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卡特，我要告訴你一些背景，這樣你才能了解全部的原因。你和小麥之後要怎麼做，那是你們的事。」她一邊說，一邊脫下手套和外套。「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多少，她會很氣我擅自解釋她的情緒，不過情況是這樣的。她四歲的時候，父母離異。她很仰慕的爸爸輕易地就離開她，就跟他離開琳達一樣。他是個漫不經心的人，不像琳達一樣會算計，他非常粗心。他因為擁有非常豐厚的信託基金，從小養尊處優。這從我的嘴裡說出來，好像有點矯情，不過……」
不過不行，一切得先就緒，這是帕可法律。
「你這樣說很可笑，而且很不公平！」她的語調憤怒激動，和他的冷靜形成對比，讓她覺得自己很像傻瓜。「我把那臺該死的車借她是因為我想趕快讓她離開這裡，和這個無關。」
「結束之後，簡短開個會。」帕可宣布。
「我的天啊，」潔西卡深吸一口氣，「我喜歡這主意，我真的很喜歡，媽。」
艾瑪認真地點點頭，「我有好的預感。」
不過她們倆都同時愣住，同時帶著恐慌與尷尬的眼神盯著他看。後來連這點共同處都沒了，小麥的眼神變得絕望，琳達則在狡獪地打量。
「那只是少部分原因。她突襲妳的時候，卡特也在，對不對？」
「在俱樂部。」凱瑟琳決定，「在訂婚宴上。潔西卡的婚紗美得令人屏息。她和穿黑色禮服的賈許看起來非常登對。潔西卡會戴著我媽的紅寶石。」凯瑟琳的眼睛充滿霧氣，伸出手握住她女兒的手。
「很好，」帕可咧嘴笑，「太棒了。至於我的部分，我有三種情況，從婚禮彩排一直到送她們離開，各有不同的風格。我已經從頭到尾想過很多次，決定直接挑出其中一種我認為最好的。」
「是，這可以理解。可是天啊，我們卯足全力打造完美婚禮，但還是沒辦法讓她答應簽約。」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而且，妳怎麼可能和一個妳根本還沒在一起的人分手？我是說正式宣布在一起。都是我，是我的錯，他根本聽不進去。我知道我讓這件事發展得太快，我陷了進去，渾然忘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今天早上我媽走進來時，根本是完完全全地把我打回現實。」
「有時間的話我也希望可以，可是我和麥坎席得準備出發去婚禮。」
「對，沒錯。」
「妳對什麼事都有好的預感。如果沒什麼事，我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做。」
「我想妳們會發現這正好配合我們提出的婚禮主題，帕可。」
「有。」凱瑟琳．西門打開放在腿上的筆記本。她女兒笑了出來，翻翻眼珠，同時她開始對帕可提問。
他豎起眉毛，「我相信妳選擇了那條路，就順著那條路走下去，才不是什麼繞道的鬼話。我們之間有同樣的感覺，也許不是我們當初所預料的，但很真實。」
換我上場了，小麥想。「訂婚照本身可以幫您決定您是否喜歡這樣的風格，或是偏好傳統風。選定日期、場地、找到最合適的禮服、拍訂婚照，這些都是一開始的細節，一旦決定，您就可以放輕鬆，空出很多時間處理其他的事。還有，訂婚照也可以決定您婚禮的風格。」
她檢查完之後，本想從側門溜出去，不想參加會議，但這樣做會惹她們生氣，到時候她們還是會來找她。
「我想妳和賈許騎在騎兵上，兩人共騎；賈許穿著燕尾服，不繫領帶，打開前兩顆鈕扣，妳坐在他後面，身穿華麗、飄逸的婚紗——戴著妳外祖母的紅寶石。」她補充，「妳的手環繞在他腰間，頭髮放下來，在風中飛舞；背景只有模糊的顏色和形狀。」
「了解客戶是我們的職責，但可不是讓人毛骨悚然的那種。」小麥補充，潔西卡笑了出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再吸一口，「我不想和你吵，雖然我很想，可是我現在不能和你吵。我還有工作和婚禮前的準備要做，還有……天啊。」
「我想我們拿到手了，妳不覺得我們注定拿到手了嗎？天啊，我累死了。」艾瑪爬出沙發，「我還覺得有點噁心，我吃了太多糖果好鎮定神經。妳不覺得我們穩贏的？」
「她會的，否則我們不需要連署，我自己就會去殺了她。」帕可揉揉脖子，放慢速度。
凯瑟琳．西門和女兒潔西卡星期一早上十點整準時抵達。小麥知道這種準時會讓帕可感到非常窩心，可是她覺得這樣有點恐怖。
「是我的問題。」為了不讓聲音崩潰，她的聲音只好變得尖銳。「我不會這些，我不是能維持長久男女關係的女生。我是一個慌了手腳、從你家跑走的人，因為在那裡太舒適了。」
「噢？你也是攝影師？」
「我很清楚……等一下，開車技術不好？」因為微微憤怒，她的臉頰漲紅。「我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要怎麼去，我只是繞道。請你不要再用隱和_圖_書喻的方式講話。」
「我知道妳很煩躁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帕可雙腳|交疊，「但妳今天不是那樣。」
「她愛她女兒。」帕可表示意見。
「小麥覺得很尷尬。但是她不需要有這種感覺，不需要因為我這樣。」
「沒有，有，沒有。」小麥沮喪地轉了個圈，「妳不可能和他那樣的人吵架。吵架的人會大叫，會暴跳如雷，說出會讓人後悔的話，所以才叫吵架。但他只會講理。」
「我覺得現在的問題不是卡特的感覺，也不是卡特對妳的感覺，而是妳對他的感覺，還是妳對他沒感覺，小麥？」
相信妳才有鬼，艾瑪想，接著找到帕可，「小麥怪怪的。」
「他把一切浪漫化了，我，和這一切。」
「我剛剛才在想妳看起來真美，」卡特對小麥說，「就像星期日的早晨。」
如果小麥有在用腦的話，她就會發現她們在打她的算盤，不過終於把工作做完的那股輕鬆感，知道自己完成工作，而且做得還不錯，讓她完全沒有心思想到其他事。
「現在不要談，艾瑪。」
「我一直在觀察她，我一直像貓盯老鼠一樣觀察她——也許我才是老鼠，她是貓。不過反正我在觀察她，她的眼睛看到蛋糕時都亮了起來。我可以聽到她在想：『除了我的寶貝女兒之外，沒人能得到那座宮殿蛋糕。』我們精準地擊中她每處要害。她們都很喜歡艾瑪的山茱萸和夢幻燈光。至於那束垂型鬱金香捧花？潔西卡自己很想要。後來媽媽不經意講到她先生會同手同腳，帕可從她神奇的名片夾裡抽出一張私人舞蹈教練。」
「媽，」潔西卡拍拍她母親的手，「我們是四月認識的，我們想浪漫一點。本來以為準備的時間還很多，可是現在已經有好多細節要處理。」
例行性地閒談過天氣之後，帕可輕鬆帶入主題。「您考慮將您的大日子交給『誓約』舉辦，讓我們非常興奮。我們了解所有細節安排都必須讓您安心，信任我們能辦一個反映出您的品味、反映您和賈許對彼此意義的婚禮。我們希望讓您享受當天、以及舉辦婚禮的過程，請您了解我們將全心全意投入這場婚禮。您的希望就是我們的希望，完美、美麗、充滿回憶的一天，讓您這輩子難以忘懷。因為這個目標，我們擬了一些想法，在我提出第一項企劃案之前，您是否有任何問題？」
「他們很少見面。從以前到現在，艾洛莎和她父親常常在一起，顯然他非常愛她。」
「我會，我一定要這麼做。」
「哪裡。妳們今天有活動。」
「真是的，麥坎席，妳不用這麼沒禮貌。」琳達還是接過鑰匙。
「不要，那件事和這裡無關。」
「不，不是。」小麥強烈反駁，因為她也怕事實如此，帕可說的一點也沒錯。「我不想傷害他，到最後都會如此，他以為他愛上我了。」
「早安，卡特，小麥在哪裡發現你的？」
「那就花點時間，」帕可建議，「讓自己確定。」
「妳怎麼知道？」
「可能是我的腳。」
「妳有照片範本嗎？」
「在妳的工作室裡拍嗎？」凱瑟琳問。
「對，小麥告訴過我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和同母異父的妹妹。」
「嗨，卡特，謝謝你來和我見面。」
「我想的是更柔和的光線，浪漫的氣氛，充滿想像的照片。您有匹栗色的閹馬，叫做騎兵。」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處理我內心的種種感覺。他走進我的生命裡，頭撞上牆，結果頭暈的卻是我。我記得妳說他不是我喜歡的型，妳的確這麼說過，妳說得沒錯。」
「沒關係，」他插話，「我們快要吵了。我不太清楚妳現在在替妳自己還是替我著想。我要不要穩定的感情、婚姻、家庭，還是我已經有的臭貓，多謝著想，我最終會希望有。不過這不代表我是笨蛋。」
帕可的答案一致為「沒問題」。她們可以提供那項、可以處理那個、有材料、有樣本。待提問告一段落後，艾瑪接手。
「什麼？我沒有。」
「她也惹你生氣。不過，」在他開口之前，帕可繼續說，「她媽媽才是真正的原因。我想我們三個都知道這點，只是我們對這件事的反應不一。」
「我不想談，我沒有時間吃餅乾、談心，我正在工作。」
「好，我點跟她一樣的。」
「我已經挑出我覺得最適合這個客戶的照片，還有我拍過的照片，我們已經討論過，四月天氣不定，到時候她們需要頂篷。」
「蘿瑞幫我畫了些藤蔓區的樣子，我想用山茱萸，擺盆插幼山茱萸當作背景，可以把燈綁在上面，我想建議用小花束取代媽媽的胸花。我做了幾個要給她看，我會把花包起來，讓她們各自帶一盆回家。」
「聽我說，我工作室裡的進度有點落後，之後我ｈtｔｐs://wwｗ•hｅtｕbｏok.cｏm•ｃom再拿妳的記錄來影印。」
「聽起來……很美，很迷人。」
「他有很多面。」小麥爭辯，突然覺得很疲累、很挫敗。
「我有發現一些，至少她害怕的部分我有發現。身為關心她的人，妳會建議我怎麼做？」
「我們有很多把這裡布置成春天婚禮的照片。」帕可瞄向小麥。
「知道了，我不會妨礙妳。」
「星期天的婚禮算是很平和。」艾瑪脫掉鞋子、伸伸懶腰。
「我看到妳媽的車停在工作室外，但我沒看到妳的車。」
「這點子非常好，我很樂意這麼安排。不過我對訂婚照還有另外的想法。您和賈許是在騎馬時認識的，那是你們共同熱愛的興趣，我想拍你們同時騎在馬上的照片。」
「車拿去。」小麥從桌上籃子裡抓起鑰匙，「車拿去，妳快走。」
「不要什麼？」
如果她需要拍張豪華、不落俗套、很女性化的照片，這個景象正合適。
「她不相信我們，因為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過什麼可以讓她信任。」
她走進「咖啡閒談」，為了大家好，她決心盡她所能。
「從來沒有過穩定的生活，沒有可以讓她依賴的。」卡特喃喃自語。
她拿下封面，露出第一張草圖，「仙境奇緣。」她說，小麥可以感覺到她的夥伴們和她一樣，看到新娘倒抽一口氣時，都為之一震。
「她媽媽每次都讓她很尷尬。」帕可看著走到桌前的服務生，「茉莉花茶，謝謝。」
「我們四個人已經為這件事投入了上百個小時，」蘿瑞指出，「每一項細節都照顧到了。」
小麥不想再來一場爭執又情緒化的場面。她想：已經超過我的負荷了。所以她會乖乖參加活動後會議，參加明天企劃案的簡報。
工作人員已經把新娘和新郎休息室恢復原狀，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去檢查了廁所。以前她們曾在新娘休息室裡的獨立浴缸，發現一名參加婚禮的賓客睡在裡面——婚禮隔天早上才發現。
「我可以善用這優勢。」
「好，艾瑪？」
「以為？」蘿拉重複她的話，「難道不可能？」
「是。也因為大多時候都只有小麥在家，琳達對她予取予求，這是她的方式。她後來又結了婚，每次只要她結婚，她們就搬到另一間屋子、另一個地區；小麥就得換一間學校。她和第三任丈夫離婚時，她把小麥從學校帶走，過了幾年後又把她送回來一段時間，結果原來是她和一個已婚男人交往，那個人是學校董事會的董事。」
「妳最好講出來，」蘿瑞拿了個小三明治，「現在是三票對一票。」
「不用，真的不用。」
「絲綢頂篷。」
「沒錯。」帕可走進來說，「清潔團隊已經從宴會廳開始。西門太太也許明天會想再參觀一次，所以這裡要保持乾淨得發亮才行。蘿瑞，菜單？」
小麥坐立不安，沒辦法靜下心來，她走到窗戶邊。「開始下雪了，還好等到我們活動結束才開始下。」
「這點我們可以為您處理。」潔西卡停下來，噘起嘴，「真的？」
「她會想辦法逃避。」艾瑪和帕可一樣臉上保持輕鬆的笑容，「我會擔心是因為她一點都不生氣，通常她碰到她媽的事都會生氣，也會難過沮喪，可是一定都會生氣。」
「應該有子女扶養費才對。」
「這部分真的很精采。」艾瑪同意，「總之，媽媽會依照孩子的希望，孩子想要我們，我感覺得到。」她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我得去裝五十五盆水仙花，準備告別單身女子派對要用。每個人都拿點鬱金香。」
「要是他們可以等五月就好了。」
「噢，對，那次妳剛剛講的情形全都發生了，甚至還有更糟的。」
「我現在是。」
「我喜歡這點子，對不對，媽？」
「我要去看看我的車回來了沒，我有場外拍，還有一大堆事要做。」小麥看著帕可，「如果她沒出現，我可以借妳的車嗎？」
「妳為什麼讓她主導妳的生命？」
她專門解決問題，如果她不試著幫她認識最久的老朋友解決問題，那麼當專門解決問題的人有什麼意義？
「當然，我們只需要您的賓客名單，我們有很多卡片種類，最個人化的其中一種就是用您的訂婚照製作邀請卡，或用您和賈許特別挑的卡片也可以。」
「除了婚禮上的花之外，我們會用花床和花園裡的年生植物或盆栽，這些植物都是特地挑選來襯托潔西卡選定的花。我知道現在這個季節還早，不過我可以保證婚禮會很有春天的感覺。」
「是的，或是在任何一個適合新人的場地。」
「你真的有聽進去，她一開始跟我談到你就是講這個。我要讓你占點優勢，卡特，這點她也不會感謝我。我告訴你是因為我愛她。」
她撐了過去。婚禮正在進行中，不管她和圖書心裡、肚子裡在想什麼，都不准進到她腦袋裡。她命令自己要把這些排除在外，因為今天和昨天一樣主角不是她，昨天的主角是新郎的蠢弟弟。「妳要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們圍在舞池旁邊時，艾瑪問。
在卡特眼裡，她們倆沒有任何相似處，一個身材嬌小、金色鬈髮，穿著量身訂做的紅套裝，另一個頂著稻草般的紅頭髮，穿著格紋浴袍。
蘿瑞咬著嘴脣，「妳這麼覺得？」
琳達抬高下巴，拿起外套，「我為我女兒的行為道歉，卡特。」
「對不起，對不起，卡特。你和我之間的這段感情不可能有未來，不可能發展到你希望的地步。這不是你的問題，是……」
「妳現在講的不是恐怖琳達了。」蘿瑞做出結論。
「目前決定在俱樂部舉行訂婚派對，順便宣布日期，讓大家先把那天保留下來。」
「這和那個只會講理、冷靜思考的男人是同一個人。」帕可噘起嘴，歪著頭，「但是他對於妳的事，卻全都是浪漫幻想？」
「我覺得比較算是我發現她的。」
「凱瑟琳主導一切。」小麥指出，「我想她只是要折磨我們，其實當她看到皇室宮殿結婚蛋糕時，已經完全投降。」
「嗯，真鮮，真希望妳剛剛沒把鑰匙給她。」他開口，準備向她走過去。
「我是卡特．馬奎爾。」他走向她，握住她的手。他本來想握手，但是她用另外一隻手包住他的手掌。
「妳講了很多不想，麥坎席。」他看著她，穿上外套，「也許妳可以換個角度，想想妳『想』的事。」他走向門口，「更正一下，我沒有迷戀妳，我是愛上妳，這是我們都得面對的事實。」
「有。」小麥站起來，拿起訂婚照作品集，交給凯瑟琳。「我認為訂婚照和結婚照一樣重要，它透露出你們之間所做的承諾、想法，快樂與期待。是什麼讓這對新人在一起？他們為什麼交換誓言？我的任務是拍出專屬於您的照片，向朋友、家人、所有人宣布潔西卡和賈許找到了彼此。」
「不要說。」他打斷她，「不要來這套。妳沒這麼差，我也沒這麼不好，我們會發展地很順利。」
小麥對帕可點點頭，「我已經看過妳的企劃書，也看過蘿瑞的草圖。雖然我們沒有照片可以呈現到時候的布置，但是有類似的。我整理了一系列非常不錯的人物照——訂婚和結婚的都有，還有上過雜誌的照片。她們之前來這裡諮詢時，看過我的相本——妳說她媽看到可以做成藝術本時眼睛一亮，所以我會帶一本樣本。做簡報時我會替她們拍張母女照，印出來裝框，裝在盒子裡送給媽媽。」
小麥盯著帕可，「我關心他，這才是重點。」
「其實，我想這是我少數幾次看錯的時候。但是妳得自己決定。讓我生氣的是，小麥，如果妳一講到愛情，就拿琳達來當作標準的話，就很令我失望，因為她根本連標準都談不上。」
「卡特，我不希望我們生對方的氣。」她拿起外套，伸手梳過頭髮。「我不想傷害你，我不想讓你有現在這種感覺，不想讓你覺得，好像我不在乎現在這一切似的。」
「這就是需要我們的原因。」帕可告訴她。
「我當然知道。你……痴迷的程度足以讓你以為我們有未來，希望我們之間有未來。你骨子裡是很傳統的人，卡特，過不久你就會想要一段穩定的感情、婚姻、家庭、房子和三隻腳的貓咪。這是你與生俱來的，我現在告訴你，我不是這樣的人。」她把還沒用的攪拌器扔進水槽。「你根本不認識我。我們之間只是逢場作戲、性吸引力，這只是反映出過去的暗戀引起你的好奇心，也讓我有受寵若驚的感覺。我們之間進展得太快，這都是因為一路平順，可是路上應該要有坑洞和顛簸，我們太快了。天啊，我們連架都還沒吵過，怎麼能以為……」
「哦，這樣我就懂了。」
「我不能放棄她。」卡特簡單地說，「我等她等了大半輩子。」
「婚禮辦得很成功。」蘿瑞輕鬆地說，「沒有誰揍誰，沒有鞋子踩到草叢。而且據我們所知，也沒有人利用這裡的設備發生性關係。」
帕可伸出手，壓在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我從沒看過她這個樣子，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這樣，和別人在一起時她從來沒有過。我從沒看過她這麼在乎。就因為這樣，她和你之間擁有的、發現自己對你的感覺，讓她感到害怕。」
小麥心煩意亂地踱步上樓。她想回家，該死。她想自己一個人，她想工作；然後她要上床睡覺，忘掉這一切不愉快。
「我不問她要車做什麼。」蘿瑞倒了一杯茶，「有什麼差別嗎？我比較想問的是妳為什麼在生卡特的氣？」
「妳可以告訴我妳要什麼，麥坎席，但是妳不知道我要什麼。」
「對，我知道。」帕可站在入口處的長桌旁，監督禮物運https://m.hetubook.com.com送到外頭禮車上，「我們晚一點再來處理這件事。」
琳達發出一聲輕笑，「我就說你真是是個寶，有魅力的人我都會注意到。小心啊，麥坎席，也許有人會把他偷走。來，卡特，坐在這裡，跟我聊聊你自己。」
「二十一世紀夢幻公主婚禮，」艾瑪說，「我最喜歡的。」
「那麼我覺得妳得重新評估這段顯然不太健全的關係。」
帕可站起來，走到已經立在一旁的白板架前。「我們有照片可讓您對我們過去做的、我們能提供的有個概念，不過因為您的婚禮獨一無二，所以我們先用草圖畫出當天的想法。」
「馬奎爾，馬奎爾，不知道我認不認識他們。麥坎席，看在老天爺的分上，快去替人家倒點咖啡。坐，卡特。」她拍拍椅凳表示歡迎，「跟我說所有細節。」
「沒什麼。我不懂為什麼每次我們只要有人心情不好，就得講個沒完。」
「坑洞和顛簸？歡迎來到這世界，任何一條路上都有坑洞。它們存在的目的就是要指引人們、讓人家避開、開過去或是繞路走。妳的問題就是妳老往坑洞直直開過去，那就是妳媽，結果讓這坑洞破壞了整趟旅程。妳的開車技術不好不能怪她，要怪妳。」
「還有一件事，如果他愛妳，那我站在他那邊。」
「在我們能著手處理之前，什麼也不能做。最後一首舞曲上了。」帕可瞄了一眼手錶後盤算著，「她待會兒會在外面拍新人離場。如果她的心情真的很差，她會從那裡直接回家。所以，我們可以比她早出去，先評估地形。」
「我覺得妳在逃避。」蘿拉說。「這是是非題。」
「有，小麥吃、住、穿都被照顧得很好，當然，她媽媽也是。小麥七歲的時候，他們倆都各自再婚，不到兩年，琳達再度離婚。」
「我沒有，我在生我自己的氣，氣自己竟然讓這件事情發生，讓事情進展到這個程度，氣我都不用大腦思考，搞不清楚現實狀況。」
禮車揚長而去時，她放下相機。
茶送上來時，她停下來。「在這之後，很多男人來來去去，很多愛情故事和戲劇化劇情。琳達最會來這套。傑佛瑞再度離婚又結婚。他和第三任太太有個兒子，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歐洲。琳達和第二任丈夫有個女兒。」
「該死的男人。」蘿瑞說，結果得到嚴厲的白眼。
「今天下午，進行得很順利。」她想，沒必要浪費時間，「小麥很不開心，很生氣，可是她為了公事，把這些先拋在一邊。」
「她是個自私的女人，她利用妳的情感剝削妳，因為妳一直讓她這麼做。妳退縮，給她她想要的，而不是起身對抗。」
他走出去，安靜地關上門。
帕可想，有的人會說她在干涉，說這不關她的事。她想，這些人並不了解她。
「如果我們沒拿到這筆生意，我會找大家連署去找人揍凱瑟琳．西門一頓。」蘿瑞把腳放在咖啡桌上的一疊相簿上，「那女人真難搞。」
「什麼都不要說、不要做。」她往後退一步，手舉得更高一點。「不知道當時我在想什麼，天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我跟自己說過這是個錯誤，我知道我應該阻止它發生，在事情變得這麼複雜之前停止。可是我陷進去了，這是我的錯。」
「不，不會。妳和德藍尼，還有你們父母，總是在貢獻社會，這樣說才對。」
「妳要讓她每次都把妳弄成這樣？」帕可問。
「她需要想一想，和她先生討論，就像潔西卡得和賈許討論，獲得他的同意。這很合理，也很正常。」
「妳要車，妳已經拿到鑰匙了。我只給妳三十秒，否則剛剛說的無效。」
和她的合夥人、可能成為大客戶的人一起坐在接待室裡，工作過度、神經緊張、情緒混亂，都讓她的胃感到不舒服。雖然火爐裡的柴火還在燒，艾瑪的鬱金香讓房間裡充滿春天氣息。帕可端出她祖母的德國麥森瓷器茶具和咖啡組，瓦德福水晶和古董銀器，和蘿瑞的糕餅正好相互輝映。
「新娘喜歡鬱金香，而且她說要用這種花當作象徵她婚禮的花。既然這是四月之戀，我選擇用花園婚禮。我會用很多很多鬱金香，放在各種顏色、形狀的透明玻璃花瓶裡。當然還有玫瑰。我會把花插得很有春天的顏色和味道。至於胸花，白色鬱金香加上一點小薰衣草枝作為妝點。我特別為她設計了三束絲綢捧花，我會特別強調鬱金香，因為我想她會選用那一束。如果她喜歡，我們就這樣做。」她停下來揉腳，繼續看清單，「我還做了一些給賓客的，因為新娘還沒選定顏色，所以還是選用充滿春天的顏色。除了我做的樣本外，還有照片；她已經參觀過我的地方，看過我的樣品和展示，不過我還是替她量身訂做，做了些修改。」
「不，只是幫忙。」
「妳去試試看，試試看說服卡特這樣的人，讓他認為他是錯ｗｗｗ.hetuｂooｋ•ｃｏｍ.cｏm的，妳所說的每句話都會被他冷靜地擋回來。」
「馬上來。馬奎爾教授您要點什麼？」
「妳最好希望這個男人很有包容力，否則妳到最後又會是自己一個人。」琳達瞄了一眼小麥，走出去。
「這裡快結束了，我待會兒再跟妳談。」
「對，我媽拿走了我的車。今天早上她來突襲我，我很煩躁。等她把車拿回來還的時候，我還會再煩躁一次，因為車子一定會沒油，保險桿上也許會凹個洞。就這樣。」
「妳和他分手了。」從語氣上聽起來，艾瑪現在改為同情卡特。
「快好了。」小麥準備起身時帕可說。「妳什麼地方不舒服，小麥？」
「我沒說……」
「那是我的事。」
「我正希望你問，」帕可微笑地說，「給她一點空間、一點時間——但不要太多。還有，不要放棄她。她生命裡唯一不變的，就是我和我的家人、艾瑪和蘿瑞，她需要你。」
「騎在馬上？」凯瑟琳皺眉，「這可不是在拍快照，我不想潔西卡在訂婚照裡穿騎馬褲、戴騎馬帽。我要她閃閃動人。」
她後來覺得這樣更好，反而可以減少思考時間。思考是她現在最不想做的事。
「我對你有感覺，卡特，我當然有。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跟你說我們得後退一步，得重新評估。」
「抱歉我惹她生氣。」
「噢，小麥。」艾瑪眼裡充滿憐惜，「妳和卡特吵架了。」
「她朝他撲上去，就像她平常看到只要有命|根|子的任何東西就會做的事一樣。妳們想像得出來那有多令人難堪？」
看到蘿瑞在倒茶和放小三明治，她一點也不意外。典型的「誓約」會議都會提供不限形式的食物和飲料。
小麥舉起手阻止他，「不要，請你不要。抱歉把你牽扯進來，但請你不要。」
「生她的氣？」她站起來走向窗邊，「我不知道，我不確定。當時我覺得很尷尬，沒有注意到。所以我把車鑰匙給她，好讓她趕快出去。」
「這就是我，你懂了嗎？我不是你在尋找的那種人。」
她的視線在卡特全身上下很快掃一遍，眼神充滿曖昧。「你看起來是很能幹。至少我喝咖啡的時候，你陪陪我，讓小麥上樓去換衣服。小麥，快去樓上打理一下，妳看起來髒兮兮的。」
「一定很痛苦，看到自己的妹妹有父親陪伴，自己卻沒有。」
「我需要一點時間，如此而已。我需要時間找回自我平衡，找回自己的節奏感。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這兩種我都沒有。」
「他很生氣嗎？」艾瑪問。
帕可嘆口氣。「小麥這輩子都讓她媽在她肩上哭訴她的心碎、她的問題。琳達與生俱來就認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她也盡全力讓小麥從小到大都這麼認為。我們的小麥是個堅強的女人，聰明、自立更生、工作表現非常傑出。可是她內心脆弱的這一部分就像傷口，琳達常常撕開她結痂的傷口，她帶著麻木不仁的感覺長大，但她害怕成為麻木不仁的人。」
「哦，哦，麥坎席沒說她有朋友在，而且還是這麼帥的朋友。麥坎席，妳的規矩都到哪去了？你會以為她是在穀倉長大的。我是琳達．巴林頓，麥坎席的媽媽。」她就站在原地，但仍伸出手，「非常高興認識你。」
「是，我的家人住在這裡。」
「我想妳現在應該已經不是在講妳媽。」
星期天晚上，咖啡店裡的顧客保持低聲交談。她四下張望，可以聽到奶泡機的呼呼聲和磨豆機的嗡嗡聲。她看到卡特坐在兩人座，她帶著微笑，走向卡特。
「謝謝。傑佛瑞．艾略特總是隨心所欲地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逃避面對困難。琳達這輩子都在汲汲營營，花言巧語；她從小麥的爸爸那裡拿到一筆相當不錯的安家費，但也花掉了大部分。」她微笑，「小孩子都會聽到不該聽的事。」
「不會太久。我們得確保明天簡報一切順利。晚安，小心開車。」帕可對正準備離開的賓客微笑，「我想這是最後一批賓客了，我們去清理吧。妳負責二樓？」
「你真是個寶。」她輕輕一笑，甩甩頭髮，「你住在格林威治嗎，卡特？」
「我們是女生，」艾瑪提醒她，「妳媽拿走了妳的車。」
「妳忘了葛林柏和佛格曼兩家的婚禮。」
「有各種迷你小點心、咖啡、茶、新鮮柳橙汁。我的簡報結束之後——也是最後一個——有蛋糕試吃。我們也會提供多種巧克力，上面鑲上金色的新娘和新郎名字，或是他們名字的字母。我用了各種不同的風格，蛋糕的草稿和照片我都有——婚禮的和新郎的，還有；一些針對賓客蛋糕所做的建議——甜點桌也是一樣。我有小盒的巧克力要送給新娘和她媽媽，我多做了幾盒，以防萬一有其他人一起來，我這邊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