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白崇禧先生訪問紀錄(下冊)

作者:白崇禧
白崇禧先生訪問紀錄(下冊)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九編 廣西的建設 四、馬君武當廣西省長時期

第九編 廣西的建設

四、馬君武當廣西省長時期

(健公按:後來貴州政變陸西川沒事做,我任軍訓部長時請他當總務廳長,我兼任桂林行營主任時,請他當軍務處長。抗戰時劉莘園到重慶來旅行,多年不見的患難朋友,一起在重慶盤桓數天。)
馬曉軍將軍原為模範營營長,民八年冬升為第一師(師長陸裕光)第三團團長,除以原來的模範營為骨幹外,還增撥一營,營長為刁兆柱。馬團駐百色剿匪時,司令部及黃紹竑等駐百色城外,夏威的一連駐城外,我的一連駐祿豐,刁兆柱營駐平馬。國父討桂時,劉震寰率先響應,而馬曉軍將軍亦在百色向義,刁兆柱原係陸系舊人,平時卽與馬團長貌合神離,馬團長表示態度後刁營即自平馬撤走。馬君武就省長職後委馬團長為田南十三屬警備司令,擴大編制,以黃紹竑為第一營營長,我為第二營營長,夏威為第三營營長,陳雄為機關槍連連長。
國父的討桂戰事順利,當時一面想由桂林轉向湖南北伐,一面則派馬君武為廣西省長,安定廣西。在國父左右的廣西人有馬君武、鄧家彥、王乃昌、梁烈亞、周公謀等人,他們經常向國父貢獻對廣西的意見,認為陸榮廷這一系人毫無智識,廣西非重新改造不可。國父返粵就非常大總統後,成立廣西改造委員會。討桂軍入桂後,國父想物色一廣西省長,徵求廣西改造委員會意見,此時鄧家彥對此職位頗有興趣,然因委員會同志以馬君武先生學問事功與革命歷史上均比鄧略高一籌,一致推崇他,國父採納委員會意見,八月五日發表馬君武為廣西省長。馬君武在八月到南寧組織省政府,當時組織很簡單,只有政務廳、財政廳、軍政處,政務廳長是楊愿公,財政廳長是呂一夔,軍政處長林伯棨,我記得黃旭初在軍政處當總務科長,許宗武當軍事科長。文人處亂世,手無hetubook•com•com寸錢,雖然有好的資歷高深的學問也很難辦事,同時馬君武是隨著粵軍來的,靠粵軍支持的,所以廣西人竟視之為敵人,當時即流傳幾句歌謠:「一不古,廣西省長馬君武;二不古,政務廳長願牯;三不古,警察廳長莫魯;四不古,桂林警備司令許宗武。」這也許是反革命的人編出來的,但民間流傳普遍,亦可見抱地域觀念的廣西輿論之一班。
(以上第八十五次訪問,五十四年七月八日)
民國十年冬,國父本想由桂林北伐,然而陳炯明陰持異志,次年三月刺追隨國父最力的粵軍參謀長無第一師師長鄧鏗於廣州,國父被迫班師,四月底南寧陳部粵軍亦還師回粵。此時馬君武省長本想隨粵軍退出南寧,有人勸他說:「現在廣西人的口號是打粵軍,你是廣西人跟粵軍走,不好,這怎能統一廣西?現在留下來,等粵軍走了,再打省長旗號,沒辦法時才到梧州設行署。」馬採納這個意見留下來。陳部粵軍撤退後,廣西自治軍織起,馬省長及忠於馬省長的我們處境十分困難。在百色附近有劉日福、陸雲高兩支自治軍,兩人均係陸、譚舊屬,劉原為旅長,陸原為營長,不受馬省長收編,對我們素懷敵意,馬曉軍將軍本想驅逐他們,以力量不及他們而不敢下手。百色是雲貴烟土進廣西的第一站,劉、陸等垂涎已久,有一天拂曉劉、陸突然發動攻勢,進了百色城,圍攻司令部及黃紹竑營部,馬司令遂到天主教堂去,司令部被佔,印信被搶,黃紹竑營亦因主官不在,無法應變,被繳了械。這天我適因公到城裏來;看到事變就想乘天未亮逃出城外去把握部隊,我知道城的西南邊城牆下有孔石,向這www•hetubook.com•com邊跑,遇見黃紹竑的一個排長莫德宏,兩人一道,還好這邊沒有敵兵,兩人把兩條皮帶結起來,我先下墜一半,他再下來,這樣逃出了百色城。出城不遠找到夏威營部,帶走了這一營,附近有原收編為獨立營的地方部隊岑建英部、黃文煊部也去把他們帶走,加上我在祿豐的一營,雜湊在一起,共有兩千人左右。當時我們想司令部及黃部被繳了械,士氣衰不能打,敵人一定要來解決我們,因此連夜把能帶走的部隊盡量帶著往邏里舊州向坡腳(貴州南龍縣屬)急退,渡過紅河才休息整頓。南龍至黔桂交界,烟土在此集中,更重要的是駐軍是劉端裳團,我們兩千多人跑到坡腳,我自己到南龍去見劉端裳,一方面要他支持,一方面要籌餉。好在劉團長也很講義氣,他把地方上的商人召集宴請,宴會中報告此事,由他的面子捐了兩萬多貴州銀幣(一銀幣合半塊大頭),劉團長又給我們五六千顆子彈,派二十幾個「托馬」替我們運到坡腳,同時派了一營人隨在我們後面支援我們。我們得了餉彈和支援,士氣為之一振,便計劃反攻。
當國父討桂時曾命粵、滇、黔……等省軍隊出兵,黔軍旅長吳傳心自黔南入桂,直指百色,我們在百色雖號稱一團,實僅一營,雖附和國父,但他們亦係名正言順奉命而來,我們與馬將軍商量還是避開好,在百色僅留司令部及衛長,部隊都撤走了。吳傳心帶來三團,團長是劉端裳(莘園)、陸蔭楫(西川)、馬明良,劉是保定一期,陸是保定一期,馬是貴州講武堂,因劉陸與我們是保定同學關係,雙方處得很好,我們好好招待一番,供給房子及日常用品,盡了地主之誼。後來因陸榮廷已自龍州出走,黔軍就停在百色沒再南下,不久吳傳心帶了馬回去,留劉m.hetubook.com.com陸兩團駐百色。劉團在百色好幾個月。當時百色惡性瘧疾傳染甚劇,瘧疾蚊繁殖極快,患者若小便出血幾乎無法救治,黔軍兩團患者極多,每天十個八個抬出去埋。到後來差不多病死了半數,有千多枝空槍,力量大減。(其時還認為是有人放蠱,根據我們後來調查是惡性瘧疾及瘴氣,也許黔軍到此地特別不能適應。)劉端裳本來想招貴州人來補充,不敢運槍回去,周圍有自治軍、有土匪,均虎視眈眈,但招不到人來,還是設法運回貴州,頭一批我們還派人幫他們運。後來陳炯明把粵軍撤回廣東,時局又變,自治軍風起雲湧,陸、譚舊勢力復起,劉、陸就撤回貴州,他們撤走時能走路的不足半數,戰鬪力太差,我們本在重要棧口派有兵駐防,沿途招呼他們,保護他們,劉等十分感激。當黔軍初到,來勢汹汹,其意甚惡,我們甚至要撤出百色以避其鋒,到後來病亡近半,我們不乘其憊搞他。少時讀列國志,每以龐涓胸襟狹窄而有應得之報,故常存寬厚待人之念,此次亦不乘人之危,反而助其運槍,助其撤退,初未存望報心理,而沒想到不久要借劉端裳之助以恢復百色。
此次馬省長與我離開廣西俱各遇險,我是有驚無險,馬省長則失去了姨大太,本來是要在梧州設行署,現在也心灰意冷,辭了省長,不再捲入政治漩渦,而廣西又進入另一階段。
當我們退到坡腳不久,劉、陸自治軍也開到西隆,隔紅河與我們相對,我們計劃先派一隊過河襲佔西隆附近小山,再掩護大隊渡河,反攻的第一天很順利,佔了小山,當夜即大舉渡河,不料敵人在渡河點阻礙渡河,打得很激烈,我在坡腳這邊指揮作戰,帶了衛士出巡戰線,行至坡腳北一座小山,由於天黑又下雨,看不清楚路,衛士拿手電筒一照,引起對和*圖*書岸敵機關槍掃射,我連忙喊他們不要照,但路不好又滑,我一不小心滑倒了,跌到丈多深的懸崖下,昏迷了二十多分鐘,醒來後因左鎖骨已斷了,起不來,找擔架抬回指揮部。此時部隊中衛生設備極差,沒繃帶沒石膏,軍醫無能為力,找來跌打中醫師,給我吃一點藥,替我擦擦,痛得厲害。第二天攻擊我不能去,由夏威代我指揮,主力渡河過去。渡過河後,發動攻擊,敵人反攻過來,我們打了敗仗了,把掩護渡河點也失去了,退到第二線陣地,差一點要退到河邊了。翌晨我看情況不佳,便躺在擔架床過河,在河邊召集連排長說話,我說:「這是生死關頭,我們要拿下掩護據點,一定要打勝,我來指揮,要退,你們退好了,我不能動。」連排長看我下了決心,一起振奮,一下子把掩護渡河據點又奪回來,敵人死傷很大。我們就全部過了河,自後追擊,我隨著擔架床追了五六天,追到百色。此時有個鄧鼎封出來調解,以「誤會」為名雙方不再打了,劉日福把繳來的槍械送到南寧,交給馬君武省長,把印信交還躲在天主堂的馬曉軍司令,馬司令再出來就馬省長委的第七警備司令,而由莫昌藩接田南警備司令,駐百色,莫是接近劉日福的。我把隊伍交還馬司令,此時馬司令想到南寧與馬省長在一起,以我與黃紹竑為統領,但我因腿傷,幾乎等於殘廢,沿途要他們招呼不好,便決定自己到廣東去療傷。
(以上第八十六次訪問,五十四年七月十五日)
我到南寧時,馬省長已乘船東下,我亦在南寧搭船赴粵,船到貴縣時,適逢馬省長在此上路,他係因俞作柏留難而在貴縣耽擱了幾天。我們同船到桂平,輪到我遇險了,原來刁兆柱在此駐防。
馬省長自己既無力量,而地方則極https://www•hetubook•com•com混亂,由於陸、譚潰散舊部,有的丟了槍回家,有的揹了槍上山,散兵游勇為害地方,於是想採收編政策,建立武力,安定地方,像馬曉軍即被委為田南警備司令,負責田南一帶地方之秩序。馬將軍最贊成革命,自然最先站在馬省長這一邊,然而有此政治意識的將領不多,譚浩清、譚浩澄(均浩明兄弟)在左右江招集舊部,他們認為凡是來收編的與被收編的都是不忠的人,都是敵人,何況粵軍陳炯明不過藉收編之名以繳人之械,散人之眾,與馬省長站在廣西的立場大相逕庭,是以馬省長的收編政策效果不彰。例如馬曉軍本想到平南收編散兵,譚浩澄即宣稱:「來收編者殺無赦。」馬遂不敢進去。後來馬省長派陸榮廷舊部黃培桂去收編龍州方面的人,這些人原係譚浩清屬下,譚浩清口口聲聲答應了,黃帶了收編委員就去(羅傳英亦係委員之一,因病沒去),結果到了下凍點檢部隊,大吃大喝一餐,晚上給房子住,可是當夜全被殺喪命。
刁兆柱曾為馬曉軍將軍屬下營長,與我原係同事,但平常就格格不入,國父討陸榮廷時,馬將軍與我們同表傾向國父,刁即悄悄撤走,他是陸譚舊人,自然反對革命,自稱自治軍司令,現率部駐紮桂平,他無意中發現我與馬省長同船赴粵,認為我與粵方勾結,視為敵人,派了轎子到河邊來要我上岸,在他們勢力範圍下,明知吉凶難卜,也只好聽他的,上了岸,坐轎子到刁的營房。刁沒有見我,召集部下開會討論如何處置我,還好他左右的人一致講我的好話,說我操守好,平時待人接物無不好,而且現在還有很多朋友和部屬,不能有不利於我的行動,刁只好放了我。我先不知道他們會議情形,被軟禁了一個晚上,翌晨刁的副官來了,又要我再上轎子,我以為他們要謀害我,還好是送我回原船,一這才放了心。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