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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帝國的興亡

作者:威廉.夏伊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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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編 走向戰爭的道路 第十三章 捷克斯洛伐克再也不存在了

第三編 走向戰爭的道路

第十三章 捷克斯洛伐克再也不存在了

因為,非常出人意料地,尼維爾.張伯倫在三月十七日,也就是希特勒消滅捷克斯洛伐克以後兩天,突然感到大夢初醒。這是受到相當大的外界刺|激的結果。對希特勒最近這一次侵略,絕大部分英國報紙(甚至包括《泰晤士報》在內,不過沒有《每日郵報》)和下院反應都極為強烈,這使張伯倫大吃一驚。更嚴重的是,議會裡許多支持他的人和內閣裡他的半數閣員都起來反對對希特勒作任何進一步的姑息。據德國駐英大使給柏林的報告,哈利法克斯勳爵尤其極力主張首相要認清新的形勢並且當機立斷,改弦更張。張伯倫開始感到他自己作為政府首腦和保守黨領袖的地位已岌岌可危了。
「我立刻把照會裝回到信封中,扔還給大使,並且說,我斷然拒絕從他手裡接受有關捷克─斯洛伐克問題的一切抗議。我也不願表示已注意到了這項照會,我願建議考侖德雷先生請他的政府修改這一照會——」
說完了這些話,他就請客人們暫時退出去。那時是早晨二點十五分,在隔壁的一間房間裡戈林和里賓特洛甫對那兩個苦命人加緊施壓力。法國大使發給巴黎的一份正式電報中描繪了這個場面。據他說,他從他認為確實可靠的方面獲悉,哈查和契瓦爾科夫斯基抗議對他們的國家的淩辱。他們說,他們不能在投降的文件上簽字。如果他們這樣簽了字,他們將永遠受到他們的人民的詛咒。
「四、要達到十月一日那樣的待命狀態需要多少時間?」
十一月九日晚上,納粹黨的頭子們在希特勒和戈林的領導下對慕尼黑啤酒館政變舉行了一年一度的慶祝。慶祝剛完,第三帝國迄今為止最瘋狂的排猶運動就開始了。照戈培爾博士和他所控制的報紙的說法,這是德國人民聽到巴黎的凶訊以後「自發」舉行的示威。但是在戰後發現的檔案證明了這種運動到底有多少「自發性」。這些檔案是戰前納粹時代的秘密檔案中暴露性最強的——也是最駭人聽聞的——一批檔案。
在整個德國,這一夜都是恐怖的一夜。猶太人會堂,猶太人的住宅和店鋪,到處都烈焰飛騰,猶太男女老幼在逃出火窟的時候,有很多被殺死了。第二天(十一月十一日)海德里希就給戈林打了一個初步的秘密報告。
至此,希特勒詭辯欺詐的伎倆也許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了。
據施密特的記載,文件是「希特勒在事先」準備好的,而當哈查暈倒的時候,這個德國翻譯又在忙著謄寫官方公報。公報也是在「事先」寫好的,也是要強迫哈查和契瓦爾科夫斯基簽字的。公報的全文如下:
希特勒自己那年秋天一直在想離間法國和同它隔海相望的盟國。
捷克政府在反覆猶豫之後,最後只是在對分裂主義者的挑釁已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選擇了第二條路。三月六日,捷克斯洛伐克總統哈查博士解散了盧西尼亞的自治政府。三月九日夜間,又解散了斯洛伐克的自治政府。第二天,他下令逮捕了斯洛伐克總理提索神父、都卡博士和杜爾坎斯基並且宣佈在斯洛伐克實行戒嚴。這個對柏林百依百從的政府一共就採取了這麼一個勇敢行動,然而這個行動卻很快就變成了使它遭到毀滅的一場慘禍。
「我隨領袖到車站去給張伯倫送行(齊亞諾在一月十四日寫道)——當火車開動的同時,他的同胞們唱『因為他是一個刮刮叫的好人』,張伯倫眼睛裡充滿了眼淚。領袖問道:『他們唱的什麼歌?』」
我們在這裡必須同時注意德國計畫中的兩套平行的做法:一方面是使斯洛伐克脫離布拉格而獨立,一方面是準備用軍事佔領捷克本土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的辦法來清算這個國家的剩餘部分。如前面所述,希特勒在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一日曾命令德國國防軍準備好進行上述清算,十二月十七日,凱特爾將軍發佈了他所謂的「對於十月二十一日命令的補充命令」:
希特勒還演了一場活劇來欺騙德國人民和其它容易受騙的歐洲人民。好幾天以來,德國的挑釁份子都一直設法在布拉格、布魯恩和伊格勞這樣一些捷克城市裡尋釁滋事。然而,他們並沒有取得多大的成就,因為據德國駐布拉格使館報告,捷克「警察奉命即使受到挑釁,也不得對日耳曼人採取任何行動」。不過,雖然滋事不成,戈培爾博士也還是煽動德國報紙捏造捷克人迫害可憐的日耳曼人的消息,並且據此進行瘋狂的宣傳。據法國大使考侖德雷報告巴黎說,這些消息就是戈培爾博士在蘇台德危機時期所編造出來的消息,連標題也是那樣——其中包括捷克野獸擊倒懷孕的日耳曼女人以及捷克蠻人使赤手空拳的日耳曼人普遍受到「Blutbad」(「血浴」)這類的消息。這樣,希特勒就可以向自尊的德國人民保證,他們的同胞絕不會長此以往,無人保護。
甚至希特勒摧毀捷克斯洛伐克的行動都沒有使這位英國大使驚醒,使他認清他所奉使的政府的本質,他也似乎絲毫沒有覺察到他所代表的政府這一天發生了什麼。
「張伯倫到達。(齊亞諾在一月十一日和十二日的日記中寫道)——我們同這些人的距離有多遠!那是另一個世界,我們在飯後同領袖一直在談這個題目。他說:『這些人同創造了大英帝國的法蘭西斯.德萊克那樣一些偉大冒險家不是一樣材料做成的人。說到底,這些人不過是一個有錢人的沒出息的末代子孫而已,他們會把他們的帝國敗掉的。』

「兩位德國部長(指戈林和里賓特洛甫)毫無任何憐憫之心(考侖德雷先生在他的電報中寫道)。他們硬是圍著桌子追逐哈查博士和契瓦爾科夫斯基先生,一次又一次把放在桌上要他們投降的文件擲到他們面前,把筆塞到他們手裡,不斷地重複說,要是他們繼續拒絕的話,兩小時之內,布拉格就有一半會被炸成廢墟,這還不過是開始。成百架轟炸機正在等待起飛的命令,如果不簽字的話,他們在早晨六點鐘就會得到命令。」

當提索和杜爾坎斯基在三月十三日晚上七點四十分到達柏林總理府的時候,他們發現希特勒旁邊不但坐著里賓特洛甫,而且還坐著兩名最高級將領:德國陸軍總司令勃勞希契和最高統帥部長官凱特爾。雖然這兩位斯洛伐克人也許不熟悉,但是他們兩人還是發覺元首這時正處於一種典型的精神狀態中。這裡,我們又一次多虧繳獲了會議的內部記錄,才得以透過這位德國獨裁者不可思議的心靈,看到他日益嚴重的自大狂,看到他如何編造荒唐的謊言,發出可怕的威脅,而在當時他一定是自以為這種謊言和威脅只有在場的人你知我知,絕不會為外人所知的。
阿道夫.希特勒於是講了要講的話。在詳細列舉了馬薩里克和貝奈斯的捷克斯洛伐克種種對不起德國和德國人的事情,並且再次表示捷克人在慕尼黑會議以後不幸沒有絲毫改變以後,他說到節骨眼兒上來了:

在外界看來,此項行動必須清楚地顯得僅僅是一項和平的行動,而不是一種作戰的行為。
那天晚上,他睡在俯視著伏爾塔瓦河的赫拉德欣堡裡。這是古代波希米亞國王寶座所在的地方,也是不久以前才被拋棄的馬薩里克和貝奈斯住在那裡為中歐歷史上第一個民主國家工作的地方。元首的報仇是徹底的,而且從他所發佈的一系列告示中表示出他感到報仇的甜蜜滋味。三十年前,他作為一個奧地利人在維也納流浪的日子裡對捷克人所懷的宿怨,以及去年因為貝奈斯膽敢反抗他這位不可一世的德國獨裁者而重又燃起的新仇,這一下完全報清了。
漢德遜在三月十七日就曾見過威茲薩克,告訴他自己奉召返國,「以備諮詢」。而據這位國務秘書說,漢德遜還向威茲薩克試探一些「他可以提供張伯倫能用以對付其政敵的論點——漢德遜解釋說,英國對捷克斯洛伐克的領土並沒有切身利益。他——漢德遜——所關心的更多的是將來」。
「閣下,謹致衷心的感謝!我無法表達我有多麼快樂,因為這塊水源地區(盧西尼亞)對匈牙利說來——我不喜歡用誇大的字眼——是一個根本問題——我們以極大的熱忱來處理這件事情。計畫已經制定了。星期四即三月十六日將發生邊境事件,星期六將繼之以大舉進攻。」
元帥跟這位一副生意腦筋的人實在談不下去了。希爾加德先生被請走,從此在歷史上就不再出現了。
「我對大使說得很不客氣,並且告訴他不要再提他硬說已被違反的慕尼黑協定,不要再給我們作教訓——我告訴他,從昨天晚上同捷克政府達成的協議看來,我看不出法國大使有什麼理由要採取任何行動——我可以肯定,在他回到大使館的時候,就會看到新的指示,可以讓他安心。」
那天晚上,里賓特洛甫也在德國外交部起草了一份斯洛伐克「獨立」宣言,並且把它趕譯成斯洛伐克文讓提索帶回到布臘提斯拉伐。第二天(三月十四日,星期二)這位「總理」就向議會宣讀了這份宣言(據一位德國特務報告說,宣讀時曾略有更動)。有幾個斯洛伐克議員提出至少還該對它進行一下討論,但是就連這種提議也被日耳曼少數民族的領袖卡馬辛壓了下去,他警告說,要是對宣佈獨立再有任何耽誤的話,德國軍隊就要來佔領了。在這樣的威脅面前,狐疑滿腹的議員們只好屈服。
慕尼黑的氣氛很快就煙消雲散了。那年秋天,在薩爾布魯根,在魏瑪,在慕尼黑,希特勒都發表了氣勢洶洶的演說,警告其它各國,特別是英國人,還是專管自己的事情好,不要管「德國疆界以內的德國人的命運」。他咆哮說,德國人的命運純粹是德國自己的事情。用不了很久,即使是對德國政權作了這樣多姑息的尼維爾.張伯倫,也開始認識到德國政權的本性了。在多事的一九三八年漸漸向兇險的一九三九年過渡的時候,英國首相已逐步風聞到,他為歐洲和平著想而曾盡心竭力想討好的德國元首在背地裡策劃些什麼勾當了。
對張伯倫和英國來說,這是一個突然的而且決定性的轉折。第二天,希特勒就接到機警的德國駐倫敦大使的警告。赫伯特.馮.狄克森三月十八日發出了一份長篇報告,告訴德國外交部,「繼續幻想英國對德國的態度無根本改變就錯了」。
「五、猶太人,特別是有錢的猶太人應予逮捕,人數視現有監獄能容納多少而定——逮捕這些猶太人以後,應立即與有關的集中營聯繫,以便儘快把他們關進集中營。」
在這樣一個自稱有上千年基督教和人道主義文化傳統的和*圖*書國家裡,竟發生這樣野蠻的行為,這不免使世界輿論震驚和激動。反過來,希特勒又因為全世界的這種反應而怒不可抑,並且更加認定這只不過證明了「猶太人的世界性陰謀」的力量和規模。
戈林:「猶太人可以從保險公司得到保險金,不過這筆保險金將予以沒收。保險公司因為可以不必負擔全部的損失,因此還可以落得一點賺頭。希爾加德先生,你該覺得自己的運氣還不錯哩!」
希爾加德:「所有的保險公司都要賠錢。事實本來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誰都說不出有什麼兩樣。」
這個人,這個國家,還有它的元首,以後還給了猶太人比這次嚴重得多的打擊,時間也隔了沒有多久。從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九日那一個到處起火、全國鼎沸的夜晚開始,第三帝國就一心一意走上了一條再也不能回頭的黑暗野蠻的道路。在此以前也有許許多多猶太人被殺害,被拷打,被搶劫,但是這些罪行,除了在集中營裡的而外,大部分還是褐衫黨的暴徒由於本人的殘忍與貪慾而犯的,至於國家當局則只是袖手旁觀或者假裝沒看見。現在,德國政府自己組織和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排猶運動。十一月九日夜間的殺人、搶劫、放火燒毀猶太人的會堂、住宅和店鋪,都是它幹的事情。而且向猶太人強徵十億馬克、把他們排除在經濟生活之外、剝奪他們剩餘的財產而且把他們趕入猶太隔離區的官方法令,也是它在《國家公報》上公佈的,其中三個就是在戈林召集會議的當天公佈的。
作戰行動的準備工作,應以估計不會有值得一提的抵抗為前提。
似乎不論什麼時候,不論什麼場合,只要第三帝國的戲劇達到高潮的時候總會設法在場的施密特博士,在這個當口聽到戈林大聲叫莫勒爾醫生。
「二、集結或者調動新部隊需要多少時間?
經過冗長的討論之後,大家一致同意以下述方式解決猶太人問題:把猶太人從德國經濟中清除出去;把全部猶太人的企業和產業,包括珍室和藝術品在內,轉交給亞利安人,對猶太人則以證券的形式給予若干賠償,猶太人可以動用這種證券的利息,但是不得動用本金,關於把猶太人排除出學校、休養地、公園、森林等等地方的問題,以及在剝奪了他們的全部財產以後是驅逐他們出境還是把他們封鎖在猶太隔離區內進行強迫勞動的問題,由一個專門委員會以後再去研究。
一、確保德國邊界的安全。
「他深信捷克斯洛伐克的命運是操在元首手中——而且他認為在元首的手中是保了險的——然後他談到了他所最關心的事情就是人民的命運。他感到元首會完全理解他認為捷克斯洛伐克有權保持民族傳統——捷克斯洛伐克的錯處在於那裡仍然還有許多人支持貝奈斯制度——政府正在用一切辦法來壓制他們。這大體上就是他要說的東西。」
斯洛伐克人也使他失望了。慕尼黑協定簽訂以後,他曾經因為不讓他的匈牙利朋友併吞斯洛伐克而同他們「發生了爭吵」。他本來以為斯洛伐克是想要獨立的。
他們直到夜半一點十五分才見到希特勒。哈查想必已經知道有什麼在等待他了。他的火車還沒有離開捷克的國境,他就得到布拉格來的消息說,德國軍隊已經佔領了重要的捷克工業城市摩拉夫斯卡——俄斯特拉伐,而且沿著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的邊境擺好了陣勢。他在深更半夜一走進元首的書房,就看到除了里賓特洛甫和威茲薩克以外,希特勒旁邊還站著戈林元帥(他是在聖雷莫休假地奉急令趕回來的)和凱特爾將軍。他在走進這個龍潭虎穴的時候,大概沒有注意到希特勒的私人大夫、江湖庸醫希歐多爾.莫勒爾博士也在那裡。然而,那位醫生確實就在旁邊,他在旁邊是大有理由的。德國方面的秘密記錄表明,會談一開頭就是一副悲慘的場面。可憐的哈查博士,儘管過去當過德高望重的最高法院法官,卻拋棄了一切個人尊嚴,在傲慢自大的德國元首前面搖尾乞憐。也許總統認為只有用這種辦法才能使希特勒大發慈悲,為他的人民挽回一點東西,但是不管他的動機如何,從德國秘密檔案中的記錄看來,他所說的話即使在事隔多年以後的今天看來也是令人作嘔的。哈查要希特勒相信他自己從來沒有搞過政治。他很少見到締造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的馬薩里克和貝奈斯,即使偶而在他們身上所看到的東西,也都是他所不喜歡的。他說他們的政府對他來說是「格格不入」的——「格格不入到這樣的程度:甚至在(慕尼黑會議以後)政府剛剛改組,他就自己問自己,捷克斯洛伐克成為一個獨立國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三月十五日,清晨六點鐘,德國軍隊大舉進入了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他們一點抵抗都沒有遇到。因此到黃昏的時候,希特勒就可以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布拉格。在他看來,由於張伯倫在慕尼黑的搗鬼,使他當時沒有能夠實現這個願望。在離開柏林以前,他對德國人民發表了一篇堂皇的宣言,重複那些無聊的謊言,說什麼捷克人的「野蠻行為」和「恐怖行為」逼得他不得不出面制止。然後,他狂妄地宣告「捷克斯洛伐克再也不存在了」!
搖搖欲墜的布拉格政府居然採取如此果斷的行動,這完全出乎柏林的意料。戈林這時已經到陽光明媚的聖雷莫休假去了。希特勒正準備動身去維也納慶祝德奧合併一周年。但是這位善於當機立斷的大師現在立刻緊張地工作起來,三月十一日,他決定發出最後通牒,要佔領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這個文件是由凱待爾將軍奉希特勒之命在當天起草並且在當天送達德國外交部的。它要求捷克人接受軍事佔領時不得抵抗。不過,它暫時還是「最高軍事機密」。
「乙、猶太人的店鋪與私人住宅可以搗毀,但不得劫掠——
「英王政府無意不必要地干涉其它政府可能對之有更直接的關係的事情——不過,它深為關切一切在歐洲恢復信任與緩和緊張的努力能獲得成功,這一點德國政府想必也能理解。它對任何能在中歐挫傷這種普遍信任的行動都感到遺憾——」
戈林哈哈大笑地說:「很好,要是火車太擠了的話,我們就把猶太人攆出去,讓他們一路都單獨待在廁所裡。」
張伯倫對全英國而且也對世界大部分地區(這篇演說是廣播的)道歉,因為兩天以前他感到不得不向下院作了一篇「極其克制、極其謹慎——而且有點失之於冷淡和客觀的聲明」。他說「我希望在今天晚上糾正那個聲明」。
三月十六日,希特勒答覆了號稱是提索總理發來而實際上我們已經知道是在柏林起草的電報,把斯洛伐克也置於他的仁慈的保護之下,德國軍隊很快就開進了斯洛伐克以實行「保護」。三月十八日,希特勒到維也納去批准「保護條約」。這個條約由里賓特洛甫和都卡博士於三月二十三日在柏林簽字,它附有一項秘密議定書,把開發斯洛伐克經濟的權利完全交給了德國人。
柏林,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一日
希特勒的答覆多少有點閃爍其詞。他說,很不幸,他不瞭解斯洛伐克問題。要是他知道斯洛伐克人想要獨立的話,他在慕尼黑早就會這麼安排了。
三天以後,到三月十八日,英國和法國政府才在國內憤怒的輿論的壓力下最後向德國提出了正式抗議。這一次威茲薩克在傲慢狂妄方面又勝過了他的上司里賓特洛甫,而且又是他自己提供了證據。在從德國外交部檔案中發現的一份報告中,他以顯然洋洋自得的口吻談到他如何拒絕接受法國的正式抗議照會。
「武裝部隊為應付上述事變所需進行的準備工作,規模要比『綠色方案』小得多;不過,因為這一次沒有事先計畫好的動員措施,他們必須保證處於高度的準備狀態,受命執行這一任務的部隊的編制、戰鬥序列與準備狀態,在平時即應接進行突然襲擊的需要予以安排,俾使捷克斯洛伐克沒有任何可能進行有組織的抵抗,目標是迅速佔領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並且切斷斯洛伐克。」
有趣的是,首相甚至不願指責希特勒食言悔約。他說,「我經常聽到有人在傳播關於背信棄義的指責,這些話在我看來似乎並沒有充分的根據,因此我今天並不願意支持任何這類性質的指責」。他對元首連一個字的非難都沒有,甚至對他對待哈查的做法,對三月十五日這一天清早顯然在德國總理府設下的那一套卑鄙的騙局——即使當時還不能知道細節——也一個字的非難都沒有。
「如果一旦發生顯然威脅到波蘭的獨立而且波蘭政府認為必須盡全力予以抵抗的行動,英王政府將認為自己有責任立即給予波蘭政府以全力支援。他們已給予了波蘭政府大意與此相同的保證。我還可以加一句,法國政府也授權我明白表示,它在這個問題上與我們持同樣的立場。」
可是,到一九三九年年初,仍然遲遲不見這種擔保,理由十分簡單。元首並不想給予這種擔保。這種擔保會影響他緊跟著慕尼黑會議以後就定下的計畫。很快就根本不會有捷克斯洛伐克的存在了,還要什麼擔保呢?要實現這一點,首先得引誘斯洛伐克分裂出去。

哈查博士的劫難

「(希特勒在他那宣佈保護國成立的公告裡說)一〇〇〇年以來,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一直是德國人民生存空間的一部分——捷克斯洛伐克已表明是先天就不能存在的,因此現在己不能不歸於解體。德國不能容忍這些地區繼續動亂不已——因此,德國按照自衛的法則現在決定斷然加以干涉,在中歐重建一種合理秩序的基礎。因為一〇〇〇年來它的歷史已經證明,由於德國人民的偉大與品格,只有他們才能承擔這一任務。」
「哈查昏過去了!」戈林大叫。
馬薩里克和貝奈斯締造的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至此已經壽終正寢。布拉格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領導人又一次幫了希特勒的忙,完成了自己國家的最後一幕悲劇。龍鍾老邁、不知所措的哈查總統請求希特勒予以接見。希特勒慷慨地答應了。這正好給了他一個機會,使他有一個舞臺來演出他一生事業中最厚顏無恥的一場戲。
這些納粹凶徒當時很害怕那位精疲力竭的捷克總統會死在他們手裡,而且據施密特說,害怕「第二天全世界都會說他是在總理府被謀害的」。莫勒爾醫生的專長是打針——幾年以後他差一點兒把希特勒給打針打死——這回也給哈查博士打了針,使他醒了過來https://m.hetubook•com.com。總統總算恢復了一些,能夠拿得住德國人塞給他的電話聽筒,在里賓特洛甫下令接通的專線上同他在布拉格的政府講話。他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捷克內閣並且建議投降。然後,莫勒爾醫生又給他打了一針,他的精神多少又好一些。這樣,已經完蛋了的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的總統又踉踉蹌蹌地回到阿道夫.希特勒的面前,在他自己國家的死刑判決書上簽了字。時間是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五日清晨三點五十五分。
「我把我國人民的命運交在你的手中,我的元首,」他說,「我國人民期待從你這裡獲得完全的解放。」
現在回過頭來看的話,不難發現,十一月九日加諸德國猶太人身上的恐怖和此後馬上用來對付他們的橫暴殘忍的手段,不過是預示納粹統治已開始趨於削弱的一個凶兆,最後終將為那個獨裁者、他的政權和他的國家帶來徹底的崩潰。希特勒的自大狂是我們在本書幾百頁的記載中到處可以看得見的,然而,直到現在為止,他在他和他的國家上升的每一個重大關頭,他對這種自大狂一般都能加以克制。在那種關頭,他表現出不但能大膽行動而且往往只是在對可能發生的後果仔細盤算以後才行動的天才,因而取得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壓倒的勝利。但是現在,十一月九日的事件及其後果清楚地表明,希特勒已開始失去自制能力。他的自大狂已經佔了上風。那份由戈林在十一月十二日召開的會議速記記錄表明,歸根到底,希特勒才是那一夜浩劫的罪魁禍首;批准發動這場暴行的是他,要戈林提出把猶太人排斥出德國社會生活的也是他。從此以後,這位第三帝國的絕對主宰就很少再表現出過去曾一再使他自己脫身危難的那種自制能力。雖然他個人的以及他的國家的天才以後還會繼續取得不少驚人的勝利,對於這位獨裁者和他的國家來說,引向最後自我毀滅的有毒的種子,現在就已經種下了。
為了想探明這點殘山剩水還能不能挽救,契瓦爾科夫斯基最後說服希特勒答應於一月二十一日在柏林接見他。這是一幕極慘的景象,雖然對捷克人說來,接踵而來的下一幕還要更慘,捷克外交部長在這個不可一世的德國獨裁者面前搖尾乞憐,希特勒當時盛氣淩人的樣子達到了極點。希特勒說,捷克斯洛伐克是由於「德國的克制」才免於慘遭浩劫。雖然如此,捷克人若不改弦易轍,他還是要「消滅」他們。他們必須忘卻自己的「歷史」,那不過是「給小學生聽的廢話」。他們必須唯德國人的命令是聽,這是他們唯一的自全之道。具體地說,捷克斯洛伐克必須退出國際聯盟,大大縮減它的軍隊——「因為反正它一點作用也沒有」——參加反共公約,在外交政策方面接受德國的指導,同德國訂立優惠的貿易協定,其中有一個條件是,未經德國同意,捷克不得建立任何新工業,解雇一切對德國不友好的政府官員和報刊編輯,最後還有,像德國人已經根據其紐倫堡法律所做的那樣,宣佈猶太人不受法律保護。(希特勒對他的客人說:「在我們看來,猶太人是要加以消滅的。」)同一天,契瓦爾科夫斯基又從里賓特洛甫那裡聽到了新的要求。後者威脅說,捷克人若不立即悔過自新,並且照辦德國人要他們做的一切行事,將有「不堪設想的後果」。這位德國外交部長在希特勒面前雖然是一個馴良的奴才,在他能占上風的人面前卻是一個霸道的好漢,他叮囑契瓦爾科夫斯基不能對英國人和法國人提起德國的新要求,而只堅決照辦就是。
戈林:「等一等!照規矩你本來非得出五百萬不可。突然間,你面前來了一位像我這樣有點胖胖的天使,告訴你可以留下一百萬,說句良心話,這算不算是賺頭?我倒想跟你二一添作五平分呢,或者隨便你怎麼說都行。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滿意得渾身都輕鬆了。你得到了好大一筆好處!」
「三、上述措施如果在實行原定的復員、撤兵計畫之後執行的話,需要多少時間?
「斯洛伐克一旦能夠獨立,將使他至感快慰——他可以在任何時候擔保斯洛伐克獨立,甚至今天都可以——」對都卡教授來說,聽到這些話同樣至感快慰。他後來說:「這是我一生中最偉大的一天。」
默默爾是波羅的海沿岸一個大約有四萬人口的港口,是德國人在凡爾賽條約以後割讓給立陶宛的。既然立陶宛比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還要小、還要弱,奪取這一城市對德國軍隊來說實在算不了一回事,而希特勒在這個命令中也只是說,它應予「歸併」。至於捷克斯洛伐克:
就在這個當兒,據德國記錄透露,里賓特洛甫「交給元首一份剛剛收到的報告,報告中說匈牙利軍隊已在斯洛伐克邊境調動。元首看了這份報告,把內容告訴了提索,並且表示希望斯洛伐克馬上就作出決定」。
這位保險商人還是很難領悟。
據施密特博士的觀察,「哈查和契瓦爾科夫斯基坐在那裡,就像一塊木頭似的。只有他們的眼睛才表明他們還活著」。但是希特勒還沒有完,他還得用條頓式的恐怖的威脅來羞辱他的客人。
元首應捷克斯洛伐克總統哈查博士和捷克斯洛伐克外交部長契瓦爾科夫斯基博士的要求,今天在柏林接見他們。接見時,外交部長馮.里賓特洛甫也在座。在會談中,雙方以完全坦率的精神研究了最近幾個星期以來在目前的捷克斯洛伐克領土上發生的事件所造成的嚴重局勢。
這位德國獨裁者在三月十四日等候捷克斯洛伐克總統光臨的時候,舞臺上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在他的巧妙的擺佈之下,斯洛伐克和盧西尼亞都已宣佈獨立,因而布拉格政府手裡現在只剩下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這兩塊捷克人的土地了。捷克斯洛伐克,這個英國和法國曾擔保其邊界完整的國家,實際上不是已經不再存在了?同希特勒在慕尼黑一起作出莊嚴的擔保的張伯倫和達拉第早已「下戲退場」了。他們會這樣做,他是沒有懷疑的——而且是料得很準的。這就消除了任何引起外國干涉的危險。但是為了要做得加倍保險——為了保證他的下一步行動按照國際法的含混的標準來說,能做得至少在紙面上看起來完全合法完全正當,他就要強迫那個登門求見的軟弱昏聵的哈查接受他本來打算用武力達到的解決辦法。用這種做法,他就可以使人感到那確實是捷克斯洛伐克總統正式請求他這樣做的——就像併吞奧地利和慕尼黑會議所已經證明了的一樣,在歐洲只有他一個人完全掌握了這種兵不血刃就奪人之國的新式手段。他在取得德國政權時做得天衣無縫的「合法」外表,在征服非德國的領土時也將做得無懈可擊。

斯洛伐克「贏得了獨立」

希特勒的戰略因此取得了盡善盡美的結果,他給了張伯倫一個下臺階的機會,而張伯倫也果然接受了。
在得到這樣的保證以後十天,希特勒就把他的想法通知他的軍事負責人。
在這位年輕的義大利外相看起來,里賓特洛甫是「自命不凡、舉止輕浮而且喋喋不休的」。他在日記裡作了這樣一番描寫以後又加上一句說:「領袖說你只要看一看他的腦袋就可以看得出他的腦子有多小了。」德國外交部長到羅馬來是為了說服墨索里尼簽訂德日意軍事同盟條約。在慕尼黑的時候,這個條約的草案就已經交結了義大利人,但是墨索里尼一直在拖時間。據齊亞諾說,他還沒有打算對英國和法國關上大門。
這樣,哈查抵達柏林總理府是在三月十五日清晨一時十五分,而到這一天結束時,捷克斯洛伐克就像希特勒所說的已不再存在了。
「猶太人店鋪和住宅摧毀的規模還不能得到確切的數字——就縱火所造成的實際損害而言,已知有八百一十五處店鋪被毀,一百七十一處住宅著火或搗毀,然而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有一百一十九處猶太人會堂著火,另有七十六處完全搗毀——有二萬猶太人被捕。據報死亡者有三十六人,受重傷者也有三十六人。上述死傷者都是猶太人——」
據黨內法庭的首席法官瓦爾特.布赫少校所作的一份秘密報告說,戈培爾博士曾在十一月九日黃昏發出指示要在當晚「組織並進行」「自發的示威」。但是實際上組織的人是僅次於希姆萊的黨衛隊第二號人物萊因哈德.海德里希。他年方三十四歲,為人兇殘陰險,掌管著黨衛隊的保安處和秘密警察,他那天晚上用電傳打字機發出去的命令現在已在繳獲的德國檔案中發現了。
龐納和里賓特洛甫的這次會面產生了對今後的事變會起一定影響的一些誤解。德國外交部長宣稱龐納曾向他保證,在慕尼黑會議以後,法國對東歐已不再感興趣,他後來就把這一點解釋為法國將聽任德國在這一地區自由行動,特別是對殘存的捷克斯洛伐克和波蘭,龐納卻不承認這一點。根據施密特對這次會談的記錄,龐納在回答里賓特洛甫要求法國承認德國在東歐的勢力範圍這一點時曾宣稱,「自從慕尼黑會談以來,局勢已有了根本的改變」。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很快就被狡猾的德國外交部長引申為一種明確的表示。他是這樣報告希特勒的:「在巴黎的時候,龐納宣稱他不再對有關東歐的問題感到興趣。」法國在慕尼黑那樣快就屈服早就使元首相信了這一點。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英國大使在三月十八日傍晚遞交了英國政府的抗議書。威茲薩克對這位好好先生的態度大不相同。英國現在說,它「不能不認為過去幾天內發生的事情是對慕尼黑協定的徹底否定」,並且認為「德國的軍事行動」「缺乏任何法律根據」。威茲薩克在寫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指出英國照會在這方面並不如法國的抗議那樣嚴重,因為法國照會曾說,法國「不承認德國佔領的合法性」。
「明天早晨六點鐘,德國軍隊即將從四面八方進入捷克,德國空軍將佔領捷克飛機場。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可能性是德軍進駐時可能發生戰鬥。在這種情況下,一切抵抗均將以兇猛的武力予以撲滅。另外一種可能性是德軍進駐將以和平方式實現,在這種情況下,元首不難慷慨允許捷克斯洛伐克保持它自己的生活方式,允許給它以自治以及某種程度的民族自由。
「他之所以要做這一切,都不是出於仇恨,而是為了保護德國。要是去年秋天捷克斯洛伐克沒有讓步的話,捷克民族早已消滅乾淨了。沒有人會阻止他這樣做。要是打仗的話——兩天之內捷克軍隊就不會再存在了。當然,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有一些德國人死傷,而這只會產生仇恨,而這種仇恨又會迫使他為自衛計,而拒絕給予(捷克人)自治。全世界誰也不會管這件事。他在讀外國報紙的時候是同情捷克人民的。他所得到的印象可以用一句德國諺語來概括:『摩爾人已經盡到責任了,摩爾人可以走了。』——
「元首(德國外交部長告訴墨索里尼和齊亞諾說)深信,我們不可避免地必須估計到在幾年之內也許在三年或四年之內同西方民主國家發生戰爭——捷克危機已經表明了我們的力量!我們處於能先發制敵的有利地位,並且能完全掌握局面。我們是不會受人進攻的。軍事形勢好到無與倫比:從(一九三九年)九月起,我們就可以同各民主大國打仗了。」
關於「清算殘存的捷克國家」,元首下達了下列命令。
「他認為總統這次不辭年高體弱,長途跋涉,對他的國家會有極大的好處,因為現在離德國出兵干預不過只有幾小時了——他對任何國家都不抱惡意——殘存的捷克斯洛伐克國家所以能存在完全是由於他的一片好心——去年秋天,他並沒有想得出最後的結論,因為他認為兩國還可能共處,但是他毫不懷疑,如果貝奈斯的傾向不能完全消失的話,他就要把這個國家完全消滅。」
那一天晚上被殺害的猶太人的最後數字估計要比初步數字大好幾倍。海德里希自己在作上述初步報告之後的第二天就說,猶太人店鋪遭到搶劫的有七千五百家。還發生了幾起強|奸案,這在布赫少校的黨內法庭(根據他自己的報告來看)看來是比殺人更壞的事情,因為這違反了禁止非猶太人與猶太人發生性關係的紐倫堡種族法律。犯這一法律的人都被開除出黨而交給普通法庭處理。布赫少校認為,黨員如果只是殺害猶太人「不得予以懲辦」,因為他們不過執行命令。在這一點上,布赫倒是說得十分坦率。他還寫道:「社會上盡人皆知,像十一月九日那樣的政治運動是由黨所組織和指揮的,不論黨是否承認這一點。」
雖然在蘇台德危機的時候希特勒還顧到張伯倫的意見,但是從繳獲的德國檔案中卻找不出一個字可以證明,從那時以後,在他不顧英國的擔保從而也就是不顧慕尼黑協定而消滅殘存的捷克斯洛伐克時英國首相會怎麼想,他有什麼顧忌。三月十四日,當希特勒在柏林等著要羞辱哈查的時候,當倫敦下院就德國策劃斯洛伐克的「分裂」以及此事對英國保證布拉格不受侵略的擔保的影響提出憤怒的質問的時候,張伯倫氣沖沖地回答,「根本沒有發生這樣的侵略。」
「獨立的」斯洛伐克就這樣在一九三九年三月十四日誕生了。雖然英國的外交代表很快就向倫敦報告了它誕生的經過,我們馬上就會看到,在希持勒當天晚上(三月十四日)完成了他在慕尼黑會議上來完成的事業以後,張伯倫很快就抓莊了斯洛伐克的「獨立」作為英國所以沒有履行它對捷克斯洛伐克的擔保的藉口。
這份照會是作為哈利法克斯勳爵的一份正式函件由漢德遜大使在三月十五日交給里賓特洛甫的,其中一個字都沒有具體提到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該怎麼辦才好呢?完全垮了的總統並不需要退下去作決定。他立刻就告訴希特勒,「形勢十分清楚。抵抗是無謂的」。但是,問題是,現在已經過了兩點了,他怎麼才能在短短四小時的時間裡設法使全體捷克人民克制自己不要抵抗呢?元首回答說,他最好同他的同伴去商量。德國的軍事機器已經開動因而已經無法停止了。哈查應當立即同布拉格聯繫。根據德國人的會議記錄,希特勒最後說:「這是一個嚴重的決定,然而他也在這上面看到兩國人民之間可能獲致長期和平的時代的曙光。要是這個決定換一個樣子的話,他就會看到捷克斯洛伐克的毀滅。」

砸玻璃窗的一周

捷克斯洛伐克這麼做的時候,且不用擔心德國究竟會不會對捷克邊界作出擔保!在巴黎和倫敦,顯然沒有什麼人有這種擔心。慕尼黑協定簽訂以後已經過去四個月了,希特勒仍然還沒有履行他的諾言——在英法的擔保之外,加上德國的擔保。一直到二月八日,英國和法國才終於向柏林聯合提出了一項口頭照會,說兩國政府「現在如能獲悉德國政府將以何種最佳的方式來實施在慕尼黑達成的關於給予捷克斯洛伐克擔保的諒解,將不勝欣慰」。據繳獲的德國外交部檔案證實,德國的答覆是希特勒親自起草的,而且直到二月二十八日才作出。它說由德國方面作出擔保的時機尚未到來。德國將「首先等待捷克斯洛伐克內部局勢的澄清」。
德國保險公司如果要講信用而對那些洗劫一空的房子和砸得稀爛的貨物付保險金的話,那麼有很大一批都得破產。這些房子雖然是猶太人住的,然而絕大部分房主都是非猶太人。據到會議上去為保險公司說話的希爾加德先生告訴戈林,僅僅砸破的門窗玻璃一項就值五百萬馬克(合一百二十五萬美元),而且大部分替換的玻璃要用德國非常缺乏的外匯到外國去買。
希爾加德:「我沒有理由這樣覺得。我們不過是不必賠償全部損失而已,你卻說這有賺頭!」
柏林,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五日
有一名外交部代表居然大膽提出,對猶太人採取下一步行動的時候得考慮到美國輿論的反映。這個意見氣得戈林大叫:「那個流氓的國家!——土匪的國家!」
現在已輪到波蘭了。
這就是當時的形勢,這就是希特勒的計畫。我們現在從德國檔案中得知,就在這樣的局面下,載著哈查總統和他的外交部長契瓦爾科夫斯基的火車在三月十四日晚間十點四十分開進了柏林安哈爾特車站。因為心臟衰弱,哈查總統不能乘坐飛機。
這項條約終於在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六日由德法兩國外長在巴黎簽了字。當時,法國已從慕尼黑會議剛過以後那種失敗主義的驚恐中多少恢復過來了一點兒。條約簽字那天作者剛好在巴黎,因而得以親身感受到那種陰冷的氣氛。當里賓特洛甫坐著汽車在街道上經過時,街上沒有一個人歡迎他。有好幾位內閣閣員和法國政治界和文化界的領袖人物,包括參眾兩院議長讓尼納和赫里歐在內,都拒絕出席招待這位納粹貴賓的社交活動。
凱特爾在十月十一日給元首回了一個電報,作了詳盡的答覆。不需要很長的時間,也不需要太多的增援部隊,在蘇台德區已經有二十四個師,其中包括三個裝甲師和四個摩托化師。凱特爾說,「統帥部認為,鑒於目前捷克抵抗力量微弱,有可能無需增援即能開始行動」。
「一、在目前形勢下,要擊破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捷克人的全部抵抗力量需要多少增援部隊?
德國野蠻統治的漫漫長夜現在已降臨到布拉格和捷克的土地上了。
武裝部隊未來的任務以及為執行此項任務所需進行的戰爭準備工作,我將在以後的命令中予以規定。
西多爾是反對同捷克人割斷一切聯繫的,因此遲遲不決。但是第二天,提索神父就從他據說是受軟禁的一個修道院裡逃了出來。他本人雖然已不再是閣員,卻要求立即召開內閣會議。為了防止受到德國高級官員與將軍們的干擾,西多爾把閣員們召集到自己的寓所來開會,後來看到這樣也不安全——因為德國衝鋒隊已開入市區接防——他又把會議挪到當地一家報紙的辦公室裡繼續開下去。這時提索通知他,他剛剛收到貝克爾的一份電報,請他立刻到柏林去見元首,貝克爾威脅他,要是他拒絕這項邀請的話,在布臘提斯拉伐附近多瑙河對岸的兩師德國軍隊就將開進來,而斯洛伐克也將由德國和匈牙利瓜分。第二天早晨(三月十三日,星期一),這位矮小圓胖的神父就到了維也納,他本來想在那裡搭火車去柏林,不料一到那裡就被德國人裝上飛機送到了柏林。對元首說來,是一點時間都不許浪費的。
慕尼黑會議過了沒有幾天,戈林就在十月十七日接見了兩個斯洛伐克領袖斐迪南.杜爾坎斯基和馬赫,還有斯洛伐克境內日耳曼少數民族的領袖弗朗茲.卡馬辛。杜爾坎斯基是新近取得自治地位的斯洛伐克的副總理,他向戈林保證,斯洛伐克所真正需要的是「完全獨立,同時與德國建立政治上、經濟上和軍事上十分緊密的聯繫」,同一天外交部的一項秘密備忘錄中曾提到,戈林決定,斯洛伐克的獨立必須予以支持。「一個沒有斯洛伐克的捷克國家,更可以受我們自由擺佈。斯洛伐克境內的空軍基地在對東方作戰時十分重要。」這就是十月中旬戈林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我想以這幾句話來結束這次會議:德國的猶太族應當捐獻出十億馬克,以此作為對他們各種可惡的罪行的懲罰。這是會起作用的。這些豬玀將再也不敢殺人了。附帶說一句,我要說,我是不想在德國做一個猶太人的。」
對於任何一個讀過《我的奮鬥》,看過一眼地圖並且看到德國軍隊在斯洛伐克的新部署,對慕尼黑會議以後的德國外交行動的風向有些瞭解的人來說,或者對任何一個曾經研究過過去十二個月中希特勒對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兵不血刃的征服的行動規律的人來說,哪一個小國是希特勒的「時間表」上的下一個目標,是十分明顯的。張伯倫,像幾乎任何別人一樣,也是完全了然的。
在進行了將近四小時的討論之後,到下午二點三十分,戈林結束了會議:
現在是希特勒「解放」斯洛伐克的時候了。哈查總統任命斯洛伐克自治政府駐布拉格代表卡洛爾.西多爾代替提索出任斯洛伐克的新總理。西多爾於三月十一日(星期六)回到斯洛伐克的首府布臘提斯拉伐,當天就馬上召集了新內閣會議。到晚上十點鐘的時候,會議突然被一群奇怪的不速之客打斷了,奧地利的吉斯林、納粹省長賽斯一英夸特和奧地利的納粹黨組織領袖約瑟夫.貝克爾率領五名德國將軍闖進了會議廳,要閣員們立即宣佈斯洛伐克獨立。如果他們不這樣宣佈的話,那麼現在已經決定馬上徹底解決斯洛伐克問題的希特勒就將再也不管斯洛伐克的命運了。
「已經殺掉三十五個了。」海德里希答道,他是在為自己辯護。
他沒有想到,捷克斯洛伐克的末日可能就是德國的末日的開始。他怎麼能想到呢?我們現在都已看到,從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五日的黎明開始,引向戰爭,引向失敗,引向災難的大路已經平鋪在面前了。這是一條又短又直的路。希特hetubook.com.com勒一旦走上了這條路,順勢而下,就像他以前的亞歷山大和拿破崙一樣,就是要停也停不住了。
希特勒在慕尼黑莊嚴地答應,德國要對捷克斯洛伐克的殘存部分給予擔保,而今如何呢?當新任法國駐柏林大使羅伯特.考侖德雷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向威茲薩克問起這一點的時候,那位德國外交部的國務秘書回答說,捷克斯洛伐克的命運是在德國掌握之中,他拒絕英法擔保的建議。在此以前,當新任捷克外交部長弗朗吉席克.契瓦爾科夫斯基在十月十四日卑躬屈膝地到慕尼黑來乞討希特勒手中的那一點殘羹剩飯,並且問德國是否準備同英國和法國一起保證他的國家的大大縮短了的邊境時,元首鄙夷不屑地回答說:「英國人和法國人的擔保不值一文錢——只有德國的擔保才有用。」
當然在保留下來的這一部分一萬字速記記錄中,並不是所有的對話都是這樣一本正經的。戈林與戈培爾在研究如何進一步侮辱猶太人的問題時說了不少尋開心的話。宣傳部長說應當讓猶太人來清除猶太會堂的廢墟,把騰出來的地方做停車場,他認為什麼地方都不能讓猶太人去:學校、戲院、電影院、休養地、海灘、公園、甚至連德國的森林都不許去。他建議鐵路上要有專門給猶太人乘的車廂和房間,不過只有在全體亞利安人都有了座位以後才能給他們用。
在一九三八年這個嚴酷的一年中,第三帝國的領導人就是以這種談話和更多類似的談話來打發時間的。
考侖德雷並不像這時漢德遜那樣是一個被德國人一嚇就倒的大使。他回敬說,他的政府的照會是經過適當的考慮以後才寫的,他無意請求加以修改。當國務秘書仍然拒絕接受這一文件時,大使請他注意通常的外交慣例,並且說,法國完全有權讓德國政府知道它的觀點。威茲薩克最後(據他自己的說法)就讓那份照會放在桌子上,並解釋說,他將「認為它是通過郵政局寄給我們的」。但是在他厚著臉皮作出這番表示以前,還曾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戈林:「那你為什麼不注點意,讓玻璃窗少砸破幾塊!」
十一月十日凌晨一點二十分,他用電傳打字機向國家警察和黨衛隊保安處的各分部和各站發出了一道緊急命令,指示他們會同黨和黨衛隊的領導人「商議組織示威的問題」。
在那次蘭會議以後,不但希特勒而且連墨索里尼都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英國太軟弱了,正因為如此,英國的首相才變得那樣事事通融,他們今後對倫敦已不必再放在心上了。一九三九年一月十一日,張伯倫在哈利法克斯勳爵陪同下到了羅馬,希望改進英意關係。當這兩個英國人到羅馬車站的時候,作者也剛好在那裡。我在當天的日記裡記著墨索里尼在歡迎客人的時候,「做作出一副笑臉」。在這一批人離開車站,「墨索里尼在我面前經過的時候,他同他的女婿(齊亞諾)開著玩笑,說著俏皮話」。當然,我聽不出他們到底在談什麼,但是,齊亞諾後來在他的日記裡透露了他們所談的要點。
慕尼黑會議以後不久,里賓特洛甫就到了羅馬。據齊亞諾在十月二十八日的日記中說,他的心思「完全都在」戰爭上。
無辜的德國猶太人由於臘特在巴黎被刺而受到的苦難還不僅是被殺、被焚、被搶劫而已。猶太人還得自己賠償自己的財產損失。因為他們應得的保險金被國家沒收了。不但如此,他們還得集體付出一筆十億馬克的罰款,用戈林的話來說,「贖回他們可惡的罪行等等」這筆附加的罰款,是在這位肥頭胖耳的元帥所主持的、有十二名內閣部長和高級軍官參加的一次奇怪的會議上確定的,這次會議還有一部分速記記錄保留到今天。
「因此,在上星期日,即三月十二日,他作出了最後決定——他已下令德國軍隊進駐捷克斯洛伐克,並且下令把捷克斯洛伐克併入德國。」
「捷克斯洛伐克,」他說,「完全靠德國的恩惠才得以免於進一步被肢解。」德國已經表現了「最大程度的自制」。然而捷克人卻還不知道感恩戴德。「最近幾個星期以來,」他毫不費力地就醞釀出一腔怒氣,接著說下去,「情況變得無法容忍了。過去的貝奈斯精神又在借屍還魂了。」
正如海德里希在會議快要結束時所說的那樣:「即使把猶太人清除出經濟生活,主要的問題還會存在,那就是把猶太人攆出德國的問題。」財政部長施維林.馮.克羅西克,這位榮獲羅德獎學金在牛津留過學,自命為在納粹政府中代表「傳統的、正派的德國」的伯爵表示同意說,「我們要盡一切力量把猶太人攆到外國去」。至於猶太隔離區問題,這位德國貴族溫順地說:「我想,猶太隔離區的景象不是看了很舒服的。這個建議不是個十分令人愉快的建議。」
德國人的禮節是無可挑剔的。捷克總統受到了一個國家元首所應當享有的一切正式的禮遇。車站上排列著儀仗隊,德國外交部長親在迎接貴賓並且塞給他的女兒一束鮮花。總統一行在豪華的阿德隆飯店最好的套房裡下榻。那裡專門為哈查小姐備著巧克力糖,那是希特勒親自送的禮物,他認為人人都同他那樣喜歡吃甜食。當年邁的總統和他的外交部長到達總理府的時候,那裡還有黨衛隊的儀仗隊向他致敬。
雙方一致認為,必須盡一切努力來保全中歐這一部分的安寧、秩序與和平。捷克斯洛伐克總統宣告,為了達到這一目標,並且為實現最後的和平起見,他滿懷信心地把捷克人民和捷克國家的命運交到德國元首的手中。元首接受了這一宣告,並且表示他願意把捷克人民置於德國保護之下,並且保證他們的民族生活能夠在自治的條件下按照合乎他們的特點的方式得到發展。
這個問題很快就被戈林解決了。保險公司足夠地賠償了猶太人的損失,但是每筆錢都由國家沒收,然後再由國家補償保險公司一部分損失。這種辦法並沒有使希爾加德感到滿意,從會議記錄看來,他一定感到自己碰上了一群瘋子。
這種傾向並沒有消滅,他舉出了「例子」。
「甲、採取的行動須不致危及德國人的生命財產。(舉例來說,只有在火勢不致延及鄰近房屋時方得焚毀猶太人會堂。)
法國人倒至少還具體一點。新上任的法國駐柏林大使羅伯特.考侖德雷,既沒有漢德遜那種對捷克人的輕蔑,也沒有他的英國同事那種對納粹主義的幻想。三月十五日上午,他要求見里賓特洛甫,但是這位愛好虛榮而且報復心重的德國外交部長已經動身到布拉格去了,他想同希特勒一起去羞辱一個打垮了的民族。那天中午,國務秘書馮.威茲薩克接見了考侖德雷。大使一上來就說出了張伯倫和漢德遜還沒有準備說的話:由於對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進行軍事干涉,德國已經違反了慕尼黑協定和十二月六日的法德宣言。後來自稱一直堅決反納粹的馮.威茲薩克男爵,當時態度極為傲慢,足以使里賓特洛甫相形見絀。據他自己在關於這次會見的報告中說:
「他現在把提索召來,是要他在極短的時間內澄清這個問題——問題是:斯洛伐克究竟是否想要獨立過日子?——這不是可以用幾天來考慮答覆的問題,而是在幾個小時內就要答覆的問題。要是斯洛伐克想獨立的話,他會給予支持,甚至給予擔保——如果它猶豫不決或者不願同布拉格脫離關係,他就聽任今後發生的事情去決定斯洛伐克的命運,而他對這些事情再也不能負什麼責任了。」

當然,斯洛伐克是可以用政治手段來切斷的,這樣就可以不必動用德國軍隊。德國外交部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在努力工作。十月份頭幾天,里賓特洛甫和他的助手們就不斷催促匈牙利人要求在斯洛伐克分一杯羹。但是當匈牙利(其實它並不需要德國人來吊它的胃口)說到要乾脆拿下斯洛伐克的時候,威廉街就拿出它自己的主意來了。它對這塊地方的前途還有別的打算。布拉格政府在慕尼黑會議以後已立即給了斯洛伐克以範圍極廣的自治,德國外交部建議暫時「容忍」這種處理,至於將來,那麼德國外交部政治司司長恩斯特.瓦爾曼在十月七日的備忘錄中把德國的想法概括地說明了。他寫道:「一個獨立的斯洛伐克先天就是軟弱的,因此最有利於德國向東方滲入與殖民。」
不論是英國還是法國,都沒有動一動來挽救它,雖然在慕尼黑會議的時候它們都曾莊嚴地擔保捷克斯洛伐克不受侵略。
因此,此項行動必須僅僅由平時的武裝部隊執行,不必用動員辦法增援——
絕密
十一月七日,一個叫做赫爾徹爾.格林茲本的十七歲的德籍猶太難民開槍刺殺了巴黎德國大使館三等秘書恩斯特.馮.臘特。這個年輕人的父親不久以前同其它一萬個猶太人被裝在封閉式貨車車皮裡押送出境到波蘭。這個青年人為了給父親報仇,為了報復納粹德國對猶太人的迫害,特意到德國大使館去想刺殺德國大使約翰內斯.馮.韋爾茲克伯爵。但是出來接見他的人卻是那位年輕的三等秘書,因而就把他當做了替死鬼,臘特可謂死得冤枉,因為他本人是反納粹的,因此已受到秘密警察的監視,至少他從來不贊成德國統治者的排猶狂。
提索當時並沒有表明自己的決定,他請元首「原諒他,在聽了德國總理這番話以後,他還不能立刻作出確定的決定」。不過,他馬上又說,斯洛伐克人「將證明自己不會辜負元首的恩惠」。
十月十八日當希特勒在伯希特斯加登高山頂上那座名為「鷹巢」的怪誕的堡壘中接見弗朗索瓦一龐賽的時候,他在那位來向他告別的法國大使面前,對英國大加攻擊。大使發現元首臉色蒼白,滿臉倦容,但是還沒有疲勞到沒有力氣痛罵英國的程度。他說,英國接連不斷「以威脅和要動武」的口吻叫嚷著,它是自私的而且總帶著「優越感的」架子。英國人毀掉了慕尼黑精神,以及諸如此類的話。法國就不同了,希特勒說,他希望同法國建立更友好更緊密的關係。為了證明這一點,他願意立即簽訂一項友好條約,保證尊重它的現有邊界(因此也就是再次表示德國對阿爾薩斯一洛林沒有任何領土要求),並且建議以協商的方法解決以後的任何分歧。
但是到第二天(三月十五日)在這樣的侵略已經發生以後,首相就又利用斯洛伐克宣告「獨立」來作為不履行諾言的藉口了。他解釋說:「這一宣告已使我國承諾擔保其國界的國家,因為內部分裂而歸於結束。和*圖*書英王政府因此認為自己已不再受到這項義務的任何約束。」
「丁、——二、警察不得攔阻即將舉行的示威——
首相終於看到阿道夫.希特勒欺騙了他。他重新舉出了希特勒的歷次保證:希特勒曾經說過,蘇台德區是他在歐洲最後的領土要求,他「不想要一個捷克人」,而現在他卻食言背信了——「他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
「正因為如此,他才請哈查到這裡來,這是他能對捷克人民做一番好事的最後一個機會——也許哈查此行可以防止發生最壞的情況。——
「不能再這樣幹了!」戈林嚷了起來。要知道他不但擔任許多要職,而且還是德國經濟的主宰。「照這樣幹的話,我們受不了。不行!」他接著又衝著海德里希叫道:「我寧願你殺掉二百個猶太人也不要毀掉那麼多值錢的東西!」
據他的一個女秘書說,希特勒在簽完了字以後,衝進他的辦公室,擁抱了每一個在場的女人,高聲叫道:「孩子們!這是我平生最偉大的一天!我將以最偉大的德國人而名垂青史!」
三月三十一日,在希特勒進入布拉格之後十六天,首相告訴下院說:
這對第三帝國說來又是一個轉捩點。這是希特勒第一次想動手征服非日耳曼人居住的地區。在過去六個星期之內,他一直在私下或者公開向張伯倫擔保蘇台德區是他在歐洲最後的領土要求。儘管英國首相在相信希特勒的話這方面容易受騙到幾乎難以置信的程度,但是他確有一些根據可以認為這位德國獨裁者在吸收了原來住在德國境外而現在住在德國境內的日耳曼人以後是會甘休的。元首不是一再說過他在第三帝國之內不要一個捷克人嗎?他不是在《我的奮鬥》和無數次公開演說裡面一再重申德國要強大就得在種族上保持純粹,因而絕不能要外國人特別是斯拉夫人的那種納粹理論嗎?這些都是他說過的。但是也許倫敦忘掉了,他也曾在《我的奮鬥》中多次以狂妄的口氣宣揚德國的前途在於在東方征服生存空間。一千多年以來,這塊空間一直是斯拉夫人占著的。
第二天,他就在赫拉德欣堡宣佈成立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保護國。這個國家,雖然聲明說要讓捷克人「自主和自治」,但是它的措辭本身就已經說明要使捷克人完全匍匐在德國人腳下。一切權力都交給「德國保護長官」,交給他的國務秘書和他的民政首腦,他們全由元首任命。為了緩和英國和法國輿論的激烈反對,希特勒起用了早已打入冷宮的「溫和份子」牛賴特,任命他為保護長官。蘇台德的兩位最高領袖康拉德.漢萊因和打手頭子卡爾.赫爾曼.弗朗克分別被任命為民政首腦和國務秘書,好讓他們有機會對捷克人肆意報仇雪恨。不久以後,德國警察頭子希姆萊就在保護國確立了堅強的控制。他讓臭名遠揚的弗朗克為他工作,做了保護國的警察頭子兼黨衛隊隊長。
至於位在捷克斯洛代克東端的盧西尼亞,它在三月十四日宣佈成立「喀爾巴阡─烏克蘭共和國」,但是它的獨立只存在了二十四小時。它要求希特勒予以「保護」的呼籲沒有起作用。希特勒早已把這塊土地賞給匈牙利了。在繳獲的德國外交部檔案中有一封很有趣的信是匈牙利攝政米克洛斯.霍爾蒂在三月十三日親筆寫給阿道夫.希特勤的。
這位元帥是不習慣於聽這種話的,他很快就壓了一下這個莫名其妙的生意人。
「德國軍隊(希特勒繼續說)已經在今天進軍了。在某一處兵營遇到了抵抗,但已經無情地予以撲滅。

在該項命令下達以前,武裝部隊必須隨時準備:
「現在他們告訴我們併吞這塊土地是捷克斯洛伐克國內紛擾的局面逼出來的——如果那裡有動亂的活,難道不是從外部煽動起來的嗎?這到底是一場老的侵略的結束呢,還是一場新的侵略的開始呢?這到底是最後一次對一個小國的進攻呢,還是會有別的進攻繼之而來呢?是不是這在事實上只是想以武力征服世界的計畫中的一個步驟呢?我雖然並不準備作出什麼新的泛泛的保證,說我國在現在不能預見的條件下將如何行動,但是,如果以為我國由於認為戰爭是一件無謂而殘酷的事情因而已失盡血性,以至在受到挑戰的時候也不會盡其全力來同其它國家一起予以抵抗,那就是大錯而特錯了。」
三、佔領默默爾區。
「從法律的觀點來說,事實上有一項由元首和捷克─斯洛伐克總統共同發表的宣言。捷克總統自己請求來到了柏林,然後馬上宣佈他願意把他的國家的命運置於元首的手中。我不能設想法國政府能比教皇還要管得寬,甚至想干涉柏林和布拉格已經合適地解決了的問題。」
慕尼黑協定簽字還不到十天,甚至蘇台德區的和平佔領還沒有完成,阿道夫.希特勒就給最高統帥部長官凱特爾將軍發出了一份絕密急電。
當戈培爾一本正經地要求禁止猶太人進入森林的時候,戈林回答說:「我們應當給猶太人一部分樹林,好讓不少長得特別像猶太人的野獸——大角鹿就有他們那樣的鷹鉤鼻子——也到那裡去過日子。」
一九三八年秋天,納粹德國又到了另一個轉捩點。它發生在後來在黨內稱為「砸玻璃窗的一周」內。
但是由誰來賠償國家所鼓動和組織的排猶運動所造成的二五〇〇萬馬克的損失的問題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對於現在負責納粹德國經濟狀況的戈林來說尤其如此。希爾加德代表保險公司指出,如果他們對猶太人不守信用的話,那麼,無論在國內還是在國外,人們對德國保險業的信任就要喪失淨盡。另外一方面,他又實在看不出許多小公司要是付出保險費的話怎麼能不破產。
因此,就無怪乎那一天英國人提出的抗議——如果可以稱做抗議的話——會那樣不痛不癢,也無怪乎德國人對它以及英法兩國以後的意見採取那樣自大、那樣藐視的態度了。
絕密
希特勒的病是有傳染性的,整個國家都感染上了,就像感染上一種病毒一樣。從每一個個人來說,作者根據親身的體驗感覺到,許多德國人對十一月九日的暴行正如美國人、英國人和其它外國人一樣感到驚恐。但是,不論是基督教會的領袖們,還是將軍們,還是任何其它所謂「善良的」德國的代表,都沒有一個人立刻公開提出抗議。他們懾服在馮.弗立契將軍所稱為「不可避免的」東西或者「德國的劫數」面前。
二、請算捷克斯洛伐克的殘存部分。
「必須在任何時候都能夠掃蕩殘存的捷克斯洛伐克,如果它採取敵視德國的政策的話。
「英國人沒有鬥志。他們想盡可能退得慢一點,然而他們並不鬥爭——我們同英國人的會談結束了,但是什麼結果都沒有。我給里賓特洛甫打了電話,告訴他這次訪問是『一大杯檸檬水』(屁事)——
在那天在德國外交部一直進行到深夜的會議上,斯洛伐克人終於證明了自己沒有辜負元首的恩惠。併吞奧地利前夕曾在維也納充當希特勒的秘密代理人的凱普勒,現在又在布臘提斯拉伐充當同樣角色,他後來在紐倫堡作證時說,德國人幫助提索起草了一份好讓這位「總理」一回到布臘提斯拉伐就發出的電報,其中將宣告斯洛伐克獨立並且迫切要求元首負責保護這個新國家。它使人想起剛好一年以前由戈林口授的賽斯─英夸特那份籲請希特勒派遣德國軍隊到奧地利的電報。這一次,納粹黨人製造「電報」的技術已臻完善無缺。這份電報大為簡短,由提索在三月十六日及時發到了柏林,希特勒馬上答覆說,他將樂於「負責保護斯洛伐克國家」。
事情發展的結果是,並不需要什麼「事件」。匈牙利軍隊只要在三月十五日早晨六點鐘開進盧西尼亞就行了。進軍的時間是同德國人在西方行動的時間配合好了的。第二天這塊土地就正式併入了匈牙利。
元首早就在左右那裡的「內部局勢」,使之按顯而易見的結局發展了。二月十二日他在柏林總理府接見了伏伊特赫.都卡博士,後者是斯洛伐克的領袖之一,由於長期被囚禁而對捷克人深懷怨憤。據關於這次會見的德國秘密文件的記載,都卡博士稱希特勒為「我的元首」,他要求這位德國獨裁者使斯洛伐克獨立自主。
儘管捷克斯洛伐克親德的新政府盡力討好希特勒,它在新的一年開始的時候,也已逐漸認識到這個國家的命運已經定局了。為了進一步討好希特勒,捷克內閣在一九三八年耶誕節以前就解散了共產黨,並且解除了日耳曼人學校裡所有猶太教員的工作。一九三九年一月十二日,外交部長契瓦爾科夫斯基在給德國外交部的一份電報中強調說,他的政府「將在各方面滿足德國人的願望,以此來努力證明它的誠心善意」。同一天,他還促請駐在布拉格的德國代辦注意「捷克斯洛伐克即將併入德國」之說甚囂塵上。
捷克斯洛伐克悲劇的下一場現在可以開幕了。在這裡又出現了一次在本書中屢見不鮮的歷史惡作劇,逼著這場戲沒有完全準備好就提前開幕的竟是布拉格的捷克人。一九三八年三月初,他們陷入了進退兩難、走投無路的局面。我們上面已經知道,由德國政府所鼓動起來的斯洛伐克和盧西尼亞的分裂運動(在盧西尼亞,還要加上匈牙利的鼓動,後者如饑如渴地要併吞那塊彈丸之地)已鬧到這樣的地步,如果不把它們鎮壓下去,捷克斯洛伐克就會瓦解。在這種情況下,希特勒肯定會佔領布拉格。然而,如果分裂主義者被中央政府壓下去,同樣可以肯走的是,元首也會利用由此引起的紛亂,照樣進軍布拉格。
他改變主意來得非常突然。直到三月十六日晚間,約翰.西蒙爵士代表政府在下院發言時,他對於捷克人的態度還是極其冷酷無情的,整個發言充滿了「慕尼黑精神」,因此,據報紙報導,在議會裡引起了「罕見的憤慨」。第二天,張伯淪在七十壽辰的前夕,原來預定要在他的家鄉伯明罕發表一篇演說。他已經起草好了一篇專談國內問題而且特別著重談社會福利的演說。到下午火車開往伯明罕的時候,據法國外交界人士告訴本書作者,張伯倫最後下了決心。他扔掉了準備好的講稿,很快寫下了一份完全不同的演說提綱。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到六點鐘,德國軍隊就要開進去了。他幾乎不好意思說,德國和捷克的兵力比例是德軍一個師對捷軍一個營。他現在願意建議他(哈查)還是同契瓦爾科夫斯基下去商量一下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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