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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生死戀

作者:雪麗.湯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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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太熱、太熱了。有人抬起他的頭,將一個涼涼的東西湊到他的唇邊。他完全不知道他該做什麼。
「對,」他說。「我一直想燒光妳的堡壘。」
他想盡辦法減緩她初夜的不適,試圖給予她歡愉。但怎麼做都沒用。
她一臉狐疑。「你為什麼需要吃生髮藥?你的頭髮好得很。」
他二十八歲,他的婚姻三年前被撤銷了,而他剛才佔有了蓓妮。
這個問題將他由瀕臨昏迷的狀態中驚醒。「什麼?」他因虛弱而口齒不清地問,甚至無法睜開眼睛。
「里奧,別蠢了。」她將藥丸往他的牙縫之間硬塞。
「要是你不肯配合,我只好實行直腸給藥。」
「別以為我不敢,」她要脅。
她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她的氣息吹在他臉上,凌亂而帶著牙粉的氣味。她輕輕磨指他的唇,純潔有如復活節兔寶寶在草地上嬉戲。
忽然間,她的舌頭進入他口中。他的反應也同樣急促。電光石火之間,她已經被壓在他身下。她的滋味好甜蜜、好甜蜜,純淨而美味。她的身體——他如此渴望她,強烈的肉|欲,宛如地獄之火。
如果有種治療比疾病本身要痛苦,那一定是奎寧。他死都不肯讓步。她拚命想掰開他的牙齒,只落得徒勞無功地嘆息。
在婚禮及之後的餐會上他看出她有所疑慮。他能理解婚前恐懼。在前往法國之前他也發生過,那時他驚覺自己即將許下一生的誓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艾蓓妮,除了他本人之外,每個人都覺得他瘋了才會決定娶她。
他身在普林斯頓,天氣酷寒,供應熱水給教室暖氣的中央鍋爐偏偏又爆炸故障。在他面前,一排排裹著層層圍巾與厚外套的學生,帶著美國人獨特的熱誠等著他開講。為了這天,他們準備了一整個學期,終於要進入微積分的天地重新定義他們對數量、基數與向量的認識。
至少他在心裡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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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親吻誘騙他吃藥的主意感覺起來很合理,畢竟在瘧疾大發作之前他才剛親吻過她。她完全沒有預料到一個吻竟然勾起他狂熱的慾望。前一刻她還撐著他的肩膀,下一刻就已經躺在他身下,緊接著他便完全進入她的身體,歡愉令他呼吸粗重。
他掀開她的裙子,將自己由長褲中解放,一舉挺進她體內。那快|感,天啊,那快|感令他目眩神迷。他看不見、聽不到,無法言語,只能感受。沒錯,她是天國,他的天國。他不曾享受過如此銳利的歡愉,不曲同感到過如此揪心的慰藉。他哆嗦著在她體內猛烈釋放,炙熱黑暗的爆發,榨乾他的一切後依然不肯罷休。
她滿心震撼。
然而,即使在沙漠中也沒有這麼乾渴。而且好熱,彷彿他被丟在帳達外任由烈陽烘烤。他哀嚎。他的頭好痛,像是極度嚴重的宿醉。
他自身的高潮奪去了他的控制力。他在她體內釋放。可惜那份快|感卻被心中越來越濃的沮喪所侵蝕。他退出之後將她擁在身邊,希望藉由身體貼近的溫暖與親密得到一絲慰藉,即使兩人都穿著睡衣。她要求不要完全除去衣物,因為這是她的第一次,他不想操之過急,於是便答應了。
他吞下藥丸,喝了她端來的水,接著倒回枕頭上。
他照做。
不只如此,她還想要更多。
「那是什麼?」
「如果我吻你,你肯乖乖吃藥嗎?」
然而,當他踏著沉重的腳步離開她的臥房,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萬一不是呢?萬一永遠都像這樣,怎麼辦?
「還是很有用啊。沒什麼比高等數學更能打動嚴肅美女的芳心,」他笑著說。
她將奎寧塞進他的唇間。「你答應過的,」她的聲音是發抖的。
「當然是為了預防禿頭。」
老天為證,當他單獨與吉爾吉特嚮導餐風宿露趕路的時候,若是看到薩伊罕擺出的早餐陣仗,他一定會暴https://www.hetubook.com.com飲暴食到昏倒。但是從上星期開始,他就一直食慾不振。
里奧醒來時發著高燒、頭痛欲裂。他強迫自己下床,察看過騾子之後去找廚子,他已經開始準備早餐了,里奧要了一杯紅茶。
她用力推開他。他們彼此對望。她在喘氣,片刻之後他才發現喘氣的人是他。
「萬一永遠無法找出宇宙的形狀呢?」
「快喝,」那個人說。
因為惶然與迷惑,他做了件蠢事。不過,至少那件蠢事有助於讓他清醒他要的是蓓妮,一直都是,別人愛怎樣想都無所謂。
他勉強吃了幾口燕麥粥。看見茶已經不燙了,他倒出三粒止痛藥,配著一大口茶水吞下。
他的伶牙俐齒令她氣結。「禿頭是無法預防的。還不如多吃點藥增強你心中的堤防,好好抵抗洶湧澎湃的情感浪濤吧。」
接著他回到二十四歲。他的新婚之夜。他第一次與她同寢,死命想要解放的同時,心中也一點一點地死去。
「什麼是什麼?」他的由摺疊椅上站起來。
真要命,不會是瘧疾吧?他和奎寧有深仇大恨。來印度一星期之後他便不再服用預防瘧疾感染的奎寧,因為那種藥讓他很不舒服。
他開始劇烈顫抖。
說完這番得意洋洋的話之後,原本該是瀟灑退場的絕佳時機。但是一陣暈眩使他全身無力。他看到奇怪的景象,片片黃色與綠色飄過眼前。
他腳步一晃。她扶住他,那雙手臂擁有驚人的力量。
在他心中,奎寧簡直是上帝的糞便,他才不要為了姊妹般的一啄而吞下那鬼玩意兒。
他處於譫妄的狀態,胡亂說著難以理解的數學理論。她氣急敗壞又憂心如焚,倘若他繼續頑抗不肯吃藥,她當真會將藥丸由直腸塞進去。
里奧之前與教父前往喀什米爾打獵時也有那種好胃口,老天,竟然已經十一年過去了嗎?當時他異常旺盛的食慾總能令廚子感動得淚眼婆娑。
「你剛才吃的藥。」
「你怎麼了,里奧?」她大喊,聲音感覺好遙和*圖*書遠。
他還是不懂。
但他沒想到她會這樣:如木頭般僵硬地躺著,咬牙切齒,頭拚命轉向側面,用力到脖子上冒出青筋。
但是下一個進入口中的東西他一點也不喜歡,那顆藥丸比世間所有的不公義更苦。他立刻吐掉。
「什麼?」
他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他十歲,因為被蛇咬而發燒譫妄。因為隔壁莊園那個揮舞手術刀的女孩令他癡迷傾倒。因為連續三天下午他都躲在樹上,偷看她解剖一隻松雞、一雙雉雞與一條鱒魚。第四天她沒有來。當他從樹上下來時,意外踩到一條鍍蛇。
「沒事,」他輕聲回答。「只是我忘記妳很會逗我笑,如此罷了。」
他不予理會。幾個苦力在遠處聊天。廚子在收拾烹飪用具,鍋碗瓢盆叮叮噹噹。一陣風吹得帳篷獵獵作響。
他離去之前想給她一吻,她卻摀住嘴唇。「我不是說過我得了夏季感冒嗎?我不想傳染給你。」
他完全不以為意。如果藥丸由「後門」進入,他就不必嚐到那個味道。那也不錯。
過了一分鐘他才領悟到她在下逐客令,要他回自己房間去。
老天,好冷。他的手在發抖。他寫的東西連自己都看不懂。那是個s?還是a?他怎麼會弄混?
「里奧,你這個死腦筋。假使你早點老實說出身體的狀況,我就能提前讓你服用奎寧。你都燒到四十度了,最好趕快吃藥。」
「有什麼問題嗎,蓓妮?」
她按住他的肩膀。他以為她要推開他,但她並沒有推開,而是用掌心撫摸他的臉頰。他就此迷失。
他不懂,為什麼大家覺得有必要將她的去向告訴他。假使他還想知道她的行蹤,當初就會阻止她撤銷婚姻了。
他抬起頭。他沒有聽見她接近。她穿著一套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裙裝。艾蓓妮總是如此整潔端正,即使在荒郊野外也一絲不苟。
她顫抖,他的小小天國。如此冷漠,如此疏離,摯愛卻又輕蔑。如果她允許,他願意膜拜她。可惜她絕不會允許,對吧?她將永遠拒他於千里之外,傲立在冰冷https://m.hetubook•com.com的高臺上,無視於他這種渺小人類的痛苦掙扎。
她張開嘴又閉上。當她能夠說話時,卻只是說「你發燒了,很燙。」
「我想睡了,」她說。
或許是因為頭痛,或許是因為發燒越來越嚴重,剛才吃的止痛藥還沒起作用,也可能是因為困乏終於擊潰了判斷力。總之,他扔下金屬茶杯,一把抓住她的外套前襟,在她來得及驚呼之前低頭吻了她。
「生髮藥。」
他二十八歲,在洛瓦里隘口西北方的路途上,因為染上嚴重瘧疾而躺臥帳篷中。這個曾經是他妻子的女人想知道,若是以一個吻作為賄賂,是否能說服他救自己一命。
他開始講課。在黑板上寫下一道道算式,戴著手套的手用粉筆劃出高等數學的蜿蜒符號。但那只是機械化的動作。新年過後,她就要離開美國了,這次她將前往印度,深閨佈道會一直急需女醫生服務無法離開閨房的婦女。
他盡力安撫自己。這畢竟是她的初夜。只是新婚緊張罷了。沒什麼大不了。她只是需要幾天適應,如此而已。
接著他呼喚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蓓妮、蓓妮,寶貝。妳怎麼了,蓓妮?她察覺他依然神智不清、對她的回答毫無反應,霎時間,他反覆呼喚她名字的昏亂狀態成為痛苦又甜蜜的音樂、歌曲,與魔咒。
一分鐘後,水滴進他口中,有人用湯匙餵他。他還以為任何液體一接觸到他便會蒸發,但清水舒適地積廠在口腔後方。
極度倦怠來襲。他幾乎無法呼吸,更無力移動。當她離開時,他只有模糊的感覺。
他一定能讓她安心,相信她做了正確的選擇,他們做了正確的選擇。他要以耐性溫柔地引誘她,寵愛並珍惜她,如果他是女人,絕對希望初夜能有這種待遇。事後等她入睡時,他會擁著她,靜靜慶祝他的好運,竟然能將心愛的人兒抱在懷中。
她的反應只是睫毛緩緩往下一掃。當她重新抬起視線,臉上變得如石膏一般毫無表情。
用他的病況如此嚴重,竟然還能做這種事,雖然不可思和_圖_書議,但她的震撼並非因此而起。而是因為她不但容許他,甚至在如此短暫且激動的結合中得到快|感,即使不算圓滿,至少無比強烈。
她喪氣地嘆息。「你一定要服用奎寧,里奧。」
他大笑。「要走『後門』啊?」他說。
他們原本可以很幸福。
「吞下去。」
「怎麼了?」她壓低聲音問。
「那是威爾的生髮藥。妳記得我哥哥威爾吧?威爾的頭髮很好看,大家常問他維護的秘訣。喏,這些藥丸就是他的秘方。」
不,他不是冷。他快熱死了。他不在美國,而是在突尼西亞的沙丘上,等候熱到能融化水銀的白天過去。他與劍橋的同學一起出遊,那人的父親剛好是法國派駐在那一帶的殖民總督,他們躺在貝都因帳篷中聊天。「為什麼是幾何學?當然是幾何。不然人類要如何找出宇宙的形狀?」
「要認真的吻我才願意,」他說。
廚子薩伊罕一臉哀怨地看著他。薩伊罕原本受雇於一個軍官家庭,伴隨他們前往契特拉要塞,三天前整組隨員由里奧接著雇用,廚子也包括在內。儘管如此,里奧已經知道薩伊罕覺得他很難伺候,因為他習慣服侍胃腸強壯的英國人,以前的主人一大早上路之前總是把滿滿一盤炸魚、蛋捲、扁豆湯配飯,外加小圓餅配果醬全都吃得一點殘渣也不留。
他大笑,儘管他舌粲蓮花,她總是有辦法見招拆招。
堡壘。當他們還是夫妻時,他看過這個表情太多次。堡壘代表蓓妮關上心門,躲回內心深處。他恨透了這個表情。婚姻代表兩個人要分享一座該死的堡壘,不該讓可憐的騎士丈夫在城門外繞來繞去卻不得其門而入。
「沒事,」她簡潔地說。「沒什麼問題。我只是想睡了。」
那個吻好比維京海盜兵臨城下,燒殺擄掠,由堡壘中硬是搶走了公主。她嚐起來有牙粉的味道。他的身體起了變化。打從他初識人事,想要的對象一直都是她,那個將一切深鎖心內、在無比孤獨中暗自痛苦、渴望與哀傷的女孩。
「如果我吻你,你肯乖乖吃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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