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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嫁

作者:諾拉.羅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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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她抬起頭看著他。她的眼中溢滿的並不是怒氣,而是痛苦。如果是怒氣的話,他還比較能夠忽略,讓怒氣慢慢的消散。但痛苦卻讓他無能為力。
傑克停了下來,看著老友,「我是這樣的人嗎?拜託。」
「跪地認錯。」
「我想妳說的對,」艾瑪嘆口氣,「絕對會有第二回合的。」
「她要結婚了。」
「葛太太說,喝了它能有所幫助。」
「就好像得了什麼可怕的病一樣,」她用力地緊閉起雙眼,「就好像我永遠不會好了。」
「但你的表現卻不是我希望被在乎和被珍惜的方式。傑克,難道你要我不那麼在乎你嗎?你要我不用我唯一知道的方式來愛你嗎?你太讓我傷心了。」她拿起包包,「讓開。」
「我沒有,我沒給她。她從蜜雪兒那兒拿到的。」
「這又怎樣?不給鑰匙,難不成就代表我是怪獸、是瘋子?」
忽略手機響起的悅耳鈴聲,她的雙眼緊盯著前方的路。
她把其他空的花器排放好,然後再用同樣的順序,開始插起了第二盆花。
「我自己來,」他越過她,走到了冰箱旁。「蜜雪兒也給了妳我的鑰匙?」
他不是在埋怨客戶,如果是他自己,他也會暴怒。既然設計圖上是標明六呎,做出來的成品就要是六呎,而不是由某個小嘍囉決定該怎麼做。
「這一切是為了什麼,艾瑪?」雖然降低了音量,但音樂還是刮過了他的神經。他拿起遙控器,將音樂關掉。「是妳把那些鍋子從妳家拖過來的嗎?」
正當思緒快速運轉時,他看到家裡的後門開著,又瞄到了門外放著兩盆花。他在車裡呆坐了一下,然後把太陽眼鏡丟到儀表板上,步出車外,聽到了從紗門內傳出來陣陣的音樂聲。
「我剛剛才說,我已經知道了。」
「她既傷心又難過,因為……我真是個混蛋。剛開始,我們朝對方大吼,後來試著解釋誤會,卻讓事情變得……」頭痛的感覺又回來了,傑克拿著冰啤酒罐,壓在太陽穴上。「後來事情變得急轉直下;她說我不相信她,不歡迎她來我家。她沒辦法這樣下去,她愛上了我,然後她想要……」
「她說她愛上我了。」
她不該讓自己感受到痛苦。不是現在,時間還沒到。
接著顫慄出現。她無法停止顫抖,試圖爬出了車外,走到門口,再進屋裡。她終於回家了,回到安全的家。此時,她才容許自己發出第一道啜泣聲。
「重的都是奇普幫忙。我只是挑選了插花的甕和植物。」她在干貝上撒上了香菜葉混合大蒜和檸檬,再淋上已經準備好的醬汁。「它們真漂亮,對不對?我想為了紐約的事謝謝你,一時心血來潮,拿了些東西就過來了。」
傑克關上門,轉過身,注意到德藍尼西裝筆挺。
「我不想連替你煮頓晚餐,都好像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她拿起裝滿干貝的盤子,咚的一聲,丟進了水槽。
他拖著腳步爬上階梯,沉著臉看了眼門口的植物,推開紗門。
「男主角超性格的,是亞倫.利克曼。」蘿瑞了解地點了點頭。
不是吧?難道是約好要先吃晚餐,再看電影?依照現在的情況,他寧願吃外帶,或看片光碟還差不多。不過,這都要先等他稍微休息一下再說。還是他忙著處理危機和抱怨,忘了打電話給她?
「等等,」他懷疑自己的頭怎麼還沒有爆炸呢,也許早就已經炸開來了吧。「等個該死的一分鐘,讓我想想。」
「夠了。」
「隨便妳想怎麼做,」他試圖挽回,「就算生氣也好,摔盤子也罷。但別站在那兒說我不在乎妳,不珍惜妳。」
「不,不夠。」她轉過身,用雙手把他推開,生氣及心碎的淚水盈滿了眼眶,聲音也變得嘶啞。「這對我來說,根本不夠。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愛上你了,而且我也想要你的愛。我想和你共同生活,結婚,生孩子,然後能有未來。所以現在,現在根本不夠,甚至連夠都稱不上。你說得對,傑克,你說對了。人,都是會得寸進尺的。」
他走到椅子旁拿起啤酒,但還是站著。「今天一整天我過得很糟,糟到連身在地獄都感覺像是迪士尼樂園一樣。我很髒、很累了,而且頭還他媽的痛極了。我開車回到家,看到她在我屋子裡。」
「拜託妳,饒了我吧,艾瑪。」
「這跟信不信任根本無關。我只是從來沒有——」
她把空鍋子放進水槽,轉過身https://m.hetubook.com.com,笑容慢慢地消退,「但我做錯了,對吧?」
「對,我正準備要出去。不過沒關係,你去拿酒,我先打個電話。」
「我怎麼這麼蠢?」
「是呀。」
最後轉了個彎,他告訴自己感謝老天,終於快到家了。而且既然辦公室都關門了,也不會有人——求求你,老天爺——再打電話來要求他處理、商量還是爭論些什麼事。
她一直覺得,有花才像個家,而現在,他有了花。她一直相信,用愛種出來的花絕對會開得更美麗。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這些花絕對能盛開到今年第一場風雪的來臨。
似乎是習慣使然,他不假思索地拿起備用鑰匙放入口袋。
「她在氣什麼?」
聽到德藍尼重複自己剛剛的話,傑克勉強擠出笑容。「老天,德藍尼。我搞砸了。更糟的是,我搞砸了卻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砸的。我只知道自己傷害了她,把她傷得很重。所以,就像我答應過你的,來吧,從我的屁股重重地踢下去。不過,你可能要排在我後面,因為連我自己都很想踢自己的屁股。」
「就這樣嗎?」德藍尼等了一會兒。
「別擔心,你不需要再逃了。我會對我自己的感情、自己的需要、自己的決定負責。我已經受夠了這裡,受夠了這些事。」
她一進門,就往廚房走去,將買來的食材放好、再把從自己家裡帶來的向日葵整理好,擺放在廚房的檯櫃上,然後準備好花架。雖然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但她樂在其中。
「噢,老天……」小麥咕噥道。
「我來放洗澡水。我知道一個讓人舒緩的配方,」小麥站起身來,低下頭輕吻艾瑪的臉頰。「我們都在這兒,陪在妳身邊。」
她們爬上三樓,蘿瑞走了出來。沒說任何話,只是手從另外一邊抱著艾瑪。
「他才是個白痴。」
「她想要什麼?」
而那次,也只不過是身體上的傷害而已。
傑克拿了兩瓶啤酒,往後陽臺走去。他越過座椅,走到欄杆旁,望著外面一片漆黑。他腦海中正努力回想,上一次感覺這麼糟是什麼時候。除了那次因為車禍骨折住院,斷了隻手臂和幾根肋骨外,好像還沒有這麼糟過。
「但我會稍稍堅強一點。」
「好,」她墊起腳尖,輕輕地刷過他的脣,給了他一個輕吻。「我拿杯冰水給你。」
「不了,謝謝。」他伸手打開她頭上的櫃子,拿了瓶阿斯匹靈。
「聽著,艾瑪,今天只是時間點不對罷了。」
「該死,德藍尼。」他又喝了一口,「好,既然你這麼他媽的聰明,我問你,我要怎麼挽回?」
不,他想,以前也有過同樣的感覺。感覺像是病了,如此無助和不知所措。那時他父母難得像上流社會的父母一樣,陪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然後告訴他,他們要離婚了。
「你想知道怎麼挽回嗎?」
「你要出去?」
德藍尼半邊的臀部靠在欄杆上。「不,你只是恐懼症患者罷了。然後呢?」
當她轉進家門前的車道時,水庫潰決了,淚水衝了出來。她不耐煩地揮手拭去淚水,把車開進車庫,停好。
「沒關係,」手環住艾瑪的腰,帕可扶她上樓。「盡情哭吧,哭到夠為止。來,到樓上,回自己房間,感覺會舒服些。」
「這樣還不夠嗎?」
「我只是侵入了你的廚房,而且這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並沒有跑出去複製你的鑰匙,希望你別責怪蜜雪兒好心地把鑰匙給我。」
「噢!」她的手緊握著鍋柄,笑了出來。「我沒聽到你進來。」
「噢,老天,帕可。老天,第二回合要來了。」
「喝點水吧,會覺得好過些,」帕可安慰著她,「還有,把這些阿斯匹靈吞下去。」
「妳不想見就不要見。我去幫妳改明天的行程表。」
他伸手按住紗門,試圖阻止她。「妳能不能坐下?我也有些話說。」
「不是妳想得那樣。我扶她上樓。妳能打電話給小麥嗎?」
「只是想到你當時驚慌失措的樣子。」
「妳在說什麼?現在是怎樣?等等。」
「他的身旁沒有留任何空間給我。」艾瑪搖搖頭。「我想為他做些事情,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我自己。但我想為我們做些特別的事,所以我去了苗圃。」她娓娓道來。
「現在妳已經回到家了。」蘿瑞在地板上坐下,抓了幾張面紙塞到艾瑪手中。
「牛奶?什麼牛奶?老天爺,我根本不知道妳在講什麼?」
「艾瑪,聽我說。」
和-圖-書喝起來有藥味,我很需要這個。」艾瑪又喝了一口。「我越界了,我想,可以這麼說吧。我沒辦法再忍受他劃的界線了。我們完了,徹底完了。因為這麼難過的情況,我不想再面對一次了。」
「你把鑰匙給她了?恭喜,這對你來說真是一大進展。」
「謝謝,」她閉上眼睛,握住帕可的手,「謝謝妳們陪我。」
德藍尼變得嚴肅起來,退後一步,「進來喝瓶啤酒吧。」
艾瑪傷心流淚的同時,傑克敲敲德藍尼的門。他一定得做些什麼事,才能阻止自己開車衝去艾瑪家。如果當時艾瑪還沒把他罵夠的話——雖然她已經說得夠清楚明白了——那麼小麥也絕對會加倍罵他。
這不是你的錯,他們對他說,我們還是很愛你,不會改變。但……
「是嗎?好像有。」
「我才不管你想要說什麼。我已經不在乎了。我說,讓開。」
她蹲坐著,檢視最後的結果。「真的很漂亮,連我自己都這麼覺得。」
德藍尼仰頭喝了口啤酒。「傑克,你不是笨蛋,你要一直站在那裡告訴我,你一點都不曉得嗎?」
「還會有什麼?結婚、孩子,還有其他的一切。我試著跟上她的思緒,試著讓我的頭不會在肩膀上炸開,還必須跟上她說的話,但她卻不給我時間、不讓我消化一下。她跟我完了,我們之間完了。我傷了她的心,她哭了,哭得很傷心。」
「時間到了,結束了,你慢慢想吧。別碰我,」看著他朝著她走來,她出聲警告。「把你的手拿開。你已經錯失了機會。我什麼都願意給你,如果你想要更多,我就會如你所願去找更多,一絲一毫毫無保留的全都給你,這是我愛你的方式,也是我唯一知道的方式。但當我知道對方根本不在乎、不珍惜時,我不能、也不想再繼續付出了。」
「她跟我說,你今天工作很不順心。所以我想,既然我都去買了食物,那麼……」她又翻了翻鍋裡的東西,然後將火關掉。「我已經把牛排和醬汁燴在一起了,吃點紅肉應該能減緩頭痛。先去洗個澡,放鬆一下。還是我們等你覺得好些了,再吃晚餐?」
「天啊!」
「不要擔心,傑克,我沒把自己的衣服掛在你的衣櫥裡,也沒把東西留在你的抽屜裡面。至於我的牙刷,現在還放在我自己的包包裡面。」
啜了一口茶,艾瑪吐口氣。「茶裡有威士忌的味道。」
她的表情像是被他甩了一巴掌似的。
德藍尼打開門,「怎麼回事?老天,傑克,你看起來好慘。」
「我不想跟他說話。」
「今天很累喔,」看他努力打開瓶蓋,她愛憐地摸摸他的手臂。「蜜雪兒都跟我說了。要不要先坐下來會舒服一點?」
「沒關係,現在我還不想喝,但謝謝妳。」
那些該死的植物到底是怎麼來的?他狐疑地想,濃郁的香味讓他的頭痛更加劇了些。怎麼搞的?為什麼他的門是開著的?
「果然,」她心想,「這些花擺在門口真好看。」她把紅色鼠尾草插在紫色香水蘭後面,用色雖然大膽,但這樣的組合能盛開整個花季,讓他享有一整季的色彩,當翠蝶花開花散落、香雪球飽滿到得垂墜到花器邊緣時,門邊的景象更是引人入勝。
好吧,也許順序該改為,阿斯匹靈,沖澡,再來杯啤酒。
「看到我在他家,他很生氣。」她告訴帕可。「而且更糟的是,他還不只是生氣,他臉上的表情是厭煩。我真的太自以為是了。」
「而且,你知道嗎?她還在廚房煮晚餐,旁邊擺了一盆花,放起音樂,而我的頭痛死了。老天,如果一切能重新來過,我絕對不會再做出讓她傷心的事了。」
看看時間,她連忙衝上了臺階,快來不及了。她需要時間整理一下,然後開始準備晚餐,她剛剛才決定再加一道新的開胃菜。
那一刻徹底顛覆了他的世界。那麼,為什麼這次的感覺卻更糟?為什麼想到艾瑪可能要離開他,讓他覺得更悲慘?艾瑪的確很可能會離開他,他想,因為是他讓艾瑪覺得他給的不夠。
「而且,仍然會痛。」
聽到她嫌惡的語氣,艾瑪幾乎笑了出來。「他還跟我說:『我真的沒有料到,太意外了』,他還說『現在時間點不對。』」
「他有這麼說嗎?說他不想要妳想要的?」
「你去拿啤酒,等我一下。」
「我想,我不是完全清楚,但事情突然就這麼發生了,然後……你說對了,我不是笨蛋。我知道如果我們繼續下去,後來的發展會如何。但這一切跳得太快,完全讓我措手不及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辦法跟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說。所以她受傷了,傷得很重、很生氣,連一次機會都不願意給我。你知道她很少生氣的,也很少大吼大叫。但如果她真的發火,就連禱告都沒用了。」
「我是真的想要。我想要承諾、孩子、也想擁有一個家庭。我想做一切家人該做的事。我想要童話故事發生在我身上。我想要在月光下、在花園中和心愛的人共舞,那只是……妳們也知道,就像是一束花和漂亮的蛋糕那樣,是一種象徵。我想要它象徵的意義。但這些他都不想要。」她往後躺,閉上了眼睛。「這件事,我們兩個都沒錯。只是我們各自想要的東西不同罷了。」
「我很髒,需要洗個澡。」
「妳需要多休息。」
「哈,她越界了,對吧?」
「我很髒、心情差,又看到她在那兒,她還弄了些花放在門口。你笑什麼?」
他急需吹個冷氣、沖個涼,還需要五分鐘的時間,讓他甩掉這糟糕的一天。但現在,後門竟然還放了些需要他澆水的花,家裡不斷傳出喧鬧的音樂,裡面還有個人需要他的注意、需要他開口寒暄。
「是的,不是。」他的手指按壓著太陽穴。「今天真的很慘,我需要時間讓心情放鬆一下。妳應該先打電話的,如果妳想……弄這些東西。」
「你當然是這樣的人,尤其是跟女人相處的時候。」
「這沒什麼奇怪的,因為妳正在娛樂隔壁的鄰居……天啊,這是阿巴合唱團嗎?」
「什麼?喔,你說音樂呀。它太大聲了。」她再甩了甩炒鍋,調整爐火的大小,然後才向旁邊跨了一小步,輕鬆地拿起遙控器,把收音機的音量關小聲一點。「煮菜必放的音樂。我本來想先煮好晚餐,讓你驚喜一下的。不過這些干貝還需要幾分鐘。醬汁已經做好了,所以很快你就能先吃點東西墊墊胃。要不要先來杯酒?」
希望能安慰自己這一天的不順。今天一早六點鐘就被震怒的客戶打電話吵醒,因為他帶了把捲尺去現場測量,結果發現吧檯高度竟然只有五呎八吋,而非六呎。
她終於喝完茶,背部因為靠墊太薄而隱隱作痛。「當我告訴蜜雪兒,我沒有鑰匙時,其實那時候我還有抽身的機會。部分的我警告自己:停止,別這麼做。」
「怎麼這麼吵?怎麼……她受傷了嗎?」和帕可一樣,葛太太立刻衝過來。
他聽到開門的聲音,「謝啦,」他對走出來的德藍尼說。「真的很謝謝你。」
此時他卻瞄到門外停放了艾瑪的車子。他努力克服惱人的頭痛,開始回想,是不是他搞錯了?他們是不是約好了要先會面,然後再一起到鎮上去?
「先喝點茶。」蘿瑞端起了茶杯。
「什麼界線?」帕可問。
「不是,只是我今天過得很糟。」
「對,另一部分的我也是這麼對自己說的。我們既然已經在一起了,是情侶,而且還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到他住的地方替他準備晚餐,給他個驚喜,又有什麼錯呢?但另外一部分的我,早就知道這麼做的後果。也許,我想測試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我已經不在乎了。也許這都是因為我最近遇到的事,讓我從剛開始的怒氣一直慢慢累積,到最後再也承受不了爆發出來。我在書店碰到瑞秋.莫尼。帕可,妳還記得她吧?我曾經當過她的保母。」
「是的,我太自以為是了。自以為他經過了漫長難熬的一天後,會很高興看到我,願意聽我小抱怨一下。我還帶了《神魂顛倒生死戀》DVD,因為他曾經開玩笑地對我說,他真不知道為什麼我那麼愛這部片。也許和他的《終極警探》一起看,他就能知道為什麼我喜歡這部片了。」
「妳到底在說什麼?」
「我之前曾問過你,但你那時沒有回答。所以,我再問你一次,只要簡單的回答,是或不是。你愛上她了嗎?」
任務完成後,她將散落在地上的泥土掃乾淨,然後把自己帶來的塑膠盤和花盆等園藝工具搬回車上,把手中的污漬拍掉,再抬頭欣賞最後的成果。
傑克吐出一大口氣,「這我做得到。」
「來,喝點茶和湯,」小麥跟著蘿瑞坐在地上。「葛太太拿上來的。」
「我知道。他只是想確定妳已經回到家了。我絕對不是和他一國的,不是在替他說話,但他聽起來真的很慘。」
「你想不想挽回?」
她們坐下來,艾瑪蜷曲起身子,把頭躺在帕可的大腿上。
透過布滿淚水的雙眼,艾瑪看到帕可從樓梯上衝下來,「帕可。」
「我了解。和-圖-書
「沒錯。」
「去跟那些冥頑不靈的老頑固說吧。」小麥提醒她。
「你們不是一般的吵架吧?」蘿瑞問。
一雙手臂,緊緊地、用力地抱住她。「噢,艾瑪,噢,親愛的。沒事了,跟我來。」
「我來熱湯,然後請葛太太炸盤她拿手的金黃薯條。我知道這是老掉牙的慰藉方式,」蘿瑞又捏了捏艾瑪的腿,「但老掉牙能流傳那麼久,一定是有其原因。」
「好。」他喝下一大口啤酒,「是的,我愛上她了。但——」
傑克一邊扭動著肩膀,放鬆緊繃的肌肉,一邊想,從起床開始,每件事都不順,而且每況愈下。在終於熬過了十二個小時之後,他至少希望這一天能完成一些工作,而不是只忙著開車東跑東西跑,四處去平息大家的怒火。
「怎麼辦?我沒辦法停止,我沒辦法停止。」
「我當然歡迎妳呀,別說這些可笑的話了。我不想跟妳吵架。」
「我剛剛說了,我愛她。我怎麼可能不想挽回?」
「繼續哀悼?」
「她現在是大學生,想趕在明年畢業前結婚,這一直是她的夢想。當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後,我腦中唯一所想的就是,我也想要。我曾經當過這個女孩的保母,我也想擁有跟她同樣的夢想。該死的,我想要她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幸福、自信,以及和深愛的男人共同開始新生活的渴望。為什麼我不能期盼這些?為什麼我不該得到這些?社會上對於想結婚和不想結婚的人的聲音,應該同等重視。」
「沒問題,我可以等。」
「這跟其他人無關,是關於你和我。是關於你想不想要我。你總是設定自己的條件,自己計畫——藍圖。」她邊說,邊生氣地揮動著手。「只要我們遵照你的藍圖走,就一切都沒問題。但我不想按照你的計畫了。我不想連買一瓶家庭號牛奶放在你的冰箱,或把口紅留在你浴室的洗手臺上,都還要顧慮到你的計畫。我不想連擺盆植物在你門口,都會激怒你。」
「雖然那些話是在我跟他告白之前說的,但這都不重要了。後來我走了出去,結束一切。這真的很傷,我想我可能還會痛很久。」
「那有什麼問題。」
「是的。」
「沒關係,」帕可體諒地看著淚眼盈眶的艾瑪,摸摸她的背。「哭吧。」
「他打過電話來。」小麥說。
「是的。」帕可同意。
「就好像得了重感冒一樣,」艾瑪啜了口水,做一次深呼吸,然後吞下帕可遞給她的阿斯匹靈。「就好像感冒好了之後,仍然覺得虛弱無力、病懨懨的。」
「老天,艾瑪,我對妳是認真的,沒有其他人。從我碰過妳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他需要沖個澡、喝杯啤酒、再吞下滿手的阿斯匹靈。如果承包商不開除那個該死的水電工——因為水電工好巧不巧是他太太的兄弟,那麼承包商就要負起責任,自己向客戶解釋為什麼工程會延誤,自己去面對那個拖著龐大身軀繞來繞去、氣得火冒三丈的建築監造人,告訴他為什麼入口處會少了那麼個零點九吋。
「先是他的鑰匙,」艾瑪繼續說,「然後又主張了他的權利。所以我把我的想法和感覺,一股腦地全都告訴他。我不想再裝出一副我不在乎、不懷抱希望的表情了。接著,我告訴他,我愛上了他。他唯一的反應就是,叫我給他一分鐘,他要想一想。」
又髒又累,而且還被突然搞失蹤的水電工、態度超差脾氣火爆的建築監造人惹得一肚子氣。傑克轉進辦公室後方。
她不知道自己的淚,怎麼會流得像水庫洩洪一樣。她根本看不清楚,只知道要趕快回家。她急需回家。她的手抖個不停,只好緊握住方向盤。每呼吸一次就痛一次。這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每一次淺淺的呼吸,都會這麼炙人呢?聽到自己嗚咽的聲音,她咬緊雙脣,讓嗚咽聲不再冒出口,因為這聽起來就像一隻受了重傷的動物。
「根本跟時間點對不對沒什麼關係,傑克,不是時機的關係。你老是這樣。你不讓我來這兒的原因,是因為這一切對你來說,太像是我要強迫你對我做出承諾了。」
「是的。現在妳需要好好洗個熱水澡。我來熱那碗湯。等妳哭過第二回合後——別急著否認,會有第二回合的。」
「對。我還準備了向日葵,還有盆栽——老天,它們真的很漂亮——他進門時,我正在準備開胃菜。那時我心情還很好,體貼地跟他說,要不要我拿杯酒給你?為什麼你不放鬆一下?老天,我真的是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白痴。後來,我清楚看到了他的拒絕。他……拿起備用鑰匙,把它放進口袋。」
「其實,我不想讓他就這麼輕易地算了。但最後,我卻害自己陷入這種地步。而今晚,特別是今天晚上,我竟然讓自己想要——不是,是有所期待,」她修正自己的用語,「我了解他,我應該知道我的期待不會發生。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他看到她正跟著音樂哼唱著,那些聲音不斷地敲打他的頭。當他心裡想的是外帶披薩時,他的爐子上正煮著晚餐。而他的備用鑰匙放在櫥櫃上,旁邊擺著一大把讓他眼睛看到刺痛的向日葵。
「鬼扯,傑克,這些都是鬼扯。每次只要我待在這兒——這種情況根本也很少發生,因為這是你的地盤,我必須確認自己連一根髮夾都沒留下,因為你會想,老天爺,下次她會不會留下梳子?之後再留下襯衫?等你察覺到的時候,也許我在你家已經過度受歡迎了。」
「我替她倒杯水。」蘿瑞說。帕可點點頭,扶著艾瑪走到沙發旁。
傑克的腦海中浮現艾瑪哭泣的臉。他懊悔地說,「我叫她坐下,坐下來冷靜一下,等我喘口氣,有時間想一下。但她不願意。她叫我讓開。她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我寧願她開槍射我,也不願看到她這種表情。」
「艾瑪?」帕可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怎麼這麼早?我以為妳——」
「這一片花團錦簇,正歡迎他回家,」她想著,「他一踏上臺階就能看到。」嘴角揚起了淺淺的微笑。她私心地想著,這也是在提醒他,是一個女人安排了這齣歡迎他回家的戲碼。
「幹嘛停止?」蘿瑞反駁說。
「當時我只想回家,我一定要趕快回來。」
「妳當過她的保母?」蘿瑞舉手打斷她的話,「才十二歲就要結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麥問她。
「等一下我們就把妳送上床,蓋好被子後,妳就好好地睡到自然醒。」
「這不是妳的錯,」蘿瑞親暱地捏捏艾瑪的腿。「別一味地責怪自己。」
他好像應該多做些什麼,改變艾瑪的想法。
德藍尼眉心放鬆。「兄弟,如果你是抱瓶啤酒來跟我哭訴你跟艾瑪吵架——」
「沒問題,交給我吧。來,可憐的艾瑪,」葛太太摸摸艾瑪的頭髮。「妳平安到家了。我們會照顧妳。來,跟帕可上樓。」
「我好像該跟你說,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就不打擾了。但我沒辦法這麼說。」
她用一隻手甩了甩炒鍋,再伸出另一隻手,拿起放在旁邊的一杯紅酒,接著她看到了他。
不知道他有沒有澆花器?不可能會有吧,其實她早該料到的,但這些花應該能撐到他去買一個回來。她雙手沾滿泥土,情緒高昂地跟著剛剛才打開的收音機哼唱起來。「門口的花好像還缺了些什麼,」她一邊工作,一邊心想,「下個星期我再帶些東西過來。」
她只是搖搖頭,將他推開,跑向自己的車子。
艾瑪把臉埋在面紙堆中,哭出她的痛苦,哀傷仍撞擊著她的胸口,胃在翻攪。喉嚨中還不斷地冒出哽咽聲,直到再也發不出來為止。但淚水,仍然不斷從臉頰兩邊滑落。
「我的感覺也很慘。」
「不是吵架,不是……不只是吵架。」
「太可惜了,因為,我想找你吵架。你現在這麼生氣的原因,是因為發現我在這裡。我侵入了你的地盤,而且竟然還把它當成自己家一樣。今天這一切,也讓我知道我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浪費我的感情。我值得更好的對待。」
「真是鐵石心腸,」蘿瑞的語氣中隱藏著怒氣。「真他媽的鐵石心腸。」
「真的很傷,很痛。其他人是怎麼活過來的?」
「不,是你饒了我吧。你知道嗎?要告訴她我沒有你的鑰匙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我們從四月上床到現在,你卻還不能信任我。」
「噢,帕可——」
「等我醒來時,我還是愛著他。」
「我不在乎,也不想在乎。如果我現在原諒他,再回到他身邊,安於他能給我的,我就會失去自己的夢想。反正過了就沒事了。」她蜷曲身子,「是的,過了就沒事了。在那之前,我不想再見他,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至少要等到我變得更堅強一點。」
「我不知道。」
但如果她正巧在鎮上的話,也許他可以……
「妳一點都不蠢,」帕可低聲說,「一點也不。」
「我應該說,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我沒辦法這麼做。」
「不是,不是吵架。」她累壞了,把頭棲靠在帕可的肩膀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不是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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