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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柳:西藏文化的變遷模式

作者:汪幼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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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聖城拉薩 天神之地與布達拉宮

第一章 聖城拉薩

天神之地與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另一主要建築群是「紅宮」,以外牆塗紅色而得名。紅宮的興建要比白宮晚,是為了紀念五輩達賴喇嘛,並安放他的靈塔;此後,紅宮成為供奉歷代達賴喇嘛靈塔的殿堂。紅宮於一六九〇年開始修建,歷時四年完成。目前的建築配置是,紅宮位於布達拉宮建築群的中間,東側是白宮,西側是僧舍。
許多藏人表示,他們從未阻止任何人來西藏、到布達拉宮朝佛。甚至在最盛大的宗教節日期間,布達拉宮也向百姓開放的。上一世紀發生所謂不准止外國人入藏的禁令,均是清朝人在藏政權所玩的把戲。在拉薩,藏人對那種認為布達拉宮是神秘的地方、到處是秘密通道和黑暗房間的看法,甚不以為然。
但是,在海峽兩岸的中小學教科書裏,卻都發現了此一題材,文成公主被敘述成一位和平與文化使者。為了消弭戰爭與擴大政治勢力的意圖,唐太宗以文成公主賜婚吐蕃國王。教科書強調的是,文成公主帶著唐朝的文物作為妝奩,並將佛教傳入吐藏,開創了成功的文化外交。此後,中土文化與物資,源源不絕輸入西藏,西藏成為中土政權的藩屬,中土政權取得歷代西藏宗主國的地位。——以上亦是漢文史籍所記載的重點。
另一則傳說是根據街謠而來的,街謠內容述說:在拉薩色拉寺附近的民房發現了五輩達賴喇嘛的念珠。就在這所民房出世的孩子,後來成了五輩達賴喇嘛最信任的大臣,他就是桑結加措。
這位「第巴」名叫桑結加措,在西藏文獻與民間傳說裏,均稱他是五輩達賴喇嘛的親生兒子。著名藏學大師王森在其《西藏佛教的十篇資料》(註)中提及,西元一六五二年,五輩達賴喇嘛赴京晉見滿清順治皇帝,回途經蒙古的達木,由蒙古貴婦侍寢,次年生下桑結加措。王森據此推論,如果這個傳說屬實,說明了桑結加措和蒙古貴族有一定的關係。並關聯到五輩達賴喇嘛、桑結加措兩人與蒙古人,在政治、軍事上錯綜複雜的關係,以及其後的演變。(註)
十五世紀初,宗喀巴所創立的格魯派(黃教),在藏區得到迅速的發展;但也是要到十七世紀中葉,屬於格魯派的達賴喇嘛,借助蒙古族首領固始汗的兵力,才打敗了白教的「噶瑪王朝」,建立黃教的「甘丹頗章王朝」,也就是俗稱的「達賴王朝」。五輩達賴執政的頭三年,政府設在拉薩哲蚌寺的甘丹頗章(甘丹殿),是王朝名稱的由來。由於五輩達賴喇嘛和他的親信助手桑結加措的努力,以達賴喇嘛為中心的黃教政權,才得以鞏固,所以俗稱「達賴王朝」。由此正式開始了西藏以達賴喇嘛為中心的「政教合一」制,並延續迄今。
一直要到十二世紀,據稱於八世紀毀於雷殛的紅山宮遺址——紅山才又受到青睞。首先是噶當派(白教的一支)高僧瓊布札西,來到這裏講經。其後不久,噶瑪派(白教另一支)幾位法王、格魯派(黃教)祖師宗喀巴及其弟子也曾在這兒講經,並進行佛事活動。(註)
著名的「藏文史籍」《王統世系明鑑》對這尊塑像有詳細的記載:「造像的原料是以印度迎來的蛇心旃檀一段、菩提樹枝、南海海島的茅草、尼連河邊的泥沙、從八大伽藍若取來的土,等等稀有珍奇的東西,磨成粉末;再用紅色黃牛的奶汁和白色山羊的奶汁,調合成一個大泥團。當國王把頭靠在御床上,向本尊神祈禱,只見眾佛及菩薩像日光一樣來到,進入泥團之中。國王看到這一情景,矇矓睡去。次日中午醒來,只見未經工匠塑造,泥團已然形成十一面如意寶觀世音菩薩像。」——這尊觀世音菩薩像的材料與形成過程,真正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議。西藏文獻包括「藏文史籍」,真假參拌、虛實不分的風格,由此可見www.hetubook•com.com一斑。
桑結加措在八歲的時候,就被送進布達拉宮,跟在五輩達賴喇嘛的身邊,接受全面的經學教育;五輩達賴對這個孩子像寶愛眼珠一樣(註),特別的鍾愛,親自教導他學習。從佛學課程到歷史、文學、天文、曆算、醫藥等學科,無所不學。由於桑結加措並未出家,自幼被送入布達拉宮學習成長,與五輩達賴相濡以沫,參照上述傳說,這一過程顯得再自然不過了。
一六七六年,桑結加措二十四歲,已經是西藏上層社會公認的青年學者,但是他自認閱歷不夠,謝絕了五輩達賴提名接任「第巴」的任命。桑結加措經過三年的閱歷後,五輩達賴喇嘛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對此事進行精心的安排。他先使原任的「第巴」辭職,再頒發了一份文告,向僧眾介紹桑結加措的品德、學識和辦事能力,要求大家支持桑結加措做好「第巴」;並在文告下方親自打上兩個手印,以昭鄭重。當時掌控西藏軍事兵權的蒙古汗王,對新上任的「第巴」桑結加措,相當的信任倚重,在五輩達賴與桑結加措任內期間,蒙藏兩方尚能相安無事,在此一基礎之下,開創了西藏「達賴王朝」的盛世。
五輩達賴被藏人譽為「偉大的五輩」。由於他是一個政治、軍事的天才,天生的外交家,以武力統一了西藏境內數個對立的世俗政權,使西藏在蒙古和清廷的軍事壓力之下,保持藏人治藏的態勢。他又是宗教界的奇葩,不但使紛然雜陳、各擁信眾的數大教派,歸於一宗;對古代苯教復興勢力的抗爭方面,也取得很大的勝利。
後來,設在哲蚌寺甘丹頗章的達賴政府,由於政務繁擾,有礙寺院清修,乃築造布達拉宮,專為達賴喇嘛及執政人員辦公所用。

法王禪定洞與聖者殿

除此之外,又記載了,在南邊山裏面,建有九層高模仿蒙古碉堡的「吉祥無量宮」,當作國王的住處。在通往王后宮殿的途中,搭有一座銀橋,鑲嵌無數裝飾華麗的窗戶,以供國王與王后彼此往來。如斯美麗的城堡,散發出檀香木的芳香。
或許是吐蕃人沒有保存原始檔案資料的習慣,也可能是因戰亂而失散:截至目前為止,在西藏本土,竟然未見任何吐蕃時期的原始文件資料。廿世紀初,陸續出土的藏文文書、簡冊,都是在吐蕃人曾曾經占領過的、西藏以外的河西及新疆地區發現的。在西藏本土可以看見的原始資料,就只有石碑、銅鐘等文物上的銘文了。
至於念青唐古拉山神為何要以雷電殛紅山宮呢?這事說來有趣,念青唐古拉山神可以說是西藏最重要的神靈,大概是西藏人人皆知的神靈。在西藏的神靈世界裏,祂居住在北方,是大念青唐古拉山脈的統治神,這些山脈綿延幾百英里,穿過渺無人跡的藏北地區。奇特的是,祂還身兼紅山的保護神。我們已經知道,築有布達拉宮的紅山在拉薩,並不在藏北。
紅山保護神以雷電殛紅山宮,看來是極為矛盾的事;原來卻是宗教鬥爭惹的禍。在佛教初傳西藏時,引起西藏本土宗教苯教原有神靈的嗔恨;藏王弘揚佛法的措施,使得雅拉香保神水淹山南旁塘宮,念青唐古拉神雷擊拉薩紅山宮,十二個地方女神製造旱災、荒年、瘟疫等等。擁護苯教勢力的大臣,歸因於引進佛教,觸犯了本地神靈。藏王不得已,只好將禮聘來藏的高僧遣返印度。
據稱松贊干布當年,在拉薩紅山城堡基地上的外圍,築了三道牆,在牆內修建堡壘式的宮殿九百九十九座,加上紅山頂的一座,一共是一千座宮殿。一切宮殿,都用金鈴鐺、拂塵、珍珠纓絡、流蘇等物,加以裝飾,美侖美奐、富麗堂皇,堪與天宮媲美;風動處,拂塵流蘇搖曳,鈴鐺頻響,奏起美和_圖_書妙的樂章。而其雄偉足以震驚鬼神,即使只有五人護衛,也能抵禦一億以上的軍隊。在每座宮殿上,都豎著十支腰間綁著紅絲巾的紅槍,立著掛有種種絲質流蘇的各式武器。
不容諱言,中國傳統的大漢中心主義,主導了漢文史籍對邊疆民族德化威服的意識。與西藏文獻所記有所出入,是在情理之中,也可視為多元文化的不同表現,勿須太過意外。比較難以理解者,文成公主在漢人社會民間故事裏缺席,頗為耐人尋味,倒是一則可資深入探討的題材。
如若仔細觀察並檢驗一下壁畫的主題,將會發現這一組壁畫的主角並非文成公主,而是「覺臥」。故事的主題乃是:文成公主護送「覺臥釋迦牟尼像」(以下簡稱「覺臥」)進藏。組畫所欲表達的意圖,呈現出「覺臥」和文成公主的主從關係,非常的明顯。具有一般人身高的「覺臥」,正供在車中央,而文成公主側坐在車廂外緣。這是不尋常的,她以公主之尊,又是待嫁娘的身分,於情於理,至少也應坐在較小的車中或轎中;而在中途打尖休憩時,畫面上所顯現的,也是「覺臥」在帳棚裏居中正供,文成公主陪侍一旁,也沒有一頂專屬於她的較小帳棚。組畫所提供的訊息,早已透露出佛陀信徒刻意塑造釋迦牟尼至尊形像的企圖。具有相同主題的壁畫,又見於拉薩市中心的大昭寺、羅布林卡公園裏的達賴喇嘛夏宮、號稱西藏第一座寺院位於山南的桑耶寺。此外,青海西寧塔爾寺著名的酥油花供(註)、散見西藏各處的唐卡(卷軸畫)等,亦不乏類似的題材。此外,「文成公主」是著名的藏戲戲碼之一,也是遊唱藝人必備的說唱題材。
在藏語裏,「拉lh」就是「神」,「薩-sa」就是「地方」。「拉薩」這個地名已經很清楚的告訴我們,這裏是天神之地;直接了當的指出拉薩的聖城地位。而舉世聞名的「布達拉宮」,就在這個聖城裏頭。

山神以雷電殛紅山宮

法王禪定洞裏,可以看到據稱是七世紀留存的五尊塑像。其中三尊朝外端坐,即松贊干布居中、尼泊爾公主在其右、文成公主在其左,成為三人組。另有二尊朝內侍立的塑像,亦即吐蕃大臣噶爾東贊和吞米桑布札;與前三尊構成五人組。多位藏學家聲稱:這組塑像具有歐洲民族的風格,而非遠東民族的風格。在其他西藏的雕塑和繪畫作品中,沒有發現任何相似的例證;而且既非漢式,亦非印度式。有一尊女像,竟與歐洲中世紀末的雕刻品類似;奇異的特點也使藏人覺得十分費解。他們終究找到了自認「非常合理」的解釋:那是修行者修法成佛時的典型狀態,是工藝之神所創造,而非俗人類的作品。
在西藏就完全不一樣了,文成公主故事可說是家喻戶曉,因為她不但在藏文官方文書裏,是重要人物;並存在所有民間藝術的題材之中。文成公主的知名度,比之吐蕃王朝的創建者——松贊干布,有過之而無不及。布達拉宮的壁畫之一——「文成公主進藏圖」,就可以說明一二。以此為例,我們來看看藏人心目中的文成公主吧!
相傳,當時紅山宮的具體圖畫,原本保留在拉薩大昭寺的南壁上,以壁畫的形式記錄了文獻上的描述。可惜的很,這幅壁畫不知道從什麼年代就已經被各種香火及酥油燈火的油煙所熏黑,根本看不清楚。不過,在十七世紀中葉,五世達賴喇嘛重建布達拉宮時,將大昭寺這幅被油煙所熏黑的紅山宮圖,描摹於布達拉宮內的廊道壁上。現在到布達拉宮,還可以看到這幅摹本。
由於蓮花生法力高超,使得佛教本土化運動,獲得空前的成功。但也引起大臣們的不安,透過御前小會議的召開,以防患吐蕃歸屬印度為由,奏請和-圖-書蓮花生大師回到印度去。藏王不敢觸犯眾怒,只好作罷;蓮花生大師也在弘法功業未完成之際,帶著遺憾,離開了西藏。
布達拉宮於西元一六四五年開始整建,歷時三年,完成了以「白宮」為主體的建築群。五輩達賴喇嘛就從哲蚌寺的甘丹殿移居布達拉宮的白宮,布達拉宮便成了爾後歷代達賴喇嘛起居、處理政事以及宗教活動的場所。

西藏文獻的弘法精神

「布達拉」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

白宮的壁畫與文成公主進藏圖

原本在白宮西面,據稱吐蕃時期留存下來的法王禪定洞與聖者殿,沒有拆除,結合在紅宮的建築群裏。在建造達賴喇嘛靈塔殿同時,又修建了許多佛堂、經堂,使紅宮成為宗教性的建築。將紅宮的平台擴大,聯結先行修建的白宮主體建築,又在白宮南面修建通往紅宮門樓,使山坡的各建築群,在外觀上渾然一體。整個建築群並非一次計畫建成,卻由於處理得當,讓布達拉宮的建築群,成為一個完美的整體。

五輩達賴喇嘛始建布達拉宮

一般人大概都是先知道有布達拉宮,然後才知道布達拉宮在拉薩。西藏文獻告訴我們,在一千三百多年以前,創吐蕃王朝的「藏王」松贊干布,在拉薩河畔修建紅山宮,這個紅山宮號稱是布達拉宮最早的記錄。根據西藏文獻記載,紅山宮的規模頗大,且在細部描繪上詳盡而生動。
現在的布達拉宮共有十三層高,占地一千平方英呎左右。要到布達拉宮朝佛者或觀光客,必須在紅山山麓下馬或下車,沿著小徑和石階向上步行。踏過相當數級的石階以後,便直接走進白宮宮殿的門廊。從外面的麗日照射下,走進一個四周均是三尺以上厚牆的建築物裏,突來的黑暗使人眼睛極不適應,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藉著不太亮的燈光,不久就可以看見裝飾華麗的柱子和畫著彩飾的牆壁。與參觀他國皇宮、博物館燈火通明的經驗完全不同,適應黑暗的經驗,可能產生上述的神秘傳聞,也不足為奇了。隨行藏人解釋,這幾盞電燈新近才安裝的,我們才可以看得如此清楚。從前只有酥油燈閃著微弱的火光、嵌在三尺厚牆的小窗透進一絲亮光,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適應。
在藏區浩如煙海的西藏文獻,不論記載內容所屬年代多麼遠古,絕大部分不是創立文字當時的六世紀、甚或其後不久的七、八、九世紀所存留下來的。而幾乎都是十或十一世紀,藏傳佛教後弘期開始以後,一些佛教徒或根據原始資料改編、或加上本身的創作、或混雜神話、傳說等等,所形成的作品。編撰這些文獻的作者,看起來是不為本身的名利,因為他們大部分宣稱這些著作為洞中挖出的「掘藏(gter-ma)」,自封為發現文獻者「掘藏師(gter-ston)」。號稱陸續出土的「掘藏(gter-ma)」,就是後世「藏文史籍」引經據典的資料,也是各處寺院建築壁畫、圖像記錄的根據。
對於紅山宮的消失無蹤,西藏文獻也提出了解釋:由於吐蕃王朝時,紅山宮屢遇兵災戰禍;又在一千多年前,發生雷擊紅山宮之天災,宮殿建築破壞嚴重,只有少數宮室倖存。當時的「藏王」赤松德贊,曾經就此事,詢問來藏區弘法的印度高僧——蓮花生大師,大師通過出身高貴、福慧雙全的男童作為降神者,得到神諭:「以雷電殛紅山宮者,念青唐古拉山神也。」
紅宮的建成有一則曲折的歷史故事。在五輩達賴喇嘛圓寂之時,紅宮尚未建成;據稱為了順利完成紅宮建築,攝政官「第巴」(註)秘不發喪,命一名喇嘛扮作五輩達賴喇嘛的模樣,高居秘室不見人;這位「第巴」就此擅掌政hetubook•com•com教十五年。這事說來可笑,為了安放五輩達賴喇嘛靈塔的紅宮,四年即落成,但卻秘不發喪竟達十五年之久,凡事仍假借五輩達賴喇嘛的名義進行。而且他為了保密,竟處死發現真相的乃穹寺降神人與其老母,成為一個殺人減口的凶手。
除了造型的思維之外,人們看到這組塑像的組成,不免又聯想到前面敘及的「文成公主進藏」故事。這組塑像述說著兩則類似的故事:噶爾東贊為松贊干布娶回文成公主、吞米桑布札為松贊干布娶回尼泊爾公主,及其前因後果。
白宮主要是俗官的辦公室,紅宮主要是幾位達賴喇嘛的靈塔殿。值得一觀的地方非常之多,用一整天甚或更多時間也未能參觀完全。在這裏,我想引領讀者看的地方有兩處,即是被納入紅宮建築群的法王禪定洞和聖者殿。根據學者專家考證,這兩處建於西元七世紀,是吐蕃時期遺留下來的遺址。西藏文獻「掘藏(gter-ma)」記載著,聖觀世音菩薩化身的法王松贊干布,曾經在此修法。此處原先是碉堡式建築,法王在十三歲於此登基後,深居簡出,潛心學習,直到迎娶兩公主入藏。
如前所述,西藏文獻提及,紅山宮築有國王的住處——九層高的「吉祥無量宮」。在紅山宮遭受雷殛破壞之後,沒有涉及傷亡的任何相關記載,藏王並沒有去修復它,任其毀棄而不顧,也未提及遷移寢宮事宜;顯然是無法圓其說。因此,紅山上的華麗城堡應是一則美麗傳說,無窮的想像與創造力所編織成的絢爛物事,點綴了藏人樸質的現實生活。
「布達拉」原為梵文的藏語譯音,漢語譯作「普陀」。普陀山在佛教世界中,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在古印度烏仗那及中土五台山均有普陀山,甚至還有更多。例如,傳說中,北面的香巴拉普陀、南海普陀等,均是觀世音轉世或化身的塵世宮殿。西藏的普陀山就是布達拉宮所在的紅山,理所當然的,也就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

連環壁畫的主角是「覺臥」佛像

沒有明確資料指出,「布達拉」一詞何時傳入西藏。在吐蕃時期,紅山上建有紅山宮,「布達拉宮」還未出現。觀世音菩薩成為藏人的主神,是在吐蕃時期以後的佛教後弘期(西元十一世紀後)。藏人傳說,觀世音菩薩第一世的化身為吐蕃王朝創始者,顯然是佛教徒為了抵抗苯教勢力所作的上溯追封。而後黃教加以援用,註定了觀世音菩薩世世代代化身為達賴喇嘛的命運。

華麗城堡——紅山宮

在十二世紀以後,迄十七世紀五輩達賴喇嘛建造布達拉宮以前,紅山一直是宗教活動的場所。雖然有人藉此推得,紅山上進行宗教活動、遊行僧侶藉以容身的房舍,是紅山宮被毀宮殿的遺留物。但是,這些推測毫無根據,目的在於掩飾吐蕃王朝華麗絢爛的傳說,其動機至為明顯。
身兼佛教護法神的藏地眾神靈,原來的功能並未失去,所享祭祀內容也依然存在。遠古以來,在西藏各處活躍的諸多神靈,可能是世界上神靈家族無論是主支、分支或旁支,堪稱最龐大的系統。其面目千奇百怪,性格殊異化的程度令人嘆為觀止,不知幾千年來也許幾萬年,發展開來的故事,包羅萬象、多彩多姿、令人神馳不已。藏人的創造力與想像力是無窮盡的,造成西藏傳統文化的繁複多貌。後來,披上了護衛佛法的外衣,與佛教轉世輪迴的理論、遁世觀相結合,加上地理環境特殊,導致外來者的水土適應不良,對外族產生了天然的隔離作用。在資訊傳送無遠弗屆、地球村快速形成之際,號稱世界第三極的西藏高原似乎仍處在此一範疇之外。因此,那一片廣大的「極地高原」,仍是人們難以理解的區域。

入藏禁令是清廷所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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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不甘受制於苯教權臣,在擁護佛教之大臣共謀下,藏王與苯教大臣展開明爭暗鬥;在苯教勢力消歇之際,請來蓮花生大師降魔伏妖,將一干本地眾神靈,打入魔妖之列,並予以制服。為了贏得信眾,展開了佛教本土化運動。一干藏地眾神靈,通過各式各樣的鬥法、鬥智,威脅利誘,被蓮花生降服、感召,幾乎都成了佛教的護法神;也有例外者桀敖不馴,就將之燒死。
然而,不論是文字記載或圖畫記錄,其中所顯示的富麗堂皇,令人嘆為觀止的諸種建築規模、陳設裝飾等等;迄今為止,並未出現任何遺留文物或廢墟遺址。幾乎可以說,目前沒有蛛絲螞跡可藉以證明,紅山上的華麗城堡曾經存在。
這麼說來,除了金石銘文、漢文史料,以及近世出土的文書簡冊,可加以印證處之外;西藏文獻根據「掘藏」所述及,關於吐蕃時期的記事,究竟摻雜了多少原始神話、民間傳說、佛教宣教故事,以及後世藏人無窮的創造想像成分?恐怕是難以離析得稍為清楚些。但從另一角度來看,若要執著探討藏人的歷史及精神世界是否真實,真有其必要嗎?恐未盡然。
白宮主樓的門廊四壁,均布滿了壁畫,北邊壁上畫著「文成公主進藏圖」。「文成公主進藏」故事,雖與「王昭君和番」故事,屬於相同題材;但在漢人社會裏,由於前者一直未受到民間說書人的青睞,戲曲、小說也甚少提及這一故事,所以相對於王昭君的家喻戶曉,文成公主顯然備受冷落,在漢人社會流傳的眾多大小民間故事人物誌裏,文成公主可以說是沒有一席之位。

蓮花生大師收服苯教神靈

以上的描述,雖然具體而生動,但是令人聯想的是一座華麗的玩具城堡,或者是迪斯奈樂園的小小世界。
另一處吐蕃時期所遺留的聖者殿裏,正中佛龕中供有一尊同一時期的觀世音菩薩塑像,西藏文獻「掘藏(gter-ma)」記為:「法王松贊干布所依本尊像,以蛇心旃檀作主要材料,乃天然生成者,非外力所塑成。」這尊塑像被奉為布達拉宮的主供佛像,被視為鎮宮之寶,珍貴無比。
在城堡東門外所修築的跑馬地,長約一千六百公尺,均舖上磚,再蓋上紅銅。這樣的設施,使國王每次跑馬時,蹄聲震耳欲聾,好似十萬馬匹奔跑的氣勢。跑道兩側壁上掛著纓絡、半纓絡,畫有各種圖案以及彩色的浮雕;裏裏外外,金碧輝煌,還會發出各種樂器的音響。
對藏人而言,拉薩的布達拉宮就是觀世音菩薩的家,祂化身為達賴喇嘛出現於塵世,這點十分重要。遠比布達拉宮作為政治中心或歷史紀念性的意義,重要得多。如果可能,藏人寧願相信,遠在西藏有人類之前,布達拉宮就是觀世音菩薩在塵世間的住所。

五輩達賴喇嘛與「第巴」桑結加措

也許藏人沒有法統的觀念,也許是佛法教化使他們容易原宥具有其他貢獻的人,善業惡業相抵,可以將功折罪。對這位攝政的「第巴」,私自專權的「大罪」,藏人不但未加以譴責,甚且留其圖像存於布達拉宮,供後人朝拜紀念。只因他攝政期間,政績甚佳——建築紅宮並完成布達拉宮整體建築群,即其偉大成就之一。又有許多重要著作,算是一位人才,他就成了某位神佛的化身,得享身後榮顯。
然而,我們不應忘記,「達賴王朝」的鞏固,很大一部分要歸因於他自己挑選並精心培植的助手——「第巴」桑結加措。他們兩人並為西藏留下一座偉大的布達拉宮,由五輩達賴親手設計建造,桑結加措參與全部建築過程並予以完成。長久以來,布達拉宮被視為西藏的象徵,名列世界偉大的建築之一。而在西藏,布達拉宮則是藏人政治與精神生活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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