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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帝國的興亡

作者:威廉.夏伊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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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編 走向戰爭的道路 第十四章 輪到了波蘭

第三編 走向戰爭的道路

第十四章 輪到了波蘭

「(他說)第一,讓波蘭在盡可能最短的時間內明白表明其意圖。第二,德國將決不容忍任何進一步的挑釁行動。」
「梅利卡洛夫先生是以這番話(這是他這次談話的最終目標)來結束這次會談的。他打算在一兩天內回莫斯科去。」
「俄國人,」希特勒說,「已經同意德國派一個政治談判代表去莫斯科了。」
英法蘇談判當時進展遲緩,因此也不可能使希特勒喪氣到要採取這樣的決定。他從莫斯科德國大使館的報告中知道,俄國同西方國家在對波蘭、羅馬尼亞和波羅的海國家提供擔保的問題上陷入了僵局。波蘭和羅馬尼亞很樂意得到英國和法國的擔保,但是在一旦德國對之侵略的時候,英法兩國除了採取建立西方戰線的間接辦法而外,很難對它們有什麼幫助。可是它們又拒絕接受俄國的擔保,甚至不許蘇聯軍隊通過它們的國境去抗擊德國的進攻。拉脫維亞、愛沙尼亞和芬蘭也堅決不願接受俄國的任何擔保。這種態度,照德國外交部檔案後來的透露,是由於德國悍然威脅要是它們的決心動搖的話,就要對它們採取報復。
這位年輕的法西斯外交部長是帶著這樣一種值得稱讚的、然而在當時的環境下是天真的想法和建議到德國去的,在那裡,在以後的三天內——八月十一日、十二日、十三日——他從里賓特洛甫那裡,尤其是從希特勒那裡,經歷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震驚。
希特勒在柏林現在也突然表示出願意繼續談判了。
「我告訴阿斯塔霍夫先生(他在一份內部報告中寫道),雖然外交部長昨夜並沒有對蘇聯政府表示任何著急,我們仍然認為最好是利用今後幾天來繼續談判,好儘快打下一個基礎。」
希特勒這一回也像過去那樣,用呼籲和平的老調來結束他的演說:「德國沒有任何進攻他國人民的打算——正是出於這種願望,我在三個星期以前決定把即將召開的黨代表大會命名為『和平的黨代表大會』。」——這是一個隨著一九三九年夏季形勢的演變越來越令人啼笑皆非的口號。
到四月中旬,齊亞諾在日記裡說,他覺察到有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德國隨時都可能進攻波蘭,從而掀起一場義大利思想上並無準備的歐洲大戰。他對此頗為震驚。四月二十日,在柏林的阿托利科大使打電報告訴齊亞諾說,德國對波蘭的行動已「迫在眉睫」以後,齊亞諾就催大使趕快安排他同里賓特洛甫的會談,好讓義大利不致弄得措手不及。
「英國人的本性是驕傲、勇敢、頑強、堅忍的,而且是天生的組織家。他們懂得如何利用每一種新形勢。他們愛好冒險,而且有著北歐人種固有的膽略——
他先說他對英國的欽佩和友誼,然後就攻擊它對他不信任,攻擊它對德國實行新的「包圍政策」,他宣佈廢除一九三五年的英德海軍條約。他說,「它的基礎已經消失了」。
「在讓我走以前,他囑告我應該坦率地告訴德國人,我們必須避免同波蘭發生衝突,因為這種衝突將無法限制在波蘭境內,而全面的大戰對人人都是一場災難。」
「那麼,里賓特洛甫,你們到底想要什麼?」齊亞諾說他曾這樣問過,「是走廊還是但澤?」
如果希特勒對波蘭將作什麼答覆曾有懷疑的話,那麼當利普斯基大使在星期天(三月二十六日)回到柏林並且以書面備忘錄的形式提出波蘭的答覆以後,這種懷疑就都消散了。里賓特洛甫馬上就看了這個備忘錄而且拒絕了它。他對波蘭的動員措施大發雷霆,並且警告大使注意「可能的後果」。
「法國國內危機日益發展,英國態度因此而趨於持重,有可能在不太遠的將來就形成這樣一種局面。

波蘭問題熾熱化

而且,俄國人在六月二日還堅持在簽訂互助條約的同時簽訂一項軍事協定,詳細規定三國彼此問的軍事援助的「方法、方式和範圍」。西方國家對俄國的軍事力量估價並不太高,因此想推脫莫洛托夫的這一要求。他們只同意在簽訂政治協定以後才開始軍事參謀人員的談判。但是俄國人堅不讓步。後來,英國人為了想做成這筆交易,在七月十七日建議立即開始軍事參謀人員的談判,條件是蘇聯不再堅持同時簽訂政治協定和軍事協定,並且——外加一條——接受英國關於「間接侵略」的定義,但是,莫洛托夫的答覆是乾脆的拒絕。他說,除非法國人和英國人同意把政治和軍事協定一攬子解決,就沒有繼續進行談判的必要。俄國人要終止談判的威脅在巴黎引起了驚慌,那裡對蘇聯一納粹之間暗送秋波的行動似乎比倫敦要感覺敏銳得多。很大程度上是由於法國的壓力,英國政府才在八月二十三日一面拒絕接受俄國人關於「間接侵略」的解釋,一面勉強同意了開始談判三國軍事條約。
在李維諾夫向英國駐莫斯科大使提出內容廣泛的建議的第二天,即四月十七日,蘇聯駐柏林大使就前往德國外交部拜訪了威茲薩克。據這位國務秘書在事後的紀要中說,這是梅利卡洛夫將近一年以前上任以來第一次來訪。在開頭就德俄經濟關係談了一些意見以後,大使就轉到政治方面來,「直截了當地問我(威茲薩克寫道)對德俄關係抱什麼看法——大使的話大致如下:
希特勒提醒總統,德國曾經參加過——在凡爾賽開的——一次會議,不是去參加討論,而是去聽別人叫它做什麼:它的代表「受到的屈辱甚至比蘇安族的酋長所受到的屈辱還要大」。
柏林給莫斯科的指示中有著急的表示,這還是第一次。
決定俄國大政方針的那個人是在發出明白的警告,聲明蘇聯不打算中別人的圈套,去同納粹德國打仗而使英法得以脫身。如果倫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的話,至少柏林是注意到了這一點的。
「陸軍必須佔領對海軍和空軍有重要意義的基地。如果我們能佔領並且保住荷蘭和比利時同時打敗法國的話,就創造了能夠戰勝英國的基礎。
「那種宣稱自己準備為那些大國從火中取栗的人必須明白他會燙壞自己的手指頭——
事情在五月三日透露了出來。這一天,在蘇聯報紙裡頁,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在叫做「簡訊」的一欄裡面,夾著一條短短的消息:「李維諾夫已因為他自己的請求而被解除了外交人民委員的職務。」他的職位由人民委員會主席維亞契斯拉夫.莫洛托夫繼任。
第二天,四月一日,他在威廉港舉行的戰鬥艦「鐵必制」號下水典禮上發表演說,當時的情緒極其好鬥,看來顯然連他自己都對自己的話感到沒有把握,因此臨時下令取消把他的演說直接廣播。他指示可以在以後用他的錄音重新廣播,而錄音是可以改編的。然而就是改編過的重新廣播的演說也有不少對英國和波蘭的警告。
齊亞諾後來又到了上薩爾斯堡。希特勒在八月十二日和十三日在那裡的兩次會議上重申法國和英國絕不會打仗。

希特勒破釜沉舟: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三日

在下定決心蹈德皇之覆轍——如果英法同俄國結盟就向它們進攻——以後,希特勒現在宣佈,他還將在另一點上步德皇之後塵,這一點最後證明給德國帶來了大禍。
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四日,慕尼黑會議之後不到一個月,里賓特洛甫在伯希特斯加登的格蘭德飯店請波蘭駐柏林大使約瑟夫.利普斯基吃飯。波蘭,同德國一樣,而且事實上同德國沆瀣一氣,奪得了一塊捷克的土地。這頓飯吃了三個鐘頭。據德國外交部的一份材料指出,餐桌上的談話「是在非常友好的氣氛中進行的」。
「任何其它的解決辦法,」貝克在他給利普斯基的備忘錄中寫道,「特別是任何想把這個自由市併入德國的企圖,一定會不可避免地引起衝突。」他還在這份由利普斯基讀給里賓特洛甫聽的備忘錄中說,已故的波蘭獨裁者畢蘇斯基元帥曾在一九三四年談判一項互不侵犯條約的時候說過:「但澤問題是判斷德國對波蘭的意圖的最可靠的標準。」
覺醒了的波蘭外交部長對柏林所以能夠比貝奈斯更硬,是因為他知道,一年以前還是竭力幫助希特勒實現他對捷克斯洛伐克的要求的英國,現在在波蘭問題上已採取了完全相反的方針。貝克本人因為宣稱波蘭拒絕在任何形式下與俄國聯合在一起,而曾搞垮了英國提出的發表四國宣言的建議,在三月二十二日,他卻向英國駐華沙大使霍華德.肯納德爵士建議立即締結一項秘密的英波協定,規定在遭到第三國進攻的威脅時,兩國立即進行協商。但是,這時張伯倫和哈利法克斯已經聽到德國在但澤和走廊地區附近調集軍隊的消息,聽到英國情報機關提供的德國對波蘭提出要求的消息(但是狡詐的貝克卻向英國人否認有這回事),他們要求兩國關係不僅止於「協商」,而且還要更進一步。
「利普斯基將在星期天(三月二十六日)自華沙返任(勃勞希契寫道)。他原來是奉命前去探詢波蘭是否願在但澤問題上達成妥協的。元首在三月二十五日晚間走了:他不願在利普斯基回來的時候待在柏林。里賓特洛甫將首先同他談判。不過元首並不願意用武力解決但澤問題。他不想因此把波蘭推入英國的懷抱之中。
第二天(四月七日)墨索里尼派兵進入阿爾巴尼亞,這樣他在征服了埃塞俄比亞以後,又征服了這個小小的山國。他因此得到了一塊進入希臘和南斯拉夫的跳板。在歐洲已經十分緊張的空氣中,這使得敢於抵抗軸心國家的小國更加膽戰心驚。德國外交部的材料證實,義大利的行動是在德國完全贊同之下進行的,義大利事先就把意圖通知了德國,四月十三日,法國和英國對希臘和羅馬尼亞作了擔保,以此來回擊軸心國家。這樣,雙方的陣線就在逐漸形成了。四月中旬,戈林到了羅馬,而且頗使里賓特洛甫難堪地在十五日、十六日兩日同墨索里尼進行了兩次長談。他們同意,他們「需要二~三年的時間」來準備一場「全面戰爭」,但是戈林宣稱,就是戰爭來得更快的話,「軸心國家的地位也已十分堅強」,「能夠擊敗任何可能的敵人」。
「如果它們(指西歐盟國)以為今天的德國會耐心十足地坐在一旁,一直等到它們建立起衛星國而且拿它們來對付德國的話,那麼它們就是把今天的德國錯當成戰前的德國了。
在這位蘇聯大使要到那裡去述職的俄國首都,正在醞釀著一件非常的事情。
阿道夫.希特勒仍然還不肯來吞俄國的釣餌。也許這是因為整個六月份他都在伯希特斯加登忙著監督一項工作:把夏末進攻波蘭的軍事計畫準備完畢。
「最後,羅斯福先生要求我們向他保證德國武裝部隊不會進攻,尤其是不會侵入下列各獨立國家的領土或者屬地——」
德國大使急急忙忙把這個聲明拍電報報告柏林。英國政府在三月三十一日對波蘭所作的單方面擔保,很可能使史達林相信英國人認為同波蘭人結盟要比同俄國人結盟好,而且張伯倫一心一意要把蘇聯排除在歐洲大國集團之外,就像他在慕尼黑時代所做的一樣。
在這種僵局之下,莫洛托夫在六月初建議英國派外交大臣到莫斯科來參加談判。顯然,在俄國人看來,這樣不但有助於打破僵局,而且將表明英國是有誠意要同俄國達成協議的。哈利法克斯勳爵不願意去。安東尼.艾登(他至少是前任外交大臣)表示願意代他前去,可是張伯倫拒絕了他的建議。後來決定派外交部一位能幹的職業外交官威廉.斯特蘭去。斯特蘭曾在莫斯科英國大使館任職而且能講俄語,但是在國內外都並不知名。派這樣一個低級的人物去領導這樣重要的一個代表團,而且是去同莫洛托夫和史達林直接談判,這對俄國人說來是一個信號——他們後來這麼說——表明張伯倫仍然沒有嚴肅認真地看待同蘇聯建立同盟來制止希特勒這樣一件事情。
「它將一如既往繼續反對自由市當局想損害波蘭在但澤所享有的利益的任何企圖,並且將以它自己認為合適的手段與方法來這樣做,它將把德國政府的任何干涉——視為侵略行為。」
「這種衝突究竟將是什麼樣的一種局面呢?
如果波蘭外交部長,像他自己所說,在新年開始的時候就已因為希特勒的要求而陷入悲觀的話,他的情緒隨著春天的到來而更加大大低沉了。雖然一九三九年一月三十日,希特勒在向國會作一年一度的講話時,客氣地談到了「德國和波蘭之間的友誼」,並且宣稱這是「保持歐洲政治生活穩定的因素之一」,里賓特洛甫四天以前到華沙作國事訪問時卻談得要直率得多。他再次向貝克提出了希特勒關於但澤和走廊交通的要求,一再說這些要求是「極其公道的」。但是不論在這些問題上,還是在要波蘭參加反共公約對付蘇聯的問題上,這位德國外交部長都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貝克上校對他的朋友現在非常警惕,事實上他已開始有所行動了。二月二十六日,德國駐華沙大使報告柏林,貝克已主動設法使英國邀請他在三月底訪問倫敦,而且他還可能在那以後訪問巴黎。儘管為時已晚,波蘭,正如德國大使毛奇在電報裡所說的那樣,還是「希望同西歐民主國家取得聯繫——(因為它)害怕可能在但澤問題上同德國發生衝突」。貝克就像別的許多想遷就希特勒永無饜足的欲壑的人們一樣,眼睛裡的翳障開始掉下來了。
第二天,三月三十一日,如我們上面已知道的那樣,張伯倫在下院作了他那歷史性的演說,宣佈如果波蘭受到進攻並且進行抵抗的話,英國和法國「將給予波蘭政府全力支持」。
陸軍參謀本部運輸處處長魯道夫.格爾克上校所作的報告,甚至於還要悲觀。「在運輸方面,」他直率地說,「德國目前還沒有準備好打仗。」
雖然如此,首相這個激烈的行動,儘管已經拖得很晚了,還是給希特勒造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局面。十分明顯,從現在起,英國已成了阻擋他實行進一步侵略的障礙。他再也不能施展過去的伎倆,對周圍的國家逐個地蠶食鯨吞,而西方民主國家卻只是站在一旁討論怎麼辦才好。不但如此,張伯倫的行動看起來是形成各國反對德國的同盟的第一個認真的步驟,這個同盟如果不能很好地加以對付的話,就很可能再次形成自從俾斯麥時代以來德國一直所恐懼的包圍。
雖然希特勒在五月二十三日曾難得那麼坦率地告訴他的將領們說,但澤根本不是同波蘭發生爭執的原因,但是這個自由市在這年仲夏還是有幾個星期好像成了一個火藥桶,隨時都有可能爆炸而引起戰爭。相當一個時期以來,德國人一直在把武器偷偷運入但澤,並且偷偷運入正規軍軍官去訓練當地的警衛隊使用這些武器。武器和軍官都是從東普魯士越過邊境偷運進去的,而為了對他們加強監視,波蘭人還增加了海關官員和邊防部隊。這時已完全按照柏林的命令行事的但澤地方當局,就設法阻撓波蘭官員執行任務,以此來進行對付。
「十分清楚,(它說)那種只有一個國家提出要求而另外一個國家必須對這些要求照單全收的談判並不是談判。」
希特勒採取主動同波蘭簽訂了一九三四年的波德條約,目的就是要乘機取得一個如此堅決反俄的國家的友誼,而且同時使它疏遠日內瓦和巴黎,從而破壞凡爾賽和約所造成的歐洲體系。這在德國並不是一個很得人心的行動,從西克特將軍的時代起就是親俄反波的德國陸軍是對之憤憤不滿的。但是當時這對希特勒卻有很大的好處。波蘭對德國同情友好的關係使他能騰出手來辦該先辦的事情:進兵萊因區,摧毀獨立的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對所有這些加強德國、削弱西方、威脅東方的行動,貝克和華沙的其它上校們都以無法解釋的完全盲目的態度欣然作壁上觀。
五月份最後一周之內,元首心中的逡巡猶豫,在繳獲的德國外交部檔案中也有記載。五月二十五日或者這一天前後——確切的日期無法確定——他突然主張立即同蘇聯談判來阻撓英俄談判。舒倫堡為此要立刻去見莫洛托夫。但是里賓特洛甫給他的指示在五月二十六日給希特勒看了以後根本沒有發出去。元首把它取消了。那天晚上,威茲薩克打電報給舒倫堡,要他保持「完全保留的態度——你個人在得到進一步的指示以前不能採取任何行動」。
「就我們同俄國人的談判的純政治方面而言,我們認為,在我們(六月三十日)的電報中要你靜觀等待的時期已經過去了。你因此有權在那裡把線再接起來,不過也不必做得太急,」
我們急盼你能早日見到他。

鋼鐵盟約

「必須既為長期戰爭也為突然襲擊進行準備,英國在大陸上可能進行的任何干涉都必須予以擊潰。
「因為李雛諾夫剛在五月二日接見了英國大使,而且就在昨天的報紙上還出現在五一節檢閱的要員席名單中,他的免職看起來一定是史達林自己臨時決定的——在上一次黨代表大會上,史達林曾要求人們小心,免得蘇聯被人拖入衝突。莫洛托夫不是猶太人,而且以史達林『最親密的朋友和最緊密的合作者』著稱。他的任命顯然是為了要保證使外交政策能嚴格按照史達林制定的路線執行。」
齊亞諾說,同波蘭的衝突不可能限制在波蘭,如果波蘭受到攻擊,西方民主國家會打仗;但是這種種論據都遭到了乾脆的拒絕。四年以後,一九四三年耶誕節的前兩天,當齊亞諾躺在維羅納監獄的第二十七號牢房中等待處決(那是德國人指使的)的時候,他仍然還記著在薩爾斯堡郊外富許爾所度過的八月十一日這陰冷的一天。在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他在他最後一頁日記上寫道,里賓特洛甫「有一次同他在薩爾斯堡的奧地利皇宮飯店裡冷冰冰地吃飯的時候」曾同他打賭說,法國和英國一定會保守中立,里賓特洛甫以一批古代德國盔甲同齊亞諾賭一幅義大利名畫——他不堪回首地提到,輸家以後根本就沒有付出這筆賭注。

希特勒所計畫打的是總體戰,它不但要求軍事動員,而且要求國家全部資源總動員。為了統一調度這個規模龐大的工作,第二天(六月二十三日)就在戈林主持下召開了國防會議。出席會議的大約有三十五名高級文武官員,包括代表軍隊的凱特爾、雷德爾、哈爾德、湯瑪斯、米爾契和內政部、經濟部、財政部和運輸部的部長以及希姆萊等人。自從國防會議成立以來,這還只是第二次開會,但是,據戈林解釋,這個機構只有在要作出最重要的決定時才開會,而且從繳獲的這次會議的秘密記錄可以看出,他毫不含糊地讓到會者都明白,戰爭已近在眼前,但是在為工農業提供勞動力和其它許多有關全面動員的問題上還有許多工作有待完成。
希特勒怒不可遏,第二天(八月七日)就把但澤的納粹黨領袖亞伯特.福斯特召到伯希特斯加登,告訴後者說,他對波蘭人的耐心已經達到了極限。柏林和華沙之間連續交換了怒氣沖沖的照會——語調之激烈使雙方都不敢公佈。八月九日,德國政府警告波蘭,它要是再給但澤下最後通牒,「將造成德波關係的嚴重化——德國政府對此絕不能負任何責任」。第二天,波蘭政府尖刻地回答說:
德國人忘記了,也許是不願意記起,凡爾賽和會給予波蘭的土地,包括構成了波蘭走廊的波森省和波屬波麥臘尼亞(波莫瑞)在內幾乎全部都是在普魯士、俄羅斯和奧地利三國瓜分波蘭時被普魯士搶走的。有一千多年,那裡住的都是波蘭人——在很大的程度上,目前也仍然是如此。
雖然貝克剛剛警告過,德國如企圖奪取但澤,將「不可避免地」引起衝突,但希特勒現在卻深信他可以辦到這一點而不致引起戰爭。但澤是在當地的納粹黨人控制之下,而他們是像蘇台德人一樣聽命於柏林的。因此不難在那裡造成一種「準革命式的」形勢。
「羅斯福先生宣稱,他認為一切國際問題都可以在會議桌上解決。
莫洛托夫問道,「怎麼能說德國最近的聲明能同這三件事情沒有矛盾呢?德國政府態度的改變目前還沒有證明」。
蘇聯外交人民委員那天晚上在莫斯科直接向舒倫堡表達了他的看法。午夜剛過,德國大使就發回了一個長長的電報,報告他曾同莫洛托夫談了一個小時又一刻鐘,莫洛托夫「放棄了他往常那種矜持的態度而顯得不平常地直爽」。這點看來是沒有什麼疑問的。因為在舒倫堡重申了德國認為兩國之間「從波羅的海到黑海」都不存在任何分歧的看法,而且重申了德國想「達成」諒解的願望以後,那位硬梆梆的俄國外長就舉出了幾件德國對蘇聯的敵對行為:反共公約,支持日本反俄,不讓蘇聯人參加慕尼黑會議。
斯特蘭在六月十四日到達莫斯科。但是,雖然他和法國代表一起同莫洛托夫會談了十一次,他的出場對英蘇談判的進展並沒有多大影響。半個月以後,俄國的猜疑和憤懣公開在《真理報》的一篇文章上表現了出來。那是安德列.日丹諾夫寫的,題目叫做《英國和法國政府不想在平等的基礎上同蘇聯締結條約》。雖然日丹偌大自稱是「作為私人而不是代表蘇聯政府」寫的,但是他不但是政治局委員和最高蘇維埃外交委員會主席,而且,如舒倫堡在就此事向柏林所作的報告中所說的那樣,還是「史達林的心腹之一,(他的)文章無疑是奉上面的命令寫的」。
這次同格奧爾基.阿斯塔霍夫的談話並沒有太多的和-圖-書收穫,但是它表明德國人作了一番新的嘗試,威茲薩克召見俄國代辦的藉口是討論蘇聯駐布拉格貿易代表團的前途。俄國人渴望繼續保持這個代表團。兩位外交家圍繞這個題目兜來兜去,想摸對方的底。威茲薩克說,他同意莫洛托夫所說,政治問題和經濟問題不能截然分開,並且表示對「蘇德關係正常化」感興趣。阿斯塔霍夫說,莫洛托夫並不打算「把今後的蘇德談判關上大門」。
「我必須請羅斯福先生注意一兩個歷史的錯誤。他提到了,舉例來說,愛爾蘭,並且要求我聲明德國不會進攻愛爾蘭。我剛剛讀到愛爾蘭總理德.瓦勒拉的一篇演說,奇怪的是,他在這篇演說裡,同羅斯福先生的意見相反,並沒有非難德國壓迫愛爾蘭,而是譴責英國不斷侵略愛爾蘭——
戈林告訴國防會議,希特勒已決定徵召大約七百萬人,為了擴大勞動力的供應,經濟部長豐克博士應安排「何種工作可以交給戰俘和交給監獄及集中營裡的犯人去做」。希姆萊馬上湊上來說,「在戰時可以大大利用集中營」。戈林接著又說:「可以從捷克保護國雇幾十萬工人到德國在監督之下做工,特別在農業方面。他們可以住在臨時營房裡。」很明顯,納粹的奴隸勞動計畫已經在形成了。
「鑒於政局演變甚快,並且為了利於迅速行動,不管你今天同莫洛托夫的談話結果如何,我們都急需更加具體地在柏林繼續進行協調德俄意圖的談判。為此目的,施努爾將在今天接見阿斯塔霍夫,並將告訴他,我們準備更加具體地繼續談判。」
在德國秘密檔案中找不到任何跡象能解釋希特勒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俄國人本來已經開始對他們在一、二月份提出的建議表示讓步了。而施努爾早在六月十五日就曾警告過,經濟談判的破裂,對德國說來,不但是經濟上的挫折,而且是政治上的挫折。

希特勒對羅斯福的答覆

「雖然如此,我相信,正是這樣,我才能對我們全都關心的事情盡最大的貢獻,那就是:全人類的正義,幸福,進步和和平。」
現在看起來,這似乎像一個天真的呼籲,但是元首卻感到頗為狼狽,因而不得不表示他要答覆——不是直接答覆,而是在德國國會四月二十八日專門召集的一次會議上發表演說。
「一、締結一項純屬防禦性質的三邊互助條約。
「如果不能肯定德波衝突不致導向同西方作戰的話,那麼,戰鬥主要應當針對英國和法國。
「一、準備工作之進行,務須做到能在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以後的任何時間內發動軍事行動。」
元首已同意上項答覆可以稍稍推遲幾天。
這種衝突在八月四日達到了高潮,當時有四名波蘭駐但澤的外交代表通知地方當局,波蘭海關稽查已奉命「攜帶武器」執行他們的任務,但澤市民任何妨礙他們執行任務的行動都將被認為是對波蘭官員的「暴力行為」,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波蘭政府將「毫不延遲地對自由市採取報復」。

白色方案

這樣,這次是得打仗了。是不是同「被孤立了的」波蘭一國打呢?元首在這一點上並沒有說清楚。事實上,他顯得思想有點混亂,而且自相矛盾。他說,最後發動攻擊的命令必須由他來下。
雖然他剛剛宣佈德國將「一有合適的時機」就進攻波蘭,雖然他的聽眾知道幾乎德國的全部軍事力量都已集中起來要達到這個目的,希特勒一邊嘮嘮叨叨,一邊還是忘懷不了英國。
張伯倫給予波蘭擔保的消息,使得德國獨裁者又一次暴跳如雷。他當時剛好同諜報局局長卡納里斯海軍上將在一起。據後者說,希特勒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就繞室狂走,攥著拳頭使勁捶大理石的桌面,他氣得咬牙切齒,嘴歪眼斜。他大罵英國人:「我要給他們點苦頭嘗嘗,教他們受不了!」
這樣的答覆是不合里賓特洛甫的口味的。「他對貝克所採取的態度感到遺憾」,並且忠告波蘭人「值得再費一番腦筋來認真地考慮考慮德國的建議」。
「我們不能期望重演捷克事件。這次得打仗了。我們的任務是孤立波蘭。能否把它孤立是有決定性意義的。」
就是希特勒自己的陸軍參謀本部,雖然它的參謀總長哈爾德將軍也坐在那裡靜聽,都沒有受到完全的信任。元首宣佈,「我們的計畫工作絕不能交給參謀本部,那樣秘密就無法保證了」。他下令最高統帥部成立一個計畫小組來制定各項軍事計畫。
希特勒在取得蘇台德區以前很早就定下了行動的日期——一九三八年十月一日,這一回也是一樣,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這個更加重要的日期也要嚴格遵照。
「保密是成功的決定性前提。我們的目標必須對義大利和日本保守秘密。」
也許是墨索里尼在五月三十日給希特勒的一份長長的秘密備忘錄加強了元首轉向蘇聯的決心,雖然這種轉向是十分謹慎的。在夏季開始的時候,義大利領袖對於很快就開戰的主意是否明智越來越感到懷疑。他對希特勒說,軸心國家「同富豪統治的、自私自利的、保守主義的國家之間的戰爭」,他認為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義大利需要有一個準備的時期,時間可能要延長到一九四二年年底——只有從一九四三年開始,進行戰爭的努力才能有最大的成功希望」。在列舉了為什麼「義大利需要有一段和平時期」的一些理由以後,義大利領袖的結論是:「由於所有這些理由,義大利不希望匆促進行歐洲大戰,雖然它深信這樣的大戰是不可避免的。」
終於,他做了恰恰是一年多以前他堅決聲稱英國永遠不會做的事情:讓另外一個國家來作出他自己的國家是否走向戰爭的決定。
但是,雖然德拉克斯海軍上將沒有帶著書面的證明文件,他可確實帶著書面的秘密指示,告訴他在莫斯科的軍事談判中該採取什麼方針。據很久以後公佈的英國外交部檔案透露,德拉克斯海軍上將奉命要「使(軍事)談判進行得極慢,密切注視政治談判的發展」,一直等到政治方面達成協議為止。這項指示還向他說明,在政治條約簽訂以前,不能告訴俄國人什麼機密的軍事情報。
里賓特洛甫在發給駐在上述各國的使節的電報中說,「我們毫不懷疑,對兩個問題的答案都將是否定的,但是,雖然如此,為了特殊的理由,我們想要立即得到確鑿的證實」。所謂「特殊的理由」,到希特勒在四月二十八日演說的時候就完全清楚了。
「就我們這方面來說,根本不存在威脅蘇聯的問題。我們的目標針對著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德國的政策是針對英國的——我可以想像在適當地考慮到對俄國極為重要的問題的情況下,會對雙方的利益作出意義深遠的安排。
「阿斯塔霍夫談到了李維諾夫免職的事情(施努爾報告說)並且設法——打聽這件事情是否會引起我們對蘇聯的態度的改變。他著重指出莫洛托夫的身份具有極重要的意義。他決不是在外交政策方面的一個專家,然而他卻會對未來的蘇聯外交政策起更大的作用。」
「要是我們在上次大戰中再多兩艘戰鬥艦和兩艘巡洋艦,而且從早晨就開始日德蘭戰役的話,英國艦隊早就被殲滅,英國早就屈服了。世界大戰就會那樣結束。在從前——要征服英國就必須派兵入侵。因為當時英國可以自給糧食,今天它再也辦不到了。
說德國打算進攻波蘭的消息——希特勒接著說——「不過是國際新聞界的捏造」。(在上千萬聽他演說的人裡面,不見得有一個人能知道,僅僅三個星期以前,他就給他的武裝部隊下達了書面命令,要他們準備「至遲」在九月一日消滅波蘭。)新聞界的這種捏造——他繼續說——已使得波蘭同英國簽訂了一個協定,這種協定「在某種條件下會強迫波蘭對德國採取軍事行動」。因此,波蘭已經背棄了波德互不侵犯條約!「因此,我認為這一協議已經受到波蘭單方面的破壞,從而已經不再有效。」
從取消直接廣播這一點就看得出,希特勒還相當謹慎,知道避免過份刺|激外國輿論。那一天,柏林本來有消息說,他將宣佈廢除英德海軍條約作為對張伯倫的第一個回擊。但是,他在演說裡只是說,如果英國不再想遵守這一條約的話,德國「將冷靜地予以同意」。
雖然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德國人還是感到受了鼓勵。在五月三十日晚上十點四十分,威茲薩克給在莫斯科的舒倫堡發出了一份「特急」電報:
五月份的最後一天,莫洛托夫在蘇聯最高蘇維埃會議上以外交人民委員的身份作他上任以後的第一次演說,他痛斥西方國家猶豫不前,並且宣告,它們要是認真想同俄國一起制止侵略的話,就必須拋開枝節問題,在三個主要點上達成協議:
「我對波蘭政府這種不可理解的態度感到遺憾——最壞的是,波蘭現在同捷克斯洛伐克一年前一樣,在一個國際誹謗運動的壓力之下,相信它非徵召軍隊不可,雖然德國並沒有徵召過一個人,而且連想都沒有想到過要以任何方式來反對波蘭。這件事本身就是令人遺憾的,後代終有一天將能夠判斷它拒絕這一建議是否確實正確——這是我一度提出的——實在是獨一無二的妥協——」
「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因此首先要對說到最後是美國總統最為擔心的地區,即美國本國和美洲所有其它國家,向他提出保證。
在盤算了一夜以後,波蘭外交部長第二天同里賓特洛甫在慕尼黑作了一次談話,他請後者轉告元首,雖然以前同德國人的歷次談話都使他十分樂觀,而同希特勒的會面卻第一次使他今天深為悲觀。特別是在總理所提出的但澤問題上,他「看不出有什麼可能取得協議」。
還有一個最後的考慮。
在這種情況下,德國人和義大利人開始看到了有些空子可鑽。現在在外交方面對希特勒已有重大影響的戈林在四月十六日到羅馬去見了墨索里尼,並且請那位義大利領袖注意史達林最近在共產黨代表大會上的演說。他自己對蘇聯獨裁者所說「俄國人絕不會讓資本主義國家利用自己做炮灰」的話印象甚深。他說他「要問一下元首是否有可能謹慎地對俄國放出一些觸角——試探有無修好的希望」。他還提醒墨索里尼「在元首最近的一些演說中絕口沒有提到過俄國」。據德國方面關於這次會談的秘密記錄記載,義大利領袖熱烈地歡迎軸心國家同蘇聯修好的建議。義大利獨裁者也感到莫斯科有一些變化;他認為修好可能「比較容易地實現」。
由於某種理由,威茲薩克並沒有把他的信立即發出;也許他覺得希特勒還沒有完全打定主意。當他到五月三十日發出這封信的時候,他加了一個附言。
我昨天曾同阿斯塔霍夫作了一次很長的談話,詳情另電告知。
舒倫堡還得強調說明德國「對俄國沒有任何侵略意圖」。最後,他還奉命告訴莫洛托夫,德國不但準備同蘇聯討論經濟問題,而且還準備同它討論「在政治關係方面恢復正常」的問題。
「如果違反締約雙方的願望而發生其中有一方陷入與另一個國家或幾個國家的軍事糾紛之中的情況,則另一個締約國應立即以盟國的身份以其全部軍事力量在地面、海上和空中予以援助和支持。」
同納粹外交部長相反,元首的態度倒很親熱,但是他要打仗的決心卻一樣沒有轉彎的餘地。這不但可以從齊亞諾的敘述中得到證實,而且可以從繳獲檔案中德國方面關於這次會談的秘密記錄中得到證實。義大利外長看到希特勒站在一張大桌子前面,上面攤著軍用參謀地圖。他一開頭就解釋德國的西壁防線的力量。他說,這是攻不破的。除此之外,他輕蔑地補充說,英國只能派三個師到法國去。法國的師當然要多得多,但是因為波蘭「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會被擊敗,德國那時就可以在西線集中一百個師來進行「那時就將開始的生死存亡的鬥爭」。
「如果出現有利的政治形勢可資利用,對但澤的突然佔領也許會在『白色方案』之外單獨執行——軍事佔領將由東普魯士境內的陸軍予以執行,海軍將從海上支持陸軍的行動。」
布達佩斯來的第二封信使希特勒又一次大發雷霆。當他八月八日在上薩爾斯堡接見匈牙利外交部長察基伯爵的時候(里賓特洛甫也在場),他一開頭就說匈牙利總理的信使他「大為震驚」。據為外交部所寫的內部紀要說,他強調指出,在「一旦發生德波衝突的時候」,他從來也沒有指望要匈牙利——或者任何其它國家——援助。他還說,「特萊基伯爵的信是不能忍受的」。他提醒他的匈牙利客人,匈牙利是靠了德國的慷慨大度才從捷克斯洛伐克收回那麼多的領土。要是德國在戰爭中失敗了的話,他說,「匈牙利也必然會隨之被粉碎」。
用於這一目的的部隊絕不能同時擔任佔領默默爾的任務,以便在必要時,兩項軍事行動得同時進行。海軍將從海上進擊,以支援陸軍的作戰——各兵種作戰計畫應在一九三九年一月十日以前交上來。
在給了這些建議以二十四小時的考慮以後,他在第二天告訴齊亞諾,最好還是不要就他們的談話發表任何種類的公報。由於預計秋天的氣候不好,就很有必要:
為了實現他的計畫,勃勞希契成立了兩個集團軍——南路集團軍:由第八軍團、第十軍團、第十四軍團組成;北路集團軍:由第三軍團、第四軍團組成。南路集團軍由馮.倫斯德將軍指揮,將從西里西亞發動進攻,「以華沙為總方向,擊潰抗擊的波蘭軍隊,以盡可能強大的兵力盡速佔領維斯杜拉河兩岸的華沙,目標在於同北路集團軍合作,殲滅波蘭境內仍然在頑抗的波蘭軍隊」。北路集團軍的第一個任務是打開走廊,「建立德國和東普魯士之間的聯繫」。各個集團軍所屬備軍團和空軍及海軍都有詳細具體的目標。勃勞希契說,在開戰的第一天,但澤就要被宣佈為德國領土,並且將由德國指揮下的地方力量把它拿下來。
「政治領導人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任務是在可能範圍內孤立波蘭,這就是說把戰爭限制在波蘭境內。
七月二十四日,匈牙利總理特萊基伯爵給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發出了內容完全相同的信,通知他們「一旦發生全面戰爭的話,匈牙利將按照軸心國家的政策決定其政策」。說完這番豪語以後,他又縮了回來。同一天,他就給兩位獨裁者發出了第二封信,聲明「為了防止對我七月二十四日的信可能發生任何誤解,我——再說一遍,從道義立場來說,匈牙利不能夠對波蘭採取武裝行動」。
但是,既然政治談判已在八月二日中斷,而且莫洛托夫已經表明,除非軍事談判能有若干進展,他不會同意重開談判,人們就很難不得出這樣的結論:張伯倫政府並不急於確定參加擬議中的互助條約各國所承擔的軍事義務,而是蓄意拖延時間。事實上,英國外交部的機密文件使人很難懷疑,到八月初的時候,張伯倫和哈利法克斯幾乎已經放棄了同蘇聯達成協議以制止希特勒的希望,當時他們認為,如果他們能繼續莫斯科的軍事談判的話,這倒也許還可以制止德國獨裁者在今後四個星期之內採取觸發戰爭的決定性步驟。
繳獲的外交部檔案中有德國方面關於這次談話的紀要,它暴露了希特勒在這個決定命運的八月份的心理狀態。他說,波蘭對德國來說,在軍事上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儘管如此,他還是從一開頭就在考慮同時在兩條戰線上作戰。他口出大言:「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攻破德國的西線工事,在我的一生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嚇唬我,英國也辦不到。我也不會因人們經常預言的神經衰弱而垮下來。」至於俄國:
這時已經太遲了,希特勒已經搶在他們頭裡了。

「我的印象是,蘇聯政府對瞭解我們的政治觀點和同我們保持接觸感到很大的興趣。雖然莫洛托夫所說的話,毫無問題地表現出強烈的不信任,他還是說同德國關係的正常化是值得歡迎的,也是可能的。」

順便的小小侵略

「絕不能同時同西方——法國和英國——攤牌。
希特勒下面就轉向羅斯福總統,德國獨裁者的辯才在這裡發揮到了頂點。可以肯定地說,在普通人聽來,這些話充滿了偽善與欺騙,但是對那些仔細挑選出來的國會議員們和成千萬德國人說來,他那運用自如的喜笑怒罵,聽起來卻真是一番享受。當德國元首用越來越動人的效果,幾乎無止無休地取笑美國總統的時候,那些腦滿腸肥的議員們不斷地哄堂大笑。他先把羅斯福來電中的論點一個一個舉出來,然後笑容滿面地停了一會,於是就像一個教師那樣壓低了嗓子說了一個字,「答」——然後就作了答覆。(本書作者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當時的景象,希特勒每過一會兒就要停下來,輕輕說一聲:「Antwort」(答),這時高高坐在主席座位上的戈林就忍俊不禁笑了起來,而議員們早就等著,只要「Antwort」這個字一出口,就大笑大叫起來。)

華沙政府並不需要很多時間來仔細思量。一個星期以後,十月三十一日,外交部長貝克就給波蘭駐柏林大使發來了如何答覆德國人的詳細指示。但是直到十一月十九日,後者才有機會見到里賓特洛甫,納粹黨人顯然要波蘭人好好地考慮考慮他們的答覆。答覆是否定的。不過作為一種表示諒解的姿態,波蘭願意簽訂一項關於但澤的地位的德波協定來代替國際聯盟對這個自由市的擔保。
機警的法國駐柏林代辦雅克.塔爾比.德.聖哈杜因注意到了德國首都氣氛的改變,就在八月三日這一天,當柏林和莫斯科兩地蘇德外交活動十分頻繁的時候,他報告巴黎說:「過去一個星期之內,在柏林可以覺察到政治氣氛有一種十分肯定的改變——在納粹領導人當中,進退兩難,徘徊猶豫,想拖延時間,甚至想姑息遷就的時期已經讓位給一個新的時期了。」
「不流血已再也不能取得新的勝利了——
「我在這裡莊嚴地宣告一切關於德國打算進攻或者侵入美洲的說法,不論以何種方式在流傳,都是純屬捏造的欺人之談。且不談這種說法,僅就軍事上的可能性來說,也只能出自愚蠢的想像。」
「——目的是要消滅波蘭軍事力量並且在東方造成一種能滿足國防要求的局面。至遲在戰爭爆發之時,必須宣告但澤自由邦為德國領土的一部分。
「再也不是那點兒東西了,」里賓特洛甫用他那閃閃發亮的眼睛冷冷地瞪著他回答說,「我們要戰爭!」
下面接著就要指出俄國同英國結盟的危險。
現在一夜之間,張伯倫在一心一意、毫無顧惜地拋棄了許多東西以後,終於對希特勒佔領殘存的捷克斯洛伐克的行動感到了可以理解的憤慨,終於單方面出面擔保一個由一批政治上愚鈍的「上校們」所統治的東歐國家了,這批上校到目前為止一直是同希特勒密切合作的,而且像一群狼一樣同德國人一起瓜分了捷克斯洛伐克,就因為他們和英國人幫助德國征服了捷克斯洛伐克,他們的國家才陷入了軍事上無法防守的地位。張伯倫在最後關頭決定冒這樣一場風險的時候,還根本不想得到俄國的幫助,他在一年之內已經兩次拒絕了它關於採取聯合行動以防止納粹進一步侵略的建議。
五月份最後的十天,希特勒和他的顧問們想盡了千方百計,要解決如何向莫斯科提出建議來阻撓英俄談判的棘手問題。莫洛托夫在五月二十日同馮.德.舒倫堡大使的談話給柏林的感覺是給德國潑了冷水。第二天(五月二十一日),威茲薩克就打電報給大使說,鑒於外交人民委員說的話「我們必須靜坐等待,看俄國人是否會說得更明白點」。
實際上,里賓特洛甫確曾在前一天接見了訪問羅馬以後回國途中路過柏林的立陶宛外交部長約禮斯.埃爾巴伊斯,要求立陶宛立即把默默爾區歸還德國。要不然的話,「元首就要以閃電般的速度採取行動了」。他還警告說,立陶宛人絕不能欺騙自己,以為可以希望「從外國得到什麼援助」。
「蘇聯政府是不會對我們打仗的——蘇聯人不會重複沙皇的錯誤,為英國流血犧牲。雖然如此,他們可能設法使自己不參加軍事行動,而靠犧牲波羅的海國家或者波蘭來占點便宜。」
三月二十一日,若干年以後自稱對納粹的殘暴手段一貫反感的威茲薩克通知立陶宛政府,必須派全權代表「在明天乘專機」到柏林來簽字,把默默爾地區交給德國,「絕不容許拖延時間」。立陶宛人順從地在三月二十二日下午來了,但是,儘管由里賓特洛甫親自施行壓力,儘管暈船的希特勒坐在他那戰鬥艦上不斷催促,他們在決定是否投降的問題上還是要花些時間。據繳獲的德國檔案透露,元首從德意志號上兩次發出急電給里賓特洛甫,問他立陶宛是否已按照德國人的要求投降。這位獨裁者和他的海軍上將必須知道他們是否不得不開炮衝進默默爾港。最後,到三月二十三日清晨一點三十分,里賓特洛甫才總算能發電報,把立陶宛人已經簽字的消息告訴他的主子。
蘇聯政府對柏林仍然是十分猜疑的。據舒倫堡在六月二十七日給柏林的報告,克里姆林宮認為德國人之所以迫切要談判貿易協定,是想破壞俄國同英法的談判。他告訴柏林說:「他們害怕一等到我們和圖書達到了這個目的,我們就會讓談判慢慢不了了之。」
——元首決定如下:
事實真是如此,英國政府的懷疑態度竟然嚴重到忘了給德拉克斯海軍上將以參加談判的證明文件——伏羅希洛夫元帥在第一次參謀人員會議上就對這樣一種疏忽(如果可以稱之為疏忽的話)表示不滿。這位海軍上將的全權證書直到八月二十一日才送到,這時早已沒有用處了。
「如果事與願違,我們竟致同波蘭發生衝突的話,我們堅定地相信,就是這樣的事情也完全毋需引起對蘇俄的利害衝突——我們甚至可以說到這樣的地步,在解決波德問題的時候,不論解決的方式如何,我們將盡可能考慮到俄國的利益。」
「最後,(德國)外交部長表示他再也無法理解波蘭政府的態度了——波蘭大使昨天交來的建議不能認為是解決爭執的基礎。兩國之間的關係已因此迅速惡化。」
雖然里賓特洛甫突然表示希望就從波羅的海到黑海的每一個問題進行「具體」談判一舉定然會使俄國人大吃一驚——里賓特洛甫在下午三點四十七分發給舒倫堡的第二份電報中說,他曾「給了(阿斯塔霍夫)一個微微的暗示,表明我們將同俄國對波蘭的命運達成諒解」——這位德國外交部長卻向他駐莫斯科的大使強調,他曾告訴俄國代辦「我們並不著急」。
事實會不會如此?幾分鐘以後,被齊亞諾的初步反應弄得心煩意亂的元首就自相矛盾起來了。義大利外交部長按照原來的打算向希特勒慷慨陳辭。據德國人的記錄說,他表示「義大利對完全意料不到的嚴重局勢大感驚訝」。他抱怨德國沒有經常把情況通知它的盟國。「相反,德國外交部長五月間(在柏林和米蘭)還曾聲明但澤問題將在適當時候予以解決。」當齊亞諾接著宣稱對波蘭的戰爭將擴大為歐洲大戰的時候,他的主人打斷了話頭說,他的看法並不如此。
三天以後,到五月二十日,馮.德.舒倫堡大使同莫洛托夫在莫斯科作了一次長談。新上任的外交人民委員態度「至為友好」,並且告訴德國大使,如果能建立必要的政治基礎的話,兩國之間的經濟談判是可以恢復的。這是莫斯科的一種新的試探,然而老奸巨猾的莫洛托夫做的卻非常審慎。當舒倫堡問他所謂「政治基礎」是什麼意思時,這位俄國人回答說,這是兩國政府都該考慮的東西。大使用盡一切辦法想從這位足智多謀的人民委員嘴裡套出點東西來,結果都是枉然。「他是」,舒倫堡告訴柏林說,「以態度有點頑強著稱的。」大使在離開俄國外交部的時候,乘便去看了一下蘇聯副外交人民委員弗拉季米爾.波將金,告訴後者,他沒有能搞清楚莫洛托夫要的政治性質的東西是什麼。舒倫堡報告說,「我請波將金先生幫我搞清楚」。
一年多以後發生的情況竟然同他所說的完全一樣。元首在五月二十三日還著重提出另一個決定性的戰略計畫也要付諸實行。他說,如果德軍在上次大戰開始的時候不向巴黎進攻而向英吉利海峽各港口迂迴包抄的話,戰爭的結局就會不同。也許是那樣。無論如何他要在一九四〇年這樣試一試。
告訴俄國人,我們從他們的態度中看出,他們要把我們是否接受他們在一月份給兩國經濟談判所確定的原則,作為今後的談判能否繼續的條件。因為這些原則是我們所不能接受的,我們目前沒有興趣同俄國恢復經濟談判。
這樣,對德國人來說,這就成了今後幾天就要見分曉的問題。阿斯塔霍夫告訴施努爾說,他從莫洛托夫那裡得到了對德國建議的「一個臨時答覆」。這個答覆在很大程度上是否定的。雖然莫洛托夫也希望改善關係,但是阿斯塔霍夫說,「莫洛托夫說,迄今為止對德國的態度還不瞭解有什麼具體的東西」。
「所有的答覆都是否定的——誠然,我並沒有對某些國家提出詢問,因為這些國家——例如,敘利亞——目前還沒有取得自由,而是在民主國家的軍隊佔領之下,因而被剝奪了它們的權利。
「外交部長(威茲薩克在電報中說)——的意見是,在有新的指示以前,在政治方面說的話已經夠了,在目前來說,我們不要再提出談判。
莫洛托夫還宣佈,同西方談判並不意味著俄國將放棄同德國和義大利「從實際出發建立商務聯繫」。他說,事實上,可能同德國恢復商務談判的問題「並非不在考慮之中」。馮.德.舒倫堡大使在向柏林報告這篇演說內容的時候指出,莫洛托夫表示俄國仍然準備同英國和法國締結條約,「條件是必須接受它的全部要求」,但是從這篇演說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出,還得花很長的時間才能達。他指出莫洛托夫曾「避免刺|激德國並且表示願意繼續進行已在柏林和莫斯科開始的談判」
這時候,希特勒就打出了他的王牌,至少他自己心裡一定是這樣想的。
到四月二十二日,德國外交部就可以向元首提出報告,絕大部分國家,包括南斯拉夫、比利時、丹麥、挪威、荷蘭和盧森堡在內,都「已經對兩個問題作了否定的答覆」——這個答覆很快就表明這些國家的政府對第三帝國的看法多麼天真。然而,從羅馬尼亞還是來了一個尖刻的答覆,「德國政府自己知道是否會有這樣的威脅」。波羅的海邊上的小小的拉脫維亞開頭不知道到底要它作出什麼樣的答覆,但是德國外交部馬上讓它明白了過來。四月十八日,威茲薩克打電話給他駐在里加的公使:
「因此根本問題是:(以進攻波蘭開始的)同波蘭的衝突只有在西方國家置身事外的條件下才能取勝。
那天中午十二點五十八分,歷來都是無例外地讓國務秘書馮.威茲薩克來起草電報的外交部長馮.里賓特洛甫,親自給莫斯科的舒倫堡發了一份標明「機密一特急」的電報。
在下院五月十九日的辯論中,英國首相繼續對蘇聯建議採取了被邱吉爾認為是冷淡甚至不屑的態度。他有點懶洋洋地向下院解釋說,「在兩國政府之間有一道幕,或者說一道牆,極難穿過」。另一方面,邱吉爾在勞合.喬治的支持下爭論說,莫斯科提出了一個「公平的建議」——比張伯倫自己的建議要「更簡單,更直接,更有效」。他請英王政府「給腦袋裡裝上點兒殘酷的現實。如果沒有一條有效的東方戰線,就不可能在西方有令人滿意的防務,而如果沒有俄國,就不可能有一條有效的東方戰線」。
「元首懷疑有同英國實行和平解決的可能。必須對攤牌有思想準備。英國把我國的發展看成將形成一種稱霸的局面而削弱英國的地位。因此英國是我們的敵人,同英國的衝突是生死鬥爭。
白色方案是一個冗長的文件,另外還有若干「附件」、「附錄」和「特別命令」,其中絕大部分曾在四月十一日一起重新發佈過,後來隨著衝突的時間日益逼近,當然還有所增補。但是,早在四月三日,希特勒就已經給白色方案加上了下列命令:
根據文件上面的一個批註來看,這份文件是五月二十六日交給希特勒的。它是一個很能說明問題的材料。它表明,到這一天,德國外交部還深信,英俄談判可以成功,除非德國進行決定性的干涉。里賓特洛甫因此建議舒倫堡告訴莫洛托夫:
波蘭的書面答覆,雖然是用息事寧人的口氣措辭的,但是對德國的要求來說,卻是堅決的拒絕。它表示願意進一步討論便利德國在波蘭走廊的鐵路交通和公路交通的方法,但是拒絕考慮給予這類交通以治外法權。至於說到但澤,波蘭願意以波德聯合擔保來代替國際聯盟的擔保,但是並不想看到這個自由市成為德國的一部分。
在所有同德國接壤的國家中,從長期來說,波蘭是最應該有所戒懼的。但是在所有這些國家中,它卻是最沒有看到德國的危險的。凡爾賽和約之中,再沒有哪一條比建立波蘭走廊、給波蘭以出海通道並且把東普魯士同德國分開的條款更使德國人怨恨的了。把自古以來漢薩同盟的港口但澤從德國分割出去,使它成為處於國際聯盟監督下然而在經濟上又完全處於波蘭支配下的一個自由市,這件事情也同樣引起德國輿論的憤怒,就是軟弱和平的魏瑪共和國也把這看成是波蘭毀傷了德國的肢體而不肯予以承認。我們上面已經看到,早在一九二二年,馮.西克特將軍已經這樣說明了德國陸軍的態度。
「加強德國武裝部隊這一偉大目標仍然要由西方民主國家的對立程度來決定。『白色方案』只包括這類準備工作的一些預行補充措施——
就欺騙德國人民這一點來說,這篇演說是希特勒最光輝的傑作。但是對前一些日子裡曾在歐洲旅行過的人來說,可以很容易地看得出,它已不像希特勒以前許多演說那樣再能欺騙外國的人民和政府了。和德國人相反,他們能夠看破這種騙人的迷魂陣。而且他們明白這位德國元首,儘管是辯才無礙而似乎把羅斯福駁得體無完膚,實際上並沒有真正答覆總統的根本問題:他的侵略是否已經到頭?它是否要進攻波蘭?
這樣,在七月二十六日的深夜,在柏林一家小小的飯館裡,靠著一頓由幾個二線外交家享用的美酒佳餚,德國第一次認真地提出了想同俄國完成一筆交易的要求。施努爾所採取的新路線是由里賓特洛甫面授的。阿斯塔霍夫聽得十分高興。他答應施努爾立即把他的話報告莫斯科。
「就目前來說(勃勞希契寫道),元首並不想解決波蘭問題。不過現在就該著手了。在最近的將來尋求解決,必須要有特別有利的政治條件。在這種情況下,波蘭將被徹底打垮,以至在今後幾十年內不必視為一個政治因素。元首心裡想的解決辦法是要把邊界線推進到從東普魯士的東部邊界直到上西里西亞的東端。」
李維諾夫突然免職一事的重要性是誰都看得到的。這意味著蘇聯外交政策有了劇烈的轉變。李維諾夫是鼓吹集體安全,鼓吹加強國際聯盟的力量,鼓吹以同英國和法國結盟對付德國來保障俄國安全的主要人物。張伯倫在締結這樣一種同盟的建議面前遲疑退縮,註定了這位俄國的外交人民委員的命運。照史達林的判斷——而在莫斯科只有他的判斷才能算數——李維諾夫的政策已經失敗了。不但如此,這種政策還有使蘇聯被拖到一場同德國進行的戰爭中去的危險,而西方民主國家卻很可能設法置身局外。史達林因此感到現在是該試一試新方針的時候了。如果張伯倫能同希特勒拉關係的話,難道這位俄國獨裁者就不能嗎?至於李維諾夫這個猶太人被(德國大使館在致柏林的電報中著重指出不是猶太人的)莫洛托夫所代替這一事實,可以想像在高級納粹人士中是會有相當影響的。
「八月十日——領袖比過去更加深信必須推遲戰爭。他親自擬定了關於薩爾斯堡會談的報告的大綱。報告的結尾暗示應舉行國際談判來解決如此危險地擾亂了歐洲生活的各種問題。
這次會談也談到了在四月十五日到達羅馬和柏林的羅斯福總統的一項呼籲。據齊亞諾說,領袖開頭連看都不屑一看,戈林說根本不值得給予答覆。墨索里尼認為這是「小兒麻痹症的結果」,但是戈林的印象是「羅斯福害了初期神經病」。美國總統在給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電報裡提出了一個直率的問題:
內政部長弗立克博士保證在「公共行政方面節約勞動力」。他承認在納粹統治之下,官僚的人數已經增加了「二十倍到四十倍——真是一件吃不消的事情」。會議因此大為活躍,結果決定成立一個委員會來糾正這種可悲的局面。
這次會議比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五日同樣的一次會議要大一些,那一次元首首次把他要進行戰爭的決定告訴了三軍首長。這一次在場的軍官有十四人,其中包括陸軍元帥戈林,海軍元帥雷德爾(現在他已晉級元帥),勃勞希契將軍,哈爾德將軍,凱特爾將軍,空軍總監埃哈德.米爾契將軍,海軍參謀長奧托.施尼溫海軍上將等。元首的副官魯道夫.施蒙特中校也在場;而且從歷史的觀點來說,值得慶幸的是,他作了記錄。在繳獲的德國檔案中就有他的這項記錄。十分明顯,希特勒在這次會議上講的話是當作頭等機密的,因此沒有謄錄任何副本;我們所引用的是施蒙特手寫的原稿。
沒有一個橫在希特勒道路上的小國曾用過這樣的措辭。第二天,八月十一日,當希特勒接見國際聯盟駐但澤高級專員卡爾.布克哈特的時候,脾氣極壞,希特勒告訴這位已經接受了德國對但澤的大部分要求的瑞士人說:「如果波蘭人敢動一個小指頭的話,他就將用他手中的強大武器以雷霆萬鈞之勢壓下去,這種武器波蘭人連想都沒有想到過。」
「你的任務,羅斯福先生,比較起來要容易得多。你在一九三三年出任美國總統,我也在那一年出任德國總理。你在發軔之初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的國家的首腦——貴國的局面之大,足以使你有時間,有閒暇來注意世界性的問題——你的關心和主張所涉及的地區要比我的地區大得多,因為,羅斯福先生,上蒼所命我托生的地區,因而也是我必須為之工作的地區,不幸要小得多,雖然對我來說,它要比任何其它東西更加可貴,因為它完全是我國人民所有的!
同時發佈的一項補充命令規定,為執行「白色方案」而部署軍隊的命令將於八月二十日執行,「一切準備工作必須在那一天完成」一個星期以後,即六月二十二日,凱特爾將軍向希特勒交上了一份「白色方案的初步時間表」。元首審閱以後表示「基本上」同意,但是「為了不致因徵召較通常數量為大的後備兵入伍而驚動群眾起見——在一切非軍事的機構、雇主或其它私人問到時,就告訴他們,這次徵兵是為了要進行秋季演習」。希特勒還規定,「為了安全的理由,陸軍總司令部所建議的在七月中把邊境一帶的醫院騰空的工作切勿進行」。
參看我們七月二十九日的信件,該信將由信使於今日送達莫斯科:
這種政策必然是自殺的政策。說真的,誰要是研究一下波蘭在凡爾賽和約以後的歐洲的地位,很難不得出下面的結論:波蘭人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就像在幾個世紀以前一樣,被他們民族性中某種致命的弱點所驅使而走向自我毀滅,而這一次,就像前幾次一樣,他們自己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只要但澤和波蘭走廊繼續保持現狀,在波蘭和納粹德國之間就不可能有持久的和平。波蘭的國力也決不足以吃得消同它的兩個強大的鄰國俄國和德國發生不和。它同蘇聯的關係自從一九二〇年以來一直是不好的,在那一年,它進攻了由於世界大戰和內戰而大為削弱的俄國,結果發生了一場殘酷的戰爭。
「答:我曾經不厭其煩向上面所提到的那些國家調查了一下,第一,它們是否認為它們自己受到了威脅,而最重要的是,第二,美國總統向我們所提出的問題是應它們的請求提出來的呢,還是至少在它們的同意下提出來的呢?
這一天在柏林、華沙和倫敦都有頻繁的外交活動。法蘭西共和國總統在外交部長龐納陪同下,到達英國首都進行國事訪問。張伯倫向法國人建議,他們兩國同波蘭和蘇聯一起發表一項正式聲明,宣佈四國將立即協商制止在歐洲進行進一步侵略的步驟。三天以前,李維諾夫曾建議——像他在剛好一年以前在德國併吞奧地利以後曾建議過的那樣——召開歐洲會議,這一次由法國、英國、波蘭、俄國、羅馬尼亞和土耳其參加,它們將採取共同行動來制止希特勒。但是英國首相認為這一建議「尚未成熟」。他對莫斯科十分不信任,因而認為由四國(包括蘇聯在內)發表一項宣言,就是他所能做的極限了。
對任何一個在一九三九年三月最後一個週未曾在柏林的人(作者剛好也在那裡)來說,英國突然對波蘭作出單方面保證的消息,雖然受到德國東西兩方的鄰邦的歡迎,卻似乎是無法理解的。我們已經看到,一次又一次,當一九三六年德國人進軍不許駐兵的萊因區的時候,當一九三八年他們奪取奧地利而且以發動歐洲大戰相威脅而奪取蘇台德區的時候,甚至在半個月以前他們奪走了捷克斯洛伐克的時候,英國和法國本來都可以在俄國的支持下採取行動來制止希特勒的,而它們自己只要付出很小的代價。但是,如饑似渴要求和平的張伯倫卻避不採取這樣的行動。不但如此,他還做過了頭,用他自己的話說,他不惜以自己的政治生命為賭注來幫助希特勒在毗鄰各國取得他想要的東西。他沒有做任何事情來挽救奧地利的獨立。他配合那位德國獨裁者摧毀了捷克斯洛伐克的獨立,而捷克斯洛伐克卻是德國東方唯一真正的民主國家,西方的唯一友邦,唯一支持國際聯盟和集體安全的國家。他甚至連捷克斯洛伐克在山地工事中憑險固守的三十五師訓練與裝備俱臻上乘的軍隊對西方的軍事價值都不加考慮,而這個時候,英國還只能拿出兩個師到法國去,而德國軍隊又不能在兩條戰線上同時作戰,而且照德國將領們看來,甚至沒有力量擊破捷克的防線。
「三、締結一項明確的協定,規定三國彼此間提供並且向受到侵略威脅的小國提供的即時而有效的援助的形式和範圍。」
八月十一日,齊亞諾同里賓特洛甫在薩爾斯堡郊外後者的別墅中談了大約十個小時。這所別墅在富許爾,是那位納粹外交部長從一個奧地利的保皇黨人那裡奪過來的,至於那位保皇黨人,為方便起見,已經送到集中營裡去了。那位容易衝動的義大利人發現(他後來報告),氣氛甚為陰冷。當兩個人在聖.沃爾夫岡的白馬旅舍吃晚飯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交談。實在也沒有多大必要。里賓特洛甫這天早些時候已經告訴過他的客人,進攻波蘭的決定是不容修改的。
「不但如此,軸心國家在反對富豪政治和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鬥爭方面,在某種程度上同俄國政府的目標是相同的。」
第二天,德國代辦就這次人事更動向柏林作了如下的報告:

俄國的插手:二

張伯倫對軍事參謀人員談判這件事實在談不上有什麼熱心。八月一日,狄克森大使從倫敦報告柏林,英國政府人士對同俄國人舉行軍事談判一事「都抱懷疑態度」。
希特勒然後慢吞吞地宣讀了各個國家的名字,我還記得,在他抑揚頓挫拉著調子念到這些名字的時候,國會的笑聲越來越大。我相信,沒有一個議員,沒有一個在柏林的人,包括作者本人,曾注意到他狡猾地漏掉了波蘭的名字。
「根本不存在放過波蘭的問題,我們只有一個決定要做:一有合適的時機就進攻波蘭。
「關於可能同俄國政府舉行的經濟談判,此間的考慮還沒有結論。在這一方面,你暫時也不要採取進一步的行動,聽候指示。」
事實上,幾個月以前,在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十二日,法國大使和英國代辦曾請德國政府注意傳聞默默爾境內的日耳曼人在計畫策動叛亂的消息,並且請德國政府運用其影響,務使由英法兩國擔保的默默爾地位能受到尊重。德國外交部的答覆表示對英法這一行動「不勝驚異」,而且里賓特洛甫還下了命令,如果今後還有這類行動,就該告訴兩國大使館「我們真心希望法國和英國最後會對干涉德國的事情感到厭倦」。
「二、軍事上的結論
三月三十日晚間,肯納德向貝克遞交了英法兩國的聯合建議,主張同波蘭簽訂互助條約,以便在一旦受到德國侵略時互相支援。但是就是這一個行動也已經趕不上事態的發展了。英國政府又接到了德國可能立刻進攻波蘭的消息,這使它當天晚上就問貝克,他是否反對英國單方面對波蘭的獨立作出臨時擔保。張伯倫要求在第二天就得到答覆,因為他要回答議會就這個問題提出的質詢。貝克——可以想見他心上一定感到一塊石頭落了地——對此當然沒有什麼好反對的。事實上,他告訴肯納德,「他毫無猶豫地表示同意」。
這線事實上是四天以後即七月二十六日在柏林接上的。施努爾博士奉里賓特洛甫之命請蘇聯代辦阿斯塔霍夫和巴巴林在柏林一家豪華的飯館裡吃飯,向他們進行試探。這兩個俄國人並不用怎麼試探,據施努爾在關於這次談話的內部報告中說,「俄國人一直待到夜半十二點半」,而且「以非常活潑而又關心的態度談到了我們感興趣的政治和經濟問題」。
「我所以提起這些話,只是為了要表明您的意見,羅斯福先生,儘管毫無疑問應當受到最大的尊重,然而卻不能在您自己國家的歷史或者世界其它各國的歷史裡找到任何證明。」
德國併吞默默爾這一舉對波蘭政府說來是「一樁極不愉快的意外」,這是德國駐波大使漢斯─阿道夫.馮.毛奇在第二天從華沙報告柏林的話。他還說,「主要的理由是,人們普遍擔心下一次就該輪到但澤和走廊了」。他還報告德國外交部,波蘭的後備兵已徵召入伍。第二天,三月二十五日,諜報局局長卡納里斯海軍上將報告說,波蘭已動員了三級役齡的後備兵,並且正在把部隊向但澤周圍地區集中。凱特爾將軍並不認為這能表明「波蘭人有什麼尋釁的意圖」,不過他指出,「但是陸軍參謀本部卻持有比較嚴重的看法」。
元首的反應,據齊亞諾在七月二十六日的日記中所記,是不贊同的。因此,墨索里尼決定最好還是推遲他同希特勒m.hetubook.com.com的會晤。八月七日,他提出兩國外交部長立即會晤,以代替原來的首腦會議。齊亞諾在這些日子裡寫的日記表明,羅馬的不安情緒在與日俱增。八月六日,他寫道:
這個自由市是希特勒心上的第一件大事,但是他想的還不止於此,正如他在慕尼黑會議給了他蘇台德區以後他還想要捷克斯洛伐克一樣。
「我接受了這樣的一個國家,它因為信任外國的諾言和由於民主政府的惡劣制度而面臨著徹底的毀滅——我克服了德國的混亂,重新建立了秩序,並且大大增加了生產——發展了交通,使龐大的公路網得以興建,運河得以開鑿,巨大的新工廠得以出現,同時也致力於提高我國人民的文化與教育水準。
這個條約後來被稱為「鋼鐵盟約」。它是五月二十二日在柏林總理府以相當盛大的排場簽訂的。齊亞諾贈給里賓特洛甫一枚阿農齊亞塔頸章。它不但使得戈林妒火中燒,而且,據義大利外長的觀察,還使得他差一點眼淚都流了出來。事實上,這位肥頭胖耳的元帥硬是鬧了一場,大發牢騷說這個勛章實際上應當贈給他,因為真正促成了這一同盟的是他。
德國的盟國義大利和匈牙利的態度就不然了。夏天一天天過去,布達佩斯和羅馬的政府越來越害怕自己的國家會被拖到希特勒發動的戰爭中去,而且是站在德國一邊。
希特勒接著把話題轉到了俄國。他說,「俄國也許不想過問消滅波蘭的事情,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另一方面,如果蘇聯同英國和法國結盟的話,「那就將使我給英國和法國來幾下破壞性的打擊」。這將是重犯威廉二世在一九一四年所犯的錯誤,但是,雖然在這次演說中,希特勒從第一次世界大戰得出了若干條教訓,他卻並沒有得出這一條。他的思路現在轉到了英國身上。
「絕密

俄國的插手:三

「二、對中歐和東歐的國家,包括所有與蘇聯接壤的歐洲國家在內,作出擔保。
德國國會議員們笑得聲震屋瓦,然而希特勒卻一絲笑容不露,保持著他那一本正經的神態,以期達到最大的效果。
「我個人,」希特勒說,「絕對相信西方民主國家到最後無路可走的時候就會退縮而不敢發動全面戰爭。」德國方面的記錄接著說,對這番話,齊亞諾回答說,「他希望元首的話會證明是對的,不過他可並不相信」。義大利外交部長接著就詳細列舉了義大利的弱點,照德國人的記載看來,他這番長篇訴苦最後想必已經使希特勒認識到義大利在未來的戰爭中對他並沒有多大用處。齊亞諾說,墨索里尼所以要推遲戰爭的理由之一是,他「極為重視按原定計劃舉行一九四二年的世界博覽會」。希特勒這時已經完全沉迷在軍事地圖上,一心在盤算怎樣打仗,聽了這句話一定感到很驚異。同樣一定曾使他大感意外的是,齊亞諾居然天真地拿出一份公報的草稿請他同意發表,其中說軸心國外交部長的會議「重申了兩國政府的和平願望」,並且表示相信能「通過正常的外交談判」來保持和平。齊亞諾說明領袖心裡本來想的是要舉行一個有歐洲主要國家參加的和平會議,但是由於尊重「元首的顧慮」,他願意退而求其次,只進行通常的外交談判。
在離開威廉街以前,利普斯基問里賓特洛甫能否告訴他一點同立陶宛外交部長談話的內容。德國人回答說,他們曾討論了默默爾問題,「這個問題應該解決了」。

「雖然如此,除了這些國家而外,一切與德國接壤的國家都得到了保證——比羅斯福先生在他那奇怪的電報裡要我作的保證——約束力要大得多——
當三月十五日希特勒佔領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並且派兵保護「獨立的」斯洛伐克的時候,他們的眼睛裡的翳障終於完全而且永遠掉下來了。波蘭在那日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它的南部邊界已經被斯洛伐克的德國軍隊包圍上了,就像它的北部邊界早已就被在波麥臘尼亞和東普魯士的德國軍隊包圍上了一樣,僅僅一夜之間它在軍事上就三面被圍,變得無可防守了。
現在的問題是希特勒到底能不能像他在奧地利人和(在張伯倫的幫助下)在捷克人身上所做到的那樣對波蘭人施加壓力,一直搞到他們肯接受他的要求的程度,或者說波蘭人到底會不會堅持立場,在納粹進攻的時候予以抵抗,而如果抵抗的話,用什麼來抵抗。作者曾花了四月份第一個星期的時間在波蘭尋求答案。就作者所能見到的來說,答案是,波蘭人不會向希特勒的威脅屈服,如果他們的國土受到侵略,他們是會起來抵抗的,然而從政治上和軍事上來說,他們的地位實在糟糕透頂。他們的空軍已經過時了,他們的陸軍臃腫不靈,他們受到德國人的三面包圍的戰略地位幾乎是絕望的。不但如此,德國已經加強了它的西壁防務,因而在波蘭受到進攻時,英法要對德國發動攻勢將極為困難。最後,越來越清楚的是,即使德國人已經到了華沙的大門口,那批剛愎自用的波蘭「上校們」也永遠不會同意接受俄國的援助。
他的建議由英國駐華沙大使在同一天(三月二十一日)提交給貝克,但是就包括俄國人在內這一點而論,卻受到了頗為冷淡的對待。波蘭外長甚至比張伯倫還要不相信蘇聯,除此而外,他也同英國首相一樣認為俄國的軍事援助沒有什麼價值。他保持著這種看法,一直到大禍臨頭都毫未改變。
「德國和蘇俄之間在外交事務方面並不存在著實際的利害對立——現在是考慮使德蘇關係和平化和正常化的時間了——意德同盟並不是針對蘇聯的,它完全是針對英法聯盟的——
儘管德國的軍事力量在一九三九年夏初已經十分強大,希特勒計畫在秋初進行的戰爭能否取勝還要看這是一場什麼樣的戰爭。德國仍然還沒有也許永遠不會強大到能打敗法國、英國和俄國再加上波蘭的聯合力量。在這個決定命運的夏天開始的時候,一切都決定於元首有沒有能力限制戰爭的範圍——首先是,使俄國不致同西方結成軍事同盟。這種軍事同盟是李維諾夫剛在他下臺以前還曾建議過的,而且是張伯倫雖然在最初似乎已予以拒絕但到五月底的時候又在重新考慮的。
最後,當齊亞諾設法想要他的主人明確表示到底決定在哪一天進攻波蘭的時候,希特勒回答說,因為秋天多雨,他的裝甲師和摩托師那時在一個很少有高級路面的公路的國家裡會無法行動,因此「同波蘭算帳就必須在八月底的時候,不是用這種辦法就是用那種辦法來進行」。
這樣,墨索里尼在經過一年多的徘徊猶豫以後,就在這一時衝動之下,把自己同希特勒的命運無可改變地結合到一起了。這件事情也是一個最早的跡象,表明這位義大利的獨裁者,同德國的那位一樣,已開始喪失那種鐵一般的自制力。而直到一九三九年這一年為止,他們兩個人都一直是靠這種自制能力來冷靜清醒地謀求自己的民族利益的。對墨索里尼說來,後果很快就證明是一場災難。
我表示,德國方面希望改善德俄關係,並且說,從波羅的海到黑海沒有一個問題不能加以解決,使雙方都感滿意。阿斯塔霍夫希望就目前重大問題進行更具體的會談,為此——我宣稱,如果蘇聯政府願意通過阿斯塔霍夫通知我,他們也希望把德俄關係置在新的確定的基礎之上的話,我自己隨時準備參加這種會談。
與此同時,從繳獲的德國外交部材料得知,威廉街在四月十七日一份電報中,向除了波蘭、俄國、英國和法國四個國家而外所有羅斯福所曾提到的國家,提出兩個問題:它們是否感到自己受到德國的任何威脅?它們曾否授權羅斯福作這一呼籲?
也許英國還可以用別種辦法來加以打垮。這裡希特勒倒又是實事求是的,他提出了一項戰略計畫,一年之後,這項計畫居然一一實現,而且獲得了驚人的成功。
「布克哈特先生說(這位高級專員看來報告說),這樣會引起全面衝突。希特勒先生回答說,要是他不得不打仗的話,他與其留到明天打,還不如就在今天打,他不會像威廉二世時代的德國那樣行事,德國皇帝對充分使用各種武器,老是有各式各樣的顧忌,而他將毫無憐憫,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甚至在這一建議被拒絕以前,史達林就採取了第一步認真的行動,同另一方面打起交道來了。
在威廉街,德國人焦急地等待著要看蘇聯首都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三天以後,威茲薩克讓信使給在莫斯科的舒倫堡送去了一份密信。
當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五日元首第一次對他的三軍首腦講起他的侵略計畫的時候,馮.勃洛姆堡元帥和馮.弗立契將軍曾提出過抗議——至少是認為德國沒有力量打一場歐洲大戰。第二年夏天,貝克將軍為了同樣的理由辭去了陸軍參謀總長的職務。但是在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三日,至少從記錄上看,竟沒有任何一個陸海軍將領敢吭一聲,對希特勒的方針是否明智提出任何疑問。
「目標是(墨索里尼說)要誘使俄國大體根據史達林的演說的方針,對英國的包圍政策表示冷淡和不贊成的態度——
「三、武裝部隊的任務
在他自己單方面地撕毀了兩個正式條約以後,希特勒接著向國會說,他願意商談一個替換辦法!「我只能歡迎這樣的建議,」他說,「沒有人比我對這種前景更感到高興了。」我們已經知道,這是他過去每當撕毀一項條約時常用的老手法,但是,這一回卻行不通了,儘管他很可能還不知道。
「這次突然更動在此間引起了最大的驚奇,因為李維諾夫正在同英國代表團談判,而且在五一節的撿閱中就站在史達林的近旁——
「他們在自己國內說,他們將武裝起來,並且將繼續不斷武裝下去,我只能對那些政治家們說:『你們休想把我拖垮!』我下定決心要這樣繼續幹下去。」
事變發展得越來越快。四月六日貝克上校在倫敦同英國簽訂了一項協定,把英國單方面的擔保改變為一項臨時的互助條約。雙方宣佈,一俟細節商妥以後即將簽訂長期條約。
希特勒接著說,雖然如此,他還是準備「給予羅斯福先生所提出來的每一個國家以他所要求的那種保證」。而且,還不僅如此!說到這裡,他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
「英國能給俄國什麼呢?說得最好,也無非是參加歐洲大戰和同德國作對。與此對比,我們能給俄國什麼呢?中立和使之置身於可能發生的歐洲衝突之外,而且,如果莫斯科願意的話,還有德蘇對兩國共同利益的諒解,這種諒解,正如過去歷次一樣,將有利於兩國——從波羅的海到黑海到遠東全線,在我看來,都不存在(德國和俄國之間)有爭執的問題。除此之外,儘管它們對生活的看法有所不同,在德國、義大利和蘇聯的意識形態方面有一點是共同的:它們都反對西方的資本主義民主政體。」

齊亞諾在薩爾斯堡和上薩爾斯堡:八月十一日、十二日、十三日

齊亞諾問他,「什麼叫盡可能最短的時間」,希特勒回答說,「至遲到八月底」。他解釋說,雖然打敗波蘭只要半個月就夠了,「徹底清算」還得再花兩個星期到四個星期——後來的事實證明,這是精確的預言。
納粹德國這時還從來沒有碰到過一個小國敢於拒絕它的要求,因此里賓特洛甫對利普斯基說「這使他想起另一個國家所採取過的某些冒險的步驟」——所謂另一個國家顯然是指波蘭幫著希特勒一起肢解掉的捷克斯洛伐克。當利普斯基第二天再次被里賓特洛甫召到德國外交部去的時候,他心裡一定也清楚,第三帝國現在要用它過去用來對付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而非常成功的同樣手段來對付波蘭了。納粹外交部長對據說在波蘭境內發生的對日耳曼少數民族的迫害大發雷霆。他說,這件事情「在德國」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因此,俄國人也就無怪要加緊同德國人拉關係了。五月十七日,阿斯塔霍夫再次到外交部見了施努爾,在討論過有關貿易的問題以後,就把話題又轉到了更大的問題上。
不論愛戴高帽子的墨索里尼會被這些話打動到什麼程度,他的女婿可是無動於衷,他第二次同希特勒會談以後,在八月十三日的日記中寫道:「我回羅馬的時候,對德國人,對他們的領導人,對他們辦事的方法,真是討厭透頂了。他們出賣了我們,對我們撒謊。現在他們是在把我們拖進一場冒險中去。這場冒險是我們不想幹的,而且是會危及我們的政權和我們整個國家的。」


「俄國的干涉——不能認為會對波蘭有什麼用處——義大利的態度是羅馬─柏林軸心已經決定了的。
幾個星期以來,義大利領袖一直在為德國元首可能把義大利拖入戰爭而焦躁不安。他派駐柏林的大使阿托利科不斷送來越來越使他吃驚的消息,報告希特勒已決心進攻波蘭。自從六月初以來,墨索里尼一直在要求同希特勒再次會晤,終於在七月中決定於八月四日在勃倫納山口會晤。七月二十四日,他通過阿托利科向希特勒提出了關於他們的討論的「若干基本原則」。如果元首認為戰爭「不可避免」的話,義大利將站在它一邊。但是領袖提醒元首,對波蘭的戰爭是不能限制在波蘭境內的,它將擴大為歐洲大戰。墨索里尼認為,現在還不是軸心國發動這樣一場戰爭的時候。他因此提出「在今後幾年內實行建設性的和平政策」,德國同波蘭,義大利同法國都通過外交談判來解決它們的分歧。不但如此,他還建議舉行另一次大國會議。
兩天後,七月三十一日,國務秘書又給舒倫堡發了一個「急密」電:
突然在六月二十九日,希特勒從伯希特斯加登的山間別墅中下令中斷同俄國人的談判。
「英國不可能用幾次有力的打擊就把德國結束掉,把我們打倒。對英國來說,把戰爭盡可能推進到魯爾區一舉具有決定性的意義。他們將不惜流法國人的血。(西壁呢!)我們能存在多久,決定於我們能否保有魯爾。」
貝克上校,像本書所寫過的許多其它人一樣,是經過了一段時間才有所覺醒而有這種悲觀的看法的。同絕大多數波蘭人一樣,他是激烈反俄的。不但如此,他也不喜歡法國人。他在一九二三年在巴黎任波蘭大使館武官時,曾經被法國當局以出賣同法國陸軍有關的檔案的罪名驅逐出境,因此對法國人懷有宿怨。也許對他這樣一個人來說,在一九三二年成為波蘭外交部長以後,傾向德國是很自然的。他從一開頭就對納粹獨裁政權抱有熱烈的同情。過去六年之中,他曾盡力使他的國家接近第三帝國而削弱它同法國的傳統關係。
研究繳獲的德國外交部檔案的結果表明,事實果然如此。在德國人看來,第一步應當改進兩國之間的貿易關係。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四日,外交部有一項備忘錄透露,「戈林元帥辦公室催得很緊,至少要設法恢復我們同俄國的貿易,特別是在俄國的原料方面」。俄德經濟協定到那年年底就要期滿了,因此雙方就延長這一協定進行了談判,威廉街這個時期的檔案中盡是反映這次談判過程的材料。雙方彼此都有很大的猜疑,但是大體上又都有所接近。十二月二十二日這一天,俄國貿易官員和德國第一流的解決經濟問題的老手尤利烏斯.施努爾舉行了長時間的談判。
齊亞諾發現希特勒看起來「身體甚好,舉止安詳,不那麼咄咄逼人」。雖然他看起來似乎老了一些,眼角周圍的皺紋也似乎更深了一些,這很可能是因為缺乏睡眠的緣故。當元首看著兩位外交部長在文件上簽字的時候,他的精神極好。
「同迄今為止所採取的策略相反,我們現在已最後決定同蘇聯進行某種程度的接觸。」
柏林和莫斯科之間重新恢復接觸一事,並沒有逃過法國駐德大使的警惕的眼睛。早在五月七日,在李維諾夫免職以後四天,考侖德雷先生就報告法國外交部長,根據元首的一個親信告訴他的消息,德國正在設法與俄國取得諒解,其結果,除了別的不談,將意味著波蘭的第四次瓜分。兩天以後,法國大使又給巴黎發出了一個電報,談到柏林新近謠傳「德國已經或者即將向俄國提出瓜分波蘭的建議」。
「阿斯塔霍夫宣稱(施努爾報告說)德國和蘇聯之間在外交政策上並沒有衝突,因此在兩國之間並沒有抱敵意的理由。確實,在蘇聯有一種受德國威脅的感覺。但是,毫無疑問,這種受威脅的感覺和在莫斯科的不信任心理是有可能消除的——在回答我偶然問到的一個問題時,他談到了英蘇談判,大意是說,照目前的情況看來,英國所希望的結果很難成為現實。」
這個印象是有充分根據的。從英國外交部的內部檔案中可以看出,莫斯科的政治談判到七月份最後一個星期已陷入僵局,主要因為無法對「間接侵略」下定義。英國人和法國人認為,俄國人對這個名辭的解釋太寬了,這樣它就有可能會被俄國人利用為干涉芬蘭和波羅的海國家的藉口,即使那裡並沒有什麼嚴重的納粹威脅。對於後面這一點,至少倫敦是不能同意的,法國人倒準備比較馬虎一點。
下面開列了三十一個國家的名單,其中包括波蘭、波羅的海諸國、俄國、丹麥、荷蘭、比利時、法國和英國。總統希望這種不侵略的擔保有效期「至少應有十年」,或者「四分之一世紀,如果我們敢於看得那麼遠的話」。如果能作出這種保證的話,他答應美國將參加世界範圍的「談判」,來使世界解除「軍備競賽的重負」,並且打開國際貿易的道路。
最後,到會談結束的時候,希特勒又按他的慣例對墨索里尼大加奉承,而事實上他從齊亞諾的話裡一定已經明白,他再也不能指望墨索里尼了。他說,他個人感到十分有幸「生在這樣一個時代,除了他自己以外,另外還有一個政治家將作為偉大而獨特的人物而名垂青史。他能同這樣一個人交朋友是他個人極大的幸福。當共同戰鬥的時刻到來的時候,不論發生什麼情況,他都將永遠在領袖的左右」。
「告訴他,我們不懂拉脫維亞外交部長對我們就羅斯福來電所提出的問題的答覆。其它的政府幾乎都已經答覆了這個問題,而且當然是否定的,可是門特斯先生卻把這種可笑的美國宣傳當作一個他要同內閣討論的問題。要是門特斯先生不能對我們的問題乾脆回答『不』的話,我們就要把拉脫維亞算在那些甘願做羅斯福先生的同黨的國家裡面去了。我是說,我估計,只要馮.科茲先生(德國公使)照上面這些話去說,就足以從他那裡得到明白的答覆了。」
從後來的事實來看,這是希特勒一生中在和平時期所作的最後一篇重大的公開演說。迄今為止這個前奧地利流浪漢是盡可能以他的口才來建功立業的,從今以後,他就企圖在歷史上給自己留下征戰者的名聲了。
雷德爾海軍元帥在五月十六日簽發的一項絕密命令中提出了白色方案的海軍作戰計畫。因為波蘭只在但澤以西沿波羅的海有幾英里的海岸線,而且只有一支極小的海軍,因此並沒有估計會遭到什麼困難。元帥所主要擔心的是法國和英國。波羅的海的門戶將由潛艇佈防。兩艘袖珍戰鬥艦和兩艘戰鬥艦準備同「其餘的」潛艇一起在「大西洋作戰」。根據元首的指示,海軍應當準備好在九月一日執行「白色方案」所規定給它的任務。但是雷德爾催他屬下的司令官趕緊把計畫定好,因為「由於最近的政局發展」,行動可能來得更快。
伯希特斯加登,一九三九年六月二十九日
在威廉街,對蘇聯外交方針可以改變的信心越來越高。要是蘇聯保守中立的話,英國和法國就不會為波蘭打仗,就是打的話,也可以很容易把他們擋在西線工事之外,等到德國軍隊把波蘭人迅速打垮以後,再以全力回師西向來對付他們。
齊亞諾終於得到了這個日期,或者說是可能的一個日期中最後的一個日期。因為過了一會兒之後,希特勒就又大發雷霆,說要是波蘭人採取任何新的挑釁行動的話,他決定「在四十八小時之內進攻波蘭」。因此,他接著說,「任何時候都可能對波蘭採取行動」。這場發作結束了第一天的談話,只是希特勒還答應要考慮一下義大利的建議。
「一、政治上的要求與目的
「波蘭的存在對德國生存的基本條件來說是不能容忍的,不能並存的。波蘭必須去掉——由於它自己內在的孱弱而且由於俄國的行動的結果——也一定會在我們的協助下去掉——消滅波蘭必須成為德國政策的一個根本目標——(這)是可以利用俄國並且在俄國的協助下達到的。」
德國外交部國務秘書給駐莫斯科大使的這份電報和一封信都是五月二十七日寫好的,然而直到五月三十日加上一段重要的附言以後才發出去。這很足以說明柏林的猶豫。威茲薩克在五月二十七日給舒倫堡寫信的時候告訴他,柏林的看法是英俄協議「很不容易防止」,因此德國徘徊猶豫,不想對之進行決定性的干涉,因為害怕那樣會在莫斯科引起「一陣韃靼人的大笑」。此外,國務秘書還透露,日本和義大利對德國打算在莫斯科採取的行動反應冷淡,盟國的這種保留態度也對柏林產生了影響,使它決定靜觀待變。他最後說,「因此,我們現在還想觀望一下莫斯科和巴黎─倫敦相互間的關係到底搞到多深」。
對希特和-圖-書勒說來,這是又一個表明波蘭人不能嚇倒的跡象,德國駐華沙大使的意見又加深了這種印象。他在七月六日給柏林的電報中說,如果「明顯地侵犯了」波蘭在但澤的權利,波蘭是會打仗的,這點「已很難有什麼懷疑」。從這封電報邊上里賓特洛甫的親筆批語中可以知道,它是給元首看過了的。
這是裝腔作勢,而那位機靈的蘇聯代辦也看透了這一點。他在十二點四十五分在外交部見到施努爾的時候故意說,雖然施努爾看起來很著急,德國外交部長昨天「可並沒有表示這麼著急」。對此,施努爾巧妙地應付了過去。
「英國,」他強調說,「是反對德國的主力。」從此開始,他就討論起英國的長處和短處來了。
這對希特勒當時的心思和性格是一個很有趣的透視。三個月以前,他曾經親自向貝克保證,德國不會在但澤製造什麼既成事實。可是他也還記得波蘭外交部長曾向他強調指出,波蘭人民永遠不會容許把但澤轉交德國。要是德國人乾脆把它拿了過來的話,是否會使波蘭政府比較容易接受這樣一個既成事實呢?迄今為止,希特勒在估計他的外國敵手的弱點和利用這種弱點方面一直是一個天才,但是這一次,他的判斷第一次開始失靈了。統治著波蘭的「上校們」是一批昏庸糊塗的人,然而在但澤問題上他們卻實在不想要、也不會接受什麼「既成事實」。
大使要求用電報指示他下一步該怎麼辦。舒倫堡是西克特、瑪律贊、勃洛克道夫─倫佐派碩果僅存的人物。這一派在一九一九年以後一直主張德國同蘇俄修好,並且在拉巴羅條約中實現了這種修好。他在一九三九年整整一年中所發的電報表明,他真誠地想恢復魏瑪共和國時期同俄國的密切關係。但是,也像所有老派的德國職業外交家一樣,他不瞭解希特勒。
舒倫堡看來有點灰心了。
「一、繼續實行維護和平和鞏固我國和世界各國經濟聯繫的政策。
「一旦英國的供應被切斷,它就將被迫投降。因為糧食和石油的進口完全要靠海軍保護。
同英國人和法國人相反,俄國人派出的軍事代表團成員都是最高級的軍官:國防人民委員伏羅希洛夫元帥,紅軍總參謀長沙波希尼科夫將軍和海軍及空軍的最高司令官。俄國人不可能不注意到,英國人曾在七月間派帝國參謀總長陸軍上將艾德蒙.埃昂賽德爵士到華沙去同波蘭參謀本部談判軍事問題,而現在竟然不考慮派這樣高級的軍官到莫斯科來。
「二、決不讓那些慣於使他人為自己火中取栗的戰爭販子把我國拖入到衝突中去。」
凡爾賽和約所締造的新國家,沒有一個像波蘭那樣命運多舛。在剛剛復國以後那幾年動盪的歲月裡,它對俄國、立陶宛、德國,甚至捷克斯洛伐克都曾進行過侵略戰爭(同捷克斯洛伐克的那一次是為了爭奪煤礦豐富的特青地區)。波蘭人由於有一百五十多年被剝奪了政治自由,因而缺乏現代的自治經驗,他們無法建立穩定的政府,也不能開始解決經濟問題和農業問題。一九一八年革命的英雄畢蘇斯基元帥,在一九二六年引兵進入華沙,奪取了政權並且逐步地以他自己的獨裁統治(雖然他是一個老社會黨人)代替了混亂的民主政體。他在一九三五年逝世以前最後所做的事情中,有一件就是同希特勒簽訂了一項互不侵犯條約。這項條約是在一九三四年一月二十六日簽訂的,上面已經說過,這是最早開始破壞德國的東方鄰國和法國之間的同盟體系、削弱國際聯盟和它的集體安全觀念的行動之一。在畢蘇斯基死後,波蘭主要是由一小群「上校」統治著,他們是在畢蘇斯基麾下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對俄國作戰的波蘭軍團的一些領導人。居於魁首地位的是斯密格萊─里茲元帥,他是一個出色的軍人,然而卻完全不是一個政治家。外交政策歸於貝克上校掌握,從一九三四年起,這個政策就越來越親德了。
「附言:除以上所寫的而外,我還必須再說幾句。元首已經批准,即令如上所述,現在還得同俄國人進行一次聯繫,雖然是一次十分有限的聯繫。這件事將通過我今天同俄國代辦談話來進行。」
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一日,在歐洲走向戰爭的這一段歷史上是一個值得記憶的日子。
在巴巴林的熱烈贊同下,阿斯塔霍夫宣稱蘇德政治修好符合兩國的根本利益。他說,在莫斯科,人們總是無法瞭解為什麼納粹德國對蘇聯這樣敵視。而那位德國外交官在回答的時候就解釋說,「德國在東方的政策現在已採取了完全不同的方針」。
這樣,希特勒就在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三日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仗是打定了。德國要在東方取得生存空間。為此,在一有機會的時候就要進攻波蘭。但澤算不了一回事。那不過是一個藉口。英國是主要的障礙,它是反對德國的主力。好,連它一起搞掉拉倒,法國也一樣。這是一場生死鬥爭。
可是,剛過了新年不久,一九三九年一月五日,元首在伯希特斯加登接見波蘭外交部長的時候,他還沒有準備給他以他剛給過許士尼格和很快也就要給哈查的那種待遇。先得把殘存的捷克斯洛伐克清算掉再說。從波蘭人和德國人關於這次會晤的秘密記錄看來,希特勒的態度顯得比較和解。一開頭,他就說,他「隨時準備為貝克效勞」。然後,他又問,波蘭外交部長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心事?貝克回答說,但澤是他心上的一塊疙瘩。顯然,這也是希特勒心上的一塊疙瘩。
勃勞希契十分清楚這條邊界的意義。那是德國在戰前的東部邊界,它是被凡爾賽會議所取消的,而且過去只有在沒有波蘭存在的情況下才存在過。
「在我看來(日丹諾夫寫道),英國和法國政府似乎並不想努力達成一項蘇聯能接受的真正的協議,而只是想談論談論一項協議,以便向他們本國的輿論表明所謂蘇聯的不妥協態度,從而好同侵略者締結協定。今後幾天之內就將表明事實是不是如此。」
後來的事實證明,墨索里尼打開頭就沒有遵守前一條,而到結局的時候也沒有遵守後一條。
希特勒隨後就到伯希特斯加登避暑去了。雖然貝克上校五月五日在向議會作演說時對他的演說作了答覆而且當天又給了德國一份正式的政府備忘錄,希特勒對之並沒有作公開的答覆。波蘭的聲明和貝克的演說提出了一種語調和解然而立場堅定的莊嚴答覆:
「必須要做到在一開始就猛擊敵人或者給以最後的決定性的打擊。關於誰是誰非,條約義務之類的考慮可以根本不去管它。這只有當我們在波蘭問題上沒有『滑入』對英作戰的情況下才能做到。
他要求得到但澤,要修一條經過走廊的德國公路和德國鐵路。要是他和貝克能夠「擺脫老方式而按照全新的方式尋求解決辦法的話」,他肯定他們會達成對兩國說來都是公平合理的協議。
「你們是否願意作出保證,聲明你們的武裝部隊不會進攻或者侵入下列獨立國家的領土?」

「除此而外,還有無可估量的財富以及隨之而來的償付能力。
「認為我們可以僥倖取勝的想法是危險的;這種可能性是沒有的。我們必須破釜沉舟,有進無退,而且它將不再是誰是誰非的問題,而是八千萬人民生死存亡的問題。」
英法軍事代表團實在不能說是趕赴莫斯科的。坐飛機的話,一天就到了。可是他們卻是坐一條慢船,一條既載客又裝貨的輪船去的,路上所花費的時間足夠瑪麗皇后號把他們送到美國去。他們在八月五日啟程開赴列寧格勒,到八月十一日才到莫斯科。
這是對付誰呢?當然是對付波蘭。必要時也要對付英國和法國。是不是也要對付俄國呢?對蘇聯來說,希特勒終於拿定了主意。
七月十八日,蘇聯駐柏林的商務代表巴巴林帶著兩名助手,到德國外交部拜會了尤利烏斯.施努爾,通知他俄國願意延長並且加強德蘇經濟關係。他帶來了一份詳細的備忘錄,建議簽訂一項貿易協定,大大增加兩國貨物的交易,並且宣稱,如果雙方之間少數分歧之點能得到澄清的話,他已授權能在柏林簽訂一項貿易條約。施努爾博士關於這次會談的內部報告表明,德國人對此頗為高興。施努爾指出,這樣一個條約,「至少在波蘭和英國不會不產生影響」。四天以後,在七月二十二日,俄國報紙在莫斯科宣佈,蘇德貿易談判已在柏林恢復。
俄國人採取了一個全新的主動步驟。
準備工作應在下面的基礎上進行:條件是,利用政治上有利的形勢,對但澤實行準革命式的佔領,而不是對波蘭發動戰爭——
史達林對英國和法國的不信任以及他對西方盟國可能到最後像一年以前在慕尼黑那樣同希特勒作成一筆交易的猜疑,就這樣公諸於世而讓大家都來考慮。馮.德.舒倫堡大使在考慮了它以後,告訴柏林,這篇文章的目的之一是「把談判可能的破裂歸咎於英國和法國」。
希特勒這一番話效果十分顯著,在同一天舉行的第二次會談結束的時候,察基伯爵要求他「把特萊基寫的兩封信就當沒有寫一樣」。他還說,他也要對墨索里尼作同樣的請求。
「三、三軍作戰計畫與詳細的時間表務須在一九三九年五月一日以前送交最高統帥部。」
為了使德國人不致於看不到這一人事更動的重要性,蘇聯代辦格奧爾基.阿斯塔霍夫在五月五日同德國外交部東歐經濟問題專家尤利烏斯.施努爾博士會談時也提到了這件事情。
「我們還看不出有什麼東西能真正誘使蘇聯積極參加英國的包圍政策——這意味著俄國要承擔單方面的義務而得不到英國任何真正有價值的報酬——不論條約怎麼訂法,英國都無法給予俄國任何真正有價值的報酬。由於西壁的存在,一切西歐的援助都是不可能的——我們因此深信,英國將再次遵行它的傳統政策,讓其它國家為它火中取栗。」
外交部已經知道,舒倫堡當天稍晚的時候將去會見莫洛托夫。在里賓特洛甫的電報發出以後一個小時,威茲薩克也發出了自己的電報,同樣標明「機密一特急」。
雖然如此,那位納粹外交部長閒話不多就言歸正傳。他說波蘭和德國之間達成全面解決的時機已經來了。他接著說,第一件事情就必須「同波蘭談一談但澤的問題」。那塊地方應當「歸還」德國。德國還想造一條超級公路和一條雙軌鐵路經過波蘭走廊把德國同但澤和東普魯士連接起來。兩者都要享有治外法權。最後,希特勒還希望波蘭參加反共公約對付俄國。為了報答這些讓步,德國情願把波德條約從十年延長到二十年並且擔保波蘭的邊界完整。
「還有地緣政治上的安全地位,而且受到強大的海軍和英勇的空軍的保護。」
但是,希特勒告訴他的聽眾說,英國也有它的弱點,接著他就一一列舉如下:
「我把一九一九年從我們手裡搶走的地方奪回來給了德國。我把成百萬被迫與我們分離而飽受辛酸的德國人領回到了自己的祖國——然而,羅斯福先生,沒有流一滴血,沒有給我國人民,當然也沒有給別國人民帶來戰爭的苦難——
三月二十三日下午二點三十分,希特勒再一次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一個剛剛被佔領的城市,並且在默默爾市戲院裡再一次對著如醉如狂的「解放了的」日耳曼人發表演說。凡爾賽和約上又一條被撕毀了。又一次不流血的征服完成了。儘管元首不可能知道,這是最後的一次不流血的征服了。
但是,在三月二十一日這一天,對波蘭說來最致命的事件還是發生在柏林。里賓特洛甫請波蘭大使在中午去見他。據利普斯基在事後所寫的報告中說,德國外長這一次破天荒地對他不但態度冷淡,而且咄咄逼人。里賓特洛甫警告說,元首「對波蘭的態度已愈來愈感到驚訝」。德國希望它關於但澤和通過走廊的鐵路和公路的要求能得到滿意的答覆。這是繼續維持波德友好關係的一個條件。里賓特洛甫明白指出,「波蘭必須認清它不能在俄國和德國之間採取中間道路」。它唯一的自救之道就是「同德國和它的元首保持合理的關係」。其中就包括採取共同的「反蘇政策」。不但如此,元首還希望貝克「早日訪問柏林」。同時,里賓侍洛甫極力地建議波蘭大使趕回華沙親自向他的外交部長解釋目前的局勢。利普斯基向貝克報告說,「他建議,不要推遲(同希特勒的)會談,免得總理會得出這樣的結論,認為波蘭已拒絕了他的全部建議」。
「但澤是德國人的」,元首對他的客人說,「它永遠是德國人的,而且遲早要成為德國的一部分。」不過,他可保證,「不會在但澤製造什麼既成事實」。
希特勒在結束的時候說:「目標永遠是要逼得英國屈膝投降。」他顯然已經暫時完全把波蘭拋到腦後了。
就在戈林和墨索里尼會談的當天(四月十六日),這位蘇聯外交人民委員在莫斯科接見了英國大使,並且正式建議英國和法國同蘇聯締結三邊互助條約。這個條約要求締約國簽訂一項軍事協定來使互助條約具有實效,還要求由簽字國(如果認為合適的話,還可以加上波蘭),對中歐和東歐所有認為自己受到納粹德國威脅的國家作出擔保。這是李維諾夫最後一次努力爭取三國結盟對付第三帝國,這位俄國外交部長是把自己的政治生涯押在以集體行動制止希特勒的政策上的,他這次一定認為自己終將能夠把西方民主國家同俄國團結起來以實現這一政策的目的。正如在五月四日發表演說、抨擊倫敦遲遲不接受蘇聯建議的邱吉爾所說,「如果沒有俄國的積極協助,要組成一條反對納粹侵略的東方戰線是決不可能的」。東歐任何其它國家(肯定包括波蘭在內)都沒有在那個地區維持一條戰線的力量。然而俄國的建議卻竟然在倫敦和巴黎引起了驚愕。
這些答覆都是給希特勒的彈藥,在一九三九年四月二十八日這個宜人的春日裡,當他口若懸河地開始了對國會演說的時候,他充分地利用了這些材料。我相信這是他從來沒有做過的最長的重要公開演說,講了足足兩小時以上。在許多方面,特別在打動德國人和納粹德國在外國的朋友這一點上,也許是他空前最精采的一次演說,肯定是作者親耳聽到他所作的最了不起的演說。他雄辯滔滔,機鋒橫溢,極盡尖酸刻薄,虛偽狡詐之能事,這種本領已經達到空前未有的高峰,而且以後再也沒有能達到過。演說雖然是準備給德國人聽的,但它不僅在全德國電臺上廣播,而且在全世界幾百家電臺上廣播:在美國也由各大廣播公司轉播。在此以前和以後,都不曾再有過他那天那麼遍及全世界的聽眾。
在你與莫洛托夫下一次會晤的日期確定以後,請立即電告日期和時間。
即令如此,史達林的演說和隨之而來的許多外交往來表明,蘇聯的外交政策雖然十分審慎,仍然是完全公開的。我們上面曾提到,納粹在三月十五日佔領捷克斯洛伐克三天之後,俄國政府就曾建議召開六國會議來討論防止進一步侵略的辦法,可是張伯倫說它還「沒有成熟」而把它否定掉了,那是三月十八日的事情。兩天以後,莫斯科發表了一項官方公報,否認蘇聯曾向波蘭和羅馬尼亞保證「在它們一旦受到侵略時」給予援助。理由是:「不論是波蘭還是羅馬尼亞都沒有要求蘇聯政府給以援助,也沒有告訴(它)它們遭到任何威脅。」
在鋼鐵盟約簽字的次日,五月二十三日,希特勒就把他的軍事首腦召到了柏林總理府的書房裡,直率地告訴他們,若不流血就不可能再取得什麼勝利,因此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他也宣佈波蘭軍隊對但澤領土的任何侵犯都將被認為是對德國的侵略。
結果果然如此。
「德國國防軍的任務是殲滅波蘭武裝力量。為達到這一目的,必須準備進行突然襲擊。」
雖然德國武裝部隊的高級將領對義大利的軍事實力評價很低,希特勒現在卻急於要同義大利成立軍事同盟,而墨索里尼卻一直不忙於締結。兩國最高統帥部參謀人員之間的談判從四月份起就已經開始了,凱特爾向最高統帥部報告他的「印象」是,無論是義大利的部隊還是它的軍備,情況都不佳。他認為,要打仗就得當機立斷,要不然義大利人就不會參加了。
新年剛過,蘇聯駐柏林大使亞曆克賽.梅利卡洛夫頗為難得地光臨威廉街,通知德國外交部「蘇聯希望在德蘇經濟關係方面開始一個新時代」。雙方舉行了前途似乎大可樂觀的談判有幾個星期之久,但是到一九三九年二月就幾乎完全停頓了。表面上是因為解決不了應當在莫斯科還是在柏林舉行主要的談判的問題,然而德國外交部經濟政策司司長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一日的一份備忘錄表明,真正的理由是:雖然德國急需俄國的原料,而且戈林一直在要求把這些原料弄到手,德國卻沒有商品來同蘇聯交換。司長認為,「就德國在原料方面所處的地位而言」,「談判破裂」是「極可惋惜的」。
但是,即使第一次加強兩國經濟關係的嘗試暫時失敗了的話,當時還不乏其它一些跡象。一九三九年三月十日,史達林在莫斯科第十八次黨代表大會上作了長篇演說,三天之後,用心細密的舒倫堡就為這篇演說給柏林打了一個長長的報告。他認為,「史達林對英國的諷刺和批評要比對所謂侵略國家、特別是對德國的諷刺和批評尖銳得多,這點很值得注意」。大使著重舉出了史達林說的這幾句話:「民主國家的弱點——清楚地表現在它們已經放棄了集體安全的原則而轉向不干涉政策和中立政策這一事實上。這個政策骨子裡是希望使侵略國轉而以其它國家為目標。」他還援引蘇聯獨裁者指責西方盟國的話:
「白色方案
在結論中,史達林提出了下列指導原則:
「如果我們能以突然的、有力的打擊來開始戰爭,並且迅速取得進展的話——孤立波蘭將格外容易做到,即使在戰端已啟以後也是如此。

計畫進行總體戰

「英國本身就是一個世界大國:三百年來一直如此,它的力量由於有盟國而更加強大。這種力量不但表現在具體的東西上,而且還必須看到是一種心理上的力量,它遍佈整個世界。
拿什麼來進行突然襲擊呢?雷德爾海軍元帥肯定會認為希特勒是在吹牛。按照一九三八年年底制定的所謂Z字計畫,德國的海軍力量要到一九四五年才能開始趕上英國。而當時在一九三九年的春天,德國還沒有足以擊沉英國海軍的重型軍艦,即使突然襲擊也不行。
里賓特洛甫強調說,他是把這些問題作為「極端秘密的事情」提出來的。他建議波蘭大使「口頭」向貝克外交部長報告——「因為要不然的話,就有極大的危險可能走漏風聲,特別是可能走漏給報界知道」。利普斯基答應向華沙報告,不過他告訴里賓特洛甫,他個人「看不出有什麼可能」會把但澤歸還德國。他還進一步提醒德國外交部長注意最近發生的兩件事情——在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五日和一九三八年一月十四日,希特勒曾兩次親自向波蘭人保證他不會主張對但澤地位作任何變更。里賓特洛甫回答說,他並不希望現在就得到答覆,不過他建議波蘭人「考慮考慮」。
德國的運輸條件能否適應任務的要求,當然要看戰爭能否限制在波蘭而定。如果德國要在西線對法國和英國作戰的話,那麼運輸系統根本就不夠用。國防會議七月間曾召開兩次緊急會議,目的就在於「使西壁防線至遲到八月二十五日能用到當時為止盡最大努力所能取得的物資達到最大程度的準備狀態」。克魯伯兵工廠和鋼鐵卡特爾的高級職員被請來設法一點一滴地搜羅必要的鋼鐵來完成西線工事的裝備。因為德國人知道,在德軍主力投入波蘭的時候,英法軍隊是否會對德國西部發動重大進攻將取決於西線工事的堅固程度。
英國政府對蘇聯四月十六日關於締結軍事聯盟的建議直到五月八日才答覆,而答覆實際上是拒絕。它使得莫斯科更加懷疑張伯倫不願意同俄國締結軍事條約來防止希特勒取得波蘭。
柏林的著急是有充分理由的。七月二十三日,法國和英國已最後同意了俄國的建議——立即舉行軍事參謀人員的談判,擬定一項具體規定三國如何對付希特勒軍隊的軍事條約。雖然張伯倫直到七月三十一日才在下院宣佈了這一協議,德國卻早就得到了風聲。七月二十八日,馮.韋爾茲克大使從巴黎電告柏林,他從「一個消息極其靈通的人士」那裡得悉,法國和英國已在籌組軍事代表團赴莫斯科,法國代表團將由杜芒克將軍率領,大使把他說成是「一個特別能幹的軍官」,曾在馬克沁.魏剛將軍手下任副參謀總長。據德國大使在兩天後發來的一份補充電報中說,他的印象是,巴黎和倫敦已同意舉行軍事參謀人員談判,並把這看作是防止莫斯科談判中斷的一個最後辦法。
希特勒在三月二十四日從默默爾回到了柏林,第二天就同陸軍總司令馮.勃勞希契作了長時間的談話。從後者關於這次談話的內部記錄看來,領袖看來還沒有下定決心到底用什麼辦法來搞波蘭。事實上,他那一刻不停的腦筋裡似乎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矛盾。利普斯基大使第二天就該回來了,但是元首卻並不打算見他。

這位代辦也請德國人恢復在二月間破裂了的貿易談判。
除此而外,希特勒還說,還和圖書可以從東方非日耳曼國家的領土上的居民那裡得到勞動力——這裡已經露出了他後來實施的奴隸勞動制度的端倪。以誰為第一個對象是十分明顯的。
在聽到這種連珠炮式的前後矛盾的話的時候,那些將軍們想必曾感到猶豫畏縮,也許鬆了一鬆他們的單鏡片,雖然在施蒙特的記錄裡並沒有說到發生過這種事情,也沒有說到在這批經過挑選的聽眾中有人膽敢提出問題,要求把事情說得明白一些。
下面就是長篇大論的結束語——我相信在德國人的耳朵聽起來,一定是他歷來講得最精采的一段演說了。
「北美的自由並不是從會議桌上獲得的,同樣,南北戰爭也不是在會議桌上決定勝負的。至於為達到最後征服整個北美大陸而進行的無數鬥爭,我就不說了。
這是一個措辭直率的軍事同盟條約。它的侵略性質突出地表現在希特勒一定要放在序言裡的一句話上。這句話說:兩國「為它們的主義的內在的血緣關係團結在一起——決心並肩協力行動以取得它們的生存空間」。條約的核心是第三條。
「這樣,空軍就能從法國西部就近封鎖英國,而海軍就能以潛艇作範圍更廣的封鎖。」
相當一個時期以來,德國政府的領導人,尤其是黨和黨衛隊的領袖們,就在按照我們在奧地利事件和蘇台德事件中已經熟知的那種手法,組織默默爾的日耳曼人鬧事了。德國武裝部隊也受命予以合作,而且,我們已經知道,慕尼黑會議以後三個星期,希特勒就曾命令他的軍事首腦在準備清算殘存的捷克斯洛伐克的同時,準備佔領默默爾。因為海軍沒有得到機會分享向四面都是陸地圍繞的奧地利和蘇台德區進軍的光榮,希特勒決定默默爾應從海上出兵佔領。十一月間,海軍方面就已經擬好了執行這次侵略的計畫,代號叫做「斯德丁運輸演習」。希特勒和雷德爾對於顯示海軍威力的小小表現興趣極高,硬是在三月二十二日從施魏恩繆恩德出海,登上袖珍戰鬥艦德意志號前往默默爾。這一天剛好是元首勝利進入布拉格之後的一星期,毫無防禦的立陶宛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向德國人的最後通牒表示屈服。
絕密
他們看到,他們的工作不是提出疑問,而是盲目服從。他們早已運用他們的大才制定軍事侵略的計畫了。早在五月七日,同馮.倫斯德將軍和馮.曼施坦因將軍一起組成一個「工作小組」的陸軍參謀本部的古恩特.勃魯門特里特上校,就已經就實行白色方案可能遭遇的形勢提出一項估計。事實上它就是征服波蘭的計畫。這是一個設想大膽的計畫,後來在實際執行中只作了很少的改動。
「俄國的政策是始終一貫的。主義上的分歧對俄國和義大利之間的關係並沒有發生多大不利的影響,也不應當妨礙它同德國的關係。俄國並沒有利用德國和西方民主國家之間的摩擦來反對我們,它也不想這樣做。就俄國而論,它沒有理由不該同我們在正常基礎上相處,而從正常的關係之中就可以產生越來越改善的關係。
「你這是想用刺刀逼著談判!」大使大聲說。
希特勒對羅斯福總統要求他保證不進攻三十一個國家中任何一個國家所作的答覆,最後接觸到了核心。
在說明希特勒如何走向戰爭的秘密檔案中,這是最能說明問題也是最重要的檔案之一。在一小撮將在一場武裝衝突中指揮武裝部隊的軍官面前,希特勒拋開了他自己那一套宣傳和外交上的欺騙,老實說明了他為什麼一定要進攻波蘭,而且在必要時還要對英國和法國作戰。他以令人咋舌的精確性,對戰爭的進程,至少是頭一年的戰爭進程作了預言。但是儘管他講得十分乾脆率直,他的演說——這次會上只有這位獨裁者一個人說話——仍然透露出他迄今為止還沒有完全表現出來的心裡的惶惑和混亂。尤其是,英國和英國人總是使他感到摸不透,這種情況一直要繼續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天。
到六月十五日,他就收到了馮.勃勞希契將軍關於陸軍對波蘭進行軍事行動的絕密計畫。這位陸軍總司令學著他主子的話說:「進行這一軍事行動的目的,是摧毀波蘭的武裝力量。政治領導上要求戰爭應當以沉重的突然打擊開始,而且迅速取得勝利。陸軍總司令部的打算是要用突然攻入波蘭領土的方法不讓波蘭軍隊進行通常的動員與集中,同時以西里西亞為一翼,以波麥臘尼亞─東普魯士為另一翼向同一中心發動進攻,殲滅大概集中在維斯杜拉河─那累夫河一線以西的波軍主力。」
希特勒還沒有把他已經決定在九月一日進攻波蘭的秘密告訴他這位好友與盟友。他回答說,他以「最大的興趣」讀了墨索里尼的秘密備忘錄,並且建議兩位領袖在將來會面時進行討論。同時,元首決定試一試能不能在克里姆林宮牆上撬開一條縫。六月份整整一個月,德國大使館和俄國對外貿易人民委員阿那斯塔斯.米高揚之間一直在莫斯科進行關於簽訂新貿易協定的預備性談判。
「答:——要是這些問題果真能在會議桌上得到解決的話,我將不勝高興。然而,我的懷疑是有事實做根據的,那就是,最明顯地表示不信任會議有用處的國家正是美國自己。因為歷史上最偉大的會議就是國際聯盟——它代表全世界各國人民,並且是按照一位美國總統的意志而建立起來的,然而,第一個在這種努力面前表示退縮的國家就是美國——只是在無目的地參加了(國際聯盟)好多年以後,我才決意學美國的樣——
當英國和法國的軍官們還在等他們那條把他們送到列寧格勒去的慢船的時候,德國人卻在迅速行動。在柏林和莫斯科。八月三日是一個關鍵性的日子。
這是做給群眾看的。實際上,在兩天以後,希特勒就在四月三日以最秘密的方式給了張伯倫和貝克上校以答覆。這個答覆包含在給武裝部隊的一項絕密命令中。它一共只複寫了五份,代號叫做「白色方案」,它在以後的世界史中帶來了越來越嚴重的威脅。
希特勒在頭一天還沒有完全拒絕舉行國際會議的建議,但是他提醒齊亞諾,「在今後列強開會時已再也不能把俄國排除在外面了」。這是第一次提到蘇聯,然而並不是最後一次。
六月二十八日,舒倫堡同莫洛托夫作了長談。據他在給柏林的一份「急密」電裡說,這次談話是「在友好的氣氛中」進行的。雖然如此,當德國大使以一種向對方提保證的口吻談到德國剛剛同兩個波羅的海國家締結的互不侵犯條約時,蘇聯外交人民委員尖刻地回答說:「鑒於波蘭的經驗,他必須懷疑這種條約的持久性。」舒倫堡對這次談話的結論是:
第五條規定在一旦發生戰爭時,兩國中的任何一國都不得單獨停戰或媾和。
「雖然如此,一旦蘇聯同英國結盟反對德國的話,這種可能性就不存在了。現在是德國和蘇聯達成諒解的良好時機,但是在同倫敦締結條約以後就不再會如此了。
希特勒認為這份草稿說過了頭,因此下今留下不發。據高斯說,元首對兩天以前張伯倫在五月二十四日的樂觀聲明印象甚深。首相當時告訴下院說,由於英國提出新建議的結果,他希望「不久」就可以同俄國達成全面的協議。希特勒害怕的是碰釘子。他並沒有放棄同莫斯科修好的想法,但是決定暫時還是以採取比較謹慎的態度為好。
「這是你們自己的方法。」貝克回答道。

俄國的插手:一

但是,當時義大利是希特勒最不在乎的國家。他的心思集中在俄國身上。在八月十二日同齊亞諾的談話臨近結束的時候,有「一封莫斯科來的電報」(德國方面的記錄是這樣說的)交給了元首。由於希特勒和里賓符洛甫要看電報,談話中斷了一會兒。然後他們把電報的內容告訴了齊亞諾。
晚餐以後,墨索里尼來了電話,要瞭解會談進行得怎麼樣。齊亞諾告訴他進行得很順利,這時,義大利領袖突然心血來潮,要他的女婿向報界發表一項公報,宣佈德國和義大利已決定締結軍事同盟。里賓特洛甫開頭有些猶豫,最後同意把這件事情向希特勒請示,而德國元首一接到電話以後,馬上就同意了墨索里尼的建議。
貝克可不敢這樣肯走。雖然,他第二天對里賓特洛甫老實說,他當時並不想對元首過於直率,他還是回答說「但澤問題是極其困難的一個問題」。他在總理的建議中看不出能給波蘭什麼「對等的東西」。希特勒因此指出,「波蘭的對德邊界包括走廊在內受到條約的擔保」對波蘭說來是「極大的好處」。這顯然並不能打動貝克,不過,最後,他答應繼續考慮這一問題。
五月六日,兩位外交部長在米蘭會面了。齊亞諾帶來了墨索里尼的書面指示,向德國人強調指出義大利至少在三年之內希望避免戰爭,大出義大利人意外的是,里賓特洛甫同意德國也希望能維持這麼久的和平。說真的,齊亞諾覺得那位德國外交部長還是「第一次」那樣「心平氣和,輕鬆愉快」。他們研究了歐洲的形勢,同意改進軸心國同蘇聯的關係,然後休會進晚餐,慶祝會談成功。
「羅斯福先生!我深知貴國幅員廣大,財富充盈,使您目許要對全世界的歷史和所有國家的歷史負責任。而我,先生,所處的地位卻要平凡得多,局面也要小得多——
「只有在利普斯基暗示波蘭政府在波蘭人民面前負不起自動割讓但澤的責任的情況下,才會考慮對但澤實行軍事佔領。這種解決辦法將造成一種既成事實而使波蘭政府易於應付。」
「二、武裝部隊最高統帥部負責定出白色方案的確切的時間表,並且負責協調海陸空三軍的行動時間。
多準的預言啊!
但是希特勒已經把九月一日規定為進攻波蘭的日子,因而無法靜坐等待了。在五月二十五日或者這一天前後,里賓特洛甫把威茲薩克和德國外交部法律司司長弗雷德里希.高斯召到了他在佐內堡的鄉間別墅,(據高斯在紐倫堡提出的口供說)告訴他們,元首想「在德國和蘇聯之間建立比較過得去的關係」。里賓特洛甫寫好了一個給舒倫堡的指示草稿,相當詳細地說明了他應當對莫洛托夫採取的新路線,並且要他立即去見莫洛托夫,「越快越好」。這份草稿現在也在繳獲的德國外交部文件中。
「我們必須尋找一條出路。要是一味跟隨德國的話,我們就將走向戰爭,而且是在對軸心國,尤其是對義大利,最為不利的條件下進入戰爭。我們的黃金儲備已經減少到幾乎蕩然無存了。我們的鋼鐵儲備也是如此——我們必須避免戰爭。我向領袖建議由我同里賓特洛甫會談——在這次會談中,我將設法繼續討論墨索里尼關於舉行世界會議的建議。八月九日——里賓特洛甫已同意了我們會談的建議。我決定在明天晚上動身,以便同他在薩爾斯堡會面。領袖切望我用確鑿的證據向德國人證明,在這個時候爆發戰爭是一件蠢事。
但是關於戰爭在什麼情況下到來以及他在發動戰爭時的目標,他是說得十分清楚十分確切的,沒有哪一個陸海軍將領在五月二十三日離開總理府的時候心裡還不明白到夏天完了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一開頭就說,德國的經濟問題只有在歐洲取得更多的生存空間後才能解決,而「如果不侵略或者不進攻其它國家人民的領土,這是辦不到的」。
雖然這位德國老外交家對俄國事務十分熟悉,他顯然過高估計英法談判代表在莫斯科的進展。他也還看不出柏林為了作出他認為要改變蘇聯外交方針所必需的「巨大努力」現在已準備作到什麼程度。
「德國空軍襲擊英國不會迫使它投降。但是如果英國艦隊被殲滅的話,它就會立即投降。沒有疑問,突然襲擊可以迅速決定大局。」
就在這一天,威茲薩克相當興奮地用電報給在莫斯科的馮.德。舒倫堡大使發去了一些頗為有趣的新指示。關於貿易談判的問題,他告訴大使說,「我們將在這裡以明顯的合作態度採取行動,因為這裡出於總的考慮,希望盡可能早日簽訂條約」。他接著還說:
「同樣,羅斯福先生也沒有注意到下面的事實:巴勒斯坦目前並不是在德國軍隊佔領下而是在英國軍隊佔領下,這個國家的自由受到了最殘暴的武力手段的壓制。——」
「這一點(他寫道)可以從英國軍事代表團的成員來證明。那位海軍上將——事實上已列入退休名單,而且從來沒有在海軍參謀部工作過。那位陸軍將領也純粹是一員作戰軍官。那位空軍將領是一位出色的駕駛員和教練,但並不是一位戰略家,這似乎可以表明這個軍事代表團的任務與其說是去締結作戰協定,還不如說是去摸一摸蘇軍戰鬥力的底——德國武官也看到英國軍界人士對即將同蘇聯武裝部隊舉行的談判抱有一種令人吃驚的懷疑態度。」
對波蘭也一樣,他公開了一直保守秘密的他關於但澤和走廊地帶向波蘭提出的建議,把這個建議稱做「為了歐洲和平的利益而可能想像得出的最大的讓步」,並且告訴德國國會,波蘭政府已經拒絕了這個「獨一無二的建議」。
「要是不能辦到這一點的話,最好一面同西方幹起來,一面把波蘭結束掉。」
至於對但澤:
「我們急欲知道對阿斯塔霍夫和巴巴林談的話是否在莫斯科引起了任何反應,此事對我們十分重要。如果你能有機會安排再同莫洛托夫作一次談話的話,請循同樣的方針對他進行試探。如果莫洛托夫放棄了他迄今為止所採取的矜持態度的話,你可以再進一步——在波蘭問題上尤其是如此。不論波蘭問題如何發展,我們都準備——保全蘇聯的利益並且同莫斯科政府達成諒解。在波羅的海地區的問題上,如果談判進行得順利的話,也可以提出,我們將調整我們對波羅的海國家的態度,以尊重蘇聯在波羅的海的重大利益。」
「必須對荷蘭和比利時的空軍基地實行軍事佔領。中立的宣告可以置之不顧。如果英國想干涉波蘭戰爭的話,我們就必須對荷蘭進行閃電式的進攻。我們的目標是必須在荷蘭境年建立一條新的防線,一直推到須德海。對英法的戰爭是一場決定生死存亡的戰爭。
元首下令:除了在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一日訓令中所提及的三項緊急任務而外,還應當作好準備,使德國軍隊能出敵不意佔領但澤自由邦。
「波蘭目前的態度要求——在軍事上開始進行準備,以便在必要時永遠消除從這個方向來的威脅。
張伯倫在四面八方暴風雨般的批評之下只得屈服,最後在五月二十七日指示英國駐莫斯科大使表示同意開始談判互助條約、軍事條約和對受希特勒威脅的國家作出擔保。馮.狄克森大使從倫敦通知德國外交部,英國政府雖然採取這一步驟,心裡是「老大不願意的」。不但如此,狄克森還看穿了很可能是張伯倫所以採取這一行動的主要理由。他在發給柏林的急電中報告說,英國外交部已經得到「德國在莫斯科伸出觸角」的風聲,並且害怕德國可能會做到使蘇俄保持中立甚至誘使它保持同情的中立。那樣就將是包圍政策的徹底瓦解。
「在繼續推動德國人東進,容許他們得到可能輕易獲得的勝利品,而且勸告他們說:『你們只要對布爾什維克開戰就行了,以後一切都會順遂的。』這看來很像是鼓勵——看起來目的似乎——是要激起蘇聯對德國的憤怒——挑撥我們去同德國發生沒有根據的衝突。」
因此,兵不血刃就佔領了奧地利和蘇台德區的希特勒在一九三八年臨近歲尾的時候,又已經一心在盤算進一步征服殘存的捷克斯洛伐克、默默爾和但澤了。淩辱一下許士尼格和貝奈斯並沒有費什麼力氣。現在要輪到約瑟夫.貝克了。
希特勒在四月二十八日對國會的演說中,沒有像往常那樣攻擊蘇聯。他一個字都沒有談到俄國。貝克上校在答覆中提到德國所作的「許多其它暗示」「比表面上談到的問題含義遠為深遠」,並且表示保留「在必要時回到這個問題」的權利——話雖說得很含蓄,然而指的顯然是德國以前想勸誘波蘭參加反共公約一起對付俄國的企圖。不過貝克並不知道,張伯倫也不知道,這些反俄的努力現在已經放棄了,柏林和莫斯科都在醞釀著新的念頭。納粹德國和蘇維埃俄國之間達成後來在全世界產生了巨大後果的諒解一事,在兩國首都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採取步驟的,很難確切搞清楚。上面曾經提到,早在一九三八年十月三日,也就是慕尼黑會議以後四天,就可以微微看出風向開始轉變的跡象了。當時德國駐莫斯科大使館的參贊報告柏林,史達林將從蘇台德問題的解決中(這次解決是把他排除在外的)得出某種結論,很可能變得對德國「更加積極」。這位外交官竭力主張「擴大」兩國之間的經濟合作,而且一個星期以後又在第二份電報中重新提出了這項建議。到十月底,德國駐莫斯科大使弗雷德里希.瓦爾納.馮.德.舒倫堡伯爵通知德國外交部說,他「打算在最近的將來去見人民委員會主席莫洛托夫,設法找到解決妨礙德蘇關係的問題的辦法」。鑒於希特勒以往一直對莫斯科抱極端仇視的態度,這種主意很難是大使自己設想出來的。這種暗示想必是從柏林來的。
「我答應(德國駐羅馬大使)馬肯森,」齊亞諾報告說,「我會設法給戈林弄到一枚勛章。」

德國的盟國的猶豫

在希特勒向他的軍事首腦講話的第二天,五月二十四日,最高統帥部經濟與軍備局局長格奧爾格.湯瑪斯將軍在對外交部工作人員所作的一次內部報告中就曾列舉了這些成就。湯瑪斯告訴他的聽眾,從前的帝國陸軍花了十六年的時間——從一八九八年到一九一四年——才把兵力從四十三個師增加到五十個師,而第三帝國的陸軍在四年之內就從七個師一躍增加到五十一個師。其中有五個重裝甲師,四個輕裝甲師,一支任何其它國家都沒有的「現代化騎兵」。海軍在幾乎是一無所有的基礎上建立了一支有兩艘二萬六千噸的戰鬥艦,兩艘重巡洋艦,十七艘驅逐艦和四十七艘潛水艇的艦隊。它已經有兩艘三萬五千噸的戰鬥艦,一艘航空母艦,四艘重巡洋艦,五艘驅逐艦,七艘潛艇下了水,而且還在計畫造多得多的艦艇。空軍從完全一無所有開始,白手成家建立了一支有飛機二十一個中隊、人員二十六萬人的力量。至於軍火工業,湯瑪斯將軍說,已經在生產比它在上次大戰產量最高的時期還要多的軍火,而且在大部分部門內,產量遠遠超過任何其它國家。這位將軍宣佈,事實上,德國重整軍備的總成績「在世界上很可能是獨一無二的」。
「我曾做到了使七百萬失業工人全體重新得到工作——我不但使德國人在政治上團結了起來,而且使他們重新武裝了起來,我也曾致力於一頁一頁地撕毀那長達四百四十八條的條約,其中包含著任何國家人民和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忍受的最卑鄙的壓迫。
在通常一上來先訴說一通凡爾賽和約的罪惡和它所加在德國人民頭上的種種不平和長期痛苦的開場白以後,這篇演說首先對英國和波蘭作了答覆,這個答覆震動了憂心忡忡的歐洲。
華沙並不像維也納和布拉格那樣容易嚇倒。第二天,三月二十八日,貝克召見了德國大使並且告訴他,為了答覆里賓特洛甫所稱波蘭對但澤的任何行動都將形成開戰的理由,他不得不聲明,由德國或者由納粹的但澤參議會任何改變這個自由市現狀的企圖都將被波蘭認為是開戰的理由。
「我的總的印象是(他打給柏林的電報說),蘇聯政府目前已決心同英國和法國締結協定,只要他們能滿足蘇聯全部願望——我相信我的話已經給莫洛托夫留下了印象,但是我們這方面仍然要作巨大的努力,才能使蘇聯政府改變方針。」
「你曾一再聲明,」他提醒希特勒說,「你和德國人民並不想要戰爭。如果這是真的話,世界上就不需要戰爭了。」
「答:羅斯福先生怎麼知道哪一個國家認為自己受到德國政策的威脅而哪一個國家又認為自己沒有受到這種威脅呢?或者說,羅斯福先生,既然在他自己的國家內定然有大量的工作壓在他身上,怎麼還居然能夠自以為認識到其它國家人民和政府的所有這些內在的精神上和心理上的感受呢?
這在軸心國家政策方面是一個根本性的轉變,毫無疑問,要是張伯倫知道了的話,他一定會吃驚的。也許這也會使李維諾夫吃驚。
對波蘭在但澤問題上的拒絕,希特勒的反應要激烈得多。十一月二十四日,在里賓特洛甫─利普斯基會晤以後五天,他對三軍司令又發出了一個命令。
「但澤根本不是爭執的中心問題。中心問題是要把我們的生存空間向東方擴張,是要得到我們的糧食供應,是要解決波羅的海國家的問題——在歐洲已沒有別的出路——如果命運強迫我們同西方攤牌的話,能在東方擁有大片地區就具有不可估量的價值。我們在戰時要比在平時更難依靠豐收。」
事實上,這項命令的內容在第二天就用電報告訴了駐莫斯科德國大使館。
在一九三九年五月完了的時候,德國預定在夏末開始戰爭的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在全力進行了。巨大的軍火工廠日夜開工,緊張地生產著槍炮、坦克、飛機和軍艦。陸軍、海軍、空軍的能幹的參謀人員擬訂計畫的工作已經進入最後一個階段。部隊也因為徵召新人進行「夏季訓練」而擴大了。希特勒看到他所取得的成就大可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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