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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坦尼斯咬牙切齒地怒斥。「他們怎麼會不願意派龍隨行！更不應該只有區區二十名騎士，應該派五百名騎士。我告訴過他們，我警告過他們了！」

「敵人可以從船上看見我們，」帕林辯駁道。「如果我們逃跑，他們會怎麼想？」

帕林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精靈，在這團混亂中，他腦中只來得及想到一件事情：他又失敗了。姑且不論他認為自己所有的法術都沒有多大用處，就算他先前記誦了法術，當他開口頌唱咒語的那一瞬間，他就會死在穿心的利箭之下。

「你的哥哥，坦尼……史東……」

「你剛剛說以前有小孩子在這邊玩。」史鋼大聲地打斷帕林的回憶。

「卡拉曼已經受到攻擊了嗎？」坦尼斯看著史鋼問道。

「我認識這兩個人，」坦尼斯走到兩人身前，用自己的軀體護住他們。「我相信你們誤解了他們的目的……」

「回到你們的崗位上，」坦尼斯命令道。「先讓我們獨處一下。」他對波修士的護衛說。

「謝謝，我想我的水壺在……沙灘上弄丟了。」

「這名黑暗的奴隸除了摧毀我們之外，」一名精靈質問道。「還可能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愚蠢。」坦尼斯忍不住又罵了一次，但這次他壓低了聲音。

「我正準備弄清楚，」坦尼斯回答。他一手放在史鋼的肩膀上，示意他自制。「相信我，」他壓低聲音說道。「就像當初在法王之塔一樣，請相信我，我不會出賣你的，我想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精靈們將弓弦後拉。

「勇敢一點，」坦尼斯說。「流淚不丟人，帕林，但要流得是時候。相信我，帕林，現在不是掉眼淚的時候！我必須知道你們來這裡幹嘛，還有你也一樣。我必須在我們被別人五馬分屍之前趕快知道。」

帕林大吃一驚，渾身一顫。他先前聽過這個聲音，對這個聲音就像父親的聲音一樣熟悉。甚至，更加熟悉。這聲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對他說過話了。

「是的，如果贖金付不出來，我就會死。」

帕林的臉變得更紅，他低頭看著屍體，不停地眨眼。

瑪濟斯法杖頂端的水晶爆出光芒，讓精靈們一時之間為之目眩，迫使他們眨著眼睛，別過頭。

帕林吞了口口水，點點頭。「只有我一個人苟活。」他的聲音小到坦尼斯必須靠近才聽得見。

坦尼斯現在看不到這枚寶石。史鋼若無其事地回應半精靈的目光，即使他配戴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枚寶石，他也早就學會不動聲色地面對質疑。

「帕林．馬哲理或許只是名學徒，但他的叔叔雷斯林．馬哲理可不是啊，」史鋼冷冷地回答。「他給了姪子一個珍貴的寶物。」騎士指著瑪濟斯法杖。「如果他知道姪子有了危險，毫無疑問的，他會想辦法提供更多的寶物做為交換。」

「坦尼斯，事情還沒結束。」帕林說。

他是號危險人物，坦尼斯心想。如果所有塔克西絲的聖武士都像這樣，我們就有大麻煩了。

他接下水壺，節省地喝了一口，這是他與騎士一路走來所學到的經驗。他隨即遞回水壺。

「別太緊張，那只是一個樹屋而已，」他說。「我和哥哥們以前小的時候，常常在上面玩打仗遊戲。那時，這一切對我們來說只是遊戲而已。他們當戰士，我是他們的法師，當他們『陣亡』的時候，我會用我的『魔法』讓他們復活……」

「我明白了，」坦尼斯若有所思地回應；毫無疑問的，他正在努力整理所有的情報，準備交給法王之塔的索蘭尼亞騎士指揮官。他目光轉回史鋼身上。「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是你來，如果是為了帕林的贖金，可以交給任何一名信差……」

帕林舔舔乾燥的嘴唇，唸出第一個想到的咒語。「施拉克！」

在終於擺脫了干擾之後，坦尼斯轉過身面對帕林。「小子，告訴我，告訴我一切的經過。」

他的手緊緊抓住帕林的肩膀，帕林意識到對方並非同情，隨即吃了一驚。這是騎士給他的警訊。

「我也是騎士，任務是在龍背上作戰，」史鋼自豪地說。「索蘭尼亞騎士是被地面部隊打敗的。」

「當通道開啟的時候，」史鋼說道。「吾后將步入凡間，我們會將全世界獻給祂！」

「繼續說下去。」史鋼低聲說道。他的右手放在帕林的肩膀上，左手則掏出一柄匕首，帕林可以看見騎士黑色斗篷底下精光一閃。

「我們被派去卡拉曼觀察它的守備工事，替他們規劃如何防禦來自北方的攻擊，並將計劃回報給騎士團。我們整隊人加起來，最多也不過五十人，但騎士大概只有二十名左右，其他都是見習生、隨從及推車的僕役。我們在卡拉曼待了幾個月，監督他們加強工事，然後我們往北走，準備前往北堡。在路上，我們……」

史鋼掀開斗篷，驕傲地露出胸甲上的麾記：骷髏與死亡百合。和_圖_書「這代表著你們的末日，我是塔克西絲騎士。我不管你們聽說了什麼傳言，跟你們的主上一起去死吧。」

「來，先喝一口。」史鋼掏出水壺對法師說。

史鋼並沒有聽見他的回答，也沒注意到對方遞回來的水壺。他們身處在一叢短草中，從附近散落的玩具看來，這裡似乎曾是小孩子嬉戲的地方。史鋼愣愣地看著附近的白楊樹，帕林跟隨他的眼光，注意到樹叢中有一塊黑色的物體。剛開始他吃了一驚，但記憶隨即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們想要開啟時空通道，」帕林靜靜地回答。「灰袍騎士想要打開通往無底深淵的大門。」

帕林瞠目結舌。「我……我……沒有，真的，我沒想到……聽著，這裡是我家……」

『勇敢一點，年輕人。』

「看來我只是在浪費力氣！贖金是什麼？」坦尼斯接著問。

「我們沿著海岸佈陣，等待他們。大家都在開玩笑、唱歌，然後……」帕林的聲音開始顫抖。「然後出現了第二艘船，第三艘……在那之後，我們就算不清楚了。」

「願帕拉丁看顧他們。」坦尼斯嘆了口氣，摟著帕林，年輕人抽噎著，不過並沒有崩潰。「我想，你應該是被俘虜了吧。」他看著史鋼。

「閉嘴，」史鋼冷冷地說。「你手頭有什麼法術可以用？」

「法師大人，如果你要做些什麼，我建議你儘快。」史鋼語氣沉重地說道。

史鋼放開了帕林，他將匕首插回腰間，拔出劍，正大光明地面對敵人。

史鋼臉色一沉，伸手握住劍柄。「我是塔克西絲騎士，」他冷冷地說。「我尊敬父親的功業，但他對我來說只是寶貴的回憶，我是為了服侍吾后而生。」

五名精靈戰士從樹上一躍而下，輕鬆落地。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彎弓搭箭，四人瞄準史鋼，一人瞄準帕林。

「精靈！你在開玩……」

精靈們退入白楊樹林中，但他們依舊停留在弓箭的射程之內。

他擦乾眼淚，開始描述昨天的事件，一段似乎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悲劇。

「不久就會了，」騎士回答。「現在應該輪到北堡。我這可不是出賣任何機密，艾瑞阿肯大君想要讓索蘭尼亞騎士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擊敗的。」

史鋼用冷漠無情的黑眸看著他。

坦尼斯搔著鬍子，嘆口氣。「他們都死了？」他低聲問。

史鋼聳聳肩。「沒有榮譽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

帕林渾身緊繃，下意識地將手伸向裝藥材和*圖*書的袋子，這時他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天哪！這裡是索拉斯耶！

史鋼遲疑了，同時試圖壓抑自己的情緒。他眼中的怒火隨即消失，留下黑暗冰冷的眸子。他忿忿不平地將劍入鞘。

「你們的主上波修士派我過來的，」坦尼斯繼續使用通用語，以便讓帕林（特別是史鋼）能夠瞭解他在說些什麼。「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問問陪我一起來的同僚。」

對方竟然能直呼自己姓名的特殊舉動，讓史鋼退了一步，而這也讓他發現自己身陷更嚴重的危機之中，但他依舊不肯將劍放下。

「Est Sularus oth Mithas，」坦尼斯喃喃說道。「『榮譽即吾命。』你簡直就是你父親的翻版。」

坦尼斯看著史鋼。「我剛剛說過，他只不過是名學徒，才剛通過試煉。法師們或許會用幾個不起眼的魔法物品交換，但還是贖金比較划算……」

坦尼斯搖著頭，看著包裹白布的屍體。「你們為什麼沒有趕去北堡警告其他人？」

「你們一定有飛龍跟著一起巡邏吧？他們怎麼會……」

帕林壓低聲音。「周圍五十哩之內都不可能有……」

「他們要多少贖金？不，這不重要，」坦尼斯立刻說。「不管有多少，我們都可以湊得到。我會很願意幫忙的，我們先……」

「你贏不了的，」坦尼斯柔聲重複。「你會白白犧牲，黑暗之后會同意嗎？」

史鋼試著搖開坦尼斯的手，他全身熱血沸騰，期待一戰。

「不！等等！」帕林抓住史鋼的手臂，試著將他拉回來。

「學徒，」坦尼斯有種不祥的預感，開始想辦法對應。他拍拍帕林的肩膀。「不要太自大了，年輕人。」

他現在依舊配戴著這枚寶石，只是用醜陋邪惡的盔甲遮蓋它嗎？還是他已經毫不留情地將它獻祭在黑暗之后沾血的祭壇上？

帕林指著滑橇。

他有些不穩地站直身子。「可能只是小孩子……」

帕林忍不住插手了。「坦尼斯，不是他！我們遭到一群怪異的化外之民攻擊，他們是身上畫著藍色油彩的野蠻人，領隊的卻是騎士。」

「坦尼斯，我們沒有龍隨行，」帕林蒼白的面孔閃起紅暈。「騎士團當局不認為有這個必要，不想要麻煩牠們。」

「全世界的人都瘋了嗎？」坦尼斯質問道。「雷斯林．馬哲理早就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他沒有把這柄法杖交給帕林，是黑袍法師達拉馬……」

史鋼怒目一瞪。「這不ｍ•hｅｔubooｋ.cｏｍ.ｃom是小孩子，」他的目光移回樹林。「是精靈。照我說的做，不要擋路。」

坦尼斯已經猜到了。「他們要求贖金。」

「這我可以理解，」坦尼斯繼續說道，「但是，史鋼．布萊特布雷德，我不瞭解『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坦尼斯的聲音變得嚴厲。「是你殺死他們的嗎？」

「換你們了。」坦尼斯看著精靈。

坦尼斯銳利的目光掃向騎士的脖子。他死去的父親賜給他的禮物並不只是家傳寶劍，在坦尼斯無法理解的力量作用之下，史鋼神秘地繼承了史東配戴的星鑽。那枚寶石是精靈製造的善良之物，是代表人間至愛的信物，沒有任何被黑暗所籠罩的人可以碰觸它，更別提配戴這枚寶石了。但是，坦尼斯曾經看到這枚寶石在史鋼的胸前閃耀著。

「全都給我放下武器，」那聲音換成通用語繼續道。「史鋼．布萊特布雷德，你也是。」

『我就在你身邊。』

「相信我，這是有差別的，」坦尼斯說。「他們是你的表兄弟，是同一血脈的親人。我再問一次：是不是你殺死他們的？」

精靈們鬆開弓，四下尋找著話聲的來源。

一名隨同坦尼斯一起出現的精靈點點頭。

「我是來還債的，陣亡者的屍體本來要被埋在山洞裡。當然，我們不會失了禮數，」史鋼的眼中閃動著光芒。「他們英勇應戰，他們沒有像某些人建議的那樣逃跑。但是，他們陣亡的消息要好一陣子才會傳到他們家人耳中，甚至永遠都傳不到。當我發現這名白袍法師的姓名，並得知他的兩名哥哥也陣亡時，我把握住這個機會，歸還欠給卡拉蒙．馬哲理的人情。我將他兩名兒子的屍體帶回來，讓他厚葬這兩名勇敢的戰士。」

一個聲音耳語道。

史鋼蠻不在乎地回道。「就算是我殺的又怎麼樣？我們是戰士，這是戰爭，他們也都應該知道成為騎士的風險。」

坦尼斯神色凝重地打量了史鋼片刻，再將注意力轉回到快要崩潰的帕林身上。「我們稍後再來討論這件事情，我得先帶你們回去。帕林，我會幫你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你父母，記住，你的父母都曾經是戰士，這當然會讓他們難過，可是……」

法杖的光芒黯淡下來，精靈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足以讓他們對著目標射出箭矢。一枚羽箭射穿了帕林白袍的袖子，另外兩枚則被史鋼的胸甲彈開。下兩支箭就一定會正中目標！

「你冒著生命危險，」坦尼斯用不可思議的眼hetubook.com.com光看著騎士。「只為了運送兩具屍體？」

「他們應該會覺得你們很有大腦。」坦尼斯步步進逼。

「雖然我們不確定你是什麼來頭，但我們知道你是邪惡的生物，」一名精靈對史鋼說。「剛剛我們可以直接射死你，但你跟白袍法師的對話讓我們有了遲疑。除此之外，你還帶著兩名索蘭尼亞騎士的屍體。照這樣看來，我們所聽說的謠言是真的了，主上會想要跟你談談的。」

「幹得好！」史鋼跳向前，一劍揮出。

他哽咽地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我們沿著海岸騎馬前進。那天晚上我們在岸邊紮營，海面空曠平靜。第二天黎明，我們看到了第一艘船。」

他想，這一定是個徵兆！

史鋼的手猛一使力，帕林覺得疼痛難當。

颼的一聲，按著是篤的一聲，打斷他們的爭執。一枚羽箭插在帕林原先坐的位置上，箭身兀自抖動著。這是精靈專用的箭。

在索拉斯外緣的森林內，帕林與史鋼停下來休息。其實，需要休息的是帕林，史鋼只是停下來等他。法師的傷口讓他非常痛苦，體力也不停地流失。沒錯，他是快要回到家了，但這次他不會感受到家的溫暖，還必須告訴父母兩名哥哥陣亡的悲慘消息。他靠著樹幹坐了下來。

半精靈坦尼斯與六名精靈戰士一同踏上草地。他赤手空拳，沒有同伴，只有腰間插了一柄長劍。他的目光流轉到滑橇上的兩具屍體，隨即移向帕林和史鋼，最後定在困住兩人的精靈身上。

「他們要的不是錢，坦尼斯，」帕林有些不耐煩地插嘴。「我是名法師。」

「他們並不真的相信你所說的話，」帕林嘆氣道。「他們只是派我們去『敷衍』你。抱歉，坦尼斯，這是我們的指揮官對我們說的。沒有任何一名騎士認真看待這次的任務，這只是一場……踏青之旅。」

帕林只能點點頭，無法成言。

「Astanti！」急促的話聲命令道，帕林聽出這是奎靈那斯提精靈語。

「你們竟然明知寡不敵眾，也要留下來死守。」

他們慢慢地，同樣不滿地鬆開弓。如果只有坦尼斯，他們可能不願意這樣做，但波修士派來的護衛加強了命令的權威性。

「剛開始只有一艘船，」帕林笨拙地試圖解釋。「一名帶隊的騎士哈哈大笑，說什麼二十六年前打敗過他們，這次也不成問題。」

這溫柔的聲音、熟悉的面孔、沉重的壓力加在一起，突破了帕林的心防。他眼前一片模糊，淚水讓他哽咽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