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魂斷傷膝澗

作者:狄布朗
魂斷傷膝澗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四、賽安族戰爭

四、賽安族戰爭

似乎會議中要討論的還有一些,總督便問齊維頓,有什麼要同這些酋長說的,齊維頓站了起來,他是個巍巍魁梧的大漢,長得虎背熊腰,原先是美以美教會的牧師,一生大部分時間都致力在開礦營地中組織主日學校。以印第安人看來,他是頭龐然大物,于思滿面的公野牛,眼睛中閃爍著狂暴憤恨的凶光。「在下並不是一個大兵的大酋長,」齊維頓開言說道:「但是在這一帶所有的大兵,都屬在下指揮。本人同白人打仗、或者同印第安人打仗的原則,便是打得他們放下武器,向軍事當局屈服為止。他們(印第安人)到溫可普少校那裡,比到任何人那裡近,他現在準備屈服,就可以到他那裡去。」
他們抵達粉河地區時,南賽安族人受到了同族的北賽安族人歡迎。南賽安人穿的是布毯和布裹腿,都是同白人交易而來,認為北賽安人穿著野牛皮衣和鹿皮裹腿,看起來很蠻。北賽安人用染紅的鹿皮條,紮住他們分辮子的頭髮,頭戴老鴉毛,說話用了好多蘇族語,使得南賽安族人很不容易懂。北賽安族人的一位首領「晨星」,他同蘇族人生活、打獵打得太長久了,幾幾乎每一個人都叫他蘇族名字「鈍刀」。
索爾、凱瑞謀和康諾必須參加這次出征,否則的話,就要遭軍法審判。但他們悄悄兒決議,除開是自衛,不命令手下的官兵向印第安人開槍。
在懷斯堡訂約成了一件慶祝的大事,因為條約的重要,理蕃局局長格林伍德上校也出席了,發給勳章哪、毛毯啦、糖啦、菸草啦。同賽安族聯姻的「小白人」(威廉彭特),也在那裡照料印第安人的利益。費安族人指出,說四十四位酋長只有六位出席時,美國官員答覆說,其他的人可以在以後簽字。其他的人半個也沒有簽過,因為這一個理由,這份條約的合法性依然成了疑問。賽安族人簽字的有「黑鍋」、「白玲」、「瘦熊」;奧拉帕荷族人中簽字的有「小渡烏」、「暴風雨」和「大嘴」。條約簽署的兩位證人,是兩員美國陸軍騎兵軍官——賽吉威和史塔特。(九個月後,這兩位力促印第安人和平工作的人,卻在內戰中的敵對雙方交戰,也是歷史上的諷刺之一,「荒野戰役」的幾小時中,兩個人都死了。)
拉都貝克停了一會兒,可是史密士卻一直朝騎兵們跑過去。「打死那他媽的老婊子養的!」一名士兵大叫:「他和印第安人是一號貨色。」在第一批散散落落的射擊中,史密士和拉都貝克轉身朝自己帳篷裡跑。史密士的二轉子兒子傑克和查禮彭特早已在那裡採取掩蔽了。
雖則賽安族和奧拉柏荷族,都已經給驅出了科羅拉多,移民們正在聲稱他們土地的權利,但似乎這些土地的所有權還不分明。根據老的條約,可以證明丹佛市本身,就是建築在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的土地上。政府要求所有印第安人在科羅拉多的一切土地權利失效,好讓白人居民確定,一度他們曾經宣稱有權的土地,屬於他們所有。
彭特告訴「黑鍋」,不要使族裡的青年舉行報復性的突襲,他答應回到科羅拉多去,設法說服軍事當局,要他們別在所採取的危險途徑上繼續下去,然後他就啟程前往萊歐恩堡。
二十四小時後,安東尼說過他攻擊印第安人所需要的增援部隊,到達了萊歐恩堡。他們是齊維頓上校科羅拉多各團的六百名官兵,其中大部分是第三團的人馬。第三團是伊凡斯總督所成立,唯一的目的就是打印第安人。前衛部隊一到堡區,便把全堡團團圍住,禁止任何人離開,違令的人處死刑。大約在同一時刻,由二十名騎兵組成的一個分遣隊,也到達了堡東幾公里處威廉彭特的農場,把彭特住宅包圍,禁止任何人出入。彭特兩個二轉子的兒子喬治和查禮,和他的二轉子女婿格瑞里,正在沙漠和賽安族人一起宿營。
在開會以前,溫可普去晉見伊凡斯晤談一番,這位總督很不情願同印第安人有什麼條件可談。他說賽安族人和奧拉帕荷族人,在同他們談和以前,應該痛剿一番。而這也是軍區司令寇蒂斯將軍的意見,就在那一天,他從李文渥斯堡拍電報給齊維頓上校:「除非印第安人痛遭損折以前,本人不願有和平。」
「黑鍋」大感意外,說道:「我不曉得誰把這件事告訴你的?」
在整個春季中,印第安人都派出探馬隊,沿著普拉特河下去,監視那些警戒著大道和電報線的大兵。探馬報告說,有遠比平常更多的大兵,有些正沿著波茲曼故道悄悄北上,穿過粉河地區。「紅雲」和其他首領決定,這是給大兵一個教訓的時機;要在他們最北面的一點——白人管它叫「普拉特橋站」的地方,加以攻擊。
「黑鍋」對安東尼的話很高興,說他和賽安族其他酋長,一直在想更往堪薩斯的遠南面遷移,他們覺得離開大兵會安全些,可是安東尼少校的話,使他們覺得在沙溪安全了,這個冬天他們會待在那裡。
安東尼的頭一批命令之一,便是不發奧拉帕荷族人的口糧,要求他們繳呈武器。他們繳給他三枝步槍、一枝手槍、六十張弓和箭。幾天以後,一批無武裝的奧拉帕荷族人抵達堡區,用他們的野牛皮來交換配給品時,安東尼下令衛兵向他們開槍,印第安人轉身就跑時,他哈哈大笑。向手下的一名士兵說道:「他們已經使他煩夠了,這是唯一擺脫他們的辦法。」
「蘇族人下一步要幹什麼?」
齊維頓騎馬到了萊歐恩堡的軍官宿舍,安東尼少校熱烈迎迓。齊維頓便開始談到「收集頭皮」和「涉過血塊」這些話。安東尼的答覆是「他一直等著一次大好機會,對他們來一次猛烈攻擊。」而萊歐恩堡的每一個人,都迫不及待要參加齊維頓痛剿印第安人的遠征。
那天晚上在營地裡,「紅雲」和其他酋長決定,他們已經教訓大兵們畏懼印第安人的力量。所以他們就回到粉河地區,希望白人現在能遵照勒瑞密堡條約,在沒有獲得允許以前,不再悄悄向普拉特河以北的印第安人地區中進兵。
「黑鍋」酋長被這次突如其來的攻擊,弄得手足無措,他深深為「瘦熊」悲慟,他們相交幾幾乎有五十年。他還記得「瘦熊」的好奇心,是多麼的一向替他自己捅出紕漏來。前些日子,賽安族人到阿肯色河上艾特金生堡作友好訪問時,「瘦熊」看見一位軍官太太佩帶著一個閃閃發亮的指環,他按捺不住,就把那位女士的手拿起來看看她的指環,這位太太的先生跑上前來,朝著「瘦熊」就是一馬鞭。「瘦熊」一轉身跳上坐騎就馳回賽安族營地。他把臉塗上彩色,騎馬在營地中奔馳,號召戰士們同他一起去攻堡;他大叫道,賽安族的一位酋長遭人侮辱了啦。那一天,「黑鍋」和其他酋長,費了好大勁兒才使他安定下來。現在,「瘦熊」死了,他的死亡比起艾特金生堡的侮辱,更深深激起了戰士們的憤怒。
「瘦熊」喜歡刺|激,他告訴「黑鍋」要出去迎接這支軍隊,查究他們所為何來。他把「大家長」林肯所頒的勳章掛在上衣的外面,帶了華府所發給他的一些公文——證明他是美國的一位好朋友——就帶了這些隨行的戰士騎馬出去。「瘦熊」馳馬上了營地附近的一座山崗,看見分成四股的騎兵軍隊正向前來,他們的中央有兩門大炮,拖在隊伍後面還有幾輛大車。
五天以後,沿著煙山的水源地,溫可普的前衛搜兵,發現了好幾百戰士的部隊,正排起隊伍,好像是作戰的形態。
護送「瘦熊」的一位年輕戰士「狼長」,後來說道大兵們一看見賽安族人,立刻一字兒排開陣線。「『瘦熊』告訴我們這些戰士站住不要動,」「狼長」說:「以免驚嚇了大兵,而他自己騎馬前去,同軍官握手,把證明文件給他看看。……酋長距離他們只有二三十公尺時,那軍官叱叫一聲很大的聲音,大兵們統統朝著『瘦熊』,朝著我們開槍打來。『瘦熊』正正就在騎兵隊伍前從馬上摔下去,還有一個賽安族人『星星』也打落馬下。大兵們然後放馬上前,朝著躺在地上無能為力的『瘦熊』和『星星』又開槍。我和一批年輕人走到一邊,我們當面的大兵有一個連,可是他們正自開槍打『瘦熊』和挨近他的那個賽安族人,並沒有注意到我們,一直到我們槍箭齊放,他們都挨得很近,我們的箭都射中了好幾個,有兩個仰面朝天從馬上掉下去,這時,他們亂成了一團,更多的賽安族人,一小批一小批來到,大兵們集合成一批批,似乎嚇慘了。他們用大炮向我們轟擊,霰彈打到我們附近的地面上,可是準頭卻差得很。」
「高酋長」溫可普的騎兵人馬,四個白人小孩兒,和七位印第安人領袖,在九月二十八日抵達丹佛市。印第安人坐在一輛套騾的平底篷車,上面裝了板條坐凳。在整個旅程中,「黑鍋」都把他那面美軍的大國旗插在篷車上,他們進入丹佛市灰塵迷漫的街道上時,星條旗保護地在幾位酋長的頭上飄揚,全丹佛市的人都出來看這隊行列。
溫可普對印第安人的友善處置,立刻就引起科羅拉多和堪薩斯軍方當局的不快。由於他沒有奉准,便把印第安人酋長們帶到丹佛市而遭受申誡,而且由於「縱容印第安人在萊歐恩堡管理事情」被責,十一月五日,齊維頓「科羅拉多義勇軍第三團」的一位軍官——安東尼少校,帶了命令抵達萊歐恩堡,接替溫可普出任堡區指揮官。
「蘇族人,是哪個部落,我們不知道。」

奧拉帕荷族的「小渡烏」同意「公熊」的話。「我很樂意同白人握手,」他說道:「不過我恐怕他們並不要同我們講和平。」這時「獨眼」請求發言,說道他聽見了這種說話真是慚愧,他冒著生命危險到萊歐恩堡去,向「高酋長」溫可普請求,說賽安族人和奧拉帕荷族人會和和平平進入保留區。「我用自己的話、自己的命向『高酋長』請求,」「獨眼」道:「如果我族裡的人行動沒有誠意,我就要跟白人去,替他們打仗,我有好多好多朋友也會跟了我走。」
還同「黑鍋」在一起的喬治彭特說道,溫可普的部隊一出現時,「狗兵」「準備打上一仗,馳馬出去,拈弓搭箭去迎和圖書戰部隊。可是『黑鍋』和其他酋長干涉,請求溫可普少校把部隊退遠一點,才阻止了一場血戰。」
威廉彭特和「黑鍋」都認定,這種意外事件繼續下去的話,整個大平原上就會爆發出一場全面戰爭。「我並沒有打算,也不願意同白人打仗,」「黑鍋」說:「我要友好與和平,也要我族人這麼做;我不能同白人打仗,而要生活在太平中。」
這時,「黑鍋」和南賽安族最後的孑遺族民,已經遷到了阿肯色河以南,同「小渡烏」的奧拉帕荷族會合在一起。「小渡烏」這時已經聽說沙溪的屠殺,為在那裡死去的親友悲慟。在這個夏天(一八六五年),他們的獵手在阿肯色河南面,只發現了少數野牛,可是卻害怕往北面回去,那一帶在煙山和共和江中間,正有大批的野牛啃青。
「因此,我們就在煙山拔營,搬到萊歐恩堡東北六十五公里處的沙溪,」喬治彭特說:「印第安人從這處營地,進入堡區拜訪溫可普少校,似乎堡區裡的人對我們都非常友善,經過短短一段時間以後,奧拉帕荷族就離開了我們,直接搬到堡區,他們在那裡紮營,接受經常的配給品。」
「黑鍋」把這件事兒想了想後,便派一名信差騎了快馬去找「小白人」。「告訴他我們同大兵打了一仗,殺死了他們好幾個,」「黑鍋」說道:「我們想要見見他,同他談談這件事。」
部隊在進行時,事實很明顯,貝克吳茲的昏花老眼和周身風濕的骨頭,用他來當嚮導非常危險。在接近「泉底」時,齊維頓停了下來,下令到一處農舍裡,把一個農場漢從床上拖起來,擔任貝克吳茲的嚮導工作。這個農場漢是羅伯彭特,是威廉彭特的大兒子,彭特這三個一半賽安族的兒子,馬上就要在沙溪聚在一起了。
在戰鬥當中,「黑鍋」騎馬出現了,在戰士們中間來回奔馳。「不要打了!」他高聲大叫:「別動干戈!」賽安族人聽他的話以前,過了一段很長的時候。「我們都非常生氣,」「狼長」說:「不過他終於使這一場戰鬥停了下來。大兵們都逃走了,我們擄獲了十五匹軍馬,韁勒鞍袋一應俱全。有幾個大兵打死了:『瘦熊』、『星星』、和另外一個賽安族人被打死,很多人掛了彩。」
挖金礦的人不但留了下來,而且更有成千上萬的人來到。普拉特河河谷一度是野牛充足的所在,卻開始住滿了移民,在拉瑞密條約中規定屬於南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的土地上,豎起界樁成牧場,或者申告土地的主權。在那個條約簽訂後才十年,華盛頓的那個「大會議」(國會)就成立了「科羅拉多地方」,「大家長」派出了一員地方總督,政客們開始興風作浪,要從印第安人手裡把土地讓渡過來。
「黑鍋」簡直的就不明白,為什麼大兵們攻擊賽安族營地而毫不警告。他設想,如果有什麼人知道的話,該是他的老朋友「小白人」威廉彭特了。「小白人」和他的兄弟們到阿肯色河來,建造了一座彭特寨,已經有三十來年了。威廉起先同「梟女」成親,她死了以後又娶了姨妹「黃女」;這些年頭兒裡,彭特兄弟和費安族人的交誼處得很親密。「小白人」和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他們大部份時間都和外公家族人住在一起。那年夏天,兩個「二轉子」兒子喬治和查禮,正和賽安族人在煙山河一帶獵野牛。
這時是正月「奇冷月」,傳統上賽安族人都在他們的錐幕裡燒起熊熊的火,在漫長的晚上說著故事,睡到早上很晏才起床。可是這時卻很不妙,沙溪大屠殺的消息傳遍了大平原,賽安族人、奧拉帕荷族人和蘇族人的快腿,帶著訊息來回不絕,要求向犯了謀殺的白人出兵報仇。「黃女」和年輕的彭特兄弟,抵達了共和江上的親戚處時,賽安族人獲得了成千上萬同情盟族的支持,蘇族中,「斑尾」酋長的「燃燒」部落,「調情殺手」酋長的阿格拉勒部落,和北奧拉帕荷族的各大部落。不肯到沙溪去的賽安族「狗兵」部落(這時的首領是「高熊」)也在那裡,還有「羅馬鼻」和追隨他的年輕戰士們。賽安族人在哀悼死者時,各族的首領抽著作戰的長菸斗,策畫他們的戰略。
「本人看到閣下一八六四年六月二十七日的通告,就抓住了這件事,現在到這裡來同閣下談談。……溫可普少校提議我們來見閣下。我們閉上眼睡到這裡來,跟著少數的人,就像是在火裡走過一樣。我們所請求的便是我們或者可以同白人媾和。我們要握住閣下的手,閣下是我們的家長。我們已經行經了一片雲頭,自從戰事一開,天空已經黑暗了。我們要帶好消息回去,告訴我們的族人,我們可以平平安安睡覺了。我要閣下告訴在這裡的各位大兵酋長,了解我們追求和平,我們已經媾和,不要被他們誤會成敵人。我到這裡來,一點兒都不帶狼嗥,而是平平實實和閣下談。我們必須住在野牛的附近,否則就會餓死。我們到這裡來是自自由由的,並沒有什麼不安來見你,等我一回家,告訴我的族人,我已經握過閣下的手,和所有在丹佛市酋長的手,他們會覺得很好,大平原上所有印第安人不同的各族,我們同他們吃過飯,喝過酒後,也都會覺得很好。」
「黑鍋」和其他老酋長極力想阻擋這種襲擊,可是他們的影響力卻減弱了,一則由於少壯派首領如「羅馬鼻」他們的聲望,一則是由於「狗兵」部落的人數。「黑鍋」發現有了七個俘民——兩個女人和五個小孩——被突擊的戰士帶進了煙山,他就用自己的馬匹,贖了其中四個出來,以便把他們交還給親人去。就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接到了威廉彭特的消息,伊凡斯總督下令到萊歐恩堡報到。
雖然各族有各族的族規和習慣,這些印第安人卻以「人」想到自己,對自己的力量有信心,確信自己有隨意生活的權利。入侵的白人,已在達科塔東部和沿南部普拉特河一帶,向他們挑釁,可是他們準備好迎接這一切搦戰。「『大神』生下了白人和印第安人,」「紅雲」說:「我認為他先生印第安人,他生我在這片土地上,它就屬於我。白人生在大水的那面,他的土地在那兒。自從他們渡過海來,我已經給了他們容身的所在。而現在,四面八方全都是白人,我只剩下了一丁點兒土地了,『大神』告訴我要守住它。」
「印第安人偷了大約四十匹馬,」伊凡斯指控,「大兵出去找牠們,印第安人對著他們的隊伍發射排槍。」
在五月中旬,「黑鍋」和「瘦熊」聽說,大兵已經攻擊在南普拉特河的費安族人。他們便決定拆營北上。同族內其他人合在一起,增強力量和保護。經過一天的行程,他們進入在灰溪附近的一處營地。第二天早晨,打獵的人按照習慣,早早出發狩獵;可是他們馬上就匆匆折回,因為已經看見了大兵帶了大炮,向他們的營地接近過來。
元月十三日,歌謠作曲家福斯特去世,享年三十八歲。四月十日,瑪西米倫在法國陸軍支持下,成為「墨西哥皇帝」。四月十七日,喬治亞州薩凡那市,發生麵包暴動。五月十九日,何桑逝世,得年六十。六月三十日,財政部長蔡斯辭職,斥責投機分子正密謀拖延戰爭以獲得金錢上的利益。國會議員與史學家溫索普說:「公然自認的愛國行為,或許造成了大量罪惡的掩護。」九月二日,聯邦軍攻佔喬治亞州餓狼陀市(亞特蘭大市)。十一月八日,林肯再度當選為總統。十二月八日,教宗庇護九世頒「謬論條目」,譴責自由主義、社會主義及理性主義。十二月二十一日,聯邦薛爾曼大軍攻佔薩凡那市。十二月,歐文布斯在紐約市「冬園劇院」上演「哈姆雷特」。
賽安族中那次倖得生還的人說,「白羚」臨死以前唱出了喪歌:
會議就此結束,留下了這些狼狽的酋長們,不曉得自己締結了和平沒有,他們只有一件事保險——在大兵中間,他們唯一能信得過的真正朋友,就是「高酋長」溫可普,這位眼神閃亮的「佩鷹酋長」齊維頓說過,他們應該到萊歐恩堡去找溫可普,他們也決定這麼去。
因為南方來的賽安族戰士要為在沙溪被屠殺的親人復仇,便請了他們大部分隨同這支部隊遠征。由「彎槍」部落的酋長「羅馬鼻」擔任指揮,同時去的還有「紅雲」、「鈍刀」、「怕馬叟」。這支編成的作戰隊伍幾幾乎有戰士三千人,其中就有彭特兄弟,擦彩著裝去打仗。
夏季終了,快腿和信差從四面八方來到,尋找「黑鍋」和「小渡烏」。突然他們很重要起來了,一些白人的官員,自華府跋涉長途來尋找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告訴他們,「大家長」和「大會議」都很同情他們,政府官員想要締結一個新的條約。
因此,他們同意住在阿肯色河以南,共有原屬基厄威族的土地。一八六五年十月十四日,南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還存在的各位酋長和頭目,在新條約上簽字,同意「永垂無疆之休的和平」。條約的第二是:「印第安人一方茲『更進而同意』……今後他們將放棄對下列四方土地的權利……即在普拉特河南北兩處河岔開始:自北河岔上抵落磯山大河谷頂,或者直抵紅孤峰,向南沿落磯山峰至阿肯色河水源,然後自阿肯色河下抵本河與西馬龍河渡口,再抵達開始點,上開地區原為印第安人所有,絕不再有放棄上列地目的權利。」
威廉彭特一打聽到了伊凡斯總督的通告,便立刻開始警告賽安族人和奧拉帕荷族人進入萊歐恩堡來。可是因為各部落正散處堪薩斯西部進行夏季狩獵,快差到達他們全體那裡,要上好幾個星期。在這段期間,大兵和印第安人間的衝突一直在有增無減。蘇族的戰士們,由於蘇里將軍在一八六三、一八六四年進入達科塔的膺懲遠征所引起,從北面蜂湧南下,襲擊沿普拉特河大道上的輜重車隊、驛車車站和居民。這些行動,使南賽安族人和奧拉帕荷族人背上了黑鍋,也引起了科羅拉多軍隊的最大注意。威廉彭特的混血兒子喬治,七月份跟了賽安族的大股人馬在所羅門河,說他們遭受部隊不問情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一直到他們開始用唯一知https://m.hetubook•com.com道的手段來報復為止——焚燒驛車車站啦,追逐驛車啦,趕散牲口啦,逼得貨車車隊編成圓陣應戰啦等等。

對那些沒有限制在指定保留區之一的印第安人,緝剿已經開始了。「黑鍋」立刻召開會議,營地中所有酋長都同意遵照總督為了和平的要求條件。便請在聖路易士市韋伯斯特學院畢業的喬治彭特,寫一封信給萊歐恩堡的管理員柯勒,通知他,他們需要和平。「我們聽說你們在丹佛市有幾個俘人,我們也有七個你們的俘人,願意加以釋放,倘若你們也釋放的話……我們要求聽到你們回答的真實消息。」「黑鍋」希望柯勒會指示他,如何帶了他的賽安族人,橫越科羅拉多而不致受到軍隊、或者伊凡斯總督民用巡邏小隊的攻擊。他並不十分相信柯勒,猜疑過這個管理員,曾經把配給印第安人的貨品,出售了一部分以牟私利。(「黑鍋」還不曉得柯勒與伊凡斯總督、齊維頓上校勾結得多麼深,他們計畫要把大平原的印第安人,從科羅拉多趕出去。)七月二十六日,這位管理員曾經寫信給伊凡斯,說他們不能信賴任何印第安人以保持和平。他在結語中說:「現在本人認為,一點點兒火藥和鉛彈,是給他們受用的最好吃食。」
溫可普答應,他會竭盡自己能辦到的一切方法,阻止大兵同印第安人打仗。他說自己並不是大酋長,並不能代表所有的軍隊說話,但如果印第安人肯把白人俘民交給他,他就會同印第安人首領到丹佛市去,協助他們同大酋長們締結和平。
喬治的傷口一復元,他立刻就首途回父親農場上去。他在家裡,從哥哥查禮那裡,聽到了大兵們在沙溪暴行更為仔細的情形——恐怖的割頭皮、傷殘死體,屠戮小孩和嬰兒等等。經過幾天後,兩兄弟都同意,做一個二轉子,他們不要白人文明的這一部分。他們唾棄父親的血統,悄悄地離開了農場。同查禮一起走的,還有母親「黃女」,她發誓絕不再跟白人一起生活,他們往北去加入賽安族人。
一八五一年,賽安族、奧拉帕荷族、蘇族、鴉族和其他部落,在勒瑞密堡和美國代表們開會,同意准許美國人興建通過他們土地的公路和軍事哨站。條約雙方都宣誓:「在彼此間的一切交往中,保持良好的信念與友誼,以締建有效與持久的和平。」簽訂條約後的頭十年結束,白人已經沿著普拉特河河谷,在印第安人地域裡打開了一條出口。最先來的是大車輜重車隊,然後是一連串的軍事堡寨;再然後便是驛車,和連結得更緊密的軍堡,緊跟著是快馬驛遞,和能說話的電報線。
「他們然後又問我,為什麼我帶了軍隊到沙溪,把那帶地區指給他們看。我告訴他們,如果我不去的話,白人酋長早把我絞死了。『去吧,同你的白人哥哥待在一起吧,可是我們要作戰,打到死為止。』我服從了這些命令,樂意就此不擔任這項角色了。」
這時,伊凡斯總督開始詢問各酋長,有關普拉特河一帶的某些衝突事件,想套出一些人不打自招,參加了那些突襲。「是誰從傅瑞蒙果園搶走了牲口,」他問道:「今年春天在那裡的北方,誰同軍隊打過第一次仗的?」
那年春天,「黑鍋」和「瘦熊」並沒有南下拉恩得堡去交易。只有在前一年,這兩位酋長應邀訪問華府,覲見了「大家長」林肯,他們有把握在拉恩得堡「大家長」的大兵們,會善待他們。林肯總統頒贈勳章,掛在他們胸上,格林伍德上校更把一面美國國旗送給「黑鍋」,那是駐軍的一面大國旗,旗上代表三十四個州的星星,比清夜中天空中閃閃發光的星兒還要大。格林伍德上校也告訴他,只要這面國旗在他頭上面飛揚,沒有一個大兵會向他們開槍。「黑鍋」對這面旗非常自豪,每到永久的營地,便一直把它升上自己錐幕頂的幕桿上。
伊凡斯率直地告訴他:「大有這種危險在。」
由於「黑鍋」不相信柯勒,他把這封信的另一份寄給威廉彭特。他把另外的幾封寄給「獨眼」和「鷹頭」,命令他們騎馬到萊歐恩堡去。六天以後,「獨眼」和「鷹頭」抵達了堡區,忽然遇到三名大兵,他們採取射擊姿勢,但是「獨眼」迅速做出和平的手勢,把「黑鍋」的信高高舉起。一會兒,這兩個印第安人就以俘虜之身押進萊歐恩堡,交給駐軍指揮官溫可普少校。
這時,年輕的格瑞里,已經和「灰毯」史密士和一等兵拉都貝克聚在貿易販的帳篷裡。「拉都貝克提議,我們應該出去同騎兵會合。我們開始出去,還沒有走出帳篷邊,就看見士兵開始下馬,我想他們是炮手,準備炮轟營地。我還沒有說話,他們就用步槍開始射擊起來。我一看已沒法子到他們那裡,就衝了出去,離開了那名士兵和史密士。」
這時,安東尼向上司報告,「有一股印第安人在本堡區六十五公里以內……在我獲得援兵以前,我將設法使印第安人平平靜靜。」
九月六日,溫可普準備率領手下一百二十七名騎兵出發,他把「獨眼」和「鷹頭」從禁閉室裡放出來,要他們在這次遠征探險中充當嚮導和人質。「你們的人只要有一點點兒陰謀詭計的跡象,」溫可普警告他們:「我就要你們的命。」
這時已是八月下旬了,伊凡斯下了第二次公告:「准許科羅拉多的國民,不論單人獨騎也好,或者自組小股也好,出去追擊大平原上所有反對分子的印第安人,小心避免那些遵照本人籲請、到指定地點集合的人;但也要把這一帶那些反對分子的印第安人,視同敵人,無論在什麼地方發現,就要加以格殺、消滅。」
那天下午去了十名戰士,可是大兵們並不出寨。第二天早晨,又派了一批到橋上去引誘大兵出來,但他們並不出來太遠。到第三天早晨,出乎印第安人的意料以外,有一排騎兵整隊出堡,渡過河橋,以輕快步轉向西馳。幾秒鐘內,好幾百名蘇族人和賽安族人跨上馬匹,從山坡上蜂湧而下,直撲向這批「藍軍服」。「當我們衝進騎兵中時,」喬治彭特說:「我看見一位騎著騮馬的軍官,在濃密的灰塵和硝煙中,打從我前面竄過。他的坐騎跑了開去……這位中尉前額上中了一箭,血流滿面。」(這位受了致命重傷的軍官是柯林斯中尉。)只有少數幾個騎兵逃掉了,一個步兵排跑到了橋上前來救援,堡上的火炮也開炮轟擊遠處的印第安人。
一八六四年——
經過一天的擱置後,溫可普決定他非到煙山一趟不可——倒不是為了印第安人,而是要去救白人俘民。毫無疑問是由於這個理由,「黑鍋」在信中提到了俘民;他曉得白人決計忍受不了白人婦孺同印第安人一起生活的想法。
起先,南賽安人的營地在粉河邊,離北賽安人營地有八百公尺遠,可是來來去去太頻繁了,他們立刻決定在一起紮營,按照古時部落圈圈豎起錐幕,一族族人集合在一起。打從那時候起,賽安族人的南人和北人,就可以小小交談了。
一八六五年元月,賽安族、奧拉帕荷族和蘇族的聯盟,沿著普拉特河發動了一連串的突襲。他們攻擊篷車隊、驛車車站和軍方的小哨站。他們火攻燒掉了約爾斯堡鎮,割掉了守鎮白人的頭皮,以報復沙溪印第安人頭皮被割。他們割掉數以公里計的電線,在普拉特大道上上下下實施攻擊、搶劫,阻擋住了一切的交通和補給。在丹佛市,開始呈現出糧食短缺的恐慌。
「在回答這個問題以前,」「白羚」大膽答道:「我樂於使你曉得,那一次便是戰事的開端,我樂於要曉得是為了什麼?一名大兵先開的槍呀。」
七月二十四日,他們到達了俯瞰普拉特河橋的山岡上,橋樑的那一端便是那處營站——一處寨子,驛車車站,和電報局,寨子裡大約有一百來名大兵。酋長們用望遠鏡窺探了這處地方以後,便決定要把橋燒斷,在下游淺灘涉水渡河,然後對寨子展開圍攻。但是最先他們得把大兵誘出寨來,儘可能多多殺掉。
這時,賽安族好幾百婦女和兒童,都聚集在「黑鍋」大旗的四周圍了,從「白羚」營地裡有更多的婦孺過來,到了這片乾溪床上。話又得說回來了,格林伍德上校不是告訴過「黑鍋」嗎?只要美國國旗在他們頭上飛揚,就不會有大兵向他開槍。「白羚」已是七十五歲的老頭兒了,日晒風吹,已是滿臉皺紋,他手無寸鐵,大踏步向大兵前走去。他依然懷得有信心,只要大兵們一看到「黑鍋」這時舉起的美國國旗和白旗,就會立刻停止射擊。
雖然對我做過許多錯事,我還生活在希望裡,我沒有兩個心……現在我們又在一起來締和。我的羞辱像大地般廣大,但我還是要照朋友們勸告我的話來做。一度我自以為是唯一的一個人,可以稱得上是白人的朋友,但是自從他們來了,把我們的帳篷、馬匹和別的一切東西都一掃而空,以我來說,再也難得相信白人了。
經過更多次的談判後,雙方終於同意,印第安人依然留在煙山紮營,七位酋長則同溫可普到丹佛市,去和伊凡斯總督和齊維頓上校談和。「黑鍋」、「白羚」、「公熊」、「獨眼」代表賽安族,「萬年雪」、「圓丘」、「野牛堆」和「諾特尼」代表奧拉帕荷族。對伊凡斯和齊維頓的任何答應都表示懷疑的「小渡烏」和「左手」,則留了下來約束年輕的奧拉帕荷族人不再捅紕漏;「戰情」則照料營地裡的賽安族人。
這時,好幾個酋長立刻說話:「這是錯誤,我們沒有跟蘇族人或者任何人締結聯盟。」
騎在齊維頓上校旁邊的「符犢」貝克吳茲,看見「白羚」走近前。「他跑出來迎接這支部隊,」貝克吳茲後來作證說道:「他舉起兩隻手,說道:『停!停!』他和我一樣說的是平平常常的英語。他兩手交抱地站住了,一直到被槍打翻倒地。」
戰鬥正在進行時,依然在山頭上的一些印第安人,發現這些騎兵出堡的原因了,他們馳去迎接從西面來的一個大車車隊。幾分鐘內,印第安人就把車隊團團圍住,可是大兵在車底下挖坑據守,頑固應戰。這場作戰剛開始幾https://m.hetubook.com•com分鐘內,「羅馬鼻」的弟弟就被打死了。「羅馬鼻」一聽到這個消息,為了報仇而憤怒起來。他呼叫所有賽安族人準備來一次衝鋒。「我們要使大兵的槍打光子彈!」他放聲大叫。「羅馬鼻」戴著他那頂法帽,挽著盾牌,知道沒有一顆槍子兒能擊中他。他率領了賽安族人環繞著車隊成一個圓圈,他們抽著坐騎,跑得飛快,這一圈兒人馬緊緊逼近大車時,大兵們一下子把槍裡的子彈都打光了,這時賽安族人就向著大車直撲過去,把大兵統統殺死。他們在大車車內的發現非常失望;車隊中什麼都沒有,只有大兵的床單床墊和廚房的櫃子。
「誰說的都不要緊,」伊凡斯反駁道:「可是你們的行為,證明了我的看法,正是那種情形。」
「是誰在白楊鎮打劫來著?」伊凡斯追問。
「離開了大神賜給我們的土地,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小渡烏」說道:「我們的朋友都安葬在那裡,很不願意離開這些土地……一些比我們強大的事情——那一幫蠢大兵掃蕩我們的錐幕,殺死我們的婦女和小孩兒,我們很痛苦,又在『沙溪』,——『白羚』和很多酋長都躺在那裡了,我們的婦女小孩躺在那裡;那裡,我們的錐幕給摧毀了,馬匹給人搶走了,而我並不打算立刻離開,把他們摔下,到新的地區裡去。」
沒有一樣活得地久天長,
這次會議在丹佛市附近的韋爾德營舉行,與會人員是這幾位酋長、伊凡斯、齊維頓、溫可普、幾位陸軍軍官、還有奉總督命令把與會人員所說的每一個字兒都記下來的懷特里。伊凡斯總督粗暴地開始進行會議,問這些酋長有什麼可說的。「黑鍋」用賽安族語回答,由這一族的貿易老朋友史密士擔任傳譯:
第二天早晨,「黑鍋」和其他酋長,同溫可普和其他軍官會晤,舉行一次會議。「黑鍋」先讓別人發言,「狗兵」部落的首領之一「公熊」發言,說他和哥哥「瘦熊」力圖同白人和平相處,但是大兵毫無原因、毫無道理開到,把「瘦熊」殺死。「這一仗不能怪印第安人,」他補充道:「白人都是狐狸,他們沒有什麼和平可以帶來的,印第安人唯能一做的事情就是作戰。」
在沙溪那瘋狂的幾小時中,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要與白人保持和平的每一個首領的生命或者權力,都被齊維頓和麾下官兵消滅掉了。死裡逃生的印第安人逃了出來,就拋棄了「黑鍋」和「左手」,轉而跟隨作戰的酋領們,以拯救他們免於被人斬盡殺絕。
「小渡烏」和「左手」告訴溫可普,奧拉帕荷族人在保留區裡,找不到野牛或者其他野獸可獵,他們又害怕派狩獵隊回到堪薩斯的野牛群那邊去。他們或許已經聽到齊維頓最近對軍隊所下的命令:「你們遇到印第安人,一律格殺不論。」溫可普便發口糧給他們。
在沙溪紮營的賽安族人,從奧拉帕荷族人那裡,聽說一個不友好的、紅眼睛、小個子大兵酋長,已經接任了他們朋友溫可普的職務。在「鹿兒發|情月」(十一月)的月中,「黑鍋」和一小批賽安族人,啟程到了堡區來見這位新大兵酋長。他的眼睛紅通通的(由於壞血病所致),但卻假裝得很夠朋友。安東尼和「黑鍋」會晤時,在場的好幾位軍官,事後都證實,安東尼要賽安族人放心,如果他們回到沙溪的紮營地去,就會受到萊歐恩堡的保護。他也告訴他們,族裡的小伙子也可以東去煙山獵野牛,一直到他奉得陸軍的准許,把冬季口糧發給他們為止。
「賽安族人不會食言的,」「獨眼」答道:「如果他們要那麼做,我也不在乎自己這條命了。」
羅伯彭特對士兵暴行的敘述,得到康諾中尉的確證:「第二天我巡視戰場,沒見到有一個男人、女人、或者小孩的屍體,不是被割掉頭皮的;有很多情形,他們的屍體都受到最可怖方式的殘害——男男女女和小孩的生殖器給割掉了,我聽見一個人說,他割掉了一個女人的私處,把它放在根棍子上展覽。我又聽見一個人說,他把一個印第安人的幾個手指頭切斷,來拿到手上的幾個指環,根據本人所知道的、所深信的、所犯的這些暴行,齊維頓都知情,而我並不曉得他採取了任何措施加以阻止。我聽到有一樁事情,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小娃娃,給摔進一輛大車的飼料槽裡,載了一段距離後,把他留在地上讓他死掉。我又聽說有很多情形,士兵割下女人的私處,把它攤在馬鞍的判官頭上;騎馬在隊伍中行進時,戴在他們的帽子上。」
在所有這段期間,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保持著和平,美國官員邀請他們的首領,到阿肯色河上的懷斯堡集會,討論一項新條約,有幾位酋長答應了。根據兩族酋長們以後的宣稱,告訴他們條約中的內容,以及實際寫在條約中的,完全是兩碼子事。據酋長們所了解的,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保有他們土地的主權,以及狩獵野牛的遷移自由權,但是他們同意居住在沙溪與阿肯色河為界的一個三角地帶以內。遷移自由是特別重要的一件事情,因為指定給這兩族人的保留區,幾幾乎沒有野生動物,除非有灌溉,根本不宜於農業。
唯有那大地,唯有高山。
賽安族的營地在沙溪北部一處馬蹄形河灣內,是一片幾近乾涸的溪床。「黑鍋」的錐幕在村落的中央,「白羚」和「戰帽」的族民在西邊,東邊略略與賽安族分開的,是「左手」的奧拉帕荷族營地。在溪灣中的印第安人,一共有六百多人,三分之二是婦孺,大部份戰士都在東面幾公里以外,為了營地在獵野牛,這也是安東尼少校對他們的指示。
酋長中年事最高的「白羚」現在說話了:「我懂得你所說的每一個字兒,會牢牢記住……賽安族人全體,都張大了眼睛往這邊看,他們也會聽到你所說的。『白羚』引以為榮,曾經見過這個國家所有白人的大酋長,他會告訴他的人民。自從我到過華府接受了這個勳章以來,就稱所有白人是我的兄弟。但是別的印第安人也到過華盛頓,得到過勳章,而現在大兵不握手了,反而要搜索、殺死我……我恐怕我在這裡的期間,那些新大兵已經出發,或許殺死了一些我的族人了。」
齊維頓徵了一個黑白混血兒,年高六十九歲的貝克吳茲作嚮導,他和印第安人住在一起已有五十年了。「符犢」貝克吳茲想辭退這份活兒,可是齊維頓威脅他,這老頭兒倘若拒絕引導大軍到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的營地裡去,就要把他吊死。
貝克吳茲找到了賽安族人,可是馬上就知道了,「黑鍋」已經和少數的親人和老頭兒,漂泊到外處的什麼地方去了,現在的首領是「水腿」。
戰士們回到共和江上「大樹林」的冬營中時,他們開了一次盛大的舞蹈會,慶祝他們復仇的第一次出擊。大雪覆蓋了大平原,可是酋長們都知道,大兵們帶了他們大聲吼叫的大炮,就要從四面八方行軍到達了。舞蹈還在進行時,酋長們就召開了一次會議,決定他們該到哪裡去,以躲過追擊的大兵。「黑鍋」也在場,他主張南下,在堪薩斯河更南的地方,那裡夏天長,野牛充足。大多數酋長卻主張北上,渡過普拉特河,同粉河一帶地區的親人會合在一起。沒有大兵膽敢進入蘇族提塔部落和賽安族的大根據地。會議結束前,聯盟各族同意派快腿到粉河地區去,通知各族說他們來了。
「黑鍋」和「小渡烏」不同意同這些官官兒見面,一直到他們從「小白人」威廉彭特那裡得到了消息。他告訴他們,他曾經勸說美國政府,要把煙山與共和江之間的野牛區,永久給與印第安人;可是政府不肯,因為一條驛車大道,後來還有一條鐵路要經過這一帶,會帶來更多的移民。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不得不住在阿肯色河以南的地區。
「高酋長」溫可普猜疑印第安人的動機,他從「獨眼」口中,聽到「黑鍋」要求他到煙山營地去,引導著印第安人到保留區去,便問營地有多少印第安人。「獨眼」答道,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有兩千人,或許他們還有北方來的兩百多蘇族朋友,這些人已經厭倦了被大兵經常追逐的生活。溫可普對這個要求沒有作答,他手下不過百來名騎兵,也曉得印第安人知道他的兵力。他猜疑這是圈套,便下令把這兩名賽安族信差關在禁閉室裡,把堡內軍官召集來開會商討。「高酋長」很年輕,才二十來歲,唯一的作戰經驗是在新墨西哥州,同德州的邦聯軍打過一仗。在他事業中,這是頭一遭兒面臨一項決定,這也可能是他整個部隊的劫難。
「我們把信寄給溫可普少校時,」「白玲」繼續說道:「溫可普少校的人馬到我們的營地來,就像是穿過熊熊的烈火或者爆炸一般;我們來看你也是一樣。」
這四個俘民都是小孩兒,看上去都沒有受什麼傷害。事實上,有名士兵問八歲大的阿奇,印第安人待他怎麼樣,這男娃娃答道,他「情願同印第人待在一起,不願意回去。」
齊維頓對他們勃然大怒,拳頭伸到了凱瑞謀中尉的面前。「任何同情印第安人的人都該死!」他叫道:「我來就是要殺印第安人,在上帝的天空下面,用任何方法來殺印第安人,都要認為是正大光明的事。」
「我到『水腿』的帳篷裡去,」貝克吳茲說道:「我一走進去,他便站起身來說:『符犢子呀,你來這兒有什麼貴事呀,你帶來了白人再把我們這些家一網殺盡嗎?』我告訴他,來是為了跟他談談,把你們的會議人員找來吧。一會兒以後他們就來了,要曉得為了什麼而來。我就告訴他們,勸他們同白人締和,因為他們人數眾多,就像樹上的葉子一樣。『我們知道,』這是開會首領的一致回答:『可是我們要活著為了什麼呢?白人拿走了我們的家園,殺掉了我們所有的野獸;這還不滿意,還要殺死我們的妻子,我們的兒女。現在沒有和平了,我們要去,同我們的家人在靈地上會面。我們原來喜歡白人,一直到發現他們向我們說謊,把我們所有的都打劫m.hetubook.com.com掉。我們已經舉起戰斧了,至死方休。』
賽安族代表離開後,安東尼便命令「左手」和「小渡烏」解散他們在萊歐恩堡附近的營地,告訴他們:「去獵野牛養活你們自己去。」奧拉帕荷族人被他這種粗魯而恐慌起來,便收拾行裝拔營離開。他們遠遠離開堡區視線以外,奧拉帕荷族這兩股人便分開來;「左手」帶著族人到沙溪去和賽安族人在一起;「小渡烏」則帶了自己的部落渡過阿肯色河南下,他不信任那位「紅眼大兵酋長」。
在一八五一年條約中,平原印第安人並沒有放棄任何權利,或者對他們的土地的任何主張,他們更沒有「對本條約所規定中這片地域中,放棄狩獵、漁獲、或者通過的任何權利。」一八五八年的派克峰掘金潮,引來了成千上萬的掘金白人,在印第安人的土地上挖掘黃黃的金屬。挖金的人到處都蓋起了小小的木頭村落;到一八五九年,他們更建造了一個大村落,稱它為「丹佛市」。奧拉帕荷族的一位酋長「小渡烏」,對白人這些活動很高興,到丹佛市拜訪了一趟,學到了抽雪茄菸,和用刀叉吃肉。他也告訴挖礦的人們,見到他們弄到了金子很是高興,不過提醒他們,這片土地屬於印第安人,表示希望他們把所要的這種黃黃的金子統統找到以後,就不要再在那裡停留啦。
「我一到了那裡,」後來他在宣誓的證詞中說道:「就見到了齊維頓上校,把我同印第安人間舉行過的談話告訴他聽,酋長們都指望友好。他答道他並沒有受命媾和,當時他就要開始征剿——我想這是他所說的話。然後我向他說,要打下去的話,會冒著很大的危險。有大量政府的輜重軍隊,正向新墨西哥州和其他地點前進,也還有好多好多的國民在旅程中,我並不認為有充足的兵力保護這些行程,這一帶的國民和移居民眾就會受害了。他說,老百姓非得保衛自己不可,從此我就再沒有和他談過了。」
一個有訓練、紀律良好的騎兵團,差不多毫無疑問,可以把沙溪沒有還手之力的印第安人全部消滅掉。可是這個科羅拉多騎兵團缺乏紀律,再加上夜行軍途中猛喝威士忌酒,怯懦,槍法奇差,才得以使很多印第安人逃掉了性命。有一批賽安族人,在乾溪高岸的下面挖了散兵坑,一直挺守到天黑。還有些人一個一個地,或者三五成群地越過了平原。到槍聲平息時,印第安人一百零五名婦孺和二十八個男人都死了。齊維頓在他的正式報告中,宣稱打死的戰士在四百人到五百人之間。他的損失是死了九個,傷了三十八個,很多人傷亡都是由於士兵輕率開槍自己打自己所致。打死的酋長中有「白羚」、「獨眼」和「戰帽」,「黑鍋」由於跑進一處溪溝裡,奇蹟地死裡逃生,可是他的妻子受了重傷。「左手」雖然被槍打翻,卻設法活了下來。
「我們都到了,奧拉帕荷族和賽安族,全部都在一起,」「黑鍋」說道:「我們人數雖然少,卻是一個民族……所有我的朋友,那些躊躇不來的印第安人——他們怕來,怕的是跟我以前一樣被人出賣。」
史梯爾回答道:「我們統統充份了解,要任何民族離開自己的家園、先人的墳墓,都是很困難的事。可是,你們不幸,在自己的土地上被人發現了黃金,一大批白人就到那裡住下來,而這些人中,有好多好多是印第安人最壞的敵人——那些不關切印第安人利益的人,為了自己發財,而不中止自己罪行的人。這些人現在在你們的地域裡——所有各部分都有——沒有一處地方,你們可以居住,可以維持自己的生活,而你們會同他們接觸,這許多事情的情況,後果是你們會有經常受騙的危險,你們就不得不憑仗著武器來自衛。在這種形勢下,以我們委員會的意見來說,從前的地域沒有一部分大得足以使你們能平平安安生活下去。」
賽安族人很有把握可以把這些大兵統統宰了,搶下他們的山炮,因為營地裡有五百名賽安族戰士來敵對一百多名大兵。很多年輕人氣憤不過對「瘦熊」的殘忍殺害,在這場流動戰裡,追殺那些逃跑的士兵,一直追到了拉恩得堡。
在「乾草月」,「黑鍋」和「小渡烏」在小阿肯色河河口,和這些官員會晤。這些官官兒中,印第安人見過兩位訂約人士——「黑鬍鬚」沙朋和「白鬍鬚」哈芮。他們認為沙朋是個朋友,卻記得一八五五年哈芮在內布拉斯加的「藍水河」屠殺過蘇族的「燃燒」部落。在場的還有管理員墨菲和李文渥斯,還有個說話坦率的史梯爾。已經把納維和族從他們土生土長的地方分離開來的「拋繩」卡遜也在。「灰毯」史密士,在沙溪同他們一起經歷那次浩劫,也來到擔任傳譯。「小白人」也在場,儘自己力所能及來幫他們。
「黑鍋」的信差,趕巧找到了威廉彭特,他正在拉恩得堡到萊歐恩堡的路上。彭特要信差回去,給「黑鍋」捎個口信,要他到浣熊溪碰頭。一個星期後,兩個老朋友見面了,兩個人都關懷賽安族人的未來,彭特尤其耽心自己的兒子,聽說他們在煙山打獵,這才鬆了口氣。那邊還沒有出紕漏的報導,不過他曉得在別的地方,發生了兩次戰鬥。在丹佛市北面的傅瑞蒙果園,「狗兵」部落的一股人,遭到齊維頓上校麾下「科羅拉多義勇團」一支斥堠隊的攻擊,那支部隊正在外找尋偷失的馬匹。「狗兵」部落圍捕到了一匹馬,撿到了一匹失散的騾子,可是齊維頓的部隊,不讓這些賽安族人有機會解釋解釋這些騾馬是怎麼來的,就開火射擊。經過這次接觸後,齊維頓就派出一支大部隊,攻擊在香杉崗附近的一處賽安族營地,打死了兩個女人和兩個小孩。五月十六日攻擊「黑鍋」營地的炮兵部隊,也是齊維頓的人,從丹佛市派出來,根本沒有在堪薩斯州作戰的授權。那位炮兵連長易里中尉,奉到齊維頓上校的命令:「發現賽安族人,隨時隨地格殺不論。」
賽安族人和大約三千名蘇族人、奧拉帕荷族人(包括了「黃女」和彭特兄弟)向北遷移,逃進一片他們沒有幾個人曾經見過的地區。沿途,他們和從拉瑞密堡出發的大兵打過幾仗,可是聯盟的兵力,對大兵是太強大了,印第安人把他們掃蕩,就當他們是想撲咬一大群野牛的山狗。
伊凡斯答道:「本人很遺憾你們沒有立刻響應我的呼籲,反而同蘇族人締結同盟,而他們正同我們作戰。」
十一月二十八日晚上八點鐘,齊維頓的部隊,成四行縱隊出發,加上安東尼的各騎兵連,人數一共有七百多人。四門彈重五公斤半的山炮,隨著騎兵出發,夜空星光燦爛,晚風帶來了降霜的嚙骨寒意。
一八六五年春天,他們把馬兒趕到舌頭河可以好好啃青時,就在「紅雲」酋長的蘇族阿格拉勒部落附近紮營。南方來的賽安族人,從沒見過有這麼多的印第安人紮營在一起,一共有八千多人,日日夜夜都是打獵、節慶、宴會和舞蹈。彭特後來談到,使一個蘇族人「怕馬郎」成了賽安族人的「彎槍」部落一員。這一點顯示,當時蘇族人和賽安族人多麼密切。
在奧拉帕荷族營地的方向,「左手」同他的族人也想到「黑鍋」的大旗這裡來。他看到了騎兵,就站在那裡,兩臂交抱,說他不同白人打仗,因為他們是他的朋友,也被槍擊中倒地了。
然而,「黑鍋」卻不要去,有四百多賽安族人一部分都是老頭兒、婦女和少數重傷的戰士——同意追隨他南下。在拔營出發的最後一天前,喬治彭特向她母親族人這一批最後的遺民道別。「我在各處錐幕中走過,同『黑鍋』和所有朋友握手。這些『黑鍋』手下的錐幕,向堪薩斯河以南搬家,同南奧拉帕荷族、基厄威族和堪馬奇族住在一起去。」
睡在同一帶地區的喬治彭特說,當時他還睡在毛毯裡,聽到了喊叫聲,人們在營地裡到處奔跑的囂雜聲。「在溪下游,一大批騎兵部隊正以快步急馳前進……看見有更多的士兵,奔向營地南面的印第安人馬群;在營地裡亂成一團,男男女女和小孩,都只穿了一部分衣服從帳篷裡跑出來,女人和小孩一眼望到大兵,都厲聲尖叫起來,男人跑回帳篷裡去拿武器……我朝酋長錐幕望過去,只見『黑鍋』把一面好大的美國國旗,綁在一根長長的帳篷桿上,他人站在帳篷前面,手持著那根長帳桿兒,國旗在冬天拂曉的灰濛濛光亮中迎風飄展。我聽見他向族人喊叫不要害怕,大兵不會傷害他們;就在這時,騎兵從營地的兩面開槍射擊。」
「黑鍋」說道:「我們的祖先在世時,生活在這整片國土上;他們不曉得做壞事,自從他們死後,去到了一處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我們全都失落了自己的途逕……我們的『大神』,派你們帶了他的話到這裡來告訴我們,我們緊緊記住。儘管大兵打過我們,我們把這一切都拋開在身後,很樂意同各位在和平與友誼中開會。各位到這裡來為了什麼,『總統』為什麼派了各位來,我都不提異議,而都唯唯稱是……白人可以高興到哪裡去就到哪裡去,我們也不會干礙他們,我要你們讓他們知道……我們是不同的民族,但似乎就像是一家人,白人和所有的人……我再度握住各位的手,我覺得快樂。同我們在一起的這些人,想到我們再度有了和平會很高興,可以睡得熟了,我們也可以生活在和平中了。」
伊凡斯顧左右而言他,說他無意締結一個和平條約。「我所曉得,你們了解在白人本身間發生了戰爭,」他繼續說道:「你們就以為現在可以把白人從這一帶趕出去嗎?這種信念靠不住。華盛頓的『大家長』有得是兵,足以把所有的印第安人趕出大平原,同時還能痛擊叛亂分子……我對各位的勸告,就是投靠政府這一方面,以行動來表示你們答應給我的友好安排。你們同我們的敵人住在一起,以友善的條件待他們,而又要和平,這是絕對做不到的事。」
「公熊」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們的計畫是把這帶地區統統肅清光,」他宣布道:「他們很火,會竭盡自己所能辦得到的,予白人以一切傷害。我是支持你、支持www.hetubook.com.com你部隊的人,對那些沒有耳朵聽你說話是什麼的人打仗……我從來沒傷過一個白人,我所追尋的是好的事情,一向是白人的朋友,他們可以對我好……我哥哥『瘦熊』為了想同白人保持和平而死了,我也願意在同樣的情形下死去,也想這麼做。」
然而,安東尼麾下的軍官,並不是個個都迫不及待,或者願意加入齊維頓策畫周密的屠殺。索爾上尉、凱瑞謀中尉和康諾中尉便提出抗議,認為對「黑鍋」和平的營地施加攻擊,違反了溫可普和安東尼兩個人給予印第安人的安全保證,「在字面上,無論哪一方面來說,那都是一種謀殺。」任何參與其事的軍官,都會侮辱陸軍的制服。
那一年草正長得豐富時,「羅馬鼻」和賽安族「狗兵」部落相當多的人北上,到粉河地區去,同他們的堂族北賽安族人一起,好好的打去獵。然而「黑鍋」、「白羚」和「瘦熊」,卻依然使自己的部落留在普拉特河下游,奧拉帕荷族的「小渡烏」也是一樣。他們小小心心避開大兵和獵野牛的白人,離他們的堡區、通路和居住區離得遠遠的。
因此,賽安族人和奧拉帕荷族人放棄了科羅拉多地方的一切權利,這一點,當然哪,這就是沙溪屠殺案真正用意的所在。
在會議進行中,「黑鍋」默不吭聲仔細傾聽(據溫可普說:「面上帶著一點點兒微笑,一動也不動。」)這才站起身來,說他很高興聽見「高酋長」溫可普的發言。他道:「白人有壞人,印第安人也有壞人呀,雙方面的壞人引起了這場糾紛,我們一些年輕人加入了他們一起。我反對打仗,已經盡了我的力量,使盡一切方法防止戰爭。我認為這要歸咎白人,他們開始戰爭,迫得印第安人起而作戰嘛。」這時他承諾把自己買到的四名俘民交還,其他三個還在北方遠處的營地裡,要一些時間開談判來釋放他們。
最後,溫可普不得不求總督同印第安人會面。「如果我同他們媾和,可是我的『科羅拉多第三團』該怎麼辦?」伊凡斯問道:「編成他們為的是宰印第安人,而且他們一定要宰印第安人。」他向溫可普解釋,華府官員已經准許他成立這個新團,因為他已經發誓,這個團非常需要,用來保民,以抵抗印第安人的反對分子,假若現在他言和,華府政客就要指責他輕事重報了。伊凡斯也受到了科羅拉多人的政治壓力,他們為了要避免在一八六四年以前應徵入伍,就寧可穿上軍服打少數裝備可憐的印第安人,而不必到遠遠的東部與邦聯部隊作戰。到最後,伊凡斯還是在溫可普少校的懇求下讓步;畢竟,這些印第安人跋涉五百五十公里,就為的是見他,答應遂行他的公告呀。
「白羚」否認這一點。「他們從比約河下來,」他說道:「發現了一匹馬兒和一頭騾子,他們到格瑞家以前,把馬還給了一個人,然後又到格瑞家,預料會把另外一匹交給什麼人。這時他們聽說大兵和印第安人在普拉特河下游打起來了,他們大吃一驚就逃掉了。」
不情不願和齊維頓上校騎馬同來的羅伯彭特,說到他們見到營地在望時:「我看見那面美國國旗在揮舞,聽到『黑鍋』告訴印第安人,都站在那面大旗的四周,他們就紛紛擠在那裡——男男女女和小孩兒都有,這時我們距離印第安人不到五十公尺。我也見到舉起了一面白旗,這這兩面旗幟的位置非常顯眼,不應該會看不到。騎兵一開槍,印第安人就奔散,有些男人往自己錐幕裡跑,或許是去拿武器……我想那裡一共六百個印第安人;我以為有三十五名勇士和一些老頭兒,約摸著一共是六十個男人……其餘的男人都已經離開營地,打獵……槍聲一響,戰士們就把婦孺集中在一起,環繞在外面來保護他們。我看見五名婦女在一處河岸下躲著,騎兵走到跟前時,她們就跑出來,顯出她們的身軀,讓大兵知道她們是婦女,向他們求饒,可是士兵把她們統統開槍打死了。我又看見一個女人躺在河邊,腿已經被炮彈打斷;一名抽出騎刀的士兵走近劈了下去,她舉起胳臂來擋,把手臂砍斷了;她翻轉身舉起另一隻胳膊擋第二刀,又砍斷了,然後不把她殺死就走了。似乎是對男男女女和小孩,不分青紅皂白的屠戮。一個坑裡,躲了三四十個婦女在掩護自己,她們派了個六歲大女孩兒,帶著一根桿子上的白旗。還沒有走到幾步遠,就被一槍打中死了,那坑裡的女人以後全都死了,坑外面死了四五個男人,印第安女人都沒有抵抗。我所見到的死人,都給割掉了頭皮。我看見一個女人,就給開了膛,據我想,躺在她旁邊的是個還沒有生下來的娃娃,後來索爾上尉也告訴我這是事實。我看到『白羚』的屍體,生殖器給割掉了,我聽見一個士兵說,他要用這個去做一個菸草袋兒。我看見一個女人,她的私處也給割掉了……我看見一個小女孩兒,大約只有五歲光景,她藏在沙裡;兩個士兵發現了她,抽出手槍朝她開槍,抓住她手臂從沙裡拖了出來。我看見好些個還抱著的小娃娃,同他們的媽媽一起死了。」
印第安人對安全有十分的信心,除開關在溪下游的馬群以外,都沒有夜間的守望。他們大約在日出時分,有了攻擊的第一次警報——平坦沙洲上萬蹄踐踏的擂鼓聲。「我正睡在帳篷裡,」格瑞里說:「起先,我聽見一些女人在外面說,有好大一批野牛進入營地來了,別的女人說,他們是一批大兵嘛。」格瑞里立刻到外面,朝「灰毯」史密士的帳篷跑過去。
(在這次屠殺前不久,齊維頓上校在丹佛市一次公開演說中,鼓吹殺掉所有印第安人和割掉他們的頭皮,甚至連小娃娃在內,他說:「蝨子蛋會變蝨子!」)
十一月二十六日,堡區貿易販「灰毯」史密士,請求准許他赴沙溪作牛皮交易,安東尼少校非等尋常地很合作。他撥給史密士一輛陸軍的救護大車拖運貨物,而且還派一名御手——科羅拉多騎兵團的拉都貝克一等兵前往。如果沒有半點兒什麼事情,可以哄印第安人有安全感,使他們紮營在原來的地方;那麼,一位營區貿易販和一位陸軍的和平代表,應該辦得到這點了。
這場戰鬥終了時,一共有七名俘虜——史密士的賽安族妻子,萊歐恩堡另一個白人平民的妻子和三個子女,還有兩個二轉子男孩,傑克史密士和查禮彭特。士兵們要打死這個二轉子男孩,因為他們穿著印第安人的衣服。老「符犢」貝克吳茲把查禮彭特藏在一輛大車裡,同一個負傷的軍官在一起,後來轉交給他哥哥羅伯彭特,可是貝克吳茲卻救不了傑克史密士的命;這孩子當成俘虜拘留著時,一名士兵從帳篷洞裡開槍把這個貿易販的兒子打死了。
——南賽安族「黑鍋」酋長
(溫可普後來說,在這次行軍中他同這兩個賽安族人的談話,使他改變了長久以來對印第安人的意見。「我覺得自己是面對超人,這兩個人就是一個種族代表,直到那時為止,我總認為那個種族毫無例外,都是殘酷、狡詐、好殺、對朋友親人沒有感覺,沒有情感的人。」)
也就在這一段時期,美國官員也正要求,對伊凡斯總督和齊維頓上校進行一次調查,雖然他們一定知道,要避免與印第安人的全面戰爭,已經太遲了;他們還是派了「符犢」貝克吳茲作特使,到「黑鍋」那裡去,看看有沒有一絲和平的可能。
在白人「內戰」的初兩年,賽安族人和奧拉帕荷族人的狩獵隊,發現要離「藍軍服」大兵遠遠的,越來越困難,因為他們往南來搜索「灰軍服」。印第安人也聽說到了納維和族的麻煩事,也從蘇族中的朋友處,知道了桑狄部落膽敢向明尼蘇達境內的大兵部隊搦戰,下場非常可怕。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的酋長們,便力圖使族內的青年人,忙於把野牛趕離白人的通路。然而,每一個夏天,「藍軍服」的人數和漫不在乎越來越多。到了一八六四年春天,大兵更悄悄深入,到了煙山和共和江間偏僻的狩獵區裡。
彭特的第三個兒子喬治,在這場戰鬥一開始,就和查禮分散。他和那些在溪側高岸上挖坑據守的賽安族人在一起。「我們這一批人剛剛到達這裡,」他說道:「一發子彈擊中我的臀部,把我打翻,但我還是設法子滾進一個坑裡,躺在戰士和婦孺中中間。」天黑以後,倖存的人從這些坑裡爬出去。天氣酷寒,傷口上的血都凍結起來了,可是他們卻不敢舉火。他們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向東逃到煙山,設法和戰士們在一起。「那真是一次恐怖的行進,」喬治彭特回憶說:「我們大部分人都靠走路,沒有吃食,衣衫不全,還拖著婦女和小孩兒。」在這八十公里的長途中,他們忍受著冰冷的寒風、饑餓、創傷的疼痛,但最後終於到達了狩獵營地。「我們一走進營地,那場面真是慘極了,每一個人都在號啕大哭,甚至連戰士們都如此,女人和小孩更是哭聲淒厲,哀號不止。幾幾乎在那裡的每一個人,都損失了親人或者朋友,更有很多人悲慟得拿起自己的刀子割進身上,一直到血如泉湧。」
六月下旬,「科羅拉多地方」總督伊凡斯,發出一份傳單,寄給「大平原的友好印第安人」,通知他們說,印第安族人有些分子,已經對白人進行戰爭。伊凡斯總督宣稱道:「在若干情況中,他們還攻擊軍隊,殺死士兵。」卻沒有提到軍隊的攻擊印第安人,而這卻正是同賽安族發生三次戰鬥的起因。「由於這一點,『大家長』很生氣,」他繼續說道:「一定要把他們追緝捕獲加以處分,但他卻不願傷害到那些依然與白人友好的人,而希望加以保護,予以照顧。為了這一目的,本人指示所有友好的印第安人,要遠離那些作戰的人,到達安全地帶去。」伊凡斯命令友好的賽安族人和奧拉帕荷族人,向他們保留區中的萊歐恩堡報到,堡內的管理員柯勒,會提供他們糧食,指示他們安全的地帶。「這件事的目的,是為了避免誤殺友好的印第安人……對反對的印第安人作戰,會繼續下去,直到把他們有效鎮壓為止。」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