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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時，幾近非常成功，他們有幾枝西班牙人的老槍，一聲槍響，他們衝進了幾座望樓，殺進幾幢房屋。驚惶失措的大兵從營房中湧出來時，遭到了箭如雨下；可是經過幾分鐘的混亂後，大兵們組成了行列，立刻就發射出穩定的槍火。晝色來臨時，納維和族退回到了崗巒地帶，對給了大兵好好一頓教訓非常滿意。

當時阿兵哥的薪水，每一個月還不到二十美元，這種重賞的確鼓舞了他們，有些士兵還擴及到少數他們能加以殺死的納維和族人。為了要證明自己的軍人本領，還開始把納維和族人用根紅繩紮在頭上的一把頭髮割了下來。納維和族萬難相信卡遜竟寬縱這種割頭皮，他們認為這是西班牙人帶來的野蠻習慣。（或許歐洲人在新大陸帶來了、也或許沒有帶來割頭皮的習慣，可是移民的西班牙人、法國人、荷蘭人和英國人，卻提供了他們相關敵人頭皮的獎金，使得這個習慣非常普遍。）

「我們告訴他，會要設法子記住他所說的話，」曼紐里托回憶道：「他說了：『我要你們大夥兒統統望著我。』他站了起來，好讓我們見到他。他說如果我們行為正正當當，就可以當面望著別人，然後他說道：『我的孩子們，我定要把你們送回家鄉去。』」

卡爾敦傲慢地告訴他們，麥斯克勒洛人能夠臻致和平的唯一辦法，便是離開他們的地區，到「圓形森林」裡去，那是他替他們在佩庫斯河所準備的保留區，那裡有一個新的軍堡，稱為「蘇姆納堡」，由大兵把守限制出區。

整整兩年裡，從華府派來的調查人士和官員，川流不息地在保留區揚長而過。有些人的的確確很熱心；有些人主要關心的事情是減少開支。

卡遜在準備卻里峽谷作戰中，集中了一批馱騾載運給養。可是到了十二月十三日，巴朋西托和手下戰士直撲這批牲口，把馱騾趕進了峽谷，他們可以用牠們來做冬天的肉食了。卡遜派出兩支隊伍去追擊，可是納維和族人化整為零，利用大風雪的掩蔽下逃掉了。蒙紫托亞中尉的騎兵，偶然發現了一處小小營地，便衝殺過去，把納維和族人趕進一處杉林裡，俘獲了十三名婦女兒童。這位中尉報告中提到：「有一個印第安人的身體右側遭受槍傷，可是還是在密集的叢莽中逃脫掉了。他的兒子只有十歲，也很聰明，等他父親逃走了一陣以後，才報告說父親死在附近小溪的岩石中。」

納維和族人甚至已經知道，卡遜已率領了一千大軍向科羅拉多的普布魯族前進，而且雇用了老朋友烏特族做探馬時，他們依然瞧不起這回事。酋長們提醒族人，在以前他們如何把西班牙人趕出了自己的土地。酋長們答應說：「如果美國人來攻打我們，就要把他們宰了。」但也採取了預防措施，以保障婦孺的安全。因為他們曉得，貪圖金錢的烏特族人，會想把婦孺擄去，賣給富有的墨西哥人。

卡爾敦的注意力，起先就朝著阿帕奇族的麥斯克勒洛部落，他們的人口不到一千人，散散落落一股股住在格蘭河和佩庫斯河的中間。他的計畫便是把麥斯克勒洛部落統統殺死或者俘獲，然後把孑餘的人，限制在佩庫斯河邊一片沒有價值的保留區裡。這麼一來，就可以使肥沃的格蘭河谷，開始供美國國民購買土地、移民居住了。一八六二年九月，他發出一道命令：

「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到『圓形森林』去？」曼紐里托問道：「我們從來不偷別人的，不殺別人，一直都遵照我們答應康比將軍的話，保持著和平。」他補充說，他部落裡的人都怕在「圓形森林」裡被大兵集中，給開槍打死，像在一八六一年時范特勒洛堡一樣。卡瑞要他放心，這一次並不是如此；但曼紐里托說，除非他同老朋友「大鐵匠」，或者其他待過「圓形森林」的納維和族首領談談，他不會率領族人投降。

「我的神，我的娘都住在西部，我絕不離開他們。我們這一族人的傳統，便是絕不過三河——格蘭河、聖胡安河和科羅拉多河，我也不能離開朱斯卡山，那是我出生的所在，我要留下來，除開命一條以外，我沒有什麼好損失的了，至於這條命，他們也可以來取了去，什麼時候隨他們的高興吧，但是我不搬走。我對美國人、墨西哥人，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的事，生平沒有搶過人。如果我給人殺了，流的會是清清白白的血。」

溫格特堡駐軍指揮官查康上尉，把提出的折衷辦法向卡爾敦將軍報告，他批道：「在這件事上，納維和族印第安人毫無選擇餘地，他們必須歸順到『圓形森林』去，或者就留在自己的地帶上，開戰。」

「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的納維和族男男女女和小孩，遭到了槍擊和槍刺刺。緊接著我編成二十名士兵的隊伍……然後整隊出去，走向營區東側；我在那裡看見一名士兵正殺死兩個小孩和一個女人，便立刻叱叫他住手。他望了一眼，可是並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儘快跑過去，卻沒法及時趕到那裡，阻止他殺死兩個無辜的兒童和那個受了重傷的女人。我下令把他的槍皮帶卸下，把他當犯人押往營區去……這時，上校指揮官已下令給值日官，把大炮（山炮）拖出來向印第安人轟擊。負責山炮的上士班長，假裝不懂下達的這個命令；因為他認為這是一項亂命；可是在值日官斥駕、威脅下，不得不執行這個命令；否則，他自己就會有麻煩了。印第安人都散開在軍堡下方的河谷裡，攻擊管區的馬群，打傷了墨西哥的管馬人，卻在搶走牲口上沒有成功；他們也攻擊離堡區十六公里外的快信郵差，搶走了他的馬和郵袋，還把他一條胳膊打傷。在這場殺戮以後，在營區附近再也見不到印第安人了，只除開少數幾個同軍官相好的印第安女人。指揮官揭力想同納維和族人再度維特和平，便派了幾個這些相好的印第安女人，去同他們的酋長談談；可是這些女人所接受到的唯一滿意答覆，就是一頓好打。」

納維和族人對卡遜的作戰驍勇很敬佩，但對他手下的大兵——新墨西哥志願軍——卻很討厭，他們很多都是墨西哥人，只要任何人記得起來，是納維和族把他們從這一帶趕出去的。納維和族人比阿帕奇族的麥斯克勒洛部落的人口多十倍，他們廣大、崎嶇的地勢，有很多優點，這一帶被深深的峽谷，兩岸陡峭的溪澗、絕壁高起的臺地所切割。他們的根據地是「卻里峽谷」，這條峽谷從朱斯卡山向西穿過長達五十公里，峽谷兩岸狹窄處有的地方不到五十公尺，兩岸的紅岩谷壁陡矗三百多公尺高，高高的突壁是抵抗侵略的絕佳防禦陣地。峽谷有這些地方，兩岸間又寬到了好幾百公尺，納維和族人在牧場上養羊，或者在耕地上種植玉米、小麥、水果和西瓜：他們尤其得和-圖-書意的便是桃樹果園，自從西班牙人時代起，就照料得很周到，一年到頭，峽谷中有充足的水源，而充足的白楊和灰葉楓，供給了他們炊爨的柴火。

在以後不幾個星期中，大兵進入卻里峽谷的消息，傳遍了各處納維和族的隱匿營地，族民們心神喪失了。「我們為了那片地區打仗，為的是不要失掉它。」曼紐里托酋長後來說：「我們幾幾乎每一樣東西都喪失掉了……美國太強，強得我們沒法兒打仗。我們不得不打仗，少數幾天還覺得新鮮，可是短短一陣子，我們都消耗垮了，大兵把我們餓出來。」

卡遜同印第安人生活一起得很久，對這種膽大的報復行動很了解，可是這種事件卻使卡爾敦將軍大為惱怒。八月十八日，這位將軍決心要「鼓舞所屬的熱情」，高懸重賞去擄獲納維和族的牲口。「凡每一匹健全堪役使的騾馬」各給二十塊美元，趕到康比堡菜市場的每一頭羊，付一塊美元。

納維和族人被這種鬼把戲氣火了，便在他們後面湧過去，可是軍堡的堡門就在他們面前砰然關上。一個納維和族人想強迫進去時，一名衛兵開槍把他打死了。以後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白人的大兵酋長何德上尉寫了一份報告：

自從在范特勒洛堡的冬季會議後，大兵和納維和族間有了幾個月的友誼。風聲傳到了印第安人那裡，說在東部的遠遠處，發生了一場大戰，是北部和南部白種美國人間的打仗，他們知道了康比手下的一些阿兵哥，把身上的藍軍服換成了灰軍服，到東部去打穿藍軍服的大兵去了。其中一個就是掛鷹的大兵酋長——范特勒洛上校，堡上他的名字就給塗掉，他們管這個營區叫「溫格特堡」了。

在這段友好期間，納維和族人經常到范特勒洛堡（溫格特堡）裡去交易，從管理員那裡去領配給品，大多數大兵也歡迎他們，便形成了族人和大兵間的賽馬。所有納維和族人都盼望著這種比賽，到了賽馬的日子，千千百百的男男女女和小孩兒，都打扮得光鮮奪目，騎著最好的馬匹到溫格特堡來。九月份一個天朗氣清，陽光普照的上午，舉行了好幾次賽馬；可是這一天的大賽卻安排在中午，這是「手槍彈」（大兵們對曼紐里托所取的名字）騎一匹納維和族的馬，和一位中尉騎一匹賽馬的競賽。在這一次賽跑中，下了很多賭注——錢啦，毛毯啦，牲口啦，念珠啦，一個人要用的東西，無論什麼都拿來下注。這兩匹馬起步都在一起躍出，可是幾秒鐘後，大家都看得出「手槍彈」出了麻煩，他對坐騎失去了控制，馬兒跑離了賽道以外。立刻，大家都曉得「手槍彈」的水勒韁被人用刀子切了道口子。納維和族人便到裁判——全都是大兵擔任——那裡，要求這次賽馬再跑一次。裁判們不答應，宣佈中尉的賽馬獲勝。大兵們立刻組成了一支勝利遊行隊伍，走回堡區去收自己的賭注。

「你們只有一處地方可去，」卡瑞上尉說道：「那就是到『圓形森林』裡去。」

大約也就在同一個時候，這位將軍向華府陸軍部上報告，要求增撥一個騎兵團。報告上說，需要更多的士兵，因為在納維和族地區西部不遠處，發現了一處新金礦，「要有足夠的騎兵痛擊印第安人，並且保護在各處金礦上的、以及去那裡的人民……上蒼的確保祐我們……黃金就在我們腳底下擺著，僅僅只要去撿就行了！」

三月二十日那天，八百多納維和族人離開了康比堡，大部份都是婦孺老弱，陸軍卻只供給他們二十三輛篷車。押隊的軍官報告說：「在行軍的第二天，就來了一場非常猛烈的暴風雪，其酷烈非比尋常，一共連續了四天，在印第安人間發生了莫大的痛苦磨折，他們有很多人幾近赤|裸裸的，當然沒有辦法承受這種載途的風雪。」他們抵達阿布奎基市下方的洛斯比納斯時，陸軍徵發了這些篷車去作別的用途，納維和族人就只好在開闊地上紮營。等到行進可以重行恢復時，好些個小孩兒都消失不見了。「在這處地方，」一位中尉指出：「負責印第安人的軍官們，必須保持極端的警覺，要不然印第安人的小孩就會被人偷去賣掉。」一八六四年五月十一日，這支隊伍抵達了「圓形森林」，「我離開康比堡接收的人數是八百人，在到蘇門納堡途中，又接收了一百四十六人，一共是九百四十六口，在這個數目中，大約死了一百一十人。」

在秋天中，從「圓形森林」裡逃了出來的納維和族人，開始回歸到故土，帶來了族民們經過情況的可怕報導。他們說，那裡是一片薄瘠的土地，大兵們用槍刺戮他們，把他們成群趕進四周有牆的圍場，好些大兵酋長老是把他們數來數去，把數目記在一本本小書上。大兵酋長答應有衣服、有毛毯、還有好的食品，可是他們答應的話，一直都沒有兌現。所有的白楊和矮樹叢都砍掉了，只剩下樹根可以當柴燒。要遮蔽雨水和太陽，他們就只有在砂質土壤上挖坑洞，用草編織的草蓆來蓋、來墊，生活就像是洞穴裡的土撥鼠。大兵給了他們少數工具，就用這些在佩庫斯河河床上開墾種些五穀，可是漲水、乾旱和害蟲，把莊稼都弄死了，這時每一個人都折半發口糧。他們擁擠在一起，疾病已經取了體弱人的性命。那是處糟地方，在大兵監視下，要逃走雖則很困難、也危險，還是有好多人冒著生命危險逃了出來。

一星期以後，普懷惠進入了峽谷，成百上千，餓得半死不活的納維和族人，在峽谷邊緣上、突岩上，朝著部隊的頭上砸石塊、拋木頭，用西班牙語咒罵。可是這些都阻止不了部隊，普懷惠的士兵摧毀了窩棚、食物窖和牲口，打死了三個進入他們騎槍射程以內的納維和族人，也發現了兩個凍死的老頭兒，抓住了十九名婦孺。

這可不是卡遜對待印第安人的辦法嘛，他在貿易時起，就把很多印第安人當成朋友。他派手下大兵進入山區，但也敞開同麥斯克勒洛部落大小酋長的溝通道路。到這年秋後，他安排讓五位酋長到聖大非市來拜訪，同卡爾敦將軍談判。有兩位酋長和護送人員在往聖大非市途中，遇到了一支大兵的支隊，帶隊官是格瑞登上尉，從前是一戶酒家老闆。格瑞登裝成對這些麥斯克勒洛人好大的友誼，送他們麵粉和牛肉，供他們長途旅程中用。一會兒以後，在接近母雞泉的地方，格瑞登的斥堠隊又趕上了這些麥斯克勒洛人。發生了什麼事，這卻不明白，因為這一次事件中，沒有一個印第安人逃了生。白人一名大兵酋長，莫利遜少校簡短地報告道：「格瑞敦上尉所犯的這件事非常奇怪……我只知道，他騙了這些印第安人，直接到他們營地裡去，給他們烈酒喝，以後www.hetubook.com.com又開槍把他們打死。他們當然以為他來是具有友好的目的，因為他送了他們麵粉、牛肉和糧秣嘛。」

這時，「佩星酋長」卡爾敦說動了聖大非市的教會，唱出讚美詩，慶祝陸軍把納維和族遷往「圓形森林」的成功。而這位將軍向華府上級報告，形容這處地方是「一片美好的保留區……沒有理由他們（納維和族人）為什麼不是美國境內最幸福、最繁榮、供應設施最好的印第安人……總之……我們以糧食供應他們，要比征伐他們便宜得多了。」

一八六五年秋天，「圓形森林」的五穀收成再度歉收時，陸軍便把一些不宜於官兵食用的肉類、麵粉和燻肉發給納維和族。死亡的人數再度升高，企圖脫逃的人數也是一樣。

在三月中，把納維和族人送往蘇門納堡和「圓形森林」的「長征」，開始出發。三月十三日，第一批的一千四百三十人抵達蘇門納堡，途中死了十個；有三個小孩被擄走，或許是押解大兵中的墨西哥人幹的。

納維和族人就這樣回到了家鄉，等到測量新保留區的界線時，他們最好的草原大部份都被白人移民拿走了。日子不好過，他們都得奮鬥忍受。雖然這麼艱苦，納維和族人就會知道，他們是西部印第安人中，運氣並不最壞的。因為其他各族人的艱難困苦還沒開始呢！

七月下旬，卡遜移駐「挑戰堡」，把堡名改成印第安人的老仇人名字「康比堡」，開始派出搜索伍。或許他對發現不到什麼納維和族人，並不怎麼意外。他知道要征服他們的唯一辦法，便是摧毀他們的五穀和牲口——燒焦他們的土地。——七月二十五日，他派了古明斯少校出兵，把「美麗峽谷」一帶所能發現得到的牲口，一律帶回；所有的玉米、小麥，予以搶割或者焚毀。納維和族人一發現了古明斯對他們冬天給養的所作所為，他立刻就成了注意的人物。不久以後，納維和族一名神射手，一槍把他從馬鞍上打了下來，立刻斃命，他們也突襲康比堡附近卡遜的畜廄，奪回去一些羊隻，還把卡遜心愛的座騎偷走了。

七月二十日這天來了，過去了，可是沒有有一個納維和族人自願投降。

納維和族人馬上就曉得了，這個「佩星酋長」卡爾敦，極其想要他們的土地，以及或許藏在這片土地下的什麼金屬財富。「一片壯麗的領域，」他稱這一帶：「莊嚴的田園和礦藏地帶。」因為他有好多大兵，除開在操場上齊步走來走去，把槍操得卡啦卡啦響以外，沒有什麼事兒好做，卡爾敦就開始要找印第安人來打上一仗。他說，納維和族人「都是在山嶺中竄逃的狼群。」必須加以鎮壓。

一八六一年元月，曼紐里托、巴朋西托、「大鐵匠」、「瘦桿」、安米約，和其他「闊」的酋領們，都同意在「挑戰堡」以南五十六公里大兵新建的堡區內，和康比上校會面。這座堡寨稱為范特勒洛堡，以紀念一位大兵酋長。同康比談判結束後，納維和族人推舉「大鐵匠」為總酋長（一八六一年二月二十一日）。各首領一致同意，和平相處至上：「大鐵匠」答應，要把族裡的「懶豬」統統攆走。曼紐里托沒把握這項承諾能不能執行，但是他在康比的紙上畫了押。又是一個富有的畜牧人了，他相信和平與誠實的美德。

同時，第二批兩千四百人，也已經離開了康比堡，他們的數字，已經因為有一百二十六個人死在堡區而減少。這支長長的隊伍，其中有三十輛篷車、三千隻綿羊和四百七十三匹馬。納維和族人有不屈不撓的精神，忍受冰凍的天氣、飢餓、赤痢、大兵的譏誚和這五百公里的艱苦長途；可是他們卻忍受不了思鄉懷家和本身土地的喪失。他們淚流滿面，在抵達殘酷的目的地以前，死去了一百九十七人。

納維和族人帶著幾分不安，眼見著卡爾敦迅速、殘忍地征服了他們的堂兄弟——阿帕奇族麥斯克勒洛部落。二月，十八位「闊」首領，包括了「瘦桿」和巴朋西托，但沒有曼紐里托在內——到聖大非市去謁見這位將軍。向他報告說，他們代表納維和族和平的畜牧人和農人，不想要戰爭。這是他們頭一道兒仰望「佩星酋長」卡爾敦。他滿面鬍鬚，眼光凶猛，一張不含好意人們的嘴巴，告訴「瘦桿」和其他人時，更是毫無笑意：「除非你們提出言詞以外的其他擔保，以保持和平，否則就不會有和平。回去把這話告訴你們的族民，我對你們的承諾不相信。」

美國人在納維和族地區水草豐盛的河谷中，所建造起來的一座堡區，位置在「美麗峽谷」谷口，他們管它叫「挑戰堡」，把他們的馬放到外面曼紐里托和族人一向珍視的草原上來吃草。大兵酋長告訴納維和族人，說草原屬於堡區，命令他們把馬兒離得遠遠的。因為沒有圍場，納維和族人也沒法兒防止自己的牲口，不偶爾也走到那片草原禁地上去。有天早晨，一連騎馬的大兵馳出了堡區，把納維和族的牛馬統統開槍打死。

卡爾敦將軍聽說，有一線機會可以使曼紐里托投降，便在「圓形森林」裡，小心挑選出四個納維和族人（但可沒有「大鐵匠」），要他們對這位心不甘情不願的作戰酋長運用影響力。他們並沒有說服曼紐里托。一個六月天的晚上，他們談過以後，曼紐里托和他那一股人，就從夸里特斯消失了，回到了他們在小科羅拉多河一帶的隱匿地點。

幾天以後，「大鐵匠」在聖大非市把曼紐里托的立場，告訴卡爾敦將軍。卡爾敦的反應，便是向溫格特堡的指揮官，下了一道嚴厲的命令：「本人了解如果曼紐里托……成擒，他的族人毫無問題便會歸順；他經常到茲尼村去探望和交易，貴官如果能同茲尼村的印第安人，從事若干安排，他們便會同貴官合作，把他擒獲……竭盡力量生擒曼紐里托，擒獲後加以重檻重兵看守，立即擒獲或格殺他，對他所控制的人民是一種慈悲。本人甚願加以生擒，倘如他企圖脫逃……應即予以擊斃。」

曼紐里托和納維和族的其他首領們，都同美國人訂定了條約。「然後大兵就在這裡建造堡區」，曼紐里托回憶說：「派一個管理員給我們，他勸告我們要規規矩矩，要同白人和平相處；信守自己的諾言。他們寫下了自己的保證，我們一直都還記得。」

在他們可以回鄉以前，酋長們都得簽訂一份新條約（一八六八年六月一日），條約上開頭便是：「從今天起，締約雙方間的戰爭，將永永遠遠停止。」最先簽字的是巴朋西托，其次是安米約、「瘦桿」、曼紐里托、「大鐵匠」和其他七個人。

二月下旬，「大鐵匠」和納維和族其他正住在「圓形森林」的酋長，安排同曼紐里托在茲尼貿易站附近會晤。天氣很冷，地面覆滿了厚雪，曼紐里托擁抱過老朋友以後，便領著他們回到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族人隱匿的丘陵裡，他那一股人只剩下僅僅一百多人的男男女女和小孩；有少數幾匹馬和少數幾隻羊。「這裡是我在世間所有的一切一切了，」曼紐里托道：「看看，數目上少得多麼可憐，你們也看得見他們多麼可憐，我的孩子們都在啃絲蘭根了。」停了一會兒，他又說，他馬匹的情況已經走不到「圓形森林」那裡。「大鐵匠」答道，他沒有權延長他投降的時限，但是用友好的方式警告曼紐里托，如果他不歸順投降，是以他族人的生命在冒險。曼紐里托拿不定主意了，說道為了婦孺的緣故，他會投降；然後又補充說，他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使牲口恢復過來。最後，他斷然宣布，不能離開自己的鄉土。

這時，卡爾敦已經下令卡遜，率領手下騎兵，由麥斯克勒洛地區向溫格特堡出發，準備進攻納維和族的作戰。卡遜很不情願；大發牢騷說，他志願從軍是要打邦聯的軍隊，不是打印第安人，寄了封報告給卡爾教要辭職。

「在我們出發回家鄉以前，這日日夜夜好長好長喲，」曼紐里托說道：「在我們動身的前一天，就朝向家鄉的路上走了一小段，因為我們迫不及待要啟程嘛。我們回去，美國人給了一點點兒農具，我們謝了。我們告訴趕騾的使鞭子抽吧，好心急呵。我們一見到阿布奎基的山峰，都奇怪是不是我們的山嶺；我們都想同大地談談話，有些老爺爺老奶奶一到了自己的家，都歡喜得哭起來了。」

二月四日，邦聯國會在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市組成。二月九日，戴維斯當選邦聯合眾國總統。二月十一日，林肯在伊利諾州春田市向朋友與鄰居告別，搭火車前往華府。三月，戴維斯要求成立十萬大軍以保衛邦聯。四月十二日，邦聯發炮攻擊蘇門特堡；四月十四日，蘇門特堡陷落。四月十五日，林肯總統要求成立七萬五千人志願軍。七月二十一日，第一次「牛溪戰役」，聯邦陸軍退守華府。十月六日，俄國學生暴動，聖彼得堡大學關閉。十月二十五日聖路易市與舊金山間的「太平洋電話線」架設完成。十二月五日，格特林機關槍獲得專利。十二月十四日，英國人哀悼女王維多利亞王夫亞伯特親王之喪。十二月卅日，美國各銀行停付黃金。

三月十二日，美國國會通過「優先購買法案」，在西部地區以免費土地提供移民。四月三日，第一批「驛馬快信」離開密蘇里州的聖約瑟夫市，四月十三日將信送到加州薩克拉門多市投遞。四月二十三日，民主黨全國大會在南卡羅萊納州查理斯敦市召開，對蓄奴問題發生歧見。五月十六日至十八日，在芝加哥召開共和黨全國大會，提名林肯擔任總統候選人。六月，美國人口達到三千一百四十四萬三千三百二十一人。七月，史賓塞發明了連發快槍。十一月六日，林肯只得到全國選票百分之四十，但卻獲選總統。十二月二十日，南卡羅萊納州退出聯邦。

曼紐里托到了「圓形森林」，一位新主管——諾敦——在保留區作土壤檢驗，宣佈因為土質含鹼，不宜於五穀播種。「水是黑色，帶鹼味兒，喝起來根本受不了，據印第安人說水質喝了不健康，因為他們的人口有四分之一都被疾病一掃而光了。」諾敦補充說，這片保留區耗費了政府多少百萬美元：「放棄這片地區，把印第安人遷離，越快越好。我聽說這片土地暗示出本質上有人投機……白人剝奪了生活上的普通舒適，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滿足，你們難道要印第安人滿足和滿意嗎？任何通情達理的人，會選擇上一處八千印第安人的保留區，水根本沒法子忍受，土壤瘠薄、寒冷，而二十公里距離以內，土壤裡只能生產豆根植物可供他們吃的地方嗎？……」

到一八六三年春季以前，大部份的麥斯克勒洛部落，不是逃向墨西哥，就是被驅進了「圓形森林」。四月裡，卡爾敦到溫格特堡去「蒐集情報資料，一到草開始長高得能支持騾馬了，便進行攻擊納維和族的作戰。」他安排下在「桶匠鎮」附近，與「瘦桿」和巴朋西托開會，斷然告訴這些酋長，唯一能夠證明和平意願的辦法，便是率領他們的族民，離開納維和族地區，到「圓形森林」同那些「滿足的」麥斯克勒洛部落住在一起去。對於這一點，巴朋西托答道：「我絕不到『圓形森林』裡去，絕不離開我的家鄉，哪怕不去就是死我也不去。」

然而，美利堅合眾國陸軍卻認為這次攻擊，對「挑戰堡」上飛揚的國旗，是一次搦戰，一種戰爭行動。幾個星期後，康比上校率領了六個騎兵連和九個步兵連，一馬當先，在朱斯卡山脈一帶出沒，搜索曼紐里托的「反對分子」。這支部隊行軍經過紅岩地區，一直到把馬匹都騎垮，官兵也幾幾乎渴死。儘管他們根本沒見著半個納維和族人，印第安人卻在那一帶，騷擾縱隊的兩側翼，但是卻不作直接攻擊。到這一年終了，雙方都對這種蠢事膩味透了，大兵懲治不到納維和族，而印第安人也沒法兒照料五穀和牲口。

卡遜沒有馱騾載運給養，這時便報告卡爾敦將軍，說卻里峽谷的遠征，不得不耽擱下來。這位將軍立刻答覆道：「你絕不能因為缺乏運輸工具而耽擱這次遠征，你定要官兵們各帶自己的毛毯，如果必要的話，在乾糧袋裡各帶上三四天的口糧。」

然而，到了一八六二年春天，有更多的「藍軍服」從西部進入了新墨西哥，他們自稱是「加州縱隊」，司令卡爾敦將軍，肩膀上佩著星章，比佩鷹酋長卡遜的權力更大。這些加州大兵就在格蘭河一帶紮營，可是卻什麼事也沒有可做的，因為「灰軍服」都已經全部逃進德克薩斯去了。

諷刺得很，曼紐里托投降後只有十八天，卡爾敦將軍就從新墨西哥軍區調走。使「佩星酋長」掌權的內戰，已經結束了一年多，新墨西哥人對他和他傲慢的辦法實在受夠了。

曼紐里托很想遵守條約內容，可是到了大兵來後，燒了他的泥屋，打死了他的牲口，只因為少數幾個發野的納維和小伙子幹的事，他就對美國人生起氣來。他和手下這個部落一直都很富饒，大兵們卻把他們整窮了。要再「闊」起來，就必須去攻襲南邊兒的墨西哥人，這麼一來，墨西哥人就稱他們是「懶豬」（強盜）。但是只要有人記得起來，墨西哥人也一直在襲擊納維和族，把他們的小孩兒擄去為奴呀；也只要有人還記得起，納維和族也就一直攻襲墨西哥人作報復。

雖則卡遜對印第安人五穀田地、豆畦、南瓜田，繼續著穩定的摧殘，可是他的行動緩慢得不符卡爾敦將軍的期望。九月www.hetubook.com.com，卡爾敦下令，從此以後，凡是見得到的每一個納維和族男性，都要加以殺死或捕獲；他向卡遜下達手令，也是他向俘獲的納維和族人所說的一般無二：「告訴他們——『到（圓形森林）那裡去，否則我們就要緊緊追擊，把你們消滅……這一場緊追你們的戰爭，那怕是要打上多少年。現在我們已經開始了，要一直到你們不存在了或者遷走了為止，除此以外，沒有其他好談的。』」

沒有一個人鼓吹「奉天承運」，比起他在文句中支持這種哲學更為恭維備至的了：「整個民族從他們乃祖乃宗的土地上遷離，不但是一種有趣的、也是一種動人的景象。他們多年以來同我們勇猛作戰；他們保衛自己的山嶺、偉大的峽谷，其英勇任何民族在仿效上都要引以為榮。可是他們終於發現了，這也是他們的命運，也像他們的兄弟們般，一族又一族地，背向著日出的方向離開，讓出了道路給我們競爭中永不滿足的進展。這些值得我們欣賞敬佩的勇士們，拋下了他們的武器，帶著信心，在我們的寬宏大量中到我們這裡來，覺得我們是這個民族太強大、太公正得不能還報以卑鄙、或者輕視的無恥的了——覺得正向我們獻出了他們美麗的田野、他們的家園，他們生活中的相關事物，在他們傳統中成為名勝的景色；我們絕不會向他們施捨小氣的食糧，作為對他們知道、我們也知道的莊嚴領土回報。」

一八六〇年——

一八六一年——

納維和族的首領頭一次見到「大戰士」薛爾曼將軍時，大夥兒都害怕他，因為他的臉和「佩星酋長」卡爾敦一模一樣——凶霸霸的、毛蓬蓬的和一張殘狠狠的嘴巴——可是他的眼睛不同，一個受過苦痛折磨人的眼睛，知道別人的痛苦。

那天晚上，三名納維和族手持白旗，到達部隊的營區。他們告訴卡遜說，族人正飢寒交迫，選擇了投降而不願死去。卡遜答道：「你們直到明天上午都可以，那個時刻以後，我的部隊就要把你們追捕成擒了。」第二天早晨，六十名衣衫襤褸、形貌憔悴的納維和族人，來到營地投降。

投降了的族人就給送到了「圓形森林」，可是卡爾敦對頭一批俘民，給予特殊的待遇——不論在行程中或者到達「森林」，都是最好的食糧配給，最好的住處。「瘦桿」過去在佩庫斯河荒蕪平原的險惡情況下，對俘獲他們人員的慈悲，深深打動了心。等到「佩星酋長」通知他，如果他去說動其他納維和族的首領，說在「圓形森林」的生活，比餓死、凍死好得太多，他就可以和一家人回到溫格特堡去。「瘦桿」便同意去，同時，這位將軍也下令給卡遜進攻卻里峽谷，摧毀糧食和牲口，把那處最後根據地的納維和族打死或者擄獲。

「大鐵匠」向他說道：「為了你們好，我已經竭盡一切辦法，對你們作了最好的勸告，現在我要走了，就像你們的墳墓已經挖好了一樣。」

可是，曼紐里托很聰明，不落進卡爾敦在茲尼村所設下的圈套，在一八六五年春天和夏季，都設法逃過了生擒活捉。那年夏末，巴朋西托和手下幾名戰士，從「圓形森林」逃了出來，據說他們就在艾斯卡得洛山脈阿帕奇族地區。納維和族人從保留區中溜走的太多了，使得卡爾敦在蘇門納堡附近六十五公里處，都派了永久性的警衛。到了八月，這位將軍更向堡區指揮官下了命令，凡是發現沒有通行證而離開保留區的納維和族人，一律格殺不論。

納維和族要補充自己的騾馬，就襲擊大兵的馬群和補給輜重。大兵也就開始攻擊納維和族的部落。一八六〇年二月，曼紐里托率了五百名戰士，突襲在「挑戰堡」以北幾公里放牧的軍隊馬群。納維和族的長矛利箭，可比不上警戒大兵們的良好武器，他們死傷了三十幾個人，卻只擄獲少數幾匹馬。在以後的幾個星期中，曼紐里托和盟友巴朋西托，集結了一支一千多名戰士的武力，在四月三十日凌晨的黑暗裡，把「挑戰堡」團團圍住。拂曉前兩小時，納維和族三面向堡區進攻，決心要把這個軍堡從自己的土地上掃蕩掉。

麥斯克勒洛部落的酋長們，知道大兵兵力眾多，他們無法保護自己的婦孺，又相信「拋繩」卡爾敦的要求，帶著他們的族人，進了「圓形森林」的囚禁地。

儘管「圓形森林」的情況，這時受到新墨西哥人的公開批評，卡爾敦將軍還是繼續追擊納維和族人。最後，在一八六六年九月一日這天，他追緝最力的酋長——曼紐里托——帶著二十三名備受打擊的戰士，一瘸一瘸地進了溫格特堡投降。他們全都衣衫襤褸、軀體消瘦。腰上依然紮著皮面，以保護身體免得弓弦的抽擊，可是他們已經沒有了戰弓，沒有了快箭。曼紐里托的一隻胳膊受了傷，掛在身邊不能動彈。一會兒以後，巴朋西托也帶了二十一名從人進堡，作第二次的投降。現在，已經沒有作戰的酋長了。

就在這一段時期裡，邦聯的一支「灰軍服」大軍進入了新墨西哥，沿著格蘭河和「藍軍服」打了好幾場大仗。「拋繩」卡遜是支「藍軍服」大兵的酋長。大部份的納維和族人都相信他，因為他一向同印第安人談得來，他們希望他和「灰軍服」的戰爭結束後，同他締結和平。

卡遜喜歡印第安人，以前，他和他們一起住，一住就好幾個月，一個白人都沒見到。他和一個奧拉帕荷族的女人，生了一個孩子，又同一個賽安族女人，生活了一段時期。可是他和新墨西哥州托斯郡約瑞密諾先生的千金約絲華結婚以後，卡遜就採取了新路線，人也發跡了，申領了一塊地做牧場。他發現在新墨西哥的上層社會，還有地方容納一個獷悍、迷信、不識之無的山地郎。他學會了認字讀書，會寫那麼幾個字，儘管他身高才一六七公分，名聲卻如日中天。以「拋繩」的鼎鼎盛名，卻從來克服不了自己對服裝整齊、談吐柔和、高高在上的人們那種敬畏感。而一八六三年在新墨西哥，高高在上的最大大人物便是「佩星酋長」卡爾敦，因此在那年夏天，卡遜撤回了向陸軍的辭職書，到溫格特堡去採取攻擊納維和族的立場。在這場戰事結束以前，他呈給卡爾敦的許多報告中，已經同意了對他下達命令這個傲慢人物「奉天承運」的專橫。

「我們在那裡待了有幾年，」曼紐里托回憶道：「我們很多人因為不服水土而死掉……華府來的人同我們一起開會，他向我們解釋，白人如何處罰那些不服從法律的人。我們答應服從法律，如果准許我們回到自己的家鄉去，我們答應遵照條約……一共答應了四次這麼做。我們全體都向條約說『是』，他給m•ｈetuｂoｏｋ.ｃｏm•coｍ了我們好好的勸告，他就是薛爾曼將軍。」

到了四月下旬，不屈服的酋長之一——安米約，在康比堡出現，通知堡區指揮官（卡瑞上尉），曼紐里托和一股納維和族人，他們在北面遠處，沿著小科羅拉多河和聖胡安河度過了冬天，幾天之內就要來到。安米約的那一股四百多人，幾天以後也來到了。可是曼紐里托把他的人停在幾公里開外，一處名叫夸里特斯的地方，派了一名信使通知大兵酋長，想同他談一談。在談判中，曼紐里托說，他的部落族民願意待在堡區附近，像他們一直都這麼做的一樣種種五穀啦、放放羊群啦。

另外三名酋長，「武學生」、「扁鼻」、「星星」到達了聖大非市，向卡爾敦將軍保證，他們的族人以往和白人都和平相處，僅僅只要待在山地裡不受打擾。「你們比我們強大，」「武學生」說道：「我們只要有槍有火藥，已經和你們打過仗；可是現在你們的武器比我們優良。給我們一樣的武器，放開我們，我們又會和你們打；可是我們現在已經打垮了，再沒有心作戰；我們沒有糧秣，沒有生活的手段；你們的部隊遍處都是；我們的水源和水池不是被你們的小伙子佔領去了，就是在監視著。你們已經把我們從最後的、也是最好的據點趕了出來，我們再沒有心打仗了。對待我們好或許對你們也好，可是別忘了，我們是男子漢，也是勇士。」

在這件事上毫無抉擇，再加上婦孺啼飢號寒，「瘦桿」酋長便投降了。巴朋西托、「呆瓜」和很多戰士卻在山地裡等待，看看他們族人會發生什麼情形。

六月二十三日，卡爾敦定了一個納維和族遷往「圓形森林」的最後限期。「把『瘦桿』和巴朋西托再找來，」他指示溫格特堡的指揮官：「把我以前所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告訴他們，倘若他們拒絕就範，那我就要對不起了……告訴他們，他們和那些自稱屬於和平分子的人，一定要在今年七月的二十號接受；告訴他們，過了那一天，見到的每一個納維和族人，就要視同敵人，按照對敵人的方法處理；過了那一天後，現在敞開的大門就要關閉了。」

九月，他聽說老盟友巴朋西托在卻里峽谷被俘，這時，他曼紐里托成了抗命「闊」酋長中的最後一個，就知道大兵就要到各處地方來找他了。

美國人一到了聖大非以後，就把這一帶地區稱為新墨西哥，他們保護墨西哥人，因為這些人都成了美國國民嘛。納維和族因為是印第安人，所以不是國民。只要他們一攻擊墨西哥人，大兵們就會衝進納維和地區，把他們當化外強徒般膺懲。這可實是使曼紐里托和手下的族民既憤激、又困惑；因為他們曉得，好多墨西哥人都有印第安人的血統，然而他們來擄、來偷納維和族的小孩兒，大兵卻不敢去懲治他們。

然而，曼紐里托並沒有拋下他的武器，對卡爾敦將軍來說，他是一位太重要的酋長，不能容許這種毫不悛改繼續下去而不受到挑戰。一八六五年二月，從溫格特堡派出的許多納維和族快差，帶了一封「佩星酋長」的信給曼紐里托，除非他在春天以前幡然來歸，否則就要對他和他那股人加以圍剿到死為止。「我沒有對任何人造成傷害，」曼紐里托對這些快差說：「我絕不離開本鄉本土，我立意死在這裡。」但後來他同意和在「圓形森林」裡的一些酋長談談。

在這一天——一八六一年九月二十二日——以後，白人與納維和族間再度恢復友誼以前，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一八六四年元月六日，大軍從康比堡出發，普懷惠上尉率領一支小部隊，從卻里峽谷東端進入，卡遜率領主力，從峽谷西端進入，當時地上積雪達十五公分，氣溫在冰點以下，行軍的進展很緩漫。

元月三十日，「瘦桿」酋長帶著他在「圓形森林」狀況的保證，說動了六百八十個納維和族人在溫格特堡投降。冬季的酷寒和缺乏食物，迫使其他的人也進了康比堡。到二月中旬，堡內就有了又餓又窮的一千兩百個族人，陸軍發給他們的口糧不足，最老的和最小的就開始死亡。二月二十一日，「大鐵匠」酋長帶了他那一股人進堡，人數增加到了一千五百人。到三月初，兩處堡區中投降的人數有三千人，而往北面處雪地冰天的小徑上，塞滿了滿心害怕的、來到的納維和族人。可是那些「闊」酋長，曼紐里托啦、巴朋西托啦、安米約啦，卻都不肯罷休，還帶著自己的人在山區裡，依然堅不投降。

卡遜在班師回康比堡以前，下令把峽谷以內納維和族的財產，一律加以摧毀——連他們那片五千多株的美麗桃樹都在內。納維和族人可以寬恕「拋繩」以軍人之身和他們交戰，可以原諒他俘獲他們，甚至對摧毀他們食物給養都可以不計較，可是有一項舉動，他們永遠不會原諒他，那就是把他們心愛的桃樹統統砍伐掉了。

在「佩星酋長」眼睛裡，他俘獲的族民只不過是嘴巴和身體。「這六千張嘴巴必須要吃，六千個身體必須要穿。但是一想到在我們四周環繞著他們所有的、多麼壯麗的一片田園和礦藏大地——這片土地的價值根本無法衡量——相形之下，要立刻發給支持他們的，僅僅只是少量的食品，作為天然繼承他們的代價上來說，真是微不足道。」

這時，卡遜在峽谷西端紮營，從峽谷邊緣開始搜索。元月十二日，他的一支斥堠隊遭遇了一幫納維和族，打死了十一個紅人。兩天以後，這兩支部隊會師，通過了整個峽谷，而沒什麼大戰。

在卡爾敦的緊緊督促下，卡遜加快了他的焦土政策，到秋天以前，已經把康比堡與卻里峽谷間的大部份牲口和五穀加以摧毀。十月十七日，兩名納維和族人手持白旗，在溫格特堡下出現。其中一個是「呆瓜」，是他哥哥「瘦桿」和巴朋西托以及五百名族人派出來的特使。「呆瓜」說，他們的食物來源完了，已經在吃松子，沒有衣著，沒有毯子，幾幾乎赤身露體，也太怕大兵的搜索伍，不敢生火取暖。他們並不願遠去「圓形森林」，但會在溫格特堡搭下窩堋，在那裡他們可以一直在大兵的監視下，做永息刀兵的印第安人，九天以內，「瘦桿」和巴朋西托，以及五百名族人就會來到，各酋長願意到聖大非市進謁「佩星酋長」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