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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魂傘

作者: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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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二護身傘

第八章 十二護身傘

阿蝦躲在羌子身後好半晌,這才怯怯懦懦地回話:「阿滿師啊,這、這不關我的事,都是那個阿鬼啦,他說你老了,管不動那些傘了,我們不拿,有一天傘也會出事……還不如……」
阿蝦卻呆呆站著,他離羌子太近,頭殼在羌子甩動那六手半魔時,被給削去一半。
「退。」謝老大終於開口,便只這一個字。他知道以此時情勢,對付羌子即已相當吃力,且傑生、影魅也已消耗不少氣力,靈能者協會此時攻來,便不可能有機會逆轉。他這麼說的同時,人已經落在影魅身邊,影魅會意,腳下大影擴散,讓謝老大沉入影中,傑生也如此照做,一批挲袈組嘍囉連同王小強全遁入影魅黑影,留下大批惡鬼仍死戰不休。
賀大雷領著眾人來到阿滿師身前,恭維、喝采當然免不了。阿滿師呵呵陪笑了一陣,先前失傘的沮喪心情好上許多。他找著了那個負責拍攝的協會小弟,問:「怎樣,有沒有把俺拍得英俊?」
「準備好要跟俺說開麥拉啊,你這笨蛋!」阿滿師氣罵。
謝老大的斗篷頭罩終於掀開,他有著一頭白髮,大半邊臉如受火灼,皮膚滾燙稀爛,此時更有如岩漿一般的火痕在臉上爬漫,兩隻眼睛沒有眼瞳,一片紅通,裡頭像是藏著火山,嘴唇焦黑破裂。
兩把傘一褐一灰,張開後落下一牛一馬,也是朝著羌子狂奔而去。
「你孫女多大啦?她漂不漂亮呀?」夜路問。
「碇夫說這裡有三條命等著我救,你、他,還有一個呢?」賀大雷指著讓兩個協會成員扶來的奕翰問,他看了奕翰幾眼,補充說:「影魅的幻術,睡個幾天就沒事了……如果有事的話,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咦?他是異能者?」
即便是如此,羌子仍然力大無窮,他吼叫著,嘴巴一張噴出炙熱黑煙逼退了悟空,他揮動著樹人亂砸,終於將樹人砸得鬆開了手,他甩脫不掉豬仔,便伸手撕拔豬仔的肥滿皮肉,將之一塊塊扯下,放入口裡大嚼。
阿滿師將白傘嵌進肩上斜揹著的一根管柱,那管柱管口比傘柄略寬,是特製用來置放傘柄的器具,管口還有個鐵扣,白傘傘柄一入管口,便彈起扣上,如同加長了的傘柄一般。
夜路自協會成員手上接過奕翰,架著奕翰胳臂,他感到奕翰身子仍在抽搐,眼淚也流個不停,他說:「這小子很想加入協會,他體質特異,不會放符,但他很能捱打,要是被四指抓著了,大概被打死都不會屈服,很好用的,關照一下吧。」
他扶著奕翰走出圖書館,外頭除了協會組員之外,已圍著些許警察封鎖了現場,夜路看著公園夜色,夜風推動著黑雲在空中流轉,流雲之後的那輪殘月,顯得格外陰冷。
「阿蝦,你還不束手就擒,俺郭家鎮宅傘不是你玩得起的,鎮宅傘給你拿著,丟俺家的臉!」阿滿師大吼,跟著又要傘。「鳳凰、上龍!」
「黑摩組……」賀大雷呆愣了愣,憤恨怒吼:「安迪——」
「哇呀——」阿蝦身上讓無數條蛇纏上,驚駭地連連伸手撥打,但他同時仍咬牙操傘,試圖突圍而出。羌子前蹄再起,重重踏地,突如其來的狂吼同時炸出黑氣,震飛一堆落蛇。
賀大雷身形高大,將一個憤怒撲去的大鬼一拳擊倒,他扯了扯領子,一手平伸,右手幻化成為一柄黑色重刀,劈進那讓他踩倒的大鬼後腦上。
阿滿師雙手橫伸,雙傘齊開,落下一熊一虎,朝著羌子奔騰衝去。
「噫——」阿蝦不曾見過阿滿師使用這傘,這些年阿滿師幾乎不曾與人爭鬥,但阿蝦還是聽過阿滿師述說自己往年事蹟,他見到阿滿師手上的素淨白傘和阿毛肩上挑著的那隻傘箱,知道那就是阿滿師以往時常提及的「阿滿師的傳家寶」。
「阿蝦——你這個雜種屌的!」
四頭傘獸守在羌子四角,卻不急攻。羌子左右突圍,朝那熊仔衝去,熊仔便後退,虎仔奔上吼叫;羌子朝著虎仔揮拳,虎仔便後退,笨馬上前迴身蹬腿。四獸本便也是多年道行的半魔,在阿滿師的調度操使下,配含得天衣無縫,一時間讓阿蝦和羌子無法挪移半步。
「唔啊!」夜路讓羌子突然發出的巨吼震得連筆都拿不穩,他在紙上隨手亂寫了幾個字,又將和_圖_書視線移至前方的激戰,但他馬上感到鬆獅魔躍上了他後背,張開血盆大口,啣住了他腦袋,氣得伸手向背後撥打。「你這笨佝,這是難得一見的大戰啊,你讓我好好看完,增加一甲子功力,你看同樣都是狗魔,阿滿師那隻就這麼古錐,還會拿傘,你除了咬我跟流口水之外還會什麼?」夜路指著阿毛說,但他覺得鬆獅魔的利齒開始有一些些進入他的頭皮時,只得低下頭專心寫,偶爾用眼角的餘光瞄掃戰圈。
阿滿師將毒蛇傘向上一拋,那十二手怪鬼接了傘,斜斜舉著,同時一旁阿毛又從傘箱裡抽出一黃一黑兩支傘,交給阿滿師。
「一個中立異能者的地盤,小蟲在那裡幫人刺青,以前在那裡認識幾個生死與共的好朋友,小蟲、碇夫,還有……」賀大雷突然高聲問:「誰撥個電話給碇夫,他追殺挲袈組追上癮啦?這邊都結束了他還不來!跟他說阿滿師在等呢!」
「真是太不夠意思了,賀主管,你不想想這次誰的功勞最大?如果不是我智勇雙全,把他們引來這裡,又讓挲袈組和羌子自相殘殺,你們怎麼搶得回傘?」夜路大聲抗議。
羌子狂叫,高高地躍起,將土龍一把甩開,打落一片飛鳥,踢飛熊仔、虎仔,身上炸開黑氣,朝阿滿師再一次衝來。
只要抓著傘,便令狂亂凶暴的羌子呆立不動,這是阿鬼阿蝦望塵莫及的傘術——阿滿師的傘術。
結界——
「可憐喲、乖乖喲……」阿滿師心疼地看著渾身傷痕的羌子。羌子身上黑毛褪散,紅毛生出,安靜地伏在阿滿師腳邊,一動也不動。他一張鹿臉雖然瞧來仍顯凶惡,但已被馴服,任由阿滿師伸手撫摸他一身如火紅毛。
「死骨頭仔啊,不見棺材不掉淚!」阿滿師氣得直跺腳,他向阿毛伸手疾喊:「毒蛇傘!」
阿蝦感到一陣刺眼強光,驚駭地猛然操使羌子掉頭,這種程度的結界對羌子而言不算什麼,但阿蝦卻承受不住,他會魂飛魄散。
「曉春啊,好好看仔細啦,俺以後可能沒這機會演給妳看啦。」阿滿師對著那年輕協會成員手中的攝影機高聲厲喊,跟著轉動手中的毒蛇傘,那巨大蛇柱瞬間散開,在空中仿如蛇雨落地,嘩啦啦地落下,蓋滿了羌子全身。
「什麼……禮珊、碇夫!」賀大雷驚駭地問:「挲袈組的陷阱?我們中計了?」
但他未死,阿蝦本是鬼,這一削雖然讓他痛不欲生,且削得他魄質不停飛散,但也削去了他頭上那咒甲蟲。
「四大護法!」阿滿師伸手要傘,這次阿毛遞給阿滿師兩支傘後,自己也取出兩支傘,一齊張開,米色傘裡現出的是一隻肥滿豬獸——豬仔;綠色傘現出的是一個高壯怪人,一身樹皮、頭頂綠葉——樹人;紅色傘翻出的是穿著戲服、頭上戴著一圈歪歪斜斜鐵箍的醜猴子——悟空;花色傘現出的則是同樣穿著戲服,手持長劍的花臉劍士——文生。
「哇塞,日落圈的名人來了耶!」夜路接過鬆獅魔不知上哪叼來的紙跟筆,伏在地上正打算開始寫後記。一見到阿滿師親臨,若非此時大戰一觸即發,且鬆獅魔還叼著他的腳踝,他必定要趕上前糾纏不清,想要套出些有趣題材。
「噫呀!」野猴半魔悟空一個筋斗翻到了空中,舉著一根黑色鐵棒重重地敲在羌子腦門上;戲子文生也突出一劍,刺進羌子前蹄;後頭土龍鑽地而出,咬著羌子左後腿;毒蛇蛇海則紛紛攀爬纏上羌子右後腿。
「賀大主管,你們終於來啦!」夜路架著昏睡不醒的奕翰,一跛一跛地走來,想要給賀大雷一個擁抱。但他讓鬆獅魔咬倒在地,奕翰也癱滾到了一邊,身子仍然不停顫抖抽搐、涕淚縱橫。夜路攤著手對鬆獅魔說:「我沒筆啊,你要我用什麼寫,鼻涕嗎?」鬆獅魔這才鬆口,卻仍咬著夜路褲管,拖甩著他,逼著他去找筆和紙。
阿滿師正喝著協會成員遞來的熱茶,瞅了夜路一眼說:「啊,看情況啦,阿鬼那個死骨頭比阿蝦狡猾多了,全台灣躲透透,找不到他人,俺年紀大啦,還要守著家裡千把傘,有消息我就去把他逮回來,再不然派俺的乖孫女去逮他也可以啦。」
阿滿師倒提著一把素白油紙傘,像是https://m•hetubook.com.com提著一把絕世寶劍;阿毛肩上懸掛一隻木箱,裡頭裝著上一把傘。
「上——」傑生又射去數張撲克牌,這次是整整一疊,密密麻麻地插在羌子後背上,不停變化出野鬼在羌子身上攀爬啃噬;同時,一片蝴蝶湧上了羌子四隻鹿蹄;同時,左側王小強旋動大傘,那六手半魔呼嗥著攀上了羌子鹿背上,六隻手左右各自架住羌子兩條胳臂;又同時,幾個挲袈組嘍囉各自施展禁錮術法,四面八方的鎖鍊、飛符、繩索胡亂打來,捆結住羌子四蹄和雙手;再同時,謝老大已經躍到了羌子那張鹿臉面前,他雙手按在羌子的鹿臉上,他的手上已無戒指。
「那你把羌子收了,跟俺回去!」阿滿師怒斥。
「去你的叛徒,是你們強迫我——」阿蝦憤恨罵著,他的頭痛極了,他感到身上有些輕飄,神智也有些暈眩,但他操使凶烈化的羌子,衝出了挲袈組眾成員的戰圈,朝側邊大窗衝上去。只要能夠逃脫出去,就可以東山再起。
「你這死骨頭、夭壽子!」阿滿師厲聲大罵,舉起油紙傘正對著羌子。「俺將你們當成親生兒子,你們毀了俺兩把傘、偷了俺兩把傘,你對得起俺嗎?」
豬仔和樹人不善於攻擊,但很難被打死。
和失傘那夜不同的是,操使羌子的傘並未毀壞,且已讓阿滿師握在手中。那是飛鳥陣趁著羌子亂攻的當下,飛湧而上,啣著飛還交給阿滿師的。
「可以拍鬼的不是機器,是我的手。」李維仁得意地說,他資歷尚淺,此時只當態度從容的夜路是協會前輩,便將攝影機遞去,他說:「我拿任何機器——就算是傻瓜相機,都可以拍到鬼。」
賀大雷本擔心阿滿師安危,但見此時情狀,知道自己的擔憂已是多餘,十年前他還是個熱血青年,那時他另有要務,並沒有參與當年的郭家合院守護大戰,此時見了阿滿師這身傘藝,才知道郭家傘術果然名不虛傳。
阿滿師緩緩轉動十二手傘,低聲唸了收傘咒,傘獸紛紛聚回阿滿師身邊,井然有序地躍回了傘裡,十二手鬼將抓著的傘一把把收合垂下,遞給阿毛,那螢螢亮亮五色繽紛的絲線漸漸消褪,眾人這才有如大夢初醒,知道羌子已被收伏,紛紛爆出喝采。
「名人,您好,我叫夜路。」夜路架著奕翰上前向阿滿師搭訕,說了些恭維的話,又問:「另一個阿鬼,也是您親自出馬抓他嗎?」
即便是阿滿師早年,也甚少使用鎮宅四傘,一來那是阿善師留下來的傳家寶,殺氣太重,阿善師在世時,便不准阿滿師亂用;二來阿滿師畢竟心高氣傲,認為鎮宅四傘終究是阿爸年輕時的偉大戰果,他自己也要搞一套留給郭家後世的好寶物,因此多年以來,他大都使用自己專用的囚魂傘來對抗惡敵,專心煉就一套自己專屬的囚魂傘。
「好樣的,你動作未免太慢了!」平常負責看守阿蝦的挲袈組成員這才怒喝著趕來,他手上還牽著符術鎖鍊,鎖鍊連著阿蝦頸子。他對著阿蝦破口大罵,下一瞬間,他的腦袋便讓羌子摘了。
「不……不是挲袈組……」那組員悲憤地說:「是黑摩組……」
「影魅大姊,別理那些小的了,這邊危急!」拿旗的老小子讓一隻給羌子打成兩半的大鬼身軀撞著,費力掙扎起身,向影魅求救。這拿旗的老小子顯然加入四指的時間並不久,他手上的戒指仍在修煉中,無法隨心操縱,可不敢隨意摘去戒指。
「好……好!」那協會成員手上托著一台小型攝影機,他向阿滿師點了點頭說:「早就準備好了。」
「你是俺阿爸的乖乖鹿,看著俺長大的大鹿魔呀……」阿滿師數著羌子身上的傷,連連搖頭。
「阿蝦快操傘——」傑生大吼。
「擋——」傑生捏著一張牌在空中畫了個圓,便彈開了羌子扔來的大鬼。他尚未展開攻擊,在他身後的謝老大便也有了行動。說是行動,也只是微微地將頭稍稍仰高了些,謝老大的斗篷底下冒出一團團灰煙,那些灰煙凝聚成犬形,又變成了一隻隻半羊半狗的凶獸,凶獸咆哮著,紛紛竄向羌子。傑生也同時揚手,一批撲克牌飛快射去,劈在羌子身上,立時化成一隻隻枯瘦而帶著利齒和-圖-書的小野鬼,那些小野鬼在羌子身上爬著、啃咬著。
飛鳥呼嘯著朝著羌子攻去,還啄去瞎了阿蝦一隻眼睛,阿蝦哭嚎汪吼,厲聲唸咒。羌子再度高踏前蹄,朝阿滿師猛衝而來,自傘上的十二手鬼立時舞傘,四獸夾攻、蛇柱高高衝起,但這次羌子來勢更猛,四獸給掃倒在地,蛇柱、飛鳥潮也給衝散,但羌子卻讓突出地面的一個怪東西給絆倒在地——土龍。那是條巨大而狀似蜥蜴的異獸,那異獸咬住了羌子的腳,羌子嚎叫著揮拳要轟打土龍後背,土龍立時便又隱化入了地,羌子的重拳擊打在地板上,將地板打出一個碎洞凹坑。
阿滿師走入閱覽大廳後便站定不動,他憤怒瞪視著羌子身上的阿蝦,此時阿蝦已經轉移坐上羌子的鹿背,從羌子的脅下探頭偷望了阿滿師幾眼,大氣也不敢吭上一聲。
幾個嘍囉將重傷的老葛拖出了戰圈,傑生也已摘去戒指,他兩隻眼睛瀰漫出奇異青綠光芒。他的身子微微浮空,一旋身脫去了西裝,隨手一揚,內袋裡那一疊疊撲克牌紛紛散落,卻未落地,反而停留在半空中,一張張圍繞在傑生身旁。
「叛徒——」傑生怒喝,眾鬼、挲袈組成員影魅再次一擁而上,朝羌子和阿蝦猛攻。
「還有一個……是鬆獅魔,剛剛叼著後記回去交稿了……」夜路沒有提及小楓,小楓是晝之光的人,靈能者協會甫一攻入,她便偷偷地溜了。
「少年仔,你有沒有準備好啊!」阿滿師轉出一堆小蛇時,突然轉頭斥喝著身後那個靈能者協會成員,他說:「俺曉春要參加暑期輔導,沒空來台北玩,你要好好幫忙拍下來啊……」
「你們沒事吧?」賀大雷這麼問,但目光卻放在閱覽大廳正中的羌子身上,阿蝦讓靈能者協會的封魄結界照印得受不了,操使羌子連連後退。那些大鬼先前領了命令,此時即便靈能者協會攻了進來,大部分的鬼卻仍在圍攻羌子,當然他們不是羌子的對手,很快便漸漸被殲滅。
「虎仔、熊仔!」阿滿師厲聲大吼,他右手一揚,將那素白傘張開,傘下白光湧現,一個奇異怪鬼穿著白袍盤腿坐上傘頂,那鬼臉上平板一片,沒有五官,但有六隻左手和六隻右手。
讓土龍翻倒的羌子狂吼站起,阿蝦本便受了傷,魄質漸漸化散,又讓飛鳥、蛇海一陣亂攻,早便奄奄一息,此時已無力操傘,僅能緊緊抓著羌子身上的刺毛,儘管那些毛幾乎刺進了他的身體,但羌子已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願放棄到手的好機會,這是他成為大魔、揚名立萬、風風光光的大好機會,儘管此時看來他早已無力抓住這機會,但他仍想一搏。就像他生前即便讓債主逼到絕路、死到了臨頭,還仍試圖千方百計上賭場賭個幾把,想要一舉翻身,將輸去了的全贏回來,最後便是在某個偏僻山區讓幾個錢莊小弟埋入土裡,賠上一條性命。
阿蝦唸了操傘咒語,羌子凶烈的動作停下。
「放你個屁啊,死骨頭、雜種屌的!」阿滿師怒吼打斷了阿蝦的辯解,他氣罵著:「俺就算死了,也還有曉春,曉春的操傘術就快要勝過俺了,你們兩個死骨頭想偷傘修煉自己,以為俺不知道嗎?忘恩負義的傢伙!」
「去——」傑生猛一揮手,幾張牌電光石火地朝羌子打去。羌子正一手挾著兩隻大鬼,一手挾著三隻大鬼,蹄下也踏著一隻大鬼,讓那幾張牌打在身上,發出凶怒的吼叫聲,一揮手將三隻大鬼朝傑生扔來。
「陳主管他們在外面截住了逃出來的挲袈組,打起來了——哇,他們打到街上去啦!」幾個靈能者協會成員透過對講機向賀大雷報告。
「你說……什麼?」賀大雷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哭喪著臉前來通報的協會組員。
阿滿師側身搖傘下了個號令,豬仔、樹人一前一後攔身擋上,羌子橫地重重一拳揮來,打進豬仔肥滿身軀,卻如同打進橡皮軟糖一般;豬仔雙手緊緊抱住了羌子右臂,咕嚕一聲,身上肥肉暴增,淹沒了那顆豬頭,任憑羌子怎麼甩也甩不開;樹人則是咬牙硬捱羌子凶猛左拳,羌子這記左拳將樹人身上打出了幾道裂痕,眼看就要崩斷,但那些裂痕又立時癒合,且落下的樹皮也很快長出新的,樹人身上竄出https://m.hetubook•com•com枝條,纏住羌子左臂。
阿毛立時從傘箱裡抽出一把淡青油紙傘遞給阿滿師。阿滿師接過了手,手一抖便張揚開來,彎弓著腰將傘斜橫放低、緩緩轉動,一條一條的蛇自轉動的傘緣落下了地。那些蛇短則一公尺、長的則有三、四公尺,十條、百條、千條,地上的蛇一下子堆積如海、扭動如同浪潮,全往羌子的方向湧去。
雙傘一藍一土,藍傘張開是一隻隻飛鳥,土色傘卻沒有動靜。
「禮珊姊在家裡,被闖入的四指混蛋綁走了,陳主管接到消息,半路轉去救……結果……結果陳主管的坐車也被下了術,半路出事了!」協會組員慌亂說著。
謝老大的雙手緊緊掐著羌子的鹿臉,像是在施咒。羌子身子的紅毛彷彿著了火般搖曳竄動,羌子發出了痛苦的嗥叫聲。
前來急援的賀大雷趕緊向後一躍,差點也讓這蛇柱波及,他後退幾步,且舉手示意其他成員暫且不要輕舉妄動。
幾個協會成員趕上,擒下奄奄一息的阿蝦,阿蝦已經半閉著眼睛、嘴巴微張,破了的腦袋瓜不停淌出魄質,他就要魂飛魄散了。賀大雷使了個眼色,協會成員取出守魄符,貼在阿蝦身上,保住了他的魂魄;阿蝦曾被挲袈組俘虜,帶回協會審問應可得到挲袈組的情報,然後,阿蝦將會再次被封進阿滿師的囚魂傘,封印在郭家地窖很久很久。
「不……不要……」阿蝦的語氣又變了,他猶豫著、遲疑著,他說:「阿鬼……如果阿鬼還傘我就還。」
「這地方沒聽過。」夜路接過電話號碼。
「嘩——」夜路看得傻了,便連鬆獅魔也讓這十二隻半魔同時發出的強大魄氣感染得有些發呆,不停淌流口水,流了夜路滿臉。
「阿滿師,你……你放過我吧,放我一條生路……」阿蝦用哀求的語調說。
鬆獅魔這才汪汪兩聲,落下地,嗅了嗅那疊寫滿了字的紙,故事後記、前情提要、書腰文案、作者簡介,果然一份不少。
想要取得寶貴資料的夜路奔過來裝熟,拉著李維仁鬼扯:「耶,你這機器沒裝咒濾鏡啊,可以拍鬼喔?借我看看行不行?」
「阿蝦啊,看看俺怎麼操傘的,操傘不是將大魔放出來咬人而已啊!」阿滿師喊著,跟著將樹人傘、豬仔傘扔給了十二手鬼,阿毛也將悟空、文生拋給了十二手鬼。
這持著攝影機的年輕人叫做李維仁,是個熱血青年,退伍不久、喜好攝影,某次拍攝紀錄影片時發生一件令他永生難忘的奇遇,也令他加入了靈能者協會。他仍然呆滯望著攝影機螢幕,直到阿滿師伸手要打他的頭,他才回神,連連大喊:「有,帥呆了!」
「少年仔你問題怎麼這麼多,俺要休息了啦!」阿滿師揮了揮手顯得有些不耐,夜路還想追問,但見一旁的阿毛朝他咧開嘴巴、露出兇相,這才趕緊閃遠些,還埋怨著:「嘖,剛剛才說你古錐。」
羌子更怒了,揮手抓去那些小野鬼,鹿蹄一揚,便踏死幾隻撲來的怪犬,影魅自後方襲來,身子一橫,腳下那長蛇大影猛地竄來,捲上羌子腹下那鹿身,但隨即便讓羌子轉身一爪子抓散。
阿蝦既已無力操傘,羌子便更加狂暴,他吼叫著迴身去打不停撲前偷襲的虎仔和熊仔,又轉身要攻時而衝來頂撞、踢蹬的憨牛和笨馬,突然腳下一滑,讓突然衝來的蛇海滑得撲倒在地。羌子掙扎要起,土龍躍出地板咬他後腿。飛鳥一隻隻掠下,集中啄咬伏在羌子背上的阿蝦,將阿蝦一舉掀到了空中,高高一拋,拋出了戰圈外。
「護身八傘!」夜路對阿滿師的護身傘也早有耳聞,但他見阿毛肩上那傘箱裡的傘可不只八支,他不知道這些年阿滿師又另外增添了四把,兩年前阿滿師停止製造新護身傘,覺得夠了,他要將這「十二護身傘」傳給曉春,自己則開始使用阿善師留下來的鎮宅四傘。
夜路遠遠聽了,也同感驚駭——碇文和禮珊的恩愛,協會裡人盡皆知,禮珊若是落在碇夫的死對頭黑摩組手中,下場難以想像。
羌子狂吼著,揮舞著巨拳掃向阿滿師——巨拳在阿滿師頭旁停下。
窗子一扇扇破了,一批人攻入窗中,他們立起手中的符籙長棍,往地上一敲,亮白色的光芒立時擴散開來。帶頭的那大漢身穿和圖書黑色西裝,留著極短的平頭,滿頦鬍渣——靈能者協會台北分部四大主管之一,賀大雷。
「虎仔、熊仔咬他尾;憨牛、笨馬攻他腿;鳳凰遮他眼;毒蛇讓他滑跤流口水——」阿滿師哼起了自編的小曲兒,熟練地前後走動,忽而擺低身子放低傘,忽而一個轉身舞了個大棍花,傘上千千條條的螢光絲線飛旋舞動,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年邁阿滿師和凶暴百年大魔羌子的戰圈上。
「靈能者協會的封魄結界,他們來了!」傑生大喊。
「嘖!要碇夫小心點,王家傘師暗中相助挲袈組,附近可能還有伏兵!我在這裡先處理這大傢伙,叫外頭結界組動作快點,這小鬼過不了結界,大傢伙便也出不去。」賀大雷透過對講機呼喝指揮。
「這麼屌?」夜路點點頭,伸手就要去接攝影機,但是讓賀大雷一把搶過攝影機,說:「這是協會資料,發案中間人還沒有查閱的權力,你要以書面申請。」
阿滿師一手舉著十二手傘,一手舉著鎮宅四傘中的羌子傘,胸口高低起伏,舒緩氣息,他很久沒這樣打鬥了。
「不妙——」傑生一聲怒吼,所有人又登時警戒起來,只見到羌子一把抓住了那鎖著阿蝦頸子的鎖鍊,猛地扯斷,再將阿蝦一把抱起,以左臂摟著。只見阿蝦臉色蒼白,但卻是一臉毅然,他緊靠著羌子刺毛的半邊身子給刺得疼痛極了,但仍專注唸咒操傘。他呵呵笑了,呢喃地說:「又回來了,我的傘,我的羌子……太棒了……」那時他傘給奪去,便是受了影魅偷襲,因而此時阿蝦寧願忍受羌子的刺毛,也要操使羌子緊緊抱著他,他不再讓任何人有機會接近。
「俺知啦!」阿滿師「噫呀」一聲,將傘忽地拉起,像是拉起了一道大繩,那千千萬萬條蛇,捲動成了一條巨大蛇柱,掀倒了狂奔而來的羌子,阻止了他的突襲。
「好——好啊!」夜路忍不住跳了起來,猛地拍手,他感到頭疼,鬆獅魔仍攀在他肩上啃他腦袋,不由得氣得大喊:「媽的,你也傻啦!我寫完啦、交稿啦!」
「憨手、笨馬!」阿滿師剛放出虎和熊,便又將雙傘朝上一拋,讓十二手鬼接著,同時又伸手向阿毛要傘。
「等他睡醒再說。」賀大雷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奕翰的臉,哼哼聲地說:「果然是一個大水壩。」賀大雷取出了電話本翻開,寫了個電話號碼,撕下遞給夜路說:「帶他到這個地方,找小蟲,不過記得,『小蟲』是我叫的,你們要叫他『蟲爺』,他本來也是個大水壩,他能幫這小子脫胎換骨。」
「開……開麥拉!」協會成員勉為其難地說,卻又突然尖叫:「阿滿師!」他見到羌子踏過一片蛇海,朝阿滿師奔來,同一刻賀大雷身形極快,也朝阿滿師衝來。
這不是挲袈組的結界。
但阿滿師並不擔心,他要擊殺羌子不是不行,如同那夜擊殺失控了的長腳仔一樣。不過當夜阿鬼、阿蝦脫逃時,毀去了用以操使長腳仔的囚魂傘。
阿滿師一聲喝叫,解開胸前布條,肩頭一抖,那十二手傘連同嵌著的長柄一同騰起。阿滿師雙手接著,如同舞戲一般地舞起,白傘旋動,傘上的十二手鬼下盤一動不動,十二隻手抓著十一把傘,他的手極長,時而交錯,那些傘緩緩轉動,忽前忽後,卻不會互相纏絆交碰,十一把傘牽連而出的光芒絲線看來像是七彩瀑布,又像美艷彩虹,絲絲流流、波滾搖動。十二手鬼餘下一手,靜靜垂著,手腕上還套著一個小繩結綴飾,這隻手是留給曉春的,曉春也有自己專屬的囚魂傘。
一聲厲喝嚇得阿蝦差一點魂飛魄散,他回頭,見到服務廳方向又走進一批人,其中有個老人,身後跟著一個白毛大魔——阿滿師和阿毛。
「還等什麼,快來操傘!」傑生回頭喝叫,阿蝦這才回了神,匆匆奔來,撿起了羌子腳邊那把紅傘。但他尚未來得及唸咒,忽地一陣黑氣在羌子周身炸開,羌子身上紅毛盡落,如銳刺般的黑毛迅速突生,攀在他身上的小野鬼紛紛讓那黑刺震飛;架著羌子雙臂的六手半魔被羌子扯成了兩半;腳下四蹄那群黑蝶也被伸出的刺毛刺得斷翅紛落;謝老大讓羌子猛地一拳擊斷雙臂腕骨,飛身落在後頭;那些嘍囉的長鎖、飛符一一破碎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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