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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騎士大人。」

「他會接受的，」崔瓦林預測道。「戰鬥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只是毫無意義的殺戮。我先前說過，他會想要趕快控制這座塔，免得善龍又開始反擊。布萊特布雷德，我想你會很高興知道，閃光在這次的戰鬥中毫髮無傷。牠很努力地戰鬥，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精神，我想，多半是想念牠真正的主人吧。我……布萊特布雷德，你要幹嘛？」

「沒問題，騎士大人，」信差有禮地回答。「有什麼口信要我通知大君的呢？」

「不。」史鋼咕噥著，他血管中的戰爭之火正在慢慢消退，只留下高溫的餘燼。他還活著。「不，半精靈不是我殺的，他救了……」

「好吧，」崔瓦林等了片刻，暗自希望史鋼會改變主意。「如果你堅持的話。」

信差快馬離去，三名敗戰的騎士孤單地站在廣場上，無視於旁邊的變動。他們一言不發，雙眼直視正前方。

戰敗的索蘭尼亞騎士指揮官抬起頭，他雖然只有三四十歲，但此時的表情看來彷彿八九十歲一般的衰老。「你是艾瑞阿肯大君派來的嗎？你願意幫我們傳遞訊息給他嗎？」

三名索蘭尼亞騎士走進廣場中，領頭的指揮官是一名玫瑰騎士，另外兩和-圖-書名騎士則板著臉孔走在後面。他們全都脫下了頭盔，三名騎士身上都帶有戰鬥殘留的痕跡，包括血跡、凹痕和灰燼。指揮官走起路來一瘸一瘸的，每一步都讓他痛得齜牙咧嘴。另一個人滿臉鮮血，頭上的傷口才剛癒合不久，他同時還僵硬地捧著自己的一隻手臂。第三名騎士一隻眼睛上包著簡陋的繃帶，鮮血不停滲出，滴落他的臉頰。

他本來也該如此赴死，盔甲被一名高貴的敵人用長槍給穿透。然而，半精靈坦尼斯扭轉了命運，從槍下救出史鋼。半精靈坦尼斯代史鋼而死。

史鋼．布萊特布雷德還活著。

「好吧，布萊特布雷德，」崔瓦林壓低聲音說。「我就暫且先逮捕你。但只要我一有機會，我就會替你辯護，請艾瑞阿肯大君將你今天的表現納入考慮……」

在那之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整個人被戰鬥的詭異寂靜所包圍。這寂靜會將金鐵交鳴、傷者的哀嚎、盔甲的撞擊、上級的命令全都掩蓋住。這寂靜來自內心，來自戰士必須集中一切注意力面對眼前挑戰的需要，他不能讓任何的事物、聲音打攪自己。

指揮官比了個手勢，示意對方不要再說了。「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不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派任何年輕人出來白白犧牲了。我認識艾瑞阿肯，他會信守承諾的，即使……」他搖搖頭，目光重回到信差身上。「我們只有這個條件，告訴你的總帥，要就接受，不要就拒絕。」

「這些是他們的軍官嗎？」信差彎身低聲問道。「這些朝我們走過來的人？」

史鋼解下腰帶，雙手握住劍。

騎士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那麼，我們將會戰到最後一兵一卒，這將是無謂的犧牲。」

「布萊特布雷德！收起劍！我們打勝仗了！」

索蘭尼亞騎士擦著臉，可能是抹去血跡，也可能是擦去眼淚。「告訴大君，我們要求將陣亡將士的屍體從戰場上運走。」

興奮的崔瓦林繼續道。「這真是一場光榮的戰役！一定會永傳後世的，法王之塔有史以來第一次陷落在敵人手中！我們大敗敵軍！帕蘭薩斯就是我們的下一個目標，當他們聽見守軍已經被我們擊垮、善龍也逃逸的消息時，那些軟弱的市民將會毫無抵抗地跪倒在我們面前。還有你，老友！我已經聽說了你的事蹟！他們說你殺死了半精靈坦尼斯！」

崔瓦林點點頭，表情變得比較認真。「如果善龍只是退到其他地和_圖_書方和援軍集結，我可不會感到驚訝，所以我們應該趕快受降，儘快接管這座要塞。」

他們三人一起拿著一塊白布。

信差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他的馬匹不斷地踱步、緊張地亂跳，牠的四蹄在沾滿血的石板上不停滑動。信差使盡渾身解數壓制胯|下的坐騎，同時還要分身和崔瓦林說話。

史鋼站在法王之塔的中央廣場上，手中握著沾滿黏稠鮮血的寶劍，這其中有部份是他自己的，大部份是別人的。他搞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依舊感到熱血沸騰。他最清楚的記憶，是父親抱走坦尼斯屍體的影像，但他現在卻不太確定這是否是他的幻想，唯一的證據只有腳邊坦尼斯的鮮血。

史鋼並沒有停下腳步，他不想破壞這寶貴的一刻，也不想讓正感光榮的大君看見自己羞恥的模樣。他抬起頭，穿越沾滿血跡的廣場，走向法王之塔的監牢。

「告訴艾瑞阿肯大君！」崔瓦林抓住一名隨從，一把將他推向門口。「如果他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告訴他，索蘭尼亞騎士想要討論投降的事宜。」

這時，一名跟著指揮官的騎士用十分急促的語氣說著，似乎想要提出其他的論點。

「贏了！我們贏了！」指揮官崔瓦林的盔甲hetubook.com.com濺滿鮮血、滿是凹痕，臉上也都是污泥和汗水，但這都無法阻止他衝進廣場中大聲宣佈好消息。

崔瓦林比了個手勢，示意史鋼跟著他，邊指著廣場另一邊的門。

「指揮官，請你不要這麼做。」史鋼用同樣冰冷的語調說道。「多謝你，但是我請你什麼都不要說，大君會以為我在求饒，把我送到他們囚禁戰犯的地方。」

「媽的，布萊特布雷德。」崔瓦林不知如何是好。

「大君懷疑這其中有詐。」

崔瓦林一眼就看到呆站在廣場中央的史鋼，崔瓦林走過去，用力抱住他。

城牆外傳來號角和士兵的吶喊聲，他們都在慶祝勝利。史鋼聽見馬蹄聲，艾瑞阿肯大君終於可以抬頭挺胸，以征服者的身分踏進這他曾經以戰犯身分進入的要塞。

騎士慢慢地點頭。「前提是不能再動兵了，今天已經有太多人犧牲。」

對史鋼來說，當他拿著武器準備面對下一個敵人，卻一無所獲的時候，這寂靜才被打破。

崔瓦林剛開始覺得很困惑，然後才想起整個來龍去脈。「該死！我全都忘記了。」他把對方的劍推開，走近些說道。「史鋼，聽我說，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大君早就忘記這件事情了。至於那個夜之王，哼，艾瑞阿肯會聽到你今天的和-圖-書英勇表現。某個低等法師的損失，和你與半精靈坦尼斯之間的決鬥比起來算什麼？你還打了勝仗！」

「這幾人的確是軍官。」崔瓦林肯定道。

他根本不想活著，他也不該活著，他應該在攻擊法王之塔的戰役中壯烈犧牲，為了黑暗之后而死，從而恢復他自己的榮譽。

「大人，這表示你願意獻上這座塔嗎？」

「這是我的劍，」史鋼沉聲說。「指揮官，我任你處置，我是你的犯人了。」

「勝仗……」史鋼喃喃道。戰鬥結束了，而他竟然還活著。

信差騎向前，勒住坐騎，向他們敬禮。

「大君可能會要求無條件投降。」信差回答。

「是真的，全都是真的，我自己親眼看到那些所謂的『善龍』逃之夭夭。」崔瓦林大笑著說。「可能是帕拉丁通知牠們趕快逃跑吧。」

但崔瓦林根本沒在聽，艾瑞阿肯大君派來的信差策馬衝進廣場中。他的坐騎慣於疾馳，卻沒有受過作戰的訓練，遍地的屍體和血腥味讓牠不安地嘶叫。信差努力地安撫坐騎，試著找到此地的負責人。

「大人看見塔頂升起了白旗，有情報說塔內的守軍想要和談。大君也聽說金龍和銀龍都離開了戰場。指揮官，這都是真的嗎？」

史鋼冷冷地說。「指揮官，我任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