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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論:間接路線

作者:李德.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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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希特勒的敗亡

第十八章 希特勒的敗亡

德軍被迫從庫班和高加索的西部地區撤退出來。從高加索撤退的部隊,曾企圖經過克里木調到蘇德戰線的南段,即調到第聶伯河的大河彎和阿速夫海之間的地區。可是,在這些從高加索調去的增援部隊還沒有到達以前,俄軍即在那個地段突破了德軍的防線,並且緊緊追趕著在驚慌失措當中節節敗退的德軍,一直追到了第聶伯河的下游。從而把阻塞在克里木的德軍完全隔絕開了。十月間,俄軍在河彎的北地段渡過了第聶伯河,深深地突入到了德軍的防禦陣地裡面。雖然德軍終於阻住了這個突破,但是盟軍方面卻在自己的報告中預先作了突破的通報,所以當時哄傳著關於德軍總崩潰的消息,不過事實並不確切,他們還沒有走到總崩潰的地步,只是其防禦陣地已經遭到嚴重削弱罷了。
然而,盟軍在靴跟部登陸的兵力也只是一個師,即英軍的第一空降-傘降師。該師是「倉促地」受領這一任務的,勿匆忙忙地從突尼斯的休息營地乘船到來。因為運輸船並不多,而且又是臨時調用,所以,他們在義大利上陸時,既無坦克,也無炮兵,僅有一門榴彈炮,幾乎完全沒有摩托化運輸工具。簡單一句話,他們缺乏一切最必要的技術裝備,因而無法充分利用對於他們非常有利的條件。
在諾曼地登陸場的西邊側翼,是由布萊德雷將軍指揮的盟軍部隊在實施進攻,但也一直發展不快。在七月的頭三個星期,他們只前進了八至十三公里。此時,巴頓將軍的美軍第三集團軍已經從英國運到了諾曼第,準備發動一次規模更大的進攻。
巴頓的坦克部隊進入突破口後,先向正南突進,而後轉向西攻,很快就佔領了大半個布列塔尼半島。隨後,他們掉轉頭來向東進攻,橫掃著盧瓦爾河北面地區,直指著勒芒和夏特勒方向。科湯坦半島上的登陸場本來並不很大,寬度不過一百一十公里,可是這一下卻擴展很快,達到了六百五十公里。在這樣一個巨大的空間上,德國人要想駐滿部隊當然是不可能的。這就使他們無法對盟軍的進攻實行有力的抵抗;對於德國人企圖據以組織抵抗的那些道路樞紐,盟軍部隊卻能有計劃地加以迂迴繞過。
無論是進行大規模的反攻,還是實施有限目的的反突擊,其最好的時機都應該是,進攻者已經動用了自己的全部力量,但是尚未能取得勝利。這時,由於經過長久戰鬥,敵人的部隊必然是身心疲憊,其指揮官已不可能控制太多的預備隊來抗擊反突擊。如果這個反突擊來自難以預期的方向,那就更加無能為力。
一九四三年七月十日,盟軍在西西里島登陸成功。當時,在長達一百一十公里的正面上,選擇了幾個地點同時實行登陸,此種作法起了較好的保證作用。這和一九一五年協約國軍在加利波利半島(在土耳其)實施登陸的情況一樣,正面的寬度也大體差不多。盟軍在西西里島的登陸,曾使德意兩國軍隊陷入艱難境地,他們摸不清對方的主要突擊方向究竟在哪裡,因而在敵軍上陸的關鍵時刻,德軍竟無法及時施行反擊。這一情況很有利於英軍第八集團軍在該島東岸的進攻,使他們少遇到很多阻擾,較快地粉碎了敵人的抵抗。軸心國軍司令部曾經進行了錯誤的估計,把防禦的重點放在西西里島的西部沿岸,因為那裡距離盟軍北非基地最近,而且又有較多的港口,認為盟軍的主力一定會在那裡登陸,結果使自己的部隊吃了大虧。盟軍把主要突擊指向了該島的東南沿岸,因而使其突擊在戰略上具有了間接路線的特點。蒙哥馬利的部隊上陸以後,四天時間即沿著東岸向北突進了六十五公里,幾乎毫無阻礙地走過了抵達墨西拿海峽的一半路程,只在到達卡塔尼亞郊區時才被德軍擋住。
德軍這次反攻所追求的目的是很遠大的。他們企圖採取一條間接路線,運用迂迴方式向前突進,最後衝到安特衛普,切斷英軍集團與美軍和其基地之間的聯繫,把英軍完全孤立起來,並最後將其消滅。由曼陀菲爾指揮的第五坦克集團軍,預期在阿登山地區突破美軍的防線,以後向西發展進攻,突到一定深度即折轉方向,向北突進,在那慕爾地區渡過馬斯河,一直攻打到安特衛普。該集團軍在逐步前進時,應在其左翼方面建立一道屏障,以防止美軍從南面來攻。由齊特里赫指揮的第六坦克集團軍,則受命向西北方向實施進攻,經過列日,直抵安特衛普,在英軍及馬斯河北面美軍的後方,建立起一道戰略性的攔阻線。
在這千鈞一髮的緊急關頭,德軍西戰場上的前線指揮官已改由穆德爾元帥來擔任。他在俄國前線曾以「無中生有」網羅預備隊而享有盛名。這一次,他又創造了一個更大規模的奇蹟。當盟軍大舉攻入法國時,德軍已有五十萬人當了俘虜。按照一般的常理來推斷,穆德爾這時要想守住德國邊界,要在從瑞土到北海這條長達八百公里的戰線上組織有效的防禦,似乎已經無法找到預備兵力,一定難以在防線上構成足夠的兵力密度。可是,德國人還是創造了奇蹟,他們又重建了自己的部隊,因而使戰爭繼續拖了八個月之久。
一九四三年九月九日,盟軍在薩勒諾實行了登陸。這正是義大利宣佈投降後的第二天。雖然如此,駐守在那裡的德軍和精神上並沒有遭受多大的震撼,他們對盟軍實施了反突擊。在整整六天的過程中,盟軍一直處於非常艱困危險的境地。
以後的情況是,德軍每逃出一個陷阱,接著便陷到另一個規模更大的陷阱當中。德軍靠近海岸方面那個側翼,不斷受到盟軍的迂迴包圍,而其後方,則受到巴頓坦克部隊的威脅。巴頓集團軍在右翼方面猛打猛衝。他們在前進當中,有意地繞開敵人的據點,而使德軍的主力在戰略上不斷受到迂迴的威脅。
一九四四年三月四日,俄軍開始發起一個新的總攻。這次總攻是由朱可夫負責指揮的,因為瓦杜丁已經患病,遂由朱可夫接替了他的職務。朱可夫的進攻是從謝佩托夫卡地區開始的。他的部隊在最初二十四小時內突進了五十公里,二天以後,便切斷了奧德薩至華沙的鐵路幹線。俄軍的這次進攻,從翼側迂迴了德軍的防禦地區,到達了南布格河一線。與此同時,馬利諾夫斯基沿著黑海岸邊前進,到達了尼古拉耶夫。而在這兩端之間,科涅夫從烏曼地區實施了突擊,於三月十二日到達了南布格河,十八日抵達德涅斯特河,隨後又於次日渡過了該河。俄軍以如此快捷的速度渡過如此寬闊的河流,在戰爭史上可以算是突出的事例。接著,朱可夫從塔爾諾波爾(現稱捷爾諾波爾)地區繼續前進,向喀爾巴阡山方向實施進攻。
第五集團軍的進攻,發展到那坡利以北三十公里處的沃耳土爾諾河一線時,曾被德軍暫時阻住了。以後,他們進到卡西諾,在沃耳土爾諾河以北三十公里的加里格雅諾河一線,又被德軍完全阻止了。在一九四三年的十一-十二兩個月裡,盟軍進行了一連串的突擊,但始終未能突破那道天然屏障。這時,在東海岸實施進攻的第八集團軍,也在桑格羅河一線被德軍阻住。這裡距離福賈已有一百二十公里。後來,盟軍雖然渡過了該河,但是很快就被德軍封鎖,竟至寸步難移。直到一九四三年底,也就是登陸四個月以後,盟軍只不過從薩勒諾北進了一百一十公里,而且其大部分路程都是在九月分走過的。在九月以後的幾個月裡,盟軍的前進速度簡直慢到了極點,人們甚至創造了一個叫做「寸進」的名詞來加以形容。這樣,入侵義大利的作戰有如老牛吃草一樣地緩慢,咬下一口以後就慢慢地加以咀嚼。
巴頓集團軍的第四裝甲師,一直充當第一梯隊中的先頭部隊。該師師長沃德將軍在巴黎以北渡過塞納河以後,曾就該師在阿弗朗什地區突破德軍防線以來所採取的行動提出一個報告,說:「盟軍的成就表明,必須盡可能地堅持下面兩條基本原則——進行果敢堅決的作戰行動和採取間接路線。」
在登陸部隊進攻行動的掩護下,侵入軍增加兵力的速度不斷加快。當時,人工港口對此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因為它抵消了天氣的干擾作用,增加了突然襲擊的效力,使敵人的計算終歸失靈。
七月十四日,在普里皮亞特沼澤地南面,沿著科韋耳至塔爾諾波爾的正面,俄軍發動了他們期望已久的攻勢。可是,那裡的德軍早已實行後撤了。俄軍僅用十天時間,即前進到了利沃夫,隨後又抵近盧布林,那裡地處華沙東南,距離華沙只有一百六十公里。在這同一星期,俄軍先後攻克了別列梅什爾、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和別洛斯托克等要塞城市。在北翼方面,俄軍經過德文斯克(陶格夫匹爾斯),向里加西面的波羅的海沿岸實施了進攻。這樣一來,林德曼的部隊就面臨著退路被切斷的危險,因為他們的後撤仍然非常緩慢。七月底,俄軍前進到里加灣,而在中央方面則滲透到了華沙的郊區。
與此同時,在俄軍中央部位的朱可夫部隊則是向西北方向進攻,矛頭指向了托倫和波茲南——兩個重要的交通中心。他迂迴繞過了這兩個重要城市,迅速地向德國邊界開進,把兩座城市拋在後方,使它們變成了淪在狂潮當中的孤立「小島」。一月二十九日,俄軍越過了德國國界。隨後,朱可夫繼續向奧得河挺進。在這個地段上,該河要比在西里西亞境內時偏西得多。朱可夫所追求的目標已經很明顯,那就是距離奧得河彼岸還有八十公里的柏林城。因此,朱可夫很自然地要遭到德軍的強力抵抗。一月三十一日,儘管朱可夫的坦克部隊已經在科斯欽地區到達了奧得河河岸,可是,以後還是用了相當長的時間,才使部隊在寬大的正面上抵達河岸。以後,他們力圖強渡該河,但卻連續幾次都被德軍擊退了。
但是,從整個戰局形勢來看,德軍這一次反攻對於他們卻是一個「送終」的行動。在這次作戰中,德軍所消耗的力量,已經超過了他們所能夠負擔的限度。由於這次的重大損失,以致在盟軍恢復進攻時,他們便不可能進行持久的抵抗了。同時,這次反攻的結局也使德國人打開了眼界,看到他們已經無力改變軍事形勢,因而也就喪失了取得勝利的最後一線希望。反攻遭到失敗,無異於宣告了德國軍事力量的破產。德國當局從此以後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軍民。他們都已看到,德國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打下去將只是徒然增加犧牲而已。
義大利退出戰爭以後,防衛西西里島的重擔完全落到了德軍肩上。當時,他們駐守該地的兵力只有二個師,而且其中三分之一的人員,還是剛剛補充的新兵。德軍統帥部就是依靠這樣一支兵力來抗擊盟軍在西西里島登陸的。盟軍準備實施登陸的部隊,超過了十二個師,其中,擺到第一梯隊上陸的,就有七個師的兵力。德軍雖然只有二個戰鬥力較弱的師,而且已經喪失了空中掩護,但他們仍然堅持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阻滯了盟軍在西西里島上的進軍。後來,這些德軍部隊還在高射炮火掩護之下安全地渡過了墨西拿海峽,撤到了義大利本土。德軍成功地撤過墨西拿海峽,不僅說明他們只有頑強的戰鬥素質,而且反映出盟軍的進攻方式愈來愈直接化了。當然,這裡也有地形頗為複雜的因素。
攻佔羅馬以後的第二天,盟軍開始了對諾曼第的登陸。這是戰爭中最有戲劇性的一個事件,也是具有決定意義的事件。以英國為基地的英美遠征軍部隊,由於受到惡劣氣候的影響,其航渡海峽的行動曾經一再延遲。他們開始航渡時,風力仍很強烈,因而其行動是擔著很大風險的。不過,這也有利於其行動的突然性。艾森豪威爾將軍所作的這個冒險決定,從結果上看來是正確的,也增加了行動的奇襲效果。
這一次,俄軍統帥部表現出了比較高明的判斷力,正確地估計了形勢,在德軍轉入進攻以前,一直克制著自己,不作任何攻擊。這樣,俄國人反而把德軍騙入了陷阱,並借此增大了戰場上的勝利。他們發覺德軍在作進攻的準備,猜出了對方的意圖,於是便遮斷通向庫爾斯克突出部的所有最危險的道路,在縱深內設置地雷場,而把自己的主力向後撤退。結果,德軍發起進攻以後,不僅沒能把俄軍裝進「口袋」,反而使自己陷入了泥沼。德軍的右翼集團曾經有相當的進展,突破了俄軍的前面兩道陣地,擊毀了大量坦克。可是,穆德爾的左翼集團卻一直停留在原地,絲毫沒有前進。由於這個毫無成效的進攻,德軍越出了自己的防禦工事,置身於俄軍威力強大的反突擊之下。俄軍轉入反攻以後,首先在奧廖爾以北突破了德軍的防線,從而動搖了敵人的整個防禦體系。於是,曼斯坦受命停止進攻,抽出幾個坦克師去支援克魯格。這樣一來,使得曼斯坦本人那個被削弱了的防線也被俄軍突破了。這次作戰的整個進程,在很大程度上類似貝當於第二次馬恩河之戰時所採取的機動防禦和他的反擊。那次反擊對於改變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進程是一個具有決定意義的轉捩點。
在北面,在塔爾諾波爾西南,德軍也使用反突擊的方法阻住了朱可夫企圖穿越喀爾巴阡山中山地隘路的行動,可是,這個反突擊也很快就被俄軍打退了。再往北面,在波羅的海沿岸,俄軍也於一九四四年一月中旬發動了進攻,解除了德軍對於列寧格勒的封鎖,並繼續向西擴張戰果。但是,德軍仍然作了有組織的撤退,縮短和拉直了他們的防線,防守著從納爾瓦經普斯科夫及其以南一線。整個防線正面大約二百公里,其中一百四十五公里為兩個大湖(楚德湖和普斯科夫湖)。而在普斯科夫和普里皮亞特大沼澤地之間,德軍的防線仍然是以維帖布斯克和奧爾沙兩個要塞城市為樞紐。一九四三年九月底,俄軍開始向該防線發起進攻,可是,他們的直接攻擊和側翼迂迴,多次地被德軍擊退了。在以後的九個月當中,即到一九四四年的七月為止,這條防線一直都是德軍的有效屏障。
曼斯坦的手裡已經沒有預備隊了,但是他仍然擺脫了危險的困境。他開始迅速撤退,誘使俄軍深入,因而造成了向其側翼實施反突擊的有利條件。為了組織實施這個反突擊,德軍一位年輕有為的將軍曼陀菲爾,收集了他所能找到的一切殘餘坦克部隊。這次反突擊的力量儘管是有限的,但其效果卻相當巨大。其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為俄軍的交通線延伸得太遠,另一方面也由於突擊本身具有突然性。結果竟迫使俄軍放棄了他們所已經奪得的兩個樞紐站——日托米爾和柯洛斯田。
巴頓的部隊佔領巴勒莫並掃清西西里島西部的殘敵以後,隨即調頭東向,配合蒙哥馬利行動,同時發起對墨西拿的進攻。西西里島的東北角是一個三角形,全部都是山地。因此,德軍不僅可以利用有利的地形條件來組織防禦,而且能夠隨著部隊向三角頂和-圖-書端的撤退而逐步縮小正面,從而使其防禦兵力的密度不斷增大。同時,盟軍方面則由於進攻正面不斷縮小而自己的兵力優勢過大,反而遇到了愈來愈大的困難。對了戰略行動的特點來說,這倒是一個具有反面意義的重要教訓。至於其他方面的教訓,將可以在下一階段中暴露出來。
大約過了十四天以後,盟軍才又派出一支部隊在義大利東海岸布林的西以北的下一個港口巴里實行登陸。這支部隊中包括了一個裝甲旅。他們向北挺進,沒有遇到什麼抵抗,並且一舉佔領了福賈。這支沿著亞得里亞海岸北進的盟軍,前進到相當深遠的距離以後,便開始威脅到西海岸的德軍的後方。於是,那些在盟軍第五集團軍當面防守著通向那坡利山地和接近路的德軍,也就被迫向後撤退了。十月一日,盟軍開進了那坡利。這時距離開始登陸已經三個星期了。然而,德軍對於危險局勢的敏感程度,比盟軍所估計的還要靈敏得多。他們頑強地控制著義大利的其餘部分(即那坡利至福賈一線以北地區),解散了義大利的部隊,從而消除了盟軍方面由於義大利投降而獲得的利益。
這個暫時的停戰僵局,後來是被俄軍的新攻勢打破的。他們在南面發動了進攻羅馬尼亞的戰役。差不多就在俄軍發起進攻的同時,即在八月二十三日,羅馬尼亞政府宣布,它願意締結和約。這個行動等於給實力雄厚的俄軍敞開了一條進攻大道。於是,俄軍穿過了雅西城,沿著普魯特河與塞列特河中間的走廊地帶一直向南推進,抵達了加拉茨與福克夏尼之間的通道口。這對俄軍大有好處,使他們得以合圍當時仍然駐在普魯特河以東一個突出部上的德軍部隊。俄軍從他們的背後直接插過來,繼續發展進攻,於八月二十七日攻佔了加拉茨和福克夏尼,三十日又佔領普洛耶什蒂油田區,次日,進入布加勒斯特。俄軍的坦克在十二天內前進了四百公里。
義大利軍隊的抵抗,在這次戰役一開始就崩潰了,結果使墨索里尼政權隨即跟著垮臺。
一九四四年八月到年底,俄軍的主戰場上出現了靜止穩定的態勢,戰線停止在波蘭的中央部位。俄軍在他們於夏季所佔領的土地上恢復交通線,並且繼續向前線增補兵力,以便進一步發動進攻。直到秋天,他們曾企圖攻入東普魯士,但是未能突破德軍的防線,因而沒有獲得什麼結果。
五月二十三日,安齊奧陣地上的盟軍部隊一齊發起總攻,從他們所固守的登陸場上開始實施突擊。當時,封鎖這個登陸場的德軍部隊,大部分調到南方去了,盟軍正好利用了這個弱點。到了第三天,德軍已經不堪承受壓力,再也不能守住防線。盟軍突破防線以後,德軍沒有預備隊,無法阻止對方擴張戰果。於是,盟軍繼續前進,投著阿爾班山地和南部敵軍主力的交通線進行夾擊。
在一九四四年七月的諾曼第戰場上,雙方都曾進行苦戰。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除了慘重傷亡以外,看不出什麼重大結果。可是,德國人無法和盟軍相比,他們經不起這種消耗。而盟軍卻有新的預備隊源源不斷地從戰線後邊開來。
力量伸展過度的規律(是交通線大大延長的結果),這時又發生了作用。於是,東線的俄軍被阻止住了,而且一直等到盟軍在西線發動進攻以後,整個戰局才終於獲得了最後的決定。
盟軍一九四三年七月在西西里島實行登陸所以如此順利,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在突尼斯捕獲了大量的俘虜。否則,德軍可以把其中的大部分兵力調到西西里島去加強防禦。德軍在突尼斯的慘敗,不僅在精神上嚴重打擊了西西里島上的義大利守軍,而且從根本上動搖了墨索里尼在意人利的統治地位。德國人害怕義大利馬上就會崩潰或是投降,不敢派遣大量的兵力去增援西西里島的防務,他們擔心兵力南調以後會卡在那裡再也抽不回來。假使沒有這些情況,盟軍方面更加應該感到遺憾,因為他們沒能趁著敵人還在突尼斯依賴築壘陣地進行頑抗的時機搶佔西西里島。對於西西里島的攻佔,即使具備有利條件,但要真正佔領它,還是有著許多困難,要花很大力氣。駐守西西里島的德軍,儘管數量處於弱勢,但是已經不像非洲那樣,盟軍的海軍和空軍都無法把他們隔斷了。
在一九四四年四月底時,俄國的戰線曾經一度趨於穩定。紅軍收復了大片領土,特別是在南方,奪回失地更多。不過,每當俄軍實行鉗形攻擊時,德軍往往能夠脫出重圍,逃出陷阱,平安地擺脫危險局面。德軍被俘人員的總數,就俄軍進攻戰役的規模來說,比例是不大的。然而,德軍在一連串艱難戰鬥中所累積起來的消耗,終於在後來產生了嚴重的後果。儘管如此,希特勒對於現實的感覺卻越來越遲鈍了。他居然解除了一代奇才曼斯坦的職務,並頑固地認為,在當時的艱難形勢下,還是要進行寸土必爭的堅守防禦,而否認採取技巧機動的必要性。
後來事件的發展表明,德軍在退到足以保障安全的距離以後,終於恢復了自製能力,逐漸地控制住了眼前的局勢。他們獲得了一定的喘息時間,在新的防線上進行了鞏固工作。俄軍前進得太快,其交通線伸展得太遠,因而補給一時跟不上來。事實上,這是戰略性伸展過度的自然規律在開始發生作用。人們不久即可看到,德軍並沒有喪失進行抵抗的能力。但是對於俄軍來說,為了繼續實施進攻,必須要在新解放的大片土地上恢復交通線,為此又需要有相當的時間。
一九四四年九月的最初幾天,盟軍左翼部隊的進攻速度提高了。於是,盟軍司令部便把主力投向了那裡,企圖儘快取得勝利。九月三日,英軍的裝甲坦克縱隊進抵布魯塞爾,四日,到達安特衛普,隨後很快攻入荷蘭。蒙哥馬利就是使用這樣一個大規模的機動,切斷了當時還停留在諾曼第和加來海峽沿岸的德軍部隊的退路,實際上也就是切斷了西戰場上德軍基本集團的退路。此時,美軍第一集團軍也佔領了那慕爾,並在迪南與紀韋之間渡過了馬斯河。
當盟軍在安齊奧地區進行突擊時,第八集團軍也在利里河谷地開始向德軍的最後一道陣地實行強攻。在發起進攻的頭一天,加拿大軍即突破了這個陣地。第二天,事態已很明顯,德軍在各個方向都開始向後撤退。安齊奧方向的危險局面加強以後,德軍的後撤速度更為加快。幾天以後,德軍藉以直接撤向羅馬的第六號公路被盟軍切斷,於是,他們改向東北方向退走,沿著險惡的山路實施後撤。這時,他們的行軍縱隊缺乏空中掩護,很容易遭受空中襲擊。
科涅夫指揮的各集團軍,在克拉科夫與羅茲之間的寬大正面上一直向西挺進,越過波蘭西部邊界,進入了西里西亞。一月十九日,克拉科夫和羅茲兩個城市都被攻陷。不過,羅茲城是由朱可夫的部隊採取迂迴的方法攻克的。一月二十三日,科涅夫的部隊到達了奧得河畔,在布列斯勞(即今弗羅茨瓦夫)附近展開了六十五公里的正面,並且奪占了橫渡這一水障礙的幾個渡口。在這個快速的進攻中,科涅夫佔領了上西里西亞的重要工業區,從而使德國的戰時生產受到了重大打擊。但是,德軍仍然頑強地固守著奧得河,並且限制了對岸俄軍橋頭陣地的擴展。
我打了著重點的這幾個字是有特別意義的。它們表明,敵人已經考慮到,盟軍在制定登陸作戰計畫時必然要以掩護工具的能力為依據。戰役的結局也表明,凡是在敵人可以預期到的方向上採取行動,其結果總是受到限制的。盟軍向著敵人密集的地點實行登陸,不僅在有生力量方面遭到了重大損失,而且喪失了時間,雖然勉強地擺脫了覆滅的厄運,但也走到了慘敗的邊緣。薩勒諾的登陸作戰又一次證實了這樣一個歷史教訓:對於一支軍隊來說,把力量集中到敵人早已料想對方必將來攻的地段上,是極端危險的,因為這樣敵人可以及時作好準備,易於把進攻者擊敗。一九四三年,德國駐義大利軍的總司令是凱賽林元帥。他手中總共只有七個師的兵力,不僅要防衛亞平寧半島的南部和中部,而且要抽出部分兵力來鎮壓過去的同盟者,去解除意軍的武裝。
開始,德軍並未打算在安齊奧地區組織抵抗。這一事實明朗化以後,盟軍司令亞歷山大便指令那裡的登陸部隊迅速向內地挺進,但登陸部隊的指揮官卻沒有認真執行他的命令。這位指揮官過分地小心謹慎了,他拖延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沒有採取有效的進攻行動。這樣一來,凱賽林便獲得了機會,終於把預備隊調到安齊奧地區來了。在此同時,德軍也在卡西諾地區的正面上阻止了盟軍主力的進攻。一九四四年二月三日,在安齊奧登陸十三天以後,德軍對這個登陸場發起了猛烈的反攻。儘管德軍的進攻終於被擋住,但盟軍的登陸場卻大大地縮小了。它的窘境使人們聯想到一個巨大規模的「集中營」,正像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人給協約國軍在薩洛尼卡登陸場所取的綽號那樣。不過,人們也還記得,一九一八年的那個「笑話」,後來卻起了變化,因為協約國軍終於從薩洛尼卡陣地上衝出來了,從而給德軍造成了威脅,促使德國開始走向總的崩潰。這正好證實了一句古話:「誰笑在最後,就笑得最好!」
對於德軍來說,最主要的危險將是盟軍空軍的迅速干擾。穆德爾曾就這個問題作了總評:「第一號敵人是對方的空軍。他們擁有絕對的優勢,可以使用殲擊轟炸機的攻擊和地毯式的轟炸,來摧毀我方的坦克和炮兵,破壞我們的後方,使部隊的調動幾乎成為不可能。」因此,德軍一直根據氣象預報來選定自己的反攻時機,他們等待著壞天氣的到來。果然,在德軍開始反攻的頭三天,細雨濛濛,盟軍的飛機無法起飛作戰。這樣,惡劣的天氣竟變成了德軍的一個有利因素。德國人對於這次反攻當然寄予很大的希望,想要達到盡可能大些的效果。他們這一次擁有的本金雖然有限,但所下的賭注實在很大。他們自己非常清楚,這是孤注一擲,不得不冒險,所以打出了最後的一張王牌。德軍的主要集團由第五和第六坦克集團軍組成,使用了能夠搜集起來的所有一切坦克。
為攻佔東面凱羅山地中的通道而實施的進攻,雖然經過好幾天的艱苦戰鬥,但並沒有多大進展。不過,在卡西諾與地中海海岸之間這個地段上,盟軍卻同時在幾個點上插|進了「古斯達夫防線」,打開了一些小裂口。其中成效比較大的,是儒安將軍所指揮的法屬殖民地軍。該軍是專門經過山地作戰訓練的。他們沿著一條難以通行的道路越過了奧雲西山地,其進攻產生了出敵不意的奇襲效果。這支軍隊經過整整七十二小時的推進以後,翻越了奧雲西出,再行軍約十公里,爬上了能夠俯瞰利里河河谷的高地,從而伸出一把「砍刀」,對防守「古斯達夫防線」的德軍構成了威脅,削弱了他們的抵抗力。這一態勢給第八集團軍的英國部隊帶來了不少好處,使他們在向谷地推進時減少了很多氣力。於是,他們順利地繞過了卡西諾,並於十八日攻占了該城。同時,這也給沿著海岸進攻的美軍起了開路作用。
對於這些戰役的進程加以分析,可以發現俄軍戰略的一些特點。在每一次進攻戰役中,俄軍的突擊總是能夠同時威脅兩個重大的中心,既可以對付這個目標,也可以對付那個目標。可是,它隨即又會突然地繞過這兩個目標,從它們中間守兵薄弱的地區穿越過去,滲透到敵人後方很遠的地方,迫使敵人無法抵抗而不得不同時放棄兩個據點。同樣值得注意的是,俄軍只是在兩次大規模進攻戰役中,即在華沙戰役和因斯坦堡戰役中,才第一次遭到了嚴重的挫敗,而在這兩個場合,都是採取直接路線的形式實施進攻的。
喀爾巴阡山山脈向南延展,成為特蘭西瓦尼亞阿爾卑斯山,也即南喀爾巴阡山,是一道非常堅強的天然防線。其中,有為數不多的山間隘路,很便於守軍組織防禦。而在黑海沿岸與福克夏尼的群山之間,有著一條寬廣的平坦地帶,寬度約為二百公里。不過,其東半段為多瑙河三角洲,遍佈著湖沼,所以,真正的「危險地區」只是加拉茨和福克夏尼之間的那個通道,寬度約為一百公里。
按照預定計劃,三月二十三日夜間,蒙哥馬利集團軍群於荷蘭國界附近在萊茵河的下遊渡過了該河。萊茵河是一個大型的水障礙。當時,部隊是在四個地點分別進行強渡的,第二天早晨,又在敵後空降了二個空降師,其目的是要減輕敵人對橋頭陣地的壓力。這樣,德軍的抵抗開始到處遭到削弱,最後,其整個防禦體系終於全面崩潰。

進攻法國之戰

諾曼第的突破

與薩勒諾地區的主要登陸形成對比,盟軍在「亞平寧大靴」後跟部位所進行的輔助登陸,卻沒有遭到德軍的任何抵抗,因而使登陸部隊很快就攻佔了義大利的兩個優良海港——塔蘭托和布林的西。於是,盟軍沿著海岸向北挺進,道路暢通無阻,直奔鐵路樞紐重鎮福賈及其鄰近的機場開去。當時,德軍駐守塔蘭托和福賈之間廣大地區的兵力,總共只有一個傘兵師,而且還不滿員。
另一個重要事件是英軍第二集團軍的進攻。他們在盧昂以東渡過了塞納河,預計去合圍德軍第七集團軍的殘部,因為加拿大第一集團軍此時還在盧昂以西地區堅持實行進攻。德軍殘部的大部分雖然及時地退過了塞納河,但是卻立即發現,英軍的坦克縱隊已經完成了深遠的迂迴機動,在更遠的後方切斷了他們的退路。鄧蒲賽的先頭縱隊於八月三十一日早晨到達亞眠,他們從塞納河岸邊出發,只花兩天一夜(六十個小時)的時間,便走過了一百一十公里。他們渡過松姆河以後,又即刻向前猛衝,穿過阿臘斯和里爾,很快到達比利時邊境,前出到了德軍第十五集團軍的後方。那裡已是加來海峽的沿岸地區。在東面,霍吉的美軍第一集團軍已經向前躍進,前出到了伊爾松地區,抵達比利時國界。
在斯大林格勒遭到慘敗和從高加索實行撤退以後,德國人即已喪失了在俄國取得決定性勝利的現實希望。一九四一年和一九四二年的經驗證明,以有限的兵力在無限的空間內採取進攻戰略,是有不少缺陷的。一九四三年,德軍的兵力更加減少了,而俄軍的力量卻相對地增長起來。在兵力對比已經不利的情況下,德國人還繼續實施戰略進攻,當然是毫無希望的事情,可是,要在兵力密度不夠的情況下組織堅固的防禦,也是極其困難的。在這個形勢下,德國方面如果轉取防禦戰略,那它就要丟棄已經奪取到手的大片土地,實行機動防禦,採取一系列的退卻行動,以便削弱進攻方面的突擊力量。即使採取進攻-防禦戰略,首先借防禦創造有利條件,以便隨後實https://m.hetubook.com.com施反攻,同樣必須放棄土地。
盟軍在補給方面所遇到的困難曾經幫了德國人的大忙。由於補給不足,盟軍的最初強大攻勢慢慢變成了一連串力量逐漸減弱的進擊。這樣,德軍就有可能匆忙地組織防禦,進行反擊。盟軍增補力量的速度是越來越慢的,不可能很快作好新的大規模進攻的準備。
早在三月分,希特勒開始對英美兩國同盟軍在英國的部署情況進行分析。他不受總參謀部各種觀點的影響,曾經考慮到盟軍有可能以諾曼第為其登陸地點。當時,德軍駐法國北部海岸的前線司令官是隆美爾,他也作出了與希特勒見解相同的結論。可是,德軍西線總司令是隆德斯特。他卻認為,盟軍最可能實行登陸的地段是第厄普至加來之間的海岸。隆德斯特所以堅持這個看法,一方面是因為盟軍在前幾次進行登陸作戰時,都曾最大限度地利用空中掩護;另一方面,則把盟軍對諾曼地登陸所作的若干準備活動,看成是一種欺騙措施;還有最主要的一點,就是認為那裡距離最短,易於達到目的。由於這些原因,隆德斯特堅持,盟軍只有在第厄普和加來之間的海岸實施登陸,才是最合理的。他的這種見解,從正統派戰略家的觀點來看,未嘗不合情理。所以,按照隆德斯特的看法,盟軍方面不會有採取突然行動的可能性,甚至也不會有避重就輕的打算。

最後階段

在第三個星期,美軍首先切斷了瑟堡與外地的聯繫,而後向半島的頂端推進,從後方攻進了這個港口。瑟堡港是在六月二十七日被攻破的,當時已經遭到破壞,暫時不能使用。在岡地區,由於地形條件較好,便於德軍實行機動防禦,英軍的多次衝擊都被德軍技巧的防禦行動擊退了。但是,在英軍不斷地實施突擊的情況下,德軍統帥部終於喪失了使用預備隊的自由權。
這一挫折使盟軍的地面進攻相應地推遲了,而且也使第一空降師在阿納姆地區遭到了覆滅。不過,這次冒險還是值得的,因為這樣就獲得了從側翼迂迴德軍萊茵河防線的機會,在戰略上獲得了某些利益。把空降部隊投擲到如此深遠的敵後地區,是一種果敢大膽的行動。第一空降師在阿納姆附近的著陸場上,孤立無援地苦戰了十天,而按盟軍領導方面的估計,它頂多只能堅持二天的時間。但由於依次實施空降的四個點位於一條直線上,這就明顯地暴露了企圖,使敵人可以判明英軍第二集團軍的進攻方向,而使自己獲勝的機會大為減少了。
如果德國的敵人能夠及時瞭解這一點,因而及早改用能夠發揮防禦優勢的方法,以來對付德國的侵略,那麼,整個世界可以減少許多浩大的犧牲和破壞,避免很多的悲劇。
德軍為了阻止盟軍左翼方面的進攻,不得不使用自己的大部分兵力。結果也使自己左翼的力量受到了削弱,而為美軍第一和第三集團軍的進攻創造了良好的機會。在右翼,美軍第一集團軍的部隊曾在波恩附近衝到了萊茵河岸,其中一部還採取突然襲擊的手段,於雷馬根(在波恩東南二十公里)搶佔了一座完整無損的橋樑。不過,艾森豪威爾並未立即利用這個偶然取得的良機,因為那樣必須調動預各隊,必須對下一階段,即具有決定意義的階段的作戰計畫,進行必要的修改。但是,雷馬根方向對德軍所造成的威脅,還是對盟軍起了好的作用,因為它吸引住了德軍方面已經感到非常缺乏的預備隊。
對於任何一支在兵力方面具有絕對優勢的軍隊來說,採取俄國人這種作戰方法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九四三年的紅軍,也正和一九一八年在西線作戰的協約國軍一樣,如果在一個戰區內橫向道路並不發達,進攻者不可能為了在某一方向上擴張戰果而迅速地把預備隊從一個地段調到另一個地段,那麼,採取上述作戰方法是特別有利的。採取這種方法,每一次都是在一個新的方向上實施突破,因而比起只在一個方向上實施突破而在其縱深中擴張戰果的方法來,部隊的損失當然要大些。而且,在每一個別方向上所取得的戰果,也不會具有什麼決定性意義。不過,把所有各個地段的戰果總合起來,其成效也就相當顯著了。只是採取這種方法的那一方,必須擁有足夠數量的兵力,要能夠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經受住緊張的考驗。
盟軍補給方面的困難,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前進得太深遠了,但主要還是德軍採取行動造成的。那時,德軍還有一些部隊留在盟軍的後方,控制著法國的各大港口。因此,盟軍既不能使用敦克爾克、加來、布倫和勒阿弗爾,也無法利用布列塔尼半島上的各大港口。德軍不僅據守著這些港口,而且還採取著行動,這對盟軍開展進攻是一個嚴重的障礙。盟軍所控制的良好港口,只有一個安特衛普,但是卻無法加以利用,因為德國人還扼守著西謝爾德河口。
德軍方面猜透英軍司令部的企圖以後,馬上把自己所有的預備隊都調攏起來,全力扼守著最後一個目標,並且在英軍第二集團軍的先頭部隊趕到以前,即把英軍的空降部隊完全擊毀了。荷蘭的地形條件和固定的進攻路線,在阻止英軍前進方面幫助了德國人。不過,在這裡也無法採取更廣泛的行動,難以繞更大的圈子,因而不可能隱蔽自己的企圖和引開敵人的注意力。
戰爭的結局是在盟軍強渡萊茵河以後才最終決定的。不過,在此以前很久,德軍的力量實際上已經用盡了,所以事情的發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在艾森豪的領導下,蒙哥馬利負責整個登陸部隊的指揮。這時,他可以使用登陸部隊更廣泛地採取進攻行動。
從此以後,盟軍向亞平寧半島北部的推進,不得不自己開闢道路,而且愈來愈困難。德國人在開始的時候認為,自己無法長期阻滯盟軍向羅馬的推進,因而只在北面等待著盟軍的到來,可是,他們在後來完全明白了,由於正面太窄和地形難以通行,盟軍擠壓在一起,其作戰行動自然難以施展,以致在使用兵力方面不能不受到限制,竟至喪失了由於登陸作戰所帶來的靈活機動的特點。德國人看到了這種情況,也就大膽起來,開始往南派遣援軍去支援凱賽林元帥。
不妨設想一下,德軍雖然在兵力和物質資源方面早已匱乏到了極點,但是仍然進行了很長時間的抵抗,同時在好幾條戰線上繼續進行戰爭。這實際上要算是一個奇蹟。所以如此,一方面是由於德國人具有非凡的忍耐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同盟國方面所提出的那個「無條件投降」的要求——從大戰略的角度來看,實在是一條非常明顯的直接路線。不過,德國能夠進行長期抵抗這一事實,也足以證明現代防禦所具有的巨大威力。按照一般軍事家的估算,在如此強大攻擊的重壓之下,德軍要想持續抵抗一個星期,似乎都是很成問題的。可是,他們居然苦撐了好幾個月之久。德國人在進行防禦時,只要其兵力能與防禦的寬度和縱深相適應,構成一定的比例,他們是經常能擊退優勢敵人的。這種優勢有時是六:一,有時甚至是十二:一。由此看來,摧毀德軍的並不是敵人,而是「空間」。
巴頓將軍的美軍第七集團軍也成功地實施了登陸,並在蒙哥馬利部隊以西鞏固了登陸場。他的部隊上陸以後,開始向西推進,而後轉向北方,越過全島,到達了巴勒莫。這很像是足球場上的「聲東擊西」之計,使德國人受到了迷惑。出於盟軍的進攻同時威脅著巴勒莫和墨西拿兩個目標,所以加深了敵軍的全面混亂。

侵入義大利

八月初,德軍實施了反突擊,打通了北面的退卻道路,並且把俄軍逐出了華沙近郊。在那裡,德軍還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他們把波蘭人在華沙城內暴發的起義迅速地鎮壓下去了。這個起義是在俄軍逐漸接近該城時爆發起來的。在華沙南面,俄軍仍然在維斯瓦河對岸控制著一個橋頭陣地,但是並未能進一步加以擴展。這樣延續到八月底,整個局勢沒有發生重大變化。
一九四四年初,盟軍企圖從海上進行一個新的機動,即在敵人後方漫長的海岸線上再選擇一個地點實行登陸。一月二十二日,一支受命在敵軍側翼採取行動的部隊,在安齊奧附近完成了這個任務。該地位於羅馬以南約四十公里。盟軍登陸時,那裡只有德軍二個營的兵力,因此,登陸部隊只要勇敢地向前躍進,不僅可以搶佔掩護著通向羅馬的門戶阿爾班山地,甚至一舉攻佔羅馬城也不是難事。然而,盟軍卻不是這樣設想的。他們認為,德軍將對此登陸立即作出抗擊的反應,因此,便把主要的注意力用來鞏固登陸場。他們指望,敵人將從南面抽調援軍,這樣,在正面實施進攻的盟軍主力就可利用敵人抵抗削弱的機會實施突破。可是,德軍的行動並沒有符合他們的願望。
按照亞歷山大將軍的計畫,在義大利戰役的第一階段,要從卡西諾的兩側同時發動新的進攻。這也就是前些時候盟軍進攻被阻的地方。為了確保這次戰役的勝利,李斯將軍的第八集團軍擴大了自己的作戰正面,並把主力從亞得里亞海方面轉移過來,緊靠著克拉克將軍第五集團軍的側翼,以便協同攻擊「古斯達夫防線」這個築壘工事的西段。進攻是在五月十一日二十三時開始的,當前任務是攻佔能夠控制通向敵人築壘地區接近路的那幾條山間通道,因為這正是通到利里河河谷的狹長出口。
一九四三年十月初,俄軍在第聶伯河的對岸奪得了兩個橋頭陣地,一個在基輔以北,一個在基輔以南。前者逐漸地獲得擴大,等到一個月以後發起進攻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很好的出發陣地。俄軍後來就是依託這個陣地而收復了基輔,並且很快地向西擴張,發展了勝利。僅立一個星期以內,俄國將軍瓦杜丁的部隊即進到了日托米爾和科羅斯田的鐵路樞紐站上,離開第聶伯河已經有了一百三十公里。
一九四五年初,希特勒從義大利調走了凱賽林的四個師,用去加強西線的防禦。同時還命令凱賽林繼續在原來線上堅持防守,不准德軍撤退到阿爾卑斯山區。德軍武器裝備的不足這時已暴露得非常明顯了。等到一九四五年的春天,他們更感到了飛機、坦克、運輸工具和燃料的極端缺乏,以至於無法向阿爾卑斯山的「避難所」實行迅速的撤退。四月,盟軍開始在義大利發起進攻,很快就突破了德軍的防線,進到了他們的後方,並且切斷了所有的後退道路。於是,德軍部隊完全陷於混亂之中,他們潰不成軍,散成為一小股一小股地徒步逃跑。
希特勒拒絕了將軍們的建議,不准把戰線後移到距離前沿一百四十五公里的別列津納河一線,認為那樣反而於自己不利,因此,德軍的處境不斷惡化。假使及時實行這樣的退卻,則俄軍的進攻計畫可能被打破,俄軍的攻勢有可能暫時停頓下來。
盟軍曾經認為,羅馬陷落以後,德軍在義大利境內的抵抗很快就會終止。可是,凱賽林卻把自己的部隊撤出了險惡的困境,而且使用的手段非常高明。他對盟軍北上的進攻,組織了很有效的抵抗。盟軍花了整整七個星期的時間,兩個集團軍才僅僅到達阿諾河一線,雖然抵近了比薩和佛羅倫斯的郊區,但距離羅馬城只不過二百六十公里。此後,凱賽林繼續在那裡堅持了三個星期的防禦,後來才放棄佛羅倫斯,從阿諾河一線撤退到自己在山地中設置的主防線——「哥德防線」。
此後,俄軍即同時向著北、西、南三個方面繼續突進,作扇形展開。他們越過了特蘭西瓦尼亞阿爾卑斯山,向匈牙利方向挺進;為了切斷駐希臘德軍師的退路,前出到了南斯拉夫的邊界;同時,還急速地向南開進,越過多瑙河進入了保加利亞——直到這時,蘇聯政府才正式向保宣戰。
就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經驗來說,這也是一個最主要的結論。德國人自己促成了自己的失敗。如果他們不是那樣倒行逆施,那麼他們的敵人要想打敗他們,就不免困難得多。德國人對於勝利的問題,採取了一種太直接化了的路線,結果反而使對方獲得了間接路線的利益。德國計畫的破產和它的不斷擴張,幫助盟軍大大縮短了戰爭的時間,不過,如果同盟國方面對於戰爭基本原則的認識在最初時期即徹底一些,不限於只採用傳統的老方法來準備戰爭,那麼,這場戰爭的持續時間和造成的禍害,必能大量地減少。
希特勒雖然很不想放棄擁有大量工業和礦產資源的頓巴斯地區,但是,對於這個計畫,他的胃口也感到吃不消,認為是太果敢大膽了。於是,德軍採取了另外一個計畫。他們想在俄軍發動春季攻勢以前,設法使俄軍分散兵力和發生混亂。計畫中的這次突擊,預期指向庫爾斯克地區那個寬大突出部的底部,因為這個突出部位於別爾哥羅德和奧廖爾之間,正好突出在德軍的防線以內。突擊採取鉗形方式:曼斯坦的「南方」集團軍群(原為「頓河」集團軍群)中的第四坦克集團軍,構成包圍的右翼集團,克魯格的「中央」集團軍群中的第九集團軍,成為左翼集團。對此,曼斯坦曾堅持說,假使一定要採用這個計畫,那就必須在五月初發起進攻,即趁著春季的泥濘剛剛乾燥而俄國方面還來不及調整軍隊部署的時候發起進攻。可是,第九集團軍司令穆德爾卻主張暫緩行動,要等待大量坦克增援部隊的到達。希特勒採納了他的意見,把發起進攻的日期展緩到六月間,而最後卻一直拖到了七月五日。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例證,說明時間和力量實在是兩個相互對立的因素。集中了大量兵力實施的這次進攻,由於時間過於晚了,其份量便相對地減少了,而就戰役的結果來說,反而不如及時發動的進攻,因為那樣可以收到突然襲擊的功效。
盟軍在西戰場上突破德軍的防禦陣地以後,廣闊的空間和急速的行動便成了他們取勝的兩把鑰匙。採取直接的強攻往往難以取得勝利,而廣泛地進行迂迴卻比較容易獲得成功。盟軍一旦有了自由進行機動的廣闊空間,他們的機械化部隊的快速力就能發揮作用,從而得以充分利用自己在兵力方面的巨大優勢。
根據過去長期的經驗來看,採取這種戰術有時也能獲得成功,但是通常的結果都不免使人失望。盟軍在義大利進行的這個戰役,對於這條規律也不例外。它又一次提供了例證,說明在狹窄的地段上採取直接進攻的方法,一般都要導致反面的結果。
盟軍把補給品從基地運到前線,在諾曼地登陸時,即尚未突破德軍的防線時,其距離只有三十公里,而現在,卻差不多延伸到了四百八十公里。這個輸送物資的繁重工作,又幾乎毫無例外地要靠汽車來承擔,因為法國境內的鐵路已為空中轟炸所徹底破壞了。從癱瘓德軍的作戰行動,使其不能阻止盟軍進攻的角度來看,炸毀鐵路無疑是和圖書有利的,可是現在盟軍方面要想對其快速進攻的部隊提供物質保障,鐵路被破壞卻成了一件麻煩的事。
希特勒曾堅決要求守住第聶伯河突出部的南側地區,其目的是要牢牢控制尼科波爾這個重要的錳礦產地,因為它對於德國的軍事工業有著重大的意義。於是,經濟上的需要與戰略上的要求在這裡產生了矛盾,促使希特勒不得不繼續進行冒險。德軍為了保有俄國人的這些錳礦資源,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那時,德軍的處境已很緊張,在整個戰線上都存在著危險。如果對方在某一點上實施進攻,那怕使用的兵力有限,也有可能導致全線的崩潰。
十二月中旬,德軍突然地發起了反攻,使得盟軍方面大為吃驚。他們居然以此阻滯了盟軍的進攻,使其前進速度減慢到了爬行的地步,而且自己還沒有動用快速的預備隊。當美軍部隊的突擊力量逐步減弱,以致無法突破德軍的防線時,形勢日趨明顯,德軍實行強大反突擊的危險性正在增大。盟軍方面本來早就應該看到這個危險,因為還在十月暫時平靜的日子裡,德軍就把多數的坦克師從第一線撤退下去了,而且給這些師補充裝備了新的坦克。只是因為求勝心切,盟軍才完全忽略了德軍實施反突擊的可能性,結果竟為德軍所乘,使自己大受震動。
每一次,當德軍執行希特勒的命令而不得不在某個地點實行堅守的時候,其代價常常都是高昂的。防禦方面的力量愈弱,則愈需要採取機動防禦的方法。否則,力量較強的進攻一方,將可以把空間當作自己的「盟友」,採取側翼迂迴的辦法去奪取決定性的優勢。
十一月中旬,盟軍在整個西戰場上發起總攻。這次使用的兵力總共為六個集團軍。但結果卻很令人失望,部隊傷亡慘重,所得收穫甚微。如果繼續堅持進攻,則很可能只是徒然消耗兵力。對於這次進攻作戰的實施方式,美英兩軍當局的意見並不一致。英軍方面主張集中全力打擊一點,而美國人則想在寬廣的正面上分兵多路去進行突破。後來,美國人的觀點占了上風。進攻遭到失敗以後,英國人當然會對美軍當局提出批評,認為這是他們在寬大正面上分散兵力的結果。如果仔細分析一下作戰情況,那麼就會清楚地看到,失敗的基本原因並不是力量的分散,而是企圖過於明顯。儘管整個進攻是在寬大正面上展開的,但因同時使用六個集團軍的兵力,在每一個集團軍的進攻地帶內,進攻地段並不算太寬,而且兵力也還是集中的。可是,他們選擇的進攻方向,卻早已被德軍預料到了。他們的突擊照例都是指向德國的天然門戶。此外,實施主要突擊的地區又是平原地帶,而在冬天,那裡經常都會變成澤國,必然要影響到部隊的作戰行動。

義大利的僵局

在過去的九個月當中,由於英美盟軍已從南面進入歐洲,德國所面臨的形勢更加嚴重了。在西方戰場上,盟軍首先攻克了西西里島,接著,在一九四三年九月初,義大利宣佈投降。德國這個主要同盟者崩潰以後,其「歐洲堡壘」的南牆上就出現了一個大缺口。雖然義大利半島的地勢限制了盟軍的進展,但這樣一個大缺口已經對德國人產生了頗大的牽制作用,使他們不能不抽調相當數量的兵力來進行掩護。此外,由於義大利的崩潰,德國也不得不向巴爾幹地區增調兵力。
可是,希特勒已經深深中了攻勢思想的毒素,絕對不肯聽信他們的忠言。他瘋狂地相信只有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形式,認為堅強的死守防禦總是要比進攻的效果差些。在這種變態心理的影響之下,儘管盟軍對工業目標的轟炸正在日益加強,希特勒仍然拒絕要求增加戰鬥機生產的任何建議,並且直到一九四四年六月還不肯改變這種決心。還有一個事實。當顧問們向他指出,德軍的預備兵力已經很有限,如果繼續扼守一千九百四十二到一九四三年冬季戰局結束時所佔領的那個不利於防守的地區,將是很危險的。然而,希特勒不僅拒絕他們關於後撤到第聶伯河一線的建議,反而堅信在一九四三年夏季發起一次進改就能改變整個局勢。這個夏季進攻,也正是希特勒在他覆亡以前顯示的最後一次進攻熱情。
德軍儘管制止了俄軍的前進,使其不能發展勝利,正如同一九一八年他們在馬恩河戰役中所作的那樣,可是俄軍還是破壞了他們的計畫,擴大了戰役的規模。俄軍這次作戰的性質和速度,使人們回想起一九一八年西方戰線上協約國軍所採取的反攻作戰行動。當時,在整個戰線的不同地段上實施了一連串的突擊;當其一個方向上的進攻速度由於遇到敵人不斷增強的抵抗而逐漸減慢時,便把該方向的進攻暫時停止下來,轉而在另一個方問上實施進攻;各次突擊在目的上都是一致的,上一次突擊的結果總為下一次突擊創造便利的條件;各次突擊緊密地聯繫著,在時間和空間上都是相互配合的。俄軍的行動使德軍統帥部重蹈著一九一八年的覆轍,一方面不能不把自己有限的預備隊匆忙地調向遭到攻擊的地點,另一方面卻又受到限制,使他們竟不能及時地把預備隊送到受攻擊的地點。因此,德軍反而失去了行動的自由,面臨著預備隊逐步減少甚至於全部崩潰的威脅。俄國人採取這種戰略,使德國的軍事機器逐步麻痹了。
九月中旬,盟軍為削弱德軍的抵抗而採取了一個大膽的嘗試,即在荷蘭境內德軍的右側投下了三個空降師,其目的是要為英軍第二集團軍向萊茵河下游發起新的進攻掃清道路,保障盟軍在那裡渡河。空降部隊是在德軍防線後方分批施空降的,空降場的周長大約有一百公里。空降部隊著陸以後,立即搶佔戰略性要點,以便保障盟軍能夠強渡四個水障礙:一是在埃因侯溫地區強渡威廉明拉運河;二是在格拉夫附近強渡馬斯河;三是在奈梅根和阿納姆地域強渡瓦爾河與累克河(這兩條河都是萊茵河的支流)。這四個要點中的三個都搶佔到手了,部隊也都順利地渡過了水障礙。由於搶佔第三個要點時耽誤了時間,結果第四個未能搶佔到手,因為德軍很炔地採取了反措施。
當盟軍從各個方向壓來時,德軍被迫向中央撤退,其綿長的戰線逐漸縮短了,而力量則減少得更快,甚至難以計算比例。其所以如此,原因在於希特勒,正是他堅持採取一種毫無彈性的防禦戰略,以致把德軍的力量消耗乾淨了。希特勒在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的時候,是很善於採取進攻方法的,可是到後來,他在採取防禦行動時,卻完全缺乏靈活性。這可以說是一個頗為奇怪的對比。
在此同時,俄軍卻完成了一個深遠的迂迴機動,其左翼從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出發,逐漸地穿過了匈牙利和南斯拉夫。這個進攻在大戰略和軍事戰略方面都是一個具有長遠目標的行動。但它的發展卻比較緩慢。這是因為紅軍要在所經過的國家裡建立控制體系,同時也受到了交通阻塞的影響,這個戰區內的交通網是不發達的。隨著迂迴機動的向前推進,在戰略上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反對一個共同目標的集中進攻。德軍為了應付這個來自側翼的威脅,阻止俄軍從「側門」打來的進攻,不得不抽調數量頗大的兵力,因而使其東西兩個主要戰場上的防禦力量受到嚴重影響。
七月三日,美軍第一集團軍在攻佔瑟堡之後調整了部署,他們重新開始進攻,一直向南突破,企圖進到半島的底線邊上。但是,由於空間有限,進攻部隊無法實行機動,因而前進的速度是很緩慢的。七月八日,鄧蒲賽將軍指揮的英軍第二集團軍突進到了岡地區,可是又被德軍阻擋在阿諾河的渡口上。盟軍接連幾次實施翼側突擊,都被德軍一一擊退了。七月十八日,盟軍發動了一個規模巨大的進攻,即那個被稱為「加林作戰」的著名行動。盟軍出動了三個裝甲師,編成為三個梯隊,從岡的東北方面的登陸場上開始發動進攻。進攻部隊穿越了一條寬度為五公里的通道。在穿越以前,曾進行強烈的空中襲擊,破壞了岡地區的後方防禦工事。當時看來,突破德軍的防禦是頗有希望的。可是,由於盟軍進攻的速度實在太慢,他們在迂迴某些居民點時又猶豫不決,致使德軍能夠迅速切斷其退路,並把坦克和反坦克炮機動到了遭受威脅的方向。這樣,實行突破的時機終於喪失了,英軍和加拿大軍接著實施的新突擊,也不能對局勢有何改善。但盟軍卻以這些動作吸引住了敵人的注意力,迫使敵人把精銳的部隊留置於岡地區。因此,德軍的九個坦克師竟有七個被牽制在那裡了。
盟軍的這次進攻號稱為「眼鏡蛇作戰」,是在七月二十五日開始的。參加這次進攻的兵力,開始時為六個師。他們的進攻正面約為六公里半。進攻開始以前,實施了比「加林作戰」更為強烈的空中轟炸。整個地面披炸得到處都是坑洞,結果反而幫助了因遭轟炸而削弱了的德軍守備兵力,使他們得以憑藉坑洞地形阻滯美軍的進攻。戰鬥的頭二天,美軍只前進了八公里,但後來終於擴大了突破口,提高了進攻速度,向半島的西南角猛進了。七月三十一日,盟軍完成了一個具有決定意義的突破。突破所以成功,是因為英軍第二集團軍突然調整了部署。他們在突破的前一天從奧恩河以東地段調到了貝葉以南的中央地段,並在考蒙特地區向德軍防禦陣地實施了突擊。當德軍忙於從岡地區抽調兵力去加強這個遭受威脅的方向時,美軍便利用了此一機會,在科湯坦半島西岸附近靠近阿弗朗什的地方,突破了德軍的防線。
阿納姆地區的冒險作戰失敗以後,要想提早取勝的希望也就隨之而破滅了。盟軍只好暫時轉取守勢,重新在德國邊境上集結預備隊,為更謹慎地發起下一次規模巨大的進攻作好準備。集結兵力當然需要時間。可是,盟軍司令部卻自己為自己製造了困難。他們把力量集中起來以後,不是首先用去掃清西謝爾德河口,以便為部隊的補給打開一條新航線,而是用在亞琛地區,想在那裡突破德軍的防線。然而,美軍對於亞琛的進攻又過於直接化了,結果沒有什麼成效。
兵力伸展過度,必然導致停頓。這是一條獲得了證實的戰略性的規律。在整個戰線的這一地段上,曾經出現了相當長時間的戰事停頓:首先,在指向梅斯城時,巴頓被迫採取了直接的進攻;以後,在爭奪這個著名的要塞城市時,他又不得不進行近距離戰鬥,因而完全喪失了進行迂迴的機會。
從進攻作戰的觀點來看,阿登山地區的最大弱點是山高穀深而又相互交錯,以致穿過這些山谷的道路形成了不少隘路隘口。在這些要點上,坦克前進的道路很容易被阻塞。對於這種危險,德軍統帥部本來是應該加以防範的,其辦法就是使用傘兵部隊預先佔領那些具有戰略意義的隘口。可是,自從一九四一年五月搶佔克里特島的戰鬥以後,德軍空降部隊的數量已經減少很多了,他們的技術裝備也一直在陳舊退化,所以,在阿登山戰役當中,他們已是無能為力,只能派出幾個小型的傘兵小組去執行這個任務。
由於突然性產生了效果,德軍的反攻在最初幾天進展頗快,因而使盟軍大為震動,並在某些地點出現了紊亂現象。曼陀菲爾的第五坦克集團軍完成了相當深遠的突破。可是,在盟軍空軍部隊對德軍的後方增加壓力以後,德國人馬上感到了油料的缺乏,因而喪失了時間和有利機會。他們始終未能衝到馬斯河上,只是在幾個點上已經直接靠近了這條河流。德軍這次失敗,原因是兩方面的:一方面,一部分被圍的美軍部隊頑強地守住了阿登山內的某些隘口,使德軍的運動不能暢通;另一方面,蒙哥馬利很快接過了挽救北面部隊的指揮權,他的行動非常迅速,立即把預備隊調往南方,因而阻住了敵人,使其不能渡過馬斯河。
戰線後方的地形,即波蘭西部的地形,多數都是開闊而平坦的。這對於防禦者來說是不利的。德軍在一九三九年發動進攻時,對此已經有過體會。在這裡,自然條件對於進攻者是有利的,而當他們在兵力方面擁有優勢,能夠在廣大的空間進行機動時,情況更是如此。現在,為了抗擊俄軍的進攻,德軍不得不自己在此進行防禦,不僅兵力不足,而且缺乏機動能力。
盟軍廣泛採取迂迴機動的戰法,使法國境內的德軍防禦體系很快面臨著全面崩潰的危機。因此,由巴奇將軍指揮的美法聯軍第七集團軍於一九四四年八月十五日在法國南部海岸進行的登陸,實在是沒有必要的。這次南面的登陸入侵戰,只能算是一種「散步」,因為自從諾曼地登陸以後,法國南海岸的德軍實力已很虛弱,只有四個師的兵力,品質也很低劣。盟軍在下一步沿羅納河深入法國內地以後,聯合司令部所面臨的主要問題,都是補給方面的,而不是作戰方面的。八月二十三日,盟軍佔領了馬賽。同一天,進攻部隊也經過山地到達了格勒諾布爾。
亞歷山大將軍考慮到這道障礙的堅韌性質,決定採取一個側面的進攻行動。他把第八集團軍的主力調到了亞得里亞海岸邊上,於八月底在佩紮羅地區向「哥德防線」東部瀕誨地段發起了進攻。進攻獲得成功,突破了德軍防線,隨後擬向里米尼方向(佩紮羅西北二十三公里)繼續發展。
義大利的崩潰還使德國本身的境況更加變壞,因為盟軍方面的轟炸機實施空中襲擊的範圍更加深廣了。而且,美國的武裝力量正在快速增長,盟軍空軍的威力也日益強大起來。
然而,凱賽林卻設法阻止了這個威脅的發展,封閉了突破口。這就使亞歷山大不得不轉而採取硬攻的手段。他連續不斷地實施突擊,逐漸地打開了一條通向波河河谷東部的道路。但是,在這個平原上幾乎到處都是葡萄園,地面都是粘性土壤,每到雨後便成了爛泥潭,很不便於通行,因而使部隊的調動非常困難。這年秋天的大雨,對於因為長久苦戰而疲憊不堪的德軍來說,實在是一個意外的救星,使他們避免了崩潰危險,因而形成了一個新的僵持局面。這個局面一直延續到了一九四五年的春天。
九月三日,盟軍開始橫渡墨西拿海峽,預計在「亞平寧大靴」的靴尖部位登陸。登陸以前,進行了規模巨大的、但卻是毫無成效的強烈轟炸,因為德軍在那裡只部署了一個師,而且在盟軍開始渡海之前幾天就往北撤退了。盟軍登陸以後,隨即向意境內地開進,但沒有遇到什麼嚴重抵抗。可是,他們前進的速度卻非常緩慢。這一方面是因為地形條件惡劣,難以通行,另一方面也由於他們過分地小心謹慎了。這樣,在靴尖部位登陸的盟軍,對於在薩勒諾地區實施登陸的主力,實際上沒有多大的支援作用。

俄軍攻入波蘭

以後事件的發展證明,盟軍在戰略上擁有的自由選擇突擊方向的便利條件,加上他們在計畫中採和*圖*書取的欺騙敵人的行動,使德軍統帥部受到了迷惑。他們無法判斷盟軍除了西西里島以外還會向哪裡進攻:究竟是進攻撤丁島呢?還是進攻希臘?甚至有人估計,盟軍很可能會向義大利本土或法國南部登陸。空中偵察提出了報告,說盟軍的艦船已在地中海沿岸的許多個海域出現,這就使德國人更加狐疑不定。
由於這樣一擊,德軍的防線上終於出現了一個巨大缺口。這對於俄軍在以後的進軍是很有利的。烏克蘭境內的其他各集團軍,隨後便開始了協調一致的突擊行動,逐次地完成了各自的迂迴機動。在北面側翼,德軍被迫退出了盧茨克和羅夫諾;在南面側翼,也不得不放棄尼科波爾地區,並連同它的錳礦資源在內。
二月初,當俄軍正在奧得河畔作戰時,艾森豪在西線發起了一個新的大規模進攻,其目的是想把萊茵河以西的所有德軍加以合圍和殲滅,不讓他們退回到河的東岸去。首先,他以英國和加拿大第一集團軍的部隊在左翼發起進攻,沿著萊茵河西岸向前突進,以便美軍第九和第七集團軍從側翼攻擊科隆以西地區的德軍部隊。但由於德軍在阿登山地區發動了反攻,美軍的進攻因而被迫推遲。當時,天氣開始解凍,地面變得柔軟,道路難以通行,盟軍的進攻不能不受到一定影響。然而,這卻有利於德軍實施防禦。德軍曾經炸毀了魯爾河上的水壩,洪水氾濫,美軍的前進又受到阻礙。因為必須克服這一水障礙才能前進,美軍的進攻被迫拖延了二個星期。美軍渡河以後,還是遭到了德軍的頑強抵抗。這樣,等到美軍進入科隆城,已經是三月五日了。而在這段時間以內,德國人終於把自己這支殘破不全的部隊,連同其大部分的技術裝備,都撤退到萊茵河彼岸去了。
儘管還有相當數量的部隊經過這條途徑逃出了陷阱,但是德軍已經沒有能力守衛羅馬城了。達時,亞歷山大將軍把所有一切可能集中的兵力調到了自己的左翼,以便摧垮正在防守阿爾班山地的另一個德軍集團。經過一個星期的頑強苦戰,德軍的抵抗力終於被摧毀了。盟軍佔領了阿爾班山地。這個戰略性屏障被攻克以後,盟軍隨即淹沒了羅馬周圍的平原,並於六月五日清晨佔領了羅馬城。九個月以前,當義大利政府宣佈投降時,這座城市本來已是盟軍方面的囊中之物,可是,一直等到今天,目的才算真正達到。
德軍對於這個威脅的反應,是隨即佔領匈牙利。很明顯,他們跨出這麼一步,是想確保喀爾巴阡山這條山地防線。德國人所以需要堅守這道天險,一方面是為了阻止俄軍衝入中歐平原,另一方面則要把它當作長期防守巴爾幹的總樞紐。
盟軍這次登陸,時間是在六月六日的早晨,地點選在塞納灣內從岡到瑟堡之間的海岸線上。在登陸的前夕,曾向登陸地段的兩個側翼投送了強大的空降部隊。
克拉克將軍後來詳細地論述了這個事實的本質。他說:「德國人分析了當時的形勢,推測到盟軍正在準備第二個登陸。而且考慮到,這個登陸必將在殲擊航空兵的掩護之下進行。由於盟軍的殲擊機要以西西里島為基地,其作戰半徑的最遠點只能達到那坡利,因此德國人估計到,盟軍很有可能在那是登陸。於是,他們便把自己的部隊集中在那坡利-薩勒諾地區。這樣一來,我們便同德軍的基本兵力遭遇上了。」
不到兩個星期,俄軍即把白俄羅斯境內的德軍全部肅清了。一九四四年七月中旬,他們已經攻佔了波蘭東北部一半以上的地區,緊接著就逼進到了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即今布列斯特)和別洛斯托克一線,包圍了維爾紐斯(過去稱維爾諾),渡過了涅曼河,前進到了東普魯士邊界。在這個方向上,向西進攻的俄軍已經遠離德軍林德曼集團軍群約有三百二十公里的距離了。當時,林德曼的部隊還在波羅的海沿岸,在納爾瓦至普斯科夫一線進行防守。因此,他們已不幸地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窘境。
一九四三年秋天,俄軍進攻的形勢很像是一股洶湧的狂潮,向著一條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堤岸」衝擊。該年九月,俄軍抵達了基輔和大河彎地區,奪得了通到第聶伯河的好幾個據點。
對於這股不斷擴展的潮流來說,唯一的危險將是德軍指向阿弗朗什的反突擊,因為那裡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如果該走廊被切斷,實施進攻的部隊也就無法獲得補給品。根據希特勒下達的命令,德軍確曾打算實施這樣一個反突擊。他們向該地區調集了四個坦克師,準備在八月六日夜間開始行動。可是,實行這個反突擊的方向,是由希特勒在統帥部裡攤開地圖選定的,它實在過於直接化了,正好一頭撞在美軍東邊側翼的「防盾」上面,碰上了美軍的掩護部隊。因此,布萊德雷說:「如果敵人坦克部隊的進攻方向再往南靠幾千公尺,那麼他們很有可能在第一天即突進到阿弗朗什。」德軍的進攻一被阻住,盟軍的航空兵馬上就對他們進行了轟炸,迫使德軍轉而向西推進。在此同時,美軍的裝甲兵團卻疾馳地向東挺進,前出到了德軍的後方。美軍的左翼這時向北折轉,抵近了阿爾讓唐,其目的是要配合克列拉爾將軍指揮的加拿大第一集團軍去合圍德軍的兩個集團軍。加拿大第一集團軍當時是從岡地區向正南方向進攻的,其矛頭直指弗累爾。儘管盟軍方面未能徹底實現對德軍部隊的全部合圍,但是他們捕捉的俘虜仍然達到了五萬;戰後清理戰場時,德軍留下的屍體也有一萬以上;而從合圍圈裡突圍出去的德國師,也都損失嚴重,幾乎潰不成軍。由於作戰的空間日益緊縮,德軍部隊所受到的空中轟炸日趨嚴重,所以,德軍在技術兵器和裝備方面,特別是在坦克方面所受的損失,也就日益嚴重,甚至超過了人員方面的損失。德軍在弗累爾「口袋」中遭受重創以後,對於兵員、坦克和運輸車輛等,都已感到嚴重不足,因而無力阻止盟軍部隊的東進。於是,盟軍很快就渡過了塞納河,並且不停地向東挺進了。
一九四四年的九-十月間,盟軍在西戰場上其餘部分的戰鬥情況,完全限於小股兵力的活動。德軍繼續加強著防禦。他們陸續開上前線的預備隊,既有從其他地方抽調來的生力軍,也有新近編組的部隊,還有一些則是剛剛從法國境內脫逃出來的兵員。儘管德國在物資數量方面遠遠居於劣勢,但他們集結兵力兵器時的速度,實際上比盟軍方面還要快些。直到十一月初,盟軍才終於趕走了謝爾德河口的德軍部隊。
再往東邊,巴頓集團軍也完成了躍進行動,而且其規模更加巨大。他們穿越香巴尼地區,繞過凡爾登,開向摩澤爾河,前出到了梅斯-提翁維爾地區,從而接近了德國的邊界。可是,由於燃料補給發生了困難,巴頓的部隊未能繼續前進,其先頭的坦克兵團終因油料供應不上而被迫停止下來。這時,戰略上的發展前景正逐日好轉,希望很大,因為盟軍距離萊茵河只有一百三十公里了。獲得充足的油料補充以後,巴頓即恢復進攻,但此時德軍的抵抗力也加強了。對於「爭奪法國之戰」來說,巴頓集團軍的進攻是有決定性作用的。只是因為油料補給上發生了困難,他們才無法以一次突擊贏得整個勝利。後來「爭奪德國之戰」,情況也是一樣。
如果沒有足夠廣大的空間用來進行機動,那麼,單有兵力方面的優勢是遠遠不夠的。亞平寧半島的寬度,在許多地段差不多只有一百六十公里,而且大部分空間都為縱橫起伏的山地充塞著。由於德軍最高統帥部已決定在南部增加他們的賭注,因而那裡的防禦隨即獲得加強,這樣就不可避免地減慢了盟軍在義大利腿部的北進速度,使其在戰略上變成了爬行。
盟軍攻佔西西里島,獲得了一個立足點。這對於進攻歐洲人陸來說,是一塊很好的跳板。由於有了這個立足點,他們對於歐洲大陸的威脅也就更加迫近和直接了。一方面,他們可以加快部隊集中的速度,另一方面,又可自由地選擇實施突擊的方向。他們有好幾條路線可供選擇:最明顯最直接的路線是向「亞平寧大靴」的靴尖部位進攻;此外,則可進行一個短程跳躍,或者進攻義大利中部,或者進攻薩丁島,或者進攻「亞平寧大靴」的後跟部位。如果是向靴後跟實施進攻,那麼,部隊將在殲擊機的掩護範圍以外,不可能阻止德軍的空中襲擊。不過,要是真的選擇那個方向,倒可能使敵人最難以預料。因為在此以前,盟軍方面的所有進攻戰役,都是在殲擊機掩護之下進行的,其行動一貫小心謹慎。如果這一次突然不遵守原來的規律,則有可能對敵人產生出奇制勝的作用。「亞平寧大靴」後跟上的地形,對於機械化部隊的快速前進來說,也是最有利的,那裡可以沿著亞得里亞海海岸一直向北開進。而且,在義大利的腳後跟上登陸成功以後,又可同時對巴爾幹地區和義大利中部構成威脅。這樣一來,德軍最高統帥部便再次面臨著難以判斷盟軍進攻路線的困難境地。從戰略上來說,「亞平寧大靴」的後跟有可能成為德國人的「阿溪里腳後跟」,是一個要害之處。可是,盟軍的聯合司令部卻決心要把主力集中在能夠以殲擊機掩護作戰的方向上。直到後來,在最後的一個時期,才又湊成一支登陸兵力,用以在靴後跟上進行輔助性的登陸。盟軍的基本力量,即整個第八集團軍的兵力,是在靴尖部位實施登陸的。後來,由英美部隊混合編成了第五集團軍,並在那坡利(即今那不勒斯)以南的薩勒諾地區實行了更大規模的登陸。第五集團軍由美國將軍克拉克負責指揮。
時間久了以後,希特勒本人對於這次進攻能否獲得勝利,也曾產生疑懼。可是,他又不甘心接受戰略撤退的計畫,因而終於為澤特勒爾的攻勢意見所牽制,感到欲罷不能。澤特勒爾是哈爾德的繼承人,是力主採取進攻手段的,總想以進攻的方法來制止俄國人的攻勢。
盟軍方面所制定的入侵計畫,不僅考慮到避開德軍準備最好的防禦地段的問題,而且還有更進一步的設想。盟軍司令部認為,在諾曼第海岸線上實行登陸,可以同時威脅到兩個重要的港口——勒阿弗爾和瑟堡。因此,直到最後一分鐘,他們竟使德國人迷惑不解,搞不清他們主要的目標究竟是哪個港口,從而陷入了左右為難的窘境。等到德國人弄清楚盟軍爭奪的主要目標是瑟堡港以後,已經來不及把預備隊向那裡調運了,因為塞納河上的橋樑已被盟軍炸毀,大河變成一道鴻溝,增援的預備隊必須繞行一個很大的圈子,才有可能開到出事的地點。而在這時,盟軍的空軍部隊也在不斷地進行空中襲擊,使德軍的調動必須花費更長的時間。後來,德軍的增援部隊總算開到了作戰地區,但只不過達到了岡的境內,而這裡距離瑟堡還有很遠的路程。英軍在岡地區內進行了集結,因而又對德軍構成了威脅,也形成為一道屏障,可以掩護正在瑟堡半島進行作戰的美軍。這種行動的雙重效用和交替威脅,加上敵人對於主要突擊方向一直弄不準確,為整個登陸戰役的成功作了很大的貢獻。
很久以前,著名的拳擊師梅斯就根據他多年積累的拳賽經驗,歸納提出了幾句格言:「讓敵人先向你進攻,結果他會被自己所打倒。」稍晚一些時候,另一名拳擊師麥柯伊在以後教拳的時候,也發表了同樣的見解:「引誘你的對方進攻,趁他兩手已經占住而你還有一隻手空著的時候,把他打倒。」梅斯的格言是一個真理。這也是我們從非洲、俄國和西歐各個戰場上所可能獲得的最有價值的戰術性教訓。任何有經驗的和有頭腦的指揮官,即使在採取進攻時,他也知道應該如何利用防禦作戰所具有的優勢。
一九四四年八月,為了入侵法國南部,亞歷山大的部隊被抽調走了一部分。實際上,這個牽制性戰役對於法國北部主戰場上的決定性行動,並沒有多大價值。早在南部實行登陸以前,而且是二個星期以前,北面戰役的勝利即已成了定局。可是,這卻剝奪了亞歷山大在數量上的優勢。如果不失去這個優勢,亞歷山大也許早就贏得了意大利戰役的勝利。不過,這件事終於又使盟軍獲得了利益。由於亞歷山大的秋季戰役未能取得決定性的戰果,德軍才沒有自動撤退到阿爾卑斯山的山麓地區,而仍然停駐在原地。如果德軍當時撤退了,那麼,他們就可以保留相當強大的實力,從而在阿爾斯山中組織有效的防禦。當時,天氣條件對於他們的撤退也是比較有利的。
瓦杜丁所退守的基輔突出部地區,儘管範圍已經縮小,但是仍然相當寬廣。於是,在耶誕節的前夕,他又從那裡出發開始進攻。一個星期以後,瓦杜丁重新奪回了日托米爾和柯洛斯田。一月四日,更進而越過了戰前的波蘭邊界。在左翼實施突擊的瓦杜丁部隊,在文尼察附近到達了南布格河地區,從而對奧德薩與華沙之間的橫向鐵路幹線造成了威脅。在這裡,曼斯坦又組織了一次新的反突擊,但瓦杜丁此時已有足夠的兵力,隨即把反突擊打退了。當時,希特勒還在固執地要求德軍死守基輔附近的第聶伯河防線,這樣又使俄軍獲得了某些利益。瓦杜丁與科涅夫採取了協同行動,後者從科爾松-舍夫琴科突出部的翼側實施夾擊,採取鉗形方式,切斷並合圍了德軍的十個師。希特勒雖然三令五申,要求部隊死守,不准撤退,可是,仍然有一部分人突圍逃跑了。
德軍如能轉而採用機動防禦戰略。是有希望取得有利結果的。就是到了一九四三年,還有充分的理由進行這種估計。經驗表明,德軍採取防禦作戰,可以使進攻的俄軍遭受相當重大的損失,而他們自己的傷亡卻要小得多。儘管俄軍的指揮官們已經積累了進行機動作戰的經驗,而且廣闊的空間也為他們提供了進行這種作戰的有利條件,可是,仍然有著一系列其他因素,迫使他們有時候非要倉促地採取蠻攻硬打的方式不可。這是因為俄國人都本能地希望儘快把侵略者從自己的國土上趕出去,俄軍的指揮官們自然也都希望在史達林面前表現出自己英勇無比的堅定性格。因此,對德軍來說,不難迫使俄國人採取正面進攻的方式。德國的大多數戰略家都同意這種見解,認為只要執行一個周密的機動防禦計畫,他們就可以不斷消耗俄國的兵力,摧毀俄軍繼續作戰的意志。甚至還可以獲得一個實行反攻的好機會,從而使局勢發生根本的變化。
俄軍在芬蘭前線發動一個前奏性的攻勢以後,隨即展開了一九四四年的夏季戰局。這次戰局是在六月二十三日揭開序幕的,正好是希特勒入侵俄國三周年紀念日的後一天,進攻的矛頭,開始指向白俄羅斯,指向普里皮亞特大沼澤地以北地區。在一九四三年的戰局中,這一地段在整個戰線上曾經顯得最為穩定,所以德國人一直對它比較放心,擺在那裡的兵力,要比擺在和_圖_書普里皮亞特大沼澤地與喀爾巴阡山之間那個暴露地區的兵力少得多,因為他們認為,俄軍可能會在春天向那裡發起進攻。這樣一來,擔任防守任務的德軍部隊,又一次陷入了驚慌失措的境地。
直到一九四四年五月,盟軍在義大利境內的進攻才又在較大規模上恢復起來。這次進攻是一個大規模計畫的組成部分。當時,盟軍方面擬訂了堅決打擊德軍的所謂「偉大計畫」,其中規定,義大利境內的進攻應成為預期發起的第一個突擊。緊接這個突擊一個月以後,集結在英國南部的盟軍,就要橫渡英吉利海峽而進入法國本土,開始進行諾曼第戰役。在義大利實施進攻和在法國實施登陸以前,盟軍都進行了威力強大的空中襲擊,其目的是破壞敵人的補給運輸線。
即令如此,戰爭還是拖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告結束。但這並不是因為德軍進行了嚴重的抵抗。當時,只在南北兩端的某些地段還有一些德軍殘部繼續作戰。戰爭所以延長,是因為盟軍在補給方面遇到了困難,他們渡過萊茵河以後,隨著前進距離的增大,補給上的困難就越來越大了,同時,也是因為某種必需考慮的政治原因;此外,還有空中轟炸所造成的障礙,由於狂轟濫炸的結果,法國和德國境內的所有道路都被破壞了,到處充塞著頹垣敗瓦,許多地方變成了廢墟。

萊茵河之戰

這時,科涅夫的部隊正沿著奧得河的西岸向西北方向實施進攻,企圖向德軍的側翼施加壓力。德軍同樣依賴該河進行防禦,並構成了斜切陣地,因而俄軍在那裡的進攻也被德軍阻擋住了。
這裡有件事情值得一提。一九四三年三月,曼斯坦在哈爾科夫方向突然地發起了一個反突擊,阻住了俄軍從斯大林格勒開始的連續不斷地進行的反攻。於是,他向希特勒建議,要在另外一個方向發起向樣的一次反突擊。當然,這要事先經過周密的準備,預期把俄軍誘入陷阱。那時,在德軍防線的東部,即在北頓涅次河與阿速夫海之間的米烏斯河一線,是一個深深向前突出的地段。因此,那裡很可能成為俄軍春季攻勢的主要目標。曼斯坦考慮到這個形勢,建議把這個地區的防禦兵力擺單薄一些,當俄軍進攻時可以逐步撤退,以來引誘敵軍進入陷阱。以後,德軍集中一切可能調動的兵力,從基輔地區向俄軍的北翼實施反突擊,其目的是席捲俄軍南部的整個正面,將他們全部包圍在陷阱當中。
在入侵的準備階段,盟軍曾持續不斷地對敵人的交通線進行強烈的空中襲擊,其目的是要癱瘓敵人,使其無法把預備隊調到上陸地區。
在進攻的第二周,俄軍還是保持著原有的前進速度,而且俘虜的數量在不斷增加。這一情況表明,德軍統帥部遲遲不肯組織撤退,以致造成了這種後果。此後,德國方面才開始把邊界以內若干大城鎮的和平居民撤退到內地,這又標誌著俄軍進攻的速度和威力,說明德軍統帥部原定計劃的失效。他們終於不得不放棄原來準備死守的中間陣地,準備退守國界。
俄軍實施了許多次的間接性進攻,使德軍的整個防禦體系開始全面崩潰。這時俄軍所捕獲的俘虜,比以前任何一次突破時所捉的都多。而在幾個星期以後,儘管俄軍的進軍速度仍然和初期一樣地快,但俘虜的數字卻逐漸減少了。這樣兩個事實的結合,頗有一些意義。一方面,它表示德軍部隊的退卻已經掌握了一定的技巧,而且到這時,希特勒已不得不同意實行全面的撤退。只一方面,德軍退卻的快速程度和規模,以及不經任何戰鬥便放棄一些重要據點等事實,表明俄軍指揮官們的作戰技巧已有了提高,他們能夠採取間接路線來摧毀敵人的抵抗。
德國在南歐所霸佔的地區實在太遼闊了,西起比利牛斯半島,東到馬其頓,地盤很大。這就使盟軍方面得以依靠其強大的兩栖力量,來採取廣泛的戰略行動,從而引起敵人的關注。盟軍在戰略上的主要優勢,是可以自由選擇依次實行突擊的目標。他們把自己的兵力集中在法屬西非洲的北部,因而也就同時威脅著西西里島和薩丁島。如果盟軍的主要突擊指向義大利的西部,那麼他們以後的進攻路線,就可以在兩條當中任選一條:一條指向義大利北部的工業區,一條指向德國人在法國南部的佔領區。如果盟軍改向亞得里亞海沿岸登陸,那麼,他們以後發展進攻的方向,可以是義大利的北部,也可以是巴爾幹的西部。如果盟軍再向愛琴海沿岸實施突擊,那麼,對於德軍所佔領的希臘、南斯拉夫、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來說,都將構成危險。
美軍第三集團軍在艾弗爾高原地區(這是阿登山在德國境內的延伸部分)突破德軍的防禦以後,盟軍也就隨之佔有了更大的優勢。這一次,也和諾曼第一樣,還是巴頓打頭陣,他的第四裝甲師很快地在科布倫次附近突進到了萊茵河岸。以後,巴頓揮軍向南,經過摩澤爾河下游,進到巴拉提納特地區,然後沿著萊茵河西岸向上游猛進。這樣,他就前進到了德軍的後方,而面對該部敵軍的,正是巴奇指揮的第七集團軍。巴頓的這一打擊,使敵軍無法脫逃,因而捕獲了大量的俘虜,清除了渡越菜茵河的障礙。此後,他便掉轉頭去向東挺進,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渡過了萊茵河。巴頓的部隊是在三月二十二日夜間從美因茲和沃爾姆斯之間渡河的。渡河以後,他即勇猛地插|進到巴伐利亞北部,迅速擴張戰果。於是,德軍整個防線都脫節了。當時有一種傳說,認為德軍統帥部可能會把部隊撤退到南部山地中,以便憑險死守,但是經過巴頓的這一擊以後,他們也就喪失這種可能性了。
八月十九日,法國抵抗運動的地下武裝力量在巴黎舉行起義。儘管在最初幾天他們的處境非常險惡,但由於盟軍的裝甲部隊於八月二十五日進入了巴黎,他們還是在盟軍的幫助下扭轉了局勢。此時,巴頓集團軍也在巴黎的東北方面橫掃而過,向著馬恩河疾馳而去了。
在俄軍的右翼方面,羅科索夫斯基的各集團軍從華沙東北面的那累夫河岸發起進攻,一直向著東普魯士實施突擊。他們突破東普魯士的西部邊界以後,急速地向西挺進,穿過有名的古戰場泰倫堡(一九一四年,大量的俄軍部隊就是在這裡覆滅的),於一月二十六日前出到了但澤(即今格但斯克)以東的波羅的海海岸。這樣,駐東普魯士的大部分德軍都被切斷了退路,隨後即被合圍在科尼希斯貝格地區。
盟軍在義大利獲得的這個勝利,可以算是對他們長期苦戰的一種褒獎;由於最後勝利了,以前遭受失敗的許多痛苦,也就可以一一忘掉。一九四五年春天德軍在意大利的失敗,是他們在主戰場上全面崩潰的序幕。這也和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情況一樣。當時,被「圍困」於馬其頓的協約國軍在戰略上實行的突破,終於成了德軍徹底崩潰的先兆。不過,德軍這一次的總崩潰,卻主要是基本戰場上盟軍實施戰鬥行動的結果。盟軍在諾曼第突破德軍防線以後,緊接著便在八月間展開了一個具有決定意義的戰役。
早在四月初,德軍就有了將要退守這道後方防線的跡象,因為科涅夫的部隊已經渡過普魯特河,進入到了羅馬尼亞境內。在此同時,南面的德軍也被逐出了奧德薩。在克里木,俄軍採取向心方問實施突擊,終於全部殲滅了留駐那裡的德軍部隊,收複了領土。俄軍渡過普魯特河以後,德軍還是把他們的進攻阻擋住了,使其不能向羅馬尼亞境內繼續深入,因而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保住了羅馬尼亞的石油資源。但是,五個月以後,德國人卻因為這一項成績反而使自己大吃苦頭。它鼓舞著希特勒把自己的兵力留駐在喀爾巴阡山以東那個向前突出的陣地上,那裡離開加拉茨與福克夏尼通道也有很遠距離,這就使德軍完全處於暴露地位。
第二個星期,在西面側翼上,盟軍登陸場的範圍有了顯著的擴張。在那裡,美軍第一集團軍發展了進攻,穿越了科湯坦半島的最狹窄的部位。與此同時,在東面側翼上,英軍第二集團軍繼續牽制著德軍增援部隊的主要力量,特別是敵人的坦克師,並且向岡地區實行了進攻。從戰略上來說,英軍在東面突破德軍防禦陣地的威脅,可以算是一種間接路線,足以幫助蒙哥馬利實現其在西部突破敵人防禦的計畫。
盟軍的龐大船隊在航渡當中沒有受到阻擾,他們對於海岸灘頭的佔領,比預料的情況容易得多。當時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美軍的左翼在維爾河河口以東實行上陸時,遭受了相當的損失。這次登陸獲得成功,主要是戰役計畫訂得完美,而且大量使用了新式武器裝備。不過,成功也並不是馬上得來的。成與敗的機會曾經間不容髮,所差的距離實在比一般人想像的還要窄些。盟軍上陸以後,灘頭陣地的發展並不深遠,未能控制住通向岡和瑟堡的「鎖鑰」陣地。所幸的是,盟軍進攻的正面相當寬廣,使他們得有機會在其他方向獲取戰果。德軍的注意力,自然是集中在盟軍上陸部隊的兩側,以便於扼守那些「鎖鑰」陣地,因而必然要使中間陣地上的兵力受到削弱。在阿羅曼施附近實施登陸的英軍,由於迅速地向前推進,很快便擴大了登陸場,搶佔了貝葉,因而在一個星期內就便其登陸場大大擴張了:東到奧恩河,西抵維爾河,正面差不多有六十五公里,縱深也將近二十公里。在科湯坦半島的東邊,盟軍也確保了另外一個登陸場,只是範圍比較小一些;六月十二日,美軍奪取了一個中間據點——卡朗坦。這樣,就使整個登陸場連接起來了,其寬度達到了一百公里。
一旦德軍的防線被突破,俄軍的進展即開始變得異常地迅速。由巴格拉米楊和切爾尼亞霍夫斯基指揮的二個方面軍,採取向心突擊的方法,在發起進攻後的第四天就攻克了維帖布斯克。於是,德軍第三坦克集團軍的正面被打開了一個大缺口。這是俄軍向南突進的一條道路,他們可以從此橫穿莫斯科至明斯克的公路,前出到德軍第四集團軍的後方。德軍第四集團軍的部隊,當時曾向第聶伯河一線作了短距離的後撤,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俄軍攻勢的力量。與此同時,羅科索夫斯基方面軍則在德軍巨型突出部的另一翼側插|進一刀。該方面軍的各部隊在普里皮亞特大沼澤地北面突破德軍防禦以後,繼續向西發展進攻,平均每晝夜前進三十二公里,其任務是要在明斯克的背後切斷交通線,使這個重要的鐵路樞紐站陷於孤立境地。七月三日,明斯克被俄軍攻克。
盟軍在執行入侵義大利的計畫時遇到了不少困難。這不僅因為其戰略路線的直接性,同時也由於政治家們堅決要求義大利實行無條件投降。義大利的多數領袖人物都希望和平,想締結一項和約,但是不願意接受無條件投降那種屈辱,不願意承擔沒有一點自衛保障的責任。當意軍在西西里島遭到失敗以後,義大利本土已面臨著直接的威脅,他們才不得已而推翻了墨索里尼,並開始進行和平談判。但是,這卻需要有相當長的時間來進行各項安排。由於時間上的遲誤,引起了軍事行動的暫時停頓,因而使德國人獲得了一個月的喘息時間,得以採取緊急的應變措施。
盟軍對於德國的空中襲擊,目的在於癱瘓它的工業體系。從大戰略的角度來看,這可以算是一種間接路線行動,因為破壞了敵人的工業,也就是破壞了他的作戰能力。如果盟軍戰略空軍的襲擊組織計畫得更好一些,能夠更多地攻擊敵人的補給基地,而少去轟炸人口眾多的都市和居民點,那麼,他們還可以更快地壓制德軍的抵抗力,使其提早發生癱瘓現象。當然,盟軍轟炸機對於民間目標的大量轟炸,同樣也起了自己的作用,終於使德國的軍事實力逐漸地產生了「麻痹」現象。而對於交通線的破壞,也是使德軍抗擊盟軍進攻的能力遭到削弱的一個重要因素。
曾經有許多徵候,表明同盟國軍隊可能在這個地區實行登陸,可是,德國人對於這次登陸,仍然是感到意外的。他們不能夠把位在塞納河東岸的預備隊及時調到上陸地區來。其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為盟軍很巧妙地散佈了假情報,另一方面,也由於德國人抱著一種先入為主的想法,以為盟軍將會直線式地渡越海峽,而且是選擇最短的一條線路。本來,盟軍為了獲得最大限度的空中掩護,總是不惜採取非常謹慎的行動。他們在義大利戰役中就是這樣作的,結果使得目標的選擇和進攻的發展都受到限制。可是,這一次的作法不同,竟使他們在無意中獲得了頗大的利益。因為德國人已經產生了偏見,認為盟軍方面仍將採取謹慎的路線。而且,德國人還有一個錯誤的估計,沒有料到盟軍的航空兵部隊能夠炸毀塞納河上的橋樑。這又給他們造成了致命的創傷。
此後,曼斯坦獲得了從西方調來的援軍,於是考慮著再組織一次規模更大的反攻。但是他的計畫沒有能夠實現,因為瓦杜丁很快就恢復了自己的實力,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俄軍雖然被迫後撤,其側翼遭到了曼斯坦的壓迫,而且不得不放棄第聶伯河以西的大片土地,但曼斯坦所進行的反攻,並不像最初看到的那麼危險。到十二月初,這個反攻自然地逐步停止下來了。曼斯坦在消耗了他所獲得的增援部隊以後,對於俄軍隨即而來的下一步進攻,已經沒有餘力來組織有效的抵抗。此時,希特勒又多次拒絕了曼斯坦關於作更長距離撤退的建議。
這次作戰的下一階段,是盟軍集中兵力,準備拔去德軍楔入防線的那個巨形「楔子」。可是,德國人卻巧妙地實行了撤退,跳出了合圍圈。單從作戰情況來看,這次反攻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但對德軍還是有利的,因為它已破壞了盟軍的進攻準備,使他們遭受了相當重大的損失,而自己所花的代價並不是很高的。要說有錯誤,那又是希特勒在作戰後期堅持不肯撤退,以致使德軍加大了損失。
一九四五年一月中旬,科涅夫的部隊從波蘭南部桑多梅爾地域維斯瓦河畔的橋頭陣地出發,發起了一個大規模的進攻。當他突破了敵人的防禦,並從翼側造成了對德軍「中央」集團軍群的威脅以後,朱可夫指揮的各集團軍也從靠近華沙的屯兵場上開始向前突進。儘管當時正是冬季,但在進攻的頭一個星期裡,俄軍備部隊突進的速度,差不多仍與夏季進攻的速度相等。
德軍統帥部對於地形的選擇,也有著與其對方完全不同的觀點。這一點對他們是有利的。他們所選擇的反攻戰場,就是那個丘陵起伏,森林密佈的阿登山地區。這是一個公認的險惡地區,很難通行,所以,按正統派的看法,決不可以在那裡實行大規模的進攻。同時,阿登山地區稠密的森林,也保障了部隊的隱蔽集中;那裡地勢較高,土質較硬,又有利於坦克的機動。所有這些有利條件,保證德國人有希望取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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