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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男

作者:萬城目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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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無月(十月) 十

第三章 神無月(十月)

鹿冷漠地搖著頭。
鹿的聲音寂寥地敲打著聽覺。
「不可能,老師,我只能實現你一個願望,那樣就是兩個了。」
「男人照狐狸的指示,從事投機買賣,賺了一大筆錢。我本來以為人類還是那麼貪婪,沒想到他把所有錢都拿去蓋學校了,而且分別蓋在京都、大阪、奈良進行『鎮壓』儀式場所的附近。或許,他也有他想守護的東西吧,以人類來說,他是罕見的值得欽佩的有心人。」
「不,我只能實現『送貨人』的願望。」
我張口結舌,直盯著鹿的臉看,很想說什麼,但是說不出口。
「早啊,老師。」
「嗯,早。」我舉起拿著Pocky的手說:「我出門時,電視正在播報新聞,說富士山的地震昨晚突然靜止了。」
鹿直視著我,說得堅決而沉著。
「那麼,那個『眼睛』一直放在妳家的道場?」
請宅急便把不算多的行李送走後,房間忽然變得空盪盪的。
直到最後的最後,我才痛切體會到婆婆為什麼叫我小心李察,我深自反省以後要乖乖聽老年人說的話。
那個凸立在類似鏡子的三角形獎牌上的狐狸、鹿、老鼠的雕刻,還有劍道社護胸上的圖案——會不會是前校長懷著某種感謝三隻動物的心情做成的呢?
「喂,老師!」聽到叫聲,我回過頭看,藤原和重哥正小跑步從斜坡下來。
「後來你跟小治田副校長還有說過話嗎?」
我拿起背包下樓,便當已經擺在餐桌上了。
「牠可以附在人身上啊。自從狐狸找我說話後,我就不再接近動物園了,因為我不想再見到狐狸,結果牠還是附在某個老爺爺的身上來找我。據牠說,每個禮拜牠都要去伏見稻荷幾次,做牠原來的工作,每次都是搭計程車去。」
「那如果你的臉變成人類的模樣,你可以忍受嗎?」
「有,在電話裡,他說他也被老鼠騙了,老鼠真的很壞,很惹人厭。」
「真的嗎?那麼,下次再來,一定要來我家的道場,我們一起練習。」聖母瑪利亞又恢復開朗的聲音。
一個在京都伏見稻荷開料理旅館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創立三所學校,我終於知道真相了。同時,三角的事浮現腦海。
「不,薪水會照原來約定,支付到十二月。」
「我知道,你別這麼急嘛,老師。」鹿邊大口大口咬著,邊點頭說:「你已經決定了嗎?」
我搖搖欲墜地在草叢裡蹲下來。
「在下一所學校也要加油喔!」
「禮拜五你回家後,我接到長岡老師打來的電話。她聽我說你將離開學校,很訝異,說無論如何都想在你離開奈良前見你一面,所以我邀她一起來郊遊。」
「沒關係,已經順利鎮壓鯰魚,妳就別放在心上了。」
婆婆難過地說:「真捨不得,這是最後一次幫老師做便當了。」我趕緊說:「對不起,我太任性了,老嫌梅子太鹹、菜太油,其實每天的飯菜都很好吃。」再次向她致謝後,把便當放進背包裡。
放學後,我收拾好桌子的私人用品m.hetubook.com.com,一一向其他老師告別,最後到李察那裡時,他真情流露地對我說,他也覺得很遺憾,請我好好保重,他衷心期待我將來會有更好的發展。
咀嚼完的鹿回答得太理所當然,害我把嘴裡的Pocky掉在地上。
「老師,有學生找你。」
往窗外望去,綿延相連的屋頂後,可以看見若草山的淡綠表面。
「你為什麼那麼做?」
下一所學校啊——我嘆口氣喃喃自語,離開了教室。
「為什麼?」
「哼,好沒志氣的願望,你就沒有更遠大的願望嗎?你也可以變成大富豪啊,而且話說回來,你為什麼這麼討厭這張臉?我無法理解。」
「當然,我要你讓我恢復原貌,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要求。」
若草山的斜坡分三階段,每一階段都有名字。我們在第二階段坐下來吃便當,從那裡可以一覽奈良的風景,連遙遠的平城宮遺址都看得到,就像從學校屋頂眺望若草山般,從第二階段也可以隱約看到奈良女學館的風貌。
「難得有這種機會,你還是再多考慮一下吧?『眼睛』的力量是神的力量,可以實現你任何願望。」
三天的段考結束後的禮拜四放學時,大津校長把我找去。
「原來是這件事啊。」我喃喃說著。
我轉向她,她正用嚴肅的表情看著我。
咦?堀田滿臉訝異地擡起頭來。
「我不知道如何去除印記,卑彌呼只教過我做印記的方法。她說要讓人類聽話,這麼做最有效果,但我還來不及問她怎麼去除,她就過世了。」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老師與學生之間的相處、從事教育的態度,小治田先生都告訴我了,包括劍道社的活躍在內,你真的表現得很優異。回研究所後,如果你有機會可以從事教職,我會很樂意幫你寫推薦信,屆時請儘管來找我,不用客氣。」
藤原很開心地叫著:「停不下來、停不下來!」後面的重哥也小跑步喊著:「真的呢、真的呢!」跑的樣子有點可笑。看來,重哥是個徹底的居家派,不太能運動,不過頭髮隨風飄揚的樣子,還是帥得像幅畫。
「喂,不要在學校談鹿的事啊。」
「那不關我的事。」
對於這個發生得太突然的解任劇,藤原和重哥都很生氣,但這是身兼理事長的校長的決定,再怎麼不滿也不好說什麼。重哥難得重炮批評,說校長是「頭髮稀薄存在感也稀薄」的名人,卻做出那麼荒唐的事。
我問她狐狸是怎麼樣的傢伙?她說狐狸很紳士,但無法揣測牠在想什麼。我努力想像很紳士的狐狸是什麼模樣,但是想像不出來。
「是嗎?那就好。」
堀田用顫抖的聲音打斷我的話,前一秒才狠狠地瞪m.hetubook.com.com了我一眼,下一秒就變成快哭出來的表情。她向後退一步,氣沖沖地背過身子往前走。途中,擦身而過的老師跟她打招呼,她也低著頭不回應,走到走廊盡頭,就從樓梯下去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
我坐在無人的講堂遺址的基石上,打開Pocky,一根、兩根啃著時,雌鹿神不知鬼不覺地冒了出來。
聖母瑪利亞問我:「回去之後要做什麼?」我搖搖頭說不知道。她又問:「可是,應該很快就能回到研究所吧?」我回說那也還不知道,她落寞地說:「這樣啊……」
「為什麼……那還用問嗎?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因,當然要由我來負責。」
用熒光筆寫的字,大大躍然於留言板的正中間。
因為剛洗過澡,早上的風一吹過覆蓋臉部的體毛,就會覺得涼颼颼。
從那天起,我就沒有跟李察說過話。我並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但李察好像一直躲著我;不過,也可能只是因為段考期間太忙。直到最後,我與李察的視線都沒有交接,也沒有任何交談,就那樣離開了校長室。
我一進校長室,就看到校長表情僵硬地坐在那裡,旁邊站著表情一模一樣的李察。
鹿坐下來,毫不客氣地啃著我給牠的五根Pocky。
我在教職員室前佇立了好一會兒,突然有種很想哭的感覺。
「老師,你說得沒錯,狐狸在京都市動物園叫住了我,當場賦予我『使者』的使命。狐狸叫我回伏見稻荷老家的道場,把放在神龕裡的東西拿出來,交給鹿的『送貨人』。我半信半疑地回到老家,打開神龕一看,真的有狐狸說的東西……」
藤原調侃地說:「喲喲,怎麼兩人一見面就這樣?」我瞪他一眼,叫他少囉嗦,他縮起脖子說:「好了,出發吧、出發吧。」逕自走向轉害門。
她說,她的老師同事告訴她一個四十天理論,她把內容告訴了我,就是社會人士可以邂逅傾慕的對象,每年最多只有四十天的理論。一個禮拜中,從禮拜一到禮拜五都要工作,禮拜六要在家休息,這麼一來,只有禮拜天可以去新的環境露臉。也就是三百六十五天的七分之一,大約五十天,但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去,所以扣掉幾天,大概就是四十天。總之,結論就是一年可以邂逅傾慕對象的機會,最多只有四十天。
「當然,堀田的臉也會復原吧?」我叼著袋子裡僅剩的被折成半根的Pocky問牠。
說完,我立刻回到座位上,李察果然一副快昏倒的樣子,從副校長的位子瞪著我。我對他扮了個鬼臉,他的臉脹紅起來,比在三溫暖時還要紅。
面向山往右邊繞行延伸的階梯終止後,必須沿著斜坡往上爬,路面比想像中陡峭,爬得很吃力。我們四人都不再交談,努力往上走。
「你說過,『鎮壓』儀式後,會實現我一個願望,對吧?」
「狐狸都告訴我了,你才是真正的鹿的『送貨人』,我被老鼠騙了。當你拚命地在找『眼睛』時,我卻對你那麼失禮……」
聖母瑪利亞緊張地低下頭和圖書說:「對不起,一定讓你很困擾,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想再見你一面。」我慌忙回說:「千萬別這麼說,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妳。」
對我這個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的問題,聖母瑪利亞正經八百地回我說,狐狸自然會有牠的辦法。
「哈哈,這樣啊?」我只能這麼回答她,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想到牠付的錢八成是樹葉,就覺得很好玩。
「我要你讓我的臉復原——這是我唯一的願望。」
我心想這不就是革職嗎?
「不是,跟你毫無關係。是原來的老師會提早回到工作崗位,所以我的任務結束了,而且你不覺得也結束得正是時候嗎?對了,我不是跟你討人情,不過可不可以請你繼續待在劍道社?看完你的劍道後,申請加入社團的人蜂擁而至呢……」
「狐狸說,我去年去世的祖母,在六十年前圓滿完成了『使者』的任務。」
聖母瑪利亞笑了起來,那爽朗的笑容,看起來既燦爛又無奈。
我問聖母瑪利亞,伏見稻荷的道場是不是掛著鹿島大明神的掛軸?她點點頭說是啊,是有那樣的掛軸。
紀念品店林立的街道盡頭,就是若草山的入山口。重哥懷念地說:「之前是小學時跟父親一起來過,對了,說到父親我就想起,上禮拜初,地震難以置信地突然靜止了,聽說他那裡也完全恢復了平靜。」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鹿以淡淡的口吻說。
從腳下跳過的蟋蟀,藏在草根處,嘰哩哩叫著。
我沒能全盤理解校長說的話,問他課怎麼辦?那位老師應該也是理科老師吧?
「不過,我想再練劍道。」
我等著看她想做什麼,結果她把手機舉到我面前,按下相機快門後,再把手機畫面推到我眼前,畫面上是個打著領帶的鹿臉男人。
品嘗過婆婆的便當後,藤原說要再往更上面走,我說我沒力氣了,拒絕了他,聖母瑪利亞也笑著搖搖頭說她已經不行了。藤原也不知道在避諱什麼,忙說:「第三段有古墳喔。」硬拉著沒什麼興趣的重哥往上爬。
「就維持現狀了。」
「我禮拜天也幾乎都在社團或老家練劍道,所以我又更減少了一半。」
鹿立刻說饒了我吧,繼續吃接下來的五根Pocky。
「妳不用擔這種心,我在這所學校的工作只到明天為止。」
「為什麼……」從堀田嘴角溢出微弱的聲音:「為什麼只有我?」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緊繃著臉,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可是,這所學校已經沒有課給我教了,是嗎?」
「若草山燒」很有名,所以我本想看完後再回大學,沒想到回去的日子提早了。
通知有人來訪的電鈴聲響起,重哥在一樓喊著:「來了喔。」
「是嗎?我知道了。」鹿大口咬著最後五根Pocky站起來。
走出玄關,藤原和重哥正在那裡等我。
「少裝了,今天早上鹿跟我說了。」
「是、是的,就是這樣。」
「對不起,老師……」校長誠惶誠恐地這麼開頭說:「請你代課的那位老師說,她想終止產假回來上課了。本來說好第三學期才回來,可是礙於經濟上的問題,她突然決https://www•hetubook•com•com定十一月就回來……所以很對不起,老師,你的1-A級任老師的工作,就到這個月月底為止了。」口吻聽起來很為難。
「也就是說……我被革職了?」
我有點想替老鼠辯護,但還是作罷。我跟聖母瑪利亞說,剛才提到的神龕的事,千萬別告訴小治田副校長。聖母瑪利亞說,狐狸也對她說了相同的話,她問我為什麼?我遲疑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微微一笑點著頭說:「我知道了,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狐狸交代我,在『狐乃葉』把紙袋交給坐在我前面的人,可是在那之前,小治田副校長來跟我說,他是鹿的使者,我信了他,就把東西交給他了。」
「是不是你會再另外幫堀田實現她的願望?」
旁邊的聖母瑪利亞說。
一旁的藤原說:「我聽說原來的老師想多休息幾天,是李察硬拜託她回來的。老師,你是不是跟李察有什麼過節啊?」
校長在說話時,李察一直看著校長的手。
我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大叫,破口大罵,把Pocky的空盒子扔向鹿。鹿被空盒子擊中,還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沒有睡覺、正在跟遊客要東西吃的鹿們,今天也忙著行禮。
大佛池前的銀杏味越來越強,講堂遺址也逐漸籠罩在紅葉氣息中。爬上風情洋溢的石階,來到二月堂前,從瞻仰的堂內傳來嘎瑯嘎瑯的悠揚鈴聲。三月堂、四月堂前,很多鹿聚集著,有些鹿骨碌骨碌轉著耳朵,在草地上摩擦身子。據重哥說,那是發|情期的徵兆。藤原頗有所感的說:「又到生孩子的秋天了。」
鹿從容以對,淡淡地回答。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只能實現你一個願望,對不起,老師。」
第二天,教室裡不見堀田的身影。
剛來奈良時,重哥從窗戶指著若草山告訴我,每年新年剛過時都會舉行山燒活動,還會放煙火,從這裡就看得到。
「咦,妳說什麼?」
她張大眼睛,滿臉通紅地低下頭。我覺得胸口有些刺痛,訝異地站了起來。背對奈良街景,我大大地張開雙手,叫喚重哥和藤原的名字。
堀田忿忿地瞪著我,突然從口袋中拿出手機。
突然有人叫我。
「進行『鎮壓』儀式時,我突然想到,等『眼睛』被送到京都的那天,狐狸該怎麼辦呢?牠不能從動物園的籠子跑出來吧?」
「妳別看重哥那樣,他還沒有女朋友呢。放假時,他總是從窗戶拍照,根本不外出,所以老師妳要約他出來,不要老把四十天那種理論掛在嘴上。放心,重哥跟我說過妳很漂亮。」
「豈有此理!是你找上她的,你應該負責幫她https://m.hetubook.com.com復原。」
我拿著Pocky去講堂遺址。
「就是你任教的那所學校啊,那所學校的創立人,就是六十年前從老鼠手中把『眼睛』交給狐狸的『送貨人』。事情發生在那場瘋狂的戰爭剛結束沒多久時,我們順利完成儀式後,擔任『送貨人』的男人拜託狐狸,讓他成為有錢人,狐狸答應了他的要求。
「『眼睛』給我的力量,只能實現老師的一個願望。說起來,那是卑彌呼對老師的一分感謝。老師或許無法理解,其實即便我讓老師的臉復原了,印記還是沒有消除,因為我只是藉由『眼睛』的力量,把你的臉改成人的臉,所以我沒辦法讓那孩子恢復原貌。」
「老實說,鹿偷偷告訴了我卑彌呼的墳墓在哪,但是我絕不告訴你。這些日子承蒙你照顧了,副校長,請好好保重,再見。」
鹿在斜坡上輕盈地跳躍,不時改變吃草的位置,彷彿在嘲笑緩慢行進的人類。鹿毛的色澤與若草山的表面很搭調,那直直挺立的姿態,以藍天為背景,看起來就是神清氣爽。紅蜻蜓成雙入對地嬉戲著,芒草穗隨風飄揚搖曳。
我把電腦的ID磁碟還給李察後,撒了個彌天大謊:
我走出去,堀田就站在門口。我說:「唷,段考考得怎麼樣?」
之後,我們俯瞰奈良街道,繼續聊些無關緊要的事。
我在早上的生活指導時間,突然發布今天是最後一天上課的消息,學生們都大吃一驚。令我訝異的是,上完課後,班長交給了我一張留言板,更令我訝異的是,班長說大家都很喜歡我。
「其他還有創立學校之類的願望……就像你們學校那樣。」
「慢、慢著,那麼,如果我要求你讓我的臉復原,堀田會怎麼樣?」
「對不起,課也要停了。」校長滿臉苦澀地回答。
「可是,你一輩子都會是那種臉……」堀田說到一半,咬咬嘴唇,低下頭,用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再也沒辦法坦然面對老師了。」
令我訝異的是,藤原旁邊還站著聖母瑪利亞。
我平靜地告訴牠。
我看著聖母瑪利亞清澈的眼睛說:「加油啊,老師。」
「你不會是為了遵守那天的承諾吧?可是,那是……」
學校?什麼意思?我驚訝地問。
我嘴上說沒有,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終於明白了。
「沒辦法啊,老師,你仔細回想,要是沒有那孩子,就無法順利鎮壓鯰魚,光靠你一個人什麼也做不到,我的判斷沒有錯。」
回到座位上,藤原已經去參加考試結束後解禁的社團活動。我隨手拿起桌上的三角月曆來看,這個月的課只上到明天禮拜五。下禮拜就是十一月了,也就是說,我的教師生涯明天就結束了。好唐突的結束方式,我茫然仰視著天花板。
「老師,我必須向你道歉。」
走在前面的聖母瑪利亞聽到他提起伊豆的事,回過頭來嫣然一笑,我也點點頭,回她一個笑容。藤原馬上捉弄我說:「你們兩個很曖昧喔。」我瞪了他一眼,叫他少囉嗦,他又縮起脖子說:「你今天有點凶呢,老師。」我說我已經不是老師了,他表情堅決,肯定地說:「不,今天還是十月,所以你是貨真價實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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