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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帝國的興亡

作者:威廉.夏伊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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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編 第三帝國的覆亡 第三十章 德國的征服

第六編 第三帝國的覆亡

第三十章 德國的征服

盟軍的司令官,上自艾森豪將軍開始,一直到今天還在爭論為什麼當時進攻會沉寂下來;而對德國的將領們來說,這是完全不可理解的。到九月的第二周,美軍已經進到亞琛前面和摩澤爾河上的德國邊境。德國已暴露在盟軍面前。蒙哥馬利在九月初已經催促艾森豪把他的全部供應和儲備物資交給英加軍隊、美國的第九軍團和第一軍團,以便在他的指揮下在北方發起猛烈攻勢,急速插|進魯爾區,奪取德國的主要兵工廠,打開通往柏林的道路並結束戰爭。艾森豪拒絕了這一建議。他要求在一條「寬闊的戰線上」向萊因河推進。
元首萬歲!
德國人民之所以能夠倖免這一次最後的災難,除了因為盟軍的進展神速使得這次巨大破壞無法執行之外,是由於斯佩爾和一些軍官盡了他們非凡的努力。他們(終於!)直接違抗希特勒的命令,在國內四處奔走,保證重要的交通、工廠和商店不被那些死心塌地服從命令的軍官和納粹黨棍們所炸毀。
希特勒要德國士兵「在開小差以前好好想一想」的問題不是沒有根據的。在西線開小差的人,至少是在英美軍隊進攻前面儘快投降的人,正在急劇地增加。二月十二日凱特爾以「元首的名義」下了一道命令說,任何士兵「騙取假條或用偽造證件旅行——將被處死刑」。三月五日西線H集團軍總司令勃拉斯科維茲將軍下令:
可是他仍然沒有料到,在那年冬天耶誕節到來之前,德軍力量已經充分恢復,可以在西線發動一次令人猛吃一驚的襲擊了。
「都將受到應得的懲罰。而且他的可恥的行為會給他的家屬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他們統統要被槍斃。」
十二月十七日夜間,一支德軍裝甲部隊到達斯塔佛洛,它距美軍第一軍團總部駐紮地斯巴只有八英里,美軍倉皇撤退。更重要的是,它距一個存有三百萬加侖汽油的巨大美國供應站只有一英里。假如這個供應站被德國裝甲部隊佔領,它就會進展得更遠更快,因為德軍非常缺乏汽油。由於汽油供應不上,它的裝甲部隊不斷放慢進展速度。斯科爾茲內的所謂第一五〇裝甲旅,穿著美式軍服,駕駛著繳獲的美軍坦克、大汽車和吉普車推進得最遠。約有四十輛吉普車穿過被擊潰的前線,其中有幾輛一直進抵繆斯河。
戈林:「如果這種情勢發展下去,幾天之內我們就會(從英國人那裡)收到電報。」
但對阿道夫.希特勒來說,卻不是如此。八月三十一日,他在大本營對一些將軍們訓話,試圖給他們灌輸鐵的意志並鼓舞士氣。
「(希特勒說)很不幸,由於我們的寶貝同盟軍的叛變,我們不得不逐步後撤——但儘管如此,我們大體上還能守住東戰場。」
到了三月的第三周,美軍已渡過萊因河。三月二十三日晚上,蒙哥馬利所率領的英、加、美強大盟軍開始強渡下萊因河,分兵向德國北部平原和魯爾區推進。這時候希特勒把他的仇恨從進逼的敵人那裡轉移到曾給他贏得德國歷史上最大勝利的德國人民的身上。現在在這失敗的冬天裡,他認為人民已經同他的偉大相比是遠遠配不上了。
十二月十五日夜間,德軍在亞琛以南的蒙卻奧和特里爾西北的埃赫特納赫之間的七十英里的戰線上進入他們的進攻陣地。這天晚上很黑,下著霜,濃霧籠罩著阿登森林附近崎嶇的大雪覆蓋著的群山。根據天氣預報,會連著幾天有這樣的氣候,估計盟軍的飛機在這期間不能起飛,德國的供應線可以免遭諾曼第那樣的浩劫。連著五天天氣都幫了希特勒的忙,這個完全出乎盟軍總司令部意料的德軍行動,在十二月十六日早晨獲得初步進展以後,接連幾次突破盟軍陣地。
第二天鄧尼茨帶來了他的報告,這個報告典型地顯示了鄧尼茨的為人。
「鮑曼的命令旨在把德國東部和西部的人口,包括外國工人和戰俘在內,移至德國中部。數以百萬計的人必須徒步旅行。對他們的生存,沒有準備任何條件,而且在當時的情況下,也沒有辦法準備。這勢必要造成不可想像的饑荒。」
希特勒在嚴厲批評陸軍參謀本部缺乏鐵的意志之後,對他的將軍們透露了他堅信前途有望的一些理由。
「他站在我面前,舉起拳頭,臉上氣得通紅,全身發抖。狂怒使他變成了另一個人,完全喪失了控制自己的能力。在每一次發作之後,他就在地毯邊上走來走去,然後猛地在我面前停下來,重新指著鼻子罵我。他幾乎是放開嗓門嘶叫,兩隻眼睛鼓得要脫出來,額邊的青筋也暴了起來。」
「『用不著你來教訓我!我已經在戰場上指揮了五年德國陸軍,在這一時期中我所獲得的實際經驗,參謀本部無論誰想比也比不了。我曾研究過克勞塞維茲和毛奇,而且把所有施利芬的文件都念過。我比你清楚得多!』」
「這件事如果實行,弊多利少——總而言之,最好還是維持一下外表,同時把我們認為必要的措施實行起來,但不必事先就宣佈。」

希特勒垂死的孤注一擲

陸軍元帥
蒙哥馬利元帥所率領的英加軍隊,在三月的最後一周渡過下萊因河,向東北推進,直趨不來梅、漢堡和波羅的海邊上的盧伯克。同時,辛普遜將軍率領的美國第九軍團和霍季斯將軍率領的美國第一軍團分別迅速地從北面和南面繞過魯爾區。四月一日,他們在利普施塔特會師。莫德爾元帥的B集團軍,包括第十五和第五十裝甲軍團,共計二十一個師,被包圍在德國最大工業區的廢墟之中。它們撐持了十八天,在四月十八日投降。德軍三十二萬五千名官兵被俘,其中包括三十名將官,但莫德爾不在其內。他不願做俘虜,自殺身死。
一月二十七日下午,在朱可夫的部隊渡過奧得河,離柏林只有一百英里的時候,希特勒大本營發生了饒有趣味的事。這時大本營已遷至柏林總理府,此後,一直到最後,大本營都沒有再移動。二十五日那天急得團團轉的古德里安去見里賓特洛甫,要他設法同西方馬上接洽停戰,以便使剩下來的德國軍隊能集中起來對付東線俄軍。這位外交部長馬上到元首跟前告密,於是那天晚上希特勒把古德里安大罵了一頓,並且指控他犯了「叛國罪」。
戈培爾受命組織「總動員」的工作。新被任命為補充軍司令的希姆萊,動手建立二十五個人民步兵師以防守西線。在納粹德國,關於「總體戰」的計畫和言論儘管很多,但是國家的資源卻遠遠沒有全部利用起來。由於希特勒的堅持,在整個戰爭時期日用品的生產仍然維持著龐大的數字,這顯然是為了保持民心和士氣。而且他仍然遲遲未實行戰前制定的動員婦女進工廠工作的計畫。一九四三年三月,當斯佩爾打算要婦女進工廠時,他說:「犧牲我們最珍貴的理想,這個代價太高了!」納粹思想認為德國婦女應該待在家裡,而不是在工廠裡,因而她們就一直待在家裡。在戰爭的頭四年,當英國有二百二十五萬婦女從事戰時生產的時候,德國只有十八點二萬婦女幹著同樣的工作。德國在和平時期有一百五十萬人當家庭傭工,戰時還始終保持這一數字。
但是自己的命運已經註定的希特勒,對於他曾經表示過無限熱愛的德國民族的繼續生存是毫無興趣的。他對斯佩爾說:
古德里安說:「到一月二十七日(蘇聯發動攻勢十五天以後),俄國的聲勢浩大的進攻很快就使我們有全軍覆沒的危險」那時東西普魯士已經被切斷。就在這一天,朱可夫從盧本跨過奧得河,在兩星期內前進二百二十英里到達德國本土,離柏林只有一百英里了。最最嚴重的是,俄軍已經佔領了西里西亞的工業基地。
「一切散兵游勇——以及自稱和_圖_書掉隊而在尋找其隊伍者,就地審訊槍決。」
第十八步兵師的霍夫曼一舒恩福恩上校對部下說:
十二月十二日晚上,被搜去公事包和武器的將軍們聚集在澤根堡元首大本營,他們發現這位納粹統帥,正如曼特菲爾後來回憶時所說:「背已駝了,面色蒼白,有些浮腫。他彎著腰坐在椅子上,兩手發顫,盡力隱藏那只隨時要發抖的左臂。他是個病人——走路時一條腿拖在後面。」
「民族碉堡」其實只是一個幻影。它只存在於戈培爾博士的宣傳中和中了這種宣傳之計的艾森豪總部的小心翼翼的人們的心上。早在三月十一日,盟國遠征軍最高統帥部的情報就提醒艾森豪說,納粹正在策劃在山區修建攻不破的堡壘,而且希特勒將要親自從伯希特斯加登的巢窟中指揮防守。情報說,冰天雪地的山崖是「幾乎攻不破」的。
在法國的德軍殘餘部隊現在正在全線撤退之中。在北非戰勝隆美爾的蒙哥馬利,於九月一日晉升為元帥,率領加拿大第一軍團和英國第二軍團在四天內挺進二百英里,從塞納河下游通過有歷史意義的一九一四~一九一八年和一九四〇年的戰場進入比利時。九月三日攻陷布魯塞爾,次日又攻克安特衛普。盟軍進展神速,德軍甚至來不及破壞安特衛普的港口設備。這對盟軍說來是一件大喜事,因為該港障礙一旦掃清之後,即可成為英美軍隊的一個主要供應基地。
耶誕節的前一天是希特勒在阿登森林賭博的決定性的轉捩點。德國第二裝甲師的一個偵察營在前一天到達繆斯河上迪襄以東三英里的高地,等候開坦克的汽油和援軍以便沿斜坡直衝繆斯河。汽油和援軍都沒有到來。美國第二裝甲師突然從北面打來。巴頓的第三軍團的幾個師已經從南面攻上來,其主要目的是解巴斯托尼之危。曼特菲爾後來寫道:「在二十四日的晚上,已經看得很清楚,我們的行動已成強弩之末。我們現在知道我們的目標是絕對達不到了。」德國狹長的突出陣地兩翼所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耶誕節的前兩天天氣轉晴,英美空軍大顯身手,大肆轟炸德國供應線和駛上狹窄崎嶇的山間公路的軍隊和坦克。德軍向巴斯托尼作最後一次嘗試。德軍在耶誕節整天——從早上三點鐘開始——發動了一系列的攻擊,但是麥克奧利夫的守軍屹立不動。第二天,巴頓第三軍團的裝甲部隊從南面突破,為守軍解危。對德軍說來,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如何從狹長走廊地帶撤退,以免被切斷和消滅了。
德國陸軍的末日現在來臨了。
十一月間,他居然拼湊了近一千五百輛新的或改裝的坦克和重炮,十二月又再拼湊了一千輛。他還徵調了二十八個師,包括九個裝甲師,供突破阿登森林之用;此外還有六個師,準備在主要攻勢發動之後進攻阿爾薩斯之用。戈林還答應湊三千架戰鬥機。
西線戰場的士兵們!
「我們在必要時將在萊因河上作戰。這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們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要戰鬥下去,正如腓德烈大王所說,要一直打到那些該死的敵人之中有一個精疲力竭不能再戰為止。我們要作戰到底,一直打到贏得在今後五十~一百年內能夠保障德國民族生命安全的一個和平局面為止,這個和平局面,首先不能像一九一八年那樣再一次地玷污我們的榮譽——我活著就是為了領導這一戰鬥,因為我知道,如果在這一戰鬥的背後沒有鐵的意志,這場戰鬥是不能勝利的。」
「如果戰爭失敗,這個民族也將滅亡。這種命運是不可避免的。沒有必要考慮這個民族維持一個最原始的生存基礎的問題。恰恰相反,最好由我們自己動手把這些基礎破壞掉,因為這個民族將被證明是軟弱的民族,而未來只屬於強大的東方民族(俄國)。而且,在戰爭以後留下來的人不過都是劣等貨,因為優秀的人已經戰死了。」
將軍們散會時,這個動員演說還在他們的耳朵裡嗡嗡地響著。
自從拿破崙時代以來,德國士兵就從來沒有需要去保衛祖國的神聖領土。那時以後的普魯士的和德國的戰爭都是在別國領土上進行的,受到破壞的也是別國的領土。現在軍隊已陷入困境,因此對他們進行了大張旗鼓的激勵士氣的工作。
戰爭打到了德國本土。
這是希特勒的追隨者第一次看到,在他的世界征服者的使命失敗以後,他決心像沃丹在瓦哈拉那樣,要投入一場血腥的大屠殺中,不僅要使敵人而且也要使德國人民同歸於盡。在討論結束時他要鄧尼茨海軍元帥「考慮這一步驟的利弊,並火速彙報」。
他們誰也不相信——至少他們後來這樣說——阿登攻勢會成功,但是他們仍然決心盡最大的能力去執行命令。
赫維爾(外交部代表):「那兒的萊因河河面並不寬。」

希特勒還沒有來得及從七月二十日炸彈案的震動中恢復過來,便又面臨著法國和比利時的丟失及東戰場的巨大攻勢。敵軍以壓倒優勢兵力從四面八方向帝國進逼。
末了這句話是承認最後失敗嗎?希特勒連忙想糾正這種印象。
「先生們,這一行我已經幹了十一年了,而且——我從來沒有聽人向我報告過一切事情都已準備得完全好了的——準備永遠不會完全。這是很明顯的。」
這是一個大膽的計畫。希特勒認為這個計畫一定會使盟軍措手不及,在他們有機會整頓以前擊潰他們。但是有一個弱點。德軍不但比一九四〇年時削弱了,尤其是空軍力量,而且它碰到的對手是一個資源雄厚得多、裝備好得多的敵人。德國將軍們趕緊提醒元首注意這種情況。
十二月二十二日,德國第四十七裝甲軍司令海因里希.馮.盧特維茨將軍寫信給美軍第一〇一空降師師長A.C.麥克奧利夫將軍,要求巴斯托尼守軍投降。他收到一封後來傳得很廣的只有一個字的回信:「呸!」
至於那使倫敦和華盛頓十分焦慮過的德國原子彈計畫,也沒有什麼進展,這是因為希特勒對它沒有興趣,同時希姆榮又逮捕了許多原子科學家,懷疑他們對黨國不忠,或者是把原子科學家派去從事他認為是更重要的一些無聊的「科學」試驗。一九四四年底英美兩國政府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們已探悉到德國人在這一次戰爭中不可能有原子彈。
但能守多久呢?古德里安在俄軍包圍布達佩斯之後,曾在耶誕節前夕和元旦早晨兩度向希特勒乞求援兵,以便應付俄軍在匈牙利的威脅和應付他預料蘇聯將於一月中旬在波蘭發動的攻勢,但是毫無結果。
「聯盟中的每一個夥伴在參加時都抱有各自的政治野心——美國企圖繼承英國的衣缽;俄國想要取得巴爾幹——英國打算保住它在——地中海的地盤——眼前這些國家就在爭吵不休。誰能夠像蜘蛛那樣坐在網中央,注意形勢的發展,他就可以觀察到這些國家間越來越加深的矛盾。
「(情報又說)在這裡,迄今為止領導德國的那些力量,將能依靠天險和最有效的秘密武器,繼續存在下來,準備東山再起。這裡的轟炸不著的工廠將生產軍火,糧食和設備將貯藏在巨大的地下崖洞裡,經過特別選拔的年輕人將受遊擊戰的訓練,整個地下軍隊因此能得到裝備和指導,以便從佔領軍手中解放德國。」
「所有工廠、所有重要的電力設備、自來水廠、煤氣廠、食品店、服裝店;所有的橋樑、鐵路和交通設備;所有的河道、船隻;所有的機車和貨車。」
在英加軍隊的南面,古特尼.H.霍季斯將軍率領的美國第一軍團以同樣速度攻入比利時的東南方,到達一九四〇年五月德軍致命的突破從那裡開始的纓斯河,攻佔納繆爾和列日的堡壘,使得德軍沒有時間進行防守。在第一軍的南面,巴頓的第三軍團攻佔了凡爾登,包圍梅茨,進抵www.hetubook.com.com摩澤爾河,並在貝耳福爾山峽與法美第七軍團會師;該軍團在亞歷山大.派契將軍指揮下於八月十五日在法國南部海岸一帶登陸,迅速挺進到羅尼河流域。
——我希望你們保衛德國的神聖領土——堅持到底!——
假如希特勒和鮑曼的其它命令——他們還發出一系列的補充指示——都付諸執行的話,數以百萬計的尚未在戰爭中死去的德國人也要送命了。斯佩爾在紐倫堡法庭上總括各種「焦土」命令說,必須摧毀的有:
希特勒:「你們認為英國人對俄國的這一切進展會感到高興嗎?」
在蒙哥馬利催促下,艾森豪同意了一個大膽的計畫:奪取阿納姆附近下萊因河畔的橋頭堡,從而取得從北面包抄齊格菲防線的陣地。這一計畫和原來蒙哥馬利挺進魯爾區直搗柏林的意圖相差很遠,但它也可以提供一個戰略基地,以備日後之用。這一進攻是九月十七日開始的,第一步行動是把從英國基地起飛的兩個美國空降師和一個英國空降師大批空投下來。但是由於氣候不佳,由於空降部隊恰恰降落在他們事先沒弄清楚的兩個黨衛隊裝甲師之間,再加上沒有充足的陸軍從南面接應,進攻因此失敗了。經過十天猛烈的戰鬥之後,盟軍撤出阿納姆。降落在這一城市附近的英國第一空降師約九千人,只剩下二千一百六十三人。在艾森豪看來,這次挫折「充分證明更加艱苦的戰鬥還在後面」。

垂死前的痛苦是在三月裡開始的。到了二月,由於魯爾區大部分已經成為一片廢墟,上西里西亞又淪於敵手,煤的產量降到一九四四年的五分之一;而且由於英美轟炸使得鐵路和航運癱瘓,這些煤很少能運出去。元首會議上的主要議題是缺煤問題。鄧尼茨抱怨說,因為沒有燃料,他的艦隻有很多無法開動;斯佩爾耐心地解釋說,由於同樣原因,發電廠和軍火工廠也陷於停頓狀態。羅馬尼亞和匈牙利油田的喪失,加上德國人造汽油工廠遭到轟炸,使得汽油非常缺乏,以致迫切需要投入戰鬥的戰鬥機大部分不能起飛,被盟軍的空軍炸毀在飛機場上。由於坦克缺乏汽油,很多裝甲師不能出動。
古德里安後來敘述說,元首晃眼看了一下報告,念了第一句之後便叫人把它收在保險櫃裡。他拒絕單獨接見斯佩爾,他向古德里安說:
一九四五年一月十二日,科涅夫率領的集團軍從華沙南面維斯杜拉河上流的巴拉諾夫的橋頭堡出擊,向西里西亞推進。在其北面,朱可夫率領的集團軍跨過華沙南面和北面的維斯杜拉河,華沙在一月十七日失守。再往北,俄國兩個軍團,佔領了半個東普魯士,並且挺進到但澤灣。
我們的德國和親愛的元首萬歲!
據古德里安說,幾天以後,一九四五年二月十三日,他們兩人又在俄國戰場形勢上大吵了兩個鐘頭。
希特勒:「足有二百五十米。在這樣險要的河上,只要有一個人睡著了就會帶來可怕的不幸事件。」
負責軍火生產的斯佩爾在一月三十日,希特勒上臺的十二周年紀念日,給希特勒打了一個報告,指出西里西亞失守的影響,「戰爭已經失敗」,報告開頭便這樣說,接著他冷靜而客觀地作了說明。自從盟軍大舉轟炸魯爾區以來,西里西亞的煤礦就為德國提供了六十%的煤。現在鐵路、發電廠和工廠所儲存的煤只夠用兩星期。因此,斯佩爾說,在西里西亞失守以後,德國所能生產的煤只等於一九四四年生產的四分之一,鋼只等於一九四四年的一/六。這就預示出一九四五年是災難的一年。
這是一支相當可觀的力量,雖然遠比不上一九四〇年倫斯德在同一戰場上所使用的兵力。但是要拼湊這樣一支兵力,意味著取消對東線德軍的增援,東線的德軍司令官們認為這種增援是擊退俄國準備在一月發動的冬季攻勢所必不可少的。當負責東線戰場的參謀總長古德里安表示異議時,希特勒痛斥了他一頓。
現在已有八十五個師兵力的艾森豪的軍隊,於二月八日開始向萊因河進逼。他們預計德國軍隊只能採取拖延戰術,而且為了保持實力,會退到江面遼闊、水流甚急的極難強渡的萊因河對岸去。倫斯德就曾提出過這樣的主張。但是在這裡,也像在其它的地方一樣,希特勒在這些吃敗仗的日子裡總不願聽撤退的話。他對倫斯德說,這不過意味著「把災難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而已」。因此,德軍在希特勒的堅持下守住了陣腳,但是並沒有能守多久。到二月底,英美軍隊在杜塞爾道夫以北好幾處地方進抵萊因河。兩個星期以後,他們已經牢牢控制了摩澤河以北的萊因河左岸。德軍死傷和被俘的又有三十五萬人,其中被俘的占二十九點三萬人,大部分武器和裝備均已損失。
「見他的鬼!——如果我毫不含糊地表明:我不體恤俘虜,不管報復不報復,我根本不考慮敵軍戰俘的權利,那麼,不少(德國)人在他們開小差以前就會好好想一想。」
「——我拒絕再單獨地接見任何人——(他)總是說些使人不愉快的話。我受不了!」
但是他的軍隊進展太快,供應不上。每一噸汽油和軍火必須要從諾曼第海灘上運進來,或者從瑟堡的唯一的港口運進來,再由汽車運三四百英里才能到達前線。九月的第二周,艾森豪的軍隊便因缺乏供應停足不前。同時又碰到出乎意料的德軍的抵抗。倫斯德在兩處重要據點集中了他能調動的兵力,因此在九月中旬能夠至少暫時阻止了巴頓第三軍團在摩澤爾河的前進,霍季斯第一軍團在亞琛前面的前進。
莫德爾
九月間,發生了一件使德國將軍大惑不解的、他們稱之為「奇蹟」的事情。在斯派達爾看來,這是「一九一四年法國的『馬恩河奇蹟』在德國的變相重演。盟軍的猛烈進攻突然沉寂下來」。
但是古德里安在一月九日第三次再到希特勒的大本營去。他帶著他的東線諜報處長蓋倫將軍,蓋倫企圖用地圖和其它圖表向元首說明,在俄國即將於北方發動的攻勢下,德國所面臨的十分危急的處境。
「(古德里安說)我曾指出,由於西方盟軍的轟炸,魯爾地區已經陷於癱瘓——可是我又指出,另一方面,上西里西工的工業區仍然能夠全部開工,德國軍人工業的中心已經移到東方了。如果上西里西工失守,我們在幾星期內就將遭到失敗。但是這些話等於白說。我受到駁斥,在最沒有基督教氣氛的環境中度過了一個十分慘澹的耶誕節前夜。」
他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將軍們看得明白,他們的總司令說著說著,早已看不見現實而置身於雲霧之中了。
在西線,法國迅速解放了。在新近成立的美國第三軍團司令巴頓將軍身上,美國人找到了一位坦克將軍,與在非洲的隆美爾一樣驍勇善戰。七月三十日他攻克了阿夫朗舍之後,即讓布里塔尼自生自滅,而開始向在諾曼第一線的德軍進行大包抄,向東南推進到盧瓦爾河畔的奧爾良,然後轉師向東推進到巴黎南面的塞納河。八月二十三日盟軍抵達巴黎東南方和西北方的塞納河,兩天以後,雅克.勒克萊克將軍所率的法國第二裝甲師和美國第四步兵師就攻進了巴黎。被德國佔領了四年之久有法蘭西榮譽之稱的這一偉大城市解放了。人們發現法國抵抗運動部隊已經基本上控制了巴黎,還發現塞納河上的橋樑——其中有許多都是藝術品——均未遭受破壞。
「要緊的是打破敵人認為勝利在握的信念——戰爭最後要看哪一方認輸。我們在任何時候都要讓敵人知道,不管他們怎樣,他們絕不能叫我們投降。絕不能!絕不能!」
幾天以後!就在他們開會的和圖書時候,巴頓已經在奧本海姆建立了一個七英里寬、六英里深的橋頭堡陣地,而且他的坦克正向東面的法蘭克福推進中。當年一度強大的德國軍隊曾以其不可一世的裝甲軍在歐洲橫衝直撞,而在目前這種危機的時刻,最高統帥所考慮的不過是拼湊五門「要在幾天之後才能投入戰鬥」的破爛的反坦克大炮,去抵擋敵人強大的裝甲部隊的進攻,由此可見其所處困境之一般。
希特勒又大發雷霆。三月十日,他最後一次再把倫斯德革職,換上來的是在義大利長期苦戰堅守的凱塞林元帥。二月間,元首在大怒之下已經打算宣佈廢除日內瓦公約。他在十九日的會議上說:「讓敵人知道我們決心用我們手頭所有的一切手段為我們的生存而戰。」既不上火線卻又嗜血成性的戈培爾博士慫恿希特勒採取這一步驟,他建議將所有被俘的飛行員一律立即槍斃,作為盟軍猛烈轟炸德國城市的報復。當有些在場的將領從法律的角度提出反對意見時,希特勒憤怒地反駁道:
對「神奇武器」的指望最後也放棄了。不僅是人民大眾和士兵,甚至於像古德里安這樣講實際的將軍們,都曾一度把他們的希望寄託在這種武器上。當艾森豪的軍隊重新佔領法國和比利時的海岸時,用以襲擊英國的V─一飛彈和V─二火箭發射場,除了在荷蘭還保留了幾處以外,其餘差不多全部喪失了。當英美軍隊進抵德國邊境以後,德國向安特衛普和其它軍事目標發射了約有八千枚這種飛彈,但造成的損失微不足道。
希特勒勉強同意了這個報告。正如前面已經提到過的,雖然被俘飛行人員和其它戰俘(俄國人除外)沒有普遍遭到屠殺,但有好些被殺害了,而且老百姓也被教唆用私刑打死用降落傘著陸的盟軍飛行人員。有一個被俘的法國將軍名叫梅斯尼,是按照希特勒的命令蓄意加以謀殺的。盟軍戰俘被迫長途行軍,在途中沒吃沒喝,同時又遭到盟軍在空中的掃射,很多戰俘斷送了性命。德國的意圖是想把這些戰俘運到內地去,以免被進攻的盟軍所解放。

德國軍隊的崩潰

十月二十四日在一場苦戰之後,一度是查理曼大帝的帝國古都亞琛向盟軍投降了,這是盟軍佔領的第一個德國城市,但是美軍還是不能突破,攻到萊因河的防線。不過,在整個戰線上,美軍以及在北方的英軍和加拿大軍正以消耗戰拖住越打越弱的德軍。希特勒意識到繼續這樣保持守勢只不過是拖延末日的到來。他那發熱的腦子裡湧現出一個大膽設想的計畫:奪回主動權,發動攻勢,切斷美軍第三和第一軍團,深入安特衛普,奪取艾森豪的主要供應基地,壓迫英加軍隊沿比利時和荷蘭邊境撤退。他認為這一攻勢不但會使英美聯軍遭受慘敗,從而使德國西部邊疆不再感受威脅,而且使他能轉過來對付俄國軍隊。俄國軍隊雖然在巴爾幹半島方面仍在前進,但從十月以來已在波蘭和東普魯士的維斯杜拉河上受阻了。這一攻勢還會很快地打通阿登森林,一九四〇年德軍的大突破就是從這裡開始的;而且德國情報人員知道這裡只有四個很弱的美軍步兵師防守著。
希特勒和戈林曾經想要依靠新的噴氣機把盟軍的空軍趕跑。如果缺乏這種飛機的英美飛行員未能成功地採取對策的話,希特勒的想法是可能實現的,因為德國人已經製造了一千多架這種飛機。盟軍的老式戰鬥機是無法同德國噴氣機在空中較量的,但是這種噴氣機極少能夠起飛。製造供噴氣機使用的特殊汽油的煉油廠已經被炸毀了,為了使噴氣機能夠起飛而建造的加長跑道很容易被盟軍駕駛員發現,把停在機場上的噴氣機炸毀。
因此第二天,這位最高統帥公佈了他那臭名昭著的「焦土」政策的指示。元首的秘書馬丁.鮑曼在三月二十三日也發了一道同樣野蠻的命令,這位膽小如鼠的人物現在在希特勒宮庭中的地位超過任何其它納粹暴吏。斯佩爾在紐倫堡法庭上敘述道: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十二日的晚上,一群西線戰場上的德國高級指揮官被召到倫斯德的總部去,他們被搜取了腰間佩帶的武器和手裡的公事包,然後被裝進一個大汽車裡,在沒有亮光的鄉野雪地裡開了半個鐘頭,目的是弄得他們暈頭轉向,最後停在一個很深的地下室通道前,原來這是希特勒在法蘭克福附近澤根堡的大本營。在那兒這些人第一次知道了少數最高參謀官和指揮官一個月前就已經知道的事:元首準備在四天內在西線發動一次強大的反攻。自從九月中旬艾森豪的軍隊在萊因河以西德軍前線受阻以來,希特勒的腦子裡就盤算著反攻的念頭。雖然美軍第九、第一和第三軍團在十月間就曾試圖再度發起攻勢,如艾森豪所說,要「猛撲」萊因河,但是遇到阻礙,進展緩慢。
莫德爾的部隊在魯爾的被圍,使得德國西線出現了一個二百英里寬的大缺口,美國第九軍團和第一軍團的部隊已無須再牽制魯爾區,現在正通過缺口直趨德國心臟易北河。通往柏林的道路已經大開,在美國這兩個軍團和德國首都之間只有幾個零星潰散的德國師。四月十一日晚,一天內挺進了大約六十英里的美國第九軍團先頭部隊到達馬格德堡附近的易北河,第二天就在河岸建立了橋頭堡。美國人離柏林只有六十英里了。
希特勒硬說,東線戰場「從來沒有擁有像今天這樣強大的後備力量」。古德里安反駁道:「東線戰場是個空架子,只要突破一點,全線都會崩潰。」事情果然如此。
至此他呼籲他的將軍們拿出「全部精力」來支援這次攻勢。
艾森豪現在的目的是要在馬格德堡與德雷斯登之間的易北河上與俄國人會師,把德國分裂為二。雖然艾森豪遭到邱吉爾和英國軍事首腦們的嚴厲抨擊,責備他沒有搶在俄國人前面到達柏林,因為對他說來這本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艾森豪和他的盟國遠征軍最高統帥部的參謀們此時卻急於要想同俄國人會合以後馬上向東南進攻,以便奪取所謂「民族碉堡」。據說希特勒正在那裡聚集殘部,打算在南巴伐利亞和西奧地利之間的幾乎無法越逾的阿爾卑斯山中作最後抵抗。
現在敵人已經打到大門口,納粹首腦們慌起來了。十五歲到十八歲的孩子和五十歲到六十歲的男子都應|召入伍。在大學、中學、機關和工廠裡到處搜尋入伍者。一九四四年九月到十月有五十萬人參加了陸軍,但是沒有規定要婦女進機關、工廠去替代這些入伍者。軍備和戰時生產部部長亞伯特.斯佩爾向希特勒抗議說,技術工人的應徵入伍嚴重影響到軍火生產。
然而希特勒的精神卻仍然同從前一樣高漲。將軍們原以為最高統帥會給他們講一講反攻的全面軍事形勢,而他卻給他們談了一通政治和歷史的大道理。
「(斯佩爾說)四至八星期內,德國經濟將要最後崩潰,這是可以料定的——經濟崩潰以後,戰爭就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即使在軍事上也是如此——我們必須盡力保持一個基礎,那怕是一種最原始的狀態的基礎,使這個民族能夠繼續生存下去——我們沒有權利在戰爭的現階段進行一種可以影響這個民族的生存的破壞行動。如果我們的敵人要摧毀這個曾經無比英勇地作過戰的民族,那麼,這個歷史的恥辱應完全由他們承擔。我們有責任使這個民族有一切的可能在遙遠的將來得到復興——」
第三帝國的首腦們就這樣把他們的最後希望繫在一根游絲上。這些人曾經締結了對付西方的納粹一蘇聯條約,但是到最後他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英國人和美國人不跟他們一道去擊退俄國的進犯。
但是在兩個晚上以後,東線的災難性的打擊使得希特勒、戈林和約德爾反而認為沒有必要向西方要求停戰了。他們深信西方盟軍由於害怕布爾什和_圖_書維克的勝利所帶來的後果會自動找上門來。一月二十七日元首會議記錄的片斷還保存了這場戲的一部分。
海軍元帥鄧尼茨曾經向元首保證,新的用電力發動的潛水艇能在海上創造奇蹟,再度給北大西洋上的英美生命線以災難性的打擊。但是到一九四五年二月中旬為止,新製造的一百二十六艘這種潛水艇,只有兩艘下了水。
最高統帥想要知道是否「能派一個旅或相當的兵力到那裡去」。一位副官回答說:
四月十六日美軍進抵納粹黨召集大會的所在地紐倫堡,同時朱可夫率領的俄國軍隊從奧得河上的橋頭堡出擊,在四月二十一日進抵柏林郊區。維也納已在四月十三日失守。四月二十五日下午四點四十分美軍第六十九步兵師的巡邏部隊與俄軍第五十八近衛師的先遣部隊在柏林以南七十五英里的易北河上的托爾高會師。德國南北被切斷了。阿道夫.希特勒被孤立在柏林。第三帝國的末日已經到來。
「盟軍之間的關係變得十分緊張的時候,他們決裂的日子就要到來了。歷史上所有的聯盟遲早都是要垮臺的。不管怎樣艱難,唯一的辦法是等待恰當的時機。」
「敵人不得不放棄所有的進攻計畫——他們不得不把已經精疲力竭的部隊拖上戰場。他們的作戰計畫完全被打亂了。他們在國內受到嚴厲的批評。目前是敵人心理上很不利的時刻。敵人已經不得不承認在八月以前決定戰局已沒有希望,也許到明年年底也不能——」
集團軍的士兵們!
但是希特勒對於任何撤退的建議都是聽不進去的。十二月二十八日晚上,他召集了一個大規模的軍事會議。他不但不聽從倫斯德和曼特菲爾的勸告,及時把德軍從突出陣地撤出來,反而命令繼續猛攻巴斯托尼,重新向繆斯河推進。此外,他還堅持馬上向南方阿爾薩斯發動進攻,那裡的美軍戰線由於巴頓派了幾個師北上進攻阿登森林而變得薄弱了。將軍們聲稱,他們既沒有足夠的兵力向阿登森林繼續發動進攻,也沒有足夠的兵力向阿爾薩斯發動進攻,對於這些話希特勒充耳不聞。
三月二十四日早晨兩點半鐘,希特勒在他的柏林大本營召集軍事會議研究對策。
這是詭計多端的戈培爾博士最後一次以他的恫嚇宣傳成功地影響了戰爭的戰略過程。希特勒最初誠然考慮過退到奧地利─巴伐利亞深山中去進行最後的抵抗,因為他是在那兒附近誕生的,一生中大部分的私生活是在那裡度過的,他喜愛那裡,在伯希特斯加登山上的上薩爾斯堡上又有那唯一可說是屬於他自己的家,但是他遲疑不決,把事情耽誤了。
「他站在我面前晃著拳頭,我那好心腸的參謀長托瑪律不得不抓住我的衣襟,把我向後拉了一把,他怕我會被揍一下。」
雖然如此,可是由於大勢已去,逃兵的數目一天比一天多。希姆萊為了防止逃亡,採取了嚴厲措施,九月十日他下了一道命令。
一九四四年九月,他病倒了,不得不躺在床上。十一月間,他回到柏林時恢復了健康。但是他再也沒有能恢復對自己可怕的脾氣的控制力。一九四五年前線來的消息越發不妙,他暴跳如雷的時候就愈來愈多了。他發脾氣時總是手腳發抖,無法控制。古德里安將軍曾描寫過好幾次這種時刻的情況。一月底,當俄國人已經打到距離柏林一百英里的奧得河時,這位參謀總長開始要求把在波羅的海地區被切斷的幾個德國師從海上撤出來。這時希特勒向他發作起來。
「某些不可靠的份子似乎相信,只要他們向敵人投降,戰爭對他們來說就結束了——每一個逃兵——
坦率的軍備和戰時生產部長斯佩爾,從以前和希特勒的談話中已經預料到他會發出這樣野蠻的指示,因此在三月十五日曾寫了一個備忘錄,堅決反對這種犯罪行為,並重申他認為戰爭已經失敗的意見。三月十八日晚上,他親自將備忘錄交與元首。
我們的元首和我們的親人對他們的士兵是有信心的!——
當古德里安抗議說,俄國準備以壓倒優勢的兵力進攻並且列舉了蘇軍兵力的數字後,希特勒大聲說道:「這是自成吉思汗以來最大的虛張聲勢!這些胡話是誰說起來的?」
希特勒在耶誕節後第三天向他的西線將領發表的冗長訓話中,對俄國戰場仍然十分樂觀。雖然巴爾幹半島已經丟失,但德軍從十月以來仍然堅守著波蘭和東普魯士的維斯杜拉河的陣地。
這是大戰以來俄國發動的最大攻勢。僅僅在波蘭和東普魯士兩地,史達林就投入了一百八十個師的兵力,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裝甲師。它們銳不可當,勢如破竹。
從一九四四年六月十日開始的俄國夏季攻勢,節節勝利,到八月中旬,紅軍打到了東普魯士邊境,在波羅的海地區包圍了德國五十個師,深入到芬蘭的維堡,消滅了中央集團軍,而且在六個星期內在這條戰線上推進了四百英里,到達維斯杜拉河與華沙隔河相望。同時,在南線從八月二十日開始發動新攻勢,月底就佔領了羅馬尼亞和供給德軍天然汽油唯一重要來源的普洛那什特油田。八月二十六日,保加利亞正式退出戰爭,德軍開始從該國倉皇撤退。九月間,芬蘭也退出戰爭,並向拒絕撤離其領土的德軍開火。
他的身體很快地垮了下來,這也使得他的心理受到有害的影響。指揮作戰的緊張,接二連三吃敗仗所帶來的震驚,久居地下室缺乏新鮮空氣和活動的有損健康的生活,更加經常的大發脾氣,以及他遵照江湖醫生莫勒爾的勸告每天服用的有毒性的藥品(這也是同樣重要的因素)——這一切使他在一九四四年七月二十日事件以前,健康已經受到損害。七月二十日那天的爆炸,震破了他兩耳的鼓膜,常常引起他頭暈目眩。在炸彈事件以後,他的醫生們勸他去長期休假,但是他拒絕了。他對凱特爾說:「如果我離開東普魯士,它就會淪於敵手。只要我在這裡,它就保得住。」
這就是說,德國要變成一片荒漠不毛之地。可以使德國人民在戰敗後維持生存的任何東西都不能保留下來。
盟國遠征軍最高統帥部的情報處,看來幾乎已經有英美偵探小說作家滲透進去了。總之,盟國遠征軍最高統帥部對這份異想天開的情報是認真對待的。艾森豪的參謀長比德爾.史密斯將軍為「在阿爾卑斯山中進行曠日持久的戰爭」的可怕的可能性大傷腦筋。他擔心它會使美國人的生命遭受巨大損失而且使戰爭無限期拖延下去。
戈林:「他們當然不希望我們會擋住他們,而讓俄國人佔領整個德國——他們當初並不希望——我們會像瘋子一樣地抵擋他們,而讓俄國人節節進逼,現在差不多佔領了整個德國——」
約德爾:「他們一向對俄國人懷有戒心。」
「我們隊伍裡的叛徒逃到敵人那邊去了——這些雜種洩露了重要軍事秘密——騙人的猶太造謠者用小冊子來哄騙你們,想要把你們都變成雜種!讓這些猶太人放毒吧!——至於那些忘掉榮譽的可恥叛徒,他們的家庭必須為他們的叛國行為抵罪。」
到八月底,西線德軍已損失五十萬人,其中半數是被俘的;並且損失了幾乎全部的坦克、重炮和載重汽車。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用來保衛祖國了。曾經大肆吹噓過的齊格菲防線實際上已無人防守,也沒有武器防守。西線絕大多數德軍將領都認為大勢已去。斯派達爾說:「地面部隊已經不再存在了,更不要說空軍。」於九月四日重新被任命為西線總司令的倫斯德在戰後對盟軍提審人員說:「就我個人來說,戰爭在九月間就結束了。」
陸軍元帥
元旦那天,希特勒以八個師的兵力攻打薩爾地區,並且命令海因里希.希姆萊率領一個軍團和*圖*書從上萊因河的橋頭堡發動猛攻。在德國將領們看來,讓希姆萊帶兵簡直是在開玩笑。這兩起攻勢都沒有獲得進展。從一月三日起以兩個軍共九個師的兵力向巴斯托尼所發動的總攻,展開了阿登戰役中最激烈的戰鬥,但也毫無所獲。到一月五日,德軍已放棄奪取這一重鎮的希望。他們面臨著被英美軍隊反攻切斷的危險,這一反攻是一月三日從北面發動的。一月八日,莫德爾所率領的軍隊在巴斯托尼東北的豪法里茲有被包圍的危險,這時他才接到准許撤退的命令。到一月十六日為止,恰好是希特勒以他最後的兵力軍火作賭注發動攻勢的一個月之後,德軍又回到他們開始攻擊的戰線。
德軍死傷和失蹤約十二萬人,損失了六百輛坦克和重炮,一千六百架飛機和六千輛汽車。美國損失也很慘重:死亡八千人,受傷四萬八千人,被俘或失蹤二萬一千人,還損失了七百三十三輛坦克和反坦克炮。但是美軍能補充他們的損失,而德軍卻辦不到。他們已經把最後的招數都使出來了。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德軍的最後一次大反攻。它的失敗不僅使西線的失敗成為不可避免,而且也葬送了東線的德軍,因為希特勒將他的最後的後備力量投入阿登戰役,這一行動的不利後果馬上就顯示出來。
——只要我們一息尚存,決不放棄德國一寸土地——任何人不戰而退,都是民族的叛徒——士兵們!我們的家鄉,我們的妻室兒女的生命繫此一戰!
倫斯德後來說:「當我在十一月初得悉這一計畫的時候,我大吃一驚。希特勒根本沒有和我商量過——很顯然,要執行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計畫,現有的兵力實在太少了。」倫斯德和莫德爾知道同希特勒爭論是毫無用處的,他們決定提出一個替代的計畫,他們希望這個計畫一方面能滿足希特勒堅持發動進攻的願望,一方面能把進攻侷限於除去美軍在亞琛的突出地帶。然而,這位德軍西線總司令對於改變元首意圖是不抱什麼希望的,他甚至不願參加十二月二日在柏林舉行的軍事會議,而派他的參謀長勃魯門特里特去。但是參加會議的勃魯門特里特、莫德爾陸軍元帥、哈索.馮.曼特菲爾將軍和黨衛隊賽普.狄特里希將軍(後兩人將指揮兩支擔任突破任務的裝甲大軍)都不能改變希特勒的決定。深秋以來希特勒就為他的最後的孤注一擲到處搜羅殘兵餘卒。
就是在這種精神狀態和健康情況下,這位德國元首做出了他一生中最後的重大決定之一。三月十九日,他下了一道總命令,要把所有德國的軍事、工業、運輸和交通設備以及所有的儲備統統毀掉,以免它們完整地落入敵人之手。這些措施要在納粹地方領袖和「民防委員們」的協助下由軍事人員執行。命令最後說:「一切指示與本命令相抵觸者均屬無效。」
馮.倫斯德
「歷史上從來沒有過像我們敵人那樣的聯盟,成分那樣複雜,而各自的目的又那樣分歧——一方面是極端的資本主義國家;另一方面是極端的馬克思主義國家。一方面是垂死的帝國,英國;另一方面是一心想取而代之的原來殖民地美國——
他接下去又花了很多時間談了羅馬帝國的歷史,談了七年戰爭中普魯士的歷史。最後他又回到當前的迫切問題。儘管他承認阿登攻勢「並沒有獲得預期的決定性勝利」,但是他聲稱這一戰役已經帶來了「整個形勢的轉變,在半月以前沒有人相信這種轉變是可能的」。
希特勒:「我認為奧本海姆的第二個橋頭堡是最大的危險。」
一九四五年的春天,第三帝國的末日很快地來到了。
希特勒在一九四四年八月對納粹地方領袖的演講中說,「如果德國民族在這次鬥爭中被擊敗的話,它想必是太衰弱了:它在歷史面前沒有能夠證明它的英勇氣概,註定只能遭到毀滅」。
「那時候我們將——徹底打垮美軍——那時候我們看吧。我不相信敵人能長期抵抗四十五個德國師——我們仍將掌握命運!」
四月十二日,希姆萊更進了一步,他下命令說,對任何放棄市鎮和重要交通中心的指揮官「均可處以死刑」。守衛萊因河橋頭的一些不幸的指揮官已經成了這道命令的犧牲者。
巴斯托尼這個公路交叉點,是防守阿登森林和其後面的繆斯河的關鍵。如果防守堅固,不但能夠阻止曼特菲爾率領的第五裝甲軍沿主要公路向繆斯河上的迪襄進攻,而且能夠牽制準備進一步推進的大批德軍。十二月十八日早晨,曼特菲爾的裝甲部隊的前哨離巴斯托尼只有十五英里,而城內只有一些準備撤退的美軍一個軍的參謀人員。在十七日晚上在萊姆斯休整的第一〇一空降師奉命以最大速度趕到一百英里以外的巴斯托尼。大汽車開著燈跑了整整一夜,在二十四小時內趕到該城,比德軍到得稍早一點。這是一次有決定性的行軍比賽,德國人輸了。德軍雖然包圍了巴斯托尼,但要把部隊繞過它,繼續向繆斯河推進,是有困難的,他們不得不把強大部隊留下來牽制這個公路交叉點,試圖把它拿下來。
幾天以後,三月二十二日晚上,巴頓的第三軍團在美國第七軍團和法國第五軍團的配合下,打了一個漂亮仗,拿下薩爾一巴拉丁那特三角地帶以後,又在美因茲以南的奧本海姆渡過萊因河。三月二十五日,英美軍隊已經完全控制了萊因河西岸,並在兩處地方渡河建立了堅強的橋頭堡陣地。在六周之內希特勒在西線的兵力損失三分之一,並且損失了差不多可以裝備五十萬人的武器。
「問題在於——德國是否有意志繼續生存下去和是否遭到摧毀——這場戰爭失敗,德國人民就毀滅了。」
「目前派不出到奧本海姆去的部隊,在賽納軍營只有五門反坦克大炮,它們將在今天或者明天準備好,要在幾天以後才能投入戰鬥。」
三月七日午後,美軍第九裝甲師到達雷馬根附近的高地,距萊因河上游可布林斯二十五英里。使美國坦克部隊驚異的是,他們看到在萊因河上的魯登道夫鐵路橋仍未遭受破壞。他們馬上從斜坡衝到河邊。工兵們急忙地切斷他們所能找到的一切爆炸物的引線。一個步兵排衝過大橋,當他們到達東岸時接連發生兩起爆炸。大橋震動了一下,但仍屹立著。守在岸邊的缺乏戰鬥力的德軍很快就被擊退了。坦克衝過橋去,傍晚在萊因河東岸建立了堅強的橋頭堡陣地。德國西部最後一個天塹就這樣越過了。
「先生們,我必須補充說——你們絕不能認為我會(那怕是極為遙遠地)預計到戰爭將要失敗——我從來不懂得什麼叫『投降』——在我看來,今天的形勢並不新鮮。我經歷過比這糟糕得多的形勢。我提這些只是因為我要你們瞭解為什麼我要這樣狂熱地追求我的目標,為什麼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把我拖垮。雖然焦慮使我苦惱,甚至損害我的健康,但沒有東西能夠絲毫改變我繼續作戰直到最後勝利為止的決心。」
他們這樣做了。
太晚了!德國缺少能把他的話兌現的兵力。
「(古德里安說)希特勒大發雷霆——他說這些圖表是『完全荒謬』的,並且命令我把製圖表的人關到瘋人院去。我當時也發了火說:『如果你要把蓋倫將軍送迸瘋人院,最好讓醫生證明我也是瘋子吧!』」
「如果我們發動幾次攻擊,這個靠人為力量撐住的共同戰線隨時隨地可能霹靂一聲突然垮臺——只要我們德國能保持不鬆勁——
但是在美軍第一軍團四個戰鬥力不強的師在阿登森林被擊潰以後,其它零星部隊堅強的臨時抵抗卻使德國的進展緩慢下來。同時,它們在蒙卻奧和巴斯托尼德耳突破處南北兩翼堅守陣地,使德軍只能通過狹長的突出地帶前進。美軍在巴斯托尼的這一場抵抗決定了德軍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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