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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柳:西藏文化的變遷模式

作者:汪幼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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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聖城拉薩 「覺臥」佛像的來源之謎

第一章 聖城拉薩

「覺臥」佛像的來源之謎

在「覺臥」金像被金城公主找出當時,於六十九年以前可能看過文成公主入藏隊伍的人,均已逾七十高齡。依最保守的估計,擁有童年記憶者為五歲兒童者,又是七十五高齡老耋之人。記得文成公主妝奩中有否「覺臥」金像的人,可說是廖廖無幾。若真有人強要作證文成公主帶來一佛像,亦不能保證他看到之佛像,確為今日大昭寺之「覺臥」。後來,此一佛像又有兩次或藏壁中、或埋地下,終被挖出供於大昭寺之「覺臥」,祂被藏匿歷時百年以上,才又重見天日。祂原來的廬山真面目,原是無人可認證。——這時候,創造文成公主護送「覺臥」入藏的故事情節,以奠定「覺臥」的地位;再搭配編織「公主柳」與「覺臥髮」的傳說,文成公主與「覺臥」,自然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了。

「覺臥」佛像的搬遷記錄

在「覺臥」被移到大昭寺藏起來之後,過了六十一年,又有一位唐朝公主,應吐蕃王族之請,前來和親。這位金城公主在吐蕃住了好長一段時日,忽然心血來潮,看見姑婆文成公主顯靈,吩咐她找出「覺臥和圖書」。她就來到大昭寺,憑著預感找出「覺臥」,並將衪供奉於大昭寺的主殿。——這就是大昭寺朝供「覺臥」的肇始。
其後,「覺臥」像還有一劫待渡,才又重回大昭寺的寶座。——到了朗達瑪朝,苯教大臣又取得優勢,興苯滅佛,決定摧毀佛寺、佛像等。從大昭寺開始,命人要將大小昭寺兩尊釋迦牟尼金像拋入水中。但是,崇佛的大臣們事先得到消息,設計將兩佛像埋在各自的寶座之下。擁苯大臣又命將殿內諸佛像都拋入水中,使人用繩子拴在金剛手佛像的頸項上,拉繩子的人頓時吐血身亡,於是毀壞佛像的行動停了下來。但是,仍將大昭寺、桑耶寺的門堵塞住,其餘諸小神殿全部拆毀;一切佛教經典,有的拋入水中,有的火焚,或者埋到地下。
綜觀「覺臥」像數次搬家、忽隱忽現的過程,以第一次隱匿的時間最久。根據藏文典籍所載:松贊干布死時,唐人揚言將派大軍迎回「覺臥」像,藏人惶恐,才將「覺臥」像藏起來。歷史研究指出,文成公主於西元六四一年入藏,松贊干布死於西元六四九年,金城公和圖書主於西元七一〇年入藏,其間相隔了六十九年及六十一年。一部藏文古籍《巴協》提及,在金城公主與赤德祖贊在一起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去找出「覺臥」金像。

我以「覺臥」起誓

在松贊干布死後,唐人揚言將派大軍迎回「覺臥」,藏人惶恐,將「覺臥」移至大昭寺,放到明鑑南門裏面,加以偽裝,堵起門,門上畫了妙音菩薩。接著,唐人入藏後,火焚布達拉宮,尋找「覺臥」不獲,就將不動金剛像運到半日行程之內,終因搬動不便而放棄。——在漢文史料裏,沒有關於「覺臥」佛像的任何記錄,已經使人納悶;藏文典籍此處卻強調說,唐人大動干戈的目的,端在迎回「覺臥」。以「覺臥」像為崇拜中心者,遍尋古今中外,除了西藏,再也沒有其他社會或族群,具有類似的信仰。所以,可以據此推論,杜撰並強調唐人對「覺臥」極度重視,是崇仰唐人文化,並以之提高「覺臥」的聲望。因此,藏人宣稱「覺臥」隨文成公主入藏,當是因勢利導的附會,也是絕妙的設計。
大昭寺會https://m.hetubook.com.com成為拉薩的中心。跟「覺臥」佛像有很大的關係。事實上,遠地的藏人前來拉薩朝聖,最主要的目的是就是為了瞻仰「覺臥」。「覺臥」在藏語裏是「至尊」的意思,也是「覺臥釋迦牟尼」的簡稱,本來也是指稱釋迦牟尼,後又與文成公主護送的「覺臥釋迦牟尼像」成為同義詞。藏人起誓的時候,習慣說「我以覺臥起誓」,就好像漢人社會說「神明在上」一樣。
赤松德贊成年後,與信佛大臣密議,興佛滅苯。佛教勢力取得勝利後,才將「覺臥」像起出,用鼓樂車輛迎回,安置於大昭寺護法殿中央。
前面提過,在各大寺院的壁畫中,以文成公主故事做為題材的連環畫傳,畫面上所呈現的中心,並非文成公主,而是「覺臥」。佛陀信徒企圖塑造「釋迦牟尼」至尊形象的目的,無可懷疑的,是成功的達到了。在藏文典籍的描述中,「覺臥」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多種藏文典籍均指稱:吐蕃時期,衪歷經數次浩劫,卻由於本身的靈異與佛教信徒的護衛,千年來完好無損。細察藏文典籍所載,關於「覺臥」在吐蕃時期https://m.hetubook.com•com數次搬家的過程,頗堪玩味。
文成公主護送「覺臥」入藏,這一事件極為著名。「覺臥」入藏以後,原供於小昭寺,後搬到大昭寺,也是普遍為人所知。但是,搬家的原因與過程,卻少有人去追究,所以顯得比較模糊。其實,至少有十部以上的藏文典籍,(註),記載此一事件之過程。綜合這些藏文典籍所記述,歸納如下:
其後,大昭寺經歷代數次重修,「覺臥」一直供奉在大殿中央,成為大昭寺的主神、聖地拉薩的中心、各地藏人朝拜的對象,以及最高的信仰象徵。
其後,隨著佛教的被眨抑,「覺臥」第二次應劫。藏文典籍記載:金城公主所生王子赤松德贊年幼,權臣尚瑪祥仲巴杰推行崇苯滅佛之政策,流放佛教僧侶。頓時,吐蕃大地被黑暗所籠罩。大昭寺的「覺臥」釋迦牟尼金像,原是漢地的佛像,係由文成公主帶進吐蕃,也將被送回漢地去。那尊佛像起初由一名騎士就可以抬起來,現在卻怎麼抬不起來。讓三百人去抬,也不能使衪動一動。爾後,又派了一千人去拖,也沒能搬走衪。沒辦法,只好把衪藏在沙地裏埋了。——「覺https://m•hetubook•com•com臥」像所顯現不可思議的靈異現象,目的在於使衪得以留在藏地。
朗達瑪的後續者是王子額達允丹。這個王子年幼時,在愛好佛法的諸大臣請求之下,將兩尊釋迦牟尼金像,從地下掘出來,各自安置在自己的寶座上接受供養。其他被毀壞的神像也修復了。
「覺臥」的至尊形象逐漸形成之後,文成公主的形象也隨之水漲船高,兩者兩輔相成,互相造勢。後來,在西藏傳統社會中,均具有極崇高的地位。西藏傳統社會對文成公主護送「覺臥」入藏一事,深信不疑;以此為中心,藏人認為文成公主對西藏社會許許多多的貢獻,也以此舉為起點而發展出來。經由這些傳說事件的分析,我們得以認識西藏傳統社會中關於文成公主的特質,從而對西藏文化亦將產生更深刻的體認。
藏人口中的至尊「覺臥」,既指釋迦牟尼,也指這一尊「覺臥像」。大陸有學者研究此像的藝術風格後,認為此像並非來自中土,也非來自印度,更不是當地藏人所製作。衪的來源與布達拉宮法王禪定洞裏五尊塑像的來源,迄今仍是無法索解的謎。

「覺臥」的至尊形像與文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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