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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麼簡單。）

單就外表看來很普通——不，其實是可愛的少女。她的個子很矮，再加上體型有點圓滾滾的，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起因，是巧克力事件在班上傳開了。那個一年級學生的哥哥，和我班上的某個男生認識。俗話說人的嘴巴堵不住，從他嘴裡漏出的消息，一轉眼就傳遍了全班。

渡部薰子在三年級時與我同班，但我以前就知道有她這號人物。對她來說並不名譽，因為她是我們這個學年出了名的功課差勁。

雖然受到這種待遇，但薰子一直很開朗。

沒有任何人肯相信我……我心性扭曲地想，對於只聽對方片面之詞的老師備感失望。同時，也憎恨那個雖然哭哭啼啼、很不情願，卻終究為沒做的事情寫下偷竊悔過書的自己。

她總是滿面笑容，彷彿沒發現自己遭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態度自然地和人說話。坐在附近的同學如果忘了帶和-圖-書鉛筆盒，她會主動遞上自己的鉛筆，即使對方不領情反而罵她：「誰要碰妳的爛鉛筆。」她也不會因此垂頭喪氣。說不定在她的體內，根本沒有生氣或恨人的迴路……看她這樣我忍不住暗想。

而且我站在最後一排的最左邊，硬是和周遭的人空了一個身體的距離。彷彿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根本是走錯了地方。

結果我大獲全勝。在同學喊來男老師制服我之前，我已徹底擊垮三人。他們哭著求我饒命，那種話令我很陶醉。

但是，某件事卻在我與朋友之間形成鴻溝。

起先我也隨便聽聽不放在心上，有一次，終於忍無可忍動手了。我本來沒打算認真打架，結果卻變成一對三在教室裡大打出手。

毋庸贅言，小學二年級時的冤枉已在我心頭落下陰影。

之後的我，脾氣暴躁得與以前判若兩人。因為我醒悟到與其忍氣吞聲，不如靠拳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說話更快，所以只要稍有不如意就訴諸武力。如此一來誰也不敢再違抗我，讓我很得意。況且恫嚇別人閉嘴以後，也會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單就我所見，並沒有同學試圖制止或庇護她。因為他們害怕如果開口干涉，下一瞬間也會遭受同樣的待遇。尤其是男同學，還會被人恥笑「你喜歡渡部傻子吧！」擅自被撮合成一對。那種愚蠢實在令人受不了，但小學生就是這樣。

當時，我恍然大悟——原來靠暴力解決最省事，而且很痛快。

所以那張紀念村合照中的我，只不過是個搞不清狀況的愚蠢少年。長大後的現在再回頭看，就各種角度而言，那都是一張難堪的照片。

之後的事，想必沒必要再多說了。

尤其小學時的照片更是沒幾張，其中最舊的一張是小和-圖-書學三年級春天，去所澤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紀念村遠足時拍的團體照。當時的同班同學規規矩矩地成排站在風車前拍照，但照片中的我，已有「野狗的眼神」。

但她到了小學三年級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對「渡」和「薰」這二個字似乎沒轍，老是寫成似是而非的錯字。還有，二位數的加與減法也算不好。碰上乘法和除法，更是連計算的意義本身都無法理解。雖然會九九乘法，但想必只是當成咒語那樣死背下來吧！

現在回想起來，對方人多勢眾具有重要的意義。

不過，她那八字眉、單眼皮加瞇瞇眼的表情，說是在笑，更像是滿面的困窘。

三年級同班時，大家依然在欺負她。就連以前不認識她的同學，也乾脆地加入欺負她的陣容。

以前的好朋友都離我遠去，我在學校也變得很孤獨。升上三年級後重新分班，我在新班級也格格不入。班上同學討厭和_圖_書我，但我不以為意，還以為大家是害怕我的拳頭。那令當時的我有種痛快的錯覺，在家越忍氣吞聲，在學校就越是胡作非為。

如果只有那道傷痕，或許遲早時間會撫平。當時我有好友，只要在區公所的公園跑跑玩玩，討厭的記憶多少可以拋諸腦後。

當然也有朋友相信我的無辜，但其中也有一群人看我不順眼（小孩動不動就喜歡鬧對立，渴望劃分、確保自己的地盤，或許是出於一種本能），他們有事沒事就搬出那件事奚落我。比方說，如果有同學把鉛筆或橡皮擦放在桌上就要離開，他們就會瞄我一眼，然後大叫——喂，最好把東西收好喔！因為我們班上有小偷。

她似乎有輕度的智能障礙。但是，她那種智障的程度很微妙，到底該念普通班，還是該念特殊教育班（現在好像稱為特別支援班），正好介於二者之間。不過，當時的同學自然不可能明白那種事。

但我很喜歡www.hetubook.com.com這張照片，從小就一直珍藏著。因為——和我隔著四個人的地方，渡部薰子正滿面笑容。

我家沒有相機，因此少年時代的照片寥寥無幾。

這種無意義的距離，似乎清楚表達出我當時的心境。那時，我已完全厭倦學校，待在班上同學之間很痛苦。

若是一對一我可能還會手下留情，但對方有三人，如果掉以輕心自己反而會吃虧。我是抱著走投無路的心情不得不戰。我全力出擊，管他是臉還是肚子，總之只能對著眼前的人拳打腳踢。

薰子很早就在班上被欺負。名字也被戲稱為「渡部傻子」，還說什麼碰到她就會被傳染笨腦袋，所以誰也不肯接近她。甚至說她碰過的東西會傳染「傻子病菌」，大家都對她退避三舍。

當時的小孩不習慣拍照，照片上的表情多半異樣認真，唯有我的臉孔稍有不同——明明是不到十歲的孩子，卻凶狠地瞪視鏡頭。像母親一樣皺著眉頭，像是要嚇唬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