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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房蜜約

作者:雪麗.湯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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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他一直很想看看後院,通常熱愛園藝的人會在後院投注最多心力。然而後院的樹籬很高,他只能隱約看見一道屋脊,裡面似乎有個很大的溫室。他不想認識住在農莊的人,所以他耐心等候,遲早會有人修剪完樹籬之後忘記搬走梯子。
康登開的條件佔滿她的頭腦。即使現在他身在遠方,她依然心煩意亂。他的要求根本是場大災難。和她上床沒有半點好處,只會造成毀天滅地的禍患,在意料不到的時候突然爆發。
康登究竟有什麼特別?她曾經為了他不惜撒下漫天大謊,現在更成了背信棄義的壞人。「但是他肯講理。一年過後,如果我們還是堅持要結婚,他願意離婚。」
「那就換櫻桃派。」
「他去哪裡了。」贊迪不安地問。「什麼時候回來?」
朗夫的興致瞬間升高,因為方圓百里內只有他一個人擁有草莓葉頭冠,那是公爵的冠冕,在國王加冕典禮上配戴。他不太清楚他的頭冠在哪裡,因為他有生以來還沒遇到過英王加冕。
「人長大之後會變,」嘉綺說。「遲早我們會明白善良與忠誠重於一切,在這方面沒有人比你更好,費迪。」
不,她覺得難受又寂寞。她唾棄自己。她即將面臨危險的豪賭,她同時對兩個男人撒謊欺瞞。枉費她曾經信誓旦旦地對自己保證,再也不投機取巧。
她握住他的手,心中充滿成激。「你對我真好。」
「還是說,你也不喜歡美酒?」她察覺他動心了,只是故意逗逗他。
她的臉皮很厚,還輕聲說著「海克特,壞貓咪,害我擔心死了。」海克特生怕從此得吃素,所以沒有出聲反駁。「先生,我該如何威謝你?」
他過來想握住她的雙手,但還沒到她面前便猶豫起來,眼神中的關切令她心碎。「崔邁斯爵爺真的不在家嗎?他會不會陰謀設計妳,假裝出門又跑回來監視。他可以……如果他想,絕對能讓妳痛苦萬分。」
「我很好,親愛的,沒事。」
一般女人或許會昏倒,但她是剝削貓咪的狠角色,所以只是做了個優美的屈膝禮。「公爵閣下,晚餐前我會派人將酒送去露得廬m.hetubook.com.com。」
費迪站起來。「雖然很捨不得,但我該走了。」
有遠見的女人,非常罕見。其實有遠見的男人同樣罕見,但是他絕不會輕易承認。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他的臭臉似乎暫時喪失了功能,因為她完全不為所動。
她略微受挫,但很快便重振旗鼓。「我有一箱拉菲特城堡的紅酒,四六年份的陳釀。」
偷看私人住家的花園並不會讓他良心不安。被抓到了又能怎樣?將他交給警察?他身為公爵將近三十年了,很清楚他無論做什麼都可以全身而退,或許只有殺人重罪除外。
她十分憤怒,房子、僕役都是她的,他隨意使用就算了,來去也不交代一聲,這應該是最基本的禮儀吧?但他一走。她終於能喘口氣。
「我不吃櫻桃。」他想試探一下,為了和他拉近關係,她究竟願意做到什麼程度。
「翡麗珀!」費迪嚷嚷。
這條路上他最喜歡的地點是一棟小農莊,距離他家的大門恰好三公里。房子本身並不出色,兩層樓、白牆壁、紅磚瓦,然而那裡的花園很美,或許還不值得大肆歌頌,但絕對配得上一首十四行詩。
「沒問題,」他說。有何不可。最近他的生活太單調,而且小時候他很喜歡英雄救美的傳奇故事。
換作其他日子,她一定會感到非常自滿,誇耀自己有深度、夠成熟,能夠看出費迪是一顆未經琢磨的美鑽,而她身邊的所有人不分男女都依舊被表象蒙蔽。然而今天她才真正懂得何謂深度與成熟,她感到無比謙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但她無法說出口。費迪仰賴她給予勇氣和指引,她不能自那樣的地位跌落。
但現在她卻只想著他叫的名字不是嘉綺。他壓根兒不知道她的小名叫嘉綺。世上沒有任何男人叫她嘉綺。
「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再會,夫人。」
他立刻看出了兩個事實。雖然她的農舍貌不驚人,但她其質相當富有。其次,她真的想把女兒嫁給他,絕非打諢說笑;或許不至於上刀山、下油鍋,但絕對願意不辭辛勞。
今天早上她竟然對著他發花癡https://m.hetubook.com.com,真是丟臉死了,她只差沒有手絹一扔暈倒在地。不過他的上身實在很賞心悅目,彷彿出自雕刻大師貝尼尼之手,光滑、精瘦、優美,好看的修長手臂筋肉發達,有如航海多年的水手。
「他覺得只是因為我想另嫁他人,不足以構成離婚的理由。」她實在無法對費迪說實話。她丈夫打算重拾他拋棄已久的權利,要求履行夫妻義務,直到她出現懷孕的跡象。雖然她不得不接受,但她打算用上人類發明的所有方法預防受孕。這些話她怎能對費迪說?
「可是請至少告訴我你住在哪裡,好心的先生!」她大聲說。「我的廚師做的草莓蛋糕很美味,我派人送一個過去。」
「一年!」費迪驚呼。接著他吁口氣。「如果他只要求這個條件,那還不算太糟。我們可以等一年。雖然會很苦,但我們可以等。」
她對心愛的男人微微一笑。費迪膚色潔白、雙頰粉紅,畫家庚斯伯羅筆下的藍衣少年長大後,應該就會像他。他有一頭漂亮的沙色鬈髮,眼睛的顏色好似青花瓷。溫和謙遜的性格彷彿五月暖陽。專屬於她的好男人,就像小說《傲慢與偏見》中的賓利先生,青年男子的典範。
她站起來,「我也很捨不得。真希望——唉,想了也只是白想。」
她要如何解釋。康登已經握有大批武器,隨時可以讓她生不如死。她的未來完全在他指掌之中,而且他十分狠心。
一八九三年五月九日
費迪也是如此。十八歲時,她絕對不屑和這種害羞內向的人來往,甚至二十三歲時也是如此。年輕時的她,只會覺得他丟臉、累贅。現在她改變了,她只看得見費迪心中璀臻的善良。
為了他,她擠出燦爛笑容。「親愛的,別擔心我。你不是說過嗎?我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怕。」
「他沒有帶貼身男僕,所以我們沒辦法打探消息。若不是古德曼剛好聽到他吩咐出租馬車前往火車站,我也不會知道他離開了。」
小貓不同意她的看法,她一放開手,貓兒立刻跳到她和-圖-書的胸口上。
「不行,海克特!」那個女人嚷嚷著抓住牠。「不可以再跳下來。不准破壞我的計畫。我受夠任性的男人了,不准你也來壞事,我一定要把女兒嫁給擁有草莓葉頭冠的丈夫。」
費迪握住她的雙手,他的掌心寬厚溫暖。「親愛的,妳確定沒事。真的沒事?」
羅蘭太太。這個名字在他心中引起微微騷動,但不足以喚起記憶。她相當聰明,沒有繼續糾纏他,也沒有提起她女兒。他不禁感到困惑不解,那種好奇太過強烈,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個女人正努力將一隻小貓放在離地面將近四公尺的樹枝上,這副場景讓朗夫愕然停下腳步。她口中不住訓斥那隻貓。
「聽清楚了,海克特。」那個女人舉起那隻貓,和牠四目相對。「給我仔細聽清楚。假使你不乖乖配合,從此之後你休想吃到任何魚肉、肝臟、舌頭。不只如此,我還要養一條狗,在你面前餵牠吃鵝肝醬。一條狗,你聽懂了嗎?就像嘉綺養的那頭髒畜生克羅伊斯。」小貓可憐兮兮地喵了幾聾,那個女人卻毫不心軟。「快上去,這次乖乖待著。」
他認輸。「我住在露得廬。」
翡麗珀。距離上次聽到費迪這樣喊她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她喜歡那高低有致的聲韻,喜歡費迪說出口時有些結巴的感覺,彷彿他依然無法相信竟能以如此親暱的方式稱呼她。
她和費迪並肩坐在貴妃椅上。「告訴我他要求什麼,」贊迪說。「他一定提了條件。」
這份禮物很難拒絕。他年輕時迷上了好酒的滋味,拉菲特城堡的紅酒又以四六年份最為出色,他的存貨三年前就喝完了。
小貓果然不敢繼續造次,雖然抱怨連連,但沒有再跳下來。那個女人長嘆一聲,緩緩爬下梯子。朗夫再次邁步,刻意用手杖敲著硬實的地面。
「他沒有理由留在這裏,不是嗎?」嘉綺說。
真有趣的選擇題。他應該一口拒絕,看著她頹然認輸嗎?還是該為了找點樂子,而姑且配合呢?
「沒這回事!是妳對我好才對!大家都嫌我笨拙遲鈍,只有妳覺得我沒問題。」
「絕對不只我一個人這麼想。卡萊索和圖書小姐也對你多有好評。」
「崔邁斯相當有風度,」她說。「不會隨便動怒。」
除了康登。
他爬上梯子,這玩意兒感覺很不穩,而且不停發出怪聲,似乎不太願意支撐他的體重。小貓停止喵喵叫,以懷疑的眼神打量他。他抓住牠的頸背拖下來,小貓一逮到機會立刻由他手中掙脫,縱身一躍落在主人的胸前,那兒十分豐|滿,將上衣高高撐起。
「妳沒事吧,親愛的?」
費迪喜孜孜地微笑。「既然妳這麼說,那就一定沒錯。安潔莉卡身體不太舒服,我原本想派人送瓶滋養補品給她,不過現在我決定親自送去,問問她這些年我是不是有所進步。」
一看到他,她瞬間瞪大雙眼,但是她迅速恢復鎮定。「先生,打擾一下。」她說話時略帶嬌喘,剛才訓斥海克特時的狠勁徹底消失。「不好意思這樣麻煩你,但是我的貓困在樹上了,我抓不到。」
壁爐上的鐘響了,現在是三十分。費迪在她的客廳裡待了十五分鐘。以前她會讓他停留半個小時以上,但康登回來之後,她再也不能那麼做。
「可以請你發發善心幫忙抓嗎?」她扭著手帕表現出柔弱無助的模樣。
卡萊索小姐暗戀費迪。雖然她太愛面子而且保密到家,可是她騙不過嘉綺。通常嘉綺不會對費迪點破這種事情,但現在並非一般,她的罪惡成壓過了佔有慾。
「真不敢相信他竟然已經離開了,」費迪說。「他昨天下午才到倫敦。」
「心領了,夫人。我不太喜歡草莓。」
聽到他那樣稱呼那團小毛球,她顯然十分不快,但她硬生生嚥下反感。「不巧今天下午我剛好讓僕人休假。」
今天梯子真的出現了,可惜並非靠在樹籬上,而是放在與花園相隔一條小路的榆樹前。一個女人站在梯子上背對著他,她的服裝太過時髦,穿著那身衣服站在四公尺高的梯子上頭得很可笑。
他蹙眉。他板起驗時的樣子很可怕,甚至會讓人慌張地躲到房間另一頭。「難道沒有馬夫或男僕可以幫妳抓那隻野獸嗎?」
裴林公爵朗夫.費茲傑羅每天下午https://m•hetubook.com.com固定散步八公里,但是今天他提前半個小時出門。他喜歡偶爾出其不意,因為最近他的生活非常枯燥,簡直像無才牧師的週日傳道一樣乏味。但是他不介意,不算太介意。身為學者,他需要平和寧靜的生活,才能深入探索荷馬筆下的歷史,以及伊利昂城下的壯烈戰役。
「安潔莉卡?真的嗎?小時候每次我摔下馬都被她笑。她以前還說我是公認的白癡。」
雖然他並沒有問她的姓名,連想問的意思也沒有,但是她主動說出:「我是羅蘭太太。再會,公爵閣下。」
「海克特,你真丟人!你可是草原雄獅的親戚呢。你丟光了獅子的臉!乖乖待著別動,很快就有人來救你了。」
一聽見聲音,那個女人立刻轉身。她很美,有著墨玉般的黑髮、雪花石膏般的肌膚,雙唇朱紅,彷彿幸福快樂幾十年後的白雪公主,她的年紀比他猜想的大許多。以她的聲音與身材判斷,他原本以為她應該三十幾歲而已,但她至少四十歲了,很可能不只。
她抱著貓的右手瞬間鬆開,在空中劃了一道圓弧之後,啪地一雙重重落在胸口,手指張開,做出驚訝、歡喜到說不出話來的經典姿勢。「哎呀,我的天,你該不會是——真不敢相信!」
她連忙讓開,以無比景仰的眼神看若他走向梯子,他覺得自己彷彿是聖經中受眾人崇拜的金公牛。若不是先前聽到她替女兒獵夫的雄心壯志,他很可能以為是她本人看上他了。
她直起身子時,他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久以前,當世界還很年輕的時候——至少是他還很年輕的時候。他揮開這個念頭,簡短頷首。「再會。」
前院是一片玫瑰仙境。不是他常看到的那種合宣含苞玫瑰,而是毫不羞怯地燦爛盛放,品種來自比較古老、開放的年代,碩大繽紛的花朵壓彎了灌木叢、爬出了花架,顏色由清新粉紅到陳酒深紅不一而足。
後廳是他們是喝茶的地方。這個房間的裝潢全部採用紫色調,椅墊是深紫色織錦,窗簾是淺紫色絲絨,茶具則是自底彩繪紫藤花。年輕時她偏好原色,對其他色彩不屑一顧,但現在她懂得欣賞光譜上的諸多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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