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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綻放的花蕾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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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通信 2

雨滴通信

2

「那麼,妳現在也聽得到?」
我想大部分的人應該還記得他的名字,他用念力讓報廢的時鐘重新運轉,好像還可以用念力折彎金屬湯匙,實際上也在鏡頭前表演過。另外,他也呼籲觀眾可以事先備妥故障的鐘錶或湯匙,他會從電視裡(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從加拿大)把鐘錶修理好,或是把湯匙折彎。結果在節目播出時,果然有許多人紛紛打電話到電視臺說他們的鐘錶修好了或湯匙折彎了。
當時母親的腦子,肯定大半都被中田先生給占據了。所以她似乎頂多只以為,我是為了吸引她的關注,才會故意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後來每逢下雨天,我便偷偷做這項實驗。要領和在公園初次聽到同學聲音時完全一樣。
(為什麼我非得落到這種下場不可?)
或許是我說話的方式不對,母親根本不肯相信我。我再三強調是真的以後,母親挑起眉尾,拽著我的手去陽臺,以強硬的口吻質問:

一般家庭都有的收音機,只能接收日本國內的廣播,但專家(到底是什麼專家呢?)用的高性能收音機,連地球另一邊的電臺節目也收得到。心電感應的能力就像這樣,等於擁有了高性能的收音機,可以接收一般人無法察覺的思念波。而且和運動或學習才藝一樣,好像可以透過hetubook•com.com練習來加強。
一度,我抱著碰運氣的心理,試著回應說話聲,但不管我怎麼呼喚(其實也只是在腦中這麼想),都沒收到像樣的反應。想必,對方只有普通的收音機,無法接收我的聲音吧!
不過,那種力量,即便在好友面前我也沒說。
(這個,該不會……是某種心電感應吧?)
「如果妳是為了中田先生的事情生氣……媽媽也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操之過急了。不過,他真的是個好人……」
如果說出來,對方肯定會叫我當場表演。但是,那和折彎湯匙不同,只有我聽得見,所以必然會遭到懷疑。再加上只有雨天才聽得見,會老實相信的人究竟能有幾個呢?
「弘美,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實際上,據說也有許多觀眾抱怨根本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但自從那次節目播出之後,此人也開始被報章雜誌熱烈報導,超能力成了一大風潮。此外在那前後也有諾斯特拉達姆斯大預言及電影《大法師》(Exorcist)、靈異漫畫和-圖-書介紹的「降靈術」流行,堪稱靈異現象當紅的時代。年僅十一歲的我,不可能不被那股巨大的潮流感染。我四處搜羅關於超能力的書籍,得知那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又細分為不用碰觸便可移動物體的念力、可以看見肉眼看不見之物的透視力,以及能夠以心靈對話的心電感應等等種類——我開始懷疑自己在下雨天聽到的聲音,是否就是那種心電感應之一。
既然一定要專心聽雨,那就必須找個安靜的場所聽,所以我常常在公園做實驗。也因此無法鎖定聽到的聲音主人是誰,只能像聽收音機那樣,聽著夾雜在雨聲中傳來的寂寥說話聲。
若真是如此,雖然糟蹋了人家的好意,但我還是必須說這是多管閒事。
「本來就無關吧?我已經有一個爸爸了,不需要別的爸爸……不過,可以的話,能否再等七年?等我高中畢業了,我自然會離開這個家。」
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那年三月,電視熱烈報導外國的超能力者。
我把這件事告訴下班歸來的母親。一旦發生怪事,畢竟還是只能仰賴父母。
後來我依舊聽得見奇妙的聲音。我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腦袋有毛病,但最後,我察覺到某種法則:
(我肯定會落榜吧!)
這時雖在下雨,卻聽不見奇妙的聲音。我如此老實回答後,母親露出「妳看吧!」的神色,當場問了一個出人意表的問題:和圖書
「妳自己看著辦不就好了。」
說來,我等於是在原本對母親敞開的心房的某一部分上了鎖——但是,我只希望各位明白,那不單單是我的錯。不管母親自己清不清楚,是她自己先踐踏了我的心,所以為了不再遭受同樣的待遇,我也只能這麼做。
(為什麼大家都故意欺負我?)
再說得更進一步,我所聽到的聲音,不知為何都很寂寞……說不定我的「高性能收音機」,只能接收這種周波數——雨聲中傳來的,都是在傷心、寂寞、不安,或是在哀嘆。
母親驚愕地瞪大眼,再也說不下去。
明白母親的心事後,我便噤口不語。
「與妳無關……妳這孩子!」
「沒有。」
被她這樣突兀地岔開話題,我不得不啞然無言。若是以前的母親,應該不會是這麼奇妙的反應——由此可見她有多麼在乎中田先生。至少……比起我這個女兒在乎得更多。
若是晴天和陰天,就算再怎麼豎起耳朵,也聽不見任何多餘的聲音。唯有下雨時,當我專心傾聽那水滴不斷滴落的聲音時,便會聽見奇妙的聲音。
「弘美,別開那種古怪的玩笑了。」
單是擁有一般人所沒有的力量,就已經夠得意的了。自己彷彿比別人搶先多走了幾步,更令我有種「唯獨自己被選中」的驕傲。
母親帶著辯解的話語,和_圖_書被我中途打斷。

從此,我再也不對母親提起那些奇妙的聲音。不,不只是聲音的事,就連在學校發生的事或在電視上看到的無聊話題,我也難得提起。因為與母親交談,這件事本身就讓我感到萬分不願。
只要閉上眼睛傾聽雨聲,感覺就會越來越敏銳,就連墜落地面的細小聲音都聽得見。繼續聽下去,還可以辨別出雨滴打在各種東西上的不同聲音,然後就會聽見那不可思議的說話聲。有趣的是,比起用力集中心神,腦袋放空時反而更容易聽見……就是這麼回事。
我不高興地只回了一句。總之和母親說話已讓我變得萬分不耐。
漸漸地,我失去了過去那種少女應有的開朗,沉默得讓母親不得不這麼問。記得那是我剛上六年級的時候。
數日後,同樣的下雨天,當我獨自待在無人的社區公寓時,漫不經心地走到陽臺上看著雨景,不知從哪邊傳來了奇妙的聲音。
(那孩子,這種下雨天跑到哪去了……)
「隨便妳!」
這時,我還是以為,八成是我看錯了或是聽錯了……。
那種聲音讓我明白,這個世界的人,真的是不分大人小孩——或者正因為是大人也是小孩,才會人人都在心裡豢養著各自的寂寞。所以若要解釋得稍微浪漫一點,或許是某人(我就不說那是誰了)為了讓沮喪的我明白這點,才在某段時期賜給我那種力量。
那種聲音,只有在下雨天才聽得到。和圖書
(他一定是討厭我了。)
「對不起,大概是我的錯覺。」
如今回想起來,我覺得那是毫無用處的超能力。
我用這個想法說服了自己——但那種不可思議的幻聽,後來我又體驗到了。
「弘美……妳用不著這樣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來吧!妳對中田先生的事,是不是有什麼意見?」
(我好想死……)
聰明的人,或許光是明白那個道理就可以變得堅強,但當時的我卻做不到。縱使知道別人都拿著沉重的包袱,自己的包袱也不可能變輕的——反而會忍不住懷疑,何以到這種地步還得繼續拿著包袱不可?
這次輪到母親怒聲打斷我的話。
「如果喜歡他,隨妳要結婚還是要幹麼都行吧?反正與我無關。」
得知自己具有這種力量,我欣喜若狂。
若說多少有點益處,頂多只是讓我理解到,原來這世上還有許多人也和自己一樣寂寞……。
(我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女人明明沒說話,不可能聽見她的聲音。一定是因為我自己心事重重,腦子太累了才會產生幻聽。
我家在三樓,但這些絕對不算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令我戰慄不止。我心想,自己的腦袋絕對出問題了。
當時看到的某本書,用收音機來比喻心電感應的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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