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妳最愛我了。」小麥重複，衝過去。「妳為了我的男人設計了這個完美蛋糕，妳最愛我了。」她一把抱住蘿瑞，開心地蹦蹦跳跳。
「不會再有敲敲打打、鋸東西跟油漆了。我可不是在抱怨，」小麥說，「不過，真的是謝天謝地完工了。」
「先吃吧。」
蘿瑞想起小時候的夏天來這裡玩，常常在露臺上用餐的快樂時光。輕鬆、慵懶的早晨，有鮮花、美味餐點和令人愉快的同伴。
「我就看不懂，因為我不是耶魯畢業的？」
「天啊！幸好他不像一般人以為的那麼娘娘腔。」
雖然小麥開口問時，移動身體想看，蘿瑞迅速把圖畫本闔上。
「她一定會罵人，」小麥揮揮叉子，「我？我是聖人，但是她一定會罵人和抱怨。」
「很合理，那我們請卡特開車。」他當下決定，逗得她大笑，「艾瑪的貨車塞得下我們所有人。」
「真是與眾不同的假期。」
他喝了口酒，看著她，「有花啊？」
他對蘿瑞咧嘴一笑，「那麼我們都會很想妳。」
她發現，從今以後都會是這個樣子。噢，不是在露臺上吃比利時鬆餅和拿含羞草，而是這一群人，這個家庭、這些聲音、這些面孔，出現在假期和隨時的家庭聚餐上。
「要帶耳塞，」小麥對艾瑪說，「我極力推薦。」
他用餅乾指指她，接著又咬了一口。「他喜歡藝術電影，妳知道，就是附字幕、帶有深層意義的那種。」
「她還是會罵人，那是她的天性。」
「為什麼妳覺得應該要很艱辛？」
真尷尬，蘿瑞想。「呃，德藍尼．布朗，這位是尼克——」
「他們玩得正開心，」她伸出手拿蘿瑞的飲料，「而且這段裝東西上車的時間，我已經額外加了二十分鐘。」
「我也很喜歡她。要不要喝咖啡？」
「我該走了，我會讓奶奶知道東西已經送到了。」
「結果，這裡是個好地方。」
「三點半到家庭廚房裝菜。」帕可宣布。「完成廚房任務後，我會分派詳細的工作。四點把東西裝上貨車，包括食物、摺疊椅、毯子、運動器材，還有全部的人。我已經幫各位安排好車上的座位。」她補充，聽到大家的呻|吟聲，她微微傾身。「為了節省大家吵來吵去的時間，我開車。」這次她舉起單手，「我們之中，只有我沒有對象，這樣的我，應該受到大家同情、縱容，所以大家應該聽我的。」
「沒問題。」
「每年夏天都在後悔，大概後悔五分鐘。」他的手臂搭著她的肩，「可是妳知道，等我老了坐在陽臺的搖椅上時，我可以告訴曾孫，洋基隊來挖角我的那段日子。」
畢竟今天是獨立紀念日，她何不獨立採取行動？他也不太可能會抱怨或大叫救命。她可以把背心和短褲換掉，換件更性感的；她有所有需要的行頭。那件藍色泰迪熊就可以完成任務，或是那件帶有粉色花紋的絲質連身內衣，或是……
蘿瑞打開圖畫本，聽到小麥先發出屏息的聲音，接著才發出一聲顫抖的「噢」。
當然，德藍尼並不知道這點，但他可以猜得到，不是嗎？猜測總比他略帶不高興的語氣說「怎麼樣，高爾夫球賽如何？」來得好。
他抬起手把她的頭髮撥到她耳後。「然後妳可能在人行道被絆倒，摔斷脖子。」
蘿瑞從保溫箱裡拿出一瓶汽水、打開，在一團混亂中，走去坐在花園矮牆邊。
「噢，哇！」艾瑪靠過去，看得更清楚些。「我喜歡那個蝴蝶結書籤，上面有他們的名字。」
德藍尼拿出手機，葛太太從蘿瑞的圖畫本中抬起頭，「你要做什麼？」
「有點擠，我可能得坐在你的大腿上。」
這點她了解，沒錯，她非常了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這樣理性地做決定，放棄熱愛、渴望做的事。
「帕可尤其不喜歡藝術電影。」
傑克歪過頭去看。「是一本書，不錯，很適合。」
「這點我沒問題。」這一切她都可以接受，他的車轉進車道時她想。
她想，加到糖裡的蜂蠟量正好，「好。」
「不用了，謝謝。她的第三個命令，就是要我約妳去吃晚餐——反正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做，不過她喜歡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是，但她看得懂。」
「不是女生的規定，這是情侶間的規定。」小麥看著艾瑪，尋求肯定。
小和*圖*書麥咒罵一聲，引來餐桌上一陣笑。接著她轉變策略，改成悲傷、惹人憐愛的表情。
「條件是，我可以告訴她，妳拒絕我的原因是妳已經心有所屬。」
「我們要在露臺上吃，今天是假期。」小麥拿起一疊餐盤，卡特想接過去，她搖搖頭。「不行，小可愛。你拿打不破的。」
她露出微笑，「我可以保有這份食譜嗎？」
她聳聳肩，他打開一瓶黑皮諾，倒了兩杯。
蘿瑞發出不屑的聲音。
「妳繞過去就好了。」
她觀察他的臉，看到她希望看到的表情：閃過一絲純然的喜悅。「真棒，不可能比這個再完美了，我從沒想過會是這樣。」
「我們會把工作區域和廚房隔離開來，」傑克告訴她，「盡量遠離妳的地方。」
「要嗎？」
「妳的地方也會同時開始動工，蘿瑞。」
「噢，妳一定會遇到的。」帕可拍拍蘿瑞的膝蓋，接著站起來。「好了，各位，巴士要離站了，每個人在自己被分配的座位上坐好。」
「不到二十五萬本。」卡特更正。「不過很棒，真的很棒，傑克。」
「她很喜歡妳。」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葛太太彈了一下抹刀。「叫其他人出去，再兩分鐘就好。」
「我馬上回來。」德藍尼告訴蘿瑞。「我得先去處理一些事。」
她樂在其中，加了蜂蠟的糖線可以彎曲，她用來做煙火。
「好。」
「我有看到，你還讓蘿瑞下場跳舞。」德藍尼刻意瞄她一眼。「那晚活動很盛大。」
「我會第一個打給你。」她從架子上拿了一條糖線，遞過去，「嚐嚐看。」
「要是我說不呢？」
「不是，因為那讓妳覺得很煩。」
「沒錯，到處都可能是災難。」
「我們剛開始約會的時候，我正在教這本書。這蛋糕甚至翻到羅薩蘭講話的那一段，看下面這裡。」他的手指指著打開的那一頁下方。「沒多久他們便陷入愛河。」
的確，她覺得那很煩，但這麼講還是有點言過其實。「喜歡的類型不能只用電影和高爾夫球來分。他跳舞跳得很好。」她大喊，痛恨自己聲音裡辯解的語氣。「我喜歡跳舞。」
「什麼最重要的事？」蘿瑞問。
他走到車子另一邊，坐上駕駛座。她想，他就是這樣，堅持自己要下一百美金賭金。「有些人聽到開盤下注賭我們什麼時候上床，說我們這群人太過親密。」
「你怎麼知道？我看過你在學校打過幾次，在耶魯時也看過幾次——還有壘球比賽。」她微微皺眉，看他的側臉，兩人一起走著，「我也許不像某些人一樣，把棒球當作信仰，但我懂比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們一邊吵她，一邊擺碗筷，」葛太太命令，「我沒有一整天的時間跟你們耗。」
「我不夠好。」
「妳有歐洲腔。」
「好棒。」
「決定的關鍵點是什麼？」她問他。
德藍尼習慣性地打開罐子拿餅乾，「他不是妳喜歡的型。」
「很好，因為我已經跟帕可提過本族群要聚會的事。」
「自然會這樣。」
「這是女生和情侶間的規定，還是四人組的規定？」
「她沒有生氣。她要是生氣，她會折斷妳的頭。」帕可往屋子的方向瞄了一眼，「她會回來。」
「那倒是真的。你沒生氣，對不對？」小麥的叉子指向德藍尼，「如果她生氣，你一定會替她生氣，因為你們兩個在交往。」
「應該派人來叫醒我的，我就能幫妳忙，葛太太。」
「妳當然愛他，誰不愛？謝謝妳、謝謝妳，」她在蘿瑞耳邊低語。「這是最棒的。」
「為什麼？」
「妳當然做了選擇。要自己做還是合夥，在家鄉還是去歐洲冒險，這些都是很重要的決定。如果妳去了法國，一定會因為想念我們而憔悴。」
「是啊，我會。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想像自己在托斯卡尼小村莊裡，經營一間漂亮的烘焙店，那裡只有晚上下雨，有可愛的小朋友來店裡要糖吃。這樣還不賴。」
「好。」他走過來，手臂環繞她。
「我送你出去。你現在的『差點』是多少？」德藍尼問，兩人邊走出廚房。
「如果有這項規定的話，那一定是女生的規定。」
「我想我會把小麥的名字拿掉，留卡特的就好ｍ•ｈetｕbooｋ•cｏm.ｃｏm。」蘿瑞邊思考邊說。「對，留著他的就好，『卡特．馬奎爾博士』。」
行程表上完全沒有工作的假期很少發生，所以蘿瑞的生理時鐘讓她還是在六點鐘準時醒來。她正準備起床，才想起不需要這麼早起。她又回床上窩著，和小時候一早起床，意外看到因為外面下雪而不用上學的那種輕飄飄的感覺一樣。
「看情況。」
三小時後，她往家庭式廚房走去時邊想，錯失良機。這樣也許最好，不然其他人一定會幸災樂禍，因為她和德藍尼輸了這盤賭注。這樣最好，表示他們倆都是有意志力和理性的成年人。再幾個禮拜，真的，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命令我親自送過來。」他從口袋拿出食譜卡片，放在花束旁。「還要我帶花給妳。」
「好吃，就當做安慰獎。」
「如果妳去了法國，妳可能也會想，如果留在這裡的話會是什麼樣子。」
「妳五秒鐘之內可以找到誰？」傑克問。艾瑪回頭對他一笑，把盤子端走。
「如果你去超過五分鐘，我就把平底鍋插在你身上。」
「可能是。」
她想，雖然了解的不是整個蛋糕，但已經了解各層的概況，因為這樣，品嚐內餡時更有趣。
蘿瑞冷酷地瞪小麥一眼，站起來走到屋裡。
「對，那天晚上我也在。」
她知道他曾編輯耶魯大學的《法律評論》，大學時打過棒球；法律和運動是他熱愛的兩件事。但她不知道他慎重考慮過擇其一作為終生職業。
他笑著看她做出高盧人誇張、肯定的手勢，還要一邊護著冰淇淋捲筒餅乾。
「好漂亮。」她在和他調情？對，是有一點。「謝謝你。」
「妳滿手都是。我先把這個放在這裡。」他走過去把花放在旁邊。
「噢，太棒了。」
「很正常。妳真的整個下午都在整理檔案？」
「幾個禮拜前我才和泰瑞及麥克聊過。你現在加入了婚禮蛋糕市場？」
「我說得是真的。」他低下頭去，嘴脣輕輕刷過他的脣。「嗨，蘿瑞。」
「妳不會把我從蛋糕上拿掉的，妳很愛我。」
「當然，而且我打得相當好，但相當好還是不夠好。如果我全力以赴的話，也許可以做得到。我和幾個洋基的球探談過。」
「她真是太周到了。」
小麥用湯匙敲敲杯子，「我要宣布一件事，早餐後，我們要去參觀新落成的卡特．馬奎爾圖書館。我和卡特昨天晚上拖了五十萬本書放到裡面，所以我們希望可以獲得如潮水般的好評。有多餘的，才稱讚建築。」她向傑克舉杯。
「有時候妳工作時會用法文咕噥或罵人。」
「幫我妹妹打點一下。」他走開去打電話。
他們相視而笑，德藍尼正好走進來，「嗨，抱歉，我不知道妳有客戶在。」
「用這種方式開始一天真好。」蘿瑞和德藍尼一起端餐點出去時，她瞄了他一眼，「是你的主意？」
男人，她想——或者應該說像德藍尼這樣的男人——就是不懂男女關係中的微妙之處。
「怎麼？怎麼？我是開玩笑的，絕大部分是。」
想著想著，她又沉沉睡去。
因為吃得很撐，她把剩下的餅乾丟進垃圾桶。「也許吧，不過有時候我會想到這些。但我還是會以我現在做的工作為主，我根本不需要選擇。」
「當然會。他們一定會很愛我，還有我口袋裡滿滿的糖果。妳呢？講件憾事來聽。」
「妳接到幾通電話？」
「我沒生氣，所以如果她在生氣，她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不知道你認真考慮過打職棒。」這是第三次約會知道的事情，蘿瑞想。
她停下來，皺起眉頭，「我會嗎？」
「對，沒錯。棉花糖就像玩具一樣。」
可以用這些糖線做蛋糕上的噴水池，她已經準備好紅線、白線和藍線；在蛋糕周圍圍繞裝飾糖花，這樣就很完美。
「別說了，你嚇到我了。」
「那要看你揍人的情況而定。」她拉近他，吻得更深入，「再二十四天，」她喃喃自語，「也許這真的很不容易。」
「超級想。而且我認真到沒有把這件事對任何人說，幾乎沒有。」
「我們一整天除了吃和增胖之外，什麼都別做，然後繼續到公園去吃和增胖。包括妳在內。」和圖書小麥指帕可。
「我可以忍受。為了新的冷藏室和工作空間，我可以忍受。」
「為什麼都沒人告訴我這個？」
「別鬧了，我的蛋糕還沒做好。」
「生氣和侮辱的原則。」
蘿瑞看著他們皺眉，後來才發現原來德藍尼講的是高爾夫球。她搖搖頭，放進更多糖。又不是她故意要發生這種尷尬或緊張的時刻。嫉妒心很微妙，是一種自己的感覺，又惹人厭。不過有時來一點——就像在棉花糖裡加蜂膠——也無妨。
「也許我愛的是卡特。」
「可能有人提過要適合愛國主題的蛋糕。我們還想說結束後去『龍門』聽音樂。」
她也可以起床、溜進他房間、溜到他床上。如此一來，所有賭注就結束了。
「我會的，很高興再次見到妳，蘿瑞。再見，德藍尼。」
「這應該拿來賣，」他往前站近一點，「真有趣。」
葛太太靠過來、放低音量，「妳要給他們看妳剛完成的設計嗎？」
「我會是個惡魔，也是個天才，舉世聞名，搭私人飛機到有趣的地方替小公主們做生日蛋糕。」
「我會替皇室和明星設計烘焙蛋糕，把員工操得像狗一樣。快點，快點！笨蛋！該死（譯者注：此處是用法文講。）！」
德藍尼啃著餅乾，「他打高爾夫球。」
「一個禮拜兩次，每個禮拜都要打。」
「妳在想什麼？」葛太太問她。
「妳也可以有對象，」艾瑪抗議，「我可以在五秒鐘內幫妳找到對象。」
「我來打理喝的。」傑克拿起香檳和一壺柳橙汁。
她無法在腦海裡想像這幅畫面，不過這個想法讓她露出微笑，「他們不會相信你的。」
「我的可能比你還要多。」
「對，沒錯。你得知道怎麼做對你自己最好。」
「抱歉，抱歉，妳在工作，我不想出聲打擾妳。我是尼克．佩拉奇諾，上次在臨時決定要辦的派對上見過？」
她決定以煙火為主題，這也表示她得做很多棉花糖。只是跟朋友去公園野餐，弄得這麼麻煩可能有點蠢，她邊想邊用攪拌器把加熱的糖線甩到木架上；但也很好玩。
「這一切似乎來得輕而易舉。」他們走回車上時，她說。
「有嗎？」
最後一分鐘，才又想起有十幾樣重要的東西要帶，然後再去拿。把東西裝上車時，大家在吵怎麼把東西裝上去，然後吵帕可的座位安排。
「我要在這裡過夜，因為明天要一起從這裡出發。葛太太要和她朋友一起去，不過她會在這裡和我們碰頭，她帶了足夠餵飽全鎮的食物。」
「這種天氣誰想待在屋子裡？」
她聳聳肩，繼續工作。
她得繼續小心注意看會不會有鋼琴掉下來。
她嘆口氣，再次閉上眼睛，想著德藍尼就在另一張床上，非常靠近。
她往後退一步，檢查初次成型的蛋糕，看到門口有個男人時，她差點大叫。
「並非所有的胖子都生來平等。我要整理一下辦公室，做這件事可以讓我放鬆。」
「我從沒跟任何人講過。我得做決定，不是當個真正的好律師，就是當個不錯的球員。」
他牽起她的手，十指交錯，離開池塘邊。「也許他們以為妳知道，因為妳是那個咕噥兼咒罵的人。」
天啊，他那時真可愛。
「她起床了，」小麥宣布，「剛好趕上。我們正要吃頓豐富的假期早餐，這都要感謝德藍尼的說服力，有比利時鬆餅。」
「沒什麼，這種轉變還蠻好的。」
「我？沒有。有個表妹幾個月後要在這裡結婚。」
她接過傑克遞給她的酒杯，「謝謝。」她喝了一口，「你在這一行大有可為。」
「我不要負責開車，如果我得烤蛋糕，我就要喝酒。」
「那些人不是我們這群的人。說到族群，何不四號的時候大家聚一聚？」
餐桌上此起彼落地交談、傳遞食物。艾瑪切了一小塊鬆餅，帕可邊拿水果，邊和卡特聊最近他們倆都看過的一本書；小麥舀了一大坨奶油，德藍尼和傑克在爭論棒球比賽的一次判決。
「噢，我沒有生氣，也不覺得受到羞辱，我只是直接忽略她。」她繞過桌子，走向卡特。「這是為你畫的，不是為她，只為你一個人。」
「我是他表親泰瑞莎的律師——也是她先生的律師。總之，尼克比較像是帕可會喜和-圖-書歡的型，不過他的行程表和她的一樣爆滿，這樣他們永遠也沒有機會聚在一起。」
「已經快過一個星期了。」他替她開車門，「加我，賭注提高到八百美金。」
「告訴她我很感激，我會盡力讓她在婚禮上很有面子。」
「這樣真的很可憐。」小麥搖搖頭，拿起一個盤子。
「拜託？拜託、拜託？」
過沒多久，德藍尼回來了。「真棒。」他對蛋糕點點頭說，同時打開廚櫃，「要喝杯酒嗎？我想喝杯酒。」
她停止動作，揚起眉毛，「是嗎？有魅力又體貼、在餐飲業工作又愛自己祖母的男人，不是我喜歡的型？謝謝你告訴我這點。」
她記得看過他打球，從……她發現，一直都是如此。她不需要太費心回想，就想起他小時候在少棒打球的畫面。
「好。」他看一眼小麥，「這樣可以嗎？」
他友善地輕拉她的頭髮，「有項工作技能備用總是好的。」
「佩拉奇諾，」德藍尼說，「我想了一下才想起來。」
蘿瑞只打開圖畫本一點點，「我是看在卡特的份上才讓妳看，不是因為妳。」
這不能說像在趕一群貓，蘿瑞想，但也差不多了。這裡有人成功經營自己的事業，有人教育國家青年，有人在法庭上代表人民——但卻沒人能一次把東西帶齊。
「七月四日不排活動，不管客戶怎麼拜託或拿多少錢賄賂，這是『誓約』的傳統，我們當天休假。」說到這裡，她嘆口氣，「休息一整天，遠離廚房，我舉雙手贊成。」
「騙人。」她打他的手臂。「真的？我從來都不知道。洋基隊的人有來物色你？為什麼我不知道？」
「什麼四號——噢，七月四號國慶日。天啊，快到了。」
「有的人會玩字謎遊戲。」
「幸好妳想到。」
「現在？」他托起她的頭親吻她，「這裡近乎完美。」
她已經忘記像這樣沒有壓力、好好享受一天的感覺。
天啊，一點都沒錯。但她維持原本的態度，搖搖頭。「我會忙著談戀愛，沒空、也不屑做其他事。偶爾會想起你們，飛趟紐約，帶著我的歐洲腔讓你們羨慕。」
難怪她很喜歡他，蘿瑞想，看他走過去陪葛太太拿含羞草入座。她怎麼可能抗拒得了？她走過去親他的臉頰，「做得好。」
「五通。」
「妳值得我這麼做。」蘿瑞也低聲對她說，她笑笑，也用力地擁抱小麥。
「也許。」蘿瑞聳聳肩，把鬆餅吃完。
「要是我先找妳吵架，妳會感覺好過一點嗎？」他把手架在蘿瑞兩旁，放在車子上，身體靠近她，嘴脣刷過她的脣。「稍微揍妳幾下，讓妳覺得這一切不那麼容易。」
「你很愛棒球。」
「大多時候，」她同意，手指輕敲他的胸膛。「但只要發生一次，一切就毀了。所以最好抬頭注意一下，以防萬一。」
「我不知道你要過來。」她正在替蛋糕灑糖霜火花，暫時不喝酒。
和德藍尼兩個人單獨出來約會，而不是和一群人在一起，很有趣，也很奇怪。蘿瑞發現，從很多方面來說，她都覺得很自在，這點可能還蠻好的。他們不需要聽彼此的過去，因為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她回去繼續弄棉花糖。「那場活動中，我從他們的大家長那裡拿到一份食譜，」她的笑和手上的糖一樣甜美，「那個晚上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我趁你們洗碗盤的時候仔細瞧瞧。」葛太太翹起手指。「食物已經準備好了，等你們裝好帶去公園吃。你們得去把野餐籃拿出來。」
「因為你——和帕可——似乎總是知道你們需要和想要走哪個方向。我想想。」她邊想邊咬冰淇淋底下的捲筒餅乾，「有了。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去法國，留在那裡的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經營一家糕餅專門店——同時發生好幾段熱戀。」
「你真的完全不知道這怎麼運作。」小麥說，「帕可，妳應該幫他把這些寫下來，這種規定就像是組成布料的線，而他的布料上有破洞。」
「我們可以到公園裡打球、吃熱狗、看煙火，妳們那天沒有婚禮活動。」
「妳一定會討厭這種生活，用法文罵人的那部分除外。」
「這不是工作上要用的。」
「妳整理辦公室整理得過頭了。」艾瑪說。
尼克約她出去，甚至留了電話號碼，只要她每次拿小麥杏仁派食譜出來看，就會看ｈttps://wｗw.ｈｅtubook•cｏm.ｃoｍ到他的電話號碼。現在想起來，他的做法非常聰明。
他們在公園裡散步、吃冰淇淋，夏天的月光照射在池塘上閃閃發亮——她覺得這非常適合輕鬆的晚餐約會。
「偶爾，帶著標準的法國腔，很好玩。」
「那不只是一本書，它是《皆大歡喜》，那是我們的書，對不對，卡特？」
「結果我們兩個都在這裡，留在格林威治。」
「德藍尼，是你。」尼克伸出手要跟他握手，「好久不見，你好嗎？」兩個男人打過招呼，蘿瑞想，看來一點也不尷尬。
蘿瑞順著帕可的視線看過去，德藍尼在重新安排野餐籃和兩張摺疊椅的位置。「我們還沒吵過架，這樣有點讓人神經緊張。」
「我不知道，這只是我自然的反應，懷疑太容易的事。」走到車子邊，她轉過身，背靠在車門上，抬起頭看他，「事情來得太容易時，我知道即將大難臨頭。就在這轉角，有架鋼琴剛剛從窗外推出來往下吊。」
「你後悔過嗎？」
「我可以接受。妳的情況似乎也蠻順利的。」
廚房裡滿是早餐的氣味和聲音。他就在那裡，看起來很帥氣、一派輕鬆的模樣，邊喝咖啡，邊和葛太太說笑。她暗自希望自己有去實踐稍早之前的想法。
「我記得。」他手上拿著夏天的花束，她心想：糟糕。「你好嗎？」
「噢，你們倆都好貼心，不過我最近已經有約會對象了。嗯，約會是最近的事，算是。」
「這招挺不錯。」她喃喃自語。
「是什麼？」
她上車，他咧嘴笑，「我們可以抱持這個希望。」
「你應該參加的，那場活動很棒。」
「我們今天有含羞草，就跟大人吃飯時一樣。」艾瑪把一籃麵包交給卡特。「這是預告下個月的假期，到時候每天都是放假天。」
「我住在那裡，我把那裡當家。」
德藍尼關上後車箱的門，走過來牽蘿瑞的手，「妳坐在我旁邊，我妹妹安排好了。」
他們把桌子排在一起，讓大家都坐得下。鋪上美麗的桌巾，還有，沒錯，鮮花和美味餐點，水晶餐具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沒有什麼比客戶滿意更讓我高興了，」傑克看了一眼艾瑪，「嗯，幾乎沒有。」
「她完全沒有權利表示意見。只要你喜歡，這就是你的，新郎蛋糕。」蘿瑞轉了一下圖畫本，擋住小麥的視線，然後打開給卡特看。
「真幽默。我剛好認識和他約會過的人。」
「對，我知道。」
「很貼心，但是我不要，絕對不要。」帕可站起來，開始動手疊盤子，「我們趕快完成這件事，我還有些讓我放鬆、讓我開心的檔案要整理。」
「嗨，德藍尼。」
蘿瑞停下來喝口酒，「你以前和他約會過？分手分得很不堪？」
「如果妳把那些花給帕可，我再買給妳。」
「我帶了奶奶的小麥杏仁派食譜來。」
「看起來很棒。妳看起來更棒，妳也好香。」他在她脖子邊嗅。「是糖和香草。尼克和妳跳舞的時候，我沒認出他來。」他輕輕地帶著她轉圈，先右再左。「當時人很多，而且我在看妳。真的，我當時只看到妳。」
「很好。妳的合夥人說我可以過來，因為妳不在工作，不過……」
「其實都一樣，」帕可告訴他，「我再寫份備忘錄給你。」她看過去，蘿瑞拿著圖畫本回來，「但最重要的是，現在這個時候無解。」
葛太太端著最後一道餐點走出來，德藍尼接過，「主位留給妳，鬆餅皇后。」
「我奶奶和我都感到很失望。」
「妳為什麼不過去解決？」看到帕可在她旁邊坐下，她問。
「還有……」他拿出筆，把食譜卡片翻到背面，在後面寫字，「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如果情況有變，妳可以打電話給我。」
她瞇起眼睛看他，嘴角抽動，「我想，我已經被分派任務了。」
「有誰是你不認識的？」
「敲敲打打等行為，下禮拜從隔壁開始。」傑克警告她。
「大多時候，纜繩不會斷。」
「現在還是愛。但也發現我熱愛它的程度，不足以讓我放棄一切並付出我的所有。所以我還不夠好。」
「尼克的奶奶從希臘來玩，」蘿瑞插話，以免他們忘記她也在這裡。「我們辦了場婚禮前的活動，讓她看看這裡的布置準備。」
「要是沒抬頭往上看，結果——啪——繩子斷了，就正好被壓在史坦威鋼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