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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的獎賞

作者:維琴尼亞.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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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蘭娜轉身走開,猶疑的感覺令她痛苦。對她兄弟的話,她半信半疑。瑞基一向不是個和善的人。而她的同情顯然是給錯了人。洛伊不可能殺村民的。不會的,她不就看過他和善地對待他們嗎?即使是隻小羊都能引起他的惻隱之心。
瑞基看看四周。「沒錯,只不過似乎剩下沒幾個了。」
洛伊騎著馬加入混戰中。他的手臂被大鐮刀劃了一道,但隨即用劍把對方刺下馬。他俐落地揮著劍。這是他從年輕時便已熟練的動作。而且他從敵人的動作中看得出來,他們對這種事是很在行的。
「就是這樣,是不是?」
蕊琪遲疑了一下。「妳的孩子,夫人。」
「也許。」蘭娜歎了一口氣,同意她的說法。「洛伊大部分厚重的衣服都已經裝箱帶走了,但這些,」她搖搖頭。「他對絨布上衣最不小心。」
清晨,陽光仍未將籠罩住樹林與田野的霧氣蒸散。洛伊的馬低低地噴著氣,巨大的馬蹄踐踏著仍然潮濕的地面。大橡樹下,披著盔甲的騎士們騎在馬上等待著。微風中隱約傳來鳥鳴。
「對,萊歐,我想你不會有事的。你只是想躺在床上,享受你意中人的溫柔照顧而已。一個騎士得這樣來引起他意中人的注意,還真是不幸。」
蘭娜扶著腰,慢慢站直身子。
蘭娜忽然覺得口乾舌燥,而且有種想吐的感覺。她一直在懷疑,卻沒把自己的恐懼說出來。用來攪拌的木匙從她手中滑落。她抬起眼睛,用一種受到打擊的表情看著蕊琪。
「有——」他的眼裡重新燃起憎恨。「告訴她我寧願看見她死,也不願看到她嫁給一個諾曼的私生子——」
「完全不是。這只是一個家族的習俗,由我的母親開始的,因為她想讓農民們高興。我的母親在義大利見過,而且非常喜愛它。所以當她嫁給我父親時,便把它帶到英國來了。」
「您要去追那些跑掉的盜匪嗎,領主?」
洛伊自己估量了一下傷勢,發現傷口雖深,但沒有傷到要害。他心裡一寬。此刻他才了解這個忠誠的諾曼騎士對他有多重要。
「不,那是種信號。那必定表示我們的對手不知道我們在這裡。不過那不重要,我們也不想把自己藏起來。」
「這說法不公平。」她平靜地說道。「我從諾曼底回來後幾乎沒有見過你,你並不常出現在家裡的餐桌旁。我很遺憾看見你變成這副樣子,但那是你自己濫殺無辜而造成的。」
在必要時,她仍強迫自己擠出笑容,優雅地與人交談,但歡樂的心情卻已因一番單純、善意的話而褪了色。只有蕊琪和芮莎夫人注意到了。芮莎夫人滿臉憂慮地來到她旁邊。
洛伊的心頭湧起一股怒意。他走近那個人,上下打量著他。「你叫什麼名字,狂妄的薩克遜人?」
「鄉下人的習俗,就像古神父說的,」玫妲夫人以不屑的口吻評論道。「對異教徒神祇們獻祭。」
「您指派為村長的人想呈獻一樣禮物給你,大人。」蘭娜柔聲地說,感到洛伊的眼光投到她身上。她的心一陣慌亂。今天的他,渾身上下都充滿領主的威嚴,一個不折不扣的伯爵。威廉很有眼光——雖然一個月以前她並不這麼認為。過去這幾個星期她學了很多,蘭娜想著。
洛伊和他的手下昨天天未亮便從摩利堡出發,一路追蹤盜匪。現在獵物即將落網了。
蕊琪靜靜地看著蘭娜拿起一件袖口與下襬都鑲著金線的上衣。她皺著眉,過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領主知道孩子的事嗎,夫人?」
小女孩的臉龐亮了起來,她點點頭。「是的,大人,我會好好照顧黛西的。」
初春的陽光遍灑在起伏的山丘上。光束穿過新葉融在薄霧裡,讓村落看來似幻似真。
「妳想摸一下嗎?」蘭娜問。小女孩害羞地點點頭,蘭娜把她抱起來。小孩子笑著用一隻圓胖的胳臂圈住蘭娜的脖子,和*圖*書伸出另一隻手,看著綵帶在風的吹動下不斷擦過她的指尖。
然而她仍站在這裡,像個戀愛中的少女般地等待他。
「我的孩子?」蘭娜放下衣服。「妳弄錯了,我沒有孩子。」
這是六月的第一個星期。洛伊的努力終於即將得到回報。兩天前,村子的一個男人跑來告訴他,他偷聽到盜匪計劃要洗劫這個村子。雖然害怕,他仍認為他有責任要阻止他們。洛伊告訴他他的抉擇是對的,因為下一個村落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
「他們一向如此。不要像個老頭子了。」洛伊試著用笑容來緩和氣氛,萊歐也虛弱地笑了。「所有的盜匪都必須繩之以法。」
「無辜?」瑞基發出刺耳的笑聲。「他們和魔鬼在一起,像妳一樣。雷洛伊殺死的村人比我殺掉的還多。如果妳不相信,去問他。他是一個崇高的人,不是嗎?他自己是這麼說的。問他,問他有沒有殺死村民、燒掉村落。然後也許妳便知道妳幫著帶到我們這片土地上的,是什麼樣的諾曼底式的公正。」
「神父?雷大人,那你是認為薩克遜人也是有靈魂囉?」他的聲音洪亮,帶著嘲弄的意味。
「妳總是照應得無微不至,」芮莎笑著說道。「我真佩服妳,蘭娜。」
「是的,夫人,好像是這樣。妳的徵兆和我繼母懷孕時很像。」
蘭娜以銳利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是的,我聽說祭的是羅馬時代的英羅莎女神。她看顧春、夏二季的果實和花朵。妳想離開這個鄉下人的慶祝會嗎,夫人?沒有人會在意的,我向妳保證。」
洛伊自在地邁著大步走向她們,頭與肩膀在大部分的人頭頂之上。他在盔甲外披著一件猩紅的斗篷,雖然蘭娜更希望他能穿優雅些的衣服,但也算滿意了。至少他來到了村子裡。在洛伊後面,萊歐正牽著他主人高大的座騎。蘭娜看見蕊琪很快地朝他看了一眼。她抿住嘴藏住笑意。明眼人很容易便看得出這個苗條的女侍注意力都在鮑萊歐身上。
「妳病了嗎,夫人?」
蘭娜的笑容消失了。她茫然地轉過身,示意蕊琪把村人做的小蛋糕拿出來。她自己的小孩。不,不要這樣,她祈禱著。絕對不要,她不能。
「蕊琪,」她向前靠低聲說道。「去看看鮑大人想不想吃些點心,樹下的籃子裡有男人喝的酒。」
當她領悟到嫁給雷洛伊後的這六個星期中她的經歷與改變時,她的心再次受到震撼,久久不能自已。她選擇了諾曼族式的公正,而不是薩克遜族的血緣關係。一個令人心痛又困惑的事實。
「我請求您的原諒,領主,」她勉強說道,在他嚴厲的眼光下垂下眼瞼。「是我身體上的虛弱讓我近來變得脾氣不好。」
蘭娜在他取消對五月節的許可之前,停止和他爭辯。她已經看到他眼裡開始出現執著的眼神,知道他不會改變他的決定。所以她改變方針,轉而說服他不要讓騎著馬的士兵排列在村子裡,破壞節日的氣氛。她也說服他用一種較寬大的慈悲面貌出現在村人前面。
村子裡另有一棵高大的新樹,女孩子們在上面飾滿了花環,枝椏上繫上綵帶。小孩子們熱切等著這場慶祝春天來臨的舞蹈開始。
村長——一個舉止拘謹、滿頭紅髮的人——緊張地跪下,將一個大籃子拿給洛伊看,朝籃子作了個手勢。
玫妲夫人抬眼看向洛伊,只有非常了解她的人才看得出她眼裡的怨恨。「我不願讓這種小事麻煩到你,你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處理。」
「領主,這是一束小麥,象徵我們的耕作是為了大家。這是大麥、玉米,還有——」他將手探進籃裡,抓出一隻咯咯叫著的雞。「家禽,獻給您當佳餚。我們的東西就是您的,我們很樂意與為我們這片土地帶來公正的人共享。」
「這是我的女兒,她想把她心愛的小羊獻給您,以代表我和*圖*書們對您的信心。」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馬瑞基。你為什麼不理會我的警告,停止攻擊無辜的村民?如果你聽從我的警告,便能挽救許多人的生命。包括你自己的。」
萊歐應聲抬頭,看出了一些洛伊心裡真正的感覺。他的語氣也放輕鬆了。
「那並無損於你統治者的形象,」她勸誘著他。「只會讓你的子民覺得領主不但關心子民們能為他的倉庫與銀櫃帶來什麼,更關心子民們的福祉。」
「沒有,」蘭娜回答,試著不去理會臉上淡淡的紅暈。她的手指抓住禮服,設法露出微笑。「妳哥哥來了。」
洛伊站起來作個手勢,叫人把萊歐的擔架抬走。把頭盔戴上後,他拉過馬韁上了馬背,發現瑞基正看著他。
「不用!現在不用施捨同情,親愛的妹妹。妳以前一向不知道同情是什麼的。」
「去追盜匪了,夫人。」原本板著臉的士兵淺淺一笑。「我保證他一定不會躺在擔架上回來,您大可放心。伯爵是全英格蘭和諾曼底最厲害的騎士。」
「有什麼話要我轉達給你的妹妹嗎?」他夾緊躍躍欲奔的馬。
「上帝保佑妳,夫人,」那名村婦溫柔地說道。「我希望您手裡很快地便能抱著自己的小孩——」
「你會殺你妻子的兄弟嗎?」瑞基嘲弄道。「我發誓,即使像潑婦一樣的蘭娜也不會喜歡這種行為。」
「不要低估他們,」洛伊回答。「到目前為止,他們一直占上風。而且他們已經成功地掠奪了這麼多地方,我開始擔心我們無法抓到他們了。除非他們屈服在我們劍下,否則我是不會放心的。」
「救贖?」蘭娜的眉心打了個結,眼光從蕊琪表情緊張的臉上移到她婆婆的臉上,然後又移回來。她的小侍女看來很擔心這次的爭執。她是應該擔心。玫妲夫人有將脾氣發在傭人身上的習慣。蘭娜將難聽的話嚥回去,只回了她一句:「是的,我的諾曼血統讓我得到救贖。」
當一個輕微、隱約的聲音出現時,他立刻採取行動。他迅速地用左手做了個手勢,同時策馬向前。那些帶著武器的男人正從樹林裡現身,馳過田野朝對邊的茅屋而去。
聽到洛伊的最後一道命令,一名盜匪抬起他沾滿了血跡的臉,佈滿血絲的藍眼珠射出精光。
蘭娜點點頭,看著一群笑鬧著的年輕人正一對對地跳起舞來。在音樂、遊戲和表演中,這個五月節的慶祝會有種節日的狂歡氣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配戴著武器到處巡邏的士兵和那些她避不開的人。洛伊絲毫不肯妥協,沒有士兵就沒有慶祝活動。
洛伊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種人。他公正地統治人民,允許人民懲罰他們之中違法的人,而不是將嚴苛的諾曼法令加諸於他們身上。他讓薩克遜人懲戒薩克遜人,這個措施讓他們對新領主的公正信心大增。是的,蘭娜想道,他知道如何統治人民,不過有時候對女人卻了解得太少了。
「是的,大人,不過我覺得最好還是就將那些人吊死或殺死算了。依諾曼的法令來處理,一切便都解決了。」
蕊琪懷疑地看了那個大鍋子一眼。「也許在溫酒裡泡上一、兩天可以幫助除去那些污痕。」
他不顧旁邊仍激烈進行著的戰鬥,跪下來扶起萊歐,伸手去摸他受傷的地方。萊歐虛弱地微笑著,當洛伊碰到他身體旁邊那道深深的傷口時,他的臉扭曲起來。
蘭娜一僵。洛伊轉頭看著她。她看見他眼裡堅定的決心,知道這次他將把那些膽敢燒燬穀物和村落的盜匪捉回來——而她的兄弟可能也在其間。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噢。」芮莎伸手指著四處笑著、舞著的村人和小孩。「的確有必要讓他們振作起精神來。自從盜匪到處掠奪以來,人們既害怕又不快樂。但現在他們看起來都那麼無憂無慮。」
萊歐在洛伊後面護著他,以防有人從背後https://m.hetubook.com•com攻擊。他正和一個魁梧、持劍的男人交手。對方顯然是個訓練有素的騎士,很快地便把萊歐打下馬來。洛伊掉頭騎向他們。
傻瓜,她責罵自己,卻仍未能停止期待他的聲音,在來回兜轉的士兵中瞻尋著他高大的身影。她愈來愈迷糊了。雖然她努力地想保持冷靜,卻發現自己的決心愈來愈軟弱。
愛。可能嗎?這個念頭讓蘭娜愣住了。但她必是發出一些聲音,因為芮莎轉過頭來看她了。
「你伯父是個很忙的人,」芮莎說著把小男孩的頭髮向後撥。「但他一向遵守諾言。」
雖然被縛住手腳,那個薩克遜人仍盡可能地挺直身子,毫不畏懼地迎向洛伊的眼光。「瑞基,馬丹斯之子。」
「就是這樣,領主,我看自從你娶了個薩克遜人後,你就降低身分和農奴們混在一起了。不過,對一個出身低微的騎士而言,這樣的事情是可以預料的。」
玫妲夫人緊緊地抿著雙唇。「那正合妳意,是不是?」
「他會在哪裡呢?」小吉斯問他的媽媽。
這些話一點也沒讓她寬心。蘭娜轉過身。當她看見那些囚犯時,她的呼吸一停。她清楚地認出走在行列最前面的,是她的兄弟。他抬頭挺胸地走著,滿臉憎恨的神色,而且正盯著她。
「噢,我忘記妳母親是個諾曼人。」玫妲夫人說。「我想,那便是為什麼妳會得到救贖了。」
「老天!」他低呼一聲。正像他猜想的那樣,這些不是普通的鄉民,而是經過訓練卻淪為盜匪的騎士。從他們一致的動作中,他看得出他們的戰技非常嫻熟。他的第一批手下已經和他們廝殺起來了。
洛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是的;有些則似乎已經失去他們的靈魂了。不過那不是我能評斷的事情。有人比我更有資格。」
「如果妳病了,」洛伊的聲音放溫和了點。「就該找人幫妳看看。」
蘭娜停下手邊的動作,慢慢轉過頭看她。「孩子?妳這話什麼意思?」
「是的,夫人,」蘭娜帶著微笑迎向她的目光。「這是一個歡樂的時候,不是愁眉苦臉使性子的時候。至於古神父,他對一切和人有關的事都不滿意。他只相信靈魂要淨化。」
小女孩看起來似乎不像她父親那般地起勁,小羊更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牠大聲哼咩叫著。當小女孩想把牠拉向前時,牠硬是不肯移動半步。小女孩含著淚,看著坐在高背椅上的那個人,口齒不清地說:「黛西不肯來,大人,牠害怕。」
她沒對任何人提起,但蕊琪注意到了。
「女人,看來妳和那頭野獸很相配,配得讓我們全家都蒙羞了。」瑞基咆哮著,聲音壓過中庭裡的群眾。一個士兵踢了他一腳,他踉蹌了幾步,但並沒有跌倒。眼光仍緊盯著他妹妹。
「他是神的子民,」玫妲夫人僵硬地說。雙手捏住她優雅的絲絨禮服的裙褶。「妳在褻瀆教會嗎?」
萊歐靠向洛伊,低聲說道:「你想是鳥叫嗎?」
在她的勸誘下,洛伊笑著允諾會在五月節活動中露面。但他到現在仍未出現。
刀與劍猛烈地撞擊,到處是慘烈痛苦的叫聲。諾曼人悶了幾個月的氣全在這一仗中發洩出來,盜匪們幾乎沒有招架的餘地。但他們仍以高明的戰技兇殘地應戰,毫不留情。
「是嗎?」洛伊的眼神從赤紅著臉的村長臉上移到小女孩臉上,再移到小羊身上。「那就讓黛西和妳待在一起,直到牠不這麼害怕為止。我把牠交給妳照顧。」
在樹叢的另一邊,有更多的騎士在等待著。而在洛伊設計好的追捕路徑盡頭,有一隊士兵埋伏著,等著截住他們——如果他們能跑那麼遠的話。洛伊估計這可能性不大。但他一向做好萬全的準備。
一陣恐懼順著蘭娜的背脊而下。一個孩子。她曾試著想忽略這些徵兆,但現在這已經是不可能了。「不要對任何人hetubook•com.com提這件事,蕊琪,我希望保密一段時間。」
洛伊夾緊雙腿,讓馬兒往樹叢深處走了幾步,全神貫注地留意周遭動靜。他不知道他在等待什麼,但當它一出現,他便立刻會知道。這是他從他先前的主人那裡學到的本領——發現敵人行動的蛛絲馬跡。這點他學得很好。
「有人告訴我,」萊歐說。「盜匪有四十多個人。有人帶劍,但大部分帶大鐮刀或是斧頭,」他輕蔑地一笑。「真可怕。」
蘭娜轉過頭,擺明了不想再繼續這段談話。然後她站起來走向人群,衝動地握住一個小孩的手,將她拉往樹下的人群。鮮艷的綵帶在風中翻飛,帶端就在小女孩的頭頂誘人地舞動著。
「我一回去就去看你,萊歐。」
「是,夫人。但萬一妳需要幫助——」
「不是什麼致命的傷,大人,我會活著打下一場仗的。」
她走向他。「瑞基——」
「將盜匪的屍體堆在樹下。」他吩咐著,將頭盔向後推。「照顧一下那些受傷的,幫需要的人找一個神父。」
蘭娜舉起一隻手摀住嘴,感覺心裡湧起一股對他的感情來。雖然他血腥殘暴,但看見他仍讓她憶起一些快樂的回憶。他們曾聚在一起慶祝五月節,他們的母親帶著他們歡笑、唱歌、跳舞。瑞基雖然行動笨拙,卻是最熱中的一個。後來他卻在她父親的教導下,成為一個嚴酷、殘忍的軍人。
萊歐用混雜著痛苦與憂慮的眼神看著他,捉住他仍披著盔甲的手臂。「找個能幹的人跟著您。您將對他們從嚴處理的消息傳出後,那些人會不惜任何代價地想殺掉您。」
「不行,親愛的。」他說道。「萬一盜匪想破壞妳的計劃,我不能讓我的家人和人民冒險。我的人會在那裡,要不然妳就不要辦。」
蘭娜微皺起眉頭。她望望四周,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她的虛弱,但沒有人看著她的方向。她回過頭,對蕊琪點點頭。「我知道妳會幫我的,蕊琪。只不過這混合液要調得對,否則除不掉我們衣服上的燭蠟和酒漬。」
「我會告訴妳,我保證。」她停下來深深吸口氣。「妳介不介意——我把這交給妳?我希望自己靜一靜。」
「是的,夫人。」蕊琪輕聲說道,低頭看著自己交迭的手。
村長鞠個躬,然後看著洛伊說道:「我知道您會的,大人,他們說您是一個從不失敗的人。」
然後,他騎著馬,朝盜匪們奔逃的方向而去。
「當然。否則還能有什麼其它的原因呢?」蘭娜看著大鍋裡頭那些有毒性的東西。過去這一個星期來,蘭娜困惑又驚訝地發現自己身體上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她變得容易累,腰酸背痛,胃口也不如以前,尤其是在大清早。
此刻,他不耐煩地等著成功的時刻到來。
不等蕊琪回答,蘭娜便離開廚房,向外走到中庭。帶著武器的士兵正騎馬經過城橋。在他們後面的是步伐踉蹌的盜匪們,排成凌亂的一排。擔架上躺著受傷的人。蘭娜攔住一個士兵。「我丈夫——他在哪裡?」
「是這樣嗎,夫人?」
他並不勸誘蘭娜和他配合,而是「命令」。每當他對她有所要求時,她總是很快地予以響應,希望讓他知道溫柔的態度比命令更有用。但他似乎常常忽略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洛伊在馬上轉了一下身子,視線越過樹叢,落在樹叢外那片開闊的地面上。田裡一道道的犁溝,嫩芽讓棕色的地面透露出新綠的生機。茅屋聚集在田地的另一邊,薄煙從屋頂的開口處飄散出來。
是的,她會問他。
「夫人,來,坐一下。我來幫妳忙。」
蘭娜顫動了一下。芮莎是對的,洛伊一向信守承諾。他不就承諾要讓她完全向他屈服嗎?有時候她真怕他已經達到他的目的了,因為現在她就像他侄子那般熱切地期待著他。
一會兒後,蘭娜微笑著把小孩還給她媽媽。女人殷殷地向她致意。
和圖書
洛伊轉身走開,留下那些薩克遜盜匪,讓他們想想自己的未來與命運。他走向躺在擔架上,等著被抬回摩利堡的萊歐,在他旁邊蹲下,脫下他的手套和頭盔。
幾把凳子放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橡樹下。蘭娜和玫妲夫人、芮莎、吉斯、蕊琪坐在一起。一頂絲質頂篷正在她們——和其它聚在場子裡等著慶典的村民們——的頭上搖動。笛子和曼陀林的樂聲在空氣中迴盪著,一組特技團正在表演。
「不,我不會殺你。」洛伊將劍高高舉起,然後用力插入他兩腳間的地面上,狠狠地瞪著那個尚未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的薩克遜人。「我會把你的命運交到那些曾被你蹂躪過的人手中,由農民們來決定你的生死。我們將挑選出一個審判團來決定你的命運。」
「我相信妳會。」他再度看著村長。「我會把那些蹂躪你們的田園的盜匪帶到你面前來。」
「妳說了什麼嗎,夫人?」
只有玫妲夫人有所不滿。她等到洛伊來到且將一隻手放在他妻子的手臂上時,才開口說話。
「只有妳會莽撞得說出這種話,玫妲夫人。似乎妳最近說的話,在在都顯示出妳的粗俗無禮。如果妳在這裡是如此不快樂的話,大可以回諾曼底去。」由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玫妲夫人必定了解她的無禮已經踰越了常情。
受過訓練的戰馬在洛伊揮劍攻擊時,幫著用有力的馬蹄困住敵人。洛伊三兩下便將那個人殺死,下馬查看萊歐。
「我的背好痛。」她低聲說道,聽見蕊琪發出一聲同情的輕呼。她朝蕊琪一笑。「都是因為彎著腰攪拌的關係。」
「是的,」他挖苦地說。「一個據說是和魔鬼打交道的人,確實不適合評斷別人,即使是薩克遜人。」
打鬥的聲音漸漸消失了。雖然結果如原先的情勢所顯示地勝利了,但洛伊仍忍不住地有種鬆口氣的感覺。終於結束了。他一邊下令將仍活著的盜匪綁在一起,一邊想著失去了這名騎士,他便損失慘重了。
「的確不幸,大人。」萊歐試著想坐起來,疼痛讓他的臉再度扭曲起來。洛伊朝一個士兵做了個手勢,要他過來幫忙。
蘭娜看了洛伊的繼母許久。她很清楚玫妲夫人仍像平時一樣地喜怒無常,她只是在找方法把自己從脫口而出的話所造成的窘境中解救出來。而從洛伊略帶揶揄的嘴角,她知道他也看出了這伎倆。但當眾衝突並沒什麼好處,尤其是在村民聚集一起、以一種全新的態度來迎接他們的新領主的時候。
洛伊只覺一陣狂怒。他克制住拔劍的衝動,掉轉過馬頭大聲地對屬下說:「貝達,讓這個頭頭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懺悔,將他獨自關在一間牢房裡,免得他分心。」
「你錯了,」洛伊生氣地打斷他的話。「過去幾個月來被你攻擊過的那些人都夠格。你已經不再有尊貴的頭銜和土地,那些決定你命運的人就是和你有同等身分的人。」
村長站起來,朝一個小女孩做了個手勢,她拉著一條繫在一隻小羊身上的緞帶。
「不舒服?」蘭娜重複道,然後搖搖頭。「不,和平常一樣。也許比平常覺得累,但不是不舒服。」
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陳述。蕊琪咬住下唇點點頭。
「這些人是由你領導的?」
瑞基吞了口口水,胸部急促地起伏著。「我是薩克遜男爵之子,沒有人有資格——」
「禮物?」洛伊驚訝地響應。
「是的,領主,謝謝你的關心。」
「妳不舒服?」
「但威廉希望這裡成為一個既不是諾曼人也不是薩克遜人的地方。在這種情形下,既然受到傷害的是薩克遜人,便該由薩克遜人來決定刑罰。」
「是的,以對他們的領主表示敬意。是份屬於這節慶的禮,你看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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