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夜城01:永夜之城

作者:賽門.葛林
夜城01:永夜之城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章 識貨的都上陌生人酒館

第四章 識貨的都上陌生人酒館

「看他願意跟我多熟。」艾力克斯以一種難得的嚴肅語調說道。他無法抗拒金髮美女,尤其是不吃他那一套的金髮美女。這也是為什麼我放心留他們兩個獨處的原因。艾力克斯趴上吧檯,湊到喬安娜面前道:「約翰不喜歡跟人過於親近。雖然他已經離開五年了,但是我始終知道他一定會回來。因為他的心屬於這裡。他生在夜城,注定要死在夜城,而且死的時候年紀絕對大不到哪裡去。他老是喜歡當什麼正義使者,解救無助的靈魂、幫忙走投無路之人。哪裡有悲慘的事情發生,哪裡就有約翰.泰勒。看來他現在還是跟以前一樣自以為是,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別人好。」
「這是間同性戀酒吧嗎?」
「不。錢對艾迪來說再也沒有用處了。不過他還欠我一份人情。」
「我們要找的這個艾迪是什麼人?他要怎麼幫我找女兒?」
「要讓你難堪不會是什麼難事。」旁觀的艾力克斯說道。他在一旁看得饒富興味,不過卻沒有打算出手干預。
露西跟貝蒂.柯爾特倫突然出現在兩個雅痞身後。這兩個女人是艾力克斯的保鏢,身材又高又壯,永遠穿著短褲及汗衫以展現她們傲人的肌肉。除了一個金髮一個黑髮之外,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她們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似乎咳嗽大聲點就能咳爆男人的睪丸一般。她們對準兩個雅痞撲上,出手打落兩把金鐮刀,然後把他們撞向吧檯,一膝蓋頂上他們下體,最後才把他們轟出酒館。酒客們大聲鼓掌叫好,其中還夾雜幾聲狼嗥。我面帶責備地瞪向艾力克斯。
第一個進入我腦中的形容詞是「擁擠」,第二個是「低級」。很顯然所謂高價位路線的轉型並沒有成功。我跟喬安娜走下樓梯時發出了十分巨大的腳步聲。這是刻意如此設計的,因為酒客不喜歡有任何驚喜。酒館裡擺滿了很不搭調的桌椅,較裡面的地方還有幾間包廂,專門給需要額外隱私的客人使用——或是供人臨時藏屍。燈光隨時保持昏暗,一方面是為了氣氛,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讓人把週遭環境或其他顧客看得太仔細。大部分座位都有人坐了,看到這些酒客倒是提醒了我當初離開夜城的理由。我認出很多面孔,不過他們都假裝沒看見我。隱藏式喇叭裡撥放著重金屬音樂,掩蓋了大部分的交談聲。空氣裡瀰漫著各式各樣的煙霧,有些合法,有些則否。樓梯底下的牆上掛了一面牌子,上面寫著「進來的後果請自行負責」。
艾力克斯透過墨鏡看了看我。「我以為你什麼都找得到?」
陌生人酒館乃是人類史上最古早的酒窟、八卦站兼爛人集散地。要到陌生人酒館得經過幾條令人寒毛亂豎的大街,然後轉入一條時有時無的小巷子裡。為什麼這條小巷子會時有時無,多半是因為它自認跟陌生人酒館這種地方扯上關係十分可恥吧!巷子裡燈光昏暗,滿地碎石。酒館的入口是一面躺在污穢石牆上的大鐵板,在鐵板門上方有一塊還算有點格調的霓虹招牌,招牌上用古梵文書寫了店名。店主人不喜歡打廣告,而且他根本不需要。如果你真的有緣見識英國最古老的夜店,你不會找不到路。然而要是你並非有緣人,即便窮你一生精力也不可能找到。門口並沒有人在排隊,不過並不表示沒人預約,有時候只是因為預約的人死了而已。我把招牌上的文字翻譯給喬安娜聽,她聽完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招牌。
「我當然可以。我剛剛已經說過了。你都沒在聽嗎?」
我們來到吧檯前。艾力克斯.墨萊西像往常一樣穿了一身黑衣。他家世代都是這裡的酒保兼老闆,而他是家族裡僅存的一人。沒有人知道他們家族是為了守護梅林還是需要梅林守護而待在這裡。沒有人想知道。因為一旦有人問了,艾力克斯就會開始丟東西。大家都知道如果有機會的話,艾力克斯絕不會在這個酒館裡多待一秒。只可惜他沒辦法,因為他的家族被古老的誓言永恆羈絆在陌生人酒館之中。除非艾力克斯能在家族裡找到其他人來頂替他的工作,否則到死都無法離開。由於艾力克斯.墨萊西已經是家族最後一個活人,這自然就成為他另外一個拿顧客當出氣筒的絕佳借口。
「叫他去排隊。」我說。在公共場合就是必須說這類酷話。天知道我已經樹立多少不必要的敵人了,但是像芬奇.湯瑪士這種雜碎實在令人忍不住想要沒事抓來扁一扁,這可是公益服務。喬安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兩個女保https://www.hetubook.com.com鏢身上。
「很多人來到夜城都有這種感覺。」
「你可以相信他會做自認是對的事情,但他認為對的事情未必會是你想要的。所以你最好自己多留意一點。」
「剃刀艾迪。」我說。「人稱刮鬍刀之神,大概是這麼叫的。這個外號是好多年前在一場幫派地盤爭奪戰裡打出來的。那時候艾迪才十四歲,不過已經是個惡名昭彰的殺手。擅用一把珍珠柄剃刀,刀法精湛,行事瘋狂。從那之後起,他展開為錢殺人的日子,有時候他甚至只為了引人注意就出手殺人。」
吧檯後面掛的還是〈黑暗女王艾薇拉〉的大月曆。不過月曆上的各種姿勢要是讓埃爾韋拉本人看到的話可能會當場氣瘋。台上的杯墊印的都是色|情|圖|片。簡而言之,艾力克斯在女人方面十分糟糕,大部分的女人都沒辦法降低自己的格調去配合他。他曾經結過一次婚,不過直到現在他都對那段婚姻絕口不提。這就是艾力克斯.墨萊西,一個痛恨整個世界並對此感到自豪的傢伙。此外,他還調得出夜城裡最難喝的馬丁尼。
「他們是好人?」
「好恐怖的人。那臭味是哪裡來的?他聞起來好像死了很久又被挖出來的屍體一樣。」
「你跟他有多熟?」
「他們是——什麼?」
喬安娜先是對我擺了個臉色,然後決定不再追問這個問題。真是聰明的抉擇。
「你看,你學的很快嘛。在夜城,有錢不只能使鬼推磨,簡直是要什麼有什麼。真正有權勢的人在他們的生命中總會路過陌生人酒館一、兩次的。有人說這個地方可是自人類文明開始以來就已經存在了呢。」
「我上過夜店。」喬安娜冷冷地說。
「我能相信泰勒嗎?」喬安娜問道。
「夜城裡的消息傳得很快。」艾迪說,然後眼光飄向我又道:「去堡壘看看。」
他從外套裡抽出一把金黃色的鐮刀,一把專為他的手所打造的好刀。刀刃閃閃發光,一看就知道鋒利無比,頗具德魯伊風格。另外兩個雅痞也拔出了差不多的武器,八成是什麼最新流行的玩意兒。
「喔,當然。雖然整天神經兮兮,又有暴力傾向,也不信任任何人,不過——」
我靠在吧檯上看著艾力克斯。他看起來跟我記憶中一樣,還是那麼可怕,那麼令人不安。他今年應該快三十歲了,不過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上十歲。白白瘦瘦,滿臉不爽,好像隨時都有事情惹他生氣一樣。由於太常皺眉的關係,他的眉心已經皺出一個永久的凹痕。當他對你露出少見的笑容時,你會明顯感到自己麻煩大了。他總是穿一身黑,搭配炫酷的墨鏡,外加一頂華麗庸俗的貝雷帽,藉以隱藏從青春期就已經禿了的後腦勺。「這是證據,如果還需要什麼證據的話。」他總愛這麼說,「這就是上帝痛恨我的證據!」他記得的時候會刮鬍子,不過卻很少記得。他更不常記得要去清洗吧檯裡的酒杯。他喜歡亂扯自己的頭髮,滿頭黑髮給他扯得一撮一撮到處亂翹。基本上他是個沒有任何個人衛生觀念的人。
「什麼事?」
「我把他瞪昏了。」
突然有三個雅痞從後面圍了過來。我自吧檯後掛的大鏡子裡看見他們的身影,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去,好奇地打量他們。這些人看起來非常普通,年紀輕輕,西裝頂級,頭髮有型,單耳配戴耳環,指甲修剪整齊,當然還打了經典款式的領帶。他們顯然都對我十分不爽,其中一個看來有點眼熟。我注意到喬安娜對他們露出不滿的神色。很好。我往吧檯上一靠,揚起眉毛,神態傲慢地看著他們。眼熟的那個湊到我面前,嘴裡散發出一股薄荷的味道。我討厭薄荷味。
「約翰?」
我們再度回到吧檯。艾力克斯神色不善地跟我打了個招呼。我看著喬安娜。
「沒人接電話,只有錄音機。看來我們得直接去找他們。」
「我身旁這位女士名叫喬安娜.貝瑞特。她女兒在夜城失蹤,但我卻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因為你不好找,艾迪。況且你讓我毛骨悚然。最近怎麼樣?有殺什麼有趣的人嗎?」
我點頭。其實我也認為該和-圖-書去堡壘看看。「謝了,艾迪。」
我知道這是艾力克斯表達道歉的方式,於是就很有禮貌地接受他的招待。這時兩個女保鏢走過來,把還在抽搐的芬奇.湯瑪士給抬了出去。
我一進入口的小廳就停下腳步,花點時間看看四周。這老地方沒多大改變,依然擺滿了都鐸王朝風格的傢俱,傢俱上攤了好幾個想在離開前小睡一下的顧客。天花板跟牆上掛滿了猥褻的圖畫與浮雕,而波斯地毯上的污點也跟之前一樣,我看得滿心懷念,不過喬安娜始終維持著嚴肅無比的表情。我領著她穿越滿地醉漢向裡面走去,來到一道樓梯前。透過樓梯向下一看,酒館內部的景況盡收眼底。
他蒼白的嘴角上浮現一絲微笑。「沒有你認識的人。聽說你在尋找一個逃家少女?」
「她還沒死。」艾力克斯說。「我只是希望她趕快安息。」
「喔,好。」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高興一點,因為蘇西是個跟我有段過去的女人。我正打算站起來的時候,艾迪突然看向喬安娜,嚇了她一大跳。
「如果你非找不可的話就來吧。然而要是你肯聽我的,我一定叫你別再來找我了。你是個麻煩,約翰。你永遠都是個麻煩。」
喬安娜聽得有點頭暈目眩。「我想我們得跟艾迪談談,」我轉移話題道。「待會再來找你,艾力克斯。」
「不要知道比較好。」我同意。
「沒錯。」我大聲道。「這裡的老闆名叫艾力克斯.墨萊西,他想放什麼音樂就放什麼。他喜歡重金屬,討厭任何開心的曲調,絕不接受點歌。曾經有人來這裡點播鄉村歌曲,艾力克斯一槍就把他給斃了,當時在場的人全都鼓掌叫好。」
「她們真的吃了自己養的狗嗎?」
「我等不及了。」喬安娜說。她一口喝光剩下的酒,看得艾力克斯肅然起敬。喬安娜喝完把杯子往吧檯上重重一放,說道:「記在泰勒的帳上。」
「難得。」艾力克斯說。「總算來個有品味的酒客了。你不會相信這裡的客人都點些什麼。特製啤酒、加料烈酒,還有什麼以小狗為名的狗屁雞尾酒。之前還碰過一個點伏特加加梅子水的,什麼玩意兒嘛。」
雅痞裝做沒聽到艾力克斯的話。不論有多生氣他都還沒傻到去惹艾力克斯。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非常用力地瞪我,用力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一樣。他兩個朋友也在後面擺出一臉凶相,這叫做夠朋友。
他在一個還算乾淨的杯子裡倒了一大杯酒給喬安娜。喬安娜看著他問道:「你認識約翰.泰勒?」
「我要一杯大杯威士忌。單一麥芽,不加冰塊。」
「你認識的人都很有魅力。」喬安娜喃喃道。「這樣的人能幫我們什麼?」
「哈囉,約翰,歡迎回家。氣色不錯啊。為什麼你只在有事的時候才會想要來找我?」
傳說艾力克斯出生的時候心情就很惡劣,而且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心情只有越變越糟。他永遠怒氣騰騰,隨時可能毫無理由大發雷霆,特別在他要找零錢的時候更是看誰都不順眼。雖然上帝不會因為你少付一分錢而懲罰你,不過在艾力克斯面前最好不要這麼做。他宣稱自己才是真正的英國王室繼承人,是烏瑟.潘德拉剛的直系後代,只是出生的時候被抱錯了而已。他同時也宣稱,只要他用頭撞牆就可以看出人們的靈氣。此時他正在服務另外一個顧客,但是他知道我來了。艾力克斯知道所有發生在酒館裡的事,有時候甚至在事情發生前就已經預知。他最愛表演的把戲就是在電話響之前先接起電話來。
喬安娜有點吃驚:「你怎麼知道?」
「我不想知道這人情是怎麼欠的。」
「你剛剛對那個爛人做了什麼?」
艾力克斯聳肩道:「不知道。他們不會回答任何私人問題,因為他們隨時都在提防有沒有星際戰警混入堡壘。無論如何,這麼多年下來,堡壘已經變成了人們的避風港,當你需要幫忙或是尋求保護的時候就可以去哪裡窩幾天。很多逃家的小鬼都會路過堡壘的。」
「今天起床發現我的兔腳上長出一隻兔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今天沒好事了。」他語帶怨懟地說。「如果我知道那是你要回來的徵兆,我就會把門窗死鎖,再把鑰匙通通熔掉。你回來幹嘛?」
我想我們算得上是朋友。我們可以忍受彼此很多缺點,一些https://m.hetubook.com•com平常我們絕對不願忍受的缺點。
「很高興再見到你,艾力克斯。生意還好嗎?」
艾力克斯的臉抽搐了一下,然後點頭道:「聽起來應該沒錯。」
「有用嗎?」喬安娜問。
「他在,我還真希望他不在。他還坐在角落的老位子上,把我正常的客人都給嚇跑了。」
「他會去跟他爹地告狀。」艾力克斯邊看邊說。「爹地不會高興的,搞不好還會跟你發脾氣。」
「你又開始說教了。」從我帶喬安娜進入夜城開始,這是她第一次露出猶豫的神情。「我在乎的只是——他能不能幫我找到凱茜。他要酬勞嗎?」
「你沒上過這種夜店。」
「看來你似乎認識我。」我靜靜地道。「但是我想不起來你是誰。是不是我欠你錢?」
「還有哪個梅林?我只見過他一次,可嚇得我屁滾尿流。」
我認為聽夠了,於是放下電話走回去加入他們。艾力克斯多半知道我在偷聽他們談話,不過那也無關緊要。我對喬安娜點點頭。
「那兩個女人真的吃了自己養的狗嗎?」
他哼了一聲道:「我見識過你應付事情的手段,還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把那些血跡擦乾淨。來吧,這杯我請客,拜託你別再打擾其他客人了。」
「蘇西也在那裡。」
「沒錯,那是我的不幸。」
「別理艾力克斯。」我輕聲道。「他是我認識的人之中,唯一患有永久性經前症候群的男人。」
「有人在找你,約翰。」
他桌上擺了一瓶水,瓶子旁邊圍了幾隻蒼蠅亂飛。有更多蒼蠅圍著艾迪本人繞圈,只不過飛得太近就會被臭死。我對艾迪微笑。他很嚴肅地點了點頭。接著我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他就跟我印象中一樣臭,只希望我沒把這感覺表現在臉上。喬安娜試著只用嘴巴呼吸,在我身旁也拉了把椅子坐下。當艾迪開口時,聲音十分低沉,聽起來好像鬼一樣。
「剃刀艾迪說我們應該去堡壘看看。」
「跟在約翰身邊得要多多小心,女士。他會帶你惹上麻煩的。」
艾迪淡淡地笑道:「這些人可不好惹。」
艾力克斯聳聳肩,斜眼看了看吧檯道:「我能說什麼呢?他老爸是城裡的重要人物。兩個老爸都是。」
我忍不住微笑。「不是。這只是個讓人們能夠安安靜靜小酌一番的地方。沒人會打擾你,沒人會跟你聊起運動、政治或宗教之類的話題,也不會有人想要你的簽名。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都可以請對方喝酒,因為這裡是絕對的中立區。幾個世紀以來,陌生人酒館換過不少店名,但是它始終存在。沒人確定它究竟有多古老,只知道它一直都是個喝酒的好地方。我上次來的時候,這裡走的是高價位路線,在吵雜的環境中提供上等美酒給一群——有趣的顧客。只不過在夜城開店常常需要改變經營風格,所以待會兒我們進去之後請跟緊一點,看好錢包,別跟任何陌生女子說話。」
「露西!貝蒂!有麻煩啦!」
「氣氛也好不到哪去。」喬安娜冷冷地說。「我覺得銀行會只因為我來過這裡就降低我的信用額度。請告訴我來此是有目的的。」
「梅林.撒旦斯邦就埋在這裡的酒窖底下,羅格瑞斯滅亡之後便長眠於此。他偶爾還會現身懲罰說謊之人。在夜城,力量強大的生命即使在死亡之後還是很有影響力。」
「別裝作不記得!我說過不准你再回來,泰勒!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在此地現身的。你讓我很難堪。」
我等他繼續說下去,但是他卻不再多說。點頭表達謝意之後,我就起身離開。喬安娜迫不及待地跟我往吧檯走去。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努力地吸了好幾口氣。
「別急,後面還有更精采的。有一天艾迪在諸神之街失蹤了,一直到今天他都不肯說出失蹤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人們只知道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個人。他現在露宿街頭,乞討度日,剩菜果腹,四處飄泊,為早年犯下的罪惡償債。他現在只殺沒人敢動的大壞蛋,那些仗著權勢為非作歹之人。這些傢伙經常會神秘死亡,而且死狀淒慘。這就是剃刀艾迪,一個手段極端凶m.hetubook.com•com殘的正義打手。至於他的行為是否超越正義本身所允許的範圍,艾迪並不在乎。」
喬安娜拉著我問道:「這寫的是認真的嗎?」
「堡壘是什麼地方?另一間酒吧?」
「看起來這地方從文明開始以來就不曾打掃過。」
「有什麼特別的麻煩嗎,艾迪?」我小心地問道。
我跟喬安娜並肩走向樓梯,一路上沒有任何人抬頭看我們一眼,不過喬安娜卻突然對我望來。
「他有一種找東西的天賦。那是他父母留給他唯一的好東西。你聽過那個故事嗎?這裡每個人都聽過。約翰他老爸因為發現自己娶的女人不是人而自殺。其實我對我的前妻也有同樣的感覺。願她的靈魂得以安息。」
「你學得很快。」艾力克斯道。
他終於不再假裝沒看到我,懶洋洋地將目光投到我身上來。
「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先去知會堡壘一聲。突然造訪那種藏有大量槍械的地方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我一個人應付得來。」
我聳了聳肩。「年頭不好。」
「很抱歉,」喬安娜說。「你前妻去世多久了?」
他用力哼了一聲。「爛到谷底,得弄台挖掘機才能挖出一點點利潤來。有隻喧鬧鬼搬到我的酒窖裡住,有事沒事就喜歡把啤酒桶的龍頭打開;還有蒼白麥克宣稱他現在有驗屍官開的死亡證明,已經正式死亡,成為殭屍,所以拒絕支付所有酒帳。現在連你都出現了。就是這種夜晚讓我噩夢連連,讓我想在公共場所裝設炸彈。你到底回來幹嘛,約翰?你說過絕對不再回來的。那可是我聽你說過唯一有理性的話呀。」
「我們要好好折磨你。」芬奇.湯瑪士獰笑道。他的聲音輕鬆愉快,雙眼因為興奮而閃耀著光芒。「我們要折磨你,然後折磨你,然後再折磨你!我們要讓你尖叫,泰勒。把你的血肉灑滿整間酒館,直到你求我殺了你為止。我從來不相信關於你的傳說。上次我只是疏於防範才會被你攻其不備。等我們讓你哭叫完了之後,我們會先停一下,讓你欣賞我們怎麼整治你的女人。然後我們會——我們會——」
「關於剃刀艾迪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我道。「為了我們自己的心靈平靜著想。」
「我們來打聽消息。」我耐心地道。讓客戶瞭解狀況總是不會錯的,特別是在客戶明顯感到不安的時候。「我們得知道是什麼把凱茜召喚來夜城,還有在我的天賦追丟之後她又去過什麼地方。幾乎所有問題都可以在陌生人酒館求得解答,只要你知道該找誰問。」
我走向前去,鐵門在我面前緩緩打開。雖然不太想承認,不過看到門開時我真的鬆了一口氣。這扇門只為與酒館老闆關係良好的人而開。這麼久沒來了,我也不敢確定自己跟老闆的關係如何,因為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不歡而散,而且我欠的酒帳還沒付清。不過現在既然門開了,那我也就老實不客氣,邁開大步走了進去。喬安娜展露出風情萬種的神采,跟在我身旁相偕而入。來這種地方一定要記得閉緊雙唇,沉著眼神,因為這裡的人都有嗅出恐懼的本事。
他的聲音在我的瞪視下迅速變小,瞬間細不可聞。我聽夠了。聽太多了。有些蟲總是喜歡求人去把它踩死。他站得直挺挺的,盡其所能想要看向別處,但是卻做不到。他已經完全為我所制。他臉色死灰,斗大的汗珠自額頭上流下。他死命地想要逃跑,但是卻動彈不得。他哭了。他尿了。他昂貴的褲子上浮現了一大片尿漬。他不由自主地張開手掌,金色鐮刀自其指間滑下,在一片沉默之中掉落在地板上。他現在知道要怕了,而且還怕得十分徹底。我對他輕輕微笑,兩條血痕自其眼中冒出,滑過他的臉頰。他發出哀鳴聲,彷彿被囚禁的野獸在討饒一般。接著他雙眼向上一翻,倒在地上,當即不省人事。他兩個朋友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然後一起望向我。儘管兩手抖得厲害,他們還是慢慢舉起金鐮刀,試圖對我撲來。艾力克斯張口叫道:
「這裡只放這種噪音嗎?」
我朝著位於酒館另一側的加長型紅木吧檯走去。回來的感覺真好,我可以感到體內沉睡已久的靈魂漸漸甦醒。有時候我對夜城恨之入骨,有時候卻又愛得要命,逃避到真實世界裡躲藏的這段日子讓我瞭解到自己對此地的需求及渴望。我需要夜城裡暗藏的凶險與危機,渴望醞釀於其中的暴力與邪惡,只有在這裡我才真正有活著的感覺。我曾在這家酒館裡享受過許多美好時光,不過那都是我年輕時候的事了。那個時候我默默和-圖-書無聞,沒人在乎我是誰,也沒人理會我將會成為什麼人。我帶喬安娜穿越吵雜的人群,不過始終聽不清任何談話內容。喇叭中的音樂一轉,行刑者合唱團開始唱起〈不再有英雄〉之類的東西。這是酒館老闆跟我打招呼的方式,表示他知道我來了。喬安娜受不了這種音樂,湊到我耳邊問道:
「總是有人在找我。」
「不是酒吧。堡壘是由許多曾被外星人綁架的人們所建立的避難所。這些人聚集在一起,買了一大堆槍械,強烈表達他們絕對不願再被綁架的堅定決心。那裡每個房間裡都裝有攝影機,所有人就算是睡覺也要有人監控。有些人還在身上綁了炸藥,只要察覺不對就會立刻引爆。傳說堡壘中積存的彈藥足夠引發一場世界大戰。」
表演結束了,音樂聲再度響起,人們又開始聊天。不過現在他們多了一些話題可聊。約翰.泰勒真的回來了,而且肯定寶刀未老。情況比我想的要好。剛剛那種戲劇化的場面可以幫我擋掉許多麻煩,不過同時也可能吸引更多不必要的注意。我向酒館最偏僻的角落走去,喬安娜跟在我旁邊,神情有點怪異。
「你不能那樣跟我說話。」芬奇.湯瑪士說,不過他已經緊張到快結巴了。
我走到吧檯旁邊拿起電話,撥號,聽堡壘的電話語音,然後留下一則短訊。做這些事情的同時,我一直留心傾聽喬安娜與艾力克斯的談話。人必須注意敵人,但更需要留心朋友,以及客戶。這麼做可以讓人在這個行業裡活得比較久一點。艾力克斯對喬安娜發出自以為善意的微笑,不過喬安娜沒有以笑容回報。
喬安娜搖搖頭。「我需要一大杯酒。現在就要。」
「我也這樣以為。我的天賦遭到封鎖,有人在藏匿這個女孩。除非離她夠近,不然我無法再次尋得她的蹤跡。這表示我需要點線索。艾迪在這嗎?」
「啊,」我終於想起來了。「抱歉,畢竟都過了五年,不過我知道你是誰了。要不是你那單調有限的詞彙加上重複空洞的恐嚇,我還真不容易想起來呢。芬奇.湯瑪士,對不對?有天晚上你在這裡打女朋友,只因為你心情不好,也因為你有能力打她。我本來不想管的。真的,我沒有要管。既然她會蠢到為了錢而跟你這種人渣在一起,那挨個幾巴掌也是她家的事。但是你不只打她巴掌,你還把她摔到地上,踢斷她好幾根肋骨,並且邊踢邊笑。沒辦法,我只好把你毒打一頓,順便偷走你所有信用卡,最後再把你從最近的窗戶丟出去。沒記錯的話,你就是在一邊拔著屁股上的碎玻璃一邊逃離現場的時候撂下那些狠話的。正常人都應該可以從這件事裡學到有用的教訓才對。艾力克斯,我很驚訝你會允許這隻豬再次踏進你的店裡。」
「我說過,如果再看到你的話一定會好好教訓你的,泰勒!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憑你也敢來管大爺的閒事!」
「約翰.泰勒!」雅痞用他最恐怖的聲音大聲說道,可惜他的聲音太高了,聽起來一點都不恐怖。「約翰天殺的泰勒!喔,上帝待我真好,是不是?把你送回到我的手裡。我從不懷疑總有一天你會爬回我面前,泰勒,因為這樣我才能親手整治你!」
我們終於在酒館最陰暗的一張桌子前停了下來,剃刀艾迪就坐在桌子後面。他身材極瘦,穿了一件污穢到極點的灰色大衣,光看一眼就會令人全身發癢,更別提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沖天臭氣。傳說當剃刀艾迪出現的時候,連老鼠都會被臭得躲回下水道去。五年來他一點都沒變。同樣空洞的表情,依舊狂熱的眼神,令人不安的存在。對大部分的人而言,接近艾迪就等於接近死亡。他喜歡在陌生人酒館喝酒,獨坐在陰暗角落,遠離一切光亮。因為這樣就不會有人評斷他,也不會有人煩他。艾迪的酒錢通通掛在酒館帳上,條件就是他從來不在這裡殺害任何人。
「等一下。哪個梅林?」
音樂突然停了。酒客們知道出了什麼事之後也都迅速安靜下來。大家都對這一幕很感興趣,人群中開始交換大筆的賭金。每個人都想知道約翰.泰勒是否寶刀未老,連我本人都很好奇。
「或是說該塞錢給誰嗎?」
「她們是我的驕傲。」艾力克斯溫柔地說道。「貝蒂與露西.柯爾特倫。業界最好的保鏢,當然我並沒跟她們這麼講過。她們比公牛還要勇猛,不過收費卻很低廉。她們結婚了,之前曾養過一條狗,不過後來讓她們給吃了。」
「他怎麼會成為私家偵探?」
「當然。」我道。「這裡的食物爛透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