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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柳:西藏文化的變遷模式

作者:汪幼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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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雅礱河谷 中土佛教與印度佛教的「頓漸之爭」

第二章 雅礱河谷

中土佛教與印度佛教的「頓漸之爭」

然而,禪宗信徒在吐蕃從未徹底絕跡。摩訶在離吐蕃之前,建了一座小佛寺。除了居住在此寺中的少數禪宗大師,還有一些頓門派的譯師仍生活在吐蕃。另外,有某些成就派的代表人物,也陸續來到吐蕃,他們的義理,在理論上與禪宗有所關聯。常有奇蹟顯現的頓悟之道,順理成章的被歸入成就派。有些難以理解的奇蹟,被認為接近巫術,吸引了本性敬天畏神的西藏民眾。禪宗的教理,明顯存在於一些成就派的教義中。藏傳佛教四大教派之一的寧瑪派,也是俗稱的紅教,與本土的苯教淵源最深。寧瑪派就把禪宗教理的某些內容,吸收到他們的教義之中。

「三樣寺」建築與壁畫

以上藏文典籍的說法,大致符合其後不久,頓門與漸門在西藏的消長與發展情勢。因為從下一代贊普惹巴瑾開始,吐蕃的禪宗信徒明顯減少,印度漸門派取得了優勢,並且不斷有印度大師湧進吐蕃。
然而,十一世紀出現的藏文典籍,則有不同的說法。所記此事過程為:在摩訶衍未入蕃之前,吐蕃贊普赤松德贊從印度迎請前來的高僧寂護,在圓寂時就對赤松德贊預言:「今後若有內道中見地不同的人來此,屆時可去請我的弟子蓮花戒前來,他可使佛教的見地統一。」後來果然如寂護所預言,有一個名叫摩訶衍的和尚自漢地前來蕃國,於中觀見地分為頓和圖書門、漸門兩派,使佛教內道因見地不同而發生爭論。

中土佛教在吐蕃的遺緒

西藏文獻的記載

此時按照寂護的遺言,派遣意希旺波去印度,迎請高僧學者蓮花戒前來。蓮花戒即將抵達桑耶寺對岸的河邊時,摩訶衍說:「我也去迎接班知達。」於是前往此岸的河邊。蓮花戒在對岸看見一個和尚走來,心中思量:「這和若具有智識,我就必能調伏他。若他沒有智識,我恐怕就不能調伏他了。」為了試驗和尚的智識,他用手杖繞頭頂三次再向下一指,意思是詢問:眾生漂流三界輪迴之緣故為何。和尚見了蓮花戒的手勢,為了回答漂流三界輪迴的緣故,手持大氅衣襟,拍地兩次再把頭蒙住,意思是回答:眾生為〈無明〉和〈業〉所蒙敝。兩人初見,進行了一場無言的對談。蓮花戒見這和尚具有智識,知道調伏他已無疑問,心中大喜。
根據藏文典籍《賢者喜宴》所記,兩派競爭激烈,竟致互採暴力,以自殺及謀殺對方的手段循環對抗。其中也提到了,頓門派受到漸門派的逼迫,擁禪法的一位吐蕃僧人以刀砍碎自己的生殖器、一位漢僧自燃頭顱,終而死亡。竟致頓門派決議謀殺印僧教徒,以為報復。藏文典籍此一記載,與敦煌漢文資料所記,頓漸之爭的鬥爭過程、自戕方式與鬥爭結和_圖_書果,均十分相似。而辯經的結果到底孰勝孰負?竟致各說各話,迄今仍是無解的懸案。有一個可能的解釋,佛教戒殺生,殺人尤不可恕;同屬內道,因鬥爭而殺、傷人無數,且手段慘烈。無論是何教派,怎可蒙上此惡極之罪?所以,雙方均矢口否認了。
王鍚書所說,赴吐蕃辯論佛經之事,即藏傳佛教史上著名的「頓漸之爭」,亦即漢地佛教與印度佛教的辯論大會。本書記此事的結論是,摩訶衍所代表的漢地頓派禪宗,大獲全勝。吐蕃贊普大宣紹命曰:「摩訶衍所開示的禪宗義理,得以窮究並暢曉經文,一無差錯,從今以後,開放同道人、俗人等,依法修習。」

孰勝孰負,各說各話

對於赤松德贊主持的桑耶寺頓門與漸門辯論大會,根據敦煌漢文資料的記載,乃是以和尚摩訶衍的獲勝告終。而藏文典籍則說,摩訶衍辯論失敗,返回漢地。因為這些藏文典籍寫於藏傳佛教後弘期,藏學家對其所記之真實性,均表懷疑。而敦煌漢文資料所記,沒有其他的佐證,也可能是王錫的片面之詞。不論孰勝孰敗,可以確定的,後來的發展是印度的漸門派取得優勢,而禪宗信徒明顯減少。比較合理的解釋,辯論大會結束後,又經過激烈的鬥爭,摩訶衍師徒鬥爭失敗,不再得到贊普的支持。至於兩派的鬥爭過程,藏、漢文兩種資料的和-圖-書說法,倒是頗為一致。
兩人來到桑耶寺,贊普赤松德贊敘明緣由,並說:「為了使一教不生二義,請思考如何契合釋迦牟尼的密意,立言辯論。勝者勿生驕慢,負者應向勝者獻花。」於是,在桑耶寺菩提發願殿設立大法座,贊普坐在中央,摩訶衍師徒坐在右邊,蓮花戒師徒坐在左邊。參加聽講的吐蕃臣民,大都靠向摩訶衍這邊;蓮花戒那邊只有十位漸門高僧學者。經過激烈的辯論,結果蓮花戒獲勝,摩訶衍辯輸就向蓮花戒獻花,以示祝賀。贊普隨即宣布:印僧蓮花戒辯經獲勝。並加以聲明,此後吐蕃人民不得再修習頓門法。接著,傳令將摩訶衍師徒所著書籍埋藏起來。但是,摩訶衍在辯論失敗後,準備返回漢地時,遺留下一只鞋,並說:「今後吐蕃仍將有持守我見地的人。」

漢文史料的記錄

壁畫是西藏寺院的重要內容之一,在桑耶寺也不例外。桑耶寺的壁畫在西藏的名氣,不亞於大昭寺、布達拉宮的壁畫。並以題材廣泛、內容豐富、技藝精湛而著稱。在桑耶寺的所有大小殿堂、迴廊等壁面上,均布滿壁畫。最著名的,是宏篇巨幅的「西藏史畫」,整個畫面長達九十二公尺,被譽為西藏的「史記」。從遠古傳說的岩羅剎女與獮猴菩薩結合故事,開始畫起;畫到九輩達賴喇嘛(西元一八〇五~一八一五年)的功業事蹟。其中,和_圖_書較為特殊的,十七世紀青海的蒙古族和碩特部領袖固始汗進藏情節,是蒙藏關係的最佳史料。當然,未能例外的,這組大規模的西藏史畫,也包括了有關文成公主故事各種各樣的情節,並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這些壁畫是在十八世紀中葉修繕桑耶寺時,由西藏地方政府主持重繪的。雖然不是早期遺存作品,但是比之拉薩羅布林卡新宮內的大型壁畫,繪製時間則早了兩個世紀。前面提過,藏人每在壁畫出現剝落現象時,就用新畫覆蓋上去,所以較早期的壁畫作品,已經很難看到了。
發生這許多故事的桑耶寺,位於山南的雅礱河谷。目前,寺院主體建築共有三層,上層是印度式建築,中層是漢式建築,下層則是藏式建築,因此又叫做「三樣寺」。桑耶寺是西藏古代建築中最有特色的一組建築群,在建築史上具有重要價值。桑耶寺中層,除了樣式是漢式建築之外,中殿所供燃燈佛等九尊佛像也是漢式造型。並闢有專為漢地僧人參禪用的「禪定菩提洲殿」及漢經譯場「妙吉祥洲殿」,以及儲藏漢經的專用經庫。這也說明了其後印度漸門派雖然取得優勢,但是漢地佛教的影響並未消歇。
除了「佛苯衝突——鬥爭——融合」的過程,與桑耶寺有直接的關係之外;在吐蕃時期,漢地佛教與印度佛教的「頓漸之爭」,也和桑耶寺密切相關。敦煌出土的一部漢文書《頓悟大乘正hetubook.com•com理決》提供了這一事件的重要記錄。
敦煌漢文資料提到,印僧辯論失敗後,想要反悔,就眩惑吐蕃大臣,謀結朋黨,伺機反擊。有兩位頓派吐蕃僧人,深受禪法熏陶,竟致為法捐軀,或頭熾火自焚,或身解霜刀自刃,曰:「吾不忍見吐蕃朋黨相結,毀謗禪法。」二僧終於自戕身亡。還有吐蕃僧侶三十餘人,皆深悟禪宗真理,聯合上奏贊普:「若禪法不行,吾等請盡脫袈裟,委命溝壑。」——以上說明了情勢發展不利禪法的緊張狀況,故而頓門派不惜以「死諫」來爭取贊普的認同與擁護。
此書的著作年代,大約是在西元七八七年左右,作者自稱「河西觀察判官朝散大夫殿中侍御史王錫」。該書詳細記載了,吐蕃贊普赤松德贊,邀請敦煌「漢僧大禪師摩訶衍等三人」赴吐蕃辯論佛經一事,王錫即為此三人之一。王錫將與摩訶衍等共赴吐蕃之行,記在本書中,成為一份極其珍貴的文獻。本書指出,摩訶衍是將漢地禪學傳入西藏的第一位僧人,在此之前,吐蕃處於「禪宗莫測」的階段。摩訶衍赴吐蕃弘法的影響很大,除了吐蕃王后成為他的信徒之外,「為贊普姨母悉囊南氏及諸大臣夫人三十餘人,說法大乘,皆一時出家矣。」藏文典籍則進一步說:吐蕃大多數人均喜好摩訶衍所說,從其學法,門徒廣為發展。由於吐蕃眾僧多學摩訶衍的禪宗之道,致使桑耶寺斷絕了香火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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