳。認為妳很有意思。她對我說過,我這樣的人一打也比不上妳一個。我知道她說得對。」
她嘴裡像貓一樣發出哨嘀聲,表示喜悅心情。她喜歡有高貴的客人來拜訪教區長住宅,杜格爾無疑是位高貴的客人。約翰遜夫人一離去,我就倒酒。
我告訴他教區長住宅的地址。
我感到氣憤,我蒙受了屈辱,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我悻悻地回到了教區長住宅。
他在仔細地端詳著我。我不知道拉維尼婭是否對他說了實話;我頓時覺得很憤慨,我得為她的秘密受到連累。
「你對斷垣殘壁並不感興趣。」
「喔,妳總是憎恨外國人,愛芙。」波莉笑著說道。
這種情況並不陌生。佳寧要得到錢才能保持沉默。米里亞姆付了錢……一次或是兩次……然而她覺得無法這樣沒完沒了地付錢下去。她十分害怕不付錢的後果。她又沒有臉面把一切都告訴詹姆斯。她弄到了一支槍。她去了佳寧的住處,開槍把她打死。她離開現場時,沒有被人發覺。然而她認識到心裡裝著這種秘密是無法繼續生活下去的,所以她寫了兩封信。
那位老人使勁地敲了敲自己的頭。「這兒出了毛病。不知怎地冒犯了上帝。這是上帝的懲罰,我是這麼看的……她是個怪誕的人……所有那些婦女……不會是什麼好人。」
「我在老保姆家裡住幾天。」
「並非我們會去碰那個錢。」波莉說道。
「而現在我們有了弗勒爾,」她說,「要是有朝一日拉維尼婭想把弗勒爾要回去,那她是不會得逞的。我寧死也不會放棄弗勒爾的……愛芙也是一樣……而且愛芙總是嬴的……至今為止一直是贏的,將來也會贏的。父親以前總這麼說。」
「他不會體諒的,他會怒不可遏的。他崇尚完美。」
「可是……」我開口說道。
「多好的點子!為什麼不是呢?」
「她不過是把我們帶到那個可怕的地方……她那個可惡的姑姑不斷地向我索取錢。」
我離開了教區長住宅,這次是我獨自一人乘車去倫敦。波莉在車站接我,見面後,像往常一樣相互親切地問候了一番。
「妳可知道,他現在是伯爵了,媽媽非讓他來住住。」
我很興奮地說道:「我以前的一個同學現在過得很艱難,她正在尋找一份工作。幾天前,我見到她。」
「那麼,男子比女子弱。」
我咧嘴笑了,想要裝出不介意的樣子。
「訛詐者慣於再來找妳,索取更多的錢。」
費邊現在變得嚴肅了。「我的上帝!」他說。「然而,她並不在這兒。她在弗拉姆林。這一定是……另外有人。」
杜格爾要離去了,我心裡很傷感。我把他送到門口,跟他道別。他緊緊握住我的雙手。
「這可是一件樂事。」他說。
「並不特別想聽。妳你的評論不可能符合實際,因為你並不十分瞭解我。」
那位年輕人與我一起向馬車停著的地方走去。他和我一起去了波莉家。
「他不會侮辱妳的。」
「為了拉維尼婭。」我說。
讀著她的便條,我能察覺她的急切心情。倘若她不是有求於我的話,是不會這麼急切地想見到我。我對自己說,也許她只是想吹噓她在倫敦所取得的成功。然而,在這次倫敦社交季節中,她取得成功了嗎?並沒有關於她與哪個公爵、哪個侯爵訂婚的傳聞。我可以肯定哈麗雅特女勳爵的眼界是很高的。
我向她跑去,緊緊地擁抱著她。「噢,波莉,」我叫道,「見到妳真是太好了。」
「還不如說是表明了你周圍的人都寵著你,把你慣壞了。」
翌日,與上次一樣,我雇了一輛馬車,乘上車向那個地方駛去。我在原來的地方下了車,就取道向遊蕩者草地二十號那幢房子走去。我急匆匆地趕著路,一面走著,一面腦子裡思考著我該與佳寧怎麼說?
弗勒爾已經醒來了,她認認真真地端詳了我們一會兒,然後感到她已經給忽視得夠久了,因此開始哭泣。我把她從嬰兒車裡抱起來,她頓時綻出笑容。我把她上下顛了幾下,她顯然很喜歡這個動作。她對費邊顯示出強烈的興趣,向他探過身子,一把抓住了他外套的一個鈕扣,她抬頭望著他,很專注地凝視著他的臉。
「是去老保姆那兒,」父親解釋道。「你知道這種紐帶是多麼牢固。」
我想勸弗勒爾放開鈕扣,但她不肯,最終她放開扣子時,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費邊的耳朵。
「他離這兒遠嗎?」我問道。
「那可是弗勒爾最不想看到的事。妳難道不清楚小孩子並不是放在木板上的一些木塊,可以讓妳隨意移來移去。」
「他似乎並不這麼認為,他說他會等的。」
「我們估計他們很快就會宣佈的。」
「我會努力做他的好妻子。」
我知道費邊便是屬於這類人;但是杜格爾先前並不屬於此類人;不過他不久就要與拉維尼婭結成夫妻。拉維尼婭,真如波莉說過的那樣,是屬於那類坐在火藥桶上的人。不用說,他們的夫妻生活不會是很和諧的。
「見到她母親會對她成長不利!」
愛芙和波莉爭著想得到她的喜愛,而弗勒爾像帝王般漫不經心地給予她們。在我看來,沒有哪位母親給予孩子的愛心可以與這兩位親愛的女士相媲美。
「我看這樣做挺合適。」
「我想我們以前並沒有見過面。」費邊說,同時仔細地打量著科林。
「費邊爵士?」我驚慌地說,身子向後退。
「他一夜之間成了一位高貴的紳士。」
「事情可是一點都不妙。正當我想可以擺脫這一切麻煩時,卻冒出個佳寧。」
他沒有作答;接著他說:「那個小姐……佳寧……妳認為出了什麼事了?」
「這事當然是了結了。」
「約翰遜夫人是一位可敬的廚師,這一點我上次有幸在教區長住宅共進晚餐就知道了。這雞腿嘗起來多香啊!我真高興我來了這兒。」
「不,當然,妳不感興趣。可是,妳想騎馬時,請妳一定去騎。」
「我也知道怎麼對付她。我得給她五十鎊讓她緘口不言。我這麼做了……她就應該銷聲匿跡了。」
「妳是遠道來看望弗萊徹小姐的。」
我現在對歷史有著十分濃厚的興趣,杜格爾帶書來讓我閱讀,讀完後我們進行討論。一天,他建議騎馬去格羅斯漢城堡,那城堡跟我們村有八英里遠。我們得在外面遊玩一天,約翰遜夫人可以讓我們帶上一頓午飯去野餐。她很樂意給我們準備午餐。
「不要顯出期待的樣子,我不會告訴你的。我還不至於那麼傻,去增加你對我的反感。」
「妳要是害怕,就緊緊地摟住我。」
「這真讓人心曠神怡!我們應該多舉行這類活動。在戶外野餐是個很好的點子。是誰的點子?妳的……德魯西拉的,還是杜格爾的?」
「把整個地方照得通亮。我躺在床上,對我的先生說:『雅各布布,出事了。』他說:『睡妳的覺。』然而他聞到一股怪味,房間裡出現了亮光。『出事了!』他一面說,他一面骨碌起了床,他去那兒幫忙。全村的人看來都到了那兒,噢,真是個可怕的晚上。」
「我真的認為我該回家了。我有好多事要做。」
「就像妳應該早告訴杜格爾一樣?」
「是個令人敬重的年輕人。」
「人們得弄清楚生活從來是不公平的。」
杜格爾經常來我家,我父親很想讓我參加他們的討論。
「你最好還是從過去的時代中走出來,費邊爵士。你與你的家人或許會認為我們住在這地方,便成了你們的農奴,但是情況並非如此,倘若你企圖不讓我走,我將……我將……」
「怎麼回事?妳這是什麼意思?」
「妳聽到那個消息啦?」費邊晚些時候來訪。
兩天後,杜格爾來到了教區長住宅。我父親顯得特別高興。約翰遜夫人取出了葡萄酒以及她特製的下酒餅乾,送到了我們所待的客廳裡。
「誰說得準呢?你是她舅舅。」
「那麼妳去費什麼神?讓她去出錢或是承擔應有的後果。」
「我會回來的,對於這一點妳盡可放心。妳們一定會邀請我。」
「沒有,怎麼會出事呢?」
「然而你還是相信了。」
我還是不作答。
「那還得等著瞧。」
「你幫不上忙,真的。都是些教區的事情。」
「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得繼續得到錢,直到能自立為止。」
他的雙肩往上挑起,彷彿聽了這話覺得挺有趣似的。事實上,我開始覺得,他打量著我時,大部分時間心裡覺得很是有趣。
「我希望妳也一樣。」
「佳寧現在住在哪兒?」
波莉讀給我聽,聲音有些顫抖:「『誰是佳寧.弗萊徹?為什麼有人要殺害這位年輕的小姐?我有機會與她的一位老同學進行了交談。她是德魯西拉.德拉妮小姐,目前她住在她以前的保姆家裡。』他們還給了這兒的地址。」波莉繼續讀下去,「『她是弗拉姆林教區長的女兒,正當她去拜訪她的同學時,她發現那位同學躺在擔架上,正被抬出她的住所。佳寧的頭部給子彈打穿。德拉妮小姐說她並不知道誰想殺害她的朋友。佳寧是愛蜜莉.弗萊徹小姐的女兒,這位小姐在新福雷斯特開辦了一所療養院,專門接收有錢的人。警方目前緘口不言,但據傳說他們有希望不久可逮捕兇手。』」
「她是波莉領養的孩子。」
我搖了搖頭。「沒有那種事。」
「你是第二種走法,我猜想。」
「很有趣。妳對這位年輕女士很瞭解嗎?」
我們慢步向羽毛旅館走去。在一個水塘前面有一片草地,草地上坐著兩位老人。他倆並不在交談……只是望著天空出神。
我喃喃地說道:「那我就留下。」
「真的,」我結結巴巴地說:「沒有必要把我送回家。」
「噢,德魯西拉,」她衝口說道,「要是妳知道我都遭受了什麼痛苦。」
「他們這些姓弗拉姆林的人的特點,就是決不讓你忘掉他們是誰。」
「是的,」費邊說。「那麼等德魯西拉回來後,也許我們可以再來。」
「妳認為他是這麼想的嗎?」
父親說:「我多麼想漫步在阿爾諾河畔,在那兒但丁曾經遇到過貝德麗采。」
「拉維尼婭一定會來告訴妳這個好消息的。也許杜格爾也會來。他們想要得到妳的祝福。」
「妳應該事先考慮到。那兩人多有事業心啊!她們有自己的房子,而且還領養了一個小孩。真是不尋常!告訴我,她們買下了麥克爾斯頓十號那座房子啦?」
「一點也不錯!」我厲聲答道。
我覺得我們來這兒一趟不是沒有收益的。儘管我們並沒有找到佳寧的下落,但是我們知道她還活著。
我急忙回答:「我想人只能等待機會。」
他說他現在該走了。他拉住我的雙手衝著我微笑;這差不多像是在對他過去的行為表示歉意,我很高興。他最終知道了真相,而這真相並不是我透露給他的。
我沒有回答。我把稍有點不聽話的弗勒爾放回到嬰兒車裡,然後轉身向著費邊。他站在那兒,帽子攥在手裡,鞠了一躬。
「也許你看過你的堂哥後……」
「那個女人是否也讓與拉維尼婭相同情況的姑娘住進那地方?」
兩位老人面面相覷。那個宗教狂熱份子洋洋得意地說:「所有的人都被燒成灰燼……算是先嘗嘗等待他們的地獄之火吧!」
「親愛的父親,」我回答道,「我能受到什麼傷害呢?站長漢森先生、行李搬運工布里格斯先生會看著我上火車。另一頭有波莉等候著我。我現在都長大了,你知道。」
「聽著,尊敬的、高貴的不管你叫什麼名字的爵士,我要給你說清楚幾件事。我不要你來這兒打擾這位姑娘。她抵得上你們所有的人加在一起,而且就是只要我花兩便士,我也不要你們這幫人。」
「我知道。我這個人是不好。但我並不是有意的。我在努力改邪歸正。我一旦與杜格爾結了婚,是會安分守己的。噢,我求妳……我懇求妳,德魯西拉。」
我感到血液直往腦袋裡湧。
我正這樣回憶著往事,而弗勒爾在嬰兒車裡打著瞌睡,我突然察覺有人在我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我轉過身去,使我又喜又窘的是,我發現坐在我身旁的是費邊。
「只問幾個問題。妳瞧,我們得確定此事。」他繼續問道:「妳住在鄉下什麼地方?」
「給我時間,只要給我點時間。噢,德魯西拉,妳始終是我最好的朋友。向我保證妳將不透露一點消息……至少目前。」
儘管四周的圍牆完好無損,但格羅斯漢城堡是一座空城,往城堡騎去時,妳不會想到它的內部已全部遭到破壞。
「她可真是個不尋常的女人,妳的波莉。小帽子她戴上正合適。」他十分狡黠地、直直地盯著我。「這頂帽子挑選得很有眼力。」
「我將很樂意這麼做,」杜格爾回答道。「不過,我是弗拉姆林的客人。我很難撇下我的主人不管。」
他微笑地點了點頭——是否微笑中包含著惡意?「我母親說沒有必要拖延……很長時間。他們為什麼要拖延呢?他們兩人並不陌生。他倆已經相識很長時間了。他們由認識到相互愛慕。人就是這樣,妳知道。我母親贊成盡早完婚。我肯定妳會為他們兩人感到高興,因為妳對他倆是那麼地熟悉。」
「沒有。」我回答道。
「我覺得那件事還歷歷在目。一個很小的嬰兒,妳當時只是個小不點兒。我當父親的角色當得很開心……而我想要說的是由於這件事,我對妳產生了特別的興趣。這本來也是很自然的。」
「是的,」我說。「我感到太傷心了。我對米里亞姆還記憶猶新。我記得她的悲慘故事,我認為生活對她太殘忍了。」
「妳當然知道杜格爾在這裡。」
「我父親問了些有關林登斯特因的令人尷尬的問題。」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會發現弗勒爾的底細。警察的鼻子可靈了,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他們都能嗅得到。」
「是由那個寶貴的波莉,我猜想。她姐姐還有她倆照看的那個漂亮的小孩怎麼樣?」
「虧妳說得出口!」愛芙反駁道。「罐子還要嫌鍋黑!」
「我告訴妳……他跟蹤我。」
「我不知道這種事是怎麼進行的。」
「也許吧!」
「我不會再給她錢了。」
「為什麼目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沒有,不過,她們會買下的。你來這兒辦事嗎?」
「那麼像隻食肉的猛禽……一隻饕餮的鷹,隨時準備俯衝捕食無援的小生物。妳瞧,妳不該畏懼我,因為我十分喜歡妳,我見到妳的次數越多,越是喜歡妳。」
我想告訴他,我沒有主動要他來陪伴,我對他的想法也不感興趣,不過,我當然沒有貿然行事;不久,他轉換了話題。
「她已長大了,穿絨線鞋並不合適,所以那雙鞋沒挑選好。她很快要學著走路了,因而她需要正常的鞋子。」
「我很抱歉,拉維尼婭。妳得自己想法擺脫困境。」
「不,我不這麼認為。」
波莉說:「這場火災發人深省。我要告訴愛芙,我們得格外小心。睡覺前務必要檢查一下所有的火是否都熄滅了。要留心蠟燭火。那些煤油燈是極容易打翻的……要是和_圖_書真打翻了,妳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正在希望女傭回來會說費邊爵士已經允許,那我就可以上路了。可是她出來卻說,費邊爵士在書房裡,很樂意在那兒見我。
「我來看她。」
我急切地說道:「她的名字叫佳寧.弗萊徹。你知道她怎麼樣啦?」
「噢!」我輕聲地說道,驀地害怕她也許見到了我和拉維尼婭。
「我一點也不知道。」
費邊脫下帽子,向她鞠了一躬。
「妳會掉到荊豆花叢中,那可不怎麼舒服。」
拉維尼婭繼續在懇求:「我們是這麼要好的朋友!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以來。」
我抬頭望去,看到杜格爾朝我們走來。
「這是兩回事。我並沒有對妳訛詐,我只是要求妳說出真相。」
約翰遜夫人喜歡杜格爾,而他又是我家的常客。他們原是很有把握認為杜格爾,用他們的話說,「對我很鍾情」。然而,現在哈麗雅特女勳爵正在杜格爾身上下大功夫。這是約翰遜夫人聽大宅的女傭人說的。「他現在有了爵位,又有了錢,身份也提高了。以前,他不過是費邊爵士的一個朋友……對待他與對待費邊爵士的其它同學完全一個樣。現在可是迥然不同了。過去我們很少見到他……說真的,有一段時間,他好像把教區長住宅視作他的家。」
「噢……大約一週。」
「妳不覺得這件事有某種意義嗎?」
「你以前去過印度嗎?」
「可是她們給她取了個法國名字。」
「德拉妮小姐!見到妳真是太高興了。妳來是為了義賣集會的事,他們跟我說了。」
我沒有回答。
「那麼就是妳以為錯了。拉維尼婭將是伯爵夫人。妳看我像是個伯爵夫人嗎?」
「不知道。」我斬釘截鐵地說。
「別給我耍聰明,德魯西拉。妳太聰明,而且還好炫耀自己,男人不喜歡這種女人。我從不這樣做。」
「我想妳可以工作……工作,積蓄些錢。這樣妳會幸福些。」
「我很抱歉,」他謙恭地說道。「妳一定得原諒我。」
「那個拉維尼婭……她的麻煩就是多。我認為她很有可能參與了這次謀殺。」
「我相信你比起大多數人來更加看重美麗的東西。克倫威爾認為美麗的東西是有罪孽的,因為人們對它們的崇拜比對上帝的崇拜還有過之。」
「我與她是同學。」我聽到自己在說。
「我很高興妳來我這兒,我也很高興副牧師人品那麼好,」拉維尼婭說道。「嗯,希望很快能再見到妳,德魯西拉。我和德魯西拉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她轉向杜格爾繼續說道,「我倆一直都是好朋友。」她好像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捉弄我。我想她知道我對杜格爾的感情。她也意識到她的艷麗剛才已使杜格爾眼花繚亂。幾分鐘前,她還在為她的秘密可能被揭露感到萬分驚恐;而現在她已經忘卻了過去,完全沐浴在眼前的幸福之中。能得到別人的愛慕使她激動不已。「德魯西拉與我一起上的學。那是在法國。」
「太可怕,是吧?」她喃喃地說。「像那樣一個年輕婦女。」
「那麼請你把這些大膽的行為留給別人。」
「肯定不信。」
「噢,那大可不必。」
我思忖著該如何對父親說。這倒讓我的腦子有東西可思考。有關婚禮的準備工作在按計劃進行,因為哈麗雅特女勳爵認為沒有必要延期。我可能並不真愛杜格爾,然而我還是不想聽到有關他倆婚事的傳說。
「我覺得人應該有理智。」
「喜歡。」
「妳不想讓別人想要妳時對妳表示一下親熱,等到玩膩時,像沒事兒似地把妳遺棄吧!」
「它很快就會落下來的,我想。妳得小心點。」
「費邊爵士,妳說怪不怪。」
「是個小女孩,對吧?」
「那個費邊爵士。」
我冷冷地說:「我想沒有一處地方與我們所預料的不是大相逕庭的。或許,作比較不是明智之舉。」
「那地方……那個樅樹莊園起了一場大火。報紙稱這地方為療養院……在新福雷斯特。」
一天清晨,我們從弗拉姆林的馬廄出發。那是個理想的夏日,不十分炎熱,而且微風息息,我們騎著馬,悠閒地向城堡走去。
「你的來訪對我父親的身心大有好處。他病得不輕因而情緒不高。」
佳寧死了。弗勒爾的將來有了保障;我覺得故事也該到此結束了。
「目前,我幫助料理教區長住宅及照看父親。教區長的家庭有許多的職責要履行。我想我以後將繼續做這些事。」
「還不到時候,」他說道,一面攥住我的手臂,並且攥得緊緊的。「我認為妳還是有點喜歡我的。」
「當然去過。報上有關首次進入社交界的女子的報導,也提到了我的名字。他們稱呼我是『美麗的弗拉姆林小姐』,他們每次提到我,都這麼稱呼我。她一定看到了這些報導。噢,德魯西拉……這真是太可怕了!」
「妳一定會覺得那宮殿十分有趣,親愛的。這真是個大好的機會,妳沒有錯過這次機會是正確的。」
「拉維尼婭在這兒時,情況就不同啦。我與她一起騎。」
「一點也不錯,那個母親為了掃除障礙把她送給了別人。」
就這樣,費邊來我家共進晚餐。
杜格爾的確送來了他上次提到的書。父親見到他很愉快,接著,他倆進行很長時間的討論。我走進屋去,參加他們的討論。我的確覺得他對我不像以前那麼熱情。他有意地讓我加入他們的談話,而以前我參加他們的討論是很隨意的。我記起了上次杜格爾離去前我與他的談話,當時我怎麼能那麼傻,認為他就要開口向我求婚。
「他發動了戰爭,使人民遭了殃,這一點就更糟糕了。但他深信自己是正確的,得到了上帝的支持。難道人們做了認為是正確的事,也要受到譴責嗎?」
「肯定有妳可以做的工作吧?受過教育的人通常都當家庭教師。」
「佈雷迪先生……這是費邊.弗拉姆林爵士。」
「我能說什麼呢?」
「我們把金條、銀塊、毛織品、五金製品以及其它東西運往印度,再把絲綢、鑽石、茶葉、瓷器、胡椒、東方棉布、藥材等等運回英國。」
「他肯定是想要的。」
「也許吧!」他說。「不過妳不會對我無法忽視的魅力無動於衷。」
「這是小事一樁,請不要掛在心上。」
「我可以肯定她的死亡與她搞訛詐有關係,波莉。」
「有一個人與你的看法一致,他是杜格爾。」我說。
「還有妳。」
我凝視著費邊,他臉上露出微笑。「像有些人那麼高傲。」他喃喃地說道。
「妳去她那兒時,妳並沒有這樣想。」
「那就好。我有妳的一個朋友的消息。」
「跟我們談談妳是怎麼看待佛羅倫斯這個城市,卡拉瑟斯先生,」我說。「我一直認為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
「我被女王召見過一次。另外還見過她兩次,一次是在看歌劇時,一次是在為募捐舉行的舞會上。女王與艾伯特跳舞。德魯西拉,那場大火……」
我環顧一下整間屋子,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我聽說那兒住著幾位老人。」
「噢,德魯西拉。」她向我跑來,張開雙臂,摟住了我的脖子。「幫幫我,我懇求妳。我知道妳能幫我。我不是有意說那些傻話的,我現在是走投無路,我確實是這樣。倘若媽媽或是杜格爾發覺……我只得自殺……我想過從窗戶跳下去。」
是個不錯的女人,他說道。「有點太直率,不過心腸很好。」
她臉上露出狡黠的神情。「我會搞到這筆錢的。」
另一大標題是——夫妻雙雙自殺!
我想要嘔吐。我盡量不去想頭腦裡不斷冒出的一個念頭。我心裡尋思這是拉維尼婭下的毒手。決不能讓她逃脫……決不能。
「我是否可以問妳一下,妳是那位年輕女士的朋友?」他問道。
「愛芙嬌慣著她,真的!」波莉說道。
我想到了費邊說過的關於急於求成的話,這次相遇毫無疑問是他精心安排的。我感到很愉快又很興奮,他竟然費神去這麼做,這事本該使我生氣,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每個人都知道在八月的第一個星期六舉行。歷來都是如此。大多數人都忙了好幾個月了,收集東西準備擺攤。」
「噢,佳寧,」我說。「我真難過。」
自從費邊出現後,談話就由他唱主角。那種愉快、親密的氣氛已喪失殆盡。我們把吃剩的東西裝好後,重新開始參觀城堡,然而,心情已迥然不同。他在場,不時地使我感到窘迫,他不時地向我投來那自鳴得意的一瞥,他的目光中似乎透出疑問,這使我又怒又惱。
「妳打算做什麼?」
「這麼說,妳和妳哥哥都要去那兒。」
「我會看看能否找到個妳從沒有去過的廢墟……讓妳動心。」
「不完全是這樣。這是我的好勝心。」
「是的,不是今年底,就是明年初。這次的旅程可不短。」
「噢,那地方太遙遠了,人們都不知道。倫敦社交季節,簡直沒有想到!」
「我跟妳說過了。去見佳寧,給她解釋一下。」
「是嗎?也許將來有一天我要去看看她。」
「他的祖籍在哪兒?」
「公司……噢,是的,當然這是歷史的一部分。得追溯回許多年前。如妳所知,與印度的貿易開創於瓦斯科達伽馬發現向東的航道,並在卡利卡特拋下了錨時。但是葡萄牙人從沒想創建貿易公司;他們把這件事留給了我們。妳可知道伊麗莎白女王授予我們與印度做生意的特許權?就在十六世紀的最後一天。妳知道,我們有悠久的歷史,對於弗拉姆林家族來說,繼續與印度做生意是義不容辭的職責。」
「妳會懊悔的,佳寧。」
這便是消息的全部。
「噢,佳寧!妳聽著,我會再來看妳的。我可以帶妳一起回到教區長住宅。妳可以跟我們一起度度假。我們或許能找到妳能做的工作。我們認識不少人,要是妳得到教區長推薦,會大有幫助的。妳可以與我們住在一起,直到妳找到工作。離開這個地方……」
「離弗拉姆林不遠。我得說大約相距三四十英里。」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我確信妳會被邀請去訪問的。也許妳會樂意去拜訪的。」
杜格爾來到弗拉姆林一個月後,滕利伯爵與本年度初次進入社交界的美麗的拉維尼婭弗拉姆林小姐的訂婚消息就公佈於眾了。
「沒有……是這麼回事。她回到這兒來。是有關保險的事。」
「見過一、兩回。」
「這一點還有待我去發覺。迄今為止,我還沒有做過急於求成的事。你呢?」
兩匹馬疾駛起來,我們越跑越快時,費邊咧嘴大笑。
我搖了搖頭。
「我們可以上哪兒去?」他問道。
現在我終於完成了學業,我也算是鍍了金。我知道我已不再是去法國時的那個無知的女孩,除此以外,這番學習到底給我帶來了什麼變化,我卻並不清楚。
「我想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波莉與我同去的。」
「我覺得很難把自己置於杜格爾的位置上。我不是杜格爾,我就是我自己。杜格爾高尚、令人尊敬。我敢肯定他至今過著一種無可指責的生活,我不能為自己說同樣的話。因而,我的觀點與他會採取的觀點就不一樣。我相信人還是盡可能輕鬆地度過一生為好……,要是不知情比知情更加令人快慰,讓我們還是一無所知的好。」
愛芙終於把嬰兒抱了下來,我把她抱在懷裡,她驚異地凝視著我,她的小手攥住了我的手,紅咚咚的臉上掛著滿意的微笑。比起我與拉維尼婭剛把她送到這裡時,她現在可是大不一樣了。她很快就滿九個月了——像模像樣的。被人拋棄的嬰兒總讓我感到情緒沮喪,但是由於波莉與愛芙的努力,至少弗勒爾浸湎在愛撫之中。
「妳愛弗勒爾。」她說道。「她是個令人疼愛的小傢伙。」
「行,沒有問題。」我說。
別人的悲劇會使自己的悲劇顯得不是那麼慘重,這一現象的確令人感到詫異。很顯然,那婦女得到了一些安慰。
「噢,」他說,「請不要這樣拘於形式。我的朋友都只稱呼我費邊。」
「出了什麼事啦?」我問道。「妳看上去可不像是剛訂了婚的幸福的女士。」
「妳真是寬宏大量。」
「妳覺得林登斯特因這地方怎麼樣,德拉妮小姐?」費邊問道。
「可能會有用……要是妳去談的話。」
我以為他又是位警察,因而我說:「是的。」
「就像許多東西得等著瞧一樣。妳看待問題的態度很達觀。」
杜格爾說:「我是來告訴你們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兒。」
「這孩子長得挺逗人喜歡。」費邊評論說。
「然而對於處於他這種地位的人來說尤其重要。比如說,我認為妳對是否受人歡迎不會十分介意的。」
「我知道妳在班上是頂尖的學生,德魯西拉,但是涉及這些生活問題,妳不過是個抱在懷裡的娃娃。」
她們興高采烈地接受了手用吹風器。「廚房裡的火從沒有燒旺過。」愛芙說道。
「這麼說,」我說,「妳對這一帶很熟悉。」
父親在談論古代的文明國家,這些國家繁榮昌盛了一段時期,隨即便衰亡了。
一聽見提到愛芙,弗勒爾開始嘟噥,「愛芙,愛芙……愛芙。」
我沒有去大宅的馬廄,因為我不想利用費邊給我提供的便利條件。我不去弗拉姆林是害怕見到費邊。一天,當費邊騎馬路過時,我正好在教區長住宅的花園裡。
「不要那麼刻薄,佳寧。」
科林.佈雷迪對我說道:「我們該考慮夏季義賣集會的事。」
「一個令人不愉快的人,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噢,我記起來了,」那位老人對艾貝爾說道。「妳知道那個年輕的姑娘……她當時不在樅樹莊園,是去進行拜訪,還是幹什麼別的事?不錯,她是唯一的倖存者。」
「相信什麼?」我問。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購來的物品放進車廂裡,然後把我拉上馬車。
我仔細閱讀了所有的報紙,第二天我又認真細看我能搜羅到的所有報紙。但除了最初的報導外,並沒有進一步的報導,我猜想這場大火並不被認為能引起人們足夠的興趣。
我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想聽聽是什麼原因引起這種激動。
「能認識你對我們來說也是莫大的快樂。」
「這事怪不怪?」他說。「妳兩歲起,我和妳就相識了,但只是到了今天我們才真正相互瞭解。而且是這件小事讓我們走到一起來了。我感到十分遺憾,我不久就要離開英國。」
「不錯。」
我想我知道他要把話題引向何處……當然不像上次他自以為看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時那樣粗魯……但他的用意是明擺著的。
「嗯,那是妳欠別人的錢。沒有佳寧的話,妳能有什麼別的法子?」
「我明白了。你們是商人。」
她搖了搖頭。「妳真好,德魯西拉,」她十分溫柔地說道。「妳抵得上二十個拉維尼婭。」
「我怎麼能去倫敦呢?妳可以去……而且很容易。妳只用說妳去看望波莉。」
「妳發覺這兒的景色很有趣吧!」他說。
「我相信你對大多數年輕女子感興趣是很自然的事,……不過這種興趣轉瞬即逝。」
我與波莉交談,盡量做到像費邊不在場時那樣談話。我問她有關愛芙的情況。愛芙越過越好了。做的很好。要是住在裡面的那位老人搬走的話,她可能要買下麥克爾斯頓十號那座房子。愛芙總是不放過任何機會的。
「不錯,但妳父親說得去說一聲。這也成了傳統的一部份。」
「嗯,那個佈雷迪先生,媽媽認為他合適妳。」
「我總是願意聆聽妳的金玉良言。」
我寫信告訴拉維尼婭,我沒有說動佳寧的堅持,她根本不聽勸告。
「妳該知道必須為妳的罪孽付出代價。」
我能想像拉維尼婭讀到信時的極度失望心情。她會對佳寧感到怒不可遏,也許會對我感到憤慨,因為我沒能圓滿地完成她交給我的任務。但是,得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不會放棄希望的,」他說道,然後補充說:「老師。」
「我不願意。我不想讓人這樣來對待我。」
「她能說得出來!為什麼她不應該給我些東西?我幫過她忙。沒有我,她會落到什麼下場?我猜想倘若那位高貴的伯爵知道他將得到的是一個骯髒的貨色,他可能不會樂意吧?」
「是媽媽邀請他來的。」拉維尼婭繼續說道。
他直瞪瞪地盯著我看。
父親又把話題轉回到但丁;科林和杜格爾也參與進去。
「嗯……」她開口說道。
「它的意義就在於說明你是一個給慣壞了的孩子。你一時異想天開。我正好在那兒,我與別的孩子一樣能滿足你的慾望,因而你就把我帶到你家,而且因為你的願望是一定要得到滿足的,所以你把我留在那兒……不讓我回家。」
他意味深長地衝著我微笑,我感覺到臉頰有點發燙。我不能忘卻那一次的情況,我認為那次他給了我很隱諱的暗示。
「你一定為你的先人感到特別的驕傲。」
「好好聽我說。」
「而且你倆顯然是好朋友。」
「她向我索取錢。」
「為什麼同乘一列火車能做到這麼多年作為鄰居所沒能做到的事呢?」
「倘若妳不告訴他,我可能禁不住會告訴他。」
「別人也遭受痛苦,拉維尼婭。」
「而且,他是個好人。」
拉維尼婭激起我極大的憤慨。弗拉姆林家這些人似乎以為整個世界是為他們而創造的。拉維尼婭相信她能做出嚴重的不檢點行為,甚至生下個孩子,還要所有的人都為她掩飾,使她可以繼續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至於她的哥哥,他認為他可以侮辱我,事過之後再來找我,裝出什麼不愉快的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嗯,我想妳們會想知道的。而且德拉妮小姐……妳會感興趣的,因為妳對那可憐的人那麼熟悉。」
「那房子沒有保過險,」艾貝爾說道。「她們猶如愚蠢的處女,新郎來了,思想還一無準備。」
「那得由她說了算。」
「為什麼不能?我想他並不是過著無可指責的生活。」
「我們從報紙上讀到了火災的報導,」波莉說。「是條令人震驚的消息,那場火災。」
「我並不知道費用會這麼昂貴。」
「這是不太可能的。」
我點了點頭。
「我把她的地址寫下來了,我去那兒是給她送去五十英鎊,我告訴妳怎麼去她那兒,那地方離波莉的住處不遠。」
「這麼說,她挺好的?」
我找到了遊蕩者草地二十號那座房子,這是座很高的建築物,有跡象表明一度也曾富麗堂皇過;不過現在拉毛粉飾已經脫落,原來是白色的牆壁成了髒兮兮的褐色;通向大門的四級階梯已經破爛不堪;兩尊破破爛爛的石獅子站立在大門前放哨。拉維尼婭告訴我敲三下門,這意味著我要找住在四樓的佳寧。
「發生在樅樹莊園?」
「妳是很公正的。而我當然應該對他表示感激,因為他沒有損壞弗拉姆林大宅。」
馬車顛簸起來,我倒在他的身上,攥緊他的外衣。
「做事?我能做什麼呢?」
我被帶領著穿過大廳,走向樓梯。他的書房在二樓。
「我並沒有說要給她錢。我只知道,倘若妳找她談,她會講道理的。」
我說她是很高興。
「一點也不。教區長住宅裡有的是空房間,約翰遜夫人會樂意特地為你準備飯菜的。」
「妳說得很對,」他說,「而且我對妳很感激。這是件不愉快的事,我想要盡力幫忙。」
「妳總是對我那麼好,波莉……總是。」
「我知道。嗯,佳寧現在住在倫敦。她住的地方糟糕透了!她只租得起那種地方。她說我是多麼的幸運,她要我給她五十鎊,她就緘口不談我的事。」
他舉起了手,把頭傾向一邊,喃喃地說了聲「再見」,就騎馬離去了。
她對我嫣然一笑,然後搖了搖頭。
科林對我的態度也在轉變。教區的事務使我倆經常待在一起。關於教區的事務,他總是與我商談——舉行特殊的儀式時,應該選哪幾首聖歌,舉行一年一度的市集時,誰該佔用哪個攤位,需要借用弗拉姆林家的場地時,該在何時與他們洽商。
我想把箱子從他手中奪過來,但他微笑著不讓。我們沿著站台走去,波莉就在那兒等。
「老是催促著要錢。」
她搖了搖頭,她在擔憂;等到一有機會,我要對她說不用緊張。
我覺得我剛才的行為太不審慎了。
「瞭若指掌,小姐。」
「我感謝妳所做的一切。」
「我現在要走,心裡很不好受,」他說。「我倆在一起時,我覺得那麼快樂。我打算再安排幾次外出,類似去城堡的參觀訪問。英國有那麼多有趣的地方,與妳一起外出參觀真是其樂無窮。」
「謝謝妳邀請我來。」他說,我想他有點言不由衷,因為我可以肯定,他對被邀請到我們寒舍來一點也不感激。
「這是訛詐,妳知道,而訛詐是犯罪的。」
我接過了地址。「遊蕩者草地二十號,」拉維尼婭說道。「很好找。」
「佳寧.弗萊徹是在學校學習的一個女孩。她有個姑姑。」
「妳可以告訴她,至今為止,我一直是很守信用的,要是她能等一段時間……到我結了婚……那時我會很有錢,會幫她忙的。我會的,我保證。」
「這對男人來說無所謂。可是女孩必須是很純潔的。」
「意料不到的事令人愉快,妳難道不這麼認為?」
「噢,那是不久以前的事。我的天呀,那火勢有多旺!火災發生在夜間。」
波莉緊跟著愛芙,我走在最後。
「妳以前來過這兒嗎?」我問道。
「拉維尼婭會有新的興趣。我敢說她不會有什麼時間來陪我玩。」
「妳與佈雷迪先生一起做這些事?」
「那杜格爾……他不是受騙了嗎?」
「為什麼這種事讓我碰上呢?」
「妳想聽聽我的評論嗎?」
我猜想,倘若我寫信給佳寧,她會把信撕得粉碎、要是我去找他談,結果也許會不一樣。或許,我過高估計了自己,但我的確認為我對她有一定的影響。
未來頓時顯得充滿了希望。
「所以那兒所有的人都喪生了。」我說。
「佈雷迪先生是我父親生病期間來幫忙的,我們希望他能繼續待下去。」
關於謀殺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只是簡單的提及一下。警方在繼續進行偵破工作。他們也沒有再來找我。
「為什麼不像?我想要是妳真想的話,妳可以當英國的女王。」
他想聽我講講林登斯特因的情況;他認為那宮殿十分古老,實際上是哥德式建築。
「當然沒有。她幹嘛要猜測呢?」
「可是她毀掉了她自己的,還有她丈夫的生命。」
「是嗎?」波莉說道,顯得不十分友善。她對弗拉姆林一家從沒有過好感。他們外出時,算老幾?我知道她在這麼想。或者在火車上,提著別人的箱子。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心懷叵測。我對她如此瞭解,我清楚她是怎麼想的。
「受人歡迎這一點對我們大家都是很重要的。」
「我想他會高興的。他現在有錢了,可以以他的方式繼續進行研究。」
「白天可不總是那麼清楚的。」
我說:「我們剛才在討論奧利弗.克倫威爾。」
我往一個小玻璃杯裡倒了一些酒,約翰遜夫人想得很周到,把玻璃杯也給我們帶上了。「很抱歉,這是我用過的酒杯,」我對他說:「約翰遜夫人以為只有我們兩人。」
「妳們一起上的學,妳是否知道為什麼有人要殺害妳的朋友?」
「她會的。她一直很敬佩妳,我知道妳能說服她。求求妳,德魯西拉,去一趟倫敦吧!妳知道妳多想見見波莉與弗勒爾。求求妳,德魯西拉。」
她見我與個男人在一起,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當她認出他是誰時,她的驚訝變成了沮喪。
「謝謝,」我回答道。「但是我並不害怕。」
「不,夫人,但是我想有人證實一下也許是必要的。」
「妳現在可真是大小姐了。」
波莉打斷了她的話。「拿點白蘭地來。妳看不出她有多煩惱嗎?」
同時我得承認,對杜格爾.卡拉瑟斯我存有一些羅曼蒂克的想法。他長得還算英俊,性格溫和,對所有的人都彬彬有禮。倘若杜格爾留下吃午飯,約翰遜夫人總是很樂意。她也很喜歡科林.佈雷迪,但是我相信她特別敬重杜格爾.卡拉瑟斯。
「可憐的米里亞姆的罪可不少。」
我沉默不語。我不想出賣拉維尼婭,不過,當然,波莉已經把她出賣了。
「她叫什麼名字?」費邊問道。
「噢,是的。」我說。
「也為妳。」
「我的確這樣認為,他決不會變得高傲的。」
「有很多人傷亡,對吧?」我問道。
「噢,是的,而且名叫弗勒爾。我不清楚在法國,這個名字是否很普通,不過,這名字聽起來很悅耳,妳是否這麼認為?」
「你難道不是嗎?」
他側著臉衝著我有點嘲弄地笑了一下。
「沒有錯!」波莉說道。
我還在想著佳寧。
「歐勒弗瓦。」他意味深長回答道。
「這是不太可能的。弗拉姆林以及居住在裡面的人,自從我記事起就開始統治那個村莊。」
「挺不錯的地方吧?」
「能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今天看來是不可能的事,到了明天就成了必定要發生的。」他舉起酒杯並說道:「為了將來……妳的和我的。」
「德魯西拉,」他喊道。「我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妳了。」
「妳知道有關死去的人的任何消息嗎?」
「我親愛的德拉妮小姐,妳從弗拉姆林的馬廄裡用匹馬,並不需要得到允許。我原以為妳是清楚這一點的。」
「妳還沒有聽到我要告訴妳的事。我發愁的是佳寧,我見到了她。」
「他真是個奇蹟,」約翰遜夫人說。「人們說嘎吱嘎吱作響的門能使用很長時間。」
他向我探了探身子。「我是不斷地在這麼做。倘若我想要某件東西,我就努力去得到它。」
「我們並不是想要錢。我想要說的是弗勒爾……嗯,儘管我們話也說了,事也做了,弗勒爾歸根結底還是弗拉姆林家族的一員。她現在過得不錯,也不知道白金漢宮與貧民窟有什麼不同……只要有我們在這兒照看她,親親她,摟摟她……她就挺快樂的。然而,等她長大了一些,這地方對她還合適嗎?」
「多麼奇怪的哲學!」
「這與你所說的野心與權利慾有關,這是因為你屬於弗拉姆林家族和東印度公司。」
杜格爾並不想匆匆趕路,他喜歡欣賞鄉村的景色。杜格爾對野生動物有著濃厚的興趣。我倆讓馬並排地走著,這樣更便於交談。他告訴我他並不希望去印度,他更願意留在家裡。杜格爾倒是願意附屬於某個大學,繼續進行研究。
「我毫無戲弄妳的意思,我是真心誠意的。我非常喜歡妳,德魯西拉。妳總是讓我很感興趣。妳與眾不同……那麼嚴肅……那麼潛心鑽研學問。妳讓我感到自己很卑微,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全新的感覺,因此我覺得很興奮。要我隱藏我的真實感情現在是越來越做不到了。」
「你心腸太好了,」我冷淡地說道。「但是我必須走了。」
我又點了點頭。
「這是個定律,」杜格爾說道。「帝國興起,帝國衰亡。我想最大的悲哀是羅馬帝國的衰亡。整個歐洲,你都能看到那個文明古國的遺跡……儘管緊接著羅馬帝國的衰亡,隨之而來的是愚昧黑暗的時代。」
「教區長住宅裡,我們沒有飼養馬。」
「即使現在已經有了那麼好的一位副牧師,」拉維尼婭調皮地說道。「我聽說妳與他處得很好。」
「我聽說妳去了倫敦,」他說道。「我來看看妳是否安全返回。」
「噢……林登斯特因。」我喃喃地說,故意說得很淡漠。
「德拉妮小姐。」
「我可沒有想到讓妳提著。」
「那得看你依據的是哪個出處。」
已經是晚上了。弗勒爾也上床睡覺了,我與波莉、愛芙坐在廚房的爐火旁。愛芙還在說這幾天爐火燒得有多旺,突然傳來了一下敲門聲。
「他從父親那兒繼承了爵號。自他父親去世以來,他一直是位爵士。」
「這妳可想錯了。我渴望得到知識……尤其是妳能給我的那種知識。」
「什麼時候?」
「嗯,是的……我也很喜歡波莉。」
「不錯,夫人。我的一生,都是循規蹈矩的,按時去教堂做禮拜。每星期天準時去……不管是早禮拜,還是晚禮拜。」
「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有好幾件事要做。」
波莉說道:「嗯,那我就走了。」她向我瞥了一眼。「妳不會有事吧?」
「待在那種地方肯定是很有趣的。」
「不會的,波莉,謝謝妳。」
「有許多人會同意妳的看法。」杜格爾回答道。
「這可是太糟糕了,因為婚禮馬上就要舉行。我真希望拉維尼婭沒有涉嫌這起謀殺案。我肯定她是不會的,但是烏七八糟的事情都會被揭露出來。」
「我不像是男人會跟蹤的那種女孩?」我代她說完了這句話。「沒有人會對我感興趣的……當然啦!」
我饒有興趣地聽著他講述有關當地的人民、種姓制度、東印度公司的權力、市集以及在集市上可買到的稀奇古怪的貨物。我被他的談話吸引住了,可是我沒有忘記我們剛才的談話,他暗示弗勒爾是由於我不檢點的結果;當然,我不能告訴他,是他的妹妹,而我不是那場骯髒悲劇的中心人物。
拉維尼婭企圖掩飾她臉上掠過的釋然的神色。
「我幫不了什麼忙,我沒有錢。」
「但可以給它個機會。我們住得很近。我們彼此經常見面。最近……發生的事……又使我們兩人的關係更加緊密,難道不是嗎?」
那個星期,我經常用嬰兒車推著弗勒爾去公共草地。我通常坐在板凳上,考慮著過去兩年中發生的每一件事。我的思想經常回到那個小鎮,挑選著甜餅,把它放在盤裡,然後端著盤子到店堂外面,坐在太陽傘底下,等待著查爾斯送上咖啡。我仍清晰地記得那一天,那個冒牌伯爵向我們信步走來,我能看到拉維尼婭既鬼鬼祟祟又挑逗地向那個英俊的不速之客投去了微笑。拉維尼婭那個和-圖-書自鳴得意的樣子至今還歷歷在目。我本應該猜到那位伯爵是冒牌的,他所想的只是滿足一時的性|欲需要。
「妳會發現這些討論趣味盎然,」他說。「卡拉瑟斯先生的專長是盎格魯撒克遜人,對我來說,稍為晚了些,但我發覺還是繞有趣味的。杜格爾對歐洲的早期歷史有著淵博的知識,當然這對瞭解盎格魯撒克遜這段時期是不可少的。妳會覺得他的談話很有意思的。」
他有辦法使他的談話充滿弦外之音。他含沙射影表明他知道我對杜格爾的感情,而且把我的這種感情看作是有所企盼的。我感到很憤慨。與費邊在一起,我經常會冒出這種情緒。
「是我強行加入的。要是不用強行的手段加入,就會令人愉快些。為什麼我們不能自己辦一次野餐……就妳與我。」
我與波莉正站在那堆廢墟中時,我聽到了沿著車道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中年婦女映入了我們的眼簾。我們看見她時,她還沒有察覺到我們。她的臉色蒼白,眼神憂傷。她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抬頭望著那可怕的斷垣殘壁。然後,她看到了我們。
「噢,波莉,這太可怕了!」
「她很快就會說話了,」我說。「她有話要與妳說,但就是說不出來。」
「要是世界換個樣子,每一個生活在裡面的人都是完美無缺,那麼生活就會簡單得多,是吧?」他朝著我苦笑了一下。「妳企求完美,」他繼續說。「我認為妳的要求不應那麼高。我現在要讓妳高興高興,我建議妳與我共進午餐。我認為我們還是有東西可慶祝的。這個案子已經了結,我得說我的確有些擔驚受怕。」
這真是太傷我的自尊心了!
「收穫特別大。」
我對父親說:「我想去看看波莉。」
我去了倫敦,像往常一樣,波莉見到我很高興。我沒有告訴波莉我打算去哪兒,因為我覺得她會勸我別去的。她會覺得我不該與拉維尼婭的事有進一步的牽連。我已經有過一次牽連,結果是給她們帶來了弗勒爾,對這事波莉並沒有什麼怨言;不過,一次就足夠了。
「我無法不想起米里亞姆。」
他點了點頭。「妳看上去活像一隻聽到老虎走近的腳步聲的小鹿,嚇得不知所措。」
「妳是坐馬車去的?」
「噢,波莉……我害怕。」
「所以妳們說謊,說去了林登斯特因。當然,我知道妳們沒有去過那兒。」
「妳知道她住在哪兒嗎?」
「是親戚。」他臉上掛著譏諷的微笑。「這可完全是另一回事。人們說我們可以選擇朋友,但親戚可是強加在我們身上的。」
當我與她們說起這事時,她們兩人都很氣憤。
「妳在想要還是不想要之間還是可以選擇的,這是問題的關鍵。世界上有些人,我是碰都不會碰一下的。」
「我丈夫死於海上……」
「你是說那個自以為是的奧利弗?」
「噢,妳得仔細聽。她在說愛芙。」
「只是為了重敘舊好?我要知道事實真相。妳聽見了沒有?妳不能永遠地說謊下去。妳最好還是把真相告訴我。我一定得知道。」
「害怕?怕你?」
約翰遜夫人說:「那位哈麗雅特女勳爵一心想把卡拉瑟斯先生弄到手……噢,對不起,得請求他原諒,應該稱呼他滕利伯爵。當然,這也不無道理。那位拉維尼婭去了倫敦。他們說她是初進社交界最漂亮的女子……是這次倫敦社交季節初進社交界的一朵花。一切都遂人心意,可是哈麗雅特女勳爵要得到的這個公爵在哪裡?整個社交旺季都過了,無幸見到一位。我猜想這事很掃女勳爵的興。只好湊合要位伯爵,她家門口就有一位,哈麗雅特女勳爵又何必勞頓去倫敦呢?我告訴妳們,大宅裡可忙乎了。哈麗雅特女勳爵說他必須來。她堅持要他來……他現在是伯爵了,很難拒絕哈麗雅特女勳爵的盛情邀請。我猜想他這次來訪會有結果的。哈麗雅特女勳爵會不遺餘力的。」
「在婚禮舉行以前,讓那位伯爵,反正不管他是什麼人物,瞭解一些他要娶的姑娘的情況是不無好處的。當然,我並不懷疑,在婚禮舉行後,他會發覺那女孩是個什麼玩意兒。」
「是的,妳說得很對。我想與德拉妮小姐稍談片刻,妳看行嗎?」
「我知道,然而問題是他認為他是正確的,是為老百姓著想。」
「幾乎是肯定的,我要說。妳聽說過這兩位令人敬重的女士是怎麼領養這個孩子的?」
「他們是很親密的朋友嗎?」
「噢……看誰朝這兒走來。」
「他幫了大忙,而且教區居民很喜歡他,這一點是至關重要的。」
「嗯,我真沒想到,」波莉說道。「當我認出他是誰時,我可是大吃一驚!」
「妳替我向她保證。對她說,妳願作證人,妳會保證她得到錢,這不過是等一等的問題。」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波莉與愛芙也這麼認為。」
她站在那兒,兩頰漲得通紅,兩手插在腰間。
「佳寧,這不是辦法。」
「她去看過妳?」
「我的確聽說過。」
「妳說說妳的想法。」
「很簡陋,是不是?」她說道。「妳可以看出我為什麼想離開這裡。」
我迴避他提出的有關林登斯特因這個地方的問題,而且對自己說:有可能的話,我得找一本介紹這個地方的書,瞭解一些有關的情況。我責怪自己怎麼沒有早一點想到這麼做。當然,我們有太多的事要處理。
「現在妳看上去有點像個老師……那麼嚴厲……對我這個壞孩子著實不滿,正在考慮是罰他背誦一百行詩句,還是讓他戴著笨蛋的帽子站在牆角裡。」
「我們會考慮的。」
「我對此一無所知。」
我把他帶進了客廳,那是間並不很大,卻是十分整潔的屋子,裡面擺著幾把覆蓋著絲絨的直背椅子,另有一張沙發與這些椅子相映生輝,有個古玩陳設架,上面放著貴重的擺設——只有愛芙可以撣掉上面的灰塵——大理石壁爐架,窗戶旁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碩大的褐色花盆,裡面養著一株蜘蛛抱蛋,壁爐前有個花瓶,裡面揮著一束紙花。這間屋子平時很少有人涉足,它是顯示體面的聖所,用於接待客人,接見未來的房客,偶爾,在非常特殊的情況下,星期日下午在這兒舉行茶會。
「我正在籌劃。我看到那些吹捧拉維尼婭.弗拉姆林的文章時,我都快發瘋了!當妳想到她……想到那個孩子……而她卻在那兒大出風頭,這不公平!」
我決定下週去倫敦。
杜格爾站起來告辭時,我把他送到了大廳,感謝他的來訪。
我想像對弗勒爾的摟摟抱抱是少不了的,因而我像以往一樣,為自己有好運得到波莉而心花怒放!
「她沒有猜測什麼吧?」
與波莉在一起令人感到安慰,但是我應該回教區長住宅去,因為我知道愛芙和波莉對這幢房子有個好名聲是十分關切的。但是由於對我的愛,顧不上考慮房子的好名聲了。
「我猜想妳不會反對我與你們一起吃飯的。這是雞嗎?」他伸出手來,拿起一條雞腿。「麵包看上去很好吃。」他補充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噢,佳寧,妳那晚不在樅樹莊園可是不幸中的大幸。」
「這事來得太突然了。」我們離開現場時,他說道。
「噢,妳啊!」她微笑著說道。「但是妳知道妳心裡有什麼話都是可以對我說的。」
火車開始開出車站。
「我都想像不出她會幹出什麼事來。」
「這件事大大地增進了我對妳的瞭解,而且我還急於想對妳有更多的瞭解。」
「這似乎很難讓人相信。」
「你……你在這兒幹什麼?」
「妳怎麼知道?妳從未去看過她。」
「他會的,而且他已經這樣做了……我想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愛芙說道:「我知道妳想看誰。我很想把她抱到這裡,不過,她正在睡午覺,我不想打擾她,否則的話,她又吵吵鬧鬧,是吧,波爾?」
「妳沒有計劃……沒有理想?也許可以旅行?妳已經去過法國……以及林登斯特因。」
然後,她說:「這裡是否有……人……有人死了?」
事情算是有了進展,第二天,我與波莉踏上征途,進行調查。
他點了點頭,接著他又向我投來了那想要追根刨底的一瞥。
「可是就有。她說倘若我不幫助她,她便在報上登載一篇有關弗勒爾的文章。」
「我想總有一天,他會想要得到牧師的職位。」
波莉對我們的訪問已經做出了安排。她建議我們第二天出發,在樅樹莊園附近的客店逗留一個晚上。她從幾幢樓房之一的後幢四樓的房客——他完全是偶爾知道這個地方——打聽到羽毛客店是最好的旅館,因此她預先訂了兩個房間在那兒過夜,以防到時沒有空房間。
在接下的大約一個星期的時間中,我與杜格爾.卡拉瑟斯以及科林.佈雷迪兩人的友情都有了新的發展。
「我可以不讓妳走。」他說。
「你的意思是……給錢?」
我讀到的消息令我特別的憂傷,而它一定會給拉維尼婭帶來莫大的安慰。
「謝謝你。」
「也許我可以說你們有許多共同之處。」
「我不想再說什麼。我對這件謀殺案一無所知。」
「哈囉,德魯西拉,」他說。「妳完成了學業啦?」
我可以看得出愛芙在考慮是否應該邀請他進屋,喝一杯茶,吃一塊她專門為我這次到來而烤的葡萄蛋糕;她所以猶豫不決是因為他的頭銜;也許還因為他確鑿無疑出現在她面前。
「我聽說過那個地方,」父親說。「在那附近發現過一些古羅馬遺址……在滕利伯爵的土地上,我想。」
我對科林.佈雷迪的來臨感到十分欣慰,因為他主動地把我父親肩上繁重的工作都接管過去。他很快成了教區長住宅的一員。
「這點對於統治者來說是必不可少的。那是酒嗎?我不知道是否可以喝一點。」
「但是我堅持。妳知道我喜歡炫耀我的馬。他們真是上好的一對馬。妳可以坐在我身旁。這樣妳可以把道路看得更加清楚。妳會喜歡的。」
「為什麼呢?」
「你認為她會告訴杜格爾嗎?」
我感到怒不可遏。我憎恨他,他是在對我進行訛詐。我發現了妳的秘密。既然妳是那種女孩,還沒出校門,就與人發生了兩性關係,那麼我與妳調調情,妳為什麼那麼憤慨?
「他覺得自己是什麼人?」波莉厲聲問道。「我們不要他的錢。弗勒爾一出生,我們就領養了她。她是我們的……倘若妳拿了這種人的錢,妳就只得由他頤指氣使……告訴妳該做什麼。不,我們不能容忍這種事。」
「妳經常來看望她嗎?」
「即使是這樣,我得說我們相互並不瞭解。」
我沒有告訴波莉我在公共草地上遇見費邊。我知道這消息會讓她感到不安。
約翰遜夫人有點不樂意。她不情願款待大宅裡的人,當然啦,費邊爵士將是我們的客人。
「我不在這兒逗留了,」我說道。「這不過是個形式。哈麗雅特女勳爵通常准許使用弗拉姆林的場院,倘若下雨,就借用大廳。」
「行了,東印度公司以及我的家族講得夠多了。講講妳好嗎?妳回家打算做什麼?」
「是的,你想要套我的話,而且你也多少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不想讓她上那種外國學校。那種學校可給那個拉維尼婭帶來一大堆的好處。」
「但他為什麼要跟蹤妳呢?只可能是他懷疑到這類事情。看起來不像……」
「我希望最近發生的事能讓你對我有所瞭解,別像以前那樣,你對我並不瞭解,就急於得出結論。」
杜格爾真是個大傻瓜,我這麼想。他要娶拉維尼婭,可是他根本不瞭解她。即使是村莊裡的蠢蛋也不至於如此草率行事,而杜格爾被認為是很聰明的!嗯,他會發覺的,我思忖著,心中不免泛起幾分得意——杜格爾很可能會是位很寬容的丈夫,然而拉維尼婭不會因為嫁給這麼一位丈夫而想悔改的。
「只要妳和愛芙在這兒,這地方對她就挺合適。她熱愛妳們兩人。妳看她,只要妳們在那兒,就顯得心滿意足。」
「妳沒有讓我產生任何錯誤的想法,因為我對妳是很瞭解的,我親愛的德魯西拉。我們畢竟自出生以來就相識。」
「我說不準,但肯定是表示感興趣。」
「我相信他是個很能體諒人的年輕人。」
我搖了搖頭。「我不相信她會。」
「那是妳自己的事。」
「什麼消息?」
「妳在倫敦待多久?」
「那兒能把愛嬉鬧的女孩培養成有教養的年輕小姐。」
我想像他在把這些情況拼湊在一起,以為找到了答案,結論是顯而易見的。我感到怒火中燒。我想對他說,停止這種侮慢無禮的追根刨底,去問他的妹妹,讓她做出解釋。
我去大宅看望她,她十分親熱地接待了我,興奮地談論著婚禮、蜜月,直到她設法把我單獨拉到一旁。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
「我想找她談談。」
「那位小姐給謀殺了……而妳當時在場。」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我經常見到費邊。我得承認他的確幫了大忙,而且他使我感到安慰。費邊在倫敦,而且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這事本身,卸去了我心頭上的一大包袱。
我坐在那兒,凝視著前方,佳寧有沒有喪生呢?我不知道有多少等待生孩子的婦女在大火中喪生。我想到了公爵夫人,想到了埃米琳姑姑為佳寧相中的那個年輕人。我想像有一天,喬治點燃了他一直想在碗櫥裡以及諸如此類的地方生的火。
「噢,德魯西拉,我全依賴妳啦!」
「真是一團糟!真遺憾,妳在現場被人看到。我很高興我知道了真相,我會保持聯繫的。我將繼續待在倫敦,我會給妳我倫敦住處的地址。要是有什麼新情況,給我捎個信。」
我只有待在波莉身邊。我感到心驚膽顫,手足無措。我的腦際裡始終縈繞著這麼一幅景象:佳寧躺在那幅床單下面……直僵僵的。
「是很不錯。」
我坐了下來,等著聽她說。
「我不能告訴他我要錢幹什麼,他會知道緣由的。」
「我真的為她難過。」我說。
「噢,她是個可愛的小傢伙,這點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不過到時候妳總得對她說,她是誰,她的受教育以及其它等等的事也得籌劃。」
「我不會去參加妳的婚禮,拉維尼婭。這真是個極大的諷刺。妳想過沒有,妳是在欺騙杜格爾?妳將站在那兒,穿著象徵貞潔的白色……」
「當然!」我說。
「他太聰明了,妳認為呢?」
我進到了一條很髒的過道裡,面前是一道樓梯。鋪在樓梯上的地毯顯得很陳舊,有些地方絨毛都磨光了。
「波莉不願意讓妳去看弗勒爾。她說這對小孩的成長不利。」
「挺平坦的,我看到那個地方時,我這樣想。實際上,光禿禿的。當妳考慮到它的位置時,這讓人覺得挺驚異的,並不像人們所預料的那樣。」
我和波莉不斷有通信聯繫,波莉經常告知我有關弗勒爾的成長情況,我寫信告訴她我對佳寧的憂慮,我無法忘卻樅樹莊園的大火,無法忘卻那場悲劇,因為它影響到所有住在樅樹莊園裡的人的命運,而我與他們還同住過一個短時期。
但願我能不去想發生在樅樹莊園的火災。我的頭腦裡總也擺脫不了佳寧。她現在怎麼樣?她知道我們的地址,所以也許她會與我們取得聯繫。我相信她的姑姑積聚了不少的財富,因此肯定會讓佳寧今後生活有足夠的保障。要是報紙關於這場火災有更多的報導該有多好。
「聽著,波莉,」我說,「妳們現在是幹得不錯……但是設想一下,要是生意不那麼景氣。妳得考慮弗勒爾,她將來得上學,而且還有其它一些需要花錢的事。」
「不錯。」
「我就是不怕花大力氣去做我想做的事。我難道沒有告訴過妳我是急於求成的人嗎?」
「我能看得出妳是個恪守道德觀念的人。」
我們早早地拿到了報紙,消息就登在報上,由我們去閱讀。這消息對我來說是一個震驚,我覺得比以前更加無法超脫。戲劇性的事件……悲劇……在不斷地發生。你經常讀到它們,有時這些充滿戲劇性的事件似乎不是真實的,因為它們發生在與你不相識的人身上,而這些人你只能憑空想像,然而一旦這些事件牽連到你認識的人,情況就迥然不同了。
「用不了多久了,我猜想。」
我覺得心煩意亂。他總是讓我心煩意亂。真可惜,讓他看到了我購買的物品。我感到他剛才神秘地看著這些東西。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尋思的。
「波莉沒有說起過。」
「妳讓我失望。難道妳沒有察覺嗎?」
費邊說道:「謝謝妳告訴我這一切。」然後他轉向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想?」
自從那次與費邊遭遇以後,我不願意貿然去弗拉姆林,因而她建議我們在花園碰面,我是樂意的。拉維尼婭在花園裡等著我。她的身上有了變化,或許是我已經忘了她是多麼的美麗。她的皮膚是乳白色的;她那雙貓一樣的眼睛,配上深色的眼睫毛特別地引人注目,不過她那頭秀麗的頭髮才是她最大的驕傲。她把頭髮高高地盤在頭頂上,一小綹一小綹的鬈髮從高高隆起在頭頂上的那盤頭髮中鑽出來,貼在前額上、脖頸上。她穿著一件綠色的連衣裙,這件綠色的連衣裙與她的膚色十分相配。事實上,她是我所見到的最漂亮的女孩。
波莉聽到這個消息覺得很快樂。
「由於我們不回去吃中飯,很自然,約翰遜夫人給我們準備了些食品。」
我感到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每次涉及到我們的騙局,我總是很窘迫。我想轉變話題。
「弗勒爾。」
「我是介意的……就有些人而言。」他向我投來我所熟悉的那種嘲弄人的微笑。
「挺好的。」
約翰遜夫人說我父親去年整個冬天一直在生病,她害怕今年冬天的來臨。她很高興我回家了。「妳應該待在這兒,」她話中有話地補充。「當我聽說妳不能直接回家,而要與那些外國的公主到處去遊蕩,我心裡真有些擔憂。」
列車按時駛進了車站。弗拉姆林大宅的一名馬伕已經趕來馬車,費邊駕駛著馬車把我送到了教區長住宅。他與我說再見時,拉著我的手,對著我微笑。他告訴我,這是一次十分有趣的,同時也是很有意義的訪問。當然他這樣說有雙重意思。
「真是有趣極了!」費邊說道,繼續衝著我微笑。
「為什麼呢?」
「不。妳得讓我把話說完。要是妳沒有受夠的話,我可是受夠了。有一、兩件事我得對弗拉姆林家的這些人說明白。闖到這兒來……打擾妳。他得知道真相。」
我用勁地掙脫了他的雙手,向門口走去;但是他搶先到達了那兒,站在那兒,用背擋住門口,臉上綻出譏笑。
「我不明白妳的話。」我說。
「妳是要繼續這種……訛詐。」
「在我看來,這種爭權奪利的野心引起了不少的麻煩。」
我們住在那兒時,大火原本也是很容易發生的。
隨著春天的來臨,父親的身體差不多痊癒了。
「是個警察。」我說。
「妳告訴我有什麼別的辦法。」
「我感到……震驚。」
「還需要問嗎?我讀了報紙上的文章。那個小姐……佳寧……她與妳有什麼關係?」
「杜格爾非常驕傲。他非常愛我,當然啦。」
杜格爾登門來看望我的父親。他留下來用茶點,父親對他能來訪覺得特別的愉悅。我很欣慰地看到他生氣勃勃,看起來就像冬季來到前一樣健康。
「我不曾說過這話。」
「我並沒意識到我會是這樣的。」
「妳真的相信那種說法嗎?」
「多麼美味的一頓野餐。」
「並不是我心腸好。這是一種無法控制的情感,對於這種情感的產生,我本人不能說有什麼功勞。」
「當然想去。我想嫁給一個富有的男人,這樣可以付清拖欠埃米莉姑姑的債務,那女人是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我咧嘴笑了,然後他說:「當妳笑的時候,妳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妳知道妳靜坐在那兒時,顯得有些嚴肅。」
「噢,不是的……他有他的事。你無法想像,在一個教區裡,有多少事要處理……而我父親身體欠佳,所以我們很忙。」
「妳認識他。」
然而,她心神不寧,我意識到了這一點。那天晚上,愛芙歇息以後,波莉來到我的房間,她與我進行了嚴肅的交談。她說:「我一直在為妳擔憂,德魯西拉。我不願意去想妳在國外那個地方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妳在那兒出了什麼事。弗勒爾……她是拉維尼婭的,現在我清楚了。最初,我以為她是妳的。」
「我希望你很快就會回來。」父親回答說。
「我但願她能發現別的方式來表示她的喜歡。」
「我發現了兩本有關征服英國『即諾曼征服。諾曼底公爵威廉於一〇六六年對英格蘭的軍事征服』的新書,」他說。「我要把書送去。」
費邊讓人覺得心煩意亂。他在影射說:他知道我喜歡杜格爾,因為拉維尼婭和哈麗雅特女勳爵把他從我身邊奪走,我感到很傷心。我無法向他解釋:儘管我是喜歡杜格爾,而且我倆也曾是好朋友:因為杜格爾被拉維尼婭的美貌所征服時似乎把我忘卻,也許我是有點情緒低落,但是我卻沒有感到傷心。
「不錯,他是很危險。」
「噢,哈囉,德魯西拉,」她說道。「我有好多話要對妳說。」
費邊對波莉十分友好,我們到達車站時,他堅持要馬車伕等著,把波莉送回家,而且他預先支付了車費。波莉說:「沒有必要。」
「是在她被謀殺以後。」他說道。「老天啊!這意味著什麼?」
我強烈地想擺脫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我知道他心裡想要告訴我什麼:妳失去了杜格爾。我母親現在決不會讓他從她的手心中溜走。杜格爾有了這番榮耀後,情況就迥然不同了。
「我很高興與妳合用一個杯子,」他說道,向我報以微笑。他飲著酒。「真是眾神享用的瓊漿玉液,」他喃喃地說道,「妳的約翰遜夫人知道如何準備美味的飯菜。」
「每當我聽到不可能這個詞,我總是克制不住要證明它是不成立的。」
門關上了,屋裡剩下我們兩人。
「噢,波莉,我會小心的。」
他點了點頭繼續說。「自我劫持了妳,把妳帶到弗拉姆林起。妳聽說過在那兩週中我是怎麼照看妳的?」
「自從我聽說那場大火後,我一直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的。你應該見見妳的侄女。除了那次在公共草地上偶爾相見外,你還沒有見過她。」
「她會到法院去告發我?那可太好了,不是嗎?拉維尼婭.弗拉姆林小姐有個私生女兒,對於這個私生女兒她至今一直在隱瞞著。現在她要指控知曉這一內情的人。妳能設想她會幹這種事,是嗎?」
「謝謝妳。妳真是太客氣了。」
「是的,我想是這樣。」
「這是最……匹配的。」
「嗯,我並不打算當家庭教師。」
「我去倫敦,他乘的是同列火車。他見到了我逗留的地方。一天,他來我住的地方,恰好我用嬰兒車推著弗勒爾外出。」
「我也是這麼認為。但是另一方面,我離開英國會感得到很難受的。」
「手用吹風器以及嬰兒的衣服。」
「也許通過壞名聲。」
拉維尼婭越來越興奮不已!她安排了許多的計劃。哈麗雅特女勳爵正在讓她學會一些技藝。哈麗雅特女勳爵不久將與拉維尼婭一起去她們倫敦的寓所。在倫敦,拉維尼婭將一步步地實施她的計劃,學會如何行屈膝禮,學會跳最時髦的新舞蹈,學會一些行為舉止;當然,她們得去拜訪宮廷裁縫師。春天,她將受到女王的接見。
「噢,你這麼認為?」我強迫自己回他的話。
來開門的是個男人。他問道:「妳想幹什麼?」
「這得由別人來評論。」
「噢,波莉!」
「那場大火呢?」我提示她。
「進來,」站在樓梯上的男人說道。「上樓吧!」
他把身子探向我,輕輕地在我的臉頰上親吻一下,接著離去。
「那是德魯西拉逗留的地方,對吧,德魯西拉?」父親說道。「公主與德魯西拉和拉維尼婭一起上學。她邀請她倆去她家。這是一番很有意義的經歷。」
「妳非常喜愛妳的老保姆。」
「當然沒有。但是我對他不懷好意的影射的確很反感,我認為妳應該馬上向他說明真相。」
「妳的意思是妳將繼續索取錢?妳告訴過她,她給過妳五十英鎊就算完事。」
「他很英俊,波莉,而且很聰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女兒在這兒,她出了事……我的孩子。」
「她愛過良好的教養,」愛芙說。「對這些事情我瞭解。」
杜格爾離開已有一個星期。費邊去了倫敦,對此我很感欣慰。沒有他來打擾,我過得蠻好。我的腦子裡無法擺脫佳寧,樅樹莊園不斷地出現在我的夢境裡。我有個主意:如果我親自去一次新福雷斯特,瞧瞧那個地方,或許能從當地居民那兒打聽出點情況。在那些令人焦慮的歲月裡,她與我們很親近,而且幫了我們大忙,我就是無法把她忘卻。
「真的?」
我問了她這些問題。
「喂,」另一位老人。「是不是有個侄女或者什麼別的親戚,艾貝爾?」
我衝著他咧嘴笑了。「我想你是不會喜歡讓人教你什麼的。」
「噢,德魯西拉……先是佳寧,現在是妳……」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我還記憶猶新。妳可不是很好客的女主人。要是妳想顯示我倆關係可愛的一面,回憶我倆的第一次見面是很不明智的。」
警方再也沒有來找過我,報紙對這件謀殺案不再有什麼報導。我知道要是有什麼緊急情況發生,有費邊在,這無疑對我的精神是一種安慰。
「嗯,先喝杯茶吧,我還有些鬆餅。」
「要是我聽到什麼消息,會來告訴妳的。」
「我為什麼要對你有反感呢?」
「嗯,給她錢,讓她閉上嘴巴,我覺得這樣做值得。她說本來她是要嫁給那個貴族少爺……忘了他叫什麼名字,那麼她的一生就有了保障,因為他很富有,但是他在大火中喪生。佳寧那天晚上不在那兒,真是她的好運氣。」
「我說不清楚。那個弗萊徹夫人……實際上,我重新回到這裡工作之前……我最小的孩子長大了,不需要我整天跟在她屁股後面……我在那兒工作過一段時間。」
我沒有心思與他討論神學的問題。我說:「你有沒有聽說有倖存者?」
「噢,幫幫我吧,求求妳,德魯西拉。」
「噢,波莉,難道拉維尼婭沒有給妳寄過錢嗎?」
我沒有告訴波莉我去了哪裡。我知道她不會贊同的,還會要我別管這事。但是,我很為佳寧感到難受。我認為我一直有點可憐她。她的一生夠古怪的;而埃米莉姑姑似乎對她並沒有什麼感情。埃米莉姑姑把她送到一個學費十分昂貴的學校,是因為她要讓佳寧嫁給一個富有的人,她一定計劃過在病人中給佳寧物色一個對象。可憐的克拉倫斯作為佳寧的對象是個理想的年輕人。他對這一切幕後活動一無所知,對任何善待他的人又溫柔體貼,此外又十分富有。他就像是由別人任意操縱的一尊木偶,而埃米莉姑姑操縱他這尊木偶時顯示出了高超的技巧。然而,如今……非但沒有得到個如意即君,佳寧卻孤苦伶仃、不名一文;因而她幹起了最為可鄙的勾當——訛詐。
「我不清楚是否有這個必要。她一定聽說了佳寧的事。我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如何。」
「這麼多人有不同的意見,而還認為自己是正確的,那也未免太傲慢了。」
「我猜想是從卡拉瑟斯那兒得知的,我知道他是教區長住宅的常客。」
「你來這兒有何貴幹?」我問道。
「他毀壞美好的東西,」杜格爾堅持說道,「為此我不能原諒他。有些人打著上帝的招牌進行殺戮,我對這些人的憎恨要比對那些公開殘暴的人更為強烈。這座城堡僅只是一個例子。當妳想到他在全國各地犯下的罪孽……」
「我認為妳應該找妳母親,或是妳哥哥,或是杜格爾,把真相告訴他們。」
「大宅裡現在是人心激動。」他繼續說道。
我說:「給我說說你們交易的貨物。你們經營什麼東西?」
「我們去叫輛車,一會兒就到家。」波莉說道。
他向後靠了靠,臉上仍然掛著微笑。「這實在是個愉快的旅行方式。通常我對花在旅途上的時間感到惋惜。」
我躺在床上,波莉坐在我身旁。我剛給她說了所發生的一切。
「我憎恨看到美好的東西受人糟蹋。」
我想我可以看清科林心裡是如何盤算的。他有這些打算也是人之常情。他是個副牧師,竭力想得到晉陞。對科林來說,這是個理想的教區。神職人員需要有妻子;倘若找到合適的妻子,他們的晉陞會容易些。娶教區長的女兒做妻子被認為是十分理想的,娶了我作妻子,那麼必然的結果是教區長的職位將是科林的。
「我想艾伯特親王不會同意妳的看法的。再說,我也並不喜歡艾伯特親王……即使女王陛下願意把王位讓給我。」
我的兩條腿在顫抖,我覺得自己有點站不穩。我想逃脫這個恐怖的地方。我想要弄清楚很多事情。這是怎麼會發生的?是誰幹的?警察在懷疑誰?我不斷自言自語地說:妳決不會親自動手的,拉維尼婭。妳總是讓別人替妳幹骯髒的勾當。
「你還以為我……」
她做了個鬼臉。「他對那件事可惱火啦。關於弗勒爾的事以及其它的事情,他狠狠教訓了我一頓。我告訴他,我為弗勒爾作了安排,有人好好地照看他。別的我還能做什麼呢?」
結婚的日子臨近了,拉維尼婭興奮極了!
「妳可不能容忍他的任何欺詐行為。」
「我們會想念你來訪的。」父親對他說道。
費邊隔著桌子把身子向前探了探。「妳知道嗎,」他說,「我總是特別地對妳感興趣?」
「我一直在聽著。」
「嗯,我認為他的堂哥……或是稱呼他的全名,滕利伯爵與我們的朋友杜格爾沒有什麼共同之處。他是個和*圖*書愛好打獵的人——比起走路來,他更擅長於騎馬。他體魄健壯,盡搞各種各樣的體育活動,很少動腦筋,腦子由於長期不用已經開始退化。啊,我是在說死人的壞話,也許,對妳的世俗的心靈震驚不小。」
他談論著印度,這話題他顯然很感興趣,談論著那兒的風土人情。他告訴我,他還沒有見過那地方,但是他對於那個國家的情況知道得甚多,因而他覺得對它有了認識。
「想到佳寧竟會墮落到這種地步,真讓人覺得……」
一個男人跟在兩個抬擔架的人後面下了樓梯。他走到我跟前說道:「我是警察。我來這兒調查佳寧.弗萊徹小姐的死因。妳來這兒幹什麼?」
「我們有些人很不耐煩,因而急於求成。妳是否屬於這類人?」
「我當時可鬆了一口氣。」
「也許吧!」
「要是有選擇的餘地的話。」我提醒她說。
「他起了疑心,」我說。「我要妳給他說明真相,因為他懷疑弗勒爾是我的。」
「現在我們只能等待,看看這消息指的是什麼。」波莉說道。
「哼,」波莉說道,態度有點軟化。「也該是時候啦!」
我的機會,即便有,也會是少得可憐。正如波莉經常叨念的那樣,理智的女孩對於這些機會,不會不加以考慮就拒絕的。然而,我的決心已定,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因為科林.佈雷迪覺得這是個便利的解決辦法而同意嫁給他。
弗勒爾已經能認出她們,當她想要別人摟摟抱抱時!
「噢,不過我並不想。」
這麼多年來,除非有杜格爾陪同,他從沒有單獨登過門拜訪,因而我見到他很感驚奇。
「我可以肯定我沒有這種意思。」
我不覺心裡一怔,感到有點恐慌。我不知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在我看來,他也許想隨便調調情。毫無疑問,他以為我是個天真的女孩,願意投入有權有勢莊園主人的懷抱。要是拉維尼婭沒有從她的經歷中學到什麼有益的教訓,我可學到了不少。
「我肯定不會幸福的。在有些方面,妳真是個傻瓜,德魯西拉。妳那麼賣勁地隱瞞那件事……而且完全是為了她。她這個人特別自私,妳認為她會同樣起勁地幫助妳嗎?」
「妳為什麼不能去?」
「是的。」我表示同意地說道。
「為什麼?」我問道。
「波莉,我並沒有熱戀著杜格爾.卡拉瑟斯,他也沒有甩了我去娶拉維尼婭。他從沒有要求我嫁給他。」
「請坐。」
「別說啦。我想告訴妳有關婚禮的事。我們去義大利度蜜月。杜格爾想讓我看看那些藝術珍品。」她做了個鬼臉。
弗拉姆林大宅有許多娛樂活動。費邊也回家了,我見到他一、兩次。他會向我打個招呼,然後衝著我神秘地一笑,這我已習以為常。
「不錯,我記得。」
她滿臉慍怒,令人可畏,我知道我說什麼也無法改變她的主意。
「妳指的是發生在樅樹莊園的那場火災?」
「妳是她的朋友?」
我可以感到他們兩人之間在滋長著一種敵對情緒,我想要是還想從他們嘴裡得到任何消息的話,這樣的做法是達不到目的的。
「很可能在年底。卡拉瑟斯也要去。妳知道,我們兩家與東印度公司都有關係。」
「佳寧?我聽說起火的那天晚上,她不在樅樹莊園。」
「也許你將作遠程的旅行。」
拉維尼婭一心想著即將來臨的社交季節,很少考慮別的事情。在這個季節裡,她可以盡情地狂歡作樂。她已經恢復了健康的容顏;甚至開始精心地梳妝打扮,她很自信她會是這個社交季節首次進入社交界的青年女子。
「妳瞧,妳這可說對了,妳無法從我身邊逃走。」
我離開倫敦的那一天來臨了。
我們讀了報紙上那篇文章後的第二天,費邊出現在這座房子裡。當時我聽到了敲門聲,覺得十分不安,心想可能是警察來了。我去開門,站在門口的卻是費邊。
像別的女孩一樣,我也想到婚嫁;但我早在弗拉姆林的花園裡就聽別人說我長相難看,我也清楚難看的女孩不如漂亮的女孩那麼容易找到丈夫。早已暗自下定決心,倘若沒有人想娶我,我並不在乎。我會活得自由自在,不用去考慮任何男人的怪癖。
「她的表親……總之是有人要出國。喔,她……與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沾親帶故。這個表親,我們不管她是誰,正在找個侍伴陪她一起出國……侍伴得是有教養的女士,懂得如何操辦事情。」
「那一位可是自找麻煩。也許,這次她該吸取教訓。可能吸取……不過我表示懷疑。她是個惹事生非的人,她早晚還會惹出麻煩來。而且,想一想,費邊爵士是我們弗勒爾的舅舅,而他卻一無所知。」
「別人都稱他費邊。那是他的名字。」
「我要去的……等到這一切有了個頭緒。我對杜格爾有了進一步的瞭解後,我會告訴他的,我真的會告訴他的。我知道他會說我可以把弗勒爾放在身邊撫養。」
我想要忘卻拉維尼婭的事,把思想集中到弗勒爾身上,她現在長得越來越討人喜歡了。晚上,我常常坐在廚房裡的爐火旁,波莉和愛芙兩人每天都要提及現在的火燒得多麼的旺,然後向放置在附近引人注目的地方的手用吹風器瞥上一眼。我聽著她倆一面娓娓動聽地談論著,一面烤熱烙鐵,等到烤得通紅時,直接放入濃烈的黑啤酒裡;我心裡感到一種平靜。我隱約地感到我總是可以找到一個家,在那兒我能受到歡迎和愛撫、我有波莉、愛芙及弗勒爾。在我情緒最低落的時候,我決不能忘卻這一點。
「很好。」我說。
「你的意思是……」
「這類事情讓人變得很親密,」拉維尼婭繼續說道。「我們在那兒度過了一些激動人心的時光,是吧,德魯西拉?」
「都是我運氣不好,我的一切事兒都不順。」
他猛地在灰色的石頭房子旁剎住了馬車,跳下車,把我扶了下來。他拉住我的雙手,對著我微笑。「我希望那些禮物是受歡迎的。」
「這讓人覺得奇怪,誰會遺棄這麼一個孩子?我想知道隱藏在她出生後的真相。男女間的私通,我猜想……後來兩人都認識到他們犯了個錯誤。」
「妳用不著擔心,小姐,」另一個人安慰我說。「就問幾個問題,沒有別的事。」
「因為她們與我犯了同樣的錯誤。妳瞧。我畢竟不是那麼罪大惡極,要是波莉……她與妳這麼親密……嗯,也許誰都可能出這種錯。」
「當然,這對新婚夫婦會希望有一段時間兩人能單獨待在一起,但是毫無疑問,這種願望不會延續很長時間的。那麼,我肯定妳將成為尊貴的客人。」
「這事由我來判斷。妳是不是讓馬車等著?」
「可是我能做什麼呢?」
「這樣說無疑是對的,但不管兩個字眼中用哪個字眼來表達,都意味著作比較是令人不愉快的。」
大約中午時分,我們到達了城堡。太陽光照得熱辣辣的,由於出發得早,因此決定先迅捷地看一下遺跡,然後歇下來,享用約翰遜夫人給我們準備的食品。吃完午飯後,再仔細地參觀一番。
警察來了。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關於佳寧的生平我知道些什麼?她有什麼朋友?我對他們說我根本不知道她有什麼朋友。自從我們離開學校後,幾天以前我才第一次見到她。
「還有那雙小絨線鞋。」
費邊開始談論印度以及東印度公司。他認為他可能要離家好幾年。「我回來時,」他說:「妳會忘了我是誰。」
弗勒爾長著一對生動活潑的藍眼睛,出生時近乎黑色的頭髮變淡了許多,現在呈現出深褐色,閃爍著黃褐色的光彩——無疑是從拉維尼婭那兒繼承來的。很顯然,她是個心滿意足的嬰兒,這一點我是可以感到高興的。
然而,費邊根本不理會她的反對,就是波莉也只得聽從他的擺佈,不過她討厭這種做法,我也清楚,她看見我與費邊同待在一節車廂裡,覺得心煩意亂。
我進到車廂裡坐在窗子旁,閉著眼睛,想著我與波莉重逢,以及再次見到愛芙與嬰兒的快樂情景。
「我一定轉告你的讚揚。我肯定約翰遜夫人聽了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妳看上去……心事重重。妳有話可以對我說。那個杜格爾……我看他是個傻瓜……會上拉維尼婭的鉤。我要說我喜歡的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他能辨清是非曲直,不會輕易上當。我認為妳以前還是挺喜歡杜格爾的。」
他點了點頭。
「那妳最好走吧,馬車伕也許不會等,他不會相信來這兒的人能付得起車費,他會認為妳已經溜走了。」
波莉說:「行了,我們走吧。我們也看得差不多啦!」
「什麼?」
「我認為我對這一套並不特別感興趣。」
「噢?」費邊說道,兩眼盯著我。
「不錯,有這麼回事。」
「妳不會這樣做的,佳寧,我知道妳不會。妳不能繼續這樣幹。不管妳感覺如何——而且我的確瞭解妳的辛酸——這樣做是錯誤的。」
我們爬了三段樓梯,越向高處走,地毯顯得越加破舊。她推開了一扇門,露出了一間面積不小的屋子,稀稀落落地放著幾件傢俱。她轉向我,臉扭曲著。「妳現在親眼看到了貧窮困苦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什麼禮物?」
我繼續說道:「妳必須告訴他,不能讓他這樣猜測下去。」
「在他們自己的國家裡,他們是挺不錯的,我將在他們的國家見到他們。」
他一定看出我心緒不寧,他開口說話時,顯得挺溫柔的。「我希望妳回家時,妳父親的身體有了好轉。」
「這樣看問題是挺滑稽的。」
「我不可能告訴他。」
「那一定是很有用的。」費邊說。
婚禮辦得轟轟烈烈。拉維尼婭是個十分漂亮的新娘,杜格爾是個英俊瀟灑的新郎。許許多多的親朋好友參加了婚禮。
「也許妳會出嫁,去了別的地方……我猜想。」
「下午好,」他說道,不經邀請就走進了大廳。「我想與妳談一談。」
「妳似乎受到很大震動。」他說。
「很多男人愛上漂亮的姑娘。拉維尼婭的確很美麗。受到女王的召見使她身價倍增,她又有款式新穎、質地上乘的衣服。」
「我想你們彼此都認識。」我說。
「目的?她是我的老同學。」
他看上去有點驚異,彷彿是第一次看到了某件東西。那就是這個全新的拉維尼婭,穿著精心製作的素淨的連衣裙,額上與脖頸上披散著一綹綹的髮,長著一雙像老虎一樣的眼睛。
「我不知道。」
他端詳著我,臉上帶著有點被逗樂的笑容。「我看得出妳是在懷疑我怠忽職守。我碰巧來到這附近一帶,我穿越公共草地時,記起妳就住在這兒,很慶幸,見到了妳,我吃了一驚,先是嬰兒車讓我感到不安。我想一定是哪位年輕的母親……然後,我發覺到沒有一人看起來能與妳一模一樣……我高興極了!妳什麼時候回家?妳說過要逗留一週,星期五就是整整一週了。」
「男人不娶穿著時髦的人……倘若他們有點理智的話,是不會娶的。」
「這是上帝的意志。」艾貝爾說道。
「謝謝你!」我說,「可是我父親晚上不能外出。」我把目光投向杜格爾。「最好還是妳你們來這兒。」
「為什麼不能?這是我的房子。妳是自願上這兒來的。我為何不能讓妳待在這兒?誰能阻擋住我?」
「這可不假,他來這兒對我們來說是很幸運的。有些日子,我父親不能工作,這使他很感沮喪。而佈雷迪承擔了所有的工作,我父親的肩上也卸下了一副重擔。」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去哪兒呢?」杜格爾問道。
我冷靜地凝視著他,雙眉聳著。
他衝著我笑開了。「不管妳說什麼,我認為我們那番小小的經歷使我倆之間建立起一種特殊的關係。」
他向波莉鞠了一躬:「德拉妮小姐與我在火車上相遇。」
「聽起來並不像是說話。」
「她顯然很喜歡你。」我說道。
我經常想到拉維尼婭,很想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她是否還想到這孩子?當然對此我深感懷疑。她為了一時的快樂,根本不顧及後果,懷上了小孩,然後又同樣隨隨便便地把孩子送走,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能找到人替她肩負重擔,她有多幸運。
「但……」父親說道。
「當然是真的,」波莉叫喊道。「妳是在說我說謊?!」
「妳瞧,就是這麼回事。所有的東西都被那場大火燒燬了。那座房子原本是屬於我的。它還值幾個錢。我可以開辦個企業。但我沒有必要這樣子,因為我會嫁給克拉倫斯。我一輩子都會有保障,現在可好……一無所有。那房子沒有保過險。埃米莉姑姑怎麼會這麼蠢,收容像喬治這樣的瘋子!」
「妳還記得那位公爵夫人?」
「嗯,嗯,」愛芙說道。「妳真熱心,坦比太太。」
「我希望這一週裡妳收穫不小。」
「我想她結婚後也許會安分守己的。」
我點了點頭。
他哈哈大笑,「一切會平安無事的。我告訴過妳,妳與我在一起是很安全的。」
「因為這事遲早是要被人知道的,有弗勒爾在。」
「那是她的姑姑。」我說。那位警察交換了一下眼色。
「不……住在鄉村。我只是臨時住在這兒。」
「我很擔憂。妳要是事先告訴我,我會重新安排,與妳同行。」
我接過了他遞給我的袋子,說了聲「謝謝你!」就走進屋去。
「我駕車把妳送回去。」
「目前是這樣。然而,她得受教育。波莉與愛莉撫養她,也應得到報酬。為什麼不告訴妳母親?」
費邊咧嘴笑了。「這表明了我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脾性。」
「噢,是的。妳知道,那個瘋老頭在樓下的碗櫥裡點著了火,一樓都快燒光了,火才向外蔓延。樓裡所有的人都被燒死了,弗萊徹夫人也在其中。」
「理由是顯而易見的。我認為我倆相互瞭解會是很有趣的,別人會妨礙我倆的談心。」
「謝謝你,費邊爵士,」我說道。「你真是太熱情了。」
「我不會出事的。」
我僅僅回了一聲「早晨好」,便轉身向屋子裡走去。
我心裡思忖著:他們瞭解到了所有的情況。他們也會知道弗勒爾是誰。這對拉維尼婭是個可怕的打擊……而且正好是她快要結婚的時候。
「不過知道有錢在那兒挺不錯的。」講究實際的愛芙補充道。
「所有的家族都有。」
「哈,通過不正當的手段,我不會告訴你們的,我也許會再次使用同樣的手段。這是個奇怪的古老廢墟,對嗎?它引起你們的興趣,我並不感到驚奇。外表完好無損,內部……並不完全如人們所預料的那樣,這就像有些人,外表給人一種天真無邪的感覺,內心藏著秘密。」
「噢……很有趣。」
我的心情不那麼沉重,我對他幫助人的能力是堅信不移的。他處事有方,足智多謀。自然,他關心的只是保護他妹妹,但是在保護他妹妹的同時,他也得照看我的利益。
「相信男子比女子強。」
「要知道克倫威爾是否正確是很困難的。有些歷史學家說他是正確的;另一些歷史學家持有完全相反的觀點。要對克倫威爾這個人做出定論並非易事。對於像尼祿及卡利古拉這樣的人,不可能有什麼疑慮。然而,誰要是對克倫威爾有什麼看法,那必定是他本人的意見。」
「我想,」當我們離開時,她說道,「那個艾貝爾進天堂時,會感到大吃一驚的!」
有一段時間,我對研究歷史產生了興趣,這是因為我需要把思想從費邊身上轉移開,從他可能對我的看法——要是他還能想起我——上轉移開。也許,我對自己估計過高,認為他會想到我,不過,他當時的確對我深感興趣,當然這種興趣也許是因為他妹妹與有些事有瓜葛。此外,我還做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夢,這些夢裡總會出現樅樹莊園。我回到那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被一些怪誕的人包圍著。看見喬治在點火,我見到喬治半夜三更偷偷地溜出房間,點著了火。我夢見我醒了過來,肺裡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煙。那些可憐的人,待在那種地方,多麼恐怖啊!
「我就要這麼說。妳會願意住在這種地方嗎?」
「在我看來,這並不像什麼婚嫁。」波莉評論說。
她使自己鎮靜下來,裝出一副接待房客時特有的威嚴,然後向門口走去。
我說是的。
「這是聖經中教導的嗎?我相信聖經中有些場合表明了女性的從屬地位。聖保羅……」
「不……這不過是普通常識。兩種性別旨在取長補短。」
費邊回到了弗拉姆林,與她一起來到的是杜格爾.卡拉瑟斯。哈麗雅特女勳爵與拉維尼婭還在倫敦。我定期地去信給波莉,同時也得到有關嬰兒的情況,我告訴波莉我想去看望她們,但是鑒於父親的健康狀況,我未能成行;然而,父親的身體現在健康多了,我想安排一次走訪。波莉回信說,小孩可愛極了,很聰明,她知道怎麼讓人聽從她!我不必擔心她,要是我真去,我肯定會受到熱烈的歡迎。
「我想他是的。」
「她還有印度傭人嗎?」
「她告訴我妳向她要錢。」
「不過妳不在那兒還是很幸運的。」
「我只是希望妳不要牽連進去。這麼不巧,妳正好去那兒。千萬不要涉嫌到這種事裡去。」
「不錯,我是想星期五回家。」
「妳怎麼能讓他猜到有個小孩呢!」
他真摯地凝視著我,然後繼續說道:「德魯西拉……」他頓住了,我盯著他看,露出探問的神色。然後,他又繼續說道:「是的,我會很樂意在這兒的,我先處理完這件事,然後……我們再談。」
「妳沒有告訴他?」
「妳真客氣,」我回答道,「不過我在這兒沒有多久了,我一定得與波莉待在一起。」
「嗯,哈麗雅特女勳爵與她的女兒在倫敦。我們得向費邊爵士提出請求。」
他在這麼追根刨底,真讓我覺得不自在。
「他們中的一些人自然很憎恨。另一些人看到我們給他們帶去的好處。法國人也有個東印度公司。這是我們兩國鬧糾紛的緣由。」
「妳知道他的堂哥出了事故,可惜的是他因傷勢太重而去世了。」
我的兩條眉毛豎了起來。「你真是太關心人了。」
就在這時,門猛地給推開了,波莉站在門口。她後來告訴我,她聽到費邊進屋來,就一直站在門口聽著。
嬰兒帽立刻戴上試試合不合適,弗勒爾對那雙絨線鞋表現出異常的興趣。
一切都是那麼令人舒心,這都是在我預料之中的。波莉仍是我生活中的精神支柱。
「我怎麼幫妳呢?」
「屋子裡的每一個人。太晚了,無法搶救。沒有人知道那地方著了火,直到大火快把房子吞噬了。」
在這些問題上,愛芙是很有見解的,波莉不得不甘拜下風。「嗯,她有什麼事?」波莉補充說道,她這麼說是表示她認輸了。
「我……我考慮考慮。」
「一個就足夠了。妳應該直接回家。我不妨跟妳直說,我很高興妳總算完成了學業。波莉怎麼樣?」
「我想妳說得有道理,但我熱愛美麗的東西,不忍心看到它們被毀壞。」
「謝謝你。」
我從窗戶轉過身來,兩人相對而視。他的眼裡露出一絲逗樂的神情。他意思是不是在說,他知道我從未去過林登斯特因?我可以看出,他在猜測是怎麼回事。我與拉維尼婭在學期結束時離開學校,我們說是去公主家裡?我們外出兩個月;而且又有個神秘的小孩——法國人——她由我忠實的保姆來領養。
那位警官轉向後來的那個人:「噢,史密森,」他說,「這位年輕的女士聲稱有輛馬車等著她,妳把她送到那兒去。」然後又轉向我說道:「我的一位同事要問妳幾個問題,是有關妳與死者的關係。這不過是例行公事。」
「你也沒法從我身邊逃走。」
「現在我們受了連累,那都是因為你妹妹。因此,你不要為別的什麼事再譴責德魯西拉,因為我也不讓你這麼做。」
「是的。」我對他說。
弗勒爾笑出聲來,彷彿覺得他很有趣。
我臉上綻開了笑容。「一點也不,」我說。「不過,卡拉瑟斯先生怎麼就成了高貴的紳士?」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波莉?」
「在那兒住嗎?」其中一位老人說道,把煙斗從嘴唇上取下來,用它指著羽毛旅館。
「我不清楚你妳的朋友杜格爾——現在也是我們的新郎——什麼時候啟程去印度,」他繼續說道。「他本來早該啟程了,不過,也許他新的責任會使他留在英國。」
「與我們一樣,妳是在看燒燬的房子。」
「當然也是來看望妳。我知道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噢,那個副牧師,我聽說他幹得很出色。」
我的身子在輕微地顫抖著。波莉把一切都抖出來使我吃驚不小,但是他終於知道了底細,我為此感到高興,而且出賣拉維尼婭的並不是我。
「我想她們領養她以前,她也許已經叫這個名字。」
「她已是十分羸弱了。對這個世界來說,她已經不存在了,她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
我能說什麼呢?瞧他那笑的樣子,彷彿我長大了這事本身也成了個笑柄。
他臨走時說的話讓人覺得事情不妙。「我想我們很快會有人來找妳的,」他說道。「他們要核寫一下,可能還有什麼別的事。」
「是愛芙爾的簡稱。」
「有些人只要他們高興,是有辦法使事情發生的。」
「我們現在就談到這兒,波莉,我有機會,會與拉維尼婭談的。」
我咧嘴笑了。「我想我們一定快到站了。」
「我來看我的朋友佳寧.弗萊徹小姐。」我告訴他。
我能猜到原委,與別人的故事大同小異。她的女兒有了身孕,她偷偷地來到這兒,然後在大火中喪生。
很快,我們在桌子旁坐了下來。約翰遜夫人做得十分出色,事先她叮囑了所有的女傭人,要她們在客人面前有禮貌。
「妳只需看那樓梯一眼,它就會塌下來。」
波莉建議我去一趟倫敦,她陪我去新福雷斯特。愛芙可以一人負責弗勒爾,對此她會高興的。所以事情就這樣安排定了。
可憐的杜格爾!我這麼思忖著。然後我覺得心中對他燃起一股怒火。他怎麼能如此愚蠢,娶了拉維尼婭這樣一個與他的性格完全相悖的女人呢?
我對弗拉姆林家這幫人都膩煩透了。
「我向妳保證,妳會感到愉快。」
「她無疑是妳的大恩人。」
我觸景生情,記憶的閘門一下給打開了,心裡覺得格外悲傷。
他倆抬著擔架上了樓梯。那位婦女已經回到房間,但她讓房門開著,我還是站在門廳裡。
「我們都有大意的時候。」他向我投來嘲弄的微笑,然後他乾脆地說道:「我得設法報償這兩位好心的女人。妳願意替我找她們談一談嗎?恐怕她們不會讓我陳述理由的。她們也許能聽妳的話。」
我們大大縮短了對城堡的探索,因此比原計劃大約提早一個小時回到了馬廄。
我凝視著跳躍的火苗,看著火苗形成的各式各樣的圖案,已經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突然我警覺起來。要有個侍伴陪著旅行……馬上就要找到……佳寧,我心裡暗自說道。
我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原以為你與警察有關。」
「哈囉,」他喊道。「我知道你們上這兒來,我想來加入你們。食物!多麼好的主意!」費邊下了馬,把他的馬與我們的拴在一起。「你們邀不邀請我一起吃飯?」
我可以逃離現場,真讓我太高興了。我發現陪同我的那個人很稚嫩,他顯得有些緊張。
「嗯,我得回……」
「他們來了,」那個婦女說道。「他們來把她運走。」
他見我如此焦躁不安,心裡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因而鬆開了雙手。我猛地從他身旁衝出了屋子,急匆匆地下了樓梯來到大廳,然後跑出了大宅。我一直跑著,直至來到教區長住宅頂層我的房間,才收住腳步。我倒在床上,我的心彭彭跳動著、心煩意亂到了極點。
「這話不假。克倫威爾確實建立了一支軍隊,而且教會了農民如何打仗。他的確贏得了戰爭的勝利,在一段時期裡,統治了這個國家。」
「這並不一樣。」
「警方詢問妳可不光是表明他們健談,詢問妳這事本身表示他們認為妳是知情的人。」
「那場大火一定很可怕。」
「也許我最好還是回教區長住宅去。」
「不錯的工作!」愛芙反駁道。「一百萬件工作中能否碰到這麼一份好工作。要是我現在是個年輕姑娘……在我遇到他以前……這真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
「但願是這樣。」我說。
我想我整個晚上的表現還不算差,只是在他們提及林登斯特因時,我有點慌張。
我回到教區長住宅不到兩天,費邊就上門來拜訪,真使我大為驚異。
「我也感到神經有些緊張,」他不加掩飾地說道。「這是我碰到的第一個謀殺案件。」
車廂的門打開了,費邊走了進來。他衝著我笑開了,「我這次去倫敦是事先沒有料到的。不過挺有趣的,我們能一起旅行。怎麼啦,妳見到我看來並不十分高興?」
杜格爾義憤填膺,因為格羅斯漢城堡所以成為一片廢墟,並不是由於年代久遠或是日曬雨淋的緣故,而是克倫威爾的士兵造成的。
費邊在弗拉姆林逗留得並不長。我聽約翰遜夫人說他很快要去印度;他在倫敦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公司裡待著,瞭解熟悉東印度公司的情況,而弗拉姆林家族自東印度公司開創以來就與它有聯繫。這些消息約翰遜夫人又是從弗拉姆林的廚師那兒聽來的。
我們都進到了客廳。波莉已經把報紙抓到手,然後把它攤開在桌子上。我們一起圍攏在桌旁。這條消息就登在《最新消息報》的頭版上。
「是的。我知道她需要工作。我不知道是否……」
「一位令人敬畏的女士,」他說道。「我現在知道了真相。我想關於這件事妳得把更詳細的情況給我說明一下,妳瞧,由於我妹妹的緣故,我也被深深地捲進去了。這事發生在法國,是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我立即就想到了妳們。我記得妳與愛芙是那麼喜歡孩子。」
她嗤之以鼻。「依我看,他是個大傻瓜。」
「很有趣。很漂亮的馬賽克地面、馬賽克浴缸古羅馬人真是個奇特的民族。他們給所佔領的國家帶來益處,這當然是征服者理應做的事。他們的民族會衰敗,他們的帝國會消亡,那真是個極大的悲劇。」
「可以嗎?我肯定他是很樂意的。」
她如此迅速地恢復自信心,真讓我感到驚奇。那個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拉維尼婭在迅速地消失。她度過了難關,我可以看出,她準備重新去冒險。
「我看得出,妳是在採購東西。」
「那將是多麼有趣,我們要去印度。」
「我可以肯定穿越沙漠也是特別有趣的。」
「妳不能對他說這是個秘密嗎?」
「這都是沒有受到訛詐的人說的話,我想。」
「嗯,妳喜歡他,不是嗎,那個科林.佈雷迪?」
我們離開了她,她仍待在那兒,望著那堆廢墟出神,彷彿這樣做,能要回她的女兒。
「讓人覺得畏懼。我只得假裝去裁縫那兒,實際上是去佳寧的住所。那是在人們稱遊蕩者草地那地方的一間小房子裡。那是一排矮小的房屋中的一間,她在那裡租了房子,她說只租得起這種房子。她說要不是走投無路,她是不會開口要錢的。妳瞧,大火燒燬那座屬於她姑姑的房子,以及房子裡所有的東西。她姑姑沒有給房子保險。她姑姑勉強湊錢買下這幢房子,把所有的資產都投進去了……因而沒有給佳寧留下什麼財產,她說五十鎊能讓她自立。要搞到這麼多錢不容易,但最終我湊齊了,事情就這樣了結了。」
「別這麼說。」
「我認為,」他對我說,「妳是應該出席婚禮的。」
「德魯西拉為他進行了辯護。」
「噢,是的。」
「她剛死,妳就碰巧在那兒,為什麼?」
「尊敬我的腳,」波莉說道。「那個傢伙總是喋喋不休地說著她那些高貴的親戚。」
一整天,我的思緒擺脫不了樅樹莊園、埃米琳姑姑、佳寧以及我所認識的人。
一個較為年輕的男人走過來了,第一個人對他說:「記下這位女士的地址。我們要問妳幾個問題,因為我們哪天會去拜訪妳,請妳留在倫敦。」
「她選擇了她認為是最好的方式來擺脫困境。」
「但還是有些重要的時刻。妳還記得妳那次去取孔雀羽毛扇嗎?」
樓上有了動靜。兩個人抬著擔架出現在樓梯口。這次,他們的擔架上抬著一個人——身體上面覆蓋著一條床單。他們從我身旁經過時,我瞥見了淺棕色的頭髮。血把頭髮凝固成一團一團的。我知道床單下面躺著的是佳寧。
因為費邊在場,波莉有些拘束。
「我可以肯定對妳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瞭解哈麗雅特女勳爵。」
「我們的家族也少不了有罪人。」
「是遵照你的命令,我記得。告訴我,你的那位露西爾姑婆怎麼樣啦?」
我感到我的臉唰一下紅了。我看出他兩眼所表露的意思。
「我認為我很瞭解妳。」
「早安!」我說道。
「得啦,你現在又顯得很嚴肅。我感到在這次旅行過程中,我倆互相有了很好的瞭解。」
「是的。」
「兩位很不尋常的女士,還有個嬰兒。我看得出妳很喜歡這個孩子,挺乖的小孩,我想她看上去有點像法國人。」
聖誕節來臨了——對我們住在教區長住宅的人來說,這總是個十分繁忙的時候。通常有好多事要忙:聖誕前夜的半夜彌撒、聖誕頌歌演唱會,在這之前,要佈置、裝飾教堂,儘管是由教具的工作人員來組織,但我父親自然是要在場的。聖誕節那天,我們邀請鄰近的朋友來用晚餐。他們是醫生與他的家人,律師以及他的妻子。
「那是很有趣的一段經歷。」我告訴他。
費邊輕聲細語地對我說道:「一個令人驚異的小國家……林登斯特因。那些山脈……但光禿禿的,令人生畏……難道妳不認為這樣?」
「也都是道聽塗說。」
「那麼,我要得到她所擁有的一部分,等她結婚後,她那個高貴的伯爵……」
「坦白?為什麼我得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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