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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都不緊張。」小麥沉下臉，瞇起眼睛。「光是這點，就可以讓我討厭他。」

「知道，妳知道，可是我……」

他從後座拿出她做的肉餡派和包裝好的盒子。他們快步走到門口，門倏地打開。

「卡特的做好了。」德藍尼大拇指指向原本的衣帽間，現在已經改裝成蘿瑞的附屬廚房。

蘿瑞神色痛苦地做出閉嘴的表情。

「麥坎席。」帕可本來看著電腦，轉身過來。「今天早上在廚房裡，葛太太要他坐下來吃早餐時，他把楓糖加在咖啡裡，當時我也在。」

「我需要啊。因為劇本裡有一項要素是絕對不能修改或重寫，就是不管妳愛上誰，對方也要同樣愛妳，否則結局會很糟。」

「不是我。」蘿瑞微笑。「我只是因為同情心氾濫，覺得妳很可憐。」

他討厭買東西，但這會讓他有點贖罪的感覺。更糟的是，他得掏錢出來買讓他覺得自己被包裝起來的衣服。這件事太耗時，也太麻煩，需要做很多困難的決定，而且很可能會讓他頭痛。

「按照妳說的，已經去接了，也送去卡特那裡了。」

「對，沒錯。所以我給他一點時間，和他要求的空間，讓他好好想一想。」

「小麥……」

管他的，既然他媽會一直唸，唸到他去買套新西裝為止，他就去買東西好了。

「一定會很完美。」帕可一邊用手提電腦工作一邊說，一臉下定決心、絕不動搖的表情。「哈！天氣會很棒。早上很冷，飄點小雪，一到兩吋左右，下午就會放晴。傍晚有微風，大約零下一度，正是我要的。」

她繼續坐著，仔細看著他。「麥肯，我得說你真的讓我很驚訝。你買了鞋子給我。」

「不算是，只有一點點。」帕可修正自己的用詞。「我寧願他——或每一個人都是——有什麼就講出來，發洩一下，就算掃到颱風尾，也沒有關係，但不要整個人封閉起來，不願意和外界溝通。他不願意接受人家真心的支持和坦誠的了解，這點讓我有一點生氣。」

「好，我只需要一分鐘。」

「好，我要說的是，我媽幾乎沒打過我，所以我沒有什麼受虐的經驗責怪她。」小麥深吸一口氣。「但她以前常瞧不起我，在情感上虐待我。」艾瑪揉揉她的腿表示安撫，小麥對她露出感激的微笑。「我有妳們三個人可以聽我宣洩，但即使有妳們，我有時候還是會陷入低潮，會撐不住。有時候，雖然有妳們、有葛太太、有卡特在我身邊，我還是需要沉思，或者也可以說我已經習慣沉思了，所以只要遇到那樣的情況，我就會這麼做。」

「妳可以用慢動作再做一次嗎？」麥肯問。

「我沒有遲到！」她笑，看到人群中的卡特，她笑得更開了。「我只是想……」

帕可單手插腰。「妳懷疑過我的能力？」

「他的口袋裡最好有只切工整齊的鑽石戒指。」蘿瑞說。「至少要五克拉。」

「我們要在這裡吃？」小麥跳起來，雙手在半空中揮拳。

「拿著你的餅乾去看看卡特的情況。」帕可命令他。「你也可以打電話或直接去找艾瑪，告訴她明天不准遲到，必要時，叫傑克把她扛過來。」

「是啊，每次講完之後，我都會覺得舒坦多了。不只是因為妳們都知道怎樣讓我敞開心房，也因為我知道妳們都愛我，不論我發生什麼樣的鳥事，妳們都會接受我，所以我願意開口。」

「這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她雙手放在他的臉頰上，親吻他。「今天正好用來感謝我們之間沒事了。」

她們離開後，德藍尼坐在咖啡桌邊，擋住帕可離開的路。「妳和麥肯怎麼了？需要我去教訓他一下嗎？」看著她的臉，他拍拍她的膝蓋。「我想我可以對付他，不過我會帶傑克和卡特一起，以防萬一。」

「我去過妳的衣櫃。」

「你慢慢來，我也正在想。我們都得面對這件事，德藍尼，你、我，還有麥肯。」她推推他的膝蓋，站起來。「在葛太太派出搜尋隊之前，我們去吃吧。」

「對，不論好壞。總之，我知道妳已經和她談過，設下規定。」

「這計畫不錯。記得把睫毛膏蓋好，免得乾掉。」

「PB？什麼鬼東西？」

「我們知道，雖然我們的工作就是要滿足新人的需求，但婚禮不只是燈光、音樂和一場演出而已，最重要的是感覺。妳的家人會出席，小麥。」

「我們……在評估情況。」

「什麼？剛剛還在說很會藏心事呢，什麼時候的事？」

他的手機發出聲響時，他已經把新的消音器裝得差不多了。他扳扳手指關節，對著擦傷傷口一直流出來的血咒罵https://m.hetubook.com.com一聲，接著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謝天謝地。」德藍尼說。「我本來還在擔心我明天會有泡泡眼。」

接著他想到了她的弱點。

她脫下自己腳上穿的高跟鞋，套上新的，然後坐下來欣賞。「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好。那我要謝謝妳暫時取消對我媽的驅逐令。」

「那麼……」剛好麥肯走進來，蘿瑞打住。「我穿七號，和帕可一樣，以防萬一派得上用場。」

德藍尼拿了啤酒給他。「在她們開始使喚我們工作之前，我們去做男人做的事吧。」

「不，我是說真的，讓我發洩完就好。」

「所有我最喜歡的女人都在。」德藍尼走進來，看看大家，接著搖搖頭。「如果這是禁止男生加入的討論，妳們得暫停一下。我說服了葛太太做迷迭香羊排，她剛剛提醒我還有兩分鐘，傑克和卡特正要過來。」

「我當然知道。不過如果有哪個傢伙傷害妳，就算他是我的朋友，尤其是我的朋友，我就得去教訓他一頓。這是『大哥哥法則』。」

天啊，他真想念她，想念到幾乎有點痛苦的地步。他好想後悔，好想卻步，但她露出笑容，從椅凳上溜下來。

「把這些都交給我，妳只要想著妳要嫁給卡特就好了。」

他知道搞砸幾次，就應該把皮夾掏出來，買個象徵性的東西——通常是好聞的或是閃閃發光的東西。就算這個女孩什麼都有了，自己有能力買得到一些看起來很蠢的禮物，他也應該去買。

「我不是正穿著西裝嗎？這應該也算。」

依照安排好的，麥肯繞路去艾瑪那裡拿花，那是他請她插好，要送給葛太太的。

「很幽默。」帕可的手指在他肚子上鑽了鑽。「我得去看看外燴人員的進度，還有接待室和豪華廳的狀況，還有……」

「我有工作要做。」他把她拉出廚房時，她說。

帕可點頭，向她的朋友們舉杯。「我也討厭妳們。」

「你看起來也很幹練。這房子真是漂亮。」她說，他九十度轉向，把車倒往主辦公室。「天啊，我想起第一次靠近這房子，穿著硬挺的制服開車過來，當時怕得要命。」

「那是修正、補充法條，附加條款。」

「去泡個澡，舒緩緊繃的情緒。」

小麥的眼眶濕潤。「爸？」

「注意你的禮貌。我不介意穿上圍裙，感恩節的樂趣，有一半就在於準備工作。」

「大家都想在今晚哭個夠。」

星期一，他想應該已經和她保持距離夠久了，打了通電話給她，是語音信箱，雖然信箱裡有她冷酷的聲音，但這也是他痛恨的科技之一。

他想過買珠寶，但這樣好像太過火了。

「感恩節快樂。」德藍尼親一下小凱的臉頰，看到麥肯手上拿的盒子。「你們不用這麼客氣的。」

「這是幽默感。」

「這是格林威治最棒的一間房子。」小凱說。「我第一次看到這房子時就這麼想，現在還是。」

「比一點點生氣還更生氣的時候。他跟我說我不懂，說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我跟他說他是笨蛋，這件事和我有關，因為我愛他。後來我回到婚禮上繼續工作，早知道我應該一直待在這裡工作。」

「一定有事。他說他星期日不去看巨人隊比賽，而且他也好幾天沒來這裡了。」

「她說得叫她超級蘿瑞。」德藍尼對帕可說，他坐在廚房桌檯邊吃餅乾。

帕可擁抱她的同時，伸手拿張面紙，放在小麥的手中。「謝謝。我明天一定不哭，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大哭一場。」

「妳閉嘴，否則妳就聽不到接下來的計畫。」

「妳的聲音不會太尖銳，妳不會有青春痘，當然妳也不會絆倒。」帕可拿出胃片，一粒給自己，一粒給小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很貼心，不過沒有必要。」

「就算他說結束了，也不代表真的如此。」小麥指出。「而且，妳在生氣。」

沒有錯，麥肯想，又拿了杯香檳，走過去遞給帕可。「幹得好，無冕腳。」

「很不錯的西裝。」她把盒子放在小桌子上，拆開蝴蝶結。「生意如何？」

「那些四季豆不會跑掉。」他轉進樂器室。「我帶了東西給妳。」

「怎能怪她？她是超級蘿瑞。這是有史以來最漂亮的蛋糕。」

「真的？」

「耶！我們現在的組合是有史以來最棒的。」

「那太棒了。」

當他完成購物，手上拿著西裝和一個包得漂漂亮亮的盒子時——他向自己保證，這輩子或任何一輩子，再也不要再有這種體驗。

麥肯心想，婚禮開始前，總是很熱鬧，但這場不一樣。這一場讓他相當驚訝。卡特的家人抵達，喧嘩聲開始升高，小麥委託在和圖書她婚禮中拍照的攝影師和助手已經開始替他們拍記錄照。他看著帕可在他們之間移動，提供飲料、蹲下去和小孩子說話。沒多久，大廳和接待室已經人聲鼎沸，熱鬧非常。滿室的花香——他想這應該只是明天的序曲而已。

「我是說真的，妳很完美——我是指好的那方面，不是『我討厭完美小姐』的意思。」

「妳不是在給麥肯時間和空間。」小麥做出結論。「妳是在給自己時間和空間。」

「她沒告訴我們，因為那是她的鳥事。」

「我沒有甩掉他。我們的諮詢排得滿滿的。」諮詢已經結束，而且非常圓滿，她想，所以她可以放鬆一下，和朋友一起喝杯酒。

「當然。」

他微微一笑。「我喜歡。我要和妳在一起，帕可。」

英俊、迷人，在他女兒生命裡大多時候都缺席的傑佛瑞．艾略特往前站一步，張開手臂。「寶貝。」

「她明天的出席很重要，雖然她向來讓我，也讓大家很痛苦。」

「會在雜物間裡做嗎？」蘿瑞問。

「很不錯，也許有點可笑，但那是我的打算。」帕可很肯定地說，手指在胸口輕點。「我有能力依照情況和條件調整計畫。」

「不會有什麼事因為渾蛋亞堤而搞砸。」

「他要是不愛妳，他就是笨蛋。」

「我馬上回來。」他對他媽媽說。

「帕可，放輕鬆。我們在這裡辦彩排晚宴，時間表可以輕鬆點，只要輕鬆一點點就好。她知道琳達今晚不過來嗎？」

「是啊。」小麥伸出手，握緊帕可的手。「重要的家人。」

他微微愣住。「渾蛋亞堤？」

「還沒完成呢。」蘿瑞含糊地說，繼續把糖皮花放到蛋糕上。

「猶豫的後果自負。不過你穿圍裙應該很漂亮。」

「我跟他說了我愛他。」帕可咕噥，蘿瑞迅速把頭轉過來。

只剩下她們兩個女生時，蘿瑞往下瞄了一眼帕可的腳。「真的很好看。其他一切都沒事吧？」

「妳用簡訊甩掉他？真冷淡。」蘿瑞往椅背靠。「幹得好。」

「向來都是我媽贏。」

「相信我，那將是妳這一生當中最完美、最美麗、最快樂的一天。」

「從妳告訴我們的情況看來，他只是想好好處理一個困難的情況。」艾瑪的棕色大眼睛露出同情的眼神。「有的人面對這種情況，內心必須掙扎一下。」

「不會，親愛的，妳要當新娘了。妳現在去好好泡個澡，妳還有一個小時。」

「妳喜歡鞋子。」

帕可正準備坐下，麥肯拉住她的手臂。「借五分鐘說話。」

「好。」她大大地吐一口氣，接著走向他。「我真被你打敗了。」她喃喃自語，擠到他的懷裡。「我也很想念你。」

他喝了口香檳，瞄了一眼，看到帕可和他去機場接的人講話。他正準備走向他們，小麥衝下樓。

「真的？」她高舉雙手歡呼。「他在緊張。我覺得好多了。我希望他也緊張，我希望他的耳朵從頭紅到尾，我還希望……既然我是新娘，我可以盡情地說我希望怎樣，對不對？」

「德藍尼，」她握著他的手，「我也希望我快樂。」

「我當然知道，但這並不表示我得因此覺得特別興奮。」

「隨便妳。我計劃了很久，精心規劃了十年以上。」

「然後，」帕可滿意地脫下鞋子，盤起腿，「我們變成情人，時間允許的時候，我們會去旅行；當然有時候也會爭吵，但我們都會理性地攤開來講。」她的視線瞬間轉到艾瑪身上。「妳很安靜，不過我可以聽到妳在想：真無聊。但是接下來妳一定會喜歡。他會告訴我他愛我，牽起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那句話。總有一天，我們會再回到那間旅館套房，或別墅，或民宿；吃燭光晚餐的時候，他會再跟我說他愛我，我是他的一切。然後他會向我求婚，我答應他。這是打造快樂結局的方法。」

「噢，蘿瑞」

帕可頓時感到如釋重負。「好，謝謝你，謝謝你。」她捧著他的臉頰親。

「謝天謝地，我忍得很辛苦。」

再加上其他婚禮的籌辦和準備，這禮拜簡直是瘋狂。

「不會下大雪的。」彷彿在和天氣挑釁，帕可咬牙切齒地說。「只有早晨下幾吋美麗、蓬鬆的雪花，正好替我們豪華的十二月晚間婚禮裝飾。快去準備彩排。」

「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如果因為我和亞堤的關係，讓我們之間搞砸，我會很生氣。」

他抓起另一片餅乾，跟著她一起出去。

他喜歡把事情想成已經妥善解決。以前和女人在一起，他很少記得自己做錯過什麼——連續發生兩次的情況更是少之又少。

「好。我們那位嬌羞的新娘到哪去了？」

「泡澡舒緩神經。她得準備著裝了。」帕可看了錶之後說。「再和-圖-書過……」

「我只買鞋子給和我一起睡的女人。」他從桌上的盤子裡拿了塊餅乾。「如果我和妳上床，德藍尼會很生氣。」

「妳呢？」

「沒關係。」她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接著轉過來，看到蘿瑞盯著她看時，她嘆了一口氣。「沒有，他沒有提到我說我愛他的這件事，我也沒有提。沒有，他也沒有講那句話，這點我可以接受。」

「只是打通簡短的電話，這沒什麼。」

「我盡量說服自己接受，大多時候都很成功。而且現在要做、要想的事情已經太多，我沒空想這個。」她把本來為了彩排派對盤起來的頭髮鬆開。「我們現在的情況很好，而且……很好。不要讓我再說一次很好。我們先把注意力放在小麥和卡特身上。」

「我在無理取鬧。」

「好，妳說吧。」

「馬上去。」小麥站起來準備往外走。「帕可？我愛他的程度足以讓我感覺到我不只是我，而是一個比以前更好的自己。我一點都不緊張要和他結婚這件事，我緊張的是這場演出，怕忘詞，或沒抓對時間點做該做的步驟。」

他也報以微笑。「無與倫比。」

香味從廚房飄出來，還有女性的笑聲。麥肯認出帕可的聲音，他注意到自己的小腹像打了個結似的，有點緊繃，現在放鬆了。

「她不是要我四點左右過去嗎？現在是四點左右。」

現在換帕可露出微笑。「對我來說不會。她有來找妳麻煩嗎？」

「我的視線沒辦法離開妳的臉，我真的很想念妳的臉孔。」

「還有，卡特也會在那裡等妳、看著妳、對妳許下承諾。」

「我本來想今晚讓你偷溜進我房間，」蘿瑞說，「可是你沒買雙漂亮的新鞋給我。」

「嗨，無冕腳，我只是想問問妳今天晚上想不想出來騎車。我們可以去吃披薩。我很想見妳一面。」他想都沒想就加了這句話。「妳再跟我說。」

「麥肯得為他破壞了我們其他人的規矩付出代價。」

他把盒子遞給她。「男人搞砸的時候，就必須付出代價。」

「幸好我沒帶。」

「我不是在說小麥的婚禮，這樣可以換一下這禮拜一直在討論的話題。我在講妳和麥肯。」

二十分鐘後，帕可衝下樓去找蘿瑞。

「星期五的時候？妳星期五跟他說的。」艾瑪的手在半空中揮舞。「我們整個週末都在一起工作，妳卻沒告訴我們？」

「應該的，這間房子很有歷史。在你祖母的時代，我在這裡的幾次派對中工作過，後來你媽媽的時候也做過。我比較喜歡你媽媽。」

「但是和麥肯之間的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連邊都沾不上，結果我還是愛上他。我已經對他說這句話了，更是徹底破壞我的劇本。」

「我去幫她忙。」蘿瑞站起來，對德藍尼使了個眼色，他揚起眉毛，接著點點頭。「來吧，艾瑪。」

「我好怕彩排，我的聲音會變得很尖銳。我的下巴好像長了顆青春痘；走紅毯的時候，我一定會絆倒。如果是卡特絆倒還沒關係，因為那是大家預料中的事，可是……」

「我們這裡都這樣叫他。」

她坐在工作臺邊折四季豆。他試著想起上次看到有人折四季豆是何時——後來她瞄過來，與他的視線相遇時，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他來了。」蘿瑞站到一邊。「妳辦到了。」

「我真是慚愧，妳是超級帕可。我得去換雙鞋子，真可惜不是妳那一雙。」她邊說邊帶著嫉妒的眼神看著帕可的腳。「還要去補補妝之類的。如果小麥還沒動靜，我可以去帶她過來。妳做得非常好，帕可。」她抓著帕可，用力地吻在她的脣上。

他想過買花，不過她家已經有了滿屋子的花。而且花可能是愚蠢禮物中最低階的。

「有時候我們的確很討厭她。」蘿瑞說，然後對帕可微笑。「不過這種討厭是出於愛。」

「感恩節快樂。」她先向他媽媽打招呼，和德藍尼一樣，親吻她的臉頰。接著她輕輕地刷過他的脣。那個結又更鬆了。

回到車上時，他把銅壺交給媽媽。「拿一下，好嗎？」

「是啊。如果莫琳在廚房裡，我可以拿去給她。」

「天啊，對，我準備好了，雖然緊張，但我準備好了。」

他傳了兩次簡訊給她，他從來不傳簡訊，他痛恨傳簡訊。他的手指太粗，不適合打手機鍵盤，讓他覺得自己很鈍、很蠢。不過，他的策略是和她保持距離幾天，但必須保持基本的聯絡。

「變態。」但蘿瑞轉過身時，眼角閃著淚光，也在他脣上印一下。「她一直說沒關係，但有關係。」她用力吸吸鼻子，對帕可露出微笑。「我們都知道這很重要。我十五分www.hetubook.com.com鐘後回來。」

「我覺得還不錯。」艾瑪對蘿瑞投以警告的眼神。

「希望妳不要。」艾瑪插話。

「鞋子？你買鞋子送我？噢，這雙鞋真的好美。」她拿出其中一隻細高跟鞋，像拿著易碎珠寶般握著。

大家同時七嘴八舌地說話，但是他根本聽不進去，只是靜止在那裡，動作和顏色都是靜止的——有人從他手上拿走肉餡派。他陷下去了，陷在她的眼神、她的身形和聲音裡。

「不是，我們沒有吵架。就算有，你也知道我可以自己處理。」

「有時候天氣預報說飄小雪，結果都下大雪。要是……」

「去你的。」他說，他媽媽打了他一下。

「我覺得如果妳還受她影響，妳才是笨蛋。」

「這是你們吵架的意思嗎？」

「我希望妳快樂，帕可。」

「他怎麼說？」艾瑪問，一隻手壓住胸口。「他有什麼舉動？」

「對啦，你的大哥哥法則常常在改變。」

「真會講話。」蘿瑞舉杯向她致敬。「不過，反正我們都自有辦法讓妳說出來。」

「我相信妳。」小麥說，但不敢大笑。

他的前額靠著她的前額。「聽我說，我……」他找不到正確的字眼，不太確定自己這麼做對不對。「管他的。我應該這麼說，妳是我第一個送鞋子的人。」他稍微後退一點，看著她的眼睛。「也是最後一個。」

「這點我沒有意見，反正我喜歡禮物。看來，你媽媽贏了這場西裝大戰。」

「我們沒有吵架。如果我覺得很受傷，那是因為——你得接受這點——因為我愛上他了。」

「別指望我會再做一次。那次經驗真是……累人。我本來想，買性感內衣給她就好，不過那樣做好像是為了我自己。買內衣就簡單多了，也不會那麼奇怪。妳們女人到賣鞋子的地方就變得很兇猛。」

小麥點點頭。「和妳比起來，德瑞莎修女算鐵石心腸。」

「騙人。」

「很穩定。因為錢寧的介紹，我拿到整理一輛一九六二年凱迪拉克的工作。」

「很漂亮。你至少有一半時間都是乖孩子，麥肯。」

「沒人比妳厲害。」小麥同意。

「沒事。我已經有了明天的氣象預報……」

「我是按照小麥的計畫。」她從口袋裡拿出面紙。「今天晚上哭一哭，明天就不哭了。我在大冰箱裡放了涼膠面膜給大家用，讓大家明天不會泡泡眼。」

他停好車，她轉過去對他笑。「我想我現在已經更上一層樓了。我的髮型怎樣？」

「我來到這裡，看到這房子，心想真漂亮，而且一點都不嚇人。」她繼續說。「老布朗太太比較嚇人，這點是肯定的。不過能看到裡面、在裡面端精美食物給穿著講究的人，很值得。當時的管家叫什麼名字來著？算了；不重要。她和主廚讓我們在廚房裡吃了一頓。」

「噢。」他的背往後靠，雙手放在大腿上。「我需要時間消化一下。」

「妳敢動手翻，就死定了。」蘿瑞揉揉酸痛的肩膀，帕可走回來時，她看了帕可一眼。「天啊，不要哭啦。」

「非常簡短，但非常不愉快的電話。」

為了讓自己不要再繼續被叨唸，他下車，跑到艾瑪家門口。他發現，正如艾瑪說的，插在銅壺裡的太陽花就放在前面房間的桌上。他把整個壺拿起來。

「我怎麼會錯過我寶貝女兒的婚禮。」他把她往後推一點，在她淚濕的臉頰上左右各親一下。「妳真漂亮。」

「很好啊，因為你現在正和我在一起。」

「你有沒有……」

帕可走進去，打開冷藏櫃。「我好喜歡！這甚至比草圖還要棒，打開的一本書，是《皆大歡喜》的其中一個場景，看起來好像真的可以翻頁似的。」

「我知道，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每次我陷入低潮時，我會有一點罪惡感。我想我知道麥肯面臨的是什麼樣的心情。我父親沒有過世，但他離開了，從那之後，每次我真的需要他時，他從來不在我身邊。我被留給一個沒有渾蛋亞堤那麼暴力的人，這點讓我覺得自己很微不足道。」她喝了點水，舒緩喉嚨。「有時候，知道得愈多，這種感覺就愈強烈。我看到艾瑪，和她很棒的家人；還有蘿瑞，她想罵人就罵人；帕可，她的生活這麼完整；我就會覺得，妳們不會懂的。妳們怎麼會懂？這樣能減輕一點我的罪惡感和低潮。所以有時候我不想談那些鳥事，因為那是我的鳥事。」

「女人都待在廚房裡，她們屬於那裡。」他眨眨眼。「男人都按照布朗家族傳統在視聽室裡打電動。我帶你們去後面拿喝的。」

「閉嘴，小麥。」帕可的脣線微微上揚。「我和這位明理又聰明的男士偶爾約約會，持續幾個月，了解對方、欣賞對方，然後一起去個短暫、浪和*圖*書漫的旅行——地點哪裡都可以，可以在紐約一間非常棒的旅館套房，在海邊的別墅，或是鄉下民宿。我們一起吃燭光晚餐，或是去野餐。之後，再做場愛更好。」

她奔向他的懷抱，臉埋在他的肩上。「我以為你不能來。」

「好吧。我知道什麼時候該識相走開。」

「謝謝，艾瑪。」

她屏住氣息，停下腳步。

他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紙，他一點也不意外。沒有撕、沒有扯，那不是帕可．布朗的風格。他想，就和他媽媽一樣很奇特，他媽媽會把包裝紙收起來，等著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再用。

「謝謝，這對我們來說意義非凡。」

「很好，所以我不笨。」小麥吸一口氣，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但是我希望她來參加。我們一起經歷過這些之後，我知道妳不希望以後我回頭看生命中重要的這一天時，有任何遺憾。而且，既然我爸沒辦法把婚禮排進他忙碌的派對和愛奧尼亞海郵輪行程的話，父母之中至少有一個人來。」

發現是簡訊時，他又罵了幾句。

德藍尼笑了，手輕輕摟著小凱的背，引導她方向。「布朗家的祖母是暴君。」

「正是我喜歡的樣子。」

還有禮服最後的試穿修改、拆禮物、更新帕可設計的禮物追蹤表，記錄禮物的內容、送禮人、送禮人和新娘或新郎的關係，和到時候寄謝卡用的地址。

小麥婚禮前的這個禮拜，約會排得滿滿，修手指甲、修腳趾甲、做臉；登記很晚才收到的邀請函回函，調整座位表。

帕可的視線轉移到小麥身上。「如果話題得從那裡延伸下來，對，我想妳說得對。我得花點時間想一想，因為這些事，沒有一件如我以為的，也不如我所計劃的。照理說，我應該愛上一個明理、聰明，非常幽默、又有藝術品味的男人。我知道妳在翻白眼，蘿瑞，妳夠了。」

「為什麼我們當初會認為十二月很合適？」小麥帶著瘋狂的眼神問。「我們簡直忙瘋了。反正我們得等到下個月才能去蜜月，為什麼不利用下個月生意比較清淡的時候再結婚？天啊，我要結婚了，就在明天耶。」

「她還是妳媽媽。」

不過，還是一樣，帕可是第一個讓他遇到這種情況的女人。

「喜歡只是我對鞋子的一種簡單、微不足道的描述。噢，這雙鞋真是太美了。你看那深色寶石的光澤，還有質感。」

看到鞋盒，她沒有把話說完，接著緩緩地打開鞋盒蓋子。

「知道，我想她因此鬆了口氣。我們也談了明天的事，她很高興她媽媽會來參加婚禮。對琳達來說，明天來就夠了。」

「我知道妳知道，我們也都明白，愛情並不會依照任何劇本走。」蘿瑞補充。「如果會的話，我現在已經和一個火辣、身材健美、名叫路可的藝術家，在我們的巴黎小套房裡享受魚水之歡，而不是和妳哥哥，這個叫做德藍尼的火辣、身材健美的律師在一起。」

麥肯看到她的臉色一變，有那麼一會兒，她臉上的震驚讓他以為帕可犯了個錯誤。

她張大嘴，他想這反應應該是非常滿意的意思。

最後一個禮拜，表示有很多事要辦、很多電話要打，要確認、要做最後諮詢。

「我很喜歡。」她站起身，做出他想應該是走伸展臺的姿勢，轉身、微笑。「看起來如何？」

「最好是，遲到的話很沒有禮貌。」

「她試過，不過她失敗了。她已經失去這方面的能力，這點讓她很不高興。」小麥的酒窩加深。「現在她對我已經失去影響力了。」

他躺回滑板車上，滑到替客戶維修的老爺車底下，把沒用的消音器拆下來。

「很驚喜。」

「他的心胸非常狹小。」

「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他一直盯著我，一臉好像我踢了他的要害似的。踢他要害還好一點。」

她伸手撫平她特別為今天買的洋裝，是她最喜歡的亮綠色。她開心地想，不會硬挺挺的。

「這點我做得到。」她往回跑，衝過去給帕可一個擁抱。「我也很愛妳。」

「每逢假日前後，我們總是很忙。除了婚禮之外，還有派對。離小麥的婚禮還有兩個禮拜，我真不敢相信，我們一直到新年結束之前都排得滿滿的，然後……」

她接過香檳，從口袋裡拿出面紙，擦擦自己的眼睛。「這是我的工作。」

「這派看起來真好吃，柯媽媽，是妳做的嗎？」

「爸。」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看到帕可，對她眨眨眼，用嘴型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