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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的獎賞

作者:維琴尼亞.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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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蘭娜轉過身,從衣柱上拿了一件斗篷往門口走去。當她把門打開時,洛伊一把捉住她,伸出一隻大手砰地把門關上。他將一隻手臂抵在門上,再將另一隻手搭上去,將扭身想走的蘭娜釘在中間。
「這種時候?」蘭娜迎向芮莎同情的眼光,看出她知道了。「似乎整個摩利堡的人都知道我的狀況了。」她苦澀地說道。「為什麼我這麼遲鈍呢?」
他抓住她的手臂。「蘭娜,我不會允許妳因此而傷害妳自己。連想都不要想。」
「所有的人。」蘭娜茫然看著。「這是不是表示——還有其它人也被你——做了相同的處置。」
洛伊考慮了一下。「哦,我想妳先知道也是公平的。驅逐出境應該不算過分,那也是我對所有人的建議。」
「是嗎?」他眼裡閃著危險的光芒。「我也覺得很遺憾,夫人,雖然我的理由和妳不一樣。我原以為妳能了解戰爭的本質,而且知道我絕不會蓄意傷害妳或妳的親人,但我也不會忽略我的責任。」
「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他,高文。」
他瞇起眼睛,然後帶著一絲不耐地說道:「我已經被警告過妳會提這件事。我不願意為了以前的事而受到苛責,蘭娜。這是我認識妳以前的事,而有些男人的事是女人無權要求他解釋的,妳不能了解——」
「我有事要對你說,大人。」她開口說。他舉起一隻手制止她。
「我親自來照顧他。」她告訴那個侍從,後者點點頭彎腰抬起擔架。蘭娜緊跟在抬擔架的那兩個人身後,走進城堡裡。
「一定要。」蕊琪看了洛伊一眼,但絲毫沒有移動身子。「它會給你力量,連你的領主也會這麼說。」
她回到自己房間,尋求安寧與平靜,關上巨大的房門,靠在結實的橡木板上。她就這樣站著,想從前,想她的母親。
她沒有想到她失去的一切帶給她的痛苦,反而想起那些快樂的時光。有天晚上,她的母親和孩子們一起歡笑、嬉戲。馬蕾莉夫人的膝上總有個小孩,胖嘟嘟的、滿臉是笑。蘭娜閉上眼,試著想捕捉她那時的心情。
蘭娜深深地吸口氣,準備好接受他的反應。「我說的是我們的孩子,不是我的兄弟。」
「不懂嗎?孩子呢?妳會平安地把他生下來嗎?」他的聲音變得沙啞。「我要聽聽妳的打算。」
蘭娜將手縮回來,估量了一下他傷口的深度和嚴重性後,做個手勢要人把他抬進屋裡。
「也許你沒有注意到,但我和大部分女人並不一樣。」她仰起頭迎向他的目光,把她每想起生產時就感覺到的恐懼收回去。他不會了解的。更糟的是,他也不會在意。如果她在生產時死去,他會再婚。男人必須有子嗣,那是生活的方式。只有她這個傻子才會笨得以為他會在意她是否害怕,他只想到小孩。
「哦,夫人,」蕊琪激動地說道。「不要叫我走開。我不會尖叫,也不會妨礙妳的工作。我發誓。」
「對蘭娜的任何猜測都是無用的,她總是讓我覺得意外。」
「看得出來,」洛伊脫下頭盔遞給他。「替代你的人呢?回廚房去了嗎?」
「蘭娜,」洛伊嚴峻地打斷她的話。「妳最好看好妳的舌頭,免得妳發現自己被鎖在這個房間裡,直到妳自己恢復理智。我無心聽妳愚蠢地嘮叨著許久以前或是現在已無法改變的事。」
他不耐煩地擺擺手。「我不懂妳這話的意思。」
蘭娜焦躁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冰涼的地板上踱起步來。光線從窗格中射進來,她看得出已接近黃昏了。天色很快地便會暗下來,洛伊也快回來了。
「洛伊——你在說些什麼?」蘭娜抓住他的襯衣。「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吩咐過後,僕人們很快地準備好熱水、乾淨的布塊還有她的藥袋。驚慌的蕊琪也來和-圖-書到她旁邊。她把她拉到一旁。
蘭娜走到窗邊,將滾燙的臉頰抵在冰涼的框上,看著城堡外綠色的山丘。一個嬰兒——她的孩子——正在她的身體裡面,證明洛伊的激|情。
「也許不是這樣,領主。她看起來相當憂慮,所以我才想警告你。」萊歐猶豫著想再說些什麼,最後卻決定閉上嘴。
「不關我的事!」她從他手裡掙脫出來。「你這混球,不關我的事,那是誰的事?你能否認血緣關係嗎?你不能。雖然我曾經覺得生氣,甚至對我自己否認,但現在我發現事情既然已經做了,我便不能否認這份血緣。你能輕易地不顧這種如此重要的關係,只是證明你膚淺的本性,也證明我完全錯看了你。我想——」她停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本以為你至少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我很失望你完全不是那種人。」
「是的,大人。那人提到我們過去燒掉的那些薩克遜人的村莊,我想蘭娜夫人會誤會你曾經做了那麼——」
洛伊站起來,承諾很快會再來看萊歐,然後大步地走向通往一樓的階梯。蕊琪從他身邊走過,走向她的騎士。想到他們之間正在萌芽的羅曼史,他笑了。
洛伊拍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你很合我的意,高文。我會叫邁爾去侍奉另一個騎士。」他脫下厚重的手套遞給高文。「萊歐怎麼樣了?」
「老天,萊歐!」蘭娜立刻在他旁邊蹲下。「你受傷了,讓我看看你的傷。」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將話打住,洛伊點點頭。「誰知道那位姑娘會挑出什麼毛病?她總是讓我驚訝。」
「你不能阻止我做任何我希望做的事,我自大的諾曼夫君。別想。」
他先去看萊歐。他躺在一張鬆厚的稻草墊上,身上蓋著獸皮和柔軟的羊毛毯子。蕊琪坐在他旁邊,正將一匙肉湯送到他嘴邊。看見洛伊,他臉一紅,抓住蕊琪的手。
「很好。」她說,邊想著是否他已經知道,也許玫妲夫人終於還是對他說了。
蕊琪吞了口口水。「我可以。」
大約一星期以後洛伊才回來。當中庭響起各種嘈雜的聲音時,天色已快暗了。被鐵鏈鍊住的囚犯就停在中庭裡。士兵們下馬時,僕人正忙著點燃火把。
「其它呢?」萊歐接著問。「你會告訴她我們是如何被迫燒掉那些藏有敵人的薩克遜村落?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然她現在不會因此而對你反感。」
洛伊歎口氣。「還有事,萊歐?」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夫人,而是——不要理會生氣的人說的話。」
當洛伊披著鬆開的盔甲大步走過城樓時,小男孩看來非常困惑。高文很快地將韁繩交到一個馬伕手裡,繼續履行他的職務。當他在守衛室趕上洛伊時,貝達正在證實他的話。
「是的,」他挖苦地說道。「我已經注意到妳和大部分的女人不一樣了。很讓我遺憾。」他抓住轉身想走的她。「不,親愛的,我要聽聽妳的想法。」
縫好後,蕊琪忙著用長布條裹起傷口。蘭娜搖搖晃晃地走到一張凳子旁邊,感激地坐了下來。這件工作所需的心力比她原先想像的要多,但她很高興她完成了。萊歐是個討人喜歡的年輕人,她不放心把他交給笨手笨腳的侍從。
「夫人。」一個沙啞的聲音叫著她。她停住腳步,驚訝地看著擔架上的人。
蘭娜聳聳肩。「隨你便,領主。」在他看出她眼裡明白流露的痛苦之前,她轉身離開,祈禱著上帝能以一種較仁慈的方式將孩子帶到這世上來。
「這是個值得慶祝的時刻,蘭娜。大部分女人發現自己並非不能生育時,都存著感謝之心。」
不,她忘不了她母親是怎麼死的,還有荷琳的死在她心裡引起的駭怕也並未隨著時間消褪。兩個人都用血hetubook.com.com浸濕了整張床,其中一個甚至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她打了個冷顫,開始在房裡踱起步來,試著想忘記她母親蒼白的臉,想摒擋她那猶歷歷在耳的尖叫聲,當小孩將她撕成兩半——「老天!」她將冰涼的手掌按到發燙的雙頰上。這就是她讓那個殘忍的諾曼人上床的報應嗎?她應該反抗他到底,直到他殺了她為止。和她看到的那些比較起來,那鐵定是種比較仁慈的死法。
「是嗎?你竟然會想聽我對這改變的感覺,真新鮮。」蘭娜不在乎地聳聳肩,這態度激怒了他。「不,大人,我不欠你任何答案。如果我決定要這個諾曼孩子,那也是我的事。畢竟,你現在無權左右我的身體。」
「該死,蘭娜,我不會讓妳傷害妳自己或是我的孩子。」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蘭娜的身體一僵,怒意漸漸取代了他漠然的態度所引起的痛苦。
「我們的孩子?」他慢慢地重複。「妳懷孕了?」
洛伊疲憊地下了馬,將韁繩交到等在一旁的高文手中。
當她告訴洛伊時,他會說什麼呢?他會歡迎孩子的到來嗎?或者他會痛恨必然隨之而來的禁慾呢?雖然他常拿懷孕的事取笑她,但他似乎不是一個喜歡這種事的男人。不,他喜歡享受夜晚肉體上的歡愉,很可能會因為他的激|情必須受到束縛而不悅。
「盜匪們不是死了,就是被抓,或者逃跑了。大致說來,我想我們已經將他們結束了。」洛伊在蕊琪坐的凳子上坐下來。「我擔心的是我妻子的兄弟們也在被抓的人當中。有兩個逃走了,但有兩個被抓。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
「因為妳不希望見到它發生。」芮莎沒再說些什麼,蘭娜歎口氣站起來。
傷口裡有許多金屬碎片。藥劑一開始發揮作用,萊歐變得昏昏欲睡,蘭娜便動手取出碎屑。這是個單調煩人的工作,她小心地做著,不遺漏任何一小片。當所有的碎片都取出後,蘭娜確定這一劍並沒有傷到任何重要的器官。她取過針線開始縫合傷口。
「我有一種感覺,萊歐。如果我待得太久累壞了你,你的看護會用掃把把我趕出去。」看到萊歐懊惱的表情,洛伊大笑起來。「我不介意。真的,我很高興看到你受到這麼好的照顧。」
芮莎正低頭對她微笑。「妳太虛弱了。跟我來,讓我照顧妳。在妳——這種時候,這麼累對妳不太好。」
「親愛的,妳太過火了。」他咆哮道。她舉起一隻手想打他,他一把抓住。「我不想看到妳做如此愚蠢的事。」他把她拉近,他臉上的疤明顯地浮現在他繃緊的皮膚上。「這不關妳的事,而且我——」
他盯著她看了好久。「是的,」他終於說道。「這消息讓我很高興。我很歡迎孩子的來臨。」
「是的,大人,蘭娜夫人將萊歐先生照顧得很好。傷雖然仍有些腫,卻沒發燒,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我縫得很好,夫人,應該也可以縫好一個騎士。」
「戰爭?」
「你所能想到的,就是這些嗎?」她的喉嚨一陣疼痛。他沒有想到她和她的感覺嗎?她的痛苦呢?她的恐懼呢?他不在乎她生他的小孩時,是否會送了命嗎?或者他只關心一個他未曾見過的孩子?
「戰爭的事?」
「對。那個盜匪,我聽到了——他說的話。」萊歐的臉因痛苦而扭曲,他伸出滿是血漬的手緊握住蘭娜的手。「戰爭讓人不得不做某些事,記住這點,夫人。」
「我以為你知道了。我的意思是,你說你聽說了——」她停下來握緊雙手。「不要那樣瞪我,否則我說不出來。洛伊,你弄痛我的手臂了。」
「你打算時時刻刻都和我在一起嗎,領主?」她向後退,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除此我想不出你和圖書還有其它方法可以阻止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洛伊幾乎是用吼的。「妳那些當盜匪的兄弟!妳到底在想什麼,夫人?我不打算——妳為什麼這樣看我?」這個冒著怒火的問題只是讓蘭娜更生氣。他聽見蘭娜罵了他一聲,他皺起眉抿緊嘴。「如果不是為了妳兄弟,那麼請告訴我妳生氣的原因。」
「不用了,姑娘。」他低聲說道。
「晚安,大人。」當洛伊詢問地看了他一眼時,這個年輕的侍從笑了。「我很好,大人。」
她看得出芮莎一向安詳的臉上有煩惱的表情,但她想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話。她獨自穿過大廳,走上石階。有蕊琪在旁邊,萊歐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是嗎?」她以嘲弄的口吻說道。「多棒啊!現在除了這個必須懷著小孩、遭受痛苦的人之外,每個人都很高興。整個城堡的人現在都可以為這消息而慶祝了。」
萊歐紅著臉,靜靜地讓蕊琪餵他喝完那些肉湯。洛伊靠著牆看著。當蕊琪餵完最後一口,而且堅持他將藥全部喝完後,便收拾好空盤子離開了。臨走前還說她會再回來。
「不,」她張嘴想說話,他卻阻止她。「還不要抗議,聽我說完。我知道妳討厭這種情況,我也覺得很遺憾,但我仍然不想聽到妳的譴責。這是生存的方式,妳必須接受它。當一個人犯錯,報應通常來得很快,而且是無法挽回的。這事已經發生了,我希望妳就不要再多說了。我不要看見妳流淚或聽見妳求情,結果已經決定了。」
「她知道了。」萊歐對驚訝的洛伊一笑。「她知道一個,瑞基。他在中庭遇見她,而且為了她嫁給諾曼人而嚴厲責罵她。我怕你再見到她時,她會問你一些戰爭的問題。你要有準備。」
蘭娜嚥下喉頭那種窒悶的感覺。在他停下時問他:「我可以知道結果究竟會如何嗎?」
在高文為他卸下身上的裝備時,他臉上是一副頗感趣味的表情。洗過手、臉,由人服侍著穿上一件新襯衣後,他心不焉地說:「把劍拿到我房裡去,小伙子。我等一下會上去。」
「希望如此,大人。」他喃喃說道。當洛伊揚起眉毛,頗感興味地抿起嘴時,他低下頭看著地面。
蘭娜注視著一支蠟燭上躍動的火焰。一會兒之後,她放下鵝毛筆,一個字也沒寫。沃夫並不認識她,他這一生中至今尚未得到一份來自姊姊的感情。而現在,他更可能根本不需要它。
「我嚇到妳了嗎,親愛的?」他走向她。「我以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嚇到妳,尤其諾曼人更不可能。」
她從門邊走開,來到小小的寫字桌旁。在椅子上坐下來後,她將一枝鵝毛筆削尖,拿過一張乾淨的羊皮紙。她要寫信給他們,尤其是沃夫,讓他知道他仍然有個念著他的親人。
「妳說得對,芮莎,我不希望它發生。如果妳不介意,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他放開她。「快點說。否則我可能會把它從妳身上擠出來。」洛依咬牙切齒地說道。
「好多了,大人。您的夫人把他照顧得很好。」
「別傻了,萊歐。」蘭娜將他的手撥開,掀開他的斗篷。察看傷口後,她強迫自己擺出笑臉。「我處理過許多像這樣的傷口,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讓它惡化的。」
「你想你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我?」恐懼讓她變得大膽,恐懼——還有那股想像他傷害她一樣地傷害他的衝動。「你想威脅要打我一頓,像我父親那樣?你會想出怎樣的處罰方式呢,我的領主?說吧,讓我聽聽看。」
她拿起一塊芮莎給她用來縫寶寶衣服的布,心裡感到一股怨恨。她並不想要這個小孩。不,她甚至害怕有這個小孩。證實懷孕並沒有消除她的恐懼,反而增強了恐懼的程度,直到她忍不住想大叫。
洛伊瞇起www.hetubook•com.com眼睛謹慎地看著她。「妳在打啞謎,夫人。我要把話說清楚。沒有我挑選的人的陪伴,妳不能離開摩利堡。我不會冒險將我未出世孩子的安全交到一個已經聲明厭惡當母親的人手上。」
她強迫自己將思緒轉回到她眼前的處境上。她面臨一個事實,她無法為那些年做補償,也不能借著盡到自己對其他人的責任而使現在正在她體內成長的嬰兒消失。她將臉埋進手裡,顫抖起來。
洛伊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我知道是什麼事讓妳煩惱,但那是一件妳必須容忍的事。當最後的結果出現時,妳就會知道了。因此,我現在不想聽見任何抱怨。」
「我從不威脅,只承諾。」洛伊冷冷地說道。「既然妳不掩飾妳不情願懷有我的孩子的心態,我也不打算掩飾我的想法:這是妳必須做的。」
這是一份吃力的工作。有好幾次,蘭娜必須放下工作做個深呼吸,才能克制住想吐的感覺。蕊琪將手放在她肩上,表示要接替她的工作。
「聖母瑪麗亞,」她喃喃道,想到生產她不禁顫抖起來。「我怎麼承受得了?」
與瑞基的意外相遇對蘭娜是項不小的震撼。她茫然地走向一扇城門。當她經過一具擔架時,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裙子。
蘭娜在房裡等著洛伊。她知道他回來了,高文已經把他的劍拿進房裡。而那已經是一小時前的事了。她又覺得煩躁起來。如果他在廳裡遇見玫妲夫人,那個刻薄的婦人一定會有方法把孩子的事告訴他。蘭娜祈禱他能先來找她。
「據我所知是沒有,領主。」
「不能了解!」蘭娜的自制瓦解了,她感到一陣狂怒。他竟以如此隨便的態度來看待她的懷孕和遣散因他而落得與她境遇相同的女人,令她既生氣又痛苦。當她向前進時,他小心地向後退了一步。朝他臉上打了一拳後,蘭娜才發現自己已緊握雙拳。
「不,大人,不該由我來說。」萊歐看著他的腳,避開洛伊的眼光。
「我是想減輕妳的痛苦,」蘭娜安慰她,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臂。「因為如果妳受不了的話,我沒時間照顧妳。」
她站起來,略微揚起下巴面對著他,眼裡閃著堅毅的眼神。
「是的,妳不會傻得以為我會放我的敵人自由,讓他們再來傷害我吧?不,我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很不幸地,妳的薩克遜農奴們似乎不這麼想。因此,驅逐出境對盜匪們還算是個仁慈的下場——」
蘭娜顫抖著,看著房裡漸增的陰影,迷失在恐懼與可怕的期待中。她沒有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直到洛伊砰地關上門,把她嚇一大跳。
「那好,」蘭娜說。「妳可以留下來。但動作要快。當我在詳細檢查萊歐的傷口時,要多遞幾片布給我。傷口很長,但似乎不很深。我需要看個清楚。」
她該立刻告訴他嗎?或是,待其它人來說?如果她拖延,玫妲夫人必定會幸災樂禍的。
「哦,你無心聽,是嗎?那很遺憾,我仁慈的領主,因為你會很久都無法在這裡找到平靜。也許永遠不可能!」
「當然,我了解。如果妳需要我——」她轉身走開,蘭娜對她一笑,但笑容很快地便消失。
「不,」他虛弱地反抗。「那不適合女士看——」
然而她並沒有繼續她的抗爭。不,她渴望他的觸摸和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身體讓她感覺到的那種甜蜜、熾熱的神奇。那是魔鬼的方式,就像神父說的。她現在正為躺在洛伊懷裡並愛上他而贖罪。
「會很痛,所以我要讓你吃一匙藥,減輕你的痛苦。」當他想抗拒時,她又加了句:「如果你感覺不到疼痛,我工作起來會比較容易。請不要說不。」
他再次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輕輕地說道:「親愛的,我不只能夠做到,而且一定要做到。」
「不該由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說。」洛伊看著這不願再看他的騎士,慢慢地重複他的話。「我知道了,我想我該準備從我賢慧的妻子那裡聽到最壞的消息。所以我也最好快點面對它。」萊歐抬起頭看他,他對他笑笑。「我想,最壞的部分最好盡快過去。我已經離開六天了,如果她因為她的兄弟而覺得煩惱,也是應該的。蘭娜夫人不會傻得以為我會放他們走。」
「你這個可恨、可惡的粗人!你怎麼敢進來這裡吹噓你的——『豐功偉業』!而且如此隨意地欺負無辜的人。我先前說得沒錯,你是個劊子手。你就是那樣!甚至更糟!為——」
想起那些日子,她心裡的紛擾平息了一些。想起邁爾小時候,然後是蓋爾和沃夫——兩人現在都仍在諾曼底當威廉的人質。她對蓋爾有份感情,但沃夫卻是結束她母親生命的孩子。有段時間,她甚至無法忍受看到他。現在她對自己的自私感到後悔。那不是他的錯。那時她太年輕、幼稚,看不清楚這點。
「等等,蘭娜,等我說完我必須說的,再來聽妳的。」他走近些低頭看著她,笑容漸漸褪去。有一會兒,他看來似乎想將她擁進懷裡。但最後他仍將手放到背後,緊緊地注視著她。「我知道妳有話要對我說,親愛的。但我希望說說我心裡的話。然後如果妳仍不同意,我會聽聽妳說的。」
「通常是不可能。」蘭娜設法保持聲音的平穩,雖然一見到他她的心跳便開始加快。真是該死,在她努力想保持鎮靜時,他為何看來如此英俊,笑得如此迷人?似乎他已經知道她的心意,而且正在想適當的詞句,好在她開口之前把它說出來。
萊歐的尷尬和蕊琪不尋常的輕率態度讓洛伊同樣覺得有趣,他贊同地點點頭。「對,萊歐,這位姑娘說得對。一份熱誠的肉湯會讓你血流通暢,我會等到你全部喝完再和你談盜匪的事。」
她將臉埋進手裡,深深地吸口氣。當她感覺到有隻手放在她肩上,她驚訝地抬起頭。
好長一段時間,洛伊都沒有說話。蘭娜在仿如凍住了的寂靜中站著,擔心地看著他。他臉上毫無表情,一點反應也沒有,看她的眼神也是一片空白。甚至連聲音也是平板、冷靜。
「我的夫人?」洛伊停下他解盔甲的動作。「你是說蘭娜夫人嗎?」
蘭娜看了蒼白的蕊琪一眼,搖搖頭。「不用。我確信妳可以做得很好,但我還是要把它完成。」
「確實是很好的照顧,領主。有什麼消息?」
「蕊琪,如果妳覺得受到太大的震撼,不能幫我,」她柔聲說道。「我可以找別人。妳想留下來嗎?」
「是嗎?」洛伊搖搖頭。「我想,她兄弟也是被抓的人之一,一定讓她很生氣。告訴我,高文,我不在的時候還發生些什麼大事?」
蘭娜毫不畏縮地面對他,聲音就像她的感覺那般苦澀。「是的,領主,好像是這樣。我相信你證明了你的男子氣概,一定會很高興。」
蘭娜驚訝地看著他。「生氣的人?」
走進昏暗的守衛室後,蘭娜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受傷的騎士上,對周遭的事物幾乎毫不在意,也不去想稍早以前盤據她整個心思的那件事。萊歐的傷比什麼都重要。
高文點點頭。「是的,領主。她好像是個很有能力的大夫。」
蘭娜再度跪在他旁邊,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他額頭上已冒出一顆顆的汗珠,蘭娜拿布將汗水拭去。
他的雙唇失去血色,臉也變得比平常蒼白。他兇暴的眼神讓蘭娜感到一陣恐懼,她向後退了一步。
「不是的,領主,只不過——」他停了一下,羞赧地笑笑,然後把話說完。「只是我不希望你過於習慣另一個侍從。」
蘭娜張大眼睛,感到胃一陣翻攪。他知道了,而且他的聲音聽來如此冰冷無情。難道他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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