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對了，戴上銀色的大圈耳環。妳幾乎沒戴過，它一定能為這套衣服增色不少。」
「沒錯。」
「可能和妳想要的不同。」帕可開口說。「和妳想像中的不一樣。這是妳的大日子，一定要完美。」
「一找到這件禮服，我就馬上打給他。」帕可在關著的新娘試衣間前停下。「他跟傑克和卡特在一起。準備好了嗎？」
「今天晚上的溫度會愈來愈低，我猜妳應該不想騎車。」
但她沒有，她反而向他靠近。這次，她採取主動，將自己的脣印上他的脣。
她往前走出門外。「謝謝。」
他握住她的手，將身後的門推上。他的目光停駐在她的眼中，如此專注。除了掌心外，他們只剩眼神交織。
「差一點。好吧，那是之後的問題了。」蘿瑞說。「我現在只想要一杯好酒，然後看看能從葛太太那邊討到什麼晚餐。德藍尼打來說他的會議會開到很晚。」
「真的很漂亮。」他沒讓開，反而迎上前。很流暢的動作，她事後回想，他順手撫上她的髮，貼上她的脣。
「賈斯汀．布萊克。」帕可微笑。「我當時真的以為自己愛他，後來……」
她伸出手，放在他的手上。「跟我說說加州，到那邊之後，你怎麼過日子。」
「我不能在妳試的同時欣賞自己嗎？看看我。」蘿瑞提起裙襬，又轉了一圈。「我是新娘！」
「我想開開看。」
「如果我知道該期待什麼，應該會更開心。」
她歪著頭，感受到他斬釘截鐵的拒絕所帶來的挑戰感。「我的駕駛記錄非常優良。」
而且她只離席兩次，處理客戶的來電。
「有一次，我在湖畔看到一件仙黛爾半罩式胸罩，36C、黑色蕾絲，掛在柳枝上，同一套的內褲就飄在水面上。」
他馬上笑了出來。「看吧，有多少人可以那樣說？」
帕可轉向她的朋友。「妳說的對極了。」
「我離開前的那年春天。當時應該是俱樂部或其他地方的活動結束，她開車回家。」一面回想，他喝口啤酒，喚起記憶。「她穿著會隨風飄動的洋裝，讓男人希望冬天永不再來的那種。洋裝上有玫瑰花|蕾，整件都是。」
用手調整排檔的同時，他瞥了她一眼。「聽妳說有什麼事很費工，感覺很諷刺。何況，對我的生意來說，這可以當活廣告。人們會注意到這樣的車，然後會開口問，口耳相傳。或許哪個擁有爺爺的凱迪拉克Coupe de Ville的千金或少爺決定要整修；或是哪個手握鉅款的傢伙想緬懷少年時光，要我幫他找並整修一臺一九七二年的保時捷911，和他失去初夜同款的車。在保時捷裡做，想必也很費功夫。」
「我也愛妳。」帕可嘆口氣。「我會戴大銀圈耳環。」
「你說了算。」
「你曾想過要回家嗎？調頭，往回家的路上走？」
他開上車道時，她對約會落幕的失落，不亞於約會前的緊張。
「夏天結束了。」下車走進涼爽的空氣時，她說。「我愛秋天，愛秋天的顏色、味道、光線的變化。但是每次要跟綠蔭和夏天的花朵道別時，還是覺得很捨不得。我猜你也很捨不得跟你的機車道別，明年再見。」
小麥用手指了指。「相信我。」
「幸好這是妳的尺寸，應該不用改太多。我把蓬裙也帶來了，就算妳不喜歡這件禮服，之後選的禮服還是可以用。」
蘿瑞穿上禮服後，小麥馬上拿起相機，拍下帕可和艾瑪整理裙襬和扣上背後釦子的畫面。小麥和葛太太乾杯。「妳覺得如何？」
「總共？大概四年。幾個月前才全部整修好。」
「我們穿的衣服會影響自己的心情、動作和反應
和_圖_書，而他們會注意這些，尤其是動作。穿好衣服，畫上妳的煙燻妝。看到自己很美，會讓妳的感覺更好，玩得也比較開心。」
她鑽進車裡。車上充滿皮革與男人的味道，讓她更清楚意識到自己是女人。當他坐上車，發動車子時，引擎像個緊握的拳頭，準備出擊。
走進餐廳，他伸出兩隻手指，女服務生點點頭，比出「稍等一分鐘」的手勢。「我現在的修車廠，那時候是他經營的。暑假跟週末，還有逃課的時候，我就去替他工作。他說服我媽，說整修那臺車很有教育意義，說我在學做生意，而且還能讓我少惹麻煩。這點我想應該有吧，有時候。」
「添上幾朵花。她的髮量應該可以編成法式辮子。」艾瑪一邊估算。「其餘的頭髮就放下來。把有珠子的細緞帶編進辮子裡，然後插上一小撮花。用香豌豆花，妳之前說過想用香豌豆花和牡丹。」
「週日晚餐。」她露出微笑。「怕了吧？」
「既然妳知道東西放在哪裡，而且電腦裡還有清單記錄衣櫥裡的每項單品和它們的精確位置，怎麼還需要花這麼久的時間挑？」
蘿瑞放開她，衝到鏡子前轉圈，眼神發亮，帕可只發出：「呼！」
「還有呢？」
「我們為什麼要這麼費心？」帕可質疑。「反正男人不會注意。」
「放輕鬆。」往門前走時，她告訴自己。「放鬆。不用緊張，沒有壓力。」
前門的門鈴聲讓她鬆了一口氣。至少現在，這個未知的傍晚終於可以開始了。
「我還沒決定是不是讓他今天晚上看到。」
蘿瑞把耳邊的頭髮撥到耳後，抖了抖身體，笑說，「準備好了。」
「沒錯。」
「不，不，我不覺得。我想，對某些人而言可能會，對你不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到……」
下午的諮詢結束後，蘿瑞縮起雙腿，伸了個懶腰。「這個新娘可以歸類為神經兮兮型。她要求伴娘牽她的兩隻暹羅貓走紅毯，而不是捧花束，還要把貓也列在賓客名單上。」
「那麼請妳站好。我在想，要是用這個把頭髮從太陽穴的地方往後攬，然後請髮型師在後面做點造型。」
「我不覺得……」蘿瑞睜大眼睛，她懂了。「妳找到我的禮服了。」
「帕可，我完全沒法談公事，我的腦子累了。」
「等她穿上去再說。」葛太太揮揮手。「妳們幫她，我來倒香檳。」
「好，轉過來看看。」
「怎麼說？」
「抓到就不會，通常都會被她抓到。」
「週末的婚禮很盛大。」他說。
「妳的工作讓妳知道很多祕密，我的也是。」
「太棒了。如果妳有比較柔和的紫紅色襯衫，就換掉白色襯衫。穿石洗灰色長褲，直筒。然後……」她走到擺滿整面牆以類型分類、以顏色排序的鞋子前。「妳有這雙性感無比的細跟漆皮過膝靴。顏色鮮豔，材質柔軟，但結合在一起有種隨性又完整的帕可風。」
「兩場大型、兩場中型和一個合辦的婚前派對，就在星期四傍晚彩排後。還有兩個在外地的活動。」
「這也是實話。還有，當妳迫切需要紅色漆皮皮帶時，就能迅速找到它。」小麥打開眾多內建式衣櫃之一的其中一個抽屜，專門放帕可的皮帶。抽屜裡的皮帶整整齊齊地以顏色分類放好。
「帕可？」小麥的手撫摸過帕可的馬尾，兩人在鏡中對望。「妳大部分的約會對象，從第一分鐘開始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他們不會讓妳緊張。從大學之後，我就再也沒看到妳對任何人產生超越喜歡或是關心的感覺。」
「這件ｈtｔps://ｗｗw.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om？深紫紅色，中式領結合V領，稍微活潑點。」
她想了一會兒。「我可以贏你。」她肯定地說。「我可以贏你。」
她用手肘推他一下。「如果我不知道是誰掉了什麼，就不算。」
「你幾歲得到這臺車？」
「車子和婚禮。」為她打開乘客座的車門時，他說。「想必有些什麼會讓女人想要脫掉內衣褲。」她坐進去時，他露齒笑。「所以，請便。」
「跟我說說這臺車吧。」
「真忙。男人怎麼會想參加婚前派對？」
「噢，就只是一般的碰面。」帕可神情輕鬆地打開菜單。「你應該請我去吃晚餐的。」
「不是開那種會。」帕可站了起來。「而且我覺得這會讓妳清醒過來。」
「說到這個，我還帶了這些回來。」帕可走過去，打開裡面裝了兩支鑲珠寶髮叉的盒子。「我有個主意。如果妳可以暫時停止欣賞自己，給我幾分鐘，我想試試看。」
服務生端來飲料，幫他們點餐。
真的很會跑，她想。車子緊貼著路上的彎道，就像隻蜥蜴緊抱著岩石。跟機車一樣，馬力表現在沉穩低吼和柔順的運轉聲中。
「我還沒決定我要什麼風格，我一直改變主意。但我確定不要面紗，那太中古世紀了。抱歉。」她轉向艾瑪。「不過，可以加點髮飾或是鮮花。我想禮服應該別太傳統，但是我也不想穿得太前衛，所以……」
「好。」
「妳不會後悔的。我得走了，晚上玩得開心！」
「有一次，我幫妳媽換輪胎。」
「我媽當初發現我把大筆應該存下來付大學學費的鈔票，砸在一臺隨時可以送去廢鐵廠的二手破車時，的確很生氣。要不是納皮阻止她，她應該會揍我一頓，要我轉手賣掉。」
「別偷看！」小麥讓蘿瑞背對鏡子，邊警告她。
小麥完全了解地點點頭。「喀什米爾毛衣，深色。V領或是圓領，裡面搭白色襯衫，黑色或灰色長褲。有跟的靴子，顏色依毛衣的顏色而定。今晚會比較涼，穿那件超好看的皮大衣，長度到大腿，走路會颼颼有聲的那件。」
跟隨帕可的口令，蘿瑞轉身，她不帶任何表情地審視自己。「嗯……」她表情嚴肅地轉向一側，再轉向另一側，輕輕搖搖頭，帕可的心往下沉。
她看到車子，黑得耀眼的低底盤猛獸。「相當不錯的車。」
「你母親絕對不會……」
「這對耳環好大。」
「三個人，妳選中了三次。」艾瑪敲敲杯子。「我原本想幫面紗說點好話，不過妳是對的，蘿瑞。」
她知道怎麼開心地玩。
不實用，這是當然的，一點也不實用。她的房車就很實用。不過……
「想必如此。還是不行。妳的第一臺是什麼車？」
「我喜歡布料收在腰間，平順地收到中間銀色的部分，然後下襬從那邊垂下。」小麥歪著頭，繞著她走一圈，點點頭。「拍起來也很美。」
「328i？」
「例如？」
「邀我上樓，邀我上妳的床。」
「看得出來。」
「你開多久了？」
蘿瑞咧嘴笑著從椅子上彈起來。「輪到我了！有香檳嗎？」
「上樓來，麥肯，我要你上我的床。」
「我知道。」他瞇起眼睛注視她的臉。「妳覺得這會對我造成困擾？」
「妳說呢？」小麥邊說邊拉她起來。
他牽起她的手穿過馬路，給她一種荒謬的竊喜感。
就和當時小麥和艾瑪的禮服一樣，蘿瑞的禮服整整齊齊地掛著。一瓶香檳冰鎮在銀器冰桶中，美麗托盤上盡是水果和起司。
「好。」
「是，不大一樣。我不確定……」蘿瑞轉過身仔細研究，然後又轉回來。「我就是不懂…和*圖*書…妳怎麼辦到的！真棒！」她放聲大笑，張開雙臂擁抱帕可。「妳真該看看妳自己的表情，好嚴肅。我愛妳，我愛死妳們了。噢，美極了。比完美還要完美。我要再看看自己。」
她知道自己對整件事情想得太多。換句話說，她開始對於自己想太多這件事想得更多，多到她想給自己一巴掌。
她得知他很多時間都住在車上，靠打零工賺汽油、食物和偶爾的旅館費。
「一九八二年Camaro Z28，五段變速，多缸同時燃油噴射式V8。挺能跑的，至少我整修過後是如此。在斯坦福從那個傢伙手上買下的時候，這臺車已經跑七萬哩了。不管怎樣，」他把車停在一間著名的牛排館對面，「我們該吃東西了。」
「舉例來說，人們希望自己的車被仔細保養，但有時會忘記把不希望他人看到的東西拿走。」
「喔，對。我們都很期待。和雪莉合作非常愉快，那樣的新娘不常見。你的座位在第十二桌，你一定會玩得愉快。」
「我記得那件洋裝。」帕可低聲說。「我現在就能想像她穿著的樣子。」
「這樣只會讓我更緊張，偏偏我不喜歡緊張。」她打開另一個抽屜，搖搖頭，再打開另一個。
「是妳要問的。」
放輕鬆，她再次提醒自己。顯然他知道怎麼放輕鬆。
「我？」驚訝之於，帕可對他皺眉。「為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踏住踏板。「會動。」
「喔，這樣……」
她並不總是時時刻刻心繫公事，絕大部分的客戶都可以證明這點。好吧，就算跟客戶共度愉快時光也算公事，但開心這一點，倒是無庸置疑。
「婚禮這種事，拿嗎啡給我也沒用。我是指卡特妹妹的婚禮。」
她當然會玩得開心，為什麼不會？帕可邊想邊穿上小麥精心建議的皮外套。
「跟我說。」
「這樣更性感。」
「別忘了結在領口的胸花。」艾瑪笑個不停。「還有喜宴全程參與的貓保母。妳打算到哪裡找貓保母？」她問帕可。
他咧嘴笑了笑。「妳的第一次在哪裡發生的？」
「形象是我的強項。戴上美麗的耳環，頭髮放下來。」
「開始了。」小麥一隻手臂環上蘿瑞的腰，抱了抱她。「親愛的，這是新娘症候群。都是這樣的。」
「四速密齒比變速箱，427CID，高升凸輪，雙旁置式排氣管。」
「放下來比較性感，比較隨性。眼睛上一點煙燻妝，脣色輕淡。穿上最棒的內衣褲，以防萬一，這應該不需要我多說，因為妳的內衣褲都棒透了。我一向都很羨慕這點。」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彷彿在喉頭快速敲擊著。放聰明點，她命令自己。要小心。
在車上再次坐穩後，她認為今晚很成功。她過得很愉快，享受他的陪伴，也更了解他——雖然她得不時挖掘、打聽和刺探，讓他多講一點。
「世界瓦解。」小麥接口，心裡想著布朗夫婦過世的那段時間。「他沒陪在妳身邊，他沒那個心。」
「十五歲。」
她走出門廊，情不自禁欣賞車身線條。德藍尼說得沒錯，的確非常流暢。「看起來很新，其實不然。」
「車子敞篷放下來，她的頭髮被風吹亂，她戴著大鏡片的太陽眼鏡。我當時想，天啊，她好像電影明星。總之，不是爆胎。她之前沒發現車胎有個裂縫，發現後，她靠邊停下，打給我們。我從沒見過像她那麼美的人，直到妳出現。她一直和我聊天，問我上哪間學校，我喜歡做什麼。發現我是小凱．柯瓦納的兒子時，她問我媽媽的近況。付帳時，她多給我十塊美金，拍拍我的臉頰。看著她開車離開時，我記得我當時想，『美www.hetubook.com.com麗』就是那樣吧。真正的『美』就是那樣。」
「裙襬擺動的方式和皺褶集中到裙子中間。」艾瑪補充。「加上銀色鑲邊。不雜亂，反而添加一點新意。另外，皺褶線條和質地在背後相互呼應。真的很漂亮，帕可，幹得好。」
「那是一段冗長又醜惡的故事。與其談這個，不如去散散步。」
「我的確很愛香豌豆花。」蘿瑞肯定地說。接著，她伸手撫摸髮上閃爍的髮飾。「我好喜歡這兩個髮叉，帕可，這正是我試圖想像出來的東西。噢，這禮服，這美麗的禮服，帶點三〇年代的味道，典雅而不失傳統。這就是我的結婚禮服了。」
「在妳們為了慶祝而開香檳發瘋之前，全部都站在一起。」葛太太指揮大家。「這是我的小女孩。」看著她們站整齊，她低聲說。
帕可考慮著小麥提出的整體畫面。「我還沒決定要不要讓麥肯有機會看到我的內衣褲。」
他點了啤酒，她喝紅酒。
「你沒說要去哪兒。」她好不容易開口。「或要怎麼……」
「因為我不知道我們會去哪，也不知道會怎麼去。」她語帶挫敗地把另一件上衣放回原位。「而且重要的是，我不能太過盛裝打扮°」
「你當時根本還不能開車。」
「新娘開口前，我什麼都不會說。」但她的眼睛有點濕潤。
「我想，多數聖盧卡斯人吧。回到車子這個話題，把它當成可以駕駛的活廣告，這個做法很聰明。」
她想拒絕，從她開始梳妝打扮就計畫了要拒絕。太快、太多、太冒險。
「是的，一直沒變過。我真的覺得從自私、渾球的賈斯汀．布萊克之後，麥肯是第一個讓妳甘冒風險的人。」
「如果妳保持衣櫥整潔，就不會只是因為一件白襯衫好看就買，因為妳會清楚知道自己已經有一打白襯衫了。」
「修車廠裡一直有個競賽。一個月裡，找到最多女性內衣褲的人可以得到一手啤酒。」
跟著服務生一起走進餐廳時，她想起自己還是青少女的暑假。她在布朗基金會工作，跟德藍尼一起學習承擔責任、尊重傳統。不過，大部分的假期是在漢普敦的自家大宅泳池畔，跟朋友共度。之後，再到歐洲過一、兩個禮拜。
「在格林威治，每個人都對布朗家族的事情感到好奇。只是，遇上妳的時候，他們得小心一點。」
「你沒有。」儘管她感到眼睛刺痛。「你告訴我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她。有時候，我好想念他們，想得發慌。有這些片段，這些畫面，讓我安慰許多。我現在可以看到她穿著春天的玫瑰花洋裝，跟幫她換輪胎的男孩說話。讓這個等待時機要去加州的男孩目眩神迷。」
在繁忙的大街上，他們遇到她或他認識的人。無論是誰的朋友，臉上的困惑和好奇都讓他樂不可支。
她看到她沒見過的景象：麥肯．柯瓦納徹底嚇了一大跳。「妳們……她沒提。」
「我可以等，雖然我寧願不必等。」他站近一點，雖然沒有碰觸，但她感受到刺|激的氛圍。「帕可，妳不邀請我進去？」
他再次拿起啤酒，注意到帕可的臉色。
「沒有。我一定要到達我的目的地，做我預定要做的事情。十八歲時，可以靠著固執和傲氣過很長的一段日子。而且我喜歡獨立自主，不喜歡身邊有人盯著，等著說我就知道你辦不到，就知道你一無是處。」
「人們應該花多一點時間在自己的事情上，少花時間管閒事。」
「我們正在吃啊。」
「我打算問問她的獸醫。至少她沒堅持讓牠們坐上主桌。」
「妳說對了。這是讓引擎調整到最強馬力，也就是跑車，這樣一來，駕馭的速度之間範圍比較小，讓駕駛人和*圖*書更容易操控。」
「誰是仙黛爾？」
「納皮？」
「『怕』這個字太誇張。妳已經被邀請了，之後再看何時方便。妳來過這裡嗎？」
「是內衣設計師。你懂車，我懂時尚。」
「怎麼樣？」
「就那樣了。」
「希望如此。」
「在卡波聖盧卡斯。」
「大家都想知道，妳跟我在一起幹嘛。」他說。「或是，我跟妳在一起幹嘛。」
「去看看吧。」
小麥轉身，把手放在帕可的肩上。「我愛妳，帕可。試試看。」
「一九六六年的雪佛蘭Corvette。」
「對，我媽不會。」
「大概吧。銀色的，我好愛它。你的呢？」
她打開門，他就站在那裡，皮夾克下穿著褪色牛仔布的藍色襯衫，襯衫下襬在褲頭外，雙手拇指插在深色長褲口袋裡。
「放下來？」
「整修車子一定很費工。」
「BMW小敞篷車。」
「它比我還老，不過還是挺能跑。」他幫她開門。
「很誘人。」是真的。「但是我們接下來幾週都會忙得不可開交。」
「我很懷疑你媽會讓你逃課。」
「計畫改變了。」帕可宣布。「我們得上樓處理些事。」
「跟之前一樣的規矩。」帕可邊說邊跟大家一起上樓。「如果這件不對，那就不是這件，不要覺得我會傷心。」
「你真體貼。」
「不行。」
「帕可，好美。」蘿瑞帶著熱切的眼神走近禮服。「我一直無法決定要不要無肩帶的禮服，不過我喜歡頸線的弧度，看起來比較柔和，而且上半身的皺褶和鑲珠讓禮服的質感更好，更耀眼。」她伸手，指尖輕撫下襬。「我一直沒辦法決定要不要這麼耀眼的禮服。」
「我還會再騎幾趟。妳休一天假，我們可以一起去騎一趟。」
「我花了六個月的時間才到達。」
「嗯，他們有大得像足球的烤馬鈴薯，我就來一份吧。」她把菜單放到一邊。「你知道你媽媽偶爾替我媽在派對上幫忙嗎？」
小麥掃視帕可那巨大且整齊得驚人的衣櫥。「要是有這麼大的衣櫥，或許我也可以整理得這麼整齊、乾淨。」
「其實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已經有所牽連。」
「也就是說，我們供應餐點，她付錢。就讓牠們吃鮭魚吧——隻貓一條魚。」小麥翻翻白眼。
「我不能講。」
「妳很漂亮。」
「我無意讓妳傷心。」
帕可拋下紅色的上衣，繼續找。「不行，妳沒辦法。」
「結果相當不錯。」
「妳明明決定好了。」
「妳好殘忍。雖然是實話，但還是很殘忍。」
「為什麼要用密齒比變速箱？我想那應該是變速箱，密齒則表示各排檔之間的差異不大。」
她開門，伸出手。「請進，麥肯。」
她感覺心中一緊。「真的？」
「沒想到我會在這裡做這件事，我投降。德藍尼是為了這件事才說晚點到家嗎？」
「我昨天遇到她，我們一起喝了咖啡。」
葛萊迪太太站在一旁，手上拿著針插和相機。
「喔！」是他舅舅，她想，沒再說什麼。
他說得很有趣，充滿冒險性，吃飯時，她也那樣覺得。但她同時也想像得到，對那個年紀的男孩來說，獨自離開家，靠著機智和沿路打工賺旅費過活，一定相當辛苦、相當讓人害怕。
他在匹茲堡的加油站打過工，在西維吉尼亞做些維修工作，然後搬到伊利諾州，在佩歐莉亞附近當技工。就這樣，他走過整個國家，造訪過許多帕可知道自己從未到過，也不可能前往的地方。
她以專業、官方的答案回應，然後笑了出來。「因為被未婚妻逼的。我們在露臺安排了雪茄吧，希望能幫他們撐過去。」
「如果你不是個喜歡操控的人，就沒必要擁有這樣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