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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理查茲投放的魚雷爆炸了——對那個階段的美製魚雷來說，這已經很了不起了，但只有普羅布斯特那一條魚雷命中了目標——「曙丸」油船被打中，速度下降，死傷二十三人。但該油船傷勢輕微，後來趕上了整個編隊。然而，一名疲憊不堪又從未受過投雷訓練的海軍少尉，駕駛一架本來並不能掛魚雷的飛機，竟然能用魚雷命中了比太平洋還要小的目標，這實在是技術高超、或吉星高照、或二者兼而有之的奇妙事例。

然而，這一天對於這兩支美特混艦隊具有決定性意義。中途島已將這天的偵察結果及時轉報了尼米茲和弗萊契，當太平洋艦隊通信參謀莫里斯．Ｅ．柯茨海軍中校將敵情報告匆匆送交尼米茲時，將軍大喜。這一報告將使那些死硬的懷疑論者相信他對形勢的估計是正確的。不過，早發現日進攻部隊對美國確實是個很大的危險。如果尼米茲或弗萊契也接受了這一看法，即里德所報告的「主力艦隊」真的是敵主要的突擊部隊，那麼，美軍整個戰役計劃就會被打亂。但是，尼米茲決心既下，沒有特大原因絕不改變。他過去相信萊頓和羅．奇福特，他們情報局最初的報告就指出，日軍將由航空母艦部隊實施主要突擊。這時，他仍然相信他們。因此，他用艦隊密碼向弗萊契發出急電：「那不是——重複一遍——那不是敵突擊部隊，而是登陸部隊。突擊部隊將於明日天亮時從西北方向發起進攻。」

弗萊契的觀點與尼米茲的不謀而合。尼米茲的電報證實了他的看法。十九時五十分，他命令「約克城號」轉向西南，駛往中途島北方二百海里處。一旦島上的巡邏機發現南雲的航空母艦艦隊，他將從那裡派出飛機發起進攻。

不言而喻，南雲的艦隊在匆忙地進行著戰前準備。六時剛過，大籐正直海軍大佐補給部隊的五艘油船及「秋雲號」驅逐艦取航向一三〇，以十二節的航速駛離艦隊。八時二十五分起，各指揮官與所轄艦船之間信號往來頻繁。這時，第八巡洋艦戰隊司令官阿部弘毅海軍少將從「利根號」上發出次日反潛巡邏的命令：

這時，南雲部隊正以二十四節的航速朝東南方向疾進。四艘航空母艦在中央，「榛名號」和「霧島號」，「利根號」和「筑摩號」，「長良號」，以及數艘驅逐艦大致成圓形在四周作掩護。突然，「利根號」開始對空射擊；並發出信號旗，報告發現敵機。一分鐘內，三架戰鬥機自「赤城號」起飛截擊，但什麼也沒有發現。十九時四十分，「利根號」發出信號，向南雲報告：「敵機在二百六十度方向消失，共約十架。」十四分鐘後，截擊機返回「赤城號」，報告說未見敵機。和-圖-書

二、作戰計劃可隨敵情變化而改變。在為集結制空部隊並將其升上飛行甲板作準備時必須牢記這點。

里德的ＰＢＹ在空中連續飛行約十四個小時後，當晚在中途島降落，這時油箱裡幾乎滴油不剩。ＶＰ４４的大多數人員都到場對他表示熱烈歡迎和衷心祝賀。接著，偵察大隊指揮官梅西．休斯海軍中校、里德的中隊長羅伯特．布里克斯納海軍少校以及中隊作戰參謀唐．岡茲海軍上尉把他叫去匯報情況。

顯然南雲認為「利根號」上有人想像力過分活躍而判斷失誤，因而未向「大和號」報告此事，也許南雲將此事作了報告，但並未引起山本的幕僚的重視。我們在宇垣和三和的日記中均發現對此事的記載。我們發現這兩位日記記得十分認真的軍官都在自己的日記中談到了前一天南雲發報的事情。像往常一樣，三和實事求是地寫道：「——我擔心南雲的發報可能導致敵發現我部隊。但電報既已發出就無可挽回。我們繼續前進。只願上蒼保佑我們平安無事。」

「一、兵力調配：第八巡洋艦戰隊每艦一機作為第一班和第三班，第三戰艦戰隊每艦一機作為第二班和第四班，『筑摩號』和『霧島號』各出一機作為第五班。

將近一小時後；南雲又發出命令：「保持二十六節航速，作短暫準備，五日一時起，以最大戰鬥速度前進，作二十分鐘準備。」

上午半天沒有情況。十三時二十五分，南雲向全艦隊發出信號，規定攻擊部隊離開航空母艦後，艦隊的行動計劃為：

對這樣的形勢，三和比別人都想得開。記下這一事件後，他寫道：「這是預料中的事情。除非真的發生罕見情況，否則，往前開進不被發現是不可能的。因此，作戰繼續按計劃進行。」

另外幾架ＰＢＹ接近目標時，天突然放晴。他們看到約有十～十二艘大型艦隻以兩路縱隊「像鵝一樣大搖大擺地前進著」。理查茲發出信號：「一時三十分整開始」攻擊。

宇垣雖感不安，但卻十分公正地記下了當天的氣候情況，為南雲的魯莽開脫——儘管他並未記下當初演習時他自己作過的指示。宇垣寫道：

「一、起飛時間：第一班，一時三十分；第二班，四時三十分，第三班，七時三十分。

理查茲逆水中月影方向，朝著一艘「輪廓最大，根據已有報告可能是航空母艦」的艦船飛去。目標越來越近，他看清了，這是「一艘約七千噸的運輸船或貨船」。他從一百英尺高度投下魚雷，之後他說：「打了個正著！」當飛機拉起，飛到船尾上空時，飛機當中的兩名乘員報告「聽到巨大的爆炸聲，看到濃煙升起」。理查茲朝集合點飛去，途中既未遭到高炮射擊，也未遇到敵機攔截。

與此同時，日艦隊除角田和田中部隊外，都在忙碌著。潛艇部隊雖比原計劃遲了兩天，這時也已到了指定位置，布好了甲、乙兩條警戒線。這些潛艇白天潛入水中，夜間浮出水面，高度警惕地在警戒線與珍珠港之間的海域搜索。由於美兩支特混艦隊早已通過了這一位置，這一行動當然不會有收穫。m.hetubook.com.com

要是由拉姆齊來安排，他是絕不會安排斯旺或那個機組裡的任何其他成員執行他組織的這次夜間進攻的。拉姆齊要求執行這一任務的人精力越充沛越好。原來，Ｂ─１７型轟炸機中隊徒勞回返後，賽馬德和拉姆齊想出一個主意：何不給幾架ＰＢＹ掛上魚雷，派他們去對日運輸船實施夜間進攻？乍看起來，這個主意滑稽可笑：卡塔林納式飛機速度太慢，弱不經打，機上又沒有魚雷掛架；可供使用的機組人員均未受過魚雷投放訓練，且其中大多數人已精疲力竭；再說，這種辦法從來也沒有人用過。

接著，那種諸事不順心的痛苦感湧上了心頭。隨即他又寫道：「我覺得甚至連中太平洋都嫌太小！現在我只希望機動部隊明天對中途島的空中攻擊不再遇到麻煩。」

一、笫一波起飛後，艦隊須以二十四節的航速沿一三五度航向行進。三小時三十分鐘後，若刮東風，則航向轉為四十五度，航速二十節，若是西風，則航向轉為二七〇度，航速二十節。

雖然斯威尼在這次進攻中未被防空炮火擊中，但他不相信碰運氣。他根本不核查所取得的戰果——如果取得了什麼戰果的話——就率領完好無損的轟炸機中隊返回中途島。結果，美國人對戰果有好幾種出入很大的說法。第七航空隊司令部聲稱「其中五顆命中二艘戰艦或航空母艦、二艘大型運輸船，一顆可能命中、四顆差點兒命中——發現一艘戰艦和一艘運輸船起火，一艘運輸船在吃水線處中彈。」英格利希海軍少將一聽到這些戰果報告就立即滿懷希望地命令「烏賊號」潛艇出動去幹掉敵「損傷的戰艦」。然而拉姆齊的正式報告只說到「一顆炸彈命中一艘戰艦，另一顆命中一艘運輸船」。

「二、『霧島號』、『筑摩號』各派一機（必要時，派三座偵察機）為第二班機；『霧島號』派出的為一號機，『筑摩號』機為二號機。」

可以相當肯定地說，這些飛行員並不是故意虛報戰果。在那樣的高度，透視失真，又有沖天炸起的數噸重的水柱的干擾，只有特別有能耐的觀察員才能分辨得出哪顆命中，哪顆炸偏。事實上，所有的現場戰鬥報告都必然存在大量失實之處。

八時五十九分，由於「約克城號」的雷達在真北〇四五、距離二十一海里處發現目標，「大黃蜂號」進入戰備狀態。九時五分，「大黃蜂號」轉向逆風行駛，準備起飛戰鬥巡邏機。三分鐘後，它「接到不准放飛的命令」，九時三十分得知「目標消失」。這天，在它的航海日誌上除了上述兩件事情外，其餘記的都是索然無味的流水帳。ｈｅｔuboｏｋ•coｍ•ｃｏｍ

但是，賽馬德和拉姆齊什麼辦法都想試一試。拉姆齊挑選了一些看來疲勞程度最輕的人湊成了四個機組。他手下不乏志願者，但是選出的人除一名外，其餘都是那天下午才從珍珠港到島上來的。這充分說明當時人員緊張到了何種程度。這個例外者是他的ＶＰ４４的主任參謀兼飛行指揮官Ｗ．Ｌ．理查茲海軍上尉。

「每秒五米速度的東風迎面帶來了漫天大霧，根本看不出何時會消散。昨天，機動部隊打破無線電靜默，用無線電發出關於新航向和航速的命令。現在看來，他們當時很可能也遇上了這場大霧，為了繼續執行規定的作戰任務，出於無奈才作了那種選擇。」

對田中來說，太平洋確實太小。那天下午，他一直非常焦慮。斯威尼的Ｂ─１７型轟炸機於十六時四十分發現了他的部隊並開始攻擊。日軍一發現美大型飛機從南方飛來，「神通號」就立即開火。但美機陡然上升，飛出了高炮射程之外。「神通號」剛停火，它們又返回來。「神通號」再次射擊，飛機又再次消失。驅逐艦上的原海軍中佐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場戰鬥，被美機這種捉迷藏的打法搞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定，因為這部分進攻部隊沒有空中掩護。

這一事件雖未造成損失，但卻使山本的參謀們真正地擔心起來。這種心情從攻打中途島計劃問世以來，還是第一次。整個戰術思想的實現在很大程度上有賴於田中艦隊在南雲的航空母艦部隊對中途島發起進攻之前不被發現。聯合艦隊的參謀們也許曾希望會出現奇蹟——那架美偵察機沒有將發現的情況報回中途島。然而，這些Ｂ─１７型轟炸機的出現使他們的希望成了泡影。

二十時左右，理查茲和另外三名駕駛員聽了情況簡介，明確了攻擊目標——先後順序為：航空母艦、戰艦、運輸船。這些卡塔林納式飛機翼下掛著用奇特的機械方法裝上的魚雷，於二十一時十五分隆隆地升入夜空。四架飛機上都裝有在黑暗中完成這項任務所必需的雷達。

駕駛三號機的Ｇ．Ｄ．普羅布斯特海軍少尉已經與編隊脫離，但他靠著保持原航向和原速度，找到了敵輸送船團。他向外飛了個大圈，沿水中月影方向接敵，選擇了看來是最大的一艘即縱隊中倒數第二艘作為目標，在五十英尺高度投下了第一條魚雷。他說命中了一艘運輸船。後來他回憶道：「我拉起機頭時，敵人的高炮已經開火。天空通亮，就像慶祝獨立節時的科尼島一樣。」普羅布斯特躲著敵人高射炮和機槍的射擊，避開了一架日機——顯然是「一架艦載戰鬥機」，鑽進了雲層。ｍ•ｈeｔｕboｏk.ｃom.ｃoｍ

顯然，「企業號」這天同樣平安無事。它先是蛇形前進，然後停下，轉向，接著就進行例行的艦上檢查。檢查表明，「情況正常」。七時十五分，一名水手「從飛行甲板上掉到狹窄的過道上，醫生診斷為面部挫傷，劃破」，十一時三十二分，驅逐艦「拉塞爾號」靠上航空母艦，遞送了當天的郵件。下午，值班人員在二七八度方位、十海里處發現我方一架巡邏機。十六時，兩名因行為不端而被關禁閉的水兵解除了禁閉，並給他們恢復了正常膳食。其它時間，「照常航行」。

斯旺正在收拾自己的裝具，準備離開那架ＰＢＹ。突然，中隊裡一名參謀，喊道：「喂，斯旺，快到飛行室去，有你的魚雷攻擊任務。」斯旺是一位工作盡職的領航員。但是，飛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夠了。他堅決表示不去，說自己剛剛著陸。那位參謀查了查飛行安排表，決定斯旺當夜不必再飛。

「二、起飛時間（依第一班至第五班的順序）：一時三十分，四時三十分，七時三十分，十時三十分，十三時三十分。」

上述第二點表明，南雲至少在口頭上贊成敵人並不是像棋子那樣可由日本人隨意擺佈的那種看法。

道格拉斯．Ｃ．戴維斯中尉卻沒有這麼幸運。為尋找最好的投雷位置，他兩次從目標上空飛過。他投雷時，所有船隻都向他開火，戴維斯飛機中央左邊的射手用機槍朝目標的甲板掃射，打出子彈近六十發。戴維斯的「飛機機頭被打穿了好幾個洞，投彈瞄準具被打壞，機身、機翼和機尾也被子彈打穿數處」。他想再次返回田中部隊上空看看戰果如何，但下面的防空火力太猛，他只好飛走。

誠然，美軍的這些攻擊並未達到預期的目的，但其意義很大，表明美國人已知日軍艦隊就在附近並正向中途島開進。交戰已經開始。作為整個日軍大規模進攻的先頭部隊的機動部隊，其司令長官本應得到一切可能得到的情報。然而，南雲究竟得到了多少，至今仍不得而知。南雲本人當時曾對發出和收到的文電作過詳盡記錄，但從記錄中絲毫看不出山本的主力艦隊或田中的艦隊向他提過這次Ｂ─１７型轟炸機的攻擊或卡塔林納式飛機的魚雷攻擊。據草鹿說，南雲的幕僚曾聽說過ＰＢＹ發現日軍一事，「但是我們堅信敵人並未發現我機動部隊。我們甚至樂觀地認為敵人會被我輸送船團纏住。」抱著這種態度，再多的情報恐怕也不會對機動部隊產生什麼影響。

十八時三十分，阿部報告南雲並用信號向巡洋艦戰隊和戰艦戰隊各艦發出通知，就次日反潛空中巡邏計劃變更如下：

暮色剛剛開始降臨，轟炸機又迎頭飛來，天幕上清楚地顯出「飛行堡壘」的優美輪廓。田中所有的驅逐艦立即開火。Ｂ─１７型轟炸機分別從八千、一萬、一萬二千英尺高度投擲炸彈。剎時間，大炮轟鳴，炸彈呼嘯而降，隆隆爆炸，艦鐘叮噹作響，水柱嗖嗖竄起、嘩嘩落下，人們大聲地吼叫著。在這塊通常冷清的區域，這一切構成了一曲可怕的海戰交響曲。幾分鐘後，喧鬧停止，雙方卻無一傷亡。日軍防空火力雖然猛烈，但炮彈都打到了轟炸機的身後。轟炸機丟下的炸彈不少，但有些根本沒有爆炸。第三分隊長塞西爾．Ｌ．福克納上尉一共投下四顆炸彈，只有一顆爆炸。愛德華．Ａ．斯蒂德曼中尉由於電動投彈裝置短路，只投下一顆炸彈。www.hetubook.com.com

斯威尼率領Ｂ─１７型轟炸機中隊繼續西飛。海面上，第十六特混艦隊繼續沿著周密計劃的航線行駛。六月三日星期三，「大黃蜂號」及「企業號」的航海日誌反映出近乎可笑的平靜。這幾天，日誌的開頭幾乎總是「照常航行」。這天的情況又可用這四個字加以概括。語言一貫平淡的「大黃蜂號」航海日誌真實地反映了當天的活動情況。這天最有意思的事情是：凌晨二時，一名水手不幸在「值班時右眼上方被杯子打中」。這個事件的起因及其過程至今仍是個使人感興趣的謎。

不久，他們就遇上了壞天氣。用理查茲的話說，「一開始，天黑得像在煤窯裡，後來就真的什麼也看不見了。」駕駛著其中一架ＰＢＹ的阿倫．羅森伯格海軍少尉午夜時與同伴失去了聯繫。他勇敢地隻身繼續向目標飛去，兩次逃脫了敵防空炮火的攻擊，但是由於不能發現敵艦隊，看看油耗已經過半，只好放棄尋找，掉頭返航。著陸前，他丟棄了攜帶的魚雷。

「由於敵人這次偵察發現了我部隊，顯然，他們已經對我方意圖有所察覺，」宇垣在日記中說，「我認為應對此予以注意。下午，第二驅逐艦戰隊司令報告說，九架Ｂ─１７型轟炸機攻擊了我攻略部隊，但我未受損失。現在，戰鬥隨時都會發生。」

三、若無新的命令，搜索部隊須與攻擊部隊同時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