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先講大消息。」坐在她對面的姊姊希莉亞，握住她先生的手。希莉亞還沒開口，璐西雅開心得叫出聲。
艾瑪笑，「你每次都這麼說。」
「明天，我們要進城去看洋基隊比賽。」
很久很久以前，一名來自墨西哥瓜達拉哈拉的年輕女子，獨自穿越整個大陸來到紐約市，幫她舅舅做事，幫小孩需要看顧的家庭照顧小孩。但璐西雅渴望的不只如此，她想要有個漂亮的家，而不是吵雜的公寓；希望住家外頭有花、有樹木，而不是人行道。她努力工作，夢想著終有一天擁有自己的家，也許還有一間小店面，讓她賣些漂亮的小玩意。
「沒錯。我也可以回覆：親愛的惠妮，妳滿口胡說八道。這是我一開始的想法，但我忍住了，不過我已經把她升等為臭婊新娘怪獸。」
「因為每次在這個階段都是這樣。」他們一起散步時，他的手摟著艾瑪的腰。「不過和家人一起吃晚餐、挖挖土，可以讓我暫時拋開這些煩惱。等我再回去看的時候，就不會像一開始時想的那麼糟糕。妳最近怎樣，我美麗的女兒？」
「那天是平常的週五傍晚標準程序，」帕可補充，「刪掉丟捧花和吊襪帶的流程。星期四下午彩排，這樣如果有任何問題，當場就可以解決。星期六……」她繼續說。
「接下來有一場可以幫我們支付夢想和希望的婚禮：同性婚姻交換誓約儀式。今天她們已經把宣誓的誓詞和儀式流程交給我。丟過銅板後，決定星期五下午三點半，艾莉森會抵達，也就是新娘一號；瑪琳，新娘二號，四點。新娘一號使用新娘休息室，新娘二號使用新郎休息室。因為她們的伴娘是同一個人，她會在兩間休息室之間跑來跑去。新娘一號的哥哥是伴郎，所以我把二樓的家人休息室給他用，新娘的父親也是。進行儀式的時候，伴郎會站在新娘一號旁邊，伴娘則和新娘二號一起。」
「新娘的父母是我的客戶。我還沒有這個榮幸認識這位新上任的哈里根太太——雖然傑克說這樣講可能有點誇大。」
「惠妮說，列出來的內容沒有先後順序。」帕可打開檔案夾，唸出她列印的電子郵件。
「我真的有。既然小麥已經打算擴充她樓上住的地方，好容納真愛，何不乾脆也一起擴充工作室？她需要多一點儲藏空間，一間真正的更衣間，而不只是一間小化妝室。既然我已經開了頭，我覺得蘿瑞廚房旁邊的置衣間實在很多餘，反正大廚房外面已經有了。如果稍微改裝一下，那間可以當作附屬廚房，可以多放一臺烤箱、冰箱，還有更多的儲藏空間。」
「臭女人。」小麥這次在迷迭香餅乾上抹的羊奶起司比剛剛少一點，「那場婚禮我們辦得無懈可擊。」
蘿瑞用力吹口氣，把額頭前的頭髮吹開，驚訝地睜大眼睛盯著艾瑪，「妳沒心情約會？」
「什麼？」
「現在是家庭聚餐時間，」璐西雅的聲音裡仍充滿墨西哥音樂的旋律和熱情，「趕快趁這些小豬把食物吃完前坐下來。」
「沒問題，我該去帕可那裡了。」他拿起密封袋，向蘿瑞晃了晃，「謝謝妳的餅乾。」
「嗯，她真是個臭女人。我多給了她十朵玫瑰，她竟然還說這種話。不是一朵，是十朵。」艾瑪搖搖頭，「沒關係，當時大家都在場，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那場婚禮非常完美，她不能抹滅這一點。」
艾瑪把貨車開上她父母家每週日都停滿車的車道時，一面想：難怪她與生俱來浪漫的個性。聽這樣的故事、和這種人一起生活長大的人，怎麼可能不希望自己也能有相同的際遇？
小麥手指艾瑪表示贊同，「我附議。」
「到時候妳得告訴我，什麼時候禁口令可以解除也要告訴我。」
「務實的美國人。」璐西雅依偎在他身邊，「很會奴役別人。」
艾瑪喝著健怡可樂，一面把螢幕往下捲，看花卉布置的部分，「她們希望花卉布置和中央花飾的感覺要活潑、綠葉要多。我打算用大量滿天星和顏色鮮豔的雛菊，像是西洋濱菊和非洲菊，開花的櫻桃枝、野草莓等等。用少量的薄紗，我會做小雛菊的花環。宴客的時候，用細口花瓶擺玫瑰花。」
「德藍尼剛剛順路到廚房來。開始談公事之前先問，誰今天晚上要一起吃晚ｍ.hetuｂook•ｃｏm•coｍ餐、看電影？」
「嗯，不管是生氣、同情或去他媽的，往好處想，因為這場婚禮，又有四位新客戶跟我們預約參觀，希望有好結果。」
「不是。」艾瑪緩緩地說，一隻手放在胸前，「我是艾瑪，艾——瑪。」
「那好。今天的第一項議程就是惠妮．福克．哈里根，也就是新娘怪獸。蘿瑞已經知道。我收到她的電子郵件，她條列式列出許多項她覺得我們可以再改進的地方。」
帕可沉默了幾秒鐘，「我想妳已經把好幾次的淨利成長花光了。」
「沒問題。」
「用腳底按摩代替如何？」
「我建議讓德藍尼擬出這些文件、簽名，然後我們就可以開瓶香檳王慶祝。」
她有好幾次從窗戶往外看，看菲利浦和亞隆在外面玩，她的心便產生強烈的渴望。
「等一下。」小麥豎起手指，一邊把細節輸入手提電腦裡，「好了。」
「我可以。」蘿瑞告訴艾瑪，「蛋糕是香草海綿蛋糕，夾餡是覆盆子慕斯，上層覆蓋的是義式蛋白奶油。蛋糕方面，她們也希望簡潔，呼應艾瑪的設計。五點以前，我都不需要把這些加到蛋糕上，所以我可以幫忙布置。不然他們還會多要些餅乾、薄荷糖。」
「沒錯，但是感覺上我一直有車，因為它就停在那裡。我想我得開那輛貨車去雜貨店一趟，還有去其他我應該去、可是拖了很久沒去的地方。其實我有點怕開那輛貨車，因為我現在才想起來，其實那輛貨車的車齡比我的那臺車還多一年，它可能是下一個造反的。」
「那應該不包括我在內。」德藍尼．布朗走進來，抱起艾瑪，在她臉上大聲地親了一下，「嗯，蜜糖餅乾。」
蘿瑞過了一會指著艾瑪說，「傑克。」
「這樣一點都不像妳，艾瑪。妳是處理男人、男女關係、性關係的女神耶。」
「我會告訴他。另外，我也和會計師談過。」
「我想艾瑪要說的是：算我一份。」小麥又塞一粒葡萄到嘴裡，「我也是。」
「妳永遠這麼樂觀。」
「我的回應是……」小麥比出中指。
起碼要能過著同樣的生活，如果不能，她完全不想妥協。
帕可二話不說，直接拿起室內對講機，按個鍵，「葛太太，可不可以請妳幫我們四個人準備晚餐？太好了，謝謝。」她掛上電話，「晚上吃雞肉，而且是我們一定會喜歡的菜。」
「也許現在正是時候，」艾瑪繼續說，「因為生意愈來愈好，可以考慮買些我們通常用租的用品，例如戶外座椅，這樣辦戶外活動時，可以拿來租給客戶、收取租金。還有……」
「現在我得過著沒有車的生活，直到他決定把車送回來。我很懷疑他會把車送回來就是了。」
「一言為定。艾瑪，如果妳找到一個會幫妳做腳底按摩的男人，記得要注意，許多缺點都不及這項技能重要。」
也許那只是調情，又或者只是出於好奇心；也許是化學作用，但如果她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或者讓他繼續假裝，那麼她實在太不應該。
「我會記住的。我得走了。」她張開雙臂擁抱他們，「我愛你們。」艾瑪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爸爸牽著媽媽的手，站在花苞仍緊緊密合的櫻花樹下。他親吻她。
「妳打電話給汽車修理場了沒？」
「妳現在吃東西的樣子很像正常人在吃東西，這樣子的艾瑪一定有什麼不對勁，快講。」
蘿瑞熟練地拿出密封袋，裝滿餅乾，「你是來開會的？」
她非常喜歡這小兒子，他也是。亞隆並非總是很乖巧，不過如果他總是表現出很乖的樣子，璐西雅也會很難過。傍晚的時候，她會和菲利浦聊亞隆的近況，或聊書本，聊些平常事。他出遠門工作時，她會想念他們之間這種聊天的時光——她會想念他。
她在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打通電話給傑克，對那次的吻，說些輕鬆、無傷大雅的話——還是要假裝這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他從盤子裡拿了一塊，對蘿瑞咧嘴一笑，「把它當作付給我的費用。」
「你認識他們？」艾瑪問。
艾瑪小口小口地咬餅乾，「修車的那個人對這項建議態度很保留。我需要安慰，要不要今晚一起吃晚餐、看電影？」
「剛好，我今天也有空。」蘿瑞把餅乾盤放在起司盤旁邊。
「餅乾一打，連同你吃的那塊，
m.hetubook.com.com會從你的費用裡扣掉。」希莉亞笑，「一點驚喜都沒有，我和羅柏的第三個孩子預產期是十一月——這次絕對是最後一個。」
「妳沒有約會嗎？」
「我明天得早起。還有六束手環式捧花要做，加上新娘的，就是七束；那得花上六、七個小時。我已經請婷克來幫忙半天，這樣我的工作時數可以減半。不過星期五晚上的婚禮準備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一整個早上幾乎都在處理花的事。」
「諂媚。」蘿瑞嘀咕。
「取消了，我沒心情。」
樹葉透露秋天的來臨時，他們結了婚，從此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艾瑪想到她的父母親，他們相遇、相戀的過程，感覺上就像童話故事。
「下一項議程。」帕可繼續說，「我和德藍尼談過公司的法務和財務，準備更新合夥同意書，更改的地方包括個人接辦外面活動所賺的盈餘，回饋『誓約』的資金比例。如果有人想討論同意書更改的地方，現在開放討論。」
「我知道，只是現在的對象是傑克，本來就不應該……」她的手在空中揮舞，「成為問題。我太小題大作了，那只是一時衝動，只是當下氣氛使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現在這件事結束了，所以沒事了。」
「請便。」
「他親了我，或者應該說我們接了吻，可是是他先開始的。我不知道如果繼續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因為當時帕可傳了簡訊給我，我只好先離開，後來他就走了。就這樣。」
德藍尼想，既然他和咖啡壺同時在場，便往咖啡壺走去。
她坐上貨車，想著在樓梯後方的那個吻。
該是面對處理這件事的時候了。
他對蘿瑞咧嘴一笑，從容地走出去。
艾瑪把盤子往桌上一放，小麥坐起身，拔了一小串葡萄，「妳們兩個遲到了。」
「我，我！」小麥舉起手，「卡特今晚有教師活動，這樣一來，我在他回來之前可以不用工作，我今天已經工作一整天了。」
「我的健怡可樂喝完了。」艾瑪說，打開冰箱拿了一罐，「我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沒了，因為我一直忘記我的車子電池和迪斯可舞廳一樣，早就死了。」
「妳還真的有在想。」小麥說。
「等一下，妳剛剛說傑克親了妳之後，我就突然失去了聽覺。」
「沒什縻，什麼事都沒有，妳別亂開玩笑。」艾瑪感覺到謊言在燒灼她的舌頭，「妳可別跟任何人亂講。」
艾瑪在其他人開口前先舉起手，「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尤其是我看了我上一季的會計帳目之後，我常常在想，明年春天會有創立公司以來最盛大的一場婚禮，西門家的婚禮，到時候要用的花遠遠超過我的冰庫容量，所以我們得再租一臺冰庫。也許我可以買個二手冰庫，長期來看，比用租的更經濟實惠。」
不過，春天來臨的某一天，他們兩人都深愛的小兒子在玩盪鞦韆時，在櫻花樹下，菲利浦伸手牽起璐西雅的手，親吻她。
她帶著厭惡自己的心情，提早到達會議室，準備參加先前就安排好的午後工作人員會議。她穿過蘿瑞的廚房，蘿瑞正把餅乾擺在水果和起司拼盤旁邊。
「不要假裝了，我可以看穿妳，妳在一分鐘內說了三遍『總之』。」
艾瑪對哥哥做個鬼臉，切了片烤豬肉，「我還在逛果園。」她甜甜地說。
「好，那就太好了，總之，你會看到他。」
艾瑪看著他們，心想：他們真是絕配。「前幾天，傑克跟我說，妳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他在等著跟妳私奔。」
「妳懷孕了！」
「我們讓艾瑪講就可以了。」蘿瑞插話。
「或許你可以幫我拿夾克給他。他忘了拿他的夾克，應該說我忘了還。總之，他的夾克在我這裡，他可能會需要穿。我現在去拿，就在我的辦公室裡，我可以現在去拿。」
蘿瑞完成料理準備後，解開圍裙，掛在掛鉤上。
艾瑪完成了星期天的婚禮、處理星期一的諮詢，幾個即將舉辦婚禮的新娘改變主意，艾瑪也因應做了些調整。
「很好。」帕可記筆記，「妳先去詢價。」
「妳和傑克怎麼了？」
「我們的合夥方式可行，對不對？」艾瑪瞄了一眼她的合夥人，「一開始成立『誓約』的時候，我們都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番局面。不只是經濟上，現在我賺得比如果當時我自己開一家店還要多。不過和_圖_書，撇開臭婊新娘怪獸不談，不論是公司或個人，我們贏得的聲譽也很高。這個比例很合理；而且其實德藍尼拿的酬勞，比他應得的低得多。我們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做喜愛的事，也都靠著做自己喜歡的事，過著還不錯的生活。」
「她們想要和平常不一樣、但很女性化的。她們兩個都不想拿捧花，所以我們幫艾莉森做了頭飾，幫瑪琳做了花飾髮梳。伴娘的是花環，她會拿四朵白玫瑰，儀式中，點燃同心燭後，她們會相互交換一朵玫瑰花，然後給她們自己的媽媽一朵。男士的胸花是白玫塊，應該會很漂亮。」
艾瑪在年紀最長的姪子身邊坐下來時，他發出豬叫聲，擠眉弄眼地笑。艾瑪接過大哥亞隆遞給她的盤子，「我餓壞了。」她點點頭，哥哥馬修舉高一瓶酒，她做出「請便」的手勢，「大家繼續講，這樣我才能跟上剛剛的話題。」
「豪華廳和宴會廳裡大量使用夢幻燈光和蠟燭，同時要能融入花卉布置所呈現的自然感覺；我想看起來會簡單而溫馨。如果妳們其中一個人能幫我搬的話，我可以自己獨力完成布置。」
「沒什麼，應該沒什麼，是我反應過度了，真該死。」艾瑪把她手上剩下的一半餅乾通通塞進嘴裡。
「這樣才對。」德藍尼以手上的咖啡向她致敬。
她趕緊走向飯廳，交談聲此起彼落，和屋子裡的油漆色彩與布料種類不相上下。
帕可一邊講一邊記筆記，「先前我已經想到要買家具，也已經開始詢價。我會先做評估，了解我們現在的情況如何，然後才能決定先做什麼比較恰當。」她點點頭，跳到下一項會議議程。
「她一定是個非常不快樂的人，說真的。」艾瑪說，其他人只是看著她，「任何讓我們提供婚禮服務，還能百般挑剔的人，一定發自內心不快樂，我要不是這麼生氣的話，一定會可憐她；等我不生氣的時候，我一定會同情她。」
她在這些選項間猶豫不決，或者第三個選項：直接過去他家，和他來場激|情戲。結果她什麼也沒做，只是讓自己的思緒糾結、鑽牛角尖。
「妳先發誓，妳不會對帕可和小麥吐露半句。」
「我不知道，我還沒有決定，我還無法回神專心，我需要先鎮定下來，然後再想該怎麼做，或不做什麼。」
德藍尼倚著桌檯，「聽說妳上週末在福克家的婚禮上讓很多人大為驚豔。」
「總之，說到傑克，你有看到他嗎？我是說你會見到他嗎？」
道賀聲此起彼落；家裡年紀最小的成員坐在兒童椅上快樂地揮舞湯匙，璐西雅跳起來擁抱女兒和女婿。「沒有什麼比寶寶的來臨更令人開心的消息了。菲利浦，我們快要有另一個寶寶了。」
璐西雅大膽下定決心，離開都市，搬進菲利浦．葛蘭和他兒子亞隆住的大房子。
「對，對，妳說過當時帕可傳簡訊給妳。嗯，怎麼樣？在享有專利權的艾瑪．葛蘭火花指數量表上得到幾分？」
「很好。艾瑪，花的部分呢？」
艾瑪拿起一塊餅乾。
璐西雅笑了笑，走過去從菲利浦後面把手圍繞在他的頸間，臉頰緊貼著他的臉。「現在辛苦的部分都是孩子們做，我們只要享受天倫之樂就好了。」
「下次看到他的時候，提醒我揍他一頓。」菲利浦說。
艾瑪從貨車搬下插好的花，匆忙地穿過走道，趕緊加入家庭聚餐。她想自己遲到了，不過她已經事先告訴過他們她會遲到。她手上抱著花瓶，推開門，走進充滿各種色彩的屋子裡，這對她媽媽來說絕對不可少。
她不知道他也常常這麼做，因為他愛上她了，就和她愛上他一樣。他不敢告訴她，因為怕她會離開他們；而她不敢告訴他，以免他把她送走。
「騙人！」艾瑪太過驚訝，對蘿瑞瞠目結舌，「婚禮非常完美，一切都很完美。」
其他人先到花園散步，她稍稍逗留了一會兒，才和爸爸一起去散步。因為爸爸的指導，她學會了所有和花、植物相關的知識，學會怎麼愛護花草。
以前的圖書室現在是「誓約」的會議室。原本的藏書還保留著，建構出這個房間大致的輪廓，另有空間放照片和紀念品。這間房雖用作商業功能，但它仍保留原本的溫馨、優雅。
「早知道我們應該教訓一下她。」蘿瑞表示意見。
「那些人不懂這種作法多麼聰明，讓我得到免費和_圖_書幫傭。」
艾瑪吐出一口氣，豎起大拇指，接著用手畫條假想的滿分線，「直衝滿分區，差點破表。」
「以前這種事對妳完全沒有影響，妳確定妳沒事？妳最近有點怪怪的。」
「媽媽。」艾瑪先向璐西雅走去，親她的臉頰，接著把花放在餐桌上，繞過桌子去親菲利浦，「爸爸。」
「如果要我不能講，那就不是沒事。」
她取消了和兩名挺優秀的男士約會，現在她完全不想和他們出去。她把時間用來清點庫存、訂購蝴蝶結、別針、花瓶容器、表格。
「帕可則需要電腦化的安全系統，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監看屋子裡所有公共區域的活動。」
這個男人像王子般英俊，她看得出來他很愛他兒子，但他眼裡帶著一絲憂鬱，觸動她的心；這小男孩尚短的四年生命裡，發生了如此多的變化，因此她可以理解為什麼他面對她時會害羞。她替他們煮飯、打理家務，在這男人寫書的時候，照顧亞隆。
「沒錯。」帕可微笑，喝了點水，「我們的第一季營收狀況非常好，淨利比去年將近成長了百分之十二，她建議我們應該考慮把一部分淨利投入公司，這樣如果妳們其中有人需要、突然想到、或是自己想買其他設備，或者『誓約』這間公司想添購什麼的話，我們可以討論錢應該用在哪裡、用的金額。」
她想，難怪她天生浪漫，難怪她希望自己也能有相同的境遇。
「我會沒事的，尤其是如果能因為星期六完成的浩大工程，拿到四場婚禮訂單的話，我的感覺會好一點。至於現在，我已經把惠妮歸類到『永不得超生』檔案夾。在那裡所有的東西都讓她顯得很胖，所有樣板都是圓點，顏色都是紫褐色或死氣沉沉的米黃色。」
「說話小心點。上次妳這樣說的時候，九個月後艾瑪就誕生了。」
圍繞在大餐桌邊的是她父母、兩個哥哥、姊姊、姊夫、大嫂、姪子、姪女——還有足以餵飽一隊小型軍隊的食物。
「我也是。」蘿瑞補充，「有什麼原因要做這些修改嗎？」她問帕可。
「不是，我只是來和帕可討論些法律上的問題。」
她的父母相愛了三十五年，在一棟古老維多利亞式建築的大房子裡養大四個孩子。他們在那裡過得很滿足，過著充實、長長久久的生活。
「傑克。」
「我個人是沒有意見，可是德藍尼以法律顧問的身分建議，妳們每個人都應該再仔細讀一次合約書，有意見的地方提出來，在更新合約前提出建議。」
「這兩位都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絕對會遵照計畫進行，所以對我來說，她們還蠻好應付的。一號新娘的母親和二號新娘的兄弟姊妹對她們的結合不是很高興，不過他們還蠻配合的。小麥，妳得盡量把他們都拍進去，拍出他們想要的東西。」
「賺錢的樂趣有一部分就在於怎麼花。妳還是繼續扮演帕可的角色，阻止我們沒有節制的花費。不過我真的認為我們應該至少先做其中一部分，其他的先記下來，以後再慢慢完成。」
蘿瑞擺了些薄荷糖在餅乾盤上，讓整盤的顏色比較好看。「我知道這樣講有點奇怪，可是等把車拿回來，妳可以把貨車送去保養。」
「他們兩個不管是誰進來這裡，都是來吃我烤的點心，就像剛剛德藍尼做的那樣。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妳的車拋錨的那天晚上？」
「艾瑪還沒完成她的部分。」馬修點破，對艾瑪挑弄眉毛。
「帕可說『髒話』。」小麥嘶牙咧嘴，又吃了顆葡萄，「她真的很生氣。」
「他是最有魅力的調情聖手，也許我該讓你們為我打一架。」璐西雅抬起頭，看著菲利浦的臉。
「她在等一個和她爸爸一樣帥、又不像她哥哥一樣討厭的男人。」璐西雅對馬修做出調皮的表情，「這種人不會長在樹上。」
「她真是一場惡夢。今天早上她寄給帕可一串批評的清單，從巴黎寄來的電子郵件，她還在蜜月旅行耶。」
「香檳不夠冰，晚餐上菜的速度太慢；花園的花開得不夠茂盛、顏色不夠多樣化；攝影師花太多時間在伴郎、伴娘、陪嫁身上，當天最受關注的人應該是她；甜點桌上的東西不如她預期中的多樣化，擺盤也是。她還補充說，她覺得婚禮中有時被婚禮顧問趕來趕去，有時候被忽略。她希望我們可以接受她提出的這些批評。」
有一天，舅舅告和-圖-書訴她，一個住在數英里遠、叫做康乃狄克州的地方，有個他認識的人，這個人失去了他太太，他的小兒子沒有了媽媽，所以他離開都市，搬到較安靜的地方生活——璐西雅猜想，也許是因為待在充滿和太太一起生活的回憶的家，太過痛苦，所以他才離開。因為他是作家，需要安靜的地方寫書；因為他經常旅行，需要有個可以信任的人照顧他年紀尚小的兒子。自他太太驟逝以來，幫忙打理這些事情的婦人做了三年後，她想搬回紐約。
「至少這件事我有在十分鐘前想起來。經過專家盤結詢問，我承認我買了這臺車四年來，從來沒有把車送去保養，也不記得上一次是什麼時候換的機油，或做電腦晶片檢查——如果我有去的話——或做其他我現在想不起來的檢查，不過他說他會來把車拿走，送進去檢查。」
「我沒問題。」小麥咬了顆葡萄。
「不是，那時候差一點，有那麼一秒鐘……我想就是那麼一秒鐘，才會導致後來發生的事。是星期六晚上喜宴的時候。」
「沒事，我沒事，我很好，我只是沒有……和男人出去的心情。」
艾瑪笑，「拿你自己的。」
「這項約定真難做到。」蘿瑞指尖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然後指著天花板，「我發誓。」
「她覺得香檳應該再冰一點，上菜速度可以再快一點，天空應該要藍一點，草地要綠一點。」
他和帕可一樣，都是深棕色頭髮和深藍色眼珠。蘿瑞說他們倆的五官都很精緻，只是他比較粗獷。他穿著煙燻灰的線條西裝、義大利皮鞋、愛瑪仕領帶，看起來就像個事業有成的康乃狄克州律師，康乃狄克州布朗家族的後裔。
「艾瑪，妳會把男人、把可能發展為男女關係的人浪漫化，可是妳不會因為他們手足無措。妳現在就是手足無措。」
「被妳發現我的打算了。」他讓太太幫他穿上外套。
「我昨天有見到潘。」她提到卡特的媽媽，「她很期待卡特和小麥的婚禮。我也很高興，看到兩個我最喜歡的人陷入愛河。潘一直是我的好朋友，而且當初妳爸爸要娶幫傭，被人家醜化的時候，她一直給我們支持。」
「我要走之前會順便過去拿。」
「書寫得怎麼樣？」她問他。
「糟透了。」
「那麼我就以帕可的角度說，我覺得買冰庫的想法可行，妳看看能找到什麼價格。既然我們得找傑克來談怎麼讓妳的地方容納另一臺冰庫，也可以順便問他對擴充小麥的工作室和重新裝潢置衣間的想法。」
「別鬧了，這很嚴肅，」艾瑪咬著嘴脣，「還是不算很嚴肅？」
「好，可是現在一個字都不能說。」艾瑪端起起司盤，「我們來去當女強人吧。」
「贊成，通過。」蘿瑞宣布。
「很簡單扼要。」帕可點頭，「不過，我還是回覆表示感謝她的建議，希望她和賈斯丁在巴黎玩得開心。」
「妳談總比我談好。」蘿瑞說。
「因為對方是傑克！如果是妳站在那裡，在做自己的事，在烤東西的時候，傑克跑進來親妳親得妳頭昏眼花，或者如果是德藍尼跑來這麼做，妳也會手足無措。」
「這樣真的很狠，」蘿瑞發表意見，「我喜歡。」
帕可坐在大張的雕花桌前，手提電腦和黑莓機已經就緒。今天與客戶的會面和參觀已經都在上午完成，她把西裝外套掛在椅背上。小麥坐在她對面，伸長兩條修長的腿，牛仔褲和毛衣是她今天的工作服裝。
「很好，真的很好。生意一直很忙，這禮拜開了個會，我們的盈餘增加，我一直在想，我們真的很幸運——做自己愛做的事，而且能和好朋友一起。你和媽媽總說要找到自己愛做的事，這樣才能樂在工作，工作才能做得好。我找到了。」
「妳的車子電池壞了，妳沒車用也超過一個禮拜了。」
蘿瑞嘟著嘴，點點頭。「我覺得傑克有這個潛力，他身上有散發致命吸引力的特質。現在妳打算怎麼做？」
她轉過身，看到媽媽拿著夾克穿過草坪走過來。「外面很冷，菲利浦。你想感冒，好讓我聽你抱怨嗎？」
「沒有，我沒有。」也許她說了，「就算說了又怎樣？」
「他們要離婚的時候，你就會認識了。」蘿瑞說。
艾瑪嘟著嘴打開飲料，直接對嘴喝，「感覺上好像一直以來我挾持了我的車，現在它在洩恨。它比傑克還讓我覺得自己像笨蛋。我要吃餅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