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囚魂傘

作者:星子
囚魂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六章 鬼蝶

第六章 鬼蝶

「也沒幹什麼事啊,搶了個寶回來,應該把他們氣死了吧!」順源朗聲笑著:「我死也甘願了,哈——咳!」
「這……這什麼玩意兒?」奕翰愕然看著窗外景象,同時拍著腦袋想清醒些,他見到窗外旋繞的紙傘底下,轉出了一隻隻蝴蝶。
奕翰拾起行李,想要追擊,但見兩旁牆壁漸漸又鑽出鬼蝶,他只得轉向一旁樓梯下樓,順源緊跟在後,揮動短刀,吹出冰風驅趕那些大大小小的鬼蝴蝶。
奕翰猶豫了半晌,搖搖頭說:「我得先找到夜路,他可能出事了,否則他不會放著他的寶貝電腦不管。」
「我……我沒上司,你說的那小子,他是協會的中間人,我負責接他發給我的案子,我現在進行的這個案子,就是……就是……」奕翰說得有些心虛。
「你說你在遇上那個中間人之前,完全沒學習過除魔法術?」順源有些難以置信,他大口灌去四分之一的礦泉水,抹抹嘴,又上了個廁所,回到窗前靠牆坐下。他望了望奕翰放在床邊的食物,說:「老弟,再幫我個忙,給我買點酒。」他抓了放在茶几上晾曬的皮夾抓了,朝奕翰拋去。
「難道他被逮到了?」奕翰心神慌亂,他上廁所蹲了一會兒馬桶,刷了個牙,又洗了把臉,這才清醒些。又回到窗邊,望著那片漆黑空地,不知怎地,他覺得那地方有點不對勁,似乎瀰漫著一股和前兩天不太一樣的氣息。
順源胸口衣衫破裂,露出好大一塊焦黑傷痕,似乎還微微漫著熱氣,他一手提著喝去半瓶的頂級威士忌,右手微張向上,像是托著什麼一般,他後背上揹著一管貼滿了符籙的黑色長筒,右腿繫著隻小刀袋,裡頭收著一柄短刀。
另一邊,小楓揮動白繩纏上最後一隻大灰的頸子,那白繩一端繫著夜路,一端繫著大灰。夜路跟在小楓背後左右閃避,大灰則凶狠地出拳揮打小楓,都讓小楓舞動白繩牽制住了動作。白繩迅敏靈巧,先是纏捆上大灰手腕,再纏上大灰腿腳,將他絆倒在地,跟著越縛越緊。
「呃!」奕翰愣了愣,一面隨著夜路奔跑,一面左右四顧,確實感到四號公園四周都是奇異的氣息漸漸地圍來。
不知過了多久,奕翰翻了個身睜開眼睛,打著呵欠,睡眼惺忪地上了個廁所,他發現房中仍只他一人,這才感到有些不對勁。看看時鐘,凌晨四點二十三分。他來到窗邊茶几旁,夜路的電腦螢幕上顯示的是他寫作時使用的文書處理軟體,游標還停留在其中一節段落之末,這表示夜路離開前,應當打算不久之後返回繼續寫作。
「噢,好癢!」奕翰鼓嘴吹去左拳上頭的漆黑鱗粉,只覺得拳頭指節發出了如蚊蟲叮咬的麻癢之外,旦還有蜂螫般的疼痛感。奕翰正感到驚愕時,他見到牆壁上、窗戶上,竟鑽出了一隻隻的蝴蝶。
儘管心中百感交雜,但奕翰可無法遲疑太久,在他身後那些鬼蝶集結成了一個壯大人影,轟隆隆地朝他逼來。
「交給協會?那可不行,那是我們搶到的!」小楓怒叱,揮動繩子就要奪傘。奕翰一驚,伸手抓住竄來的繩子,和小楓拉扯著繩子。
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微微發熱,有種力量在他體內往外頭鑽,他這才想起了胸前那塊方形玉珮,夜路說那玉珮是個地攤貨,但他可不以為然,那玉珮是十二年前的雨夜,那個強悍的除魔師給他的護身符。奕翰發現那銅板上的氣息,和當年所感受到那玉珮上的氣息,竟是如此地相似,他顫抖著將之取出,拿到順源面前。
「啊?」順源眼睛亮了些,微微挪動身子,看著奕翰臉面,說:「媽的,你說的那男人好像是我耶,你就是那小子!還真他媽的巧,你跟以前那個時候長得完全不一樣……」他猛地撐起身,笑著在奕翰肩上敲了一拳,跟著又癱軟靠上牆,咳了好一陣。
「……」奕翰便依言去便利商店買了伏特加和威士忌回來。
「一般人要練到能夠空手和『大灰』幹架,起碼要練個十年,你如果不是天賦異稟,就是吹牛。」順源神情倚坐在牆角地板,他一腿直伸、一腿彎著,提著酒瓶的手便擱在那彎著的膝上,伏特加酒瓶搖搖晃晃,他雙眼空洞地望著門縫。
鐵皮屋轟地狂震,是那直衝而來的東西撞在鐵皮屋上。奕翰驚駭之中抱頭向後退,他見到三隻紅眼灰體的大鬼擠入鐵皮壁面,進入屋中。
「小心!」奕翰見順源漸漸落於下風,其中一隻大鬼高舉著大爪要自順源後腦扒下。奕翰想也不想地撲上抱住那大鬼的腰,猛一側仰,將那大鬼側摔在地,但大鬼毫髮未傷,因為大鬼的身子像是切奶油般甩入地下,迴轉半圈又站直身子,柔道摔技顯然對沒有肉身的鬼物無效。
「省省吧你!」小楓掙扎坐起,甩繞白繩,那白繩忽地變長,旋轉成圈,一圈一圈纏上大灰手臂,再一圈一圈勒上大灰頸子,且漸漸緊縮。小楓大聲喝唸咒語,只見白繩發出如同電擊一般的微光,一旁的夜路則不停在大灰身上亂點,搔得大灰亂扭不止。
「是啊。」奕翰攤攤手說:「我也知道這樣很蠢,不過沒辦法,我是新手,我需要累積經驗。」
「什麼方法?」奕翰愣了愣,轉頭問:「呃……你要我加入晝之光?」
奕翰返回賓館時,見到廁所裡順源在廁所洗手台前歪著頭,大口大口地喝著水。
大鬼一抬腳往奕翰肚子蹬去,奕翰是技擊好手,舉凡業餘拳賽、地下搏擊擂台、網路武術交流邀戰、武館對打等場合,都能見到他的影蹤,前些天驅趕的那些鬼淨會飛來飛去、鬼吼鬼叫、七孔流血,讓奕翰幹起活來一點也不盡興,無法發揮所長,此時和這大鬼搏鬥,才當真能夠施展全力。他弓著身子抱住了大鬼踢來的這一腳,然後猛地上前擒抱住大鬼的腰,再一轉身繞到大鬼背後,用手臂勒住了大鬼頸子。這大鬼個頭極高,奕翰是跳起來勒著他的,但奕翰隨即想起,大鬼不會窒息,這招式應當也對大鬼無效,他鬆開手,大鬼反身一肘將他頂得向後飛倒,摔在地上。
「郭家……囚魂傘……應該是最近最大的一件事了,現在交給你啦。」順源雙眼幾乎快睜不開了,他費力地說著:「千萬別扯符,我不確定傘裡頭的傢伙安不安分……」
夜路又搥了大灰兩拳,發現自己的拳頭連替大灰搔癢都不夠格,這才莫可奈何地在大灰胳臂上點了幾下。和_圖_書
女子側坐在一頭異獸肩上,女子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腰際也另外掛著兩把傘,女子轉動手中油紙傘,那蝴蝶便從傘中飛湧而出。
夜路連忙拉著小楓和奕翰進了這褐黃木門。
「是啊、是啊!」
奕翰一愣,趕緊向後一跳,卻被地上的酒瓶絆倒,摔坐在床上,但見窗外紙傘柄猶自緩緩地旋繞。
「磅磅——磅磅——」
「源哥?」小楓這才止住白繩,急忙地問:「源哥怎麼了?盲婆婆呢?老陸呢?他們人呢?」
「好小子!你是我第一個看見把鬼從『黑旗』裡頭拉出來的傢伙。」順源大笑著,左手托起光團,右手持短刀劃過光團,拖動那光團去切割擋著廊道的那片漆黑。
「不……」夜路卻沒在圖書館入口門前停下,而是繼續拉著兩人往側邊走,穿過圖書館側邊那雅致紅磚長廊,在那紅磚長廊側邊有條通往地下一樓的通道,他們下了樓,底下的美食餐廳和書店皆已關門,但一旁的管理室卻還亮著燈,夜路敲了敲門。「阿彌爺爺,我是夜路——」
「圖書館關了,要硬闖嗎?」奕翰看著前方圖書館拉下的鐵捲門,隨口這麼說,但真要他破壞捲門硬闖,他也不知如何動手。
跟著兩隻大鬼撲上,順源旋轉身子,又托起一團光,打在一隻大鬼胳臂上,同時抽出腿上刀袋裡的短刀,反手向後頭刺,捅進另一隻大鬼腹中。
「哪個小子?」奕翰感到順源已十分虛弱,架著他的胳臂也虛軟無力。奕翰一扭身,反將順源摔拐在地,但他馬上對自己這種舉動感到有些愧疚,自幼想當個除魔師的奕翰在親眼目睹順源大戰惡鬼,總不免對他有些敬意,且順源身負重傷,他這記摔拐顯得有些勝之不武。因此奕翰連忙又將他拉起,說:「老兄,我們彼此應該不是敵人,你說的那個小子,是不是高高瘦瘦、皮膚白白、眼圈很黑、像隻弱雞的年輕人?」
「大作家,寫得怎樣啦?」
越是靠近鐵皮屋,四周的壓迫感便更重,奕翰覺得自己的呼吸逐漸沉重,他能夠聽見自己碰碰作響的心跳聲。他抬頭四顧,四周漆黑的大樓像是怪獸一樣包圍了他,那青森慘白的街燈便如同怪獸的眼睛瞪視著他,他甚至覺得腳底下那些隨風飄動的草,都變成了利刃似的,凶惡地切劃他的腿。
奕翰將油門催得更急,使機車速度更快,他超越了數台車,漸漸把那些鬼蝶拋在腦後。奕翰正有些得意,卻感到背後像是多了個暖爐似的,烘烘熱熱。他看了看後視鏡,見到順源身子有些搖搖晃晃,脖頸上又冒出了紅斑,知道他經過一陣激戰,胸口的火毒傷勢又要發作了,他連忙側頭問:「要不要緊?」
「我陳順源沒那麼容易死。」順源報完名字,低下頭呢喃唸著咒語。他胸口冰霧逐漸擴大,他身上冒出的蒸汽卻不歇止,他體外的冰和體內的火正激烈對抗著。
「說了不是找你,你煩不煩啊!」夜路再拉門關上,他又磅磅磅地敲門。「救命啊,阿彌爺爺!」
奕翰在空地外遲疑了十數秒,突然對自己此時的軟弱感到氣惱,他哼了一聲,踏入那雜草叢生的空地,立刻感到一股怪異的痠麻感從腳底往腿上蔓延。但這突如其來的嚇人感覺並沒有讓他縮回腳,反而讓他跨出更大的步伐朝著那鐵皮屋走去,因為有這種異狀就表示這裡必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他的朋友夜路很有可能在這地方出了意外,他不允許自己怯弱。
「快走!厲害的要追來了。」順源拉著奕翰奔出賓館,兩人奔至奕翰停放在街邊的機車,匆匆上車。奕翰用腳夾著他和夜路的行李,一面發動機車,一面見到後頭漫來了大批鬼蝶。
「喝!」奕翰撇頭閃過這怪手探抓,正不知所措,底下又有兩隻手探出,抓著了他右腳,接著又是兩條腐臭長手伸出,要搆抓奕翰身軀。奕翰愕然躲避,也出拳還擊,猛力揮拳擊打那些怪手。
奕翰朝著那圖書館的方向奔去,通往他租屋處的巷子便鄰著圖書館後方的公園外圍大道。
「便宜的地攤貨……」順源有氣無力地說:「老弟,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照我的話做,替我保管傘一晚上,明天老哥我請你喝一杯。」
「不……」順源睜開眼睛,掙扎坐直,將一直揹在背後的那隻黑色圓管取下,交給奕翰,說:「老弟,很高興認識你,這東西交給你了,你替我保管一晚上,我就帶你去見那個能改造你身體的大水壩……不過……如果一晚之後,我沒去找你,那麼你就把這東西……交給協會,無論如何,別落在四指手上……否則,會死很多人……」
奕翰默然數秒,知道這當下可不是扭捏客套的時候,他咬咬牙,挑起行李說:「老兄,你放心,交給我吧。」
「小心吶,被拖進去你就死啦!」順源躍出房門,高聲吼著,他不停揮動短刀,吹出冰風,擋上一波波襲來的黑蝶潮。
奕翰扶著順源回到賓館房間,跟著再匆忙下樓,到底下便利商店一口氣買了好幾瓶兩公升的礦泉水。
「這是什麼怪傷啊……」奕翰有些無措,順源不停灌水,不時嗆咳出熱燙紅血。順源取出短刀,放在胸口上,呢喃唸咒,又將礦泉水淋在短刀上,只見短刀周圍發出了淡藍色的雪霧,他這才感到舒服了些,緊繃的臉稍稍鬆懈下來。
三隻大鬼將順源團團包圍,且開始發動攻擊。
「唔!喔!」奕翰這才回神,他拍著臉跳下床,來到窗邊茶几,將夜路電腦塞進行李,跟著他倉促地把重要的隨身物事胡亂塞進他和夜路的行李背包裡,提上肩頭。
「你……」奕翰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眼前所見的是什麼樣的情形,他想要往裡頭踏,但突然間他覺得後方像是激起了大浪一般。他回頭,一陣風吹來,滿面清涼,但他完全無心去感受夏日清晨的涼爽微風,因為在微風之後,緊緊跟著他從未遭遇的強大魔氣,可比這些天來那些驅魔案件的鬼物強悍凶惡太多、太多。
「幹嘛?這啥?」順源呆了呆。
奕翰快步奔出這陰森窄巷,他向停放機車的大街趕去,遠遠卻見到他的機車上已停滿大大小小的蝴蝶,他感到有些不妙,只好轉頭往其他方向奔去。
「唔!」奕翰見到前方巷口步出一個人影,乍看之下是個女子。
大大小小的蝴蝶撲上窗、振著翅,奕翰聽見了無數隻蝴蝶振翅撲窗的怪異嗡響聲,這聲音讓他感到全身不舒服,那詭異的氣息四面八m.hetubook.com.com方地漫入屋內。
「你慢慢泡。」奕翰點點頭,他瞥了瞥順源背上那隻黑筒,又見到浴缸裡那隻短刀周圍微微結出霜雪。
「夜路,幫忙啊!」奕翰怪嚎著。
奕翰看著順源,一下子不知該說些什麼,十二年前那個雨夜,強悍的除魔師摘下了自己胸前的玉珮,放在雙掌中祝禱摩挲了好半晌,這才將閃動著黃色光芒的玉珮,掛上奕翰胸口,似乎還拍了拍他的腦袋。之後的事情奕翰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順源將已經嚇得恍惚的他帶出了家,帶到了不知是警局還是醫院的地方,便匆匆離開了。
「有,還不只一間……」順源喘著氣,他緊緊拉著衣服,將胸前那焦傷遮著。他說:「離這裡太遠了,我撐不了這麼遠,我現在只要水,有水就行了……」
「哈哈。過來,我看看。」順源哈哈笑著,將奕翰招到了身旁。他伸手拍了拍奕翰的後腦,捏了捏他的胳臂,要他轉身撩起他的上衣,看著他後背,以手指在他後背上點按著,好半晌之後才說:「呵,他說的沒錯,你的魄質被封在身體裡出不來,就像水壩一樣,魄質出不來,你就沒辦法施展法術,頂多只能使用一些現成的道具。」
「無所謂,你慢慢考慮。」順源喝了一口酒,說:「我比你還急,我們家小楓也跟著那小子一起失蹤,看來應該又是四指幹的好事。」他指著另一瓶威士忌,對奕翰說:「你喝啊,還愣什麼,等我倒給你?」
順源砍倒了幾隻鬼犬,一腳將那持傘男人踢倒在地,又在他腰上重重踏了幾腳,跟著再幾腳踩毀他的傘。他矮著身子湊上那男人腦袋邊說:「我知道你只是幫忙家裡人,所以不殺你,回去告訴你家管事的,要他安分點,誰跟四指站在一起,就是晝之光下一個宰殺目標。」他說完站直身子,又朝著男人腰脅重重踹上一腳。
順源冷一笑,手一揚,朝著一隻大鬼甩出手中的頂級威士忌。大鬼個頭高壯,但反應不慢,偏頭閃過那威士忌酒瓶,而順源動作更快,他一步跟上,高高跳起,他的手上托著一團閃亮的光,朝著那大鬼臉面重重砸下,像是砸派一樣地將手中光團砸在那大鬼臉上,炸出一陣閃耀花火。那大鬼掩面彎下了腰,發出淒厲的嘶吼。
「好樣的……」順源見到奕翰還舉著那玉珮,便又伸手緊緊握住了那玉珮,光芒再次自他的掌中溢出。奕翰待他鬆開了手,呆愣愣地將玉珮湊近眼前,見到那玉珮漫著淡淡的光芒,和許多年前一模一樣,他喃喃地:「這玉珮是……」
「幹咧你們……」裡頭的阿伯惱怒地喝罵。卻讓夜路拉住門把,不讓他開門,夜路回頭喊:「幫忙拉著門。」
「天旋地轉,我不行了——」奕翰喝了幾口酒,旋上瓶蓋,將威士忌擺在一旁,搖搖晃晃地起身要到廁所洗把臉。他的酒量不特別好,但似乎也沒此時這麼差,他感到四周的搖晃感有些古怪。
泡了數小時冷水的順源,此時上身裹著層層紗布,體膚已不再泛冒蒸汽,但他手中仍提著那大礦泉水罐,在大量飲水輔以驅毒法術之下,他胸前的鬼火熱毒已經減輕不少,他倚在牆邊透過窗向下看,自奕翰手中接過一顆飯糰,胡亂吃著,指著樓下那鐵皮屋說:「你們就這樣盯梢?」
他讓這陣魔氣浪潮衝得腳步不穩,就要跌倒,他拉住門框穩住身子,他見到草皮波浪地抖動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朝他直衝而來一般,他反射性地向側邊撲倒。
「我不常喝酒。」奕翰取了威士忌,旋開瓶蓋,他本想找個杯子什麼的,但見順源豪氣地就著瓶口飲酒,他便也不客氣地有樣學樣,大大灌了幾口,只覺得烈酒下肚滿腹灼熱。
順源數步踏來,一把拉住了奕翰後領,將他往外拉;奕翰也使出全力掙扎,他用左手緊緊抓住一隻扒著他臉的怪手,右手再高舉成手刀重重劈下,將那怪手硬是折彎。他用同樣的方法打折了好幾隻手,順源也不停以短刀切砍那些怪手,奕翰揪著其中兩隻死纏爛打的怪手,猛地一個迴身過肩摔,竟將一隻大鬼摔出。那大鬼摔在地上像是受了驚嚇,抱著腿不住地牆面瑟縮,隱沒在牆中。
順源一口氣擊倒三隻大鬼,他胸口那焦黑出現了裂傷、滲泌出血,他蹲跪著喘氣歇息。
「啊呀!」奕翰左右閃避那些胡亂衝飛的烏鴉,又讓幾隻衝來的野犬咬著了腿,他感到小腿上傳來一陣陣刺痛,便和真狗咬著沒有兩樣。奕翰憤怒蹬腿,左踢右打,順手抄起櫃台邊的凳子就往持傘婦人身上砸去,卻在空中讓那無形的巴掌給打落在地。奕翰隱約見到有個女鬼模樣的傢伙攀伏在婦人的傘上,而另一個持傘男人的傘上,同樣也攀伏著一隻鬼。
「離窗戶遠一點!」順源大叫。
「就是那傢伙……你們是同一夥的?」順源抓著奕翰胳臂,口唇發白地問,他胸口處的焦黑滲出更多血絲,奕翰聞到陣陣焦味。順源咳嗽幾聲,低聲默唸了幾句咒語,伸指在傷處比劃兩下,那焦味才稍微減少了些。他深深呼吸後說:「我們的確逮到了他,但現在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就連我們一個負責看守他的同伴,也不見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協會的人?你上司是誰?」
「肚子餓得受不了,跑去吃宵夜啦?」奕翰洗了個澡,來到窗邊向下隨意看了幾眼,鐵皮屋靜悄悄地一點動靜也沒有。燒烤店的工作一點下班,此時已是凌晨兩點多,他躺在床上望天花板,感到眼皮漸漸沉重。
大片漆黑裂出幾道光痕,然後炸散。老小子這次有了防備,沒讓光爆炸著,他向後退了幾步,揮動黑旗又要再次施法。
「嗯。」一旁順源臉上醉意也褪去了幾分,他撐著身子站起,閉目不語好半晌,直到洗完了臉的奕翰出來喊了他幾句,他這才睜開眼睛,嚴肅看著四周。
奕翰驚愕地朝那白繩射來處望去,放出白繩的人正是他這幾天盯梢監視的那個女孩——小楓。
「退——」順源退到門旁牆邊,托起一團光反手朝門外拍去。
「就是盯梢。」順源哼哼一笑,撐起身子,撥開奕翰攙扶的手,向前走了兩步,說:「盯梢……我以前也盯過三年的梢……挖到有用情報還可以領獎金,哈哈,哈……那時候科技可沒現在發達,什麼數位相機、網路……連手機都能錄影……以前我們用錄音機、打公共電話……咳咳!幹,裂開來了……」順源說和*圖*書著說著,低下頭,他胸口的焦黑裂開長長一條大口,無論他怎樣比劃施法,那傷口都無法合攏了。
「拿旗的是四指挲袈組的人,拿傘的是王家的。他們要抓我,不好意思,連累你啦,哈哈!」順源大笑,回頭見那鬼蝶逼來,便再將短刀湊至嘴邊,鼓嘴大吹,以冰風退蝶。
「呼嚕——」大灰的鼻腔發出怪異的聲音,身子扭了扭;夜路又在大灰的腰間也撓了幾下,大灰發出了更大的呼嚕聲,身子又扭了扭。
「這方法不難,我認識一個朋友,他的身體和你一模一樣,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水壩,他會一種奇術,讓他的身體在和鬼物接觸時的瞬間,能發揮強大的力量。你加入我們,我帶你去找他。」順源邊說,邊灌下一口酒。
「不是叫你!」夜路拉著門把,重重將門關上,然後再敲門。「阿彌爺爺,快開門,我是夜路!」
三分鐘後,他已來到那空地外,由於心情緊繃以及快步奔走的緣故,他上身的黑色無袖背心已經汗濕了一小片。奕翰捏著領口搧風,覺得四周的氣氛更怪異了,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這和他前些天驅趕鬼物時感受到的氣氛截然不同。
奕翰提著行李衝出門外,二話不說就往那老小子肚子上踹,老小子向後閃開,抖開手上旗幟隨意揮甩。奕翰只見到廊道一端登時給抹上一片黑,那情景就像是一片透明玻璃給人塗抹上大片墨汁一般。
他終於來到了鐵皮屋前,門前木板半掩,他嚥下一口口水,喝地一腳踹開那木板。
「老兄,你不要緊吧?」奕翰連忙跟上,托住順源胳臂。他見順源胸前黑紅一片,不免有些驚慌,他急急地問:「我該怎麼幫你?」
這夜奕翰請了假,並未去燒烤店上班,夜路失蹤,順源重傷,他無法丟下他們。他不停撥打夜路的手機,全撥不通。
「等等,老弟……」順源稍稍挪了挪身子,掏摸褲子口袋,摸出幾枚銅板,他用雙手緊緊抓握著那些銅板,凝神祝禱,他的雙手發出了光,然後他將手中幾枚銅板遞向奕翰。「緊急的時候,就當作手榴彈用吧。」
「有這種事?是不是我身上哪個穴道沒打通,老兄,你試著幫我打通任督二脈吧。」
「王家大房全家出動啦,哈哈!」順源哈哈笑著,他先是在身後的樓梯通道牆面以血指畫了些符籙,跟著施咒,那樓梯通道登時閃現紅光,出現一個符籙光陣,擋住那自上趕下的持旗老小子;跟著他一個縱身,朝那持傘男人箭步衝去,持傘男人也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退。他傘上那惡鬼猙獰竄來,雙手掐抓順源,卻讓順源一刀刺進咽喉,怪叫竄逃。
「誰來了?」奕翰本來只覺得古怪,但聽順源這麼說,便也警覺起來,他察覺出一股異樣的氣息越漸強烈,這氣息和早上那鐵皮屋的大鬼氣息又有些不同。他望著寧靜夜窗好半晌,向窗走近幾步,他見到一支短小的紙傘張揚著、旋轉著,像是竹蜻蜓一般地緩緩飄來。
「呃!」順源像是突然回了神,他鬆開手後退一步,轉身旋開浴缸水龍頭,將手中短刀拋進浴缸,轉頭對奕翰說:「不好意思……我熱昏頭了,你讓我泡個冷水澡……」
「咳咳……」順源突然笑了,他說:「如果是盲婆婆,一定寧死也不讓你扶,不過我膽小怕死……喂,小子,我得喝點水,我好渴。」
奕翰見到眼前兩人一前一後地緩步走來,男人手中的傘裡躍出了數隻怪人,婦人的傘中則是飛出一隻隻紅眼烏鴉。
「我怎麼這麼大意!」奕翰有些自責,他將螢幕蓋上,用手指輕輕撥開白葉窗遮片。此時向下望去,那鐵皮屋連同周遭空地一片陰暗,附近樓宇大都漆黑,只有巷道裡的街燈閃著青白光芒。
「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他們幹嘛追殺你?通常不都是你們追殺四指的人嗎?」奕翰大聲問。
「靠!」奕翰猛一扭身,將那女鬼連帶著油紙傘都給搶了過來,他抓著紙傘兩端,抬膝一撞,將紙傘折成了兩段。
褐黃木門緩緩開啟,門後頭站著一個駝著背、戴著厚重眼鏡、穿著一身長袍馬褂的老頭子。那老頭子外貌看上去像是個八十來歲的老人家,他嘴巴微張地看了看夜路,又看了看奕翰和小楓,問:「夜路,你給我帶了客人來呀?」
「呃……」奕翰一愣,說:「十二年前,有個怪物闖入了一個小男孩家裡,殺了他爸媽、他哥哥、他姊姊,有個男人追來,殺了那個怪物,給了我這個……」
他在狹小巷子裡快步奔走,他得快點回到租屋處,利用夜路的筆記型電腦上網,才能夠聯絡得上靈能者協會。
奕翰眨眨眼睛,只見到那向下延伸的樓梯消失了,他倆已經到了賓館大廳,服務台的阿桑傻愣愣地看著這兩個大男人一身狼狽地衝下樓,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另一端擋在賓館門前的是一對中年男女,他們手上各持著一把油紙傘,一見奕翰和順源,顯得有些緊張,迅速將傘撐開,呢喃唸咒,轉動油傘。
「你幹嘛啊!」奕翰大罵:「現在還玩,快解決他!」
「你還呆什麼,快走啦,這裡不能待了!」順源大叫,他隨手取了不知是奕翰還是夜路的上衣胡亂套上,催促著奕翰。
「我才要問你!」奕翰翻了個身,這才沒讓那背後追來的兩隻大灰踢著後背。他擲出手上的發光銅板,一枚、再一枚,兩隻大灰胸口炸出了黃光,哀嚎著倒下。他抓緊時機高高跳起,對著後方追來的第三隻大灰使上一記迴旋飛踢,他的腳重重蹬在大灰胸口,像是踢在一塊岩石上般,他又磅磅地打了那大灰兩拳,全然無效。他只好再取出一枚銅板,學著順源托光的動作,一巴掌砸在大灰臉上,炸出耀眼光芒,他摸摸口袋,只剩三枚銅板了。
只見門外轟地炸出螢亮光花,那漆黑褪去,一個穿著嘻哈裝扮的老小子向後飛撞在廊道牆上。那老小子年紀看來超過六十,但染著一頭醒目金髮,還是極誇張的中分頭,他手上拿著一面長方形的墨黑旗幟,他站穩了身子,氣憤地怪叫兩聲,搖晃著那旗幟,旗幟尾端拖曳著墨黑色幻影,似乎透出鬼魂哭嚎聲。
「現在沒時間爭傘是誰的,總之不能讓四指拿到就對了,快跟我來,想辦法躲一晚上再說!」夜路打斷了兩人爭吵,一手拉著小楓,一手拉著奕翰,往圖書館的方向奔去。
「開門、開門、開門!」夜路敲得更加大力,那門突地變化了樣貌,本來的青白門板漸漸幻化成古舊m.hetubook•com•com的褐黃木門。夜路朝小楓揮了揮手,小楓這才收回了白繩。
「哇!」奕翰愕然一驚,他的右肩登時紅了一片,那是順源咳出的鮮血。他感到順源嘔出的血滾滾發燙,連忙緩下車速。他停下車,挑起行李,再扶著順源轉入一處陰森喑巷深處。這地方離他租屋處約莫還有數分鐘的車程,但順源顯然撐不下去了,奕翰扶著順源靠牆坐下,再急忙奔至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數瓶大號礦泉水返回暗巷;他快速旋開礦泉水瓶蓋,順源搶過水瓶,大口大口地灌著水。奕翰也取過一瓶水旋開,淋在順源胸口上,登時冒出一陣蒸騰熱氣。
「你還來!」奕翰猛地擲出他手中的行李,砸在那老小子身上,迫得他動作緩下。奕翰大步衝上,在老小子還沒揮旗施術前,一記凌空迴旋踢,正中對手胸口,一腳將他踢得飛退好遠,那老小子顯然只專精於這怪奇法術,論身體健壯可大不如奕翰,捱了這記重腳,疼得在地上掙扎乾嘔。
「這我可不會。」順源搖了搖手上的伏特加,讓酒水在瓶中搖曳,嘿嘿一笑說:「老弟,你素質很好,不如加入我們。我知道一種方法,可以改變你的大水壩體質。」
「什麼!」奕翰愕然。
「……」夜路掙扎起身,對著大灰的身體揍了兩拳,一點效用也沒有,反倒疼得連連甩手,奕翰催促罵著:「用你的法術!快在他身上打『獅子』、『老虎』!」
「我再去買點水。」奕翰轉身要走,卻讓順源一把拉住。
「啊,你們是在幹嘛啦?起乩喔!」賓館阿桑不明所以地要去阻止那對中年男女,身子卻突然一扭,像是給搧了一個大巴掌般地飛摔倒地,不省人事。
這時一條白繩竄來,纏住了大灰的腳,然後猛地一拉,將那大灰拉倒在地。
「有這麼渴嗎?」奕翰在門邊呆然看了半晌,只見順源的胃像是無底洞一般,一口又一口地將水灌下肚。他見到順源滿臉紅斑,手掌、胳臂都斑斑紅紅,且冒出如同蒸汽般的熱氣。順源發出了痛苦的呻|吟,他開始撕扯上衣,且用水往身上潑,像是熱得受不了了。
「厲害!」奕翰大喝一聲,卻沒停下腳步,反而跑得更快。他又摸了摸口袋,確定還有六枚銅板,這才安心許多。他奔過街,奔向那寬廣的四號公園,這兒距離他打工的燒烤店和他的租屋處皆已不遠。
「小心別讓那些蝴蝶沾著!」順源大喊著,他倒握著短刀,將刀鋒湊至嘴邊呢喃唸咒,跟著鼓嘴一吹,吹出一陣淡藍雪風,將十來隻撲拍飛來的蝶凍成了瑩白冰片,紛紛碎落。
「你們找誰啊?」那阿伯又開門問。
那中刀大鬼尚未來得及嗥叫,順源便已將刀抽出,迴身補上一腳。他的動作精練流暢,一腳之後再度高高躍起,手中又多了一團光,轟在大鬼的腦門上;跟著他又迴身,將短刀刺進先前被光團砸中手臂的大鬼胸口。
「啊!」奕翰跟著見到小楓身後那傢伙——夜路。
「囚魂傘?他們搶到手了!」小楓驚呼一聲,她同時也見到奕翰肩上揹著的那隻黑色圓管。她抖動白繩,倏地朝奕翰肩頭竄去,奕翰趕忙閃身,將那黑色圓管藏在背後,他喊:「順源大哥要我替他保管!」
奕翰只得繼續狂奔逃跑,他一面跑,一面摸著口袋,掏出了一枚順源給他的銅板,暖呼呼的,還微微閃耀著光。奕翰一個箭步躍出窄巷,回身一擲,那銅板直直打入鬼蝶組成的大鬼影當中,轟地炸出閃耀光芒,一片片翅膀隨著光芒炸得風飛飄揚。
「也是。」順源點點頭說:「以前我光是盯梢就盯了三年,跑跑腿、打雜,跟著幾個大哥屁股後頭跑,三十歲之後才漸漸獨當一面,你說你是接案的新手,你之前跟誰?練了多久?」
「靠——」奕翰咬緊牙關,他持續了數年的晨跑訓練並沒有白費,鍛鍊出極其強健的心肺功能,奕翰越跑越快,像是一頭豹子。
奕翰見到鐵皮屋中雜亂不堪,桌翻櫃倒,地上血跡斑斑,像是經過了一場激鬥。此時屋中有一人,半倚靠著一座碎裂的矮櫃,奕翰在這兩日的盯梢當中曾經見過這人兩次,是那高個頭的中年男人——順源。
奕翰見到順源那柄短刀外觀不甚起眼,像是一柄做壞了的野外求生刀,但幾隻大鬼身上的刀傷處竟泛冒出霧氣、結出冰霜,且冰霜慢慢向外蔓延,那些大鬼的動作也因那蔓延開來的冰霜而逐漸遲緩。原來那是一柄附有咒術的除魔利器。
奕翰推開門,進入賓館房間,見到房中電燈亮著,茶几上還擺著夜路的筆記型電腦,卻不見夜路人影。他起初不以為意,脫去上衣,隨地做起伏地挺身,做足了兩百下卻仍不見夜路,廁所裡也沒人。
「嘩——」奕翰瞪大了眼睛,呆然望著眼前的激烈戰鬥,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除魔作戰。
「什麼鬼蝴蝶!」奕翰叫罵著,他用雙臂護頭,搖晃身子,在順源的冰風掩護下連連後退,退到了門邊,一把旋開門,卻見到外頭一片漆黑。他呆了呆,正要向外踏去,卻見到門外淡黑中竄出一條腐臭長手直探他臉面。
奕翰不知該如何幫他,便也出手替他扯衣服,指尖觸及他的皮膚,只覺得火熱燙手。奕翰想要將順源後背上那隻黑色長筒取下,但順源卻像是觸電一般反身掐住奕翰脖子,將他壓上浴室牆壁,且同時以短刀抵上奕翰腦門。
「還不到一個月,健身倒是練好幾年了。」奕翰將一罐兩公升礦泉水旋開瓶蓋後交給順源。他曾聽夜路提過許多晝之光的事蹟,知道晝之光是自靈能者協會分裂而出的一個激進團體,許多晝之光成員都曾經是協會老將。
在那片墨黑當中又竄出了手——好幾十隻手,奕翰揮動行李去撥打那些手,或用腳踢、用膝撞,那些手抓住了奕翰衣服和四肢,將他往那團漆黑裡拖。
「喝水……那簡單,我還以為得送你去一家神秘小診所之類的地方……真的有這種地方嗎?神秘的地下私人診所,醫生自己也會幾招法術什麼的……」奕翰扶著順源往賓館的方向走去,此時是盛夏時節,不到五點天色便漸漸發白,四周的魔氣也逐漸褪散。
「大灰?你說早上鐵皮屋那些鬼嗎?」奕翰則靠著另一邊牆壁,用倒立的姿勢做著伏地挺身,他翻身下地,轉了轉身子,說:「我可不覺得自己天賦異稟,我連符咒都不會用,夜路說我體質不能放符,所以我沒辦法和你一樣手掌發光,跟電動裡的氣功一樣。」
奕翰見小楓的https://m.hetubook•com.com白繩殺傷力不足以打死大灰,只好再捏著一枚硬幣,塞入大灰的口中,轟地一陣閃亮,大灰的腦袋炸得沒了,身軀也逐漸化散。
這頭奕翰也和那婦人手傘上的鬼打了起來,他勒著那女鬼的頸子,不停毆打她的臉。持傘婦人像是受驚的野狗一樣怪叫、大聲唸咒,傘裡竄出更多烏鴉,全往奕翰身上啄咬。
「呀——」那婦人像是十分欠缺臨戰經驗,雖未讓奕翰的凳子擲中,卻也被奕翰的氣勢給嚇著。她退到了門邊,看著街道上的人,似乎有些心虛,又有些不好意思。
「呵嘿——」夜路尷尬地對奕翰露齒一笑。
一隻大灰忽地躍起好高,落在奕翰面前,擋著了他的去路,然後一胳臂橫著揮攔而來,奕翰避無可避,只好以行李硬接,他給打得彈上了天,再重重落下,那大灰抬起腳便要踩踏奕翰。
「小兒科的結界。」順源哼哼幾聲,將短刀交至左手,在右手食指上切出一條口子,擠捏出血,縱身一躍到了樓梯轉折處,卻不繼續向下,而是以右手血指在轉折牆上畫了個凌亂符跡,接著托起光團猛一拍,四周頓時金亮耀眼。
順源解決了另外兩隻大鬼後,揪著奕翰衝出鐵皮屋,他一面環顧空地四周,一面將刀刃架在奕翰的頸上,問:「你是那小子的同夥?你是協會的人?」
「哇——」奕翰讓一個掠過眼前的怪東西嚇得後退幾步,那是隻黑色大蝴蝶,雙翅上各有一塊又大又圓的紅色斑紋。大蝶撲拍著翅膀,朝著奕翰臉面飛去。奕翰連忙低頭避過,那大蝶緊追不捨,奕翰朝著大蝶擊出左拳,將那大蝶打得四分五裂,斷翅殘體緩緩旋落。
這間賓館不過也三層樓卨,奕翰奔下三層,只見底下還有三層,他驚怪大叫:「樓梯變長了。」
奕翰趕忙上前,對著大灰的頭臉一陣亂打,大灰發狂吼叫掙扎,將奕翰翻摔在地,又將小楓也扯倒,連帶地夜路也給絆倒,三人一鬼摔成一團。大灰的力氣極大,一把扯住小楓的白繩,另一手又掐著奕翰的胳臂,他張口就要來咬奕翰的手,卻讓奕翰以腳撐住他的大臉,使之無法近逼。
奕翰呆滯地接過那些銅板,當他的手指觸及銅板時,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他呆呆望著順源,又低頭望著手中的銅板,像是有些模糊的東西從他記憶的最深處蔓延開來。
此時又有三隻大鬼穿牆而入,圍攻順源。順源再次躍起,奮力死戰,他肩頭受了一記爪擊、大腿也受了一記爪擊,動作已不如對付前三隻大鬼那樣敏捷,手上的光團亦不如方才閃耀,砸在大鬼身上時的破壞力減低許多。
「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奕翰催起油門,機車轉了個彎,駛上大道。
「靠,不會吧,你只能打『螞蟻』!」奕翰這才知道夜路的「打字術」從頭到尾就只有一招螞蟻搔癢效果,而非他之前聲稱還有什麼「蠍子毒螫」、「老虎噬咬」那樣威風強悍。
「來了。」順源放下酒瓶,反握著短刀倚牆而立。
「你做什麼,要去哪裡?」奕翰怪叫問。
「去圖書館,裡頭有電腦可以上網通知協會。」夜路仰頭探看四周,又回頭看著奕翰逃來的那方向,說:「現在也只有圖書館可以去了,他們來了……」
木門旋即緩緩關上,隱化褪散,又變成了原本的青白門板,跟著才碰地一聲被撞開,裡頭那阿伯氣呼呼地拿了根棍子出來叫罵。他罵了一陣,見四下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呆愣愣地站了半晌,這才咕咕噥噥地轉身回房,將門重重甩上。
「老兄,你餓了嗎?吃點東西。」奕翰在入夜時分,提著自便利商店買回來的微波食物和更多的礦泉水,返回賓館房間。
大鬼轉身要追擊,卻讓順源箭步跟上,一巴掌光團砸在後腦上,將大鬼腦袋瓜子拍得焦燒噴煙,順源再以短刀自後背捅入大鬼心窩。
奕翰呆了呆,問:「我只見到順源大哥一個人,他受了傷,躲在一個地方休息,他要我替他保管一晚上,如果等不到他,就把傘交給協會,無論如何不能落在四指手上。」
三人掙扎起身,奕翰瞪了夜路一眼,將裝有電腦的行李拋還給他,說:「快跟協會聯絡,說阿滿師的囚魂傘找到了,要他們趕快來拿,不能讓四指的人得手。」
奕翰呆然而立,愣愣望著順源交給他的那隻貼滿了符咒的黑色圓管。圓管看來就像是一般用來裝放國畫捲軸的管狀罐子,奕翰想要伸手去揭開那蓋子,卻讓順源大聲喝止。順源喘著氣說:「直接告訴你吧,裡頭裝著的是郭家囚魂傘。」
「我知道了,我叫盧奕翰。」奕翰將銅板收入口袋,將玉珮掛回胸前,把那裝著囚魂傘的黑色圓管揹在背上,將行李掛上肩,對順源說:「撐著,你可別死。」
奕翰回頭,他見到幾隻大鬼緊追在後,那是被順源稱作「大灰」的惡鬼。清晨鐵皮屋一戰讓奕翰知道這大灰的厲害,此時追著他的四隻大灰,身高都超過兩公尺,大腿比電線桿還要租。
「你做什麼?」奕翰愕然問著,一旁的小楓卻有所領悟,搖了搖白繩纏上門把,任憑裡頭的阿伯怎麼喝罵,都不鬆開。
奕翰思索半晌,再也等下去,得弄個清楚才行,於是出了賓館,朝那空地趕去。夏日凌晨四點的街道清爽宜人,奕翰心中卻是異常忐忑,這不全然是心理因素,他感到周遭的氣氛有些異樣,自從夜路替他開眼之後,他除了能用肉眼見到鬼物之外,也逐漸能夠感受周遭生靈鬼物散發出的魄質氣息。
「誰啊?」一個五十幾歲的阿伯開了門回應。
他縱身一跳,跳過花圃圍牆,他奔踩著草皮,想要直接穿過公園。四號公園幅地遼闊,當中還有一座藏書數萬冊的大型圖書館。
「還好,有點口渴就是了。」順源舐舐發乾的嘴唇。
他躍過地上的垃圾,躍過廢簍子,躍過一些資源回收的舊紙箱,他偶爾回頭,會見到後頭追來的蝶更多了。有幾隻蝶飛上了他的背,令他感到一陣刺癢疼痛,有些鬼蝶撲上他的頸子,他連忙揮手撲拍,或是甩動行李亂打,他的頸子、臉上、雙手,都出現了大塊、大塊的過敏紅斑,難受至極。
夜路頸子上還纏著一圈白繩,家犬似地跟在小楓身後奔跑,他向奕翰揮手喊著:「好巧啊,你也來啦!你上哪裡去啦?」
「原來就是妳這臭娘們在放蝴蝶!」奕翰罵了幾句,他不像順源還能夠以冰風驅蝶,要是讓成千上百的鬼蝶沾上身,他可就慘了,他只好轉入另一條巷子,使盡吃奶的力氣狂奔。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