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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生死戀

作者:雪麗.湯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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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里奧的腦中炸出轟然巨響。
「那是怎樣?」
但是來不及了。現在她很想讓他知道真相。現在她的眼中燃著怒火。現在她的語氣轉為沉重嚴酷,宛如復仇女神。
這是無法逆轉的事實。最後他確實跟賀夫人去了她家。
「不是那樣。」
帳篷外,伊姆蘭嚷嚷著告誡苦力搬浴盆時要小心。河水淙淙奔流。女僕低聲哼著曲子,似乎是祭祀的歌。
「你跟她去了她家。」
她交握雙手。「這樣啊。」
「想必是在短短幾個星期之內發生了變化。」
「她的魅力沒那麼大。」
「我需要盥洗。」
「因為我。」
他凝望著她。「那是怎麼回事?」
「我已經說過我不走。如果妳繼續堅持,我們可以在這裡待到世界末日。」
當時究竟是怎樣?
「他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你走的時候又沒留下名片。更何況,那天他們忙得很,我的女僕那天下午在傭人房生孩子。」
他抹抹驗。再次看著她時,他的雙眼空洞無神。「妳為什麼沒有取消婚禮?」
她分開雙手放在膝上。「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更衣了。」
她下床。「走開,別煩我。」
他忽然心生怯意,彷彿眼前放著潘朵拉的盒子,裡頭的稱害一旦放出來就永遠無法關回去。
多年之後,在他出發前往巴黎當天,他們意外在倫敦巧遇。她哥哥終於娶妻了,她樂得遠離熱帶酷暑。他並不知道她回國了,但她早已知悉他喧騰一時的婚事。
在帳篷門口,他轉過身。「妳說得對,我確實年少膚淺。但我並不是存心傷害妳。很抱歉讓妳傷心了,而且還是以如此卑劣的方式。請妳原諒。」
他去的時m.hetubook•com•com機非常不對。那天醫院裡正好來了許多食物中毒的病人,他們在醫院大廳嘔吐,因為速度太快,可憐的清潔工來不及清理善後。
「後來我去醫院向妳道別。我以為參觀醫院應該很有趣。那是我第一次去醫院,那次的經歷讓我很不安。在醫院看到妳讓我很不安。」
他年輕時在北非遊歷,自卡薩布蘭加去到尼羅河沿岸,在開羅認識了賀夫人。她是位年輕寡婦,替擔任駐埃及大使的哥哥管家。里奧在埃及停留兩週,那段期間他們共度了一段美好時光。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有所隱瞞?」
「妳看到什麼?」他終於開口。
她握緊拳頭。「不,不准你把我視為無情又善變的人。」
他道歉,表示不該懷疑她口風不緊,她接受道歉,他祝福她與男友交往順利,之後他們在和諧的氣氛中道別,她前往龐德街散步,而他則回到空蕩蕩的家。幾個月後,當他發現楊貝蒂的感謝函時,完全沒有聯想到寫信的人就是賀夫人的女僕。
賀夫人親切地祝賀他。一走出文具店,她立刻風騷地對他擠眉弄眼,問他在結婚當個好丈夫之前,想不想玩最後一次。
她安然在大廳行走,鎮定一如在春日花園中散步。她冷靜的態度應該讓他安心才對,卻反而更令他深深感受到對她一無所知。她向同事介紹他時,那種得意洋洋、宣示主權的氣勢也使他不自在。一般的社交名媛這麼做並不奇怪,但他沒想到她也會這樣,他滿心以為她不屑於這種炫耀的行為。
「我不要出去,」他沉著地說。「除非妳說出隱瞞的事情,否則我哪和-圖-書兒都不去。」
他默默搖頭。不,他並沒有處處留惰。那天發生的經過他記得很清楚。
他盤腿坐在帳篷遠處。即使在相對昏暗的帳篷裡,她依然看得出他雙眼充血。他手中握著一個馬克杯,杯中的茶沒有冒出熱氣。
他自角落站起來。「當然。抱歉打擾了。」
「大概——大概——我——」他深吸一口氣,他這輩子第一次口吃。「大概是因為我心中一直有所疑慮,擔心事情決定得太倉促。擔心妳我幾乎完全不瞭解對方。擔心無論我們多用心,說不定我們就是不合。」
多麼諷刺,他因為害怕不幸福所做出的逃避行為,結果竟真的成為不幸福的導火線。
「制止你?」這些一年來,她從不曾想過當時她可以現身制止他。沒有人能夠制止大火燎原,只能盡快逃離。「當時我的夢想碎了一地,完全想不到那麼多。」
她望著睡衣的裙襬。「後來呢?」
「你真看得起自己。」
「去文具店的路上,我——我忽然被疑慮壓垮。我質疑和妳結婚這個決定是否真如大家所說的那麼瘋狂。我自問是否真能接受沒有後代,會不會幾年後我們就再也無話可說。」
但他心中明白,她不會原諒他。
「我哪裡讓你不安?」
「妳有事沒告訴我,」他平靜地說。
她重新坐回床上,臉色慘白,宛如漂白過的骨頭。「她是你的情婦嗎?」
「因為我並非年少膚淺、自以為是,也沒有輕浮荒唐到那種程度。無論我是否自私自利,但我絕不是花|花|公|子。」
「進她家門之前我就後悔了,希望這樣能讓妳的心情好過一點。事後我更是痛罵自己蠢透了。我由巴黎回來之後,決心要營造美好的婚姻生活,因為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要的只有妳。」他忽然間有些哽咽。「看來為時已映了。」
「當時妳還在醫院上班,」他說。「我們只有星期日能獨處,一星期和妳的家人一起吃一頓飯,偶爾也去找威爾確認婚禮籌備的進度。婚禮前一個星期我根本不在國內。即使我的人品真有那麼差,妳也沒機會發覺。」
虛榮、怯懦與自欺。這些她以前並不知道的缺點,因為這一次的危機而在瞬間全部出現。
「還沒有。」他正走向賀夫人的床,但還沒上去,只是站在旁邊。他還穿著襯衫,長褲吊帶也牢牢掛在肩上。
「你的臉映在鏡子裡。」
「可是那天妳家的傭人也在。」
她的怒火再次點燃,恥辱被憤怒掩蓋。是啊,為什麼她要覺得可恥?她又沒犯錯。明明是他一手搗毀了他們幸福的機會。
他拒絕了。很多女人都希望成為他婚前最後的對象,但他全都拒絕了。
「那就是你的藉口?」
「只要儘快說清楚,妳愛怎麼盥洗都可以。」他非常頑固。「就連罪犯都經過正式起訴,讓他們明白自己的罪行。妳自行審判。定罪,根本不給我機會辯護。我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我至少有權利知道真相。難道妳寧願被我視作無情又善變的人?」
「我有婚前恐懼症。」
他望著雙手。「婚禮在短短一星期之後就要舉行了。」
她沒有取消婚禮,因為他是她人生中的頭槳,與她社會地位相同的其他女性只能垂涎扼腕。因為她害怕,在婚期如此接近時取消婚約,不知輿論將如何譁然。因為她相信自己肚量夠大,能夠原諒他,她甚至相信自己已經原諒他了。
「我不確定。可能有一個小時吧。」他喝了一口茶。「我來叫妳起床,www.hetubook.com.com但後來決定讓妳多睡一下。我想妳昨夜應該沒有睡好。」
「我像是會聽閒言閒語的人嗎?」
她把臉轉開,成婚之後短短幾個小時,她便察覺了真相:她根本沒有原諒他。只要他一碰到她,她就全身厭惡與反感。但婚禮已經完成,一切都來不及了。
「看來她的魅力無法擋。我懂了。」
「結緒之後我再也沒有碰過其他女人。希望這樣能讓妳的心情再更好一點。」
羞恥、自責、沮喪,種種情緒在他的心中翻騰,每一種都足以將他溺斃。
他搖頭。「不。我十九歲那年在開羅待過兩個星期,她是我當時的情人。我要前往法國那天,離開妳的醫院之後,我順路去了一趟文具店,結果在那裡遇見她。」
「我大可以去喝個爛醉,或者去找威爾吐苦水。但賀夫人就在那兒,她想玩,於是我選擇她作為紓解的管道。」
「因為妳。」
「我猜你應該想起來了吧?話說回來,說不定你在倫敦處處留惰,賀夫人的家只是你的眾多愛巢之一。」
問題是,她這輩子從沒原諒過任何人。她的心是玻璃做的,只會碎裂,無法延展。
三個月後,他們在聖詹姆士公園的幽美吊橋上最後一次會面,這次是他主動邀約。
「那不是藉口,事實如此。」
她愣住。這個問題她自問過無數次,每次的結論都相同。單純的憤怒敵不過她自身錯綜複雜的弱點。
他好想蒸發,好想由世上消失。他的藉口空泛又愚蠢,說出口之後感覺更可恥。但是他別無選擇,至少該讓她明白真相。
「我以為我能原諒你,」她說。人最擅長對向己撒謊。
她揉揉前額。她已經透露太多了。
「我想和-圖-書問妳一件事,」雖然四下無人,他依然壓低音量。「四月那件事,妳真的沒有說去?」
「當然沒有。」賀夫人皺起眉頭,這個問題令她深受冒犯。「我不會那樣害你。更何況,當時我已經認識現在的男友了。兩個星期之後他開始追求我。我當然不想破壞自己的形象,我希望他認為我是一心等著他這個有緣人的貞潔寡婦。」
他蹙眉。「是不是有人跟妳說了什麼閒言閒語?」
他早該想到。他早該猜到這件事便是他們夫妻關係破裂的主因。
「在床上?」
她又開始發抖。她感覺傷口被硬生生扯開,而且隨著非常、非常深刻的恥辱。在柏克利街目睹那一幕之後接連幾小時、幾天,她一直感覺到相同的恥辱。
「你在這裡多久了?」
「你認定那封信揭露了我人品中的所有缺陷,寫那封信的人叫做楊貝蒂,她是一位賀夫人的女僕。我去賀夫人家為楊貝蒂接生的那天下午,傭人應該都放假。」
「除了妳對我的強烈憎惡,我並沒有理由認為自己特別討人厭。更何況,是妳主動求婚的。我原本是妳想共度一生一的人,後來怎會變成妳無法忍受的人。」
「妳為什麼沒有制止我?」
「我一直很欣賞妳的孤傲,但我不知道妳也有虛榮的一面。」
「還真方便啊,就在你犯婚前恐懼症的當下,正好遇見往日的情人。」
她沒有開口。
「短短幾個星期之內?妳是指我們訂婚的時期?」
他無法動彈、無法開口,濃黑劍眉下,他的視線垂落,深刻的五官藏在陰影中。
蓓妮醒來整整五分鐘之後,才驚覺里奧在帳篷裡。她猛地坐起來,由帳篷口透進的光線判斷,她一覺睡到了太陽高昇。
「我沒事。麻煩你先出去,我準備一下就能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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