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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斷傷膝澗

作者:狄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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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立熊」成為自然人

十五、「立熊」成為自然人

「毛熊」的說法是:「那當官的告訴『大蛇』快點,起身來吧;『大蛇』不起身,他告訴當官的,要說些事情給人聽。他說自己一沒有殺過人,二沒有偷過馬,三沒有做錯半件事呀。『大蛇』說過後,當官的向管理員說話,然後又告訴『大蛇』,他曾經想殺過兩個人,而且一向非常下作。『大蛇』否認有這回事。管理員便告訴他最好先走吧,到了那邊就曉得事情的所有原委了。『大蛇』說道,他沒做錯半件事兒,寧死也不要去。我這時走到『大蛇』那裡,告訴他,這個人(當官的)並不是半點事兒都沒有就來抓他,最好是一起去吧,或許還會好端端兒回來呢。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哄他勸他,告訴他是個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要往她們身上想想,不要找死路。這時,『大蛇』站起身來說道,他不要去,如果他們想殺他的話,可以動手,就在那裡吧。『大蛇』很冷靜,那時,那個官官兒告訴他起來,他不去的話,就會出事情囉。他說道談沒有用,我是來抓你的,要你走。那官官兒就去找一個大兵帶來的手銬,把手銬拿了進來。做官的和一個大兵就想把手銬套上去,可是『大蛇』一把就把兩個人都推開了。當官的向大兵們說話,就有四個人想來套手銬,可是『大蛇』把他們統統推了開去。有一個衣袖上有條條的大兵,也想來套手銬,可是『大蛇』也把他們推開啦。他們就試了好幾次全體一起上,把『大蛇』一把抓住按定不動。『大蛇』本來坐著的,六個大兵把他壓住,他一站起身來,把他們就摔開了。正當這時候,『大蛇』正對面的大兵,對著『大蛇』面上就搗了一槍,還有個大兵也用槍管揍他頭上,把他打得往後面牆上一倒,他又直直站起身來,血從他臉上往下淌,我看見一枝槍指著他,嚇得要死,不要眼看著他被打死,所以我就轉過身去,這時槍就響了,『大蛇』倒在地板上,死啦。」
「這使我的心覺得好難過,」我說道:「就像我不認識這片地方。」我們想到真應該死掉,覺得我該痛哭一場,可是卻記起來我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呀。那白人說完這句話後,脾氣很壞,就上樓去了。他一上樓,我們酋長就坐下來考慮該怎麼辦。我們說道:「他不說帶我們去見『大家長』,也不帶我們回老家,這不是『大家長』弄的這件事。」我們一起有個傳譯員,我們就說:「他既不送我們回家去,我們要他給我們一張紙給白人看,因為我們不熟悉這帶地區。」傳譯員上樓去見那人,回來說道:「他不把那張紙給你們,也不願替你們備一份。」我們就派傳譯員又上去和他說:「我們要一些『大家長』該給我們的錢,我們就可以找路回家了。」傳譯員回來後,說道:「他也不該給你們錢。」
在克魯格的默契下,鄧第推事向這位將軍簽發了一份人身保護狀,要求他把巴卡族俘民送到法院,顯示顯示是根據什麼權威拘禁他們。克魯格服從這份保護狀,把華府軍方發下的命令呈出去,這時美國政府的地方檢察官也在推事庭前出現,否認巴卡族人有人身保護狀的權利,根據的論點是,「印第安人並不是法律意義內所指的自然人。」
五月二十七日,日晒症影響了大多數巴卡族人。「立熊」的女兒「草原花」,罹患肺炎病得很厲害。第二天,暴雷急雨,使得道路上泥濘深得幾幾乎無法前進。
其中死掉的一個,是「立熊」的長子。「到後來我只剩下一個兒子,然後他又病了,快要死時,他要求我答應他一件事情,只求他死後,要我把他運回急流河邊的老墓地上去。我答應了;他死後,我和那些同我一起的人,把他的屍體放進一付棺木裡,擺在一輛大車上,啟程北上。」
「大眼睛」舒茲同意加以逮捕,但是顯然怕在法院中又遇到挑戰,便要求「大戰士」薛爾曼把「大蛇」和「逃脫分子」,儘可能迅速、悄悄運回巴卡族保留區。
你們已經從東部把我攆到這處地方來,而我在這裡已經有了兩千多年………各位朋友,要是你們把我從這片土地上拿走,我會非常難過。我願意死在這片土地上,願意在這裡老邁……這片土地那怕是一部分,我也不願意送給「大家長」。那怕他給我一百萬塊大洋,我也不把這片土地給他……人要宰殺牲口時,就趕著牠們走,一直到趕進了圍欄裡,這才來殺牠們。所以,也用這辦法對我們……我的子女都被絕滅掉了;我的弟弟被殺掉了。
所以我們就從那裡到「暖地」,先到一條鐵路的終站,穿經阿塞吉河的一片地區,上了一片全是岩石的地帶;第二天早上,我們就到了柯河一帶,離開堪薩斯保留區,就到了阿肯色市;所以看過了兩族印第安人的地帶,見到這一帶全是岩石,樹木又是多麼的低矮,就到了這處白人城市。我們不舒服了兩回,又看到那一帶人們是什麼情和_圖_書形,見到那些石頭啦、岩石啦,想到這兩族人沒有辦法為自己盡什麼力。
元月十一日,南非爆發英軍與祖魯族戰爭。二月十七日,俄國無政府主義分子,企圖在聖彼得堡刺殺俄皇亞歷山大。十月二十一日,愛迪生展示他發明的第一盞白熱電燈。亨利喬治著「進步與貧窮」出版。易卜生的「傀儡家庭」首度在舞台演出。
「華盛頓的『大家長』說,你們要搬家,為了這件事情我才來。」他說道。
起先,美國地方檢察官還考慮要對這次宣判提起上訴,但是在研讀過鄧第推事的判決書(一份討論人權的精采論文。),便沒有向最高法院提起上訴了。美國政府便在急流河河口附近還沒有所有權的土地中,撥發了幾百公頃的土地給「立熊」和他那一股人,他們又重返家園了。
一八五八年,這年政府官員正巡行西部,劃定各族的疆界時,巴卡族放棄了部份疆土,以換取官員們的承諾,保證要保護他們的生命財產,在急流河上有一片永久的家園。然而,十年以後——那時,條約制訂人正在和蘇族談判——由於華府衙門一些措施失當,巴卡族的領域竟包括在一八六八年同蘇族簽訂條約的土地裡。
「大蛇」是「立熊」的弟弟,一個巨靈掌、虎背熊腰的巨無霸。他也像很多大塊頭般,人很安靜,動作很斯文(巴卡族人稱他是「談和的」),可是他看到「白鷹」和其他頭目,都受到管理員懷特滿的威嚇時,便決定採取自己的行動。話又得說回來了,他是「立熊」的弟弟嘛,他哥哥不是為自己的族人爭取到了自由嗎。
克魯格擱置把巴卡族押解回去的命令時,狄布爾就把這段報導傳遍全市和全州,然後又用電報發佈及於全國。俄馬哈市各教會向舒茲部長遞了一份呼籲書,請他下令把巴卡族人釋放。可是,「大眼睛」連答覆都懶得答。這時,俄馬哈市一位青年律師韋布斯特,自願服務不收費用,馬上他又受到「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首席法律顧問頗普頓的支持。
——巴卡族「白鷹」酋長
一八七七年元月,巴卡族人得到了本身即將遷走的頭一次消息,是美國政府的印第安人視察官肯布爾所帶來的。「在聖誕節後,一個白人驀如其來來看我們,」「白鷹」酋長說道:「我們沒有接到任何消息說他要來,他忽然就來了。他們把我們全體找到教堂去,告訴我們他此行的目的。」
霍華不吉祥的預測,證明太正確了,也像莫達克族、穿鼻族和北賽安族一樣,在「印第安人地方」住了一年期間,死亡得好快,幾幾乎有四分之一接受了基督教的葬禮。
那天晚上,一陣暴風襲捲巴卡族營地,摧毀了好多帳幕,掀翻了大車,把人們吹出去上百公尺遠,好幾個都受了重傷。第二天,又一個小孩死了。
——巴卡族「立熊」酋長
對「大戰士」薛爾曼來說,破壞法律要比讓國家的法院來解釋法律容易得多嘛。
克魯格所見到的,和所聽到的,使他十分感動,他答應「立熊」,他會力盡自己所能,來反對把巴卡族人送回「印第安人地方」的命令。這一回,克魯格採取了行動,來支持自己的承諾。他去見俄馬哈報紙的編輯狄布爾,而要利用輿論的力量了。
酋長們依然默不吭聲,可是他們還沒有回到家,族裡一個年輕人急急忙忙來警告他們:「大兵已經到了錐幕營地了。」這時,酋長們知道再不會有開會了,他們會不得不離開故鄉,到「印第安人地方」去。「大兵們帶著槍枝和槍刺來到,」「立熊」說道:「槍都指著我們,我們族人和小孩兒都哭叫起來。」
十月廿五日,懷特滿終於得到薛爾曼授權逮捕「大蛇」,可以把他關在管理所禁閉室裡。為了這次逮捕,懷特滿請求派大兵出公差。五天後,馬笙中尉和十三名士兵到了管理所,懷特滿告訴馬笙,他會向巴卡族發出通知,誰要做特別工作而領錢的人,第二天到他辦公室來,「大蛇」定會一起來到,只要他一進辦公室,就由馬笙把他加以逮捕。
我們都不願意,我說道:「我剛回來人好累,我們每一個人都不願意搬走。」
雖然巴卡族一再向華府抗議,官員們卻沒有採取行動。蘇族無法無天的小伙子,便下來要索馬匹作貢禮,威脅著要把巴卡族人趕出現在他們宣稱有了所有權的土地上去。「這份條約後的七年裡,」巴卡族的克彼得說道:「巴卡族在菜園裡、玉米田裡工作時,不得不像新英格蘭的清教徒一般……一隻手拿鋤頭,一隻手拿步槍。」
「印第安人地方」的巴卡族人,得到了一個苦痛的教訓。白人的法律只是一種妄想罷了,並不適用在他們身上。因此,日見式和_圖_書微的巴卡族人,也像賽安族人一分為二——「立熊」的一股,自自由由在北方:而其他的族人,卻是「印第安人地方」的人犯。

「你們快走,」他說道:「準備搬家。」
在內政部長年度報告書裡,「大眼睛」舒茲承認在「印第安人地方」的巴卡族,「有了嚴重的抱怨」,但是他強烈反對准許他們回歸家園,因為這會使得其他印第安人「有了前例可援的願望」而騷動不寧,因此會使地域保留區制度瓦解。
「白鷹」的敘述是:
然而,酋長們團結一致,決心要政府遵守條約中的義務。肯布爾便決定返回華府,向理蕃局局長報告。這位局長把這個問題轉報內政部長舒茲,他又把它轉給「大戰士」薛爾曼。薛爾曼便建議動用部隊武力,強迫巴卡族遷居,也像慣常般,「大眼睛」舒茲立表贊同。
「並不突然,『大家長』說,你們一定要搬走。」他說道。
「我聽案、斷案,從來沒有被這一案這麼強烈引起我的同情過,」他說道:「在所有印第安人各族裡,巴卡族是最和平、最友善的各族之一……如果可以強迫他們搬家到『印第安人地方』去,用同樣強迫的方式要他們待在那裡,那麼本人看不見有什麼好的理由,不能把他們強迫關進林肯堡、李文渥斯堡、或者傑弗遜市的監獄裡,乃至這些武力的指揮官判斷認為恰當的任何地方。在我國還存在著這種蠻不講理的當局,本人簡直不能想像。」
內政部第一次發表聲明,說「坐熊」的弟弟「『大蛇』,是個壞蛋,」因為「走火誤傷至死。」
「不成,」他說啦:「不管你怎麼說,我不帶你去見『大家長』,他也沒說我應該送你回自己的家鄉。」
一八七九年——
「是呀,」他說道:「我不送你回家鄉,你要回去的話,走路吧。」
在這三十天的陸上行程中,霍華管理員的一本日記,記得井井有條。他們出發的上午,一場猛烈的轟雷暴雨,急流河突然漲水,把幾名騎兵從馬背上沖刷下來,巴卡族並沒有袖手旁觀看他們淹死,反而跳進河水裡把他們救起來。第二天,一個小孩兒死了,他們不得不停下來,在草原上舉行埋葬。五月二十三日,在開闊的空地上,遭遇了一場下了兩小時的轟雷暴雨,每一個人整天都是濕漉漉的。小孩兒又死了一個,好幾個巴卡族人在晚上生了病。第二天,因為好些橋樑被河水沖走,他們只得徒涉漲水的河流,天氣也變冷了。五月二十六日,雨下了整整一天,又找不到生火的木柴。
「白鷹」、「立熊」和其他酋長,繼續堅持政府沒有權利,把他們從自己土地上遷離。霍華答道,他對政府的決定,一點兒都無能為力,派他來是為了同他們一起到新家園去。四月十五日,經過四小時的開會以後,霍華的問話使會議告了一個段落,他要求作最後的答覆:「你們是要太太平平去呢?還是用武力才去?」
被視察官肯布爾甩在「印第安人地方」的「白鷹」、「立熊」、「大麋」和巴卡族其他酋長,這時便啟程回家,正是「鴨歸躲藏月」,大雪覆滿了堪薩斯和內布拉斯加的平原。因為他們這些人一共只有幾塊大洋,他們就走路走回去——共有八百多公里——每一個人各有一床披毯,卻沒有備份的鹿皮靴。如果不是他們的老朋友歐特部落和俄馬哈部落,經過他們的保留區時,能停下來休息休息,還得到了吃的,要不然這些老酋長沒有幾個能在這次冬天的長途中生還。走了四十天以後,他們走到了急流河,卻發現視察官肯布爾早在他們以前到了。
「朋友,你使我們聽見這些事情太突然了,」我說道:「『大家長』有什麼事情要我們辦時,通常總先把話傳給所有老百姓,可是你卻太突如其來啦。」
五月廿二日,薛爾曼以他慣常的粗魯態度,拍電報給薛立敦將軍:「茲應內政部長閣下要求;逮捕巴卡族人,拘禁於『印第安人地方』黎洛堡內……以送往巴卡族管理所,由貴官下令加以執行。」然後,又像料到薛立敦對鄧第推事最近的判決洋洋不理會發生疑懼似的,薛爾曼命令中說道:「在內布拉斯加因人身保護狀而釋放巴卡族人,『除該案外,並不適用任何他案』。」
「不行,」他說道:「『大家長』要你們立刻搬出去,你們一定要搬到『印第安人地方』去。」
這時,已是「熱天開始月」,差不多每天都要下幾次陣雨。六月六日,「草原花」死了,「立熊」在內布拉斯加州密耳福市的墓地,以基督教的儀式下葬。「密耳福市的太太小姐們,把大殮的屍體裝飾得成為一種最高度文明的形式,」霍華得意地記了下來:「『立熊』在墓地,首先對四周的人們致詞,他很想離開印第安人的方式,而採用白人和_圖_書的。」
十月三十一日,大概正午時分,「大蛇」進了懷特滿的辦公室,要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這時,馬笙中尉和八名武裝士兵就把他團團圍住。馬笙告訴他給逮捕了,「大蛇」要曉得是為了什麼事。懷特滿這時便說出一條指控事由,「大蛇」正威脅他的性命,「大蛇」否認有這麼回事。據管理所貿易販席爾朋說,「大蛇」這時站起身來,拋開身上的披毯,看出來他沒帶武器。
國會終於承認,條約中有「保護」巴卡族的義務,可是並沒有恢復他們的土地,而是撥發了小小一筆錢,「以補償蘇族搶劫殺人所致的損失。」
然後在一八七六年,緊跟著寇斯特慘敗後,國會決定,把巴卡族也列入北部印第安人各族的名單內,流放到「印第安人地方」去。當然,在寇斯特那一戰裡,巴卡族半點事兒都扯不上邊,也從沒有參加過同美國的任何作戰嘛;然而,華府的一些人,卻安排為國會撥款兩萬五千美元,「供巴卡族遷往『印第安人地方』之用,在該族同意下,以提供一處鄉土。」倒數第二句也是為了方便而視而不見,就像條約中的承諾般,要禁止白人住進巴卡族地區;可是十年以來,白人移民一直侵佔巴卡族土地,他們的眼睛貪婪地望著這片沖積層的田野,這兒生長出大平原上最好的印第安玉米呵。
「如果你不帶我去見『大家長』,」我說道:「就帶我回家,回到自己家鄉去吧。」
「那我究竟該怎麼辦?」我道:「你不願意帶我去見『大家長』,又不要送我回家鄉。以前你說是『大家長』找我,現在不是那回事兒了;你沒說實話嘛,沒說過確確實實的話嘛。」
然而,打從「立熊」那一案以後,美國的新聞界對處理印第安人的事情,越來越敏感,要求國會舉行調查。這一回,「軍方——政客——保留區」的三結合,在華府熟悉的環境中運作,調查的半點兒動靜都沒有。
執紼的人一共有六十六個,全都是「立熊」的族人,緊跟著兩匹瘦馬拉著的舊大車後面走,那時是一八七九年的「溶雪月」(元月)了。(諷刺的是,遠遠的北方,「鈍刀」的賽安族人,正在羅賓遜堡,為了自由而作他們最後的殊死戰。)對「立熊」來說,這是冬天中第二次回家的旅程了。他領著族人,沿著遠遠離開居民地和大兵的小徑上走,在大兵能發現他們以前,已經到了「俄馬哈部落」保留區。
「不成,」他說道:「來看看『印第安人地方』的其他地區吧。」
「你們的『大家長』說了,要你帶十個酋長去,」他說道:「你們去看看那地方,經過一部份地方後,就到華盛頓去。你們要去看看『暖地』(「印第安人地方」),倘若看見有什麼地點不錯,就告訴『大家長』,」他說道:「也要把壞的地點告訴他,兩方面都要說給他聽。」
四月間,肯布爾回到了急流河,運用部隊的威脅,勸說了這一族的一百七十個人,同他啟程到「印第安人地方」去,為頭的酋長沒有一個跟他走。「立熊」抗議極為激烈,弄得下令把他逮捕,押往瑞達爾堡。他說道:「他們把我捆住,當成是犯人,把我運往堡內。」
「以職意見而言,將達科塔北方地區巴卡族人,遷往『印第安人地方』南方地帶,」管理員霍華以書面向上級報告:「證明實屬錯誤,族民遷來此處一段時間後,將為當地瘧疾所趁,定有嚴重死亡率。」
大兵們到了村落的邊界,強迫我們渡過了急流河往那一邊走,就像人趕一群馬一般;大兵們推著我們走,一直到了普拉特河。他們在後面趕我們,就像我們是一群馬。我就說了:「如果我一定要去的話,就會到那處地方去。讓大兵走開吧,我們的女人很怕他們。」所以我就到了「暖地」(印第安人地方)。我們發覺這地方很壞,人一個跟著一個都奄奄一息,我們就說道:「什麼人能可憐可憐我們呵?」我們的馬兒牲口都死了。呵,天氣真熱。「這處地方真正不好,我們在這裡很容易死,希望「大家長」會把我們再送回去。」這就是我們所說過的話,在那裡我們死了一百個人啦。

他說道:「我會寄封信給他。」他敲打著電線,由電報拍發出一封電文,很快就到了「大家長」那裡。
「朋友,我要請你寄封信給『大家長』,如果他真正說了這句話,我盼望他寄給我們,」我說道:「如果這麼辦,我就會立刻聽到這句話,那我就會說,這些話確確實實。」
這兩位律師必須迅速工作,以成立巴卡族人的訴訟案。克魯格將軍可能在任何一天,接到華府來的命令,逼促他把印第安人啟程南運,到那時就回天無力了。這一切的努力,全靠獲得鄧第推事的合作。他是個粗野的邊疆居民,生活中有四項重要的興趣——優良的文學、好馬、狩獵和司法行政。湊巧鄧第到野外獵熊去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支持巴卡族的人士著急得不得了,花了好幾個小時,派出去的信差才找到了他,請這位推事回俄馬哈市。
鄧第推事宣判:根據人身保護法案的含義,一個印第安人便是一個「自然人」;印第安人脫籍的權利,也和白種人一般,是自然的、天賦的、不可剝奪的權利。在承平時期,現有民問或軍事當局,如不得印第安人同意,都不得將該族人由國內一地區運往另一地區;或違反他們意願,限制他們在任何特定的保留區裡。
六月二十四日,疾疫流行得使霍華在堪薩斯州曼哈坦鎮請了位大夫,前來為巴卡族人治病。第二天行進途中,死了兩個婦女,霍華也監督著以基督教的儀式下葬。
一八七七年五月廿一日,他們啟程上路。「大兵到了村落的邊界,強迫我們渡過了急流河往那一邊走,就像人趕一群馬一般,大兵們推著我們走,一直到了普拉特河。」
懷特滿的反應,就是任何一位官僚權威受到威脅時的保護性反應。一八七九年五月二十一日,他拍發一封電報給理蕃局局長,報告「大蛇」和一股人不按照規定,到賽安族保留區去了;要求把他們加以逮捕,拘留在黎洛堡內,「一直到因為內布拉斯加地方法院,最近對『立熊』案所作判決,所引起民氣沮喪的影響得以復元時為止。」
「大蛇」決定試探試探新法律,便要求准許他離開保留區,到北方去和哥哥在一起。正和他料到的一樣,請求離區被管理員懷特滿打了回票。「大蛇」的下一步倒不是離開「印第安人地方」,而是只走上一百五十公里,到賽安族保留區去。跟他一起去還有三十個巴卡族人,要他們相信,這是一種溫和的法律試探,法律上說過,一個印第安人就是一個自然人,不能違背他的意願而限制在任何特定的保留區內。
這時,有錢可賺的巴卡族管理所管理員懷特滿,想侮辱「立熊」這一個部落,形容他們是「這一族人中的背叛分子」,然後又寫些耀眼的名詞術語,說他耗費了相當可觀的材料和工具,以發展「印第安人地方」保留區。他卻沒有提到巴卡族人間廣泛的不滿,以及經常在申請回歸故土,或者他自己和「大蛇」的齟齬。
「三星」克魯格同印第安人作戰,已經超出了十年,同他們開過很多次會,向他們許下過自己沒法兒遂守的諾言。起先還有點兒勉勉強強,承認自己欣賞印第安人的勇氣;自從一八七七年的投降後,他對自己的老敵人,開始覺得既敬佩、又同情。在最近幾個星期中,羅賓遜堡對賽安族人的處理,使他非常憤慨,在正式報告中便坦然表示:「尤其是對這一部份回到從前保留區的族人,這種以堅決力量加諸於他們,是一種毫無必要的行動。」
克魯格到俄馬哈堡的禁閉室去看巴卡族人,對印第安人可憐的情況為之駭然。「立熊」質樸地說明為什麼回北部去,以及他接受自己所無法控制情況那種無愛無嗔的態度。使他有深刻印象。「我以為上帝要我們活著,」「立熊」告訴克魯格道:「不過我錯了,上帝要把土地給白人,而我們去死。也許這樣很好,也許這樣很好。」
因此,在一八七九年四月十八日,展開了目前已經為人們所忘記的「『立熊』對克魯格的人權案」。巴卡的律師韋布斯特和頗普頓,辯護中聲稱,一個印第安人也和任何白人一樣是一位「自然人」,也可以受到憲法保證自由權利的裨益。而美國檢察官卻聲稱,「立熊」和他的族人,只是政府為了各族印第安人所制訂法令規章的對象,韋布斯特和頗普頓回答道,「立熊」和任何其他印第安人,都有權利同自己的部落分開,像任何其他國民般,在美國法律的保護下生活。
因此,「大蛇」要試一試哥哥在法律上的勝利,頭一次就失敗了,他也再沒有機會來試驗第二次。「玉米結絲月」,他給送回到巴卡族管理所,認為他意圖破壞。懷特滿管理員向華府報告,「大蛇」「對其他印第安人的民心士氣,具有極其不利的影響……非常憂鬱,非常愁眉不展。」在另一段中,懷特滿又指控「大蛇」反反覆覆威脅要殺他;而在旁的一段中,卻又抱怨這個巴卡族人自從回來以後,從來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這位管理員變得極其冒火,懇求理蕃局局長「逮捕『大蛇』,解往黎洛堡,在那裡拘禁他的餘生。」
「不行,」他說了:「我可不願意帶你去見他,如果你要這片土地的一份,我就帶你去見他;如果不要,就別見。」
鄧第推事對本案宣判,下令從監禁室中把「立熊」和他那股巴卡族人釋放,法院中旁聽的人都站了起來,而且,根據一位記者的報導:「法庭中響起了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歡呼聲。」克魯格將軍頭一個走到「立熊」前面,向他致賀。
「朋友,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說了:「求求你,帶我去見『大家長』吧,你以前說過,我們可以把無論看到的什麼,好的、壞的,都向他說,我很願意告訴他嘛。」
在「印第安人地方」中還剩下來的五百三十個巴卡族人,他們一聽到這些事情的驚人轉變後,大多數人便開始準備,要和內布拉斯加的親人住在一起。然而,「理蕃局」卻不表同情。局裡經由各管理員,通知巴卡族的大小酋長,唯有華盛頓的「大會議」,才能決定他們各部落是不是可以回去,或者什麼時候回去。官僚政客們(「印第安人幫」)認為鄧第推事的判決,對保留區制度是一項重大的威脅,這一下會使得那些對一向困身在保留區裡成千上萬的印第安人,而把壞食物、舊貨翻新的毯子、有毒的威士忌酒運去賺大錢的一批生意人,發生了危險。假如准許巴卡族人離開這處「印第安人地方」的新保留區,像自由的美國公民般走開,那就會有了前例可循,使得整個軍方——政客——保留區的三結合垮啦。
六月十四日,他們到了歐特部落的保留區。歐特部落很同情巴卡族,送了他們十匹馬,幫助他們走這一段行程。他們等候洪水退下去,足足等了三天;疾病繼續增加,「小白楊」死了,他是死去的第一個成年男性。霍華替他製了付棺材,在堪薩斯州碧水鎮附近,以基督教儀式下葬。
就在這段時期中,「大眼睛」舒茲作了好幾次打算,要手下的各管理員,安排使「立熊」的巴卡族人回到「印第安人地方」來。到了三月,他終於要求陸軍部,拍電報到內布拉斯加州俄馬哈堡的「三星」克魯格總部去,令他不稍耽擱,立刻把逃民加以逮捕,解回「印第安人地方」去。克魯格奉令後,便派了一連人北上「俄馬哈部落」保留區,把「立熊」和他的巴卡族人逮捕,帶回到俄馬哈堡,由衛兵看守,等候安排,把他們運往「印第安人地方」去。
下面便是「白鷹」的敘述:
一八〇四年,在密蘇里河右岸的急流河河口,路易士和葛拉克遇見了一族友善的印第安人,他們稱為巴卡族。這一族當時僅僅只有兩三百人,也是白人麻疹廣泛傳染後的倖存人數。半個世紀後,巴卡族依然存在,依舊非常友好,渴望同白人互通有無,他們這個健壯的種族,人口已經增加到了一千人左右。巴卡族人不像平原印第安人,他們種玉米、有菜園,又因為他們生活富裕,又有很多的馬匹,得經常同北方蘇族來的搶劫幫打仗。

這時已經是「仲夏月」了,「野牛」酋長的一個孩子死了,在堪薩斯州鮑林頓鎮舉行了基督教葬禮。一個名叫「野牛轍」的巴卡族人發了野,要宰了「白鷹」酋長,把一族人的不幸都怪上了他。管理員霍華便把「野牛轍」趕出車隊,把他送回到北面的「俄馬哈部落」保留區去,巴卡族人對他的這種處罰都很羨慕。
幾天以後,政府派了一位新管理員霍華到職,來處理這一族剩下的四分之三族人,「立熊」也放了出來。
我可就說了,「朋友,我已見到這些地方啦,這一次行程使我很不舒服,從這裡起,這趟旅行就打住了吧。已經見過這些地方,該去見見『大家長』了。跑到『大家長』那裡去,領著我跟你去見『大家長』。這兩族人都窮兮兮病懨懨的,土地又很瘠薄;因此,我已經看夠了。」
一八七八年春,華府官員決定,要在阿肯色河西岸,給他們一片新保留區,可是卻又沒有撥發經費供他們轉移。巴卡族人徒步走了兩百四十公里,到他們的新土地裡去,可是卻有好多個星期,沒有管理員發給他們給養和醫藥。「這片地很好,」「白鷹」說道:「可是到了夏天,我們又病了起來,我們和牲口,就像是給踩倒了的草;然後天氣冷了,我們死了多少人,都說不上。」
夏季的酷熱和嚙人的蒼蠅又整了他們一個星期,然後在七月九日,一次雨勢傾盆的暴雷疾雨後,抵達了「下游」部落保留區。這就是他們的新家園,見到一小批比他們先走的巴卡族人,都還可憐兮兮的住在帳篷裡。
當「立熊」獲准為他的族人發言時,這一案便到了最高潮:「現在我和大兵、軍官的意見相同,我要回到北方的老家去,要救我自己、要救我這一族。各位兄弟,我似乎就像站在草原大火的前面,要帶著子女逃跑,救他們的命;或者就像是洪水氾濫的河岸邊,我要帶了族人往高地上逃避。呵,各位兄弟,全能的神俯望我,知道我是什麼,聽我說的話。各位兄弟,只求全能的神派好的靈性使你們仔細沉思,感動你們來幫助我。如果一個白人有土地,旁人把它騙走,他一定要設法把它弄回來,而你們不會責備他。看看我吧,憐憫我吧,幫助我吧,來救女人和小孩們的性命。各位兄弟,一種我無法抵抗的力量,把我推到了地上。我需要救助,我已盡過力了。」
第二天早晨,他向我們說道:「我們要到席卡斯加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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