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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食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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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終婆 6

送終婆

6

「言靈的時代已經過了。送終婆這份工作就讓它在我這一代結束吧!」
歐巴桑去世的日子,說也奇怪,是在某年的元旦。直到當天早上,她老人家都還可以說話,沒想到後來病情卻突然急轉直下。
「唸得真難聽!尾音要拉長點才行。像你這麼唸,一點也不會讓人感動。」
對於那些恬不知恥、欺凌弱小的壞蛋,以及不知珍惜生命的蠢蛋,就算墮入外道,我都想在他們耳旁悄悄唸上送終咒語呢!若真如此,我這個歐巴桑多少還能對世間有一點貢獻吧!
「IKUMATSUNO,CHITOSEMOMOTOSE,HENIMUKETO……」
身體壞了以後,歐巴桑變苗條了。原本像和圖書石獅子的臉,現在看起來像是一頭年邁的老虎。
我靜靜地唸著送終咒語。
不,不,這些都只是說著玩而已。
我對歐巴桑感到很抱歉,我並沒有繼承送終婆的工作。雖然雙親的反對是原因之一,但我對於干涉他人生死的工作,的確很猶豫。
歐巴桑也靜靜地闔上眼睛,聽著我的聲音。其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困難,眼看最後一刻就要來臨。
「怎麼啦?」
我突然停住。
我在歐巴桑耳畔像唱歌般唸著。
我和老闆一起趕赴醫院。
「美紗子的父母親也反對這件事,我看就不用太勉強了。」
由於接下來我開始保持沉默,歐巴桑痛苦的張眼看著我。
歐巴桑弄和-圖-書壞身體而不得引退的那一年,我十三歲。按理說,歐巴桑應該是急著讓我繼承她的衣缽才是。但不知為什麼,她的態度卻非常消極。
每次去醫院探視她老人家,她總會這麼說。
歐巴桑忍著劇痛,嘴裡呼喚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我的名字。我將耳朵湊到她嘴邊,仔細聽著她微弱的聲音。
「HITOSIKIRI……ASITANOHAKKOTSU……TANOMAMUTO……YUKUSU……」
「笨蛋,你連平假名都不會唸嗎?」
現在,我當然會念「ゑ」,也可以把整篇咒語暗記下來。不過,當然,現實裡不會用上它。
那之後,我照常上學,到公司上班,結婚,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子,現在我已經有了小孫子,也成了非常平凡的大阪歐巴桑。
這句話,成了歐巴桑臨終前最後一句話。
我照她說的打開床頭抽屜,裡頭有一封用紙包覆著的小包。我打開它,上頭用楷書工整地寫著和歌形式的文字。
「要不要繼承由你自己決定……抽屜裡,有寫著送終咒語的紙張。」
就這樣,眼睛沒有再睜開過。
漫長的歲月過去,我心愛的巷子也消失無蹤。現在,那地方成了快車道,車子整天呼嘯而過。還能記得過去景象的人也跟著年年遞減。
以後,我大概也不會再接觸送終婆的工作吧!詭異的神祕,就讓它隨詭異的巷子消失,一起被世人遺忘吧!
「要繼https://www.hetubook.com.com承衣缽,你現在就可以為我唸。不然,就當著我的面把它撕掉。」
大概是接觸過太多的臨終場面,歐巴桑的身體雖然孱弱,卻還保存著氣力。我是從她當老闆的兒子那裡得知歐巴桑得了胰臟癌,而且已經到了末期。
「這個字……怎麼唸?」
那是「ゑ」字,接受戰後教育的我並不熟悉。
「美紗子、美紗子……」
我一直盯著小包上的文字。歐巴桑的老闆兒子似乎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立刻起身走出病房。集中治療室裡,除了我和歐巴桑之外m.hetubook.com.com,別無他人。
我用力拍手三下,代替鏘鏘。
下一秒鐘,歐巴桑用力吸了一口氣,然後「呼——」一聲吐出。
人,哪怕是掙扎到最後一分一秒鐘,都是自己無可替代的人生。然而,借他人之手來停止這場戰役,究竟是好是壞,我真的不知道。
不過,那張寫著送終咒語的紙條,可是被我非常小心地收藏著。畢竟,我可不希望它在我這一代消失啊!
時代改變了。
「AKEKUNENO……YOMOTSUHIRANOSAKA……KOGANEMOUDENO……」
只是,近來世道衰微,看到慘絕人寰的新聞層出不窮,老實說,我曾經想過,是否自己可以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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