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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魂傘

作者: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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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阿彌爺爺的藏書室

第七章 阿彌爺爺的藏書室

那叫做茉莉的女人卻無下一步行動,只是默默地守在外頭,緩緩轉動手中的傘,那些蝶也隨著她手上轉動的傘波浪一般地飛搖。
「快敲門!」小楓催促著,同時甩動白繩,和憤怒狂罵殺來的老葛鬥起。
本來在計畫之中負責看守鐵皮屋的小楓,會在拷問夜路之後,按照老規矩打斷他的手,將他帶出找地方扔了,且在臨走前開啟鐵皮屋裡的火咒結界,那才是用以對付四指成員的凶狠陷阱。但鬆獅魔闖入壞了計畫,以致於這奪傘之後的火術陷阱無法發揮功用。
夜路這才感到不妙,下令撤退,他將小楓拖至角落,搖晃著手中的筆記本嚷嚷著這兒太吵寫不下去。鬆獅魔躍到他們身邊,雙耳垂出長毛,纏捲著二人身子,開始狂奔逃跑。
「不,我聯絡晝之光,你不能聯絡協會。」小楓怒斥。
激烈的刺痛讓奕翰終於忍不住鬆開了手,騰出手來摀著自己的臉,他不停向後退著。影魅一時也沒追擊,而是捧著自己被扭得亂七八糟的手暫且喘氣,異能者未必擅長近身扭打格鬥,影魅一向以自己的幻術和藏影術為傲,卻讓死纏爛打的奕翰折斷了手腕,弄得措手不及,此時回了神,又見到羌子窮凶極惡的模樣,想了想,便摘下戒指。
小楓趕緊蹲下,拉著奕翰也蹲下,他們都感應到那凶惡的氣息更加接近,想必外頭挲袈組的人已經派出斥候鬼卒前來搜索探路了。
「對。來聽你說故事的。」夜路點頭,然後指著遠處牆面那排門。「從外面進不去,進去了也不安全,我們用鑰匙,從那些門進去。」
然而結界卻困不住羌子,羌子一把便扯爛了那雷電牢籠,此時紅傘在羌子的背後飄揚,幾叢血紅絲線牽連著紅傘和羌子後背,傘柄沒有了傘師抓握和咒術鎮壓,凶烈的傘魔便會將所有人都當成敵人。
「呀——」小楓低呼一聲。
「有火焰符,我會用火焰符!」小楓也挑了幾張認識的符咒。
只會「螞蟻」的夜路,和耗盡魄質的小楓,可不值得影魅消耗魄質對付——摘去戒指之後,魄質消耗得十分快速。
「挲袈組的矮子謝!」夜路指著那個頭矮小的斗篷傢伙說。
「你帶客人來玩捉迷藏啊!好啊,爺爺陪你們玩。」阿彌爺爺呵呵笑了,從書桌抽屜取出一串鑰匙,交給夜路。
影魅速度奇快,像鬼一樣地竄到奕翰面前,一把已經抓握住奕翰持傘那手。奕翰覺得右手痠麻刺痛,但他反應本快,左肘已經打在影魅臉上,影魅可不是鬼,奕翰的肘上雖無符法,但打在她身上依然有效。
「我揍死你!」奕翰飛快奔跑,踢倒兩排書架,躲開幾面老小子抹出的黑幕,那老小子手忙腳亂地又要搖旗,奕翰已經衝到他身邊,一記重拳擊在他腰上,痛得他彎腰乾嘔,奕翰再一肘轟在對方後腦上,將他砸倒在地。
小黑影落在夜路腳邊,咬住了夜路小腿,鬆獅魔又來了。
跟著,黑毛怪物張開了嘴,嘴裡是滿滿銳利的牙齒,但黑毛怪物沒能咬下,他的嘴巴讓一道自陽台飛進的符咒貼著,符咒上的文字像是螞蟻一樣地爬開,一句句在黑毛怪物臉上爬竄,且燒出了火光。
「影魅——別讓他把傘弄壞了!」傑生高聲提醒。
編號:Asia─017
「我叫傑生。」本名林大福的傑生似乎並不願意聽人直呼他的本名,他身材挺拔、衣著華麗,臉上似乎還施著淡妝,右耳戴著耳環,他微微抬手,指著奕翰背後揹著的囚魂傘。「放下傘,你們還能活命。」
「你看,有我的書耶。」夜路隨手取自身旁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那是他三年前寫的武俠小說,他翻開封面向奕翰展示他的親筆簽名。
當時挲袈組二人前後守住了鐵皮屋,夜路也緊急以藍波刀割斷了小楓身上的尼龍紅繩,小楓二話不說就賞了他幾下巴掌,跟著拾回給扔在一角的白繩,準備應戰。
「怎樣。」影魅朝小楓一笑。「晚上睡得還好嗎?」
奕翰三人退入閱覽大廳的書架區,和那兒的野鬼纏鬥起來。奕翰以符籙拳頭揍那些鬼,小楓勉力以白繩護身,夜路偶爾對那些給白繩纏著了手腳的惡鬼身上補上幾記「螞蟻」,表示自己也在戰鬥。
同時,她有些訝然奕翰竟沒讓她灌入的幻術迷倒,她猛地向下一沉,要將奕翰一同拉入影子裡;但奕翰緊握著影魅手腕猛力向後退,脫臼的劇痛使得影魅無法繼續沉身,反倒讓奕翰一把又拉出影子,且對她施展一記狠辣過肩摔,將她重重地摔砸在地。
「夜路,把傘折斷!」奕翰吼叫著,將傘拋給了一旁的夜路,然後他緊緊抓著影魅左手,喀地一聲,折斷了影魅左手腕骨,同時他胸口緊緊壓著影魅的肩,玉珮發出一陣陣光芒。

「卑鄙?」影魅邪邪一笑地說:「只是讓妳回憶過去而已,為什麼卑鄙?」
「不——」恍惚之中的奕翰再一次地哭嚎叫著,他聽不見自己的哭聲,他只能聽見那黑毛怪物的進食聲,他又要再一次地觀看這一幕,和下一幕、下下一幕。
鬆獅魔跑得極快,不知追逐了多久,終於甩脫影魅的追殺。鬆獅魔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那是位在市郊的廢棄雞寮,裡頭有油燈可以照明,夜路便在那兒繼續寫作,他曾經被鬆獅魔叼上那兒寫作過兩次,因此對那地方不算陌生。
「噫——」影魅痛叫一聲,猛地將奕翰身子推開了些,一把狠狠抓去,抓破了他胸口衣服,扯下玉珮,將之一把擰碎。
「嗚哇!——」夜路接著了奕翰拋來的傘,卻見四周敵人全衝向他,知道自己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索性一把扯去傘筒上的符籙,猛地往一旁空中甩開,紅傘飛轉脫出,在空中張開。
「好好……」那叫做阿彌爺爺的老鬼呵呵笑著,又領著他們走了一小段路,來到一扇門前。推開了門,裡頭是一間碩大的藏書室,高聳的書架同樣堆滿了書,還有許多櫃子,藏著各式各樣的資料文件。
「別聽他的,誰都知道落在四指手裡是生不如死,在你們手上活命,那我還寧願死!」小楓喝喊,她甩了甩手以白繩鞭地,打出脆響聲音,跟著白繩揚起,漫出微亮光芒。夜路見到小楓額上滲出汗水、口唇發白,知道臨戰經驗不足的她,這一連串戰鬥下來,魄質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時這一鼓作氣,想來是鼓出了全力,做出隨時戰死的打算了。
「找到了。」小楓睜開眼,微微一笑,有隻大鬼佇在廁所門外一公尺處。小楓捏著白繩另端,捲了張符,跟著伸出門縫,爬出廁所,倏地猛一竄,將符沾在大鬼後腦上。
「老葛,照著唸咒!」傘師王小強高叫著,他朝著老葛奔去,嘴裡還唸出一長串咒語。但別說老葛讓羌子掐住了頸子無法唸咒,便是頸子沒給掐住,在這極短的時間裡他也無法照著王小強的指示正確訟唸,且即便他能正確背誦咒語,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操傘變化。
「給妳個屁!」站在奕翰身後的小楓忽然甩繩,白繩飛射過奕翰肩上,直取影魅左眼。
辦公室的門轟地炸開,一個眼泛紅光的大鬼撲了進來,同時,牆上也湧入兩隻大鬼。
「不!」小楓見囚魂傘就要落在挲袈組手中,驚怒地要撲去搶傘,卻讓一隻大鬼攔腰一胳臂打在地上。她在空中仍沒忘急甩出繩,白繩旋竄纏上傘尾,卻沒來得及收回,便又讓傑生擲來的一張撲克牌切成兩半。傑生那撲克牌像是刀刃一和圖書般砍斷了白繩,落在地上卻又冒出黑煙,變成了一頭怪異狼犬,也加入圍攻三人的戰圈。

「老葛。」小楓皺起眉頭。他們在二樓的一個玻璃書櫃外,發現挲袈組老葛背對著櫃門,手上托著一隻木盒,伸手在裡頭沾沾點點,還不時吆喝指揮,調動著惡鬼部下四處查探。三人聽見老葛大喊:「快點把他們找出來,時間拖太久,狗協會的人就要來了!」
跟著一旁傳來鐵捲門拉起的聲音,從正門進來、經過服務廳、通過防竊感應器進入閱覽大廳的數人當中,帶頭的是一個個頭矮小、披著斗篷的傢伙,在他身旁,跟著一個身穿紫色西裝、高大挺拔的男人。
「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奕翰問。
黑色大傢伙張著一雙血紅色的小眼睛,提著姊姊的上半身,看了小奕翰幾眼,跟著悠哉地啃噬著姊姊的臉頰,姊姊的臉頰已經被吃去了一半,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那……你們又上哪裡去了?」奕翰問。他在清晨前往鐵皮屋查探時,見到的可是負傷的順源。
「逃啊……快逃……」媽媽在被「吃死」之前,還用殘破的手,向小奕翰不停搖著,示意他快逃。但在那之前,小奕翰早已經像個木頭一般地呆滯不動了。
「哇——」奔跑在弧形樓梯上的小楓突然驚叫一聲,整個人隨即向前撲摔跌倒,她在衝落的那瞬間緊急唸咒,手中的白繩飛竄亂纏,在她身前結成了一張網子,減緩她的衝勢,使她不至於跌得頭破血流。
「傘交給我。」影魅來到奕翰身前,微微抬手。
夜路將寫得麻麻滿滿的筆記本閤上,小楓身上的幻術也逐漸化散,人漸漸清醒。鬆獅魔這才嗷叫了幾聲,舔了夜路幾下,叼著筆記本離去。
「多玩幾次,盡量拖延時間。」夜路呵呵地笑,小楓和奕翰也顯得興致勃勃,他們又來到一扇門前,用同樣的方法,將火焰符咒塞進了一個大鬼的嘴巴裡。
墜入過往夢境的奕翰,恍惚之中看著這一切,彷彿又經歷了一次慘案,他熱淚縱橫,他見到那男人——十二年前的順源,走入了房間,望著發愣的小奕翰連連搖頭。順源撥了幾通電話像是求援,跟著順源自胸前取下一枚玉珮,上前——
「找到啦——」一聲尖聲厲喝,玻璃櫃門前陡然一黑,伸出十來隻怪手,湧進結界門中,抓住了三人手腳,猛一拉扯,硬是將三人從阿彌爺爺的結界拉了出去,結界門也迅速地隱沒。
他見到自己恍恍惚惚地醒來,側著頭不知道在聽什麼,然後下了床,打開門,來到隔壁的房間,那是姊姊的房間,小奕翰見到姊姊望著他,他覺得姊姊的眼神十分古怪,他想上前問些什麼,接下來他像是被什麼東西絆著了般,低頭,那是姊姊的一條腿。
「嗨,帥哥,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光,我是協會的人。」夜路向那紫色西裝男人招著手說,跟著頓了頓,又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挲袈組的第二號人物林大福,你撲克牌玩得很棒,對吧。」
「啊!」小楓驚喜地叫了起來,但她也不解地問:「你不是交稿了嗎?」
三人進入那門,卻從一隻鐵櫃步出,來到一個黑漆漆的房間,窗外隱約透進光。奕翰最後一個出來,他愕然看著身後的鐵櫃,鐵櫃上若隱若現著一扇半敞的門,在他出來之後,那扇門才又緩緩消失。他低呼一聲:「好妙!」
「你說的沒錯,交出傘,一切好談。」傑生微笑說,跟著向影魅指了指奕翰。
夜路接過鑰匙,在手上搖了搖,向兩人招了招手,說:「緊緊跟著我,走散就糟糕了。」跟著他轉頭,向阿彌爺爺說:「阿彌爺爺,你的故事很有趣,我們走了,下次再來聽你說故事!」
另一邊奕翰和影魅扭打在一塊兒,影魅疼得怪嗥怪叫,但她不停放出的幻術仍對奕翰起不了作用,她甚至無法將奕翰拖進影子裡。奕翰總是扭著她的斷骨傷處,硬將她拉出影子,她猛一甩手,在奕翰臉上搧了一掌,順道將一片青紋掃在奕翰眼睛上。
「關你屁事啦,這時候你還問這個!」小楓好氣又好笑地拍著夜路的腦袋。
緊跟著的是一場前所未見的兇鬥,男人俐落地不停施放符術,和凶惡的黑毛怪物激烈地搏鬥廝殺,打鬥間,男人的皮夾自風衣中脫落,當中的證件、零錢散落一地,不知為何,小奕翰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張閃耀著金光的證件上。他躍下沙發,撿起那張證件,兩面都沒有姓名、沒有照片,正面只有一個奇異的標誌,反面是三行小字——
鬼魅蝴蝶透過了窗,飛旋漫來,將三人逼得無法繼續向前。鬼蝶並不發動攻擊,而是井然有序地在幾扇大窗兩邊守衛,三人透過窗,見到窗外有個二十來歲的女人,側坐著一頭異獸,靜靜地在外把守。
「哇!」奕翰一腳將那黑蛇踢飛,跟著突如其來朝影魅一記正踢,影魅急退,沒給踢中,她哼哼一笑,再度往前。
他見到小奕翰躍下了床,推開門,走了兩步,再推開姊姊的門。
「不……除了昨晚,沒交過手。」小楓搖搖頭,但她的憤怒之色卻是有增無減,她微微揚手,讓手中的白繩直直挺起,說:「小心她的鬼法術,很卑鄙的法術。」
小楓點點頭,施唸咒語、盡暈緩下呼吸。奕翰尚未學會壓抑魄質的方式,但他體質特異,身體裡的魄質本便出不了身。
「所以,現在我們已經來到你說的那個見多識廣、學識淵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脈廣大、無所不能的老……人家的地盤了?」小楓看著前頭引路的那駝背老鬼。
奕翰三人只得朝著閱覽大廳一側那些大窗奔去,試圖破窗而逃,但那些大窗窸窸窣窣光影竄動,三人停下腳步,那竟是密密麻麻的蝴蝶。
夜路盡量壓低聲音對電話那頭說:「我是協會中間人夜路,我要找賀主管。什麼?他人不在座位上?那在哪裡?再不然找陳碇夫陳主管……我不管,妳趕快找個大的來接我電話!我跟妳說,阿滿師的囚魂傘在我這邊。」

然後他這才注意到昏暗的房間裡,在姊姊身旁還有另一個傢伙,那是隻黑色的大傢伙,模樣就像是一隻瘋猿。
「所以……你中了陷阱?」奕翰跟在夜路身後,走在這曲折狹小的通道中,通道兩邊牆面全是書架,高高的書架上堆滿了小說、散文、雜誌、參考書、漫畫、字典等各式各樣的書籍,新舊參雜、雜亂無章。通道上方的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昏黃小燈,小燈周圍偶爾會有幾隻飛蛾撲拍著翅膀圍著小燈打轉。
靈能者協會
三人湊近,夜路挑了些有用的符,又將其中一些交給奕翰,說:「這幾張符本身就藏有鎮魄效力,你貼在拳頭上,拳頭力道加三磅。」
「這是圖書館員工辦公室,我去打電話,你們盡量壓抑魄質……」夜路壓低聲音說。
但見那紅眼大鬼一個筋斗翻到了他面前,一把打飛了電話,再一把掐住了夜路頸子,將他往桌上猛一按。夜路給摔按在桌上,疼痛之餘也在那大鬼手上點了幾下,大鬼怪叫一聲鬆開了手,然後張口要咬夜路,卻讓奕翰一記右勾拳打退了好幾步。
「所以,現在……」奕翰點點頭m.hetubook.com.com,總算明白這當中經過,他看看左右,他們進入這長道少說也過了十分鐘,但見那長道像是沒有盡頭一般,只是偶爾會經過幾扇門而已。
「對,應該是最厲害的一個。」夜路想了想,說:「不過我沒有他太多資料,只知道他的本名叫做謝歌文,據說是個嚴重的心理變態。」
「喂,妳夢見什麼啊?」夜路拍了拍小楓的胳臂問。
「抱歉……」奕翰對自己向女人出手甚重感到有些歉咎。但眼前的女人自然也不是一般女人,而是比女鬼還像女鬼的女人,甫一倒地,立時尖吼著甩動長髮,捲上奕翰雙腳。奕翰也給翻倒,但他仍然緊握影魅左手。夜路告訴他許多關於四指的事,他知道要是讓影魅取下手上戒指,那可是大大不妙,因此他不論如何也不放手,且還以另一手握住了影魅的無名指和中指,以防她脫去戒指。
阿彌爺爺望了她半晌,問:「夜路,你給我帶了客人來啊。」
另一端老葛伸手沾著木盒中的灰,在空中一灑成形,便是一隻大灰。
「小心!」王小強上前一步,像是生怕奕翰敲壞了傘。
他想起昨晚鐵皮屋一戰,小楓身中幻術昏睡不醒,身子偶爾抽搐,臉上冒汗,眼皮底下的眸子骨碌碌轉著,像是在作夢。那時夜路就知道應該不是一些美夢——當時的小楓,眼淚流個不停。
「妳跟她有深仇大恨嗎?」一旁的夜路插口問。
夜路見到影魅望了自己一眼,連忙閃身躲入書架,他再探頭,影魅已經不在那兒,奕翰也早已落地。他本還擔心影魅會像女鬼一樣突然出現嚇他,但是他轉頭已見到影魅早已重回圍攻羌子的戰圈助陣。
原來當時後續來援的惡鬼更多,影魅和老葛在激怒之下也施展全力惡戰,即便是鬆獅魔也顯露出疲態,臨戰經驗不足的小楓中了影魅一招迷魂幻術,倒地昏睡不醒。
小奕翰捏著那張證件一直看、一直看,偶爾抬頭看著激鬥中的男人,直到男人將黑毛怪物擊斃,他才拿著那張證件走到男人身邊,放回男人的口袋裡。
「什麼!」電話那端的碇夫顯然十分驚訝,但他的回答卻也簡短扼要:「撐著,我馬上趕上,記得傘千萬別丟,我保證救兵馬上到!」
「當時情形可真緊急,來的人是四指挲袈組的影魅跟老葛。」夜路說。
但是兩隻大鬼並沒有朝他們逼近。
「妳這……賤貨!」小楓咬牙怒瞪著影魅,全身因為激憤而微微發顫。
「好啊!」阿彌爺爺呵呵笑著說:「我想想說什麼故事喲。」阿彌爺爺眼睛放出了光彩,搖頭晃腦地起身,想了想又問:「我拿點心給你們吃。」
「我們讓氣息在各處出現,混淆他們的目標,讓他們以為圖書館有其他伏兵,拖慢他們的腳步。」夜路領著兩人回到阿彌爺爺那兒,從桌上取了塊餅乾吃,又拿了些餅乾走到較近的一扇門,將門打開,大罵:「你吃大便!」他大喝的同時將手中餅乾朝著一隻大鬼扔去,然後將門關上。跟著,他轉頭對奕翰說:「類似這樣,他們就會集中到一樓視聽室,到了之後卻又找不到人。」
「哇!」夜路可沒那麼幸運,他只感到腳下那突如其來的踏空感,轟隆隆地滾下了樓,摔得眼冒金星。
他見到黑毛怪物,提著姊姊的上半身,啃噬著。
「是你這老小子!」奕翰驚愕之中翻身騰起,一見是賓館遇見的那使旗老小子,便氣憤地揮拳上前要揍他,但讓一旁躍來的枯瘦野鬼攔腰抱住,只得猛揮拳頭毆打那鬼。
小楓則是尖叫連連,同時甩動白繩,纏繞上那些怪手。小楓沉聲唸咒,白繩立時放電,將那些鬼手電得縮回了黑幕當中。
轟——大鬼的整個腦袋燃燒起火。
「我……我得先拿到傘才行啊。」王小強離羌子約莫五、六公尺,一直不敢逼近。在傑生逼迫下,他只好取下自己後背的傘,張揚打開,吟喃唸咒,招出傘中那也有數十年道行的六手半魔,低喝一聲往羌子衝去。
「……」奕翰對夜路這段回憶可也嘖嘖稱奇,但現在不是聽他講古的時候,他問:「之後呢?你們又回到了這裡?」
漆灰厚重的斗篷和頭罩幾乎遮蓋住謝老大整個身子,謝老大低著頭,奕翰等便也看不出他的樣貌。在他身旁的紫色西裝男人微笑著,開了口:「光,你們逃不了了,把囚魂傘交出來吧。」
「不太好?我們現在在逃命啊,老兄。」夜路哼了哼,領著二人沿著牆走,他一面走一面看著一扇又一扇門,再看看手上那串鑰匙,嘴裡還嘮叨著:「我九歲的時候就認識阿彌爺爺,我陪他幾天幾夜的時候,你們都沒見到,你們如果覺得過意不去,下次跟我一起來聽他說故事。」
小楓的功力只能勉強應付一隻大灰,老葛卻接連放出五隻大灰,她可不敢硬敵,只得吆喝其他兩人,往通往一樓的圓弧樓梯方向奔逃。奕翰在後頭斷後,對那些不時竄來的鬼物飽以老拳,他的雙拳在那些鬼物身上炸出了光,他掌心中握著的順源的銅板也隨之溫熱。
「嘿,我拿到啦!」老葛一把抓住紅傘傘柄,他將傘高高舉起,朝著謝老大一副想要邀功的模樣——但隨即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他的頸子讓自傘中伸出的一隻紅毛大手緊緊握住。百年大魔,羌子。
「小子,我就不信我的幻術對你沒效!」影魅猛地暴衝,將奕翰按抵在一面牆上,摘下了戒指的影魅已經狂暴,更不理會左腕斷骨處的疼痛,她雙手緊按著奕翰雙肩,雙眼暴射出厲光,她的口鼻瀰漫出紫黑氣息,全往奕翰五官流去。
「夜路啊,你帶客人來看我啊!」阿彌爺爺呵呵笑地站起,開了廚房門取出餅乾和果汁。
呆滯茫然的小奕翰發出了淒厲的尖叫聲,這陣尖叫聲引來了他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卻讓他的爸爸、媽媽和哥哥,一下子就變得和姊姊一樣了。
夜路同樣聯絡不上奕翰,他的手機放在賓館早已沒電,且當時正是奕翰和順源遭到鬼蝶襲擊的緊張關頭。夜路在小楓的看管下,更無法向協會求援,只好提議去公園裡的圖書館。他說在那兒有個神秘結界,裡頭有個愛讀書的老鬼,和夜路是忘年之交,老鬼見多識廣、學識淵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脈廣大、無所不能,或許他能夠替小楓聯繫上晝之光成員。
「唔唔——」奕翰發出了叫聲,他見到自己墜落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裡,房間一張床上躺著的孩子是自己,十歲大的自己。
「什麼鬼那麼壞啊,欺負我的小夜路!」阿彌爺爺哼地一聲怒斥,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大木箱,揭開一看,裡面有亂七八糟的一堆符。
「好,好——」阿彌爺爺呵呵笑著說。「下次阿彌爺爺再說個故事給你們聽。」
小奕翰縮在角落,看著自己的爸爸、媽媽和哥哥,漸漸地減少,一點一滴地進入黑毛怪物的肚子裡。
那黑毛怪物東一口、西一口進食的模樣不像是裹腹,更像是嘴饞亂咬,他提著媽媽在客廳吃了一陣子,又抓起爸爸走到飯廳啃了幾口,最後吸著手指,一對小紅眼睛盯住仍縮在姊姊房間的小奕翰,在小奕翰身上打轉。黑毛怪物一個縱身,躍到了小奕翰身前,提起了他,在家中各處晃蕩幾步,想要找個好地方享用。黑毛怪物仍然屬意偌大的客廳,將小奕翰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捏著他的腳,舐了舐舌頭。和_圖_書
「奕翰!」夜路掙扎起身,見到奕翰被影魅按在牆上,淚流滿面、身子激烈抽搐,夜路連忙拾起身邊的書,朝著影魅扔砸。
「本來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結果四指的人跑來打岔。」夜路攤攤手,像是有些遺憾。他的左右臉頰有些紅腫,像是給人打了很多下巴掌一樣;而他的頸上還繞著小楓的白繩,小楓將白繩一端繞著手腕,像是牽著小狗。
「糟糕啦——」阿蝦本來無神垂著頭,一見紅傘,精神又回來了,但他見到紅傘在空中張開時,已經大感不妙,此時見羌子伸出了手,知道事情糟至極點。昨夜他在挲袈組據點陪著王小強練傘,指導王小強郭家傘術,卻遭到順源等晝之光的成員突襲,將傘給奪了。
一級除魔師
「啊!那你又帶我們進來這個結界?」小楓有些惱怒,但阿彌爺爺又遞來數包零食,她也只好客氣地接下。
「阿彌爺爺,有沒有驅魔符啊,我被壞鬼欺負。」夜路接過餅乾就往嘴裡塞。
夜路夾在中間,他不懂得戰鬥奇術,身上也沒帶實用道具,只能抱頭亂竄,替奕翰和小楓加油吶喊。
本來囚魂傘須每日以特製儀式和貢品進行餵食供養,若未進行餵養儀式,傘魂則會因受困傘中而顯得暴躁,而修煉已久、戾氣化散的傘魂,倒是能夠長時間忍受飢餓。但阿鬼和阿蝦在進行竊傘計畫之前,就刻意改變了鎮宅四傘的餵養儀式,早已讓四傘傘魔恢復了窮凶極惡的本性,此時羌子一天一夜未經供養,又受困在特製的禁錮傘筒和結界符咒中,一經脫困,自然顯得異常凶惡。
影魅抬起手,抓住了白繩,身子一沉,沉入影子裡。她呵呵笑著,小楓如何使力都扯不回,眼看白繩就要讓她拉入影中,只得急急唸咒:「斷!」白繩立時切斷一截。
老葛在幾乎斷氣的前一刻終於褪下了無名指上的戒指,他的眼瞳一縮,臉色現出屍斑,力氣也暴漲數倍,身子變得如同殭屍一樣,抓著羌子的大手猛一扳,這才從羌子的抓握中掙逃脫出。屍化的老葛嗥叫一聲,用如同殭屍般的醜陋雙手要去反掐羌子的頸子,卻轟地一聲讓羌子重重一拳搥砸在地,摘去戒指的老葛雖然和強大厲鬼一樣凶狠,但肚子餓了的百年大魔卻是更凶,一拳之後又以粗重鹿蹄在老葛身上重踏幾腳。
突地一片漆黑瞬間爬到了奕翰腳邊,跟著倏地竄出影魅,影魅全身變成了黑紫色,且雙腿拖著一道黑紫色光霧,如同一條大蛇一般,影魅狠狠掐住了奕翰頸子將他高高舉起。
「快點、快點……」小楓縮著身子,手捏著腰間白繩。那邪魅氣息,已經來到了門外,且停留在門外,像是也察覺到了裡頭淡淡的特異氣息。
自然,在這短暫的惡鬥之中,雙方皆有損傷。順源胸口的火傷則是舊傷,在幾陣衝突之下中了符術,引發舊傷;盲婆婆、老陸等則不知去向。而挲袈組自然是發動全軍四處追殺那幾個晝之光成員,誓言奪回囚魂傘,鐵皮屋這處誘敵據點便成了攻擊目標。
「我見過她,剛剛就是她一直追著我。」奕翰指著那女人喊。

奕翰接過符,卻不知如何才能使符黏在拳頭上,他只好將符的一端挾在食指和中指間,再將另一端挾作小指和無名指間,緊握成拳,呼呼突刺兩下,又覺得這樣揮拳,符咒容易脫手。他靈機一動,從行李裡取出先前替順源包紮時剩下的紗布,將銅板擺作掌心,符咒擺在指節,以紗布纏繞捆實,他用這方法替左右手各自紮了個拳套,這才滿意地說:「何止三磅!起碼三百磅!」
「我陳碇夫。」電話那頭,碇夫簡潔地說。
「哼哼,連挲袈組的謝老大都來了……」小楓可不像夜路那樣悠哉,也不像初牛之犢奕翰那樣搞不清狀況,她加入晝之光半年,和挲袈組對陣許多次,雖然大都後勤或是支援,但也從順源、老陸、盲婆婆口中聽聞挲袈組謝老大的厲害,順源胸口上那火傷毒咒,就是出自於謝老大之手。
那時小奕翰連害怕的感覺都沒了,只是呆愣愣地望著黑毛怪物的雙眼。
「那邊還好啦,走一個小時可以找到公車站,再坐兩小時公車,就回到台北了……」夜路這麼說,他皺了皺眉:「不像前年除夕,鬆獅魔陪我在阿里山上一棵神木上的洞裡面趕稿,那次才是經典。」
然後他們便來到了這裡,撞上了被大灰追殺的奕翰。
「昨天很囂張嘛,看我燒死你這混蛋!」小楓嘻嘻笑著,以白繩另一端捲了張符,跟著凝神放出。那捲著符的白繩去勢極快,老葛驚覺要閃已經來不及,火焰符沾著他肩頭,燃燒出火,他憤然叫著,唸咒要撲滅那火。
「我吳……」傑生身後那男人被夜路點名,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他踏前一步指著自己,像是要自我介紹,但讓傑生反手一巴掌搧在臉上,他便低垂下頭,唯唯諾諾地退回原處。
在翌日黃昏時分,夜路終於完稿,故事裡的青蛙老闆成功剿滅古舊客棧裡頭的害人妖魔,神氣地摟著為他所救的美女,踏著七彩仙雲離去。
「別纏鬥,跟著我!」夜路趕忙奔到小櫃前,將那串鑰匙湊近櫃門,櫃門外立時出現另一道門。夜路以鑰匙開了門,躍回藏書室,小楓猛甩白繩逼退惡鬼,和奕翰一前一後退入門中。惡鬼飛快追來時,門已關上,辦公室裡什麼也無,連三人的氣息也旋即消失。惡鬼們驚奇地搥打櫃門,將那鐵櫃砸得歪裂破碎,卻還是什麼也找不著。
他發現黑色大傢伙身旁的姊姊只有上半身,姊姊變成了好幾個部分,散落在房中每個角落。
此時老葛召喚出的那些大灰為救主人,早已一一撲上,和羌子惡鬥。若說羌子像是一頭發了瘋的強壯大怒牛,那些大灰便像是柔弱雛犢,一下子便讓羌子打死。陸續有更多惡鬼圍來參戰,但那些惡鬼比大灰還不如,紛紛讓羌子或是抓死或是打死,或是塞在嘴裡咬死。
鐵皮屋的結界早被鬆獅魔撞了個大洞,影魅和老葛輕而易舉破壞了鐵皮屋結界,他們試探性地放入惡鬼,卻有去無回,原來全讓裡頭的鬆獅魔一口一個咬上了頭。
「沒差,看我擒賊先擒王。」奕翰這麼說,但卻也沒有下一步動作,他感應得到那身穿斗篷的矮小傢伙散發出十分強大的魄氣。
阿彌爺爺領著他們來到了藏書室某個角落,在那兒有張老舊書桌,桌邊有張老舊木床,一旁還有個小圓桌,幾張凳子、搖椅,這區域想來便是阿彌爺爺平常歇息的地方,同樣也堆擺了許多書。
影魅像是早預料到小楓會如此突襲,她撇頭閃過白繩跟著又抓住了那白繩,但這次她可沒影竄下地,而是眼睛一瞪,嘴巴不知吟唸著什麼咒語,她手上的青色紋路搖曳爬竄,捲上白繩,青紋朝著小楓那端竄去。
「等等……有事好商量……」夜路伸手攔在小楓身前,看看右方,影魅、老葛、拿旗的老小子守在二樓樓梯邊;後方閱覽大廳的書架區,那些書架上都攀著漆黑大鬼,眼睛閃動紅光;左側幾扇大窗則飛著大群鬼蝶,那叫做茉莉的王家傘師守在窗外;站在前方通往服務廳和正門的謝老大、傑生和數個挲袈組成員,以及一隻隻凶惡大鬼。
「糟糕、糟糕!」夜路掙坐起身,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看看四周地板,他驚駭大喊:「鑰匙掉在裡面!」
奕翰取出剩下的兩枚銅板其中一枚,將之握在掌心,藉著順源注入銅板的魄質來強化拳頭威力。另一邊,小楓甩動白繩,和兩隻身形飛快的惡鬼展開搏鬥,惡鬼尖嚎著,像是發出召集訊號。
「喝?」緊跟在夜路身後的奕翰,也感到腳下那突如其來的異樣,但他的運動神經比夜路好上太多,他一躍騰空,避過了那在階梯上滑動的怪影,落在樓梯盡頭的地板。他回頭一望,那階梯上的怪影滑油溜動,又直直往下竄,奕翰連忙拉起夜路,和小楓一同警戒地後退。
「沒有。」夜路搖搖頭,又吃下一塊餅乾,拍拍手上的餅乾屑。「就算有手機,也撥不出去,這裡是結界,我們得進入圖書館,用裡頭的電話。」
「別管小的,全力制服傘魔!」見到羌子腳下的老葛幾乎要給踏扁了,傑生如此下令。他一面說,一面拉開西裝,裡頭是好幾隻特製內袋,裝的都是撲克牌,他抓出一疊,猛地一擲,他向上擲出四張牌,向下擲出四張牌,那八張牌在羌子周身四處發出異光,跟著閃耀起雷電,變化出如同牢籠一般的結界。
挲袈組的影魅擅長影子結界,能夠長時間潛伏在影子裡四處遊移,再突下殺手;老葛則是個死氣沉沉的老漢,懂得許多馴鬼手法,也擅於布置結界。
「喂,妳同伴在打架妳偷懶啊!」夜路怪叫,衝上在影魅小腿上點了幾下螞蟻,讓影魅一揚手將他打飛,撞倒一面書架,哀嚎著滾落下地。
「成功了……」小楓對於行動這麼容易成功顯得有些高興,她手一鬆,解開夜路頸上白繩,說:「看不出來你滿聰明的。」
怪影滑至一樓,定住不動,當中站起一個長髮女人,女人一身黑色套裝,臉龐蒼白死寂。
奕翰和小楓這才注意到這藏書室除了進來的那扇門之外,還有著大大小小的門,不知通向何處。
「矮子謝?是他們的頭頭?」奕翰問。
「什麼意思?」奕翰不解。
「哈!還真好玩。」奕翰覺得有趣,也要去開門,但讓夜路拉住,說:「你們不行玩,乖乖看我玩,這裡每一扇門通往哪裡,只有我知道,連阿彌爺爺都不知道。」
他倆緊跟在夜路身後,夜路拿起電話,呆了半晌,他平時都透過網路和署名「海特股份有限公司」這個郵件位置聯繫,此時要立刻聯絡上靈能者協會主管層級,可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一連撥了數通電話,一路問去,終於聯絡上協會台北分部,他蹲低身子,顯得有些緊張,看了小楓和奕翰一眼,搖手示意他們也蹲下。
「喂,你這樣騙老人家有點不太好吧……」奕翰看著阿彌爺爺滿足地坐在搖椅上搖晃,感到有些心虛。
凶惡的紅氣蔓延開來,百年大魔羌子轟地竄到了傘外,大蹄重重落地,雙臂鼓漲,紅毛飄揚。
影魅和老葛攻入鐵皮屋,見到裡頭只有小楓和夜路,二話不說就要打殺,他們神情凶惡,顯然是來尋仇的。在不久之前,順源、盲婆婆、老陸等才連同其他晝之光成員,趁著挲袈組成員較少的空檔,突襲了他們一處重要據點,那時一個王家傘師正和阿蝦演練傘術,讓突然殺入的晝之光成員打得措手不及。晝之光成員奪傘之後也不戀戰,當下便四散撤走,等到挲袈組其他成員趕來救援時,晝之光的人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啥?」奕翰本來一下子沒意會夜路這聲哀嚎,他一記符咒拳頭轟在那枯瘦野鬼的臉上,將野鬼打得翻身飛退,回頭見到夜路在玻璃櫃外抱頭跳腳,這才感到不妙。阿彌爺爺的鑰匙落在結界中,而他們身在結界之外,無法退回結界。
影魅和老葛起初輕敵,想迅速逮著小楓和夜路帶回逼供,卻沒料到他們二人腳邊那圓圓胖胖的鬆獅魔竟如此難纏。混戰之中老葛招出了大群惡鬼,都讓鬆獅魔咬得肢殘體斷,影魅也讓鬆獅魔咬傷一手,小楓施以白繩護身,夜路則拿著筆記本在這慘烈戰圈當中進入了絕佳寫作狀態,他筆如遊龍,還情不自禁地扯著喉嚨替故事裡青蛙大俠的神拳配上拳風音效。惡鬼們見夜路如此囂張,都以他作為攻擊目標,然而鬆獅魔本便是來催夜路稿子的,妨礙夜路寫作的這些傢伙們自然一一成為鬆獅魔的噬咬對象,這讓夜路更加地肆無忌憚。在鐵皮屋中大搖大擺地走,偶爾某個字忘了如何寫,還會朝老葛發脾氣,找機會踹他一腳之類的。
「鬆獅魔。」夜路說。
小楓聽夜路這麼說,也只能同意了。
夜路又塞了一塊餅乾進嘴巴,轉頭拉著阿彌爺爺的手,說:「阿彌爺爺,我帶客人來看你啦,給我鑰匙,我要玩捉迷藏。」
「好,妳來。」奕翰知道要開打了,擺出格鬥姿勢;但他也知道敵我實力差距太大,於是便取下了囚魂傘的傘筒,拿在手上當作武器,揮舞兩下,惡狠狠地罵:「喂喂!別逼我,翰爺我不打女人的!」
「不,事情還沒完。」夜路摸摸給纏得麻癢的頸子,說:「我們得四處晃晃,否則會被他們找到這裡。」
「斷!」小楓連忙施咒,那白繩立時斷去一截,爬滿青紋的一截白繩落在地上,化成了醜陋的黑蛇。
奕翰哼哼地迴身一拳,又擊倒一隻惡鬼,他手上纏著順源銅板和鎮魄符籙,拳力果然增強不少。他抓起櫃子上幾本厚皮展示書籍就往那持旗老小子身上扔去,砸得那老小子不住後退,狂搖黑旗,抹出一面、一面黑,黑中伸出長手亂扒;但這奇術施展在寬闊空間時效用卻是大打折扣,因為那些長手伸展範圍有限,奕翰躍遠了些,那些長手便抓不著他了。
然後他轉身往房裡跑,他要將男人殺死怪物的好消息告訴爸爸、媽媽、哥哥、姊姊,要他們不用害怕了。但是他終於發現父母兄姊早已不能回話時,這才略微清醒些,知道他們不止現在無法說話,他們再也不會說話了。
「在這裡敲門沒用,阿彌爺爺聽不見!」夜路慘叫喊著:「快逃啊!」
在夜路和小楓的隨口說明下,奕翰這才知道昨晚他趕去上班之後所發生的事。
「對啊。」夜路答:「聽阿彌爺爺說故事。」
「中間人夜路,編號三十九號。」夜路說:「阿滿師囚魂傘找到了,人跟傘都在四號公園國家圖書館裡,四指挲袈組包圍了整座圖書館,三條命等著你們來救,拜託快點來!」
影魅緩緩步來,向奕翰伸出手,要取傘。
「拿旗的,動作快點!」樓上的老葛、持旗的老小子前後趕來,五隻大灰動作極快,紛紛追下圖書館一樓。陰暗的圖書館一樓大廳角落微亮著安全出口的燈光,在通往正門處傳來濃烈的凶悍魄氣。
接著他們又讓儲藏室門外那隻大鬼屁股著火,四周幾隻鬼驚駭呆然,二人不禁捧腹怪笑,他們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玩性一起,防備便鬆懈了。
阿彌爺爺旋開牆旁一扇門,裡頭是個小廚房,他端出了些餅乾、果汁之類的點心出來,放在小圓桌上,笑咪|咪地坐上搖椅,搖搖晃晃,拍著大腿唱了幾句小調,看看奕翰又看看小楓,神情有些訝異,他轉頭問夜路:「夜路,你帶客人來啊?」
電話那頭發出了騷動聲,三十秒後,夜路和一個層級稍低的組長匆匆通過話,得到了一個電話號碼。他馬上撥去。
白繩飛快縮回門裡,夜路也即時將門關上。
「關你屁事!」小楓怒叱,跟著一甩手,手上白繩像和*圖*書是劈雷一般地朝影魅的臉抽去。
「對啊,順源大哥也跟我說,若是等不到他,就把傘交給協會,要是落在四指手上,會死很多人。」奕翰在一旁幫腔。
影魅怒叱一聲,手上青紋激竄上奕翰胳臂,奕翰只覺得眼前花亂一片,一下幾乎要失了神。他索性整個人向影魅撞去,一記頭錘撞在影魅額上,「碰」地好響一聲,他胸口的玉佩發出的炙熱魄氣和他胸口裡本來的暖烈氣息激盪迴響,使他的神智不至於完金讓影魅的奇術奪去。
一個風衣男人撞破了陽台的玻璃窗,落在小奕翰家中客廳。
在傍晚返回台北的小楓和夜路,飢餓疲累地在一家速食店裡歇息用餐,他們擔心鐵皮屋附近有四指成員把守,因此不打算回去。然而小楓的手機遺落在鐵皮屋裡,她試著撥打公共電話,也聯絡不上晝之光成員;小楓手足無措,以為自己搞砸了計畫,便將怒氣出在夜路身上,認為都是他胡亂攪局才壞了大事,氣憤之餘,還用白繩鎖住了他,逼著他想辦法。
「喔,我知道了……」夜路驚喜之外,也痛得彎下了腰,連忙扳著鬆獅魔的嘴巴:「後記……我忘了寫後記,還有前情提要、書腰文案……還有之前答應要更新的作者簡介,嘿嘿……鬆獅魔,你催稿催這麼多次,就這一次催得最好、最可愛……啊!痛耶!我現在手上沒有筆啊……」
夜路說著說著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他輕輕開門偷瞄幾眼便立時關上,回頭說:「他們已經進入圖書館了。」夜路又走過幾扇門,輕輕旋開,伸頭望了望,說:「這裡安全,跟我來。」
「那位也是王家傘師吧,介紹一下好嗎?大家有話好說,化干戈為玉帛,沒汁麼是不能商量的……」夜路「咦」了一聲,指著謝老大身後那年輕男人,年輕男人背後揹著一支大傘,比尋常雨傘要大上許多。那年輕男人身後,還跟著一隻猥瑣小鬼,模樣比更後頭那批高大強壯凶惡的大鬼弱小許多,那是阿蝦。阿蝦顯得枯瘦無神,頸上圈著鐵鍊,讓其中一個挲袈組的嘍囉牽著,阿蝦的腦袋爛了一片,隱隱可見有個漆黑的突起物,是隻咒甲蟲,用以控制阿蝦,倘若阿蝦有什麼反叛的舉動,挲袈組的人便會唸使禁咒,讓他感到墜入地獄般的疼痛。
「好,我要柳橙汁。」夜路隨意抓起一塊餅乾,往嘴裡塞,又灌了一口果汁,呼嚕嚕地在口中漱了漱、嚥下肚,對著呆望阿彌爺爺的奕翰和小楓說:「我們在阿彌爺爺的結界裡,至少比外頭安全一點,現在我們得乖乖待在這裡等待救兵,小楓繼續聯絡晝之光,我聯絡協會。」
夜路在鐵皮屋中陷入晝之光的陷阱結界,這類陷阱主要是用來逮捕四指成員,次要是用來逮捕靈能者協會成員,自然,會讓這類簡陋陷阱結界逮著的傢伙通常都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因此前往這類結界刺探敵情,通常也被靈能者協會安排作為新手菜鳥成員的初級任務,那些任務失敗而被逮著的協會菜鳥,下場通常是被晝之光的人打斷手或腳,扔在又髒又臭的城市角落,當他被救出時,可得入院一段時間。這說來殘暴,但對那些將來得冒著生命危險和四指作戰的協會成員而言,用裹上幾個月石膏的生活不便所換取到的實戰經驗,可是相當寶貴,這能讓他們往後在迎戰四指而非晝之光時,有更高的機率保住自己的性命。
「阿彌爺爺,我們走啦,下次再來看你。」夜路將大木箱推回床下之後,又和阿彌爺爺道別,跟著領著兩人在藏書室四面牆那排門巡視。夜路在一扇門前停下,指著門說:「一樓男廁第二間門,挲袈組的人如果有人在裡頭拉屎,就嚇嚇他。」他這麼說,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一條縫,低頭感應外頭有無奇異魄氣。
老葛、拿旗的老小子、傑生、王小強和謝老大身後那些手下、大鬼們也一擁而上。
老鬼聽了小楓說話,回頭看了她兩眼,愣了愣,朝她咧嘴一笑,對夜路說:「夜路啊……你帶了客人來啊?」
「……」奕翰後退幾步,雙手微微彎著,那是能夠隨時出拳的姿勢,警戒地看著影魅的蒼白臉龐。
「讓我來。」小楓推開夜路,閉起眼睛將內繩伸出門縫。夜路想開口說話,被她捏住了嘴巴,小楓呢喃吟唸幾聲咒語,跟著側著頭,專注感應,在她的白繩奇術裡頭有一招,能夠透過白繩約略感應周遭情形。
「王小強,你愣什麼,還不操傘。」傑生一面後退,一面朝王小強喝喊。
「傘魔跑出來了,快閃!」夜路在地上滾了幾圈,滾到一隻擒抱住小楓的大鬼身旁,朝大鬼胳臂點了幾下,癢得大鬼鬆開了手。小楓甩繩,刺入大鬼眼睛,跟著掙扎起身,氣喘吁吁地和夜路一起奔逃。
「斷!」小楓一喝,那白繩在外那截立時斷落,像是壁虎尾巴一般,連收回都免了,她的白繩能夠無限延長,不會短少。
一隻大鬼逼近夜路和小楓,又一隻大鬼落在後方截住了退路,夜路和小楓無助地被逼到了牆邊,夜路抄起腳邊的滅火器,卻覺得似乎沒用,他嘆了口氣,回頭問:「妳昨天到底夢到了什麼,為什麼一直哭?」
「跟你們拚了!」小楓尖叫,白繩旋起,捲在一隻奔來大鬼腳踝上,將大鬼一把掀翻,同時間,那一樓閱覽廳各處書架上攀伏的鬼,全衝湧而來。
「女人懂個屁,沒妳說話的份!」夜路扠腰說,然後便捱了小楓一巴掌,他只好換一種方式說:「乖喲,妳不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現在的情形和我們之前想像的已經大大不同,奕翰身上帶著囚魂傘,挲袈組的人肯定跳腳了,想必現在已經包圍了整間圖書館。阿彌爺爺的結界很特殊,他們一時之間攻不進來,但時間一久,那就難說了,不論是協會還是晝之光,援軍當然越多越好。」
反而各自少了大半邊腦袋。
「挲袈組的影魅!」小楓氣呼呼地攔在前頭,手上白繩微微搖晃,前夜她便是中了影魅的幻術昏睡不止。
「呀——」小楓鼓起最後的魄質甩動白繩捲向影魅,讓影魅抓著白繩,爬來紫黑紋路。小楓連施唸斷繩咒的魄質都逼迫不出,只得鬆手棄繩,向後退開,她摸摸口袋,連火焰符也沒了。
「她是王家傘師大房長女家裡的幫傭茉莉,不好惹!」小楓驚駭後退幾步。
「一言為定!」夜路掛上電話。
而昨晚被逮著了的夜路卻在鬆獅魔闖入之後,陰錯陽差地反過來擒住了小楓,施以蟻刑逼供,得到不少寶貴情報。
「對了!挲袈組影魅,我聽過這號人物,擅長影子奇術和一種古怪的幻術……」夜路如數家珍地往腦袋中搜尋對於影魅這號人物的傳聞。
「啊,牠把你們丟在那裡,自己走囉?」奕翰驚呼。
「他是王家二兒子的長男王小強,王家大房勾結四指挲袈組早有一段時間,這事很多人都知道。」小楓咬牙切齒地說。
「那好,你找你的人,我找我的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小楓想了想,這麼說,她又問:「但怎麼找?這裡有電話嗎?」
「我們被鬆獅魔綁架了。」夜路無奈地攤了攤手。
「男人在談事情,妳幹嘛插嘴啊!」夜路回頭斥責幾句,跟著又笑咪|咪地指向傑生身後一人,說:「那位老兄看起來身手不凡,還沒請教你的姓名……」
「對。」夜路點點頭,跟著又說:「阿彌爺爺,我們被壞人追殺,帶我們上你那兒躲躲吧,如果有點心的話那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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