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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男

作者:萬城目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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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無月(十月) 五

第三章 神無月(十月)

「七世紀左右,這地方可是日本中樞呢,老師,你知道大化革新吧?」
「我還是決定採取團體過關賽。」
不過,堀田是否真的會來,我自己也半信半疑,所以說得軟弱無力。我反問她,上次說的那個三年級生怎麼樣了?她給了我很實際的答案:「學姊週末有模擬考,要到比賽前一天才能參加練習。」
看似任何鄉間都有的羊腸小徑上,擺著好幾個奇妙的石頭——猿石、鬼之雪隱、鬼之俎、龜石。龜石就像寄宿在民家屋簷下,瞇起眼睛蜷伏著,體積大到我和藤原牽起手來都圍不住。
「請不要忘了三角……比賽當天一定要帶來。」我放低聲音說。
我在校門前等著,換成制服的主將搭著兩個成員的肩膀走過來,還穿著道服的堀田拿著主將的東西走在後面。
我揹著帆布背包,裡面裝著婆婆為我做的便當,準備展開一日之旅。
「光我們先鋒一個人,就可以解決你們五個人了。」
我覺得這個風景好熟悉,半晌才想起來,這很像去奈良健康中心時在李察車上看到的景象,不過這裡看起來更鄉下。紅蜻蜓改變路線,輕輕抖動翅膀飛過去。薄薄的雲斷斷續續飄浮在天空,幾乎沒有風。
「去年,南場老師向聖母瑪利亞表白時,聖母瑪利亞說她已經有了意中人,拒絕了他。」
歷史家嘿嘿乾笑兩聲,恢復親和的表情,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挖掘太無趣啦,是只有挖土的漫長工作,所以我很佩服李察。啊!真希望可以穿越時光隧道去飛鳥時代散個步,哪怕是三十分鐘也好,那麼要花百年時間才能搞清楚的事,瞬間就能搞清楚了——說完,把雕成章魚形狀的紅色熱狗塞進嘴裡。
「好美的景致。」
「什麼值得一看的地方?我對寺廟可沒興趣哦。」
「啪鏘!」竹劍應聲擊中了腹部
「嗯,大和杯見。」
果然什麼啊!
我總不能告訴他,我剛才完全沒聽進去,只好順著他的話說:「這樣啊,那麼,你認為邪馬臺國在哪裡?」
啊,老師,你上當了,你果然也喜歡聖母瑪利亞。
爬到最上面時,視野為之一寬,我不由得哇的叫出聲來。
在「狐乃葉」時,南場老師表現得那麼慷慨激昂,大概就是想著今年非得打敗京都不可吧——藤原這麼說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我默默拆開竹劍的塑膠袋封套,想起聖母瑪利亞那天說對劍道指導沒自信,不禁覺得她很狡猾。
「這樣有點狡猾吧?」
啊,你敢這麼說?我要告訴你太太哦。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我指著後面的建築物問。藤原很快地搖了搖頭說:
堀田點點頭,走向前,蹲踞交劍。大概是觀察過前面的動作,表現得很自然,沒有一點猶豫。以第一次來說,架式算夠沉穩了——我正這麼想時,正面突然遭受輕輕一擊。
「請問你為什麼這麼不贊成呢?只要能贏我們就行了吧?」
「到底是不是?」
「什麼物證?難道會有卑彌呼蓋了印章的東西?」
「彌生時代末期。」
「不,未必吧……」
「不是我看好她們,這是事實。剛才我還在研究大和杯過去的戰績,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京都女學館的劍道社,至今以來沒有在大和杯輸過。」
「我看了檔案,上面是這麼記載的,上次只看到一半……」
主將把雙手放在堀田頭上,左右搖晃。
堀田把東西放進車裡,又在主將面前低下頭說:「對不起。」主將一再搖頭說:「沒關係,沒怎麼樣。」
我猶豫著該怎麼回答時,她又說:「請使出全力。」
「呃——」
我下意識地對著堀田說,她大概理解到改成團體過關賽的用意,臉微微泛紅。
「藤原,你知道嗎?」
「原來如此……」我喃喃自語。
我慌忙低下頭說:「你好。」
爬坡爬了十幾分鐘後,藤原不愧是很認真在指導羽球社的人,腳強健有力。我雖然參與了兩天的社團活動,手臂、肩膀、背部的肌肉還是疼痛不已,每踩一下踏板,就會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資料館的玄關處,貼著一地的航空照片。不愧是所謂大和古墳群,環繞溝渠的前方後圓墳,像開在地面上的鑰匙孔般,處處可見。
「卑彌呼是哪個時代的人?」
我把便當中間的梅子移到旁邊,扒飯吃時,旁邊的藤原拿著復活的愛妻便當問:「你覺得怎麼樣?這一帶的遺址很獨特吧?」我回說:「哼,我只覺得奇怪,好像其他國家的文化。」藤原猛點頭說:「還有太多未知的事,像後面的石舞臺古墳,面積那麼大,卻查不出是誰埋在裡面,所以調查工作才這麼有趣啊。」儼然像個權威歷史家。
「從那裡一口氣挖到三十多面鏡子時,的確引起很大的騷動,認為那就是卑彌呼的鏡子,但後來發現不像是中國贈送的鏡子。」
我們在場地內的資料館,欣賞了古墳內部壁畫的複製品。
雖然是禮拜天,但大和杯已近,操場上到處都有社團在練習。
對堀田的強勁讚嘆不已的主將,問她為什麼這麼強?她毫不以為意地說,她在她家的道場,都是跟大學生的哥哥練習。其他成員問她為什麼加入劍道社?她只曖昧地笑笑說:「大和杯一起努力吧。」
「南場老師,請放心,這次的比賽會讓你看得很滿意。」
背後突然有人叫我,嚇得我差點跳起來,回頭一看,李察正站在教職員室角落的會客室屏風前。我以為沒人在,看來李察一直待在屏風內。
自從開始鹿化後,我覺得婆婆做的便當越來越鹹。我問重哥,他說他不覺得,那就是我味覺的問題。最近連肉類都不太能下嚥,跟炒青菜一起炒時,我會先找青椒而不是肉。還有大號的問題,我老是拉肚子,最近都是撲簌撲簌地掉出鹿糞般的糞便。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怕做結論,所以儘可能不去想。
吃完午餐,參觀過酒船石、龜形石造物、飛鳥寺,就在橿原神宮前站退還了腳踏車。和圖書
藤原喃喃唸著,把麻花捲收入背包,拿出「第六十屆大和杯實施綱要」。
我和李察同時面向入口,看到穿著白色道服的堀田,打開門站在門口。
主將的打擊練習結束後,換堀田上場。可能是其他社員幫了她吧,她已經戴好了護具。
我停頓一下,環視她們四個人。可能是我說得太突然,每個人都有點訝異地看著我。
最裡面有重現黑塚古墳內部的專區,在出奇狹窄、像坑道般的古墳內,有近似十圓硬幣顏色的圓盤,沿著被塗成紅色的疊石,像瓦片般豎立著。我問那是什麼?藤原說是銅鏡,他邊照相,邊告訴我:「在這個古墳挖出銅鏡,是很轟動的大事呢。」
在飛鳥寺時,我們端坐在日本現存最古老的佛像——飛鳥大佛前,仰望那高大威嚴的形體,處處可見修補的痕跡。
「怎麼會知道?」
「老師。」
「是嗎……我知道了。」
「你說南場老師是老鼠,這是怎麼回事?」
「五人或七人的比賽人數變更,以及團體賽之團體得分賽與團體過關賽之選擇」
聽到李察那麼說,我慌張起來,趕緊說:「沒有啦,我們只是閒聊。」
「我認為是在九州,因為我覺得,還是在當時的先進國家中國附近,比較符合現實。但是由最近的考古學挖掘資料來看,顯然是在奈良,不過還沒出現決定性的證據,所以只要哪邊出現物證,可以證實是卑彌呼的東西,哪邊就贏了。」
我仰視陡峭迫近的樹林,率直地陳述感想。
「不知道,是這樣嗎?」
我望著比主將嬌小許多的堀田的背影,心想這傢伙買東西還真大膽。這時,突然有人對著我說:「老師,拜託您了。」
我問她能不能站起來,她點點頭說可以。我抓著她的手臂,慢慢扶起她。但是往出口走不到兩步,她就喊疼,重心失衡,蹲了下來。
「我打電話過來,不是為了聽你說莫名其妙的話,是來告訴你,希望你能取消團體過關賽。」
「可是,藤原,你並不喜歡實地挖掘的工作吧?」
「剛才的對談好像很激烈呢,你還好吧?」李察滿臉疑惑地靠近我說:「對方是大阪女學館的南場老師吧?」
我打斷李察的話,一鞠躬,走向堀田。
等了整整二十分鐘,藤原才走出來。他說他替每一個鏡子都拍了照,我問他那種生鏽的鏡子有什麼重要?他鼓起臉頰,瞪著我說:「我在電車上就說得很清楚啦,那是卑彌呼的鏡子,說不定會成為邪馬臺國曾存在於奈良的重要證據。」
學生吶喊:「呀,Men(面)!」、「呀、Kote(手)!」不斷使出招數攻擊。在對方持續的打擊下,我很快陷入了憂鬱。我從來沒有接過女生的竹劍,在速度、力道上是比男生弱了許多,但是撇開這些不說,也是夠受的了。
「喔——」我發出感嘆聲,看著藤原的臉。沐浴在夕陽下的他,露出儼然詩人般的表情,仰望著天空。
夜開始淡淡地出現在頭頂上,帶著淺暗紅色的雲,像梳整過般美得虛幻。我和藤原無言地仰望著被紫色面紗掩蓋的天空,下面溝渠的水面,一片清澄的紫色,往下看就像俯瞰著天空。田間稻穗沐浴在西沉的夕陽中,搖曳出金黃色的波浪,枝葉茂密延伸的松樹輪廓,像從畫裡跳出來般,傲然挺立。
兩天前的早晨,原本只有黑鼻子的地方,連同嘴巴的部分都慢慢向前突出了,鼻子也越來越大了,現在看起來就像臉的正中央有顆栗子。今天早上,甚至看到從頭部毛髮冒出了短短的鹿角。應該會繼續成長吧?光這麼想,就覺得噁心。
「這麼一來,大和杯就有點希望了。」藤原咬著麻花捲,悠哉地說。
「怎麼會這樣呢?跟在學校看的夕陽完全不一樣,一片紫色。」
「不,這套很好看。」
「選擇權在於地主校奈良,南場老師,你沒有資格說什麼,而且,我也真的想贏得大和杯。」
好幽靜的城市。
「就讓我們把事情說開吧,南場老師,你是老鼠吧?」
「為什麼堀田一直沒加入劍道社?」
主將一鞠躬,走到我前方,蹲踞交劍。看到她沉穩的劍尖,我正在想這孩子應該頗具實力,她已經發出尖銳的吶喊聲:「呀,Men!」打了過來。主將的身高將近一百七十公分,所以打擊頗具威力。在她豪放的面部、手部的連續打擊下,我無奈地想,幸運的話,或許主將可以贏一場吧。
藤原皺起眉頭,沉重地點頭說著。
換好運動服的藤原,從置物櫃拿出羽球拍,用力點點頭說:「嗯,今年的二年級生實力不錯,應該可以拚單打、雙打冠軍,我非常期待。不過,老師,你那裡就累啦,要迎戰所向無敵的京都女學館。」
我回頭看背後的石舞臺古墳嘟囔著。
我對臉都快貼到玻璃箱上的藤原說:「我先出去了。」走出了建築物。
「我就是想讓老師看這個,幸虧今天是晴天。」
其實,我是很想要那個三角,但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學生們真摯的表情,我就不自覺地說出了不一樣的話。
大標題下記載著各社團可以選擇的規章——從田徑計分方式到排球比賽人數(採六人制或九人制)的選擇,內容各式各樣。我沒仔細看過冊子,所以幾乎都不清楚。
「這樣啊,那就回你家吧。」我把主將背到更衣室,高個子的主將背起來還真重。
我們在柳本站下車,據藤原說,這裡跟李察帶我去的奈良健康中心一樣,在天理市內。我們穿梭在古老的建築物間,沿著狹窄的坡道往上爬。
不管我信或不信鹿的話,我的鹿化都在快速發展中。不管鹿的話有多麼荒唐,映在鏡子裡的身影是唯一的事實。
怎麼會不理不睬呢?
那我問你,如果在飛鳥時代,有個不受歡迎的聖母瑪利亞,你會對她不理不睬嗎?
我還來不及說話,主將已經發出歡呼聲,摟著她的肩膀,把她帶到其他成員那裡了。我看到堀田一一向社員們點頭致意,以為她們說完話就會回來,沒想到堀田就直接跟主將走向了往倉庫的出口。
我握著竹劍,擺好架式,不主動劈砍,由學生打擊我的面部、和圖書手部,我只管挨打。沒先練揮劍就戴上了護具,所以也只能跟學生做這種程度的練習。
還是那張熟悉的魚臉。
他還好心地提醒我說:「我不希望奈良劍道社,在那麼多來加油的奈良學生面前輸得太慘。」
堀田綁在後面的頭髮左右搖晃,因為站在全身上下都是深藍色的主將旁邊,更襯托出堀田的白。她來教職員室繳交入社申請表時,我問她有沒有劍道經驗,她懶得理我似地搖搖頭說:「沒啥經驗。」我叫她自己準備道服,她應了聲「是」。但我忘了告訴她顏色,什麼顏色都沒關係,但是上下一身白就太醒目了。
藤原用毛巾擦拭冒汗的豆子臉,充滿自信地拍拍薄弱的胸脯說。
藤原只是嗯嗯的回應我,雙手環抱胸前,一副沉思的樣子,卻說出了讓人跌破眼鏡的話:「那就太好啦,競爭對手大減,要是我,會趕快跟她結婚。」
「從去『狐乃葉』那天起,就一直放在裡面。」
我們又搭上了近鐵線。當我搓揉手肘附近的瘀青時,藤原問我:「練習的瘀青嗎?」我點點頭,換搓揉另一隻手的瘀青。
「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我說。
他應該是要去指導羽球社,邊換上白色運動服,邊笑嘻嘻地看著我。
下午我去了學校。
「那為什麼突然說要加入?」
「知道什麼?」
圍繞古墳的溝渠前,有一排長椅。穿著制服的高中生情侶把腳踏車停下來,面對古墳喝著果汁,我坐在他們旁邊的長椅上,仰望著逐漸變色的天空。微風徐徐,拂動我的鹿耳。
從南場老師的聲音,可以聽出他心底的不屑。「那麼做也沒差啦。」他顯然瞧不起我們地嘟囔著,裝腔作勢地笑了起來。
主將拍拍堀田的肩膀,其他兩人也一起拍拍堀田的肩膀。堀田露出困惑的笑容,任憑身體被拍得搖來晃去。
旁邊有人叫我,我轉過頭去,看到白色褲裙。因為跪坐的關係,從面具的狹窄視界只能看到腰部附近。
「正如我願。」
我們換乘的是單線列車,雖然是單線,還是有直接到JR奈良站,所以我說奈良是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我眺望著優閒的景致,藤原介紹說「這是三輪山」、「那是箸基古墳」囉嗦個不停。我敷衍地點點頭,那傢伙就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什麼卑彌呼啦、邪馬臺國啦、什麼銅鏡、銅劍、銅鉾啦,我完全沒把那些深奧的話聽進去,只是驚訝著我們經過的車站竟然是無人車站。
「為了贏京都女學館,我們今年年初就開始準備了。我當劍道社顧問的這十年來,從來沒有人採行過團體過關賽。你才剛上任,就作了改變。為了贏京都,我還擬定了策略,成員結構也是我的考慮之一,現在卻因為你愚蠢的想法,一切都泡湯了。」
如同我不能說出鹿的事一樣,南場老師可能也不能說出老鼠的事,但是這樣回答應該可以,因為我也這樣問出來了。
我和藤原並肩騎著腳踏車,爬上幾乎沒有車子經過的坡道。左右都是田地,處處可見竹林覆蓋的小山,洋溢著優閒的氣氛。佝僂的婆婆揹著籠子,走在田間小路。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堀田,妳夠強。說起來很丟臉,前兩天跟妳對打練習時,我一支也擊不中妳,真的很糗,所以我可以很有自信的說,妳夠強。」
「我們當然會贏,我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準備了。」
「不知道。」
不一會兒,主將說要練習打擊,希望我接她的竹劍,所以我去倉庫拿護具。拍掉上面的灰塵,就清楚地呈現出鹿跳躍的姿態,我有種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被監視的感覺。
怎麼可能!
「伊都。」
我將視線拉回天空,一陣微風拂過,吹動了我的鹿耳,秋的味道震盪著我的鹿鼻。
我喃喃地說:「那個吸引聖母瑪利亞的幸運小子會是誰呢?」藤原立刻尖酸刻薄地說:「放心吧,可以確定絕對不是我或你。」我嫌他囉嗦,戳了一下他的臂膀說:「去下一個地方吧。」離開了資料館。
「你說話再這麼沒分寸,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你說真的?」
好厲害,做得真徹底。我邊感嘆邊往前看,看到「劍道社、柔道社」這個項目,繼續往下看,不由得「咦」地叫出聲來。上面寫著:
「堀田很強嗎?」
「啊,對了,關於這件事……」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是很願意配合。
「不過,聽說聖母瑪利亞有意中人了。」
「多了一個,現在是四個。」
他終於說出了心底話。尷尬的氣氛流逝著,從電話那端傳來了上課鈴聲,幾乎同一時間,我頭上的喇叭也響起同樣的鈴聲旋律,牆上時鐘指著一點。
「南場老師,因為你的關係,到處發生地震,富士山都膨脹起來了,你知道嗎?」
「砰!」
旁邊同樣來參觀的老夫婦笑著走過去,我們脹紅臉,閉上了嘴巴。
「我剛才聽到的感覺好像不是這樣喔。」
我們約好早上十點在近鐵奈良站的行基像前碰面,揹著背包的藤原到達後,我們一起走向了剪票口。
主將輕輕拉著堀田的白色道服,笑著說:「沒錯,不能怪伊都。」
今天早上在洗臉臺前,我發現頭上的角已經長了五公分,但是把毛巾蓋在頭上,角就咻的消失了;拿下毛巾,角又會冒出來,好像可笑的魔術。
他的聲音突然凶悍起來,害我手中的話筒差點滑落到地上。
「老師,我看和圖書到傳真了,你真的要這麼做?」
「沒輸過?」
我想再逼他也沒用,便掛上了電話。不管怎麼樣,三角都要到大和杯當天才拿得到。
「所向無敵?你很看好她們呢。」
我面帶難色地搖搖頭說:「你說什麼啊,一點希望都沒有。是團體戰呢,主將和堀田再強,其他三人輸了也一樣,大和杯只是夢中之夢。」
「什麼都沒有嘛。」
「堀田家是經營道場的。」
把頭巾綁在頭上時,我想起這是我高中時最不擅長的事。
「全都是很遙遠的事呢。」我嘟囔著。
他把小冊子遞給我,我看到上面的大標題:「地主校擁有選擇權之相關規章」
「如果聖母瑪利亞生在這個時代,會怎麼樣呢?不會被當成美人吧?她的眼睛太大,又不是櫻桃小嘴,臉頰也不豐潤,正好跟這幅畫相反。」
「主將扭到腳,受傷了,請來體育館一下。」
話筒傳來高亢的聲音。
到了第二體育館,主將正伸直腳,靠牆坐著,兩個成員憂心忡忡地陪在主將旁邊。
「大和杯我們可以拿冠軍嗎?」我問。
「大家都很努力在調查那種遙遠渺茫的事呢。」
覆蓋山丘的天空,被染成一片紫色。
已經有一個學生拿著竹劍,站在那裡等著我了。我慌忙戴上手套,喔的應聲站起來,回想高中時我最擅長的就是「以足拔擊手部」
我回到教職員室,打電話叫計程車。教職員室裡沒有其他老師,也沒看到李察。
「嗯,一次也沒有。」
「沒那種事……」
「你好像說了很奇怪的話喔,什麼南場老師是老鼠啦、因為他的關係發生了地震啦、富士山怎麼樣啦……哎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是因為教職員室沒有其他人在,老師又說得那麼大聲,所以……」
「可是,腳受傷,大和杯就不能上場了……」
車內響起「櫻井快到了、櫻井快到了」的廣播。
教職員室開著燈,可是沒有人在,我立刻把大和杯劍道社的比賽將採行團體過關賽的通知,傳真給南場老師和聖母瑪利亞。
「哇,三天前不就是明天嗎?」
「這是什麼?怎麼這麼多項?」
「我的確聽到你說『老師是老鼠吧?』這句話好像跟大和杯沒有什麼關聯,到底是什麼事?」
我有點生氣,還是回他說:「因為我想儘可能掌握機會。」
暮色逐漸蒼茫,周遭齊聲響起牛蛙粗沉的鳴叫,我們爬上通往墳丘頂上的短階梯。
「請放心,沒什麼事。」
南場老師黝黑寬闊的臉浮現腦海,我佩服他向聖母瑪利亞表白的勇敢,但想到他說不定是老鼠的「使者」,就無法同情他。
走到門口處,我回頭看了一下,李察正面帶寒色地往我這裡看。我跟在小跑步的堀田後面走向體育館,總覺得今天的李察跟平常的他大不相同。
週末,我跟藤原去旅行。
瞬間,我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看到主將和其他社員坐在牆邊,呆呆地看著我們的樣子,我才發現是堀田擊中了我。
「呃,嗯,是的。」
據藤原說,建築物是用來調節古墳內部的石室濕度的裝置。石室內部發現了驚世壁畫,但是人類帶進去的黴菌不斷繁殖,現在壁畫已經快消失了。從白色建築物延伸出好幾條粗大的管線,徐緩的丘陵突然呈現的莊嚴景象,讓人聯想到全身與機器相連的重症末期的老人。
二樓密密麻麻地排列著許多在古墳發現的銅鏡複製品,我就像走在百貨公司的珠寶專櫃區,匆匆看到最後。回過頭一看,藤原還蹲在第一個玻璃箱前面。
「怎麼說?」
關於前者,能不能湊到五個人都是問題,所以沒有選擇的餘地,問題在於後者,我的視線集中在「團體過關賽」這幾個字上。就算四個人輸了,只要剩下的一個人把對方五人統統擊倒就贏了——這就是團體過關賽。
堀田從旁介入,不安地說。
「在遷都平城京之前,都城在從這裡往南一點的地方,以距離來說,是不到三十公里的遷移,卻出現了很多懷念前都城的和歌。我個人覺得,很可能是因為看不到這個夕陽,所以大家都懷念起以前的都城。」
我在更衣室換衣服時,藤原進來了,誇張地說:「哇,老師,看起來很像高手喔。」
上面寫著:「此等變更,須在大賽三天前,通知其他兩校。」
「因為我們學校太弱了吧?」
「每個都是圓形,在我看來都長得一樣。」
「別開玩笑了,老師,你那裡的劍道社根本不可能贏。」
藤原從背包拿出上次那個單眼相機,啪嚓拍了一張後,便說要去下一個地方,又折回了剛才的路。
「你明天從學校發傳真或伊媚兒就行啦。」
身體莫名地發熱,在腦海裡浮現的南場老師的臉,不知不覺變成了老鼠。因為有我自己的例子,所以那個變形模樣也格外逼真。
很不想承認,我的臉已經失去了五成人類的長相,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忘了自己的長相。最近,我在房間桌前貼了一張照片,就是藤原在伏見稻荷的鳥居前幫我拍的那一張,照片上的我顯得不太耐煩。我會看著那張照片,心想何時才能恢復原來這張臉,雖然一無是處,線條也稍嫌太細,但畢竟是我喜歡的一張臉,然後在悲從中來之前,趕緊將視線從照片拉開。我真的好想早點變回人樣。
「因為我衝撞得太猛,她頂不住就跌倒了。」
「可是,你那裡的劍道社只有三個人吧?」
大和杯是下禮拜三。
「嗯,難怪大家都沒看過三角,不愧是京都女學館。雖然最近比較少參加比賽,但仍然是高中校際賽的長青樹,所以上大學後也有不少人加入劍道社。而且,升上高三也不退出,社員幾乎都是高三學生,這也是京都女學館劍道社的優勢。」
「如果你跟南場老師之間有什麼事……」
藤原指著最後一頁說:「再看這裡。」
「這裡是龜虎古墳。」
「用力時,腳踝就會刺痛,應該是扭傷了。」
我低聲說:「好像怪醫黑傑克。」藤原瞪了我一眼說:「會遭天譴喔。」
最近老師的臉色很差,休息時間也老看著小鏡子,想必是自己也很在意這件事吧?去曬曬太陽,氣色會好一些。老師來奈良後,只往返於住處與學校之間,還沒去過其他的地方吧?我帶你去走走,奈良除了鹿以外,也和_圖_書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哦——他非常熱心地說服我。
「這麼做會減少比賽次數。」
「聽過。」
「怎麼了?」
「那麼,大和杯見了。」
藤原輕鬆地回說:「是啊。」我問他不進去裡面看嗎?他很正經地說:「那麼做會被抓走哦。」
我不由得停下正要從置物櫃拿出竹劍的手。
說得很順口的藤原,打開小冊子,翻到某一頁停下來。
怎麼會這樣呢?五十九連霸這種玩笑般的數字當然驚人,但六十年來三角都放在京都的事實,帶給我更大的震撼。
今天是禮拜天,保健室沒開,我說非去醫院不可,她用微弱的聲音對我說:「老師,請叫計程車。」我問她是不是知道這附近有不錯的醫院?她說她父親是整形外科診所的醫生。真是的,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那、那是因為,我聽說大阪女學館劍道社的護具上畫著老鼠,所以向他確認這件事。」
「或許不該在學生面前說這種事,但我實在按捺不住,還是想告訴妳們……」
「對不起,我先走了。」
藤原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說:「是的,京都女學館在大和杯是遙遙領先的五十九連霸。」
「你看。」
「少裝了。」
這時,眼角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道服的身影,我以為是在隔壁發出渾厚吶喊聲的合氣道社學生,繼續把面具戴在頭巾上。面具內的塵埃和令人懷念的壓迫觸感,同時覆蓋了整張臉。
「你說什麼?」
「妳還好吧?」
在電車裡晃了一個半小時,走出近鐵吉野飛鳥站時,我大剌剌地這麼說。
看來,真的得去偷三角了。我懷著沉重的心情進入體育館,看到三個社員正慵懶地練習揮劍,心情更加沮喪。
「每所學校三年都會輪一次啊,要說公平也很公平,就看各校怎麼有效利用規章了。」
——我們兩人開始在壁畫前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
「你幹嘛帶著這東西?」
我站在鏡子前,照出穿著道服的自己。我買了跟學生一樣的道服,上、下都是深藍色。高中畢業以來,十年沒穿過了,沒想到還記得穿法,很快就穿好了。跟高中比起來,我的體型幾乎沒變,只有臉大大地改變了。
儘管我對歷史不熟,還是知道邪馬臺國的地點有九州或奈良之爭。
我想既然來了學校,就順便去第二體育館看看。劍道社有申請通過禮拜六、日使用體育館,所以說不定現在正在練習。
雖然脫離劍道十年了,接了幾劍之後,還是可以分辨出劍法的好壞。我心想,大和杯剩不到一個禮拜了,以這樣的程度能有什麼表現呢?吶喊後的竹劍速度太慢,我頭一偏,就可以輕易閃過,這樣絕對贏不了大阪或京都。
這附近有國道經過,所以計程車很快就到了。
「練習中這種事是難免的,任何人都可能發生。」
「不是寺廟,是更古老的東西。」
堀田神情凜然地點點頭,方才變得黯淡無光的眼眸,又閃爍著我所熟悉的攻擊性光芒。
我想到合氣道的上身是白色,但褲裙是深藍色,擡高視線一看,竟然是堀田。
他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生氣。也難怪啦,突然被問你是老鼠吧?感覺當然很不好,但就是他拿走了三角,才害得我陷入「連說都不能說」的困境。
藤原頓了一會兒後這麼說,我不由得驚叫一聲:「咦?」
我慌忙轉身,看到堀田一副沒事的樣子,以同樣的姿勢站在我面前。我正要跟她說話時,她搶先一步對我說:「請使出全力,儘管攻過來。」
李察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你為什麼要採行團體過關賽?」南場用責備的語氣問我。
「譬如,我們劍道社跟你們學校的劍道社對上時,就會有很多學生沒辦法出場比賽。這麼說也許對你不禮貌,但是既然帶學生去參加了大和杯,當然是希望讓她們都能取得兩場比賽經驗。」
「結果要比完才知道,希望彼此都能有好成績。」藤原這麼說,笑著揮揮羽球拍與我分道揚鑣。
藤原從背包中拿出一個塑膠袋,裡面裝滿了麻花捲,他理所當然地分給我一根。我啃著那一根,覺得還是很難吃,我常想到底哪裡在賣這麼難吃的麻花捲,但是從沒問過他。
我打斷堀田的話,告訴成員們,比賽方式臨時改成團體過關賽了。
你說什麼啊,不是那樣啦。
我們在石舞臺古墳旁的公園吃午餐。
我可以清楚感覺到,電話那一端的他非常困惑,但無法分辨是哪一種困惑。
「這個城市雖然小,卻是研究考古學的人都知道的地方,李察一定也來這裡挖掘過很多次。」
我們發出歡呼聲,一口氣衝下了斜坡。騎上去時很費力,下來時很爽快。腳踏車以可怕的速度,在坡道上奔馳著,可以感覺到耳朵迎風飄動,所謂的耳朵,當然是鹿耳。原來牠們在奔馳時,是聽著這樣的風聲,讓我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看妳的啦,伊都!」
「老師,請你老實回答我。如果不能清楚說出來,只回『是』或『不是』也行。老師,你是老鼠吧?」
「這可是當時的美女呢。」藤原所指的地方,畫著一群柳眉細眼、櫻桃小嘴、寬下巴的女人。我說長得很像來學校賣麵包的歐巴桑,藤原也點頭如搗蒜地表示贊同。
「你在說什麼啊?」
「很強。」我鄭重地點點頭。
我想起李察在車上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邊想邊往上爬,不久便看到一個水池,水池前有座隆起的小山。藤原像巴士導遊般張開手掌說:「那是黑塚古墳。」然後走向隔壁公園一角的資料館。
「因為在最關鍵的中國,沒有發現過同型的鏡子,所以不太可能贈送那種東西吧?現在的論調比較偏向是這個國家原產的鏡子。」
「這裡就是離現場最近的車站。」說得洋洋得意的藤原,看到我毫無反應,失望地垂下肩膀,走在我前面說:「從這邊走。」
「我也一樣想贏得大和杯,不,比南場老師更想。而且事情會變成這樣,都要怪南場老師介入,把三角拿走了。」
「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那是彌生時代,只有中國文獻裡有文字記載。在《魏志倭人傳》裡,有贈給卑和*圖*書彌呼很多鏡子的記載,也就是說,在哪裡發現那些鏡子,哪裡就是卑彌呼的地點。」
被框成橢圓形的視線裡,清楚映出在堀田護胸上跳躍的鹿。堀田注視著我的面具瞬間閃過視線之後,佈滿天花板的鋼骨結構映入眼簾。
「我說過,這件事交給我就是了。東西已經修理好了,我明天就會去拿。」
「只是一般的山嘛。」
「會不會很奇怪?比我想像中便宜多了,五千圓上下就買到了,是不是應該買更貴一點的呢?」
藤原的下一個目的地是高松塚古墳,與龜虎古墳一樣,有白色建築物圍住墳丘一側。剛才我問他要不要進去,就是因為看到那種戒備森嚴的樣子。
「藤原,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我原本打算,如果大和杯輸了,搶也要把三角搶過來,但是現在不那麼想了,我要堂堂正正贏得大和杯。
「李察還花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試圖證明邪馬臺國就在奈良呢,簡直成了他的畢生志業。他一定是抱著卑彌呼的鏡子就沉睡在這個地底下某處的夢想,努力挖掘著吧,真服了他。」
沒錯,這樣是有點希望了——我這麼想,把受潮的麻花捲塞進嘴裡。藤原說要換車了,我趕緊站起來。
看吧,果然是。
我很快轉過身去。到底怎麼回事?就在我思緒一片混亂,重新握好竹劍時,為了不被吃掉距離,已經是邊拉開距離邊轉身的我,還是被堀田的第二擊劈中了面部。然後堀田向我衝撞過來,力道之強讓人無法想像身高相差了二十多公分,我反射性地要將她推開時,她突然放鬆了力量。我心想糟了,但身體已向前傾倒,左手不由得放開了竹劍,緊接著右手套被重重一擊,竹劍飛了出去。我茫然轉過身,竹劍已經毫不留情地對準了我的咽喉,最後,幾乎將面具往上推的正面突刺,把我狠狠往後彈飛出去。
那你呢?老師?你會對她不理不睬嗎?
頭被左右搖晃的堀田這麼回答,聲音裡滲透著平靜的鬥志。
練習結束後,我把主將找來,我說有個一年級生要加入,問她來了沒?她搖搖頭,反而懷疑地瞇起眼睛問我真的嗎?我點點頭說:「真的,我還把星期幾練習都告訴她了。」
被指愚蠢,我當然不能保持沉默。南場老師的應戰策略與我無關,更何況會把局面搞得這麼麻煩,原因都在於南場老師。
南場老師的聲音聽起來很慌張,我回說:「嗯,真的。」
「請多多指教。」
主將愣了一下,天真地笑了起來,一再搖著手說:「不可能吧,京都的社員中,還有人被選為這個月舉行的全國體育大賽的代表選手呢。」
看來,南場老師是想委婉地說,採行團體過關賽,實力相差太遠,根本無法比賽。
主將無奈地笑著點點頭。
「哪裡痛?」
「就是啊,不管什麼事,不留下文字,人類久而久之就會忘記。」
傳出去不到兩分鐘,教職員室的電話就響了,沒有其他人在,所以我就接起了電話,結果是南場老師。我很慶幸沒有人在,因為我的耳朵和嘴巴的位置都變得很奇怪,必須把話筒放在離正常位置很遠的地方。
我被她沉著的聲音所震懾,點了點頭。就在這一瞬間,堀田的白色道服的殘留影像,掠過我視線的一角。
我看著堀田有點距離的雙眼,對她點點頭,再看看其他三人。
「我裝什麼?你怎麼突然叫人老鼠!」
「對了,今年的羽球社怎麼樣?有希望嗎?」
「那麼,自創校以來,三角都放在京都?」
堀田蒼白著臉說。
「做了這麼大的東西,也搞不清楚是什麼。」
星期五的社團活動結束後,我跟藤原在更衣室換衣服時,藤原突然邀我:「怎麼樣,老師,週末要不要出去走走?」
「各自有些微的不同呢。」藤原指著溝渠前的古墳說:「爬上去吧?」
李察緊緊逼問我和南場老師的對話,當我正不知該如何應對時,入口處有人喊了一聲:「對不起!」
我走向體育館,突然覺得特地去買這套衣服的自己很可笑。想拿到三角,就必須擊敗爭奪六十連霸的強勁對手。連道服的觸感都還很陌生的人所率領的劍道社,不可能做得到。
由於剛才正前方被古墳擋住,所以沒發現,紫色的夕陽已經蔓延開來,籠罩著被低矮群山包圍的大和盆地。
「你怎麼知道?」
「總不會就是剛才那些吧?」
「少囉嗦,妳儘管放手一搏,給那些瞧不起我們的傢伙一點顏色看看。不過,對方很強喔,其中可能還有三年級生,妳必須把她們統統擊倒。」
「咦,這樣就完了嗎?」
我們在車站前的商店租了腳踏車,我發現到處都是觀光用出租腳踏車的招牌,所以這裡應該就是觀光景點之類的地方吧。
「為了讓地主校有比較好的表現啊,還是得把地主校炒熱才行吧?」
從坡道騎入旁邊小路後,藤原停下了腳踏車。
「教師的世界真的很狹窄,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事,所以這種話題會以驚人的速度傳開來。」
「當然,也可能會輸,但是沒關係,輸了也無所謂,勝負不是劍道的一切,但不能在比賽前就想到會輸。對手是京都和大阪,妳們可能會怕,怕也沒關係,那是人之常情。」
「剛才,我通知其他女學館的老師時,對方說了很過分的話,說我們沒什麼實力,還敢臨時改變比賽方式,叫我不要胡攪亂搞。聽到對方這麼說,我很生氣。沒錯,我們或許不夠強,或許弱到大阪或京都那些人,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但是他們也沒資格要我們還沒戰就先放棄,更何況我一點都不想輸給他們,我要贏得大和杯。」
「那還不是一樣。」南場老師不屑地說,顯得越來越煩躁了。「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採行團體過關賽?」
目不轉睛看著我的堀田,一臉正經地說:「你也會說老師該說的話呢。」
只練了三分鐘的打擊,學生就筋疲力盡了。我失望地站在場地中央時,堀田抱著護具回來了。她跟已經戴好護胸、腰垂的主將,一起在牆邊坐下來後,開始拆解護具的繩子。我以為主將要教她怎麼戴護具,沒想到主將很快戴上面具,站了起來。堀田沒有特別煩惱的樣子,只是面帶慍色地瞪著護胸表面。
堀田上、下身都是純白的道服,我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我問藤原以前的人幹嘛做這種東西?藤原搖頭表示不知道,他的不知道是考古學上的不知道。據藤原說,這一帶發現很多用巨石做成的石造物,但是文獻資料太少,至今仍無法證實製造這些東西的目的。我問是多久以前的東西?他說應該有四千年了。我點頭表示,既然這樣就無可厚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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