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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柳:西藏文化的變遷模式

作者:汪幼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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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變調的文化英雄 漢文史料對唐朝文化輸入吐蕃的記錄

第四章 變調的文化英雄

漢文史料對唐朝文化輸入吐蕃的記錄

唐朝茶葉傳入吐蕃

唐朝音樂傳入吐蕃

詩書典籍傳入吐蕃

唐朝紙張傳入吐蕃

除了詩書典籍的翻譯,漢文佛經的藏文譯著對吐蕃時期的宗教之影響,不容忽視。此外,《唐會要》及《冊府元龜》均記載:「吐蕃曾遣使求沙門之善講者,德宗建中二年(西元七八一年),唐朝遣良秀、文素二僧入蕃,並且每年更換。」這一記載印證了藏文典籍《蓮花生傳》所記的「漢僧數人入蕃譯經」一事。從藏文《大藏經》的〈丹珠爾目錄〉中,所列的六、七百種譯經,可以找出,譯自漢文的佛經有三十一種。《舊唐書》記載:唐德宗時,「先陷蕃僧尼將士八百人自吐蕃還」。也就是說,在唐德宗之前,已有中土僧尼留在吐蕃。
二十世紀出土的敦煌古西藏文獻,其中赫然出現《尚書》、《禮記》、《春秋》、《戰國策》、《孔子項託相問書》等古藏文譯本,譯文正確流利。不但證實了中土詩書典籍確曾大量輸入吐蕃,也指出吐蕃許多文人的漢文造詣之深。流利的藏文譯本,使中土的詩書典籍,對吐蕃文明以及後世的西藏文化,投入變遷的因素,形成巨大的影響。
敦煌出土的一部漢文書《頓悟大乘正理決》,提供了一椿重要事件的佐證記錄。此事在第一章介紹桑耶寺時,已經提及。本書記載唐朝僧人摩訶衍等三人赴吐蕃弘法,並與印度僧人辯論佛經事;即藏傳佛教史上著名的「頓漸之爭」,也就是中土佛教與印度佛教的義理辯論大會。書中的結論是,摩訶衍所代表的中土頓派禪宗,大獲全勝。吐蕃贊普大宣詔命曰:「摩訶衍所開禪義,www.hetubook.com•com究暢經文,一無差錯。從今以後,任道俗依法修習。」擁印僧的吐蕃貴族不服,發動暗殺、誣陷等報復行動;雙方鬥爭慘烈。然而,十一世紀出現的藏文典籍,則有不同的說法,其記為:摩訶衍辯論失敗,返回中土。——這件事告訴我們,印度佛教之進入吐蕃,除了面臨苯教勢力的一再反噬,也與漢傳佛教勢力歷經了艱苦的鬥爭過程。
吐蕃對互市的需求,除了以馬、牛牲畜及羊毛,換取絲綢之外,另一項大宗的需求,就是茶葉和茶磚了。《唐國史補》記載,常魯公使西蕃,烹茶帳中。贊普問曰:「此為何物?」魯公曰:「滌煩療渴,所謂茶也。」贊普曰:「我此亦有。」遂命出之。以指曰:「此壽州者,此舒州者,此顧渚者,此蘄門者,此昌明者,此浥湖者。」用茶種類之多,如數家珍。當時,吐蕃社會嗜茶已漸成風尚。藏地氣候並不適茶樹之生長,均仰賴唐蕃互市,以馬、牛及羊毛交換得來。
另外,值得一提的,《冊府元龜》記載:西元八百二十四年,「吐蕃遣使求五台山圖,山在代州,多浮圖之跡,西戎尚此教,故來求之。」相傳,五台山是觀世音菩薩在中土的道場,為佛教聖山之一。十一世紀之後的藏文典籍,亦常提到中土的五台山,視為觀世音菩薩在中土的居所。藏人朝聖的地方,如果第一選擇是聖城拉薩,第二選擇就是中土山西省的五台山了。自古以來,有些藏僧到五台山朝聖之後,就此常駐修行的或接受當地信徒供養的人,不在少數。久而久之,為五台山的佛教文化,注入了變遷的因子。今日,五台山顯密寺廟雜然並存,也成為漢傳佛教和*圖*書與藏傳佛教的交流中心。我在一九九三年七月到五台山訪視,深覺藏傳佛教寺院建築宏偉,美侖美奐,且香火鼎盛;很有凌駕漢傳佛教寺廟勢力的態勢。
藏傳佛教雖是獨樹一幟,仍免不了中土禪宗的影響。在本書第二章亦曾提及,摩訶衍在離開吐蕃之前,建了一座小佛寺。除了居住在此寺中的少數禪宗大師,還有一些頓門派的譯師仍生活在吐蕃。另外,印度某些成就派的代表人物,也陸續來到吐蕃,他們的義理,在理論上與禪宗有所關聯。常有奇蹟顯現的頓悟之道,順理成章的被歸入成就派。有些難以理解的奇蹟,被認為接近巫術,吸引了本性敬天畏神的西藏民眾。禪宗的教理,明顯存在於一些成就派的教義中。藏傳佛教四大教派之一的寧瑪派,也是俗稱的紅教,與本土的苯教,淵源最深。寧瑪派就把禪宗教理的某些內容,吸收到他們的教義之中。
唐朝文化輸入吐蕃,除了以上所提到的之外;在十一世紀以後,陸續出現的藏文典籍所載,還有更多。藏文史籍所載者,有的明顯為本土文化,或其他外來文化如印度文化者。這些藏文史籍偏偏將其說成是從唐朝傳入;有的更一步,甘脆說成是文成公主帶來引入。為什麼藏人如此厚待唐朝?尤其是文成公主。文成公主在西藏的文化象徵,實源自於此。
不論孰勝孰負,其後的結果是,中土禪宗在西藏的影響力轉弱;以印度漸門派為主,並結合吐蕃本土苯教的藏傳佛教,在西藏逐漸生根茁壯,結出璀璨的文化奇葩。

吐蕃子弟來唐留學

五台山與藏傳佛教

吐蕃贊普在河源親迎文成公主之時,「嘆大國服飾之美」,就脫和-圖-書下氈裘襲紈綺;對其臣民有示範的作用。高宗嗣位後,曾賜吐蕃使者「雜彩三千段」。《敦煌吐蕃歷史文書》亦記載了中土絲綢大量傳入吐蕃:「以唐人歲輸之絹繒,分贈各地千戶長以上官員。」接著,金城公主入吐蕃,帝贈錦繒數萬。開元七年(西元七一九年),吐蕃遣使求和,唐玄宗「因賜其束帛,用修前好,以雜彩二千段賜贊普,五百段賜贊普祖母,四百段賜贊普母,二百段賜可敦(註),一百五十段賜坌延達,一百三十段賜論乞力徐,一百段賜尚贊咄及大將軍、大首領各有差。唐皇后亦以雜彩一千段賜贊普,七百段賜贊普祖母,五百段賜贊普母,二百段賜可敦。」可以說,充分反映了吐蕃王室權貴酷愛絲綢的現象。

漢文佛經與漢僧在吐蕃

高宗登基,吐蕃贊普松贊干布上書以賀,奏書上並提及「請蠶種,造酒、碾、磑、紙、墨等工匠。」高宗批示許可。這是中土工匠技藝輸入吐蕃的最早記錄。碾、磑是指石磨的種類。藏文典籍記載:文成公主曾在康地蓮花草原指導藏人建造水磨,水磨是運用水力推動石磨,可以大量節省勞力,提高生產速度。《敦煌吐蕃歷史文書》記載,噶爾欽陵歌曰:「青稞水稻長原上,入於水磨即成粉」,噶爾欽陵是噶爾東贊之子,此歌詞說明了水磨傳入吐蕃不久後,即推廣於吐蕃。
《冊府元龜》記載:吐蕃遣使來迎公主之時,兼學漢語。而在文成公主入藏不久,吐蕃隨即派遣子弟到唐朝留學。《唐書》記載:「仍遣酋豪子弟,請入國學以習詩、書。」國學就是唐朝的國子監,是唐朝的最高學府,設於長安。當時,學者雲集京師,盛況一時,升講筳者至八千和-圖-書餘人。在當時各外族之間,頗有名氣,可說是譽滿海內外,高麗、百濟、新羅、高昌、吐蕃等外族,均有子弟請入國子監就讀。

唐朝工匠技藝傳入吐蕃

進入唐朝國學就讀的吐蕃人,十分勤學,唐朝臣工對他們深為讚賞,認為「吐蕃之性,慓悍果決,敏情持銳,善學不回。」吐蕃人學有所成者,不在少數。譬如,前面提到的仲琮,頗為精通漢文,與皇帝從容應對,連唐人也自嘆不如。還有,唐朝之時,四夷大多派遣子弟入侍,蔚為風潮。一度掌握吐蕃兵權的大相論欽陵,也曾經趁著這個風潮,來到長安充當「侍子(其實就是質子)」,「遂得遍觀中國兵威禮樂,其後竟為邊害。」這些來長安學習的吐蕃人,與其他四夷的留學生們,均是脫下氈裘改穿漢裝,皆通漢語,知曉中土法規,眼見衣冠之儀制,目擊朝廷典章,尤其勤學經國之術與兵法。因此,在萬歲通天二年(西元六九六年),唐臣薛登奏上〈請止四夷入侍書〉,以減少邊害。
在古代吐蕃早期,有許多地方仍以木簡記事,出土的吐蕃簡牘可以說明這一點。而敦煌藏文文書和佛經,大多已是紙卷文獻,所用紙張幾乎都是唐代的產品,且多在河西製造。值得一提的,十一世紀的阿里古格王朝,位於西藏極西的帕米爾高原附近,在其殘存宮室中所得佛經用紙,經由碳十四測定,均為唐代紙張。
金城公主進藏時,唐皇特賜龜茲樂。西元八百二十二年,劉元鼎出使吐蕃,吐蕃贊普隆重招待劉元鼎,劉元鼎的筆記,記下了吐蕃贊邀宴的實況:「大享於牙石,飯舉酒行,與華制略等,樂奏秦王破陣曲,又奏涼州、胡渭、錄要、雜曲,百伎皆中國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唐朝中土的許多樂器,今日仍存在拉薩。大昭寺內就珍藏了據傳為文成公主帶入吐蕃的琵琶、笙、腰鼓、箜篌等古代樂器多件。依照傳統慣例,大昭寺在每年藏曆二月二十三日,都會舉行亮寶會,將寺內珍藏的寶物,在拉薩街上遊行展示。

唐朝絲綢入吐蕃

《舊唐書》記載了,松贊干布時,吐蕃主動吸收唐朝文化的另一種方式,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在迎娶文成公主之後,除了派遣酋豪子弟申請進入國學來唐留學之外,「又請中國識文之人典其表疏」,也就是邀請中土文人入藏辦理文書典籍等事宜。其後,在金城公主入藏之後,向唐朝請求詩書典籍多種。——開元十八年(西元七三一年),「吐蕃使奏云,公主請毛詩、禮記、春秋、左傳、文選各一部,制令秘書省寫與之。」當時,唐臣于休烈上書唐玄宗說:「若予吐蕃諸書,使知用兵權略,更生詐變,非中國利。」玄宗交中書門下會商後,裴光庭奏稱:「若予吐蕃詩書,可使其漸受文化薰陶;休烈但知書中有權略變詐之語,而不知忠信禮義皆從書出。」結果是「允其所請」。唐朝乃至於中土一切王朝,教化異族的胸襟,足令後人感佩。而以大家長自居的心態,對外族常不設防,其心智常被自尊自大所矇蔽,也頗令後人感嘆。
而吐蕃民間喜愛絲綢的情況亦然,反映在吐蕃一再遣使來唐,請開絲市一事。吐蕃人民對唐朝的絲綢非常喜愛,常用牛、馬來換取。武則天臨朝時,唐蕃在益州互市;中唐末年憲宗元和年間,唐蕃又在隴州塞互市,各自交換物資,吐蕃輸出以牛、馬牲畜與羊毛為大宗,唐人輸出則以絲綢、茶磚為太宗。

中土禪宗與藏傳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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