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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生死戀

作者:雪麗.湯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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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她點頭,伸手拿起一片蛋糕。
她停下腳步,搜刮心中僅存的一點點勇氣。理智上她知道,經過面前擋路的岩石之後道路將繼續向前延伸,里奧和嚮導都已經安全繞過了。但她看不見前方的路。她的登山經驗不夠,實在難以沉著面對傾斜的路面,深淵宛如長滿利牙的大嘴,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
「他是皇家孟加拉陸軍團的上校軍官。小時候我們吵著要他說戰爭的故事,他告訴我們,軍隊是靠胃在打仗的,雖然策略佈局很重要,但真正左右勝敗的關鍵其實是後勤補給。因此,當我和羅伯爵士外出探險打獵時,我總是自願負責管理後勤。」他淺笑著說。「身為五兄弟中的老么,終於大權在握的感覺讓我樂昏了。」
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看她寬衣解帶。第一次合而為一。
他聳肩。「大概是經驗吧。妳記得我舅公嗎?」
「那些是什麼人?」她問。
「謝謝,」她接著說。
峽谷表面全是黑色岩石,因為坡度太陡,所有泥土及植物在雨季時全被沖刷殆盡。遙遠的谷底荒蕪嶙峋,強大的水流塑造出這片風景之後便不見蹤跡。
可惜他們認識很久了,早在他的童年時期便相識。他們的緣份來了又走了。現在他們眼前只有一條崎嶇難行的道路,以及最終的別離。
士兵重新上路之後,伊姆蘭來報告消息。自從里奧第一次聽說奇蹟教士的大名之後,短短一星期內,他在第爾的影響力已經不容小覷。人們三餐桌上都在談論該教士的事蹟,喝茶時則爭論他的嬴面有多大。
里奧認為那個教士不過是個江湖術士,應該沒有多大能耐。然而,在這種崇山峻嶺的地帶,一般江湖術士或妄想成為烈士的小角色,名聲通常傳m.hetubook.com•com不了多遠,更別說相隔二百三十公里之外還有民眾熱烈傳頌他的事蹟。
「你管理苦力的秘訣是什麼?」
這次的開誠布公雖然難堪但絕對必要,倘若他們在還是夫妻的時候便如此開誠布公地談,是否有彌補的可能?
或許是因為騾子的悲慘遭遇令她心生陰影,也可能是路真的變得更難走了,重新出發之後她一路毛髮直豎。她努力安慰自己,短短兩年前,一萬六千人走這條路行軍北上,解救被圍困的契特拉要塞;也有許多信差取道此處傳遞信件包裹。但是她依然走得戰戰兢兢,每一步都想起騾子墜落崎嶇谷底時發出的哀鳴,以及正中牠雙眼之間的那顆子彈。
山道繞著斷崖的外緣,每次轉彎都很驚險。原本就十分狹窄的道路在轉彎時更只剩不到四十五公分。更慘的是路況,凹凸不平也就算了,現在更往下傾斜,在她感覺起來斜角至少有四十五度。
「來,喝點這個。」
第爾汗王應印度政府的要求,派兵維持通往契特拉的道路,如此經常派兵巡邏可能也有宣示王威的用意,汗王與英國友好,因而招來人民的怨懟。事實上,他們似乎認為他只是傀儡,受到遙遠的英國政府操縱,任由可惡的英國勢力深入他們的山區要塞。
他將有好多故事可以跟她說,有好多方法可以引她放下防備。他會屏息期待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第一次聽到她的笑聲。他會對她懷有無盡好奇,渴望將她的身心都裸裎在眼前。
通往洛瓦里隘口的道路陡峭曲折,有許多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狹小隘口位於白雪籠罩的山頭,海拔比兩邊的山頭高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千英尺。站在頂峰回望剛才走過的道路,蓓妮感覺泥土路宛若粗心女神灑落一地的髮針。山峰宛如巨浪,碧藍起伏,兩地平線延伸。
他的行為確實低級卑劣且錯得離譜,即使被她拋棄也是罪有應得。但她並沒有拋棄他,反而嫁給他。婚姻誓言難道如同五彩碎紙、空中花火,第二天就變成垃圾掃地出門。她難道不該給他機會,而不是一逕地冷漠以對、關門上閂。
最恐怖的是騾子還活著,雖然受了重傷但還沒死,四蹄因劇痛而抽搐。
抵達安全地帶後,她真想跪下來親吻地面。她放開他的手,脫掉手套略微活動因緊張而快麻痺的手指。她抬起頭時發現他凝視著她的雙手。
她的藍黑色長髮披散,宛如闇黑之神的披風。她的肌膚一|絲|不|掛,清新柔和,宛如紫莞花海,他好想讓她躺在那片花海土。她的小嘴很溫暖,身體甜美柔軟。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那永恆燦爛的一刻,不受羞恥或懊悔污染。
不到一個鐘頭前他們才失去一頭騾子。那隻可憐的動物失足跌落,過了感覺像整整一天的時間才終於落地。谷底傳來麵粉袋炸開的相聲響,以及類似人類哭喊的哀鳴。
他望向她所指的方向。遠處有一群包著頭巾、滿臉大鬍子的男人朝這裡走來。
一陣寒風吹來,儘管她戴著手套、捧著熱茶,依然冷得直打哆嗦。他脫下外套散在她的肩頭。她等待片刻,聽見他走遠之後,這才終於回過頭瞥他一眼,他沒有穿外套,站在騾車旁,一名手勢豐富的苦力正在跟他說話。
他許了好幾千次願,希望他們只是兩個偶遇結伴的旅人,此刻才相逢。希望那甜美但齷齪的念頭,只是他逐漸落入她孤傲www.hetubook.com.com之美與深藏內心之專注所形成的魔咒之時,用來打發時間的快樂幻想,而不曾令他內心撕扯成兩半。
他輕聲笑著。
她小巧奧妙的重量壓在他身土。她唇間喚著他的名字。在他緊握的手中,她的髖部柔軟和順。他由露營床上極力挺起身體,在欲|仙|欲|死的歡愉中,在她體內釋放一空。
甚至在她拒絕讓他上床之後依然如此。
遲來的醒悟令她變個愣住。她早該發現才對:一直都是他在負責管家。
他微笑一下,甜美的笑容勾起她心中深沉的痛。「牽妳的手並不是太辛苦的差事。」
她永遠不會知道。
那一槍斃命的精準度令她鶯愕。這個人曾經是她的丈夫。然而,在她的認知中他只是個社交寵兒,偶爾針對數學上一些艱澀細節發表難以理解的論文。
「吃吧。」她將一塊蛋糕塞進他手中。「你要多吃一點。」
她搖搖頭,伊姆蘭父子將苦力約束得很緊。但苦力也會反彈,不斷抱怨與偷懶。那時她才明白里奧的才能多麼可貴,只有他能夠讓一群如烏合之眾的苦力欣然效力,並且協調他們的工作,讓每件事都在恰當的時間以正確的方式完成。
他離開之後,晚餐變得太油膩,車伕有時帶著醉意駕車,管家時常抱怨女僕的追求者找上門,等候蓓妮回覆的信件堆積如山。當時她心中一片迷茫,只將家務錯亂視為人生崩潰的症狀之一。
「會對我們有影響嗎?」蓓妮問。
他領著她安全走過傾斜的岩架,繞過突出於山崖表面的岩塊。到了另一頭之後,她並沒有放開他的手,因為路況還是一樣令人毛骨悚然。他牽著她的手,直到腳下的路變成一般小徑,不會再因為一時失足便墜落深谷。
「聽說這幾年路況已大有改善了,和_圖_書」他說。
她對盤根錯節的家務管理所知甚少。然而,在他們短暫的婚姻期,家務順暢無比。她的衣物、鞋子乾淨整齊。每天當她出門準備去醫院上班時,馬車一定在大門外等候。每晚桌上都有晚餐,而且一定有她喜歡的菜色,她完全不必與廚子商量,甚至不知道廚子的長相。
「看得出來,」她回答。
她先是習慣性地點頭,接著才緩緩搖頭。
其實根本沒那麼嚴重。
「第爾汗王的士兵。」他說。「他們負責維護沿途的秩序。」
她瞥看他一眼。他的氣色好多了,但依然很疲憊。雖然出發時間延後,但他們已經趕了兩段路程,他打算在天黑之前再趕一段。她好想讓他的頭枕在腿上,看著他安然入眠。
槍聲響起。槍法精準得嚇人,一個血洞出現在騾子的雙眼之間。牠掙扎一下之後便再不動了。
里奧折返朝她走來。「妳還好吧?」
他們四目交會。
她不知道。
她抓到他在偷看。紅潮爬上她的面頰。他感覺自己有如悶燒的廢墟。
里奧示意為士兵奉茶。「打聽一下斯瓦特的情勢,」他指示伊姆蘭。
他們所走的山道雋刻在山崖表面上,一側是插天絕壁,另一側則是深度至少五十公尺的幽谷,中間的小徑路面凹凸不平,只要一個不留神,經則扭傷腳踝,重則直接跌落。
男人的頭腦真奇怪,眼前的女人明明衣著整齊,也沒有任何挑逗的行為,只是綴著茶遙望遠方沉思。
當她獨自胡思亂想時,將他那天的出軌放大成慣性惡習,訂婚期間在倫敦處處留情,成婚之後依舊外遇不斷。
第一次接上對方所說的話。
她思索片刻。「我們婚禮上那個掛滿勳章的老軍人。」
明明天都塌了,他hetubook.com.com們卻還能聊這麼平常的話題,感覺好奇怪。不過,她異樣渴望他的陪伴,彷彿她深受相思之苦,但其實他一直都在距離不超過十五公尺的近處。
他望著她。
他二話不說伸出手來。她只遲疑了一秒便握住,恐懼瞬間減少一半。
這段路他也同樣選擇步行前進。然而,她的腳。像在走鋼索,他卻如履平地。
她好想哭。
「我生病的時候有人找麻煩嗎?」
事實上,當他們還是夫妻時,他非常仔細地照料她的生活起居,而她卻從不知曉、也從不感激。
「你痊癒之後,一切的運作順暢多了,」她啜著下午茶、欣賞著紫莞花,心思卻還留在山的另一頭,想著前一夜發生的事情,以及今早揭露真相的過程。
她低聲道謝,接過他端來的熱茶。她不清楚他如何先讓廚子上山為大家備茶,但他似乎在這方面非常幹練。
她將外套拉緊,里奧曾經警告過她山上會很冷,但沒想到竟然冷成這樣。
上第爾區靜謐簡樸,幾個小村落依山而立。碎裂的岩塊四處散落,興都庫什山區偶爾會地霞,震落的石塊在雨季時被大水隨意沖帶。在陡峭的懸崖峭壁之間不時會出現一小片高原,翠綠猶如阿爾卑斯山,有一次還看到一片長滿紫莞花的亮紫色原野。
「現在還不用擔心,可是必須密切注意情勢。萬一有可靠證據顯示確實有危險,無論多小的證據,我們就中止旅程等候騷動結束。」
蓓妮轉身,正好看到里奧由後膛式獵槍取出彈匣。她隱約知道他年少時便經常從事戶外冒險,他的教父熱愛狩獵又只有他一個兒子,於是無論去哪裡都帶著里奧。不過,她從不曾看過他開槍,甚至在那一刻之前都沒留意他隨身攜帶著兩把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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