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你得先讓她揍你一頓，這是我的建議。」鮑伯一邊思考，一邊喝拿鐵，「然後你跟她說你是無辜的，你得向她求情，然後再加上一個像這個，放在盒子裡、會閃閃發亮的東西。」
「如果需要我，隨時打電話給我。」
「你到底有沒有和那棕髮的女人亂搞？」
「你還禮貌地介紹我們認識。」
「沒有打架。」
「噢，天啊。早知道我真的應該帶顆金光閃閃的東西來。她只是——一切發生得太快，讓我措手不及。」
「我會在外面等，在這種冷天氣裡等。我不要和妳待在同一個房間裡超過一分鐘。」
「不是我，老兄。」鮑伯鬆垮的下巴已經闔起來變成充滿羨慕的笑，「重點是，兩個辣妹在搶你。而且，我聽說你和帕可．布朗也有一腿，辣妹三人組。」
小麥完全提不起勁來洗泡泡浴、點蠟燭、喝紅酒，只沖了熱水澡。她穿上最舊的一條法蘭絨褲，柔軟舒適。現在她已經不想睡了，她想打掃臥房、整理衣櫥、梳妝檯、刷浴室，讓自己改頭換面。
「我沒有要開車。」
卡特停止說話，皺眉看著她，「我……對。」
「嗯，這點是沒錯。」
「歡迎之至。但是請妳到別的地方去過妳自己的生活。」
「是我讓事情變成這樣的。當時感覺很好，有人可以一起吃晚餐，一起出去吃飯。現在想起來，我們經常在外面吃晚餐。我喜歡有伴的感覺，回家的時候有人在，有正常的性生活。顯然我得更注重精神層面，像大鼻子情聖西哈諾一樣。」
「抱歉，我忍不住。」卡特微笑，「她對我來說，完全不重要，我常常想著妳。」
她開瓶時想：不知怎地，他講出她的名字時，聽起來就已經像在道歉，還帶微微的責備意味。這傢伙真有一套。
沒關係，她提醒自己。
「她不分擔家庭支出，還甜言蜜語說動你支付她的開銷。你大概還偶爾借她錢吧，你也永遠別奢望她還。你買東西給她——衣服、珠寶，如果你不肯，她就用眼淚攻勢或身體來解決，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可是……妳要……」
小麥手臂交叉，「看起來是。別以為這是稱讚。」
「從某方面來說，你是自由的個體，我們並沒有同意或甚至討論過獨占彼此。」
「我沒有給她什麼酒，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酒。我跟她說她一定得離開，還讓她哭了。」卡特想起當時的狀況，揉揉頸背，「我讓她哭著離開，妳卻不肯接電話。如果妳當時等一下，如果妳有進屋裡來，給我機會……」
「我不想當壞男人。」他一整天下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那天發生的事是有原因的。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他竟然以為可以從鮑伯那裡得到理性的建議？「可不可以請你專心聽我說，鮑伯。」
卡特笑，「我會把閃閃發亮的東西當做備案。不過我覺得其他部分你說得沒錯，尤其是要先讓她揍我一頓那一段。情況看起來不太妙，真的不太妙。」
「不是，不是，不是。」卡特把臉埋在手裡，「現在不是平手，鮑伯，這不是比較研究，我愛的是麥坎席。」
「妳知道，對我們倆而言，很可悲的是，我是。」
「我們是嗎？」卡特沉靜的藍眼睛看著小麥，「在交往？」
「妳給我兩百美金，我就給妳鑰匙。」
「不，那是鮑伯的希望。」
電話響起時，她的手往上伸，試圖接起桌檯上的電話。小麥看了來電顯示，是帕可，她接起來，「我沒事。」
「前天晚上你不是舒舒服服地在這裡喝咖啡閒聊？在『咖啡閒談』，大家都會閒談。」
「妳不接電話，我知道妳在生氣。」卡特繼續說，「妳能不能讓我進去，幾分鐘就好，讓我解釋。」
「不是，不是，我是替自己做三明治。應該說，她來的時候，我正在做三明治，後來我忘了爐子上正在烤三明治，因為她……」他想到如果提及珂琳來了之後和三明治烤焦之間發生的事，可能不太好，於是他喝了一大口酒，「打斷了我。總之，妳剛剛說逛街的時候遇到珂琳和史黛芬妮．高登，我沒有聽錯吧？」
「計程車來了，她要走了。m.hetubook.com.com」
「艾里不讓我開車回家，他邀我留下來過夜，所以我就留下來了。」琳達聳聳肩。「我們這幾天都在一起，逛街、看戲。我為什麼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好。我在這裡，」帕可重複，「妳需要什麼，儘管說。」
她拿一瓶酒啪地一聲往桌檯上放，拿出開瓶器。「怎麼？今天晚上沒約會？」
「妳說得沒錯，我處理得不好。我唯一的理由是當時我完全無法思考，一切都很混亂，我說不清楚，而且我的烤起司三明治還烤焦了。」
「這星期真是非常奇妙的一週。」小麥把他們緊握的手放在臉頰邊。她發現這種感覺真好，他在這裡陪在她身邊的感覺真好。「我想我們可以上樓繼續和好。」
「我想過向她求婚。後來我發現我在想這件事是因為這是大家的期待。大家都認為……後來我覺得很內疚，因為我並不想向她求婚。我和她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付帳單，做……」
「我會，謝謝。」
在「咖啡閒談」裡，鮑伯坐在卡特對面瞪他，眼神驚訝，下顎微微下垂，「我的天啊。」
「下次我們遇到她的時候，你可以好好地介紹我是正在和你交往的對象。」
「天啊，鮑伯，你完全迷失焦點。」
「她穿得很誘人。」
「我沒有，她也不是。該死。」卡特咆哮，伸手去抓她正要開的酒瓶。
琳達帶著滿腔怒火衝進來，「妳好大的膽子，妳怎麼可以把我的車拖到二流修車場去？妳知不知道我得付兩百美金才能把它領出來？妳最好現在就給我寫張支票。」
「很好笑。」小麥拿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口，「她很漂亮。」
「我好大的膽子？」小麥冷冷地說。「我敢是因為妳星期天借走我的車，五天沒還車，也不回電話。我敢是因為我受夠了被妳利用和虐待。我說我受夠了就是受夠了。從現在開始，到此為止。」
「她本來要搬家，搬到更大的公寓。後來沒找到，我不太記得確切的細節，不過當時她的房東已經通知她要搬走。我住的地方只有我，而且她說只住幾個禮拜，還是一個月，直到她找到新的地方為止。後來不知怎麼的……」
「我們可以坐下來嗎？」
「妳留給我一臺我不能用的車，況且妳連該死的鑰匙都懶得留給我。」
「她親你？」
「嗯，我想是吧，可是……」
小麥打開衣櫃，鼓起兩頰，吐出很大一口氣。她想，唯一的方法，就是學電視上的大改造節目一樣，搬出來、整理、扔掉。
「如果我說了，如果我能對你說出那句話，那將會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對男人說這句話，我保證一定會是實話。」
「妳應該打電話說一聲，」小麥打斷她。「不過撇開這個不談，根本沒有暴風雪，只是飄雪而已，積雪根本不到四分之一英寸。那天是星期天。」
「現在覺得好多了？」
「我……什麼？誰……沒有。你從哪裡聽來的？」
「噢，別這麼小孩子氣，麥坎席。我有把我的車留給妳。」
這樣應該就夠了。
「她人在那裡，你倒酒給她，還把我的酒給她。」
「麥坎席。」
「如果妳不感覺痛，那就不是妳了。妳做得對，希望我這麼說對妳有幫助，妳這麼做對妳來說是好的。琳達會復原，妳也知道她會的。」
「我盡量，可是我的腦海裡一直浮現女生打架的畫面，在地上打滾、互抓對方的衣服。」鮑伯拿起大杯肉桂拿鐵，「畫面很清楚。」
小麥像個交通警察舉起手，「你幫她付帳單？」
小麥拿起話筒，「我幫妳叫計程車。」
「為什麼？上帝，請告訴我為什麼我可以經營生意，可以當女強人，卻不會管理自己的生活？這是妳的生活，麥坎席．艾略特，妳有很多事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小麥當下決定，百分之五十是她的目標，把百分之五十的衣櫃清空。她得去買品質好一點、肩膀處有墊子的衣架，顏色要搭。還要買透明、可以疊起來的鞋盒。要擺得像帕可的一樣。
「是，她是。」
「只不過是我的車。」
「我沒辦法向她要求房租。」
「這樣很膚淺，心機很重。」
她把完成的作
和圖書品放在「誓約」購物袋裡，準備交貨。聽到開門聲，她迅速轉過身。小麥想了一會，「我做個總結，簡單地說，她耍了花招讓你供她住，卻什麼都不付。」
「因為下雪啊。妳不可能叫我在大風雪天冒險從紐約開車回家，我可能會發生意外，我可能會……」
「真的？嗯，喂，你從來沒說過你愛她，我以為你只是有點喜歡她。」鮑伯搓搓下巴，往椅背躺。「這又另當別論了。她有多生氣？」
「這樣能滿足你嗎？你知道我現在正在整理我那混亂不堪的情緒櫃？我不知道要多少時間才能理出頭緒？」
她先吃了阿斯匹靈，配上一大杯冰水，讓喉嚨的乾澀舒緩一點。然後她直接坐在廚房地板。
「我知道當時看起來像是怎麼回事。」他向前一步站在桌檯另一邊，「可是情況不是那樣。珂琳她……讓我來。」看到她打不開酒瓶，他說。
「對，但是這不包括……」
「沒想到。」卡特喃喃地說，「我懂了，難怪……」他發現又扯到了禁忌話題。「我只能說，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她出現在門口，我希望是妳，我要的是妳，我愛上妳了。」
「我沒——妳在嫉妒？妳真的在嫉妒這件事？」
小麥想：很好，這一回合的鐘響了，而且難得我做好了萬全準備。「妳這輩子休想，把我的鑰匙還我。」
「你真的有強力拒絕她的主動攻勢？」
小麥一拳揮出去正中卡特的下巴，力道之大讓他往後退一大步。
「你猜，然後加倍就對了。」
小麥眼神狂亂、頭髮橫翹直豎地打開門，「帕可——噢，呃，很好，太好了。」
「什麼？妳說什麼？」
「嗯，她以為我最終會回耶魯，不懂為什麼我想留在這裡教書。不過這一開始本來是件小事，住在一起之後，嗯，事情就演變成這樣。」
小麥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到底懂不懂？你需要鮑伯列張清單告訴你，這時候你應該說『和妳比起來，她一點也不漂亮』之類的話？」
「我剛剛說了。」
「會嗎？不，我不想。」
他忍不住拱起肩膀，必須很努力才能挺直。「我只是當時在烤三明治，這樣不行嗎？我當時在做三明治，一邊想妳。我怎麼會知道她會來親我？」
小麥一直坐著，等膝蓋停止發抖，頭不再隱隱作痛，等到想痛哭一場的衝動消失。
也許她可以直接把所有東西燒掉，重新開始。反正以她目前的情況，也沒有回頭路。小麥挺起胸膛，抱起一疊衣服，扔到床上；搬到第三疊的時候，她問自己，為什麼需要這麼多衣服。這是一種病，一點都沒錯，沒有人會需要十五件白色襯衫。
「我需要錢去拿我的車。」
除舊布新，完成的時候，一切會煥然一新、井然有序，這是她的新生活秩序。
「如果你有單細胞男人的大腦，你就會把我介紹給她。跟她說我是現在正和你交往的人，而不是把我當作送快遞的一樣。」
「我真希望不要發生那些事，不要傷害到妳，我真希望我當時可以處理得更好一點。」
「這不能抹滅我造成這情況發生的事實，我不愛她，卻還讓那情況延續。」
「說得很對。」
「我要怎麼回家？」
「更糟。不過妳說得沒錯。」
「她不漂亮，一點也不。」
「鮑伯。」
「帕可，她永遠不會改變，所以我必須要這麼做，可是我不知道會這麼痛苦，我以為我的感覺會很好，會心滿意足，也許還帶一點勝利感，可是我沒有這種感覺，我覺得糟糕透頂。」
工作室裡，小麥完成了一組毛片，裝在盒子裡準備交給客戶，附上價目表、她的名片，還有各種方案內容清單。
「沒有，天啊。」
「她不接電話。我終於把珂琳請出去之後，打了電話，她的兩支電話——家裡和手機都打了，她就是不接。我有想過要直接過去，可是如果她沒接電話……她以為我……她應該不會這樣想，可是碰到當時那種情況，我不能怪她會那樣想，真的不能怪她。」卡特喝了口綠茶，「我得去跟她解釋清楚，看來我得去解釋一下，可是我腦筋沒辦法思考，這已經超過我能力範圍，我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做起。」
小麥向前一ｈttｐs://ｗｗw•hetuｂｏok•ｃom.coｍ步，抓住她媽媽的皮包，把所有東西倒在地上。趁琳達處於震驚狀態中，小麥撲下去從亂七八糟的東西裡找出鑰匙、放進口袋。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戀愛啊，妳不了解對一個人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樣子，世界上除了你們兩個人之外，沒有其他。只不過是一輛車，麥坎席。」
鮑伯了解地點點頭。「除了送她花、道歉之外，你得先把腳踏進門口，這才是重點。在這種情況下，你是無辜的那一方……你是無辜的，對吧？」
「本來可能會有。好吧，既然你不想周旋在她們之間，雖然我認為你有這個能力，可是我覺得你希望我幫你從中挑一個。」
「那麼你真是個正直的男人，你要記住這點，你是個正直的男人，卡特。不過同時，你也是個猛|男，認識你，我真的覺得萬分榮幸。」
「好，」小麥再度閉上眼睛。「我沒事，我們明天再聊。」
「我不知道妳怎麼能這樣對我。一定是因為妳向來沒有感覺，妳替感覺拍照，可是妳沒有自己的感覺。因為我有，所以妳現在在懲罰我。」
「我並不愛她。至於傷害？我想那和當時的情況有關。我發現是我讓這件事情變得更複雜，只因為我一直避免談這件事。那一段並不是什麼值得談的事。我和她是在高登家的派對上認識的，我們都認識高登一家。當時我才回來沒多久，大概幾個月而已。我們一開始只是偶爾會約出去，後來，呃……變得比較認真。」
「我想生氣，」小麥感到很疲倦，眼裡充滿淚水，她把臉埋到膝蓋中間，「我能對她生氣的話，事情就簡單多了。為什麼我會為了這件事傷心？」
「怎麼說？」
卡特聳聳肩，「一開始她想省錢買自己的房子，後來……就成了一種習慣。我要說的是，我們當時住在一起，像夫妻一樣，可是我並不愛她。我想愛上她，可是做不到。她一定也感覺到了，因為我看得出來她並不快樂。後來她更常出去。如果我常常埋在書堆和報告裡，她為什麼要被綁在家裡？她發現我不會成為她希望的樣子，也不會給她她想要的，所以她就去找別人。」
她瞄了一眼電話，鼓勵自己有這個骨氣不回卡特電話。也許珂琳是在耍心機，或許是她在耍心機，反正他還是單身，有何不可？
「妳休想從我這裡拿到一毛錢。」
光是想到這件事就讓小麥受不了。「她穿著那雙該死的紅色露趾低跟鞋打量我時，還挑起一邊眉毛，一副嘲諷的樣子。還做作地笑。」小麥用手指戳卡特，「用她完美無瑕的嘴脣做作地笑。不過我沒放在心上，去他的。我本來要買那雙很漂亮的藍色靴子，和那雙可愛的銀色露跟鞋，還有買瓶上等好酒去你家——我本來想等我去MAC買了新的眼線筆，上點妝之後去，因為我想漂漂亮亮地出現在你面前。尤其在我遇到她，受了那些鳥氣之後。後來我又看到一件很棒的DKNY外套，還有喀什米爾毛衣在打折。所以我才說我需要去打禪。嗯，有一部分是因為拖吊車和我情緒極差的關係，不過這是起因。」
「每個人都喜歡有正常的性生活。」
小麥只是對他搖搖手指。
「我知道。」他牽起她的手親吻，「我可以等。」
她會解決，做出改變，妥善處理。天啊，她可以把自己的媽媽趕出門，當然也可以處理衣服、鞋子和包包的問題。她會減少生活中的凌亂、腦袋裡的混亂，她決定把這些亂的程度降到最低。
「珠寶？你是說要賄賂她？」
「妳……」
今天工作效率很高，她要用洗泡泡浴、喝紅酒、吃一整晚的爆米花、看電視犒賞自己。她決定看動作片，裡面有很多爆破畫面的那種，而且絕對不會有一丁點的浪漫情節。
「因為這個，我差點要拿起酒瓶砸在你身上。喚，哈囉，小麥，這是和我一起住了將近一年的女人，就是她，我很小心地盡量不告訴妳任何關於她的事。她帶著乳|溝和完美的髮型站在這裡開心地對你笑，要你倒杯某個笨蛋帶來的酒給她喝。」
「你們共同的朋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我在我的女鞋部做鞋子血拼治療時，她介紹我和你的前女友認和-圖-書識。」
「好。」小麥再度蹲下，東撈西挖，把散在地上的東西收回她媽媽的皮包裡。「我沒有感覺，我是個很糟糕的女兒，既然這樣，我要妳離開這裡，我要妳走。」
「很好。」鮑伯了然於胸地點點頭，「因為我本來就打算告訴你，老兄，你從來沒有和好幾個女朋友同時交往，這其實一點也不酷，也很危險。她們會扒光你的皮之後，手牽手去逛街。」
「我不知道你怎麼以為我會留下來。」小麥伸手拿酒杯，一邊繼續說，「怎麼？你希望我和她正面交手？來場互毆？」
「我……」
她的住處、生活，還有這該死的衣櫥，到時候會充滿和諧與寧靜，東西都會整齊地收在透明的收納盒裡。
「更何況我們幾個小時前才在諾特斯桐百貨公司女鞋部遇到。」
「我不是有意……是你的臉剛好擋到。」小麥把酒放在桌檯上，手摀住嘴，免得爆笑出來，演變成不能抑制的狂笑。「噢，天啊，真是越來越可笑了。」
「我沒有和她在一起，是她人剛好在那裡。」
「後來你們開始睡在一起。我了解你的語意，教授。」
胃沸騰翻攪，小麥走過去鎖上門。她本來工作日後的放鬆計畫，現在得再加上阿斯匹靈，整罐阿斯匹靈應該夠了。或許她該吃了阿斯匹靈，躺在暗房裡睡一覺，把「沒有感覺的她」的感覺忘掉。
就從現在開始，今天是新的一天，新的開始，一個更堅強、更聰明、更令人畏懼的麥坎席．艾略特。她走到樓下拿了一箱垃圾袋，眼裡散發光芒。
衣櫥裡的東西成堆地堆在床上、沙發上時，小麥站在那裡睜大眼睛。她不是應該先買衣架、鞋盒回來嗎？還有那種衣櫃收納的東西、抽屜分隔板。現在她只落得眼前一團混亂，沒有地方睡。
「天啊，這件事怎麼會變得這麼八卦？我們喝咖啡，是談麥坎席的事。我們只是朋友，純粹是朋友，根本不是你講的那樣。」
「當然。」她攤開手，「有何不可，錦上添花，我們來喝一杯。」
「妳看妳對我的車做了什麼！」雖然琳達臉頰上還泛著淚光，怒火已經升起。「妳讓它拖到……那個油膩膩的修車廠。那男人根本把它當做人質。」
「不要。」小麥把皮包塞到琳達手裡，「就是這樣，媽，我不需要這麼做，我也不打算這麼做，妳自己的問題，妳自己解決。」
這樣下去沒有用，小麥想，胃有點痙攣。這次沒有用。「妳知道以前我常常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只是把妳的角色換成我，但我從來沒有找到答案。」
卡特疲累地嘆了長長一口氣，「我改變主意了，可以給我一杯酒嗎？」
小麥搖搖頭，走到窗戶邊，「我在激動的時候不能坐下來，我沒辦法冷靜、理性地討論。」
她得去打禪。
「有兩個女人哈你，兩個，老兄。卡特，你真的很猛，真的超殺。」
「我沒有把妳的酒給她。」
「我跟你說清楚，」她把酒瓶夾在膝蓋間，用力拔瓶塞，「就因為我們吵了一架，就因為我覺得需要理性地設定界線，不表示五分鐘後你就可以跑去取悅你那神祕又性感的前女友。」
「對，回到主題。兩名辣妹在搶卡特兄。我敢打賭如果紅頭髮的有進屋裡，一定會發生一場女子大戰。女生為了你打架，卡特。」鮑伯的眼神因幻想而發亮，「你真是猛|男，壞男人。」
「我知道，謝謝，不過我沒事，我幫她叫了計程車，再過幾分鐘就會到，別讓她進門。」
他得多打幾通電話來道歉才能彌補。何況，如果他沒做錯事，他為什麼要道歉？
「那就付贖金啊。」小麥建議。
「你做三明治給她？」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順路經過』。她看了我一眼，然後想『哼』，一副我不可能贏她的樣子。然後穿上勾引人的衣服，跑去找你。她是送上門來引誘你的，你不必否認。」
「她一直沒找到住的地方。」
「她是妳媽媽，不管什麼都不能改變這點。妳被她利用的時候，妳也很難過。」
「我愛上妳了，但這不表示我希望妳照我的希望和我在一起，在我身邊。我希望妳在思考時、理出頭緒時，我能ｍ.ｈeｔuｂook•ｃｏm.ｃｏｍ在這裡。我希望妳說妳愛我的時候，說的是實話。」
「多謝指點，鮑伯。」卡特看鮑伯完全不懂他話裡的諷刺意味，「可是我沒有和帕可約會。誰規定男人和女人不能一起在公共場所喝咖啡、喝茶？……算了。」他覺得頭開始痛了，決定放棄，「這根本不重要。」
「你不能把它當作賄賂，這是道歉。你什麼都不做也可以，卡特，沒關係。不過，你想讓這件事情過去，恢復像以前那樣，贏回她的心，想在十年內再和她上床的話，你就要拿出會發光的東西，反正情人節也快到了。」
「我還一團混亂的時候，別扯到愛，你要讓我更抓狂嗎？」
小麥轉過身面對他，「自命清高，這不是日常生活字彙。不會的，卡特，這並不會讓你自命清高，反而讓你顯得很正派。我想說的是，就某種程度來說，我沒有權利生氣。不過這點是胡扯。另一方面，我們的確發生了不愉快，可是我去找你談的時候，你卻和她在一起。」
「對喔，你開車。」她的手在半空中揮一揮，大步用力走進廚房。
「車子會在主辦公室前門接妳。」小麥轉過身，聽到甩門的聲音時閉上眼睛，「我需要一臺計程車到布朗家族地產，越快越好。」
敲門聲讓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甚至顫抖了一下。她想：是帕可。謝天謝地，現在她需要的正是收納高手的神力相助。
「我不喝。」
「我在這裡。」
「讓我講完。等到她膩了，或看到更吸引她的，她就撒謊、欺騙、背叛，然後弄成一副是你不夠關心她的樣子。大概是這樣吧？」
「不對。那天是妳急著把我推出門，所以我才會忘了留鑰匙，妳不能怪我。」她掉下眼淚，可愛的淚珠源源不絕地從藍色眼珠裡流下來。「妳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因為我有獲得快樂的機會而嫉妒我？」
「我以為我們有共識，因為我們睡在一起。不管妳設什麼界線，我都同意。那是只有對妳才這樣，不過我希望妳也能遵守。就算妳覺得我很傳統、自命清高，我也沒辦法。」
「妳不是我女兒。」
現在做家事已經太遲了。她這一開始，可能要花上好幾個小時，甚至好幾天。不過最棒的是，她想，清潔打掃象徵著她現在對琳達所抱持的立場。
「妳以為後面這一點我還不知道嗎？妳就這樣跑掉，完全不給我解釋當時情況的機會。」
「誰？什麼？何時？」
「拜託，豐脣、大眼、豐|滿。」小麥又喝了一口，把酒杯推回去給他，「我知道厭惡她的外表很膚淺，可是這些都是我沒有的。我知道她突然去找你，讓你毫無防備。不過，她也讓我措手不及，兩次都是。我只知道你和這女人有過一段認真到同居的關係，後來她選擇分手。你愛過她，她傷害了你。」
「我很愛我媽，天知道為什麼，可是我是真的愛她。雖然我氣得發火，覺得沮喪又憤怒，我還是愛她。我知道在她那自私、利用別人、愛抱怨的外表底下，她用很奇怪的琳達方式愛我。或者應該說，是我寧願這麼想。不過我們之間不可能有正常的母女關係，我永遠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這不是我的錯。對我來說，珂琳達——以後我都這樣叫她——不屬於你。」
他盯著桌檯上的酒杯，「也許我沒有愛過她，但還是很痛苦，而且被別人拋棄、被劈腿也讓我覺得很丟臉。當時我沒注意到她有外遇，不可否認，如果我當時對她多用點心，我就會發現。她離開我投向他的懷抱，在傷心、覺得丟臉的同時，其實我也鬆了一口氣。」
小麥再度舉起手，「她根本就是琳達，她是……珂琳達。她和我媽根本就是同一個模式，只是她比較年輕。除了上床那部分之外，我這輩子都活在這個循環模式裡。自己是旁觀者時，就很容易看清楚這個模式。卡特，我和你，我們真是傻瓜。不對，更糟，我們就這樣讓他們說服我們相信，我們要為他們自私、低級的行為負責。如果我早知道這些，我就不會……對，我會，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反應，因為這是直覺反應。是琳達的關係。」
琳達的嘴脣顫抖、下巴打顫。小麥再也不想被|操縱。她有自己的感覺，她相信自己才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