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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柳:西藏文化的變遷模式

作者:汪幼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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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聖城拉薩 聖城的中心——大昭寺

第一章 聖城拉薩

聖城的中心——大昭寺

大昭寺的興建過程

另外,大昭寺內有一個石雕的蓮花浴台,相傳是松贊干布與文成公主所使用過的。布達拉宮內還有一個相傳曾給文成公主燒過水、炊過飯的爐灶。這些遺蹟、遺物,以及附會其上的傳說,如果和唐蕃古道的傳說(下面的章節將會加以討論),綜合起來考察思索,對文成公主在西藏社會中的崇高地位,就會有更多、更深的體會。反之,屬於尼泊爾公主的故事,十分稀少,兩者相較之下,後者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仔細觀察各大寺院的壁畫中以相關事跡為題材的連環畫傳時,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同樣的,大量收錄古史神話傳說的藏文典籍,提及尼泊爾公主的部分,遠遠不及敘述文成公主的篇幅。
除了布達拉宮裏,供有松贊干布、尼泊爾公主、文成公主的「三人組」塑像之外;大昭寺裏的供壇上,也有兩組造型大同小異的三人塑像。此「三人組」塑像又見於山南雍布拉宮、昌珠寺、瓊結寺,以及後藏的江孜白居寺。遍布藏區各大寺院的壁畫和卷幅畫,有許多以同一「三人組」為題材的作品。
與此類似的,同樣是外來動物的孔雀,產於佛教故鄉的印度,在西藏被尊為聖禽也就不足為奇了。正如外來動物的獅子造型圖案,被作為西藏的標幟;孔雀也被看作神聖象徵,藏人拿孔雀羽毛送給重要貴賓,視之為最貴重的禮物。
大昭寺圍墻裏以「瑪尼輪」(轉經筒)圍起來的廊道,藏文為nang-skor,唸作「朗果」,意指「裏面的圈圈」,也就是內圍。還有一個名詞,藏文為phyi-skor,唸作「奇果」,意思是「外面圈圈」,也就是外圍。「奇果」指的是繞拉薩市區一周,也是轉經的路線,「奇果」的範圍包括大昭寺、布達拉宮、羅布林卡、龍王潭、藥王山等。簡單的說,內圍是大昭寺圍墻內繞寺轉瑪尼輪的轉經廊道,中圍是大昭寺圍墻外繞寺的轉經步道,外圍則是繞拉薩m•hetubook•com•com市區一周的轉經路線。(如圖示)
這三人在西藏古史神話傳說中,是弘揚佛法的大功臣。觀世音菩薩化身的松贊干布,為了引進佛法,特別派遣大臣,分別從尼泊爾及中土,迎娶虔誠信佛、蹙眉度母化身的尼泊爾公主及聖救度母化身的文成公主。兩公主分別帶來八歲身量及十二歲身量的釋迦牟尼像,以及無數珍寶妝奩。費人思量的,中土來的文成公主是聖救度母本尊的化身,帶來印度佛法的尼泊爾公主卻只是救度母忿怒相——蹙眉度母的化身。(註)

朝聖的目標

大、小昭寺與「覺臥」佛像

大昭寺是拉薩的中心,還可從藏人以大昭寺為核心,發展成三條轉經道,得到印證。這要從大昭寺外圍的「八角街」談起,「八角街」是漢語的音譯加上一些訛誤所得的街名。「八角」,藏文為br-skor,唸作「八果」,意思是說「中間的圈圈」,也就是中圍。「八果」最初是佛教信徒繞著大昭寺行走的轉經路線,後來演變為商業街,從清朝開始,被叫做「八角街」。

孔雀羽毛與柳葉枝條

如若你有機會進入拉薩,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感受到:聖城的中心是大昭寺,而非布達拉宮。儘管布達拉宮名聞遐邇,大昭寺可能只是小有名氣;而朝聖的人群,首先總是湧向大昭寺。在往大昭寺的路上,你會發覺,一直持續出現五體投地的朝拜者;來到大昭寺大門口,最引人注目的景觀,就是不斷簇擠著五體投地的人群。有人完成朝拜離去,隨即又有人遞補上去,仿佛那是永遠的流程。

文成公主的遺物、遺蹟

而在現代,由於資訊的進步、交通的發達,從世界各地來到藏區的人潮,愈來愈多。世人見識到數量龐大的宗教文物時,除了感佩藏人的信仰至誠之外,同時目睹這些藝術珍品的質與量,心靈均受到強烈和_圖_書的震撼,乃不得不服膺信仰的力量。信仰使藏人心無旁騖、眾志成城,成就了佛教藝術的森林;真可說遍地是寶、俯拾即是,張眼閉眼、隨意一瞥,即見珍品。

文成公主的堪輿絕藝

大昭寺的珍藏

後來,由於一些曲折的原因,兩尊佛像交換安置地點;文成公主所護送的「覺臥」像,被移供大昭寺,成了大昭寺的主神。雖是鳩占鵲巢,卻意味著聲望地位的更替,文成公主所代表的中土文化,顯然後來居上,也使她所護送的「覺臥」,成為西藏社會的最高信仰象徵。
文成公主觀察位於紅山之側臥塘湖的地理風水之後,認定臥塘湖恰恰在羅剎女魔的心臟部位,湖水係妖魔的血液,應在此建佛寺鎮壓,填土以塞其血路。原先,臥塘湖有如無底洞一般,尼泊爾公主指揮工匠填湖,幾度填滿、下陷,填滿、又下陷……。文成公主根據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之理,獻策用白山羊馱土填湖,終於建成大昭寺。大昭寺初名「羊土(藏文ra-sa,讀為惹薩)寺」,即因白山羊馱土而得名。加上寺殿地面如幻影顯現,所以又叫做「羊土幻顯神殿」。今日,大昭寺內仍保存了山羊石像,供人追思憑悼。
原先是尼泊爾公主與松贊干布商議好要修建一座大寺廟,地點選在紅山前的草原上。然而,白天所修築的工事,晚上即遭神鬼搗毀。聽聞文成公主精通地理堪輿,即命侍女隨帶金沙一升做為供禮,請文成公主推算細察建廟的地理風水。文成公主依據中土帶來的《八十五種五行算》觀察法,仔細參究曆法、占術、圖表等,日察地形、夜觀天象,終於推算得知:雪域藏地的地形儼若岩羅剎女妖仰臥,有許多惡劣的風水,必須加以鎮壓。
隨著歲月的流逝,文成公主在西藏社會的地位愈來愈高,尼泊爾公主成了可有可無的點綴。關於文成公主的傳說,十分豐富而多采多姿,有許多附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於遺蹟、文物之上,具有重要的象徵作用。大昭寺內存有據稱是文成公主帶到西藏的幾件樂器——琵琶、笙、腰鼓,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古代樂器多件,還有文成公主使用過的鹿頭酒罈。在每年藏曆二月三十日的「亮寶會」上,就把它們和收藏在大昭寺內的其他文物,一齊搬出來,在拉薩城裏遊行亮寶。
大昭寺的興建過程是一則神話故事,建成的關鍵在於文成公主慨然相助。收錄古史神話傳說的藏文史藉,對這段故事有詳細的描述,大意是說:文成公主入藏之前,藏王松贊干布已經先娶了尼泊爾公主。這位尼泊爾公主看到文成公主的條件比她好,除了「覺臥」佛像之外,還帶來無數珍寶妝奩;而且聰明貌美,彈得一手好琵琶、織繡巧藝無人能比,堪稱多才多藝。於是心生嫉妒,在文成公主初來乍到之時,百般抯撓,不讓她和松贊干布相會。後來經過迎親使臣噶爾東贊居中協調,文成公主才得以和松贊干布圓滿成親。之後,在尼泊爾公主起造大昭寺遇到困難時,文成公主心無介蒂,協助解決許多難題,大昭寺才得以建成。
在藏戲中,有一段「松贊干布迎親文成公主」的情節,常被當作開場戲,於節慶中獻演。兩人交換禮物時,松贊干布贊干布送給文成公主的禮物是孔雀羽毛,文成公主送給松贊干布的禮物是柳葉枝條。孔雀羽毛來自佛國印度,更顯其珍貴。而柳葉枝條代表柳樹,藏人認為原產於中土,由文成公主引進西藏種植,視之為中土上朝送給藏人的最佳禮物。柳樹之遍植西藏,象徵中土文化在西藏生根茁壯。文成公主在西藏文化中的角色與地位,係以此為基礎而開展。

幻顯神殿與扁平鼻的獅子

我們不禁要問:他們到底在朝拜什麼?進一步探詢藏人的習尚之後,並沒有使人恍然大悟。或許可以這樣說:他們朝拜聖城拉薩,朝拜大昭寺,朝拜寺廟大門前的「公主柳」,朝拜寺www.hetubook.com.com廟內廊的轉經筒,朝拜布滿寺廟各殿堂四壁及廊壁的各式壁畫,朝拜寺廟內所供奉的諸神佛菩薩以及眾護法塑像等。而朝拜的中心,乃是大昭寺諸神佛的中心,也就是主殿所供奉的「覺臥釋迦牟尼像」——即西藏文獻從十一世紀以來,指稱為文成公主千辛萬苦,從中土護送入藏的「覺臥」像。
到底文成公主如何幫助尼泊爾公主解決難題呢?這是個具有特別意義的故事。根據藏文典籍記載:在文成公主的妝奩中,有一項很特別的東西——一部《八十五種五行算》的卜卦書籍,而文成公主本人精曉星算、風水地理等術業。文成公主就靠著這項星算占卜、地理堪輿的絕藝,使大昭寺順利建成。也讓尼泊爾公主心服口服,演出兩妃同輔松贊干布王的一段佳話。

大昭寺的轉經道

大昭寺的主殿有三層,加上頂層四角的神殿,共有四層。站在第三層的屋頂平台上,即可看到四周著名的金頂,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極為壯觀。在二十多個佛殿裏,擺滿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銅像、塑金像、鎏金像、泥塑像及檀香木像等,上、中、下三層的迴廊壁上,滿是各種題材的大型單幅或連環壁畫以及各式唐卡(卷輻畫)。——不僅大昭寺如此,遍布藏區的寺院,無不供奉、保藏著質量均高的佛像、佛畫等。這些東西,在從前的西藏是佛教信仰的象徵,越多越能感受到藏區信仰虔誠的氣氛。
事實上,動物學家已經證明,西藏並非獅子的原產地。自古以來,也沒有任何資料,提及這種巨型動物,曾經在西藏活動。那麼,在古代西藏,出現造型荒謬的獅子像,則是可以理解的。耐人尋味的,獅子在西藏社會中被尊為聖獸,經常出現在寺院的雕樑畫棟上以及精美的手工藝品如藏毯圖案中,海外藏人甚至以「雪山獅子旗」做為國徽。
至於在大昭寺主殿屋檐上,那些具有扁平鼻子、造型奇特的獅子,藏人賦予一則溫馨有趣的傳說故事。——白山羊馱和_圖_書土將臥塘湖填實後,大昭寺興建工程動工了,松贊干布與兩妃時時前往視察。松贊干布並親自操斧上樑,催動一百零八位化身,每日上工不息。一日,尼泊爾公主體貼夫婿辛勞,親自送飯前來探視。只見工地上的工作人員都和松贊干布長得一模一樣,真假難辨,而且每一位松贊干布都忙碌不已。尼泊爾公主驚叫一聲,正在揮斧雕樑的松贊干布,回頭一望,手中斧頭稍偏,就將獅鼻削扁了。——這種傳說是茶餘飯後的最佳趣談,也可作為兒童床邊故事的絕妙資料;但是並不能滿足喜歡稍作思考者的好奇心。對於探討起源的研究者,不僅毫無幫助,反而擾亂了他所追尋的線索。
經商議之後,松贊干布與兩妃一起作出決定,在女妖的左肩、左足、右肩、右足,起造魘勝四大寺;在女魔的左肘、左膝、右肘、右膝,起造再魘勝四大寺;又在左右掌心、左右足心,起造再再魘勝四大寺;以上共是十二魘勝大寺。在其餘一些惡劣風水之處,分別建造了佛塔、石獅、大自在天、大鵬、白螺等,來改變風水。
據稱大昭寺剛落成之時,寺內地面光滑如鏡。尼泊爾公主邀請松贊干布及諸大臣,前往參觀。他們看見地面所抹泥土,平滑如水,上方各種彩繪映照其上,國王以為是先前湖水再次湧出,不敢冒然踏入。尼泊爾公主取下戒指拋出去,戒指在地面輕輕滑過。眾人見此才確信是地面,進入殿內,國王說了:此殿譬猶幻影顯現;因此,大昭寺的古名叫做「幻顯神殿」。而「大昭寺」、「小昭寺」的名稱,其實都是清朝以後才出現的,「昭」字其實就是由藏語「覺臥」音變而來。
依西藏文獻所述,雖然大昭寺的寺門,朝向西方尼泊爾的方向,以尼泊爾公主的名義修建,但是因有文成公主之助力,才使之建成。在建造大昭寺同時,文成公主從中土召來許多工匠,建成小昭寺,寺門朝向東方中土的方向。兩寺分別安置兩公主各自從其故土,帶來的八歲身量及十二歲身量的釋迦牟尼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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