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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銀蟲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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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2 時雨之日 3

Day 2 時雨之日

「來,阿薰,你們排在那裡。」
大哥哥第一次回來的時候剛過三點,如果說是下班回家,那時間也太奇怪了。
最後我選了有草莓的蛋糕、大哥哥拿了巧克力蛋糕。開動囉……就在這時候,大哥哥又想到了什麼,大聲叫著。
說著,大哥哥先拿起裝飾著條狀栗子奶油的蛋糕,放在大姐姐面前。我並沒有特別喜歡栗子蛋糕,所以不太在意,不過還是個孩子的我,也可以感受到大哥哥對大姐姐的重視。
但是,玄關傳來的男人聲音,卻和母親所交往的男人們相當不一樣,聽起來既開朗、又溫柔。說不定我不需要離開呢……這個念頭還沒出現之前,戴著眼鏡的纖瘦男人,已經出現在房間入口處。他身穿灰色長褲、搭配淺藍色襯衫,但領口和胸前口袋邊緣畫有紅線,看起來像是工作的制服。
「不,還沒有結束,到了傍晚還得再去上班。」
「對了!紀念阿薰到我們家來作客,我們來拍張照片吧!」
「對啊!怎麼樣?你不覺得有點像西城秀樹嗎?」
玄關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忍不住僵直了身體。
「那真是辛苦,休息時間前後都要工作,這樣就算有休息時間,也不會想出門了嘛!」
「咦,有客人啊?真難得呢!」
那是當時附近規模最大的小鋼珠店,我媽媽偶爾也會去玩,所以我也聽說過名字。
大哥哥走進被紙門和-圖-書遮住的隔壁房間,很快就帶著一臺大相機回來。那不是出去旅行時帶的傻瓜相機,而是專業攝影師用的單眼相機。
「你說得沒有錯,那是一個大大改變我和我先生人生的人……所以對我們來說,是個很特別的名字。」
「真的啊?」
(好像真的是一家人一樣。)
男人的語氣就好像兒童電視節目裡會出現的帶動唱大哥哥,他看起來年約二十五、六歲,但說不定更年輕一點。
「我回來了。」
自言自語般一陣呢喃後,男人突然轉身背對我們,又開始穿鞋。
他看著我的眼光,就好像看著什麼令人懷念的東西。
我離開暖被桌,伸手去拿大姐姐替我掛在衣架上的運動外套。我想最好在人家趕我走之前先告辭,這樣我愉快的心情,比較能持久。
看到他臉上滿滿的笑容,就覺得在他面前客氣或者害羞,反而相當沒意思。大哥哥的笑臉,一定有種能感染人變得開朗的力量。
大哥哥正這麼笑著,大姐姐剛好端著放有溫熱紅茶的托盤走回來。
好像小狗因寒冷而顫抖般發出的濃重鼻音——但這次,是比剛剛都來得清楚的呻|吟聲。我抬起頭來,剛好看到大哥哥和大姐姐正露出緊張的神色互相凝視著。
「不過很可惜,這塊栗子蛋糕是太太專用的。」
「今天已經下班了嗎?」
「喔,你在那裡工作啊?」
和_圖_書這種時候,如果是白天,媽媽就會塞五十圓給我,叫我到外面玩一陣子。如果是不需要工作的夜晚,媽媽就會和男人一起出門,不到深夜不會回來。
「這樣啊,你叫阿薰啊……」
「不過……這方面倒是挺不錯的啦!」
「我馬上回來,你等一下喔!」
不知道他總是這樣,還是因為有我這個外人在的關係,大哥哥看起來相當活潑。大姐姐又走進廚房,開始煮熱水。
「他說他叫阿薰。」
大姐姐和我再次回到暖被桌裡說話。
其實,剛剛大姐姐打開紙門的時候,我在許多晾掛的衣物之間,還看到了類似吊在嬰兒床上的旋轉木馬。紙門隔壁傳來的聲音,一定不是隔壁養的狗,而是大哥哥和大姐姐的孩子發出來的。但是,一定有什麼理由,讓他們想瞞著我吧!
從很多角度來說,我都非常討厭那些男人,而大姐姐的先生剛好和那些傢伙成對比,既溫柔又知性。我打心裡覺得,他和大姐姐真是很相配的一對。
大姐姐露出又是高興、又覺得頭痛的表情說著。
聽到我的名字時,男人和大姐姐一樣也露出愉快的表情。
「歡迎啊,哇,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客人呢?」
「剛剛那是你先生吧?」
「我先生在學攝影。」
男人露出誇張的笑臉,再次出門去。他迅速的行動力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我們玩了一陣子後m•hetubook.com•com,突然聽到有人在敲玄關門的聲音。時針這時剛過兩點。
剛剛說過,我家裡偶爾會有母親認識的男人來訪。他們多半會帶著興奮的表情前來,一知道我也在房間裡,一定會露出很掃興的表情,接著歪著嘴,一臉嫌我麻煩的樣子,就差沒有說出口了。
「對了,阿薰是誰啊?」
「原來是這樣啊!」
「阿薰家就在附近嗎?」
「這樣啊……那你以後可以經常來玩嗎?我太太她,一整天都只有一個人,實在很辛苦。」
我的身體裡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熱度,正這麼想著……
小鋼珠店這種工作場所的工作時間很長,從早上九點到下午三點,中間休息四個小時,再從七點工作到關店為止……大哥哥告訴我,小鋼珠店通常都是這種上班形態。
「是啊,車站附近的XX會館那家小鋼珠店,你知道嗎?」
就在這時候,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我是一家的支柱,要好好努力才行。」
我和大姐姐排在擺了各色蛋糕的暖被桌後,旁邊的位置留給調好焦距後入鏡的大哥哥,他按了好幾次快門。
淋雨,也不是件壞事啊!要是沒有在那屋簷躲雨,就不會有這麼愉快的經驗了——我由衷地這麼認為。
我們再次開始玩撲克牌遊戲。大哥哥很快就回來了,手上提著車站附近的蛋糕店盒子。
「這聲音……該不會是小嬰兒的聲和圖書音吧?」
「對了,這件衣服,是工作的制服嗎?」
「來、來、來,快吃吧!可以泡點紅茶嗎?」
大哥哥看著廚房那邊說道。他這話讓我覺得有點奇怪,因為剛剛在玩撲克聊天時,大姐姐說她並沒有出去工作,幾乎都待在家裡。這樣怎麼會辛苦呢?
這次換我發問。
我總覺得這樣的工作地點不太適合大哥哥。並不是說小鋼珠店不好,只是我總覺得大哥哥比較適合從事學校老師之類的工作。
「來!阿薰,你喜歡哪種蛋糕?」
我始終保持同樣的姿勢,但是他們兩個只要每拍一張就會稍微變化一下姿勢。大姐姐靠過來一些、大哥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等等。特別是最後一張照片,他們兩人分別從左右抱住正中間的我。
「要是早知道有客人來,就應該買點蛋糕回來的。對了,現在應該還來得及,我去買好了……對,就這麼辦。」
大哥哥坐在我正對面問著。
因為和那個人同名而可以享受這種特別待遇,讓我覺得很高興。我的名字是離家的父親取的。
愉快的時間受到打擾,讓我覺得很可惜,不過大姐姐卻一臉高興地馬上站起身來走向玄關,離開房間之前,還不忘看了一眼掛在柱子上的向日葵形小鏡子,整理好頭髮。
「你們是不是認識一樣叫阿薰這個名字的人啊?大哥哥跟大姐姐聽到我名字的時候,好像都嚇了一跳。」
大哥hetubook.com.com哥笑著說,一邊把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前端繞成圓形,做出錢的符號。這種常見的小動作,我也覺得不太適合大哥哥。
「在根岸,也算近啦!」
「又有聲音了。」
我嚇了一跳,但是大姐姐卻笑著說:我贊成!
至少,他和母親交往的那些男人,屬於不同的人種。那些男人幾乎都把開朗和低俗混為一談,在我一個孩子面前毫不顧忌地談著男女之間的事(雖然會用其他東西來比喻,不過如果用下流的口氣重複好幾次,就算是小孩子也聽得懂),有時候還會在我面前,摸我媽媽的胸部。
哪像啊……這才是我誠實的感想。燙捲了長髮的髮型雖然有點像,除此之外我只能歪著頭不表示意見。可能是因為戴著眼鏡的關係,他看起來膚色很白,一臉斯文,和西城秀樹狂野的路線感覺並不一樣。
大哥哥打開盒子的包裝拿出蛋糕。裡面有放了草莓的鮮奶油蛋糕、巧克力、栗子蛋糕三種。
看著忙於架設照相機的大哥哥,大姐姐高興地告訴我。大哥哥架好三腳架後,又開始在照相機上連接可以從遠處操縱快門的快門開關。我好奇地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同時也因為自己竟然這麼受歡迎,而覺得高興無比。
「那個人就是這樣,想到的事就非馬上做不可……老是這樣。」
聽到我這麼說,大姐姐低下了頭。大哥哥不知道在猶豫什麼,輪流看著紙門和大姐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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