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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斷傷膝澗

作者:狄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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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穿鼻族的逃亡

十三、穿鼻族的逃亡

一八六三年,又有一個新條約提給「穿鼻族」,拿走了瓦洛河谷,和他們其餘的四分之三土地,只留下目前的愛達和州的小小一片保留區。「老約瑟」不肯參加簽訂條約,可是「律師」和其他幾名酋長——他們沒有一個人曾經在「蜿蜒河谷」中住過——簽字斷送了他們族人的土地。「老約瑟」稱這個條約是「賊條約」,氣得把一名白人教士勸他皈依基督教而送他的一本聖經扯碎。為了要使白人知道,他依然在瓦洛河谷擁有地權,他在自己和族人所住地方的四周邊界,都豎上了界桿。
就在這段時期中,白人居民侵佔了這片河谷,眼睜睜望著「穿鼻族」的土地。附近山中發現了黃金,淘金的人偷印第安人的馬匹,畜牧的人偷他們的牲口,給烙上印記,使印第安人無法要索回去,白人的政客遠赴華府,說「穿鼻族」的謊話,指控印第安人是和平的威脅,偷搶移民的牲畜。這可真與事實相反,誠如約瑟夫所說:「我們沒有把這種案件提到法院答辯的朋友。」
「『穿鼻族』有一部分人放棄了他們的土地,」這位先知說道:「我們卻從來沒有,大地是我們肉體的一部分,我們絕不放棄土地。」
這位先知繼續頂撞這位「獨臂大兵酋長」,請教他,土地既是「穿鼻族」祖先傳下來的,怎麼可能又屬於白人。他道:「我們出於土地,身體一定也要回到土地,我們的母親那裡的。」
第三天,約瑟夫的戰士設法子想使他獲得自由。他們生擒了邁爾斯麾下一員軍官,威脅著除非將軍釋放他們的酋長,就要把這員軍官殺死。可是,就在這一天,何華將軍和他那一支笨重的大軍抵達,前來增援邁爾斯,約瑟夫曉得自己人數日少的這一股人在數難逃了。邁爾斯派出停戰軍使,安排一次戰場會議,約瑟夫前去聽將軍的投降條件。條件非常簡單、乾脆。「如果你們出來,放下武器,」邁爾斯說道:「我就饒了你們性命,把你們送回保留區去。」
天黑以後,投降的安排正在進行,「白鳥」和一股不屈服的戰士,分成小股小股在山溝裡匍匐行進,憑著兩條腿向加拿大邊界上逃跑。第二天,他們過了邊界;第三天,看見遠遠處有騎馬的印第安人。這些馳近的印第安人中,有一個做著手勢:「你們是什麼印第安人?」
大兵們想架起一門榴彈炮時,「穿鼻族」戰士朝炮手蜂擁而上,把大炮搶到手,把它毀了。一名戰士步槍的準星對正了吉朋上校,把他打成「瘸子瘸兩次」。
他們退過清水河(也就是他們的祖父輩,歡迎白人文明的先鋒路易士和葛拉克的地方)以外,約瑟夫就召開一次酋長會議。與會的人統統曉得,他們再也不能回到蜿蜒河谷,也不能不受懲處到拉普威保留區去了。他們只剩了一條路好走——逃到加拿大去。「坐牛」和蘇族人已經逃到了「老奶奶」的土地上,美國大兵不敢到那邊去殺死他。假如「穿鼻族」能抵達囉囉小徑,翻過苦根山,他們或許就能逃到加拿大了。
——「穿鼻族」「約瑟夫」酋長
「如果你讓我們過關,我們會不打仗經過這裡,」約瑟夫向這位上尉說道:「不過我們無論如何都要經過你這裡。」
事實上,「穿鼻族」的槍法,要比吉朋官兵高明得多。「我們這時把大兵打得好慘,」「黃狼」說道:「他們嚇慘了,回頭跑過了河,他們的行動就像是喝醉了酒,我們認為有些人是因為喝醉了酒而被打死。」
然而,對約瑟夫酋長和其他族人,卻並沒有什麼自由。不但沒有照「熊衣」邁爾斯所答應的,把他們送往拉普威保留區,陸軍反而把他們像運牛一般,運往堪薩斯州的李文渥斯堡。把他們當成是戰俘般,拘禁在一片沼澤區窪地裡。幾幾乎死了一百人以後,才把他們改送到「印第安人地方」一處荒蕪的平原上。也像莫達克族人的遭遇般,「穿鼻族」人病倒、死亡——由於瘧疾和傷心。
「妄想把土地分割,把我們安置在上面的是哪一個?」杜呵呵所得問道。
「到了第五天,」約瑟夫道:「我就到邁爾斯將軍那裡去,呈繳我的武器。」他也發表了一篇感人的投降演說,英語的譯詞由吳德中尉記了下來。

他們在峽谷中紮營時,有天晚上,一小批戰士溜出營去,等到他們回來時,「穿鼻族」再也不能聲稱從https://m.hetubook.com.com來沒殺過一個白人的了。為了報復牲口被偷和從河谷裡給趕了出來,戰士們殺死了十一個人。
「你們為什麼不要教堂呢?」
這樣兒便展開了「穿鼻族」和美國白人間的友誼。七十年中,這一族人自誇沒有一個「穿鼻族」殺過一個白人;可是白人對黃金、對土地的貪婪,終於使這種友情破裂。
雖然眾寡懸殊是二與一之比,在六月十七日那一天,「穿鼻族」還是把何華的部隊引進了「白鳥峽谷」的圈套裡,打死了三分之一,把其餘的都打垮了。十天以後,「獨臂大兵酋長」又帶來增援的部隊再來決戰,可是「穿鼻族」卻在山區裡溜走了。約瑟夫在一連串兒的敏捷軍事行動下,兵力的運用超過了追擊的部隊,予前衛部隊以慘重的打擊後,然後急奔清水河,那裡有「放大鏡」酋長和更多的戰士在等候。
酋長們情緒越來越激昂,要求約瑟夫停止往「岩石峽谷」的前進,舉行一次會議。杜呵呵所得、「白鳥」和俄洛可特都發言主戰,約瑟夫告訴他們:「太太平平活著,比開始打仗倒下來死掉好得多。」別人都叫他是孬種,可是他不肯讓步。
蘇族人,這是他們聽到的答覆。
黑夜來臨,「穿鼻族」想往北邊兒溜走,可是「熊衣」已經部署了大兵的封鎖線,把營地團團困住。戰士們整晚都在挖塹壕,預料在天亮後還會有攻擊。
然而,第二天早晨,兩名探馬從南面急馳來到,大叫:「大兵哪!大兵哪!」正當下令營地準備撤營時,遠遠山岡上的另一名探馬,揮舞著披毯作信號——「敵人正撲向我們了!立刻就會攻擊!」
總督對這種態度沒法兒了解,就要求老約瑟酋長在一項條約上簽字和接受毛毯的贈禮。「把你的紙拿走吧,」這位酋長答道:「我是不會用手去碰它的。」
第二天,「坐牛」就領了這些「穿鼻族」的逃難族人,到他的加拿大村落裡去。
「你們都明明白白曉得政府已經留置了一處保留區,印第安人必須到那裡去。」何華宣佈道。
「他們教我們要有教堂。」約瑟夫答道。
——「穿鼻族」「黃狼」酋長
「你們不要教堂嗎?」
這時,印第安人已經在猝不及防的震驚下恢復過來,約瑟夫在指揮拯救非戰鬥人員時,「白鳥」就部署起戰士們來實施逆襲。「殺呀!把他們打死!」他大叫道:「我們的槍法可以打得同任何大兵一樣好。」
自從何華以公公正正的態度處理了柯傑士和阿帕奇族以後,已經有了四年,他已經懂得了,陸軍中對「愛印第安人的」不能容忍。現在他已到了西北地區,決心要恢復同軍方一致的立場,迅迅速速徹徹底底執行自己的命令。他在私底下告訴知己的朋友,「把約瑟夫和他的『穿鼻族』部落從河谷中帶走,是一項大錯誤。」但是一八七七年五月,他把約瑟夫召往拉普威去開會,要在會中決定他們必須交出土地的日期。
「我並不想得罪你的宗教,」何華發作了:「但是你一定要說點實際的東西呀。關於土地是你們的親娘,土地出了首領地位,我已經聽過二十來遍了,不想再聽,馬上言歸正傳吧。」
因為他們習慣了翻越苦根山,到蒙大拿去打獵,「穿鼻族」很快就把何華麾下行李笨重的大軍甩脫了很遠。七月二十五日,他們在囉囉溪口附近成一路走下了峽谷,這時探馬看見了前面的大兵。「藍軍服」正在這處關口,用木頭構築起一處欄障。
六百匹戰馬奔騰的轟雷蹄聲,大地都為之震動,可是「白鳥」沉著地把戰士部署在營地的正面。騎兵的第一波向他們猛撲下來時,「穿鼻族」戰士便開火,槍法奇準。幾秒鐘內,就打死了二十四名大兵,傷了四十二個,在馬匹驚跳、騎兵落鞍亂成一團中,擋住了這次衝殺。
告訴何華將軍吧,我懂得他的心。他以前告訴我的話,都在我心裡。我已厭倦了打仗,我們的酋長一個個都打死了。「放大鏡」死了,杜呵呵所得死了,老年人統統死了。現在是年輕人說打或者不打,而率領年輕人的人(俄洛可得)也死了。天氣很冷,我們沒有毯子蓋,小孩兒都快凍死了。我的族人,有一些已經逃進山裡去,也沒有蓋的、沒有吃的、沒有人曉得他們在哪裡——或許已經凍死了。我要點時間去找我的子女,看看能找得到多少,不定只在死人堆裡找得著。聽我說吧,我的酋長們!我倦了,我的心難受又悲傷。從太陽現在所在的地方,我永永遠遠不再打仗了。」
元月一日,維多利亞女王宣布兼印度女王。元月二十五日,美國國會通過「選舉人委員會法案」hetubook•com.com,要求重新計算選舉人票,海斯與狄爾敦的競爭依然存疑。二月十二日,鐵路工人開始罷工,抗議減少工資。二月二十六日,南方民主黨員與海斯共和黨代表秘密集會,獲致「一八七七年折衷案」,南方民主黨員以支持共和黨,來交換自南方撤除聯邦軍隊,使「南方重建」告一個段落。二月二十七日,「選舉人委員會」宣布重新計票,海斯佔上風。三月二日,國會確證海斯當選。三月五日,海斯就任美國總統。四月十日,海斯總統開始自南方各州撤出聯邦軍隊,顯示「南方重建」時代結束。四月十日,波士頓與麻省索美市間,第一批民用電話架設完成。七月十四日,總罷工使火車運輸中斷。七月二十日,罷工暴動擴及全美國。七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七日,部隊與鐵路工人激戰,強迫使全國大罷工中止。十月十七日,賓州鐵路公司與標準石油公司簽訂合約,加強了石油運輸的獨占。十二月,愛迪生發明留聲機。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出版。
約瑟夫、「放大鏡」和「白鳥」舉著一面白旗,騎馬下山到了欄障邊,從從容容下馬,同部隊長瑞恩上尉握手。酋長們注意這處營地裡,大約有兩百名大兵。
一八五五年,「華盛頓地方」總督史蒂文,邀請「穿鼻族」參加一項和平會議。「他說這帶地區有了很多白人,還有更多的白人要來,他要把土地標示清楚,以便印第安人和白人能分隔開來。他說道,如果要太太平平住下去,這是必需的措施;假使印第安人一定要待在這帶地區,他們就應當為自己留下一片地區。」
「我們知道何華將軍在我們的路徑後面有兩個太陽遠,」「黃狼」說道:「要保持在他前面走,一點兒也不困難。」

八月九日晚上,「瘸子」吉朋上校率領了一支當地義勇軍和乘馬步兵的混合縱隊趕到,把部隊掩伏在俯瞰大孔河「穿鼻族」營地的山坡後。天色漸曉時,義勇軍便問吉朋,在這次攻擊中要不要捕捉俘虜。吉朋答道,不管男的女的,他不要印第安人的俘虜。晚上很冷,官兵們為了暖和都喝威士忌酒。天色破曉,吉朋下令進攻時,有好幾個都喝醉了。由步兵線開始發射排槍,然後便向「穿鼻族」錐幕衝殺過去。
「讓我做一個自由人吧——自自由由旅行,自自由由停止,自自由由工作,自自由由在自己選的地方做交易,自自由由選擇我的教師,自自由由遵循我們祖先的宗教,為了自己而自自由由的思想、談話和行動——我就會服從每一條法律,否則就接受懲罰。」
約瑟夫曉得,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要用一百名戰士不到來保衛這片河谷,是不可能的事。他和手下小酋長們回到家中,發現大兵業已到了。他們開會,決定立刻趕攏牲畜,遷村到拉普威去。「白人好多好多,我們像鹿一樣,沒法子不同意像灰熊一樣的他們。我們地方小,他們地方大。我們主張讓一切事情像『大神』造出它們來時保留原樣,他們才不呢,如果認為不合適,連河流高山都要更改。」
另外一個青少年「黑鷹」,穿過他家中錐幕的槍子兒,把他吵醒了。他害怕得很,跑了一陣,跳進河水裡,可是水太冷。又從河裡起來,幫著救馬,把馬兒都趕上一處山崗,出了大兵視界以外。
薛爾曼從他那豪華的營帳中,幾幾乎就在視界以內,見到逃亡的印第安人,越過了黃石公園,立刻向四面八方的各堡區指揮官,下達緊急命令,對這些冒冒失失的戰士四周,佈下了大軍的天羅地網。在他手邊最近的部隊便是騎兵第七團,這個團自從寇斯特率領下,在小大角河慘敗以後的那年,就調回來整補。騎兵第七團這時渴望對任何想打仗的印第安人,打上一場勝仗,來恢復全團的光榮,便向西南方的黃石河前進。在九月份的頭一個星期,「穿鼻族」和騎七團的探馬,幾幾乎每天都看到了對方的縱隊。印第安人卻在聰明的迂迴下,只在峽谷溪小小的打了一仗,就把騎七團甩開,而北上加拿大。當然,他們沒法兒知道,「大戰士」薛爾曼已經下令「熊衣」邁爾斯,從客奧堡以強行軍前進,正好與他們的路徑交錯。
「穿鼻族,」他們答道,也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在近距離開仗,」約瑟夫酋長說道:「不到二十步開外,就把大兵打退回到他們的主力線上,死的人都在我們手裡。我們獲得了他們的槍枝和彈藥。在頭一天和頭一晚,我們損失了十八名男人和三名婦女。」在死去的人中,就有約瑟夫的弟弟俄洛可特和先知杜呵呵所得。
「不要,我們不要教堂。」
瑞恩告訴約瑟夫,他們唯有繳械才能過關,「白鳥」答道,他的戰士們絕不會這麼做。瑞恩上尉www.hetubook.com•com曉得,何華將軍正從西面迫近,吉朋上校指揮的另一支大軍,也正自從東邊行軍前來,便決定來一個緩兵之計。他提議明天再晤面,討論過關的安排。酋長們對這一點同意了,但是經過兩天徒勞無功的談判。「穿鼻族」領袖便決定不能再等了。
白人說的是一面之詞,為了使自己高興,說的大部分不是真話。他們所說的,僅僅只有自己最好的行為,也專門只說印第安人最壞的行為。
「大家長」答應瓦洛河谷永永遠遠歸約瑟夫族人所有後兩年,他又頒發一項新的公告,把河谷為白人移居而重行開放;而「穿鼻族」則予以「合理的時間」,遷到拉普威保留區去。約瑟夫無意於放棄乃父乃祖的河谷,可是政府在一八七七年派了「獨臂大兵酋長」何華將軍去,要把瓦洛河谷地區中所有的「穿鼻族」肅清。
這篇演說後來成了美國所有印第安人演說中,引用得最多的一篇:
約瑟夫回到自己被圍的營地,最後一次把各酋長找來。「放大鏡」和「白鳥」要打下去,必要的話,打到死為止。他們已經掙扎逃亡兩千一百公里了,現在不能就此罷手。約瑟夫勉勉強強同意把自己的決定暫延。那天下午,也是四天圍攻中的最後接火,一名狙擊手的子彈命中了「放大鏡」的左額,當時就打死了。
甚至在他們開始這次漫長的長征以前,有些戰士已經開始談到,寧願打仗,也不願像狗一樣從自己生長的土地上給攆走了。從禁閉室裡放出來的杜呵呵所得,宣稱說只有血才洗刷得掉「獨臂大兵酋長」加諸於他的羞辱。然而,約瑟夫卻繼續勸告和平。
在頭一次條約簽訂後只不過幾年光景,總督的人又團團擁來「穿鼻族」人四周,要更多的土地。「老約瑟」警告族人,不准從他們那裡收禮物,連一床毛毯都不能要。「過了一陣子,」他道:「他們一定會宣稱,你們已經接收了你們土地的付款了。」
沒有多久,在一八七一年裡,「老約瑟」就死了,族裡的酋長職權,就傳給了兒子「小約瑟夫」,當時才三十歲。到了政府官員來到,命令「穿鼻族」離開瓦洛河谷,搬到拉普威保留區去,「小約瑟夫」不聽這一套。他說道:「『律師』也好,任何別的酋長也好,都沒有權把這片土地出賣,它一向屬於我的族人,由我們的乃父乃祖明明白白傳給他們,只要印第安人有一滴血能溫暖我們族人的心,我們就一定要保衛這片土地。」
他籲請「大家長」格蘭特,讓他的族人待在他們一向居住的地方。一八七三年六月十六日,總統下了一條行政命令,把瓦洛河谷從白人移居區中撤銷。
被白人稱為「律師」的阿里亞,還有「穿鼻族」好些其他的人,在條約上簽了字。可是「老約瑟」帶了他的族人,回到瓦洛河谷家鄉去,那是一片綠綠的田野,有蜿蜒的流水、廣大的草場、山巒的森林,還有一處清澈的碧湖。「老約瑟」的「穿鼻族」部落,在那裡飼養好馬和牲口,住在很好的錐幕裡,他們向白人需要些什麼時,就用牲口來交換。
剛剛在五年以前,華府的「大會議」使黃石地區成為全國第一處國立公園,一八七七年夏天,就有冒險的觀光客去欣賞它的天然奇景。其中一位不是別人,卻是「大戰士」薛爾曼,他到西部來校閱,卻發現人數不下於三百名的「穿鼻族」戰士,還帶著婦孺家屬,竟耍過了整個「西北軍團」。
約瑟夫到拉普威去,選擇隨行的人有「白鳥」、「放大鏡」、弟弟俄洛可特和瓦洛河谷的先知「杜呵呵所得」。這位先知是個子高高、頸子壯壯,其醜無比的印第安人,但卻有反駁的辯才本領,一個白人形容他是「地獄裡的逃犯」。會議在拉普威堡禁閉室對過的一幢房屋裡舉行,約瑟夫提出杜呵呵所得是瓦洛河谷「穿鼻族」印第安人的發言人。
「為什麼你不要學校呢?」這位委員問道。
大地是藉著太陽的協助才造出來的,應該讓它保有原狀……田野形成並不靠界限,要把它分開,也不是人應該做的事……我見到全境內的白人都發了財啦,也見到他們一心一意要把毫無價值的土地給我們……大地和我自己是一條心。測量土地和測量我們的身體是一樣兒的。你們如果能說得出來,就向我們說吧,你們是『造物的神力』派來同我們談判的人。大概以為『造物主』把你們送到這裡來,要你們用自己認為合適的方法來處理我們吧。如果我認為你們是『造物主』派來,也就會這麼想,你們有權利處理我們。可別誤解我,要充份了解我對土地的感情。我從來沒說過土地是我的,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有權處裡它,是那位創建了它的人。我聲稱有權住在我的土地上,而你們也有權住在你們土地上。https://m.hetubook.com.com
如果何華將軍沒有率領騎兵生力軍前來援救,說不準「穿鼻族」的後衛,可能把吉朋困守的大兵餓死和統統打死。這些戰士急急撤退,趕上了約瑟夫,警告他,那個「獨臂大酋長」又跟蹤追上來了。
「那個人就是本將軍,本將軍在這裡代表總統,」何華開始按捺不住了:「我的命令明明白白,就要加以執行。」
一九〇四年九月二十一日,約瑟夫酋長死了,管理所醫師報告死因,是由於「傷心」。
十五歲的可托里克正睡覺呢,聽到了步槍射擊的砰砰聲。「我從毯子裡跳起來,跑了大約有十公尺,然後趴下去用手用膝蓋爬著走。有一個老太婆帕茲康蜜,從錐幕裡出來,做同樣的動作——用手用膝蓋爬著走。她在我的左面,胸部中了一槍,我聽見那發槍子兒打中的聲音。她對我說道:『你最好不要停在這裡,走吧,我挨上了。』這就死了。當然我為了性命就跑,躲在樹叢裡。似乎到處都有大兵開槍,朝錐幕裡打過去,或者只要看得見有印第安人的地方。我看見小孩子打死了,大人在下雨般的槍子兒下倒了下來。」
這是「熊衣」邁爾斯下令的騎兵衝殺,他的印第安人探馬,早幾個小時找到了「穿鼻族」的行徑。騎馬跟著衝殺的騎兵中,有三十名蘇族和賽安族的探馬,他們是「藍軍服」在羅賓遜堡收買的年輕戰士,他們背棄了自己的族人,穿上了大兵的軍服,這種行為促成了「狂馬」的被人暗殺。
「我們竭盡可能迅速撤退,」約瑟夫說道:「六天後,何華將軍逼近了我們,便出動攻擊他,幾幾乎把他的所有騾馬都擄到手。」
然而,「熊衣」並沒有攻擊,派了名軍使帶了一面白旗來到。軍使帶著一項要求來,要約瑟夫投降,拯救族人的性命。約瑟夫寄回去的答覆說道!他會考慮考慮,馬上就會讓邁爾斯將軍曉得他的決定。雪已經落了下來,戰士們都希望來一場大風雪,作為他們逃向加拿大的屏幕。
「如果你們讓時間過了一天,」何華嚴厲地答道:「就會有部隊到那裡把你們趕進保留區,那時候還在保留區以外的,你們所有的牲口、馬匹,就會落進白人手裡了。」
「穿鼻族」幾乎天天實施後衛作戰,九月二十三日,他們在「鴉島碼頭」處,渡過了密蘇里河。在以後的三天中,探馬報告任何地方都沒有發現大兵。二十九日,獵手發現了一小批野牛的位置;因為他們糧食、彈藥兩兩缺乏,坐騎也因為快速行進而損耗很重,酋長們便決定在熊爪山紮營。第二天,用野牛肉填飽了空空的肚皮後,便想再來一次長距離行軍,到達加拿大邊境。
杜呵呵所得反嘴道:「在我自己的領土上,誰能告訴我該做些什麼?」
一八〇五年九月,路易士和葛拉克在他們西行的途徑中,下了落磯山,整個探險隊都餓得半死,還都罹患了痢疾——虛弱得沒法兒保衛自己。他們當時在「穿鼻族」的地域裡,其所以這麼稱呼,是因為設阱獵獸的法國人,看見這些印第安人,在鼻孔內穿著齒貝。如果「穿鼻族」要那麼做的話,路易士和葛拉克的探險,就會在清水河河坡上告了個結束,而把他們的馬匹搶走。「穿鼻族」沒這麼做,反而歡迎這些美國白人,供應他們食物,在他們坐獨木舟繼續往太平洋海岸前進的期間,照料這些探險隊員的馬匹,有好幾個月之久。
不久以後,來了一批委員,著手在河谷中組成一個新的管理所(族站)。其中一個提到學校對約瑟夫族人的好處,約瑟夫答道,「穿鼻族」不要白人的學校。
「穿鼻族」的兵力合倂以後,這時有了兩百五十名戰士,四百五十名非戰鬥人員,他們的行李,還有兩千匹馬。他們在「白鳥峽谷」已經擄獲了好些枝步槍,還有大量的彈藥補給。
政府的官官兒和基督教徒的大人先生們頻頻來訪,吐露出同情的話,向各機關寫了無盡無窮的報告。也讓約瑟夫去華府,他會見了政府所有的大酋長。「他們統統說是我的朋友,」他說道:「又說我應該得個公道,可是他們嘴巴全都說得對,我卻不明白為什麼對我族人半點事兒都沒有做過……邁爾斯將軍答應我們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園。我相信了邁爾斯將軍,或者我根本不該投降。」
杜卡卡斯酋長,也就是在白人中聞名的「老約瑟酋長」,他告訴史蒂文總督說,大地上的任何一部分都不屬於任何人,人也不能把不是自己所有的東西拿來賣掉。
他這時作了一個祇求公道的激動籲請:「我已聽過談了又談,可是卻沒有做到半點。好話除非變成了什麼事情,否則支持不了多久的。它們並不能補償我們被白人蹂躪的家園。……好話並不能給我們人民健康,而防止他們的死去。好話和*圖*書並不能給我們人民一處家,他可以平平安安生活和照料自己。我對毫不兌現的談話已經厭倦了,一想到所有這些的話,和破壞了的諾言,就使我心傷。……你們要任何生而自由的人,被監禁起來,否決他愛上哪兒就去哪兒的自由自在,而還能滿足,倒不如要河水倒流……我曾經問過一些白人的大酋長,他們在哪裡得到了權威,可以說印第安人只能待在一處地點,而白人可以高興上哪兒就去哪兒,他們回答不出嘛。
可是沒有一個人傾聽,他們把約瑟夫送回到「印第安人地方」,他在那裡一直待到一八八五年。到那一年,只有兩百八十七名「穿鼻族」還活著,大部分都太年輕得回憶不起來他們從前的自由生活,或者就是老得、病得以及對美國強大力量的威脅而意志消沉。有些倖存的人還奉准回到拉普威的族人保留區去。約瑟夫酋長和大約一百五十名其他的族人,則被認為太危險,不宜同其他可能受到影響的「穿鼻族」拘禁在一起。政府把他們運送到華盛頓州柯維爾保留區的內斯比倫去,他們就在流放下度過了餘生。
一八七七年——
「他們就會教我們關於神的爭執,」約瑟夫答道:「我們可不要學那些個。有時候,我們免不了為著地球上的事同人爭執,但絕不為了關於神而爭論,我們可不要學那個。」
實際上他所擄的牲口,大部分都是騾子,可是這些馱騾卻載著何華的給養和彈藥。印第安人把慌了手腳的大兵甩在後面,在八月二十二日那天,越過塔基口進入了黃石公園。
這時,約瑟夫已經使全營地遷動了,只有少數的戰士,把吉朋大兵釘死在木頭和轉右臨時造成的障礙物後面。「穿鼻族」恢復了逃亡,這一回轉而南下遠離加拿大,因為他們相信,這是甩脫追兵的唯一辦法。戰士們打死了三十名大兵,打傷了至少有四十個;可是在吉朋殘忍的拂曉攻擊下,「穿鼻族」死了八十個,三分之二都是婦女和小孩,他們的屍體被子彈打得像篩孔一樣,腦袋被靴跟和槍托所搗碎。「空氣因為悲傷而沉重,」「黃狼」說道:「有些大兵的行為就像是失心瘋一樣。」
「我的族人一向是白人的朋友,」約瑟夫說道:「為什麼你要這麼急迫?我沒法兒準備好在三十天內遷村,我們的牲口四散在各處,蛇河的水又很高,讓我們一直等到秋天好嗎?那時候河水會低下去了。」
辯論繼續下去,一直到何華覺得自己該露點兒本事了,便下令把這位先知逮捕,帶到禁閉室去,然後率直通知約瑟夫,給「穿鼻族」三十天的時間,從瓦洛河谷搬到拉普威保留區去。

七月二十八日一大早,「放大鏡」酋長率領戰士們,在峽谷上面山坡的樹林中,組成屏衛陣線。同時,約瑟夫領著非戰鬥人員和牲口上了一處谿谷,爬到了山頂,等到瑞恩上尉發現了「穿鼻族」在做什麼時,已經遠遠繞過了關口的欄障了。瑞恩上尉便進行追擊,可是同約瑟夫擔任後衛的戰士略略交手,便決定不要冒險進入真正的戰鬥,而回到了這時一無用處的欄障裡。
那天下午,邁爾斯麾下幾名蘇族探馬,又持了白旗騎馬前來,約瑟夫走過戰場去迎迓他們。「他們說道相信邁爾斯將軍誠誠懇懇真真正正需要和平,我便走到邁爾斯將軍的帳篷裡去。」

酋長們相信已經脫過了何華,卻沒有料到吉朋的大軍迫近,他們便決定南下,到大孔河一帶熟悉的獵地去。如果白人任隨他們去,大概他們就不必到「老奶奶」的土地裡和「坐牛」在一起了吧。
約瑟夫也像很多別的愛和平的印第安人酋長一樣,這時陷身在白人的壓力和族人不顧死活的憤激中。他選擇了同族人在一起。「我如果能救得了族人的殺白人,」他說道:「會貢獻出自己這條命。我責罵族裡的青年人,也責罵白人……可能的話,我該領著族人到野牛地區(蒙大拿)而不會打仗……我們過了白鳥溪,已是二十五公里以外了,在那裡紮營,打算在走以前把牲口趕在一起,可是大兵攻擊我們,就打了第一仗。」
在以後的兩天中,「熊衣」違反了停戰旗,把約瑟夫扣留起來當成俘虜。同時,他的炮兵調到,再興攻擊,可是「穿鼻族」戰士還是挺守在原地,約瑟夫以身為俘虜,也不肯投降。在這兩天中,一陣嚙骨的寒風,雪花飄飄蕩蕩吹遍了戰場。
為了要趕在何華將軍的限期以前,他們不得不把好多牲口留在河谷裡;他們走到蛇河時,山上雪溶,水流湍猛,他們用野牛皮做的皮划,讓婦孺渡了河,而沒有什麼嚴重的意外,真是奇蹟;不過正當他們正全力做這件工作時,一批白人來到,在等候過渡的牲畜群裡,偷掉了一些牛隻。後來,他們急急於要把牲口游過河去時,很多牲口都在流速迅急的河流中損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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