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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林漲紅著臉，囁嚅地說。「不，叔叔，不是，我來這裡找你是為了……因為我希望你指導我。」

雷斯林金色的雙眸盯著坎德人。「我想，我聽到有人在叫你。」

泰斯大聲警告帕林。「小心！」

「真的？」泰斯側耳傾聽，可是他什麼都聽不到。「在哪裡？」

「因為……因為……」帕林遲疑了。

「別搞錯了，」佛林特低吼道。「我可是過得很舒服，我的那棵樹很棒呢，跟故鄉的白楊樹比起來毫不遜色，坦尼斯看到的時候，他也這樣說。而且，那個地方又很靠近李奧克斯的熔爐，所以很溫暖，又很好玩。那裡永遠都會有新的創造，再不然就是有什麼東西需要修修補補，李奧克斯就在那邊忙進忙出，敲敲打打。而且，祂還會說很棒的故事，有關祂看過的其他世界……」

「叔叔……」

「你一定做了什麼對小命不好的事情。」泰斯急忙說道，一邊抽空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變得有些嚴肅。「坦尼斯，你這樣做，我就覺得有點太笨了。我是說，你每次都叫我要好好想想，這對……對我的……小命……」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結果我忘記剛剛說到哪裡了。」佛林特惱怒地說。

他看見眼前出現一大團漂亮的星星，覺得自己腿一軟，忍不住睡著了。

帕林嘆著氣，看著手中的法杖，最後又看看雷斯林。「謝謝你，叔叔，多謝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泰斯，來吧，快點！守衛要回來了。」

泰斯故意拖著腳步，連五彩龍頭張牙舞爪地想要咬死他的景象也讓他興奮不起來。好吧，至少沒有那麼興奮。

「我對坦尼斯說，我剛看到他的時候，我正好……正好覺得有些寂寞。」

「泰索何夫．柏伏特，你以為你在這裡幹嘛？我想一定什麼好事都沒做吧，很有可能還把那些跟你一起行動的倒楣鬼拖下水……」

「說故事！」泰斯興奮起來。「我喜歡聽故事！我敢打賭，祂一定也會想要聽聽我的故事，就像那次我找到那隻長毛象……」

「哼哼，當然囉，」泰斯很驚訝矮人竟然沒有早點發現。「我常常在想，坐在同一個地方看著某個神拿錘子敲打這個世界，一定很無聊，呃，我沒有冒犯那棵樹的意思。這讓我想起一件事情，說到這個，我們剛剛才看到李奧克斯，還有所有的神喔！而且，有一件超棒……我是說超恐怖的事情要發生了！來，我叫帕林告訴你，帕林！」坎德人轉過身大喊，邊揮舞著小手。「還有雷斯林，這真是一次大團聚啊！你們從來沒見過帕林，真怪了，為什麼他不過來打招呼？」

坎德人突然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往外走。「帕林，你不來嗎？」

「佛林特，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帕林勉強後退，他的白袍上沾染了血跡。他捏著肩膀，搖搖晃晃地跪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下來，奇蒂拉則咒罵著舉起劍，再度走向前。

「可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其實沒有問題，對吧。你根本沒有死，你把法杖給了我，也是你把我們帶到這裡來的。」

「這世界上有無數的法師，姪子，你擁有非常高的天賦，一定有許多法師搶著想教導這樣厲害的學生。」

「姪子，真高興終於見到你了。」奇蒂拉露出促狹的微笑，伸出手，又靠近一步。「你為什麼不多留一下呢？有人非常想要見見你……」

坎德人隨即被幾次讓人心痛不已的啜泣給偷襲了；泰斯哽咽地用力吸氣，用袖子擦擦鼻子（因為手帕早就已經濕得不能用），有些不高興地嘆了一口氣。

「我會告訴他們的，」帕林說。「但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瞭解剛剛所看到的事情。我可以警告他們渾沌準備摧毀全世界，我可以告訴他們帕拉丁把我們割讓給黑暗勢力，可是，真的會有人相信我嗎？但是，叔叔，有你就不一樣了，他們會相信你的，跟我來吧！」

「坦尼斯會說，人們需要我，好吧，看起來他們總是會需要我。這裡要打食屍鬼，那裡要殺地精，一刻都沒辦法休息。唉，英雄就是這個樣子的，我想我最好把握時光。」

佛林特在過去幾分鐘內，都拼命地想要說話，但老是搶不到好時機，三番兩次被泰斯打斷。最後，他終於把握機會大喊。「他看不到我們啦，你這個豬頭！」

泰索何夫到處亂找，想要變出東西來丟奇蒂拉，他找了半天才發現，雖然他的寶貝都很值錢，但拿來丟生氣的奇蒂拉多半沒什麼用處。泰斯對著奇蒂拉的方向一跳，想要一舉將她撞倒，同時還得躲過那把利刃。

「再見，雷斯林，我會記得告訴卡拉蒙，你說……哇！奇蒂拉！天啊！這裡的人都喜歡這樣跳來跳去嗎？奇蒂拉，還記得我嗎？我是泰索何夫．柏伏特。」

泰斯連滾帶爬地準備再度衝刺，此時卻聽見雷斯林開始吟唱怪異的咒語，黑袍捲到泰斯面前。時空通道的護衛龍開始尖嘯，當一切都正精采的時候，有什麼東西打中泰索何夫的腦袋。

「當然他看得見，」泰斯有點生氣地說。「需要眼鏡的只有坦尼斯……」

佛林特哼了哼。「說得好像我會讓坎德人靠近我十步以內一樣，還抱我哩！別靠過來，我還想要留下我的錢包！」

長長的灰鬍子，低沉沙啞的聲音，老是帶著不滿的眼神，就像以前的老樣子。泰斯準備不管老矮人喜不喜歡，都要給他一個大擁抱（通常他不喜歡啦，但今天情況特殊嘛）。突然，泰斯又注意到佛林特背後還有兩個人。

「是，姪子，我不會。」

雷斯林專注地看著帕林。「這不是你想讓我回去的唯一理由吧，姪子？」

當旋www.hetubook.com.com轉停下來之後，他的五臟六腑也才回到正常的位置。他急忙把頭髮撥開，看著四周，嘆了一口氣。

天空愈變愈暗，灰色開始轉變成黑色，帕林不安地看著，但他還是猶豫不決。

奇蒂拉拔出劍，刀刃上閃著詭異的灰光。她走向帕林。「你剛剛聽到你不該聽的消息，吾后可不喜歡間諜！」

魔法環繞著泰斯旋轉，也有可能是泰斯繞著魔法轉。由於他覺得肚子裡面的東西在跳舞，馬尾巴在臉土打來打去，因而他無法很清楚地分辨這一切。

「為什麼不要你呢？」雷斯林柔聲問。

雷斯林什麼動作也沒有，但他們身後的柱子突然之間開始溶解、變形，漸漸地消失。

「時候到了，」坦尼斯說。「再會，泰斯，希望牛頭人永遠抓不到你。」

「好吧，」泰索何夫．伯伏特說。「噗噗可能會這樣說：好一鍋燉老鼠啊！」他眨眨眼，吃了一驚。「我可以聽見我自己說的話了！我的聲音又回來了！雷斯林，你聽到了嗎？我……」

「變老？我！」泰斯如遭雷擊。「我可不覺得老哇！如果不是我的背和手都會痛，還有，我有時候寧願在火爐前睡覺，也不想去臭罵牛頭人……對了！你知道嗎？他們被臭罵會很生氣耶！特別是你在他們面前學牛哞哞叫。生氣的牛頭人跑起來真的超快的！啊，我剛剛說到哪裡了？」

「叔叔，」帕林不安地問。「這……」

泰斯知道佛林特不是真心的，又試著擁抱他一次，但坎德人的手臂卻只抱到那灰色的空氣。

「我當初大概沒想清楚吧。」坦尼斯笑著說。「泰斯，我過得很好，我這輩子經歷過很多很多的好事情。要離開我的摯愛的確很困難，」他補充道。「但我在這邊也有好友。」

「但我們真的不想找你。」佛林特嘀咕著。

「就在那裡！」雷斯林指著。

可是，一點回應也沒有。

帕林站著不動，手緊張地摸著法杖，看著雷斯林。「你不會和我們一起走，對吧？」

雷斯林瞇起眼睛。「柏伏特先生，如果你這麼想要欣賞這個過程，也許我可以請黑暗陛下親自來挖你的肚子。」

「如果可以，祂絕對不會忘記的，塔克西絲的記憶力很好，祂不會忘記也不會原諒我。如果我落到祂手裡，祂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不過，祂的怒氣無法發洩在我身上。」雷斯林蠻不在乎地說。「就像坎德人說的一樣，這是對我犧牲的獎賞。」

「因為我嗎？」雷斯林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們還是這麼怕我啊？」

「我希望您可以重新考慮。回來吧，叔叔，爸爸會很高興能夠再看見你的。」

泰斯很高興終於可以說話了，對於要被魔法傳送到別的地方，更是讓他感到興奮（一天兩次耶！），他希望這次可以出現在更有趣的地方，就算是另外一個池https://www.hetubook.com.com塘也不錯。

「或許吧，但他們都不要我。」帕林的臉變得更紅了。

奇蒂拉對著目標用力揮劍，帕林高舉法杖，擋住這一擊，同時試著將對方推開，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突然，奇蒂拉往後退了幾步，帕林一個收勢不住，也跟著踉蹌向前衝，奇蒂拉隨之躍前再度攻擊。

「我不再需要了，泰斯。」坦尼斯說。「帕林看不見我們是因為他還活著，我們現在已經處在不同的世界了。」

「不，不會的。」雷斯林說。「真抱歉讓你失望了。」

「沒關係啦，」泰斯安慰他。「這趟旅行已經夠好玩了，能夠這麼靠近看這些神祇。當然，我的確有些想念費資本，不過，在這麼緊急的狀況下，我看他可能也派不上多大用場。這次我終於看到帕拉丁不用四處找帽子的正經樣子，還有吉力安看起來好眼熟，可是我不記得在哪裡看過祂。奇魔須真的很醜，對吧？那個骷髏頭真的就是祂的臉喔？還有，魔吉安臉上的肉一直往下掉，我想我本來應該跟帕拉丁打聲招呼的，我跟祂是那麼好的朋友，不說一聲實在說不過去。可是，再想一想，我那個時候聲音也不見了，可能是貓把我的舌頭咬走了，可是，那貓又跑到哪裡去了呢？而且，貓要舌頭幹嘛？」

「佛林特，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泰斯神秘兮兮地說，不過，恐怕整個無底深淵都會聽得見。「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冒險家了，沒錯。」坎德人重重嘆了一口氣。「我有些時候會覺得……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相信的，可是我有時覺得想要退休，安定下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但這就是不好玩了，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泰斯，恐怕這次你不能和我們一起走了，」坦尼斯溫柔地說。「不是因為我們不想找你——」

「呃，小子，」佛林特在清了好幾聲喉嚨之後終於說道。「我剛剛正在告訴坦尼斯，我剛看見他的時候……」

泰斯摔了個狗吃屎，搞不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泰索何夫猛然轉過身，快到連包包都被掀開來，裡面的寶貝也跟著飛得到處都是。可是，這次，泰斯一點都不在乎。

「時候還沒到，坎德人。」雷斯林打岔道。「姪子，你也一樣，稍後再問，我們必須在被發現之前趕快離開。」

他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人突然間全都消失了。

「是啦，希望祂不要在我身邊施展火球術就好了。」泰斯半信半疑地說。

「你不會也是吧，坦尼斯？」泰斯小小聲地說。

「你是說在你的樹下嗎？」泰斯問。

「我想起來了！」佛林特雙手交疊在胸前，深吸一口氣，把剩下來的話一口氣全說完。「小子，我想要告訴你，如果你想要來看我，我會很歡迎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矮人看起來的確十分困惑。「我也知ｈｔtｐs://ｍ•ｈｅtｕbｏok.ｃoｍ•ｃｏｍ道說了這句話一定會後悔，可是……我有點想念你了。」

帕林看起來十分緊張。「叔叔，黑暗之后該不會真的要來……來折磨你吧？」

這時，泰斯真的聽到了一把粗啞的聲音在咕噥著。

「我還沒說完！」佛林大吼道。

「啊，你這個笨頭，」佛林特嘀咕著。「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你變老了啦。」

「是嗎？」雷斯林柔聲說。

坎德人忘記自己在無底深淵，他飛過奇蒂拉，什麼也沒碰到地穿過了她，不過，他還是以某種方式達成了目的。那柄劍相當詭異地擁有實體，也因此被泰斯給撞了開來，沒有刺中帕林的心臟。

泰斯掏出一條手帕（帕林的手帕），擦擦眼睛，擤擤鼻涕，然後走到佛林特身邊。

「佛林特！」

泰斯進入無底深淵之前，研究室看來相當無趣，可是，在經歷過這裡的考驗之後，它看起來跟福羅參的市集一樣精采。

『你玩得很高興，很好，繼續玩吧，別來煩我。』

「雷斯林，我不是有意要讓你難過，」泰斯好心地說。「但是，你以前曾經是個很壞的人……」

「你們得走了，」雷斯林堅定地說。「你們是在浪費時間。」

這裡不是池塘，大家又回到了那灰天灰地的鬼地方。

「還有敵人。」佛林特表情凝重地說。

那名穿著藍色龍鱗甲的黑髮女子粗魯地將泰斯推開，走到帕林身前，擋住他回到凡間的路。

「來啦。」

泰斯突然覺得心痛得受不了，他忍不住伸手捧住胸口，希望能夠把這疼痛擠走，至少可以等到佛林持說完。

「當然是啦……」帕林突然有些沒把握。

坦尼斯笑了，一手放在矮人的肩膀上。「我們來是因為你的老朋友想要找你說說話。」

「史東！」泰斯高興地大喊。「還有坦尼斯！你們在這裡幹嘛？等等！我知道了！我們又要去冒險了！我們這次要去哪裡？不管是哪裡，我這邊一定有地圖，這次我的地圖一定是最新版本啦！上面絕對不會有靠海的塔西斯啦，喔！我是說不會再靠海啦，不是說塔西斯沒了。對啦，佛林特，不准動，我要抱你囉！」

「怎樣，佛林特，有什麼事？」泰斯有些畏縮地問，他甚至覺得有顆眼淚開始往外跑。他覺得心裡面有種怪怪的疼痛，彷彿他內心知道有什麼事情不對，但卻想不出方法來表達。坦尼斯似乎也不應該出現在這邊。

這時，坎德人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說啊，雷斯林，黑暗之后會不會又跑回來把你綁起來，然後再挖你肚子呢？當然，我的意思不是想要叫祂回來啦，你一定覺得很不舒服吧！不過，如果祂堅持要這樣做，我很想在旁邊看耶。」

坦尼斯臉色一沉。「是的，我們在這個世界裡，還有我們的戰鬥要打。」

「抱歉，佛林特，」泰斯謙卑地說。「請繼續。」

矮人不安地變換著姿勢，摸著鬍子，www.hetubook.com.com臉變得非常紅。

泰斯正準備一頭衝出無底深淵，但隨即想起來自己是有禮貌的坎德人，他轉過身，對雷斯林伸出小手。

「願帕拉丁與你向在，泰斯。」史東也轉過身，跟著佛林特離開。

「我已經準備好了，」泰斯開始朝著時空通道走去。「再見，雷斯林！」他回頭大喊。「雖然你沒說，但我會告訴卡拉蒙，你有說要向他問好。」

「恐怕……」

「是的，我的確可以回去。」雷斯林靜靜地說。「你說得對，我沒死，但我也不算真正活著。可是，為什麼要回去呢？當我在世的時候，我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多少快樂的回憶。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把你帶到這裡來，讓你知道真正的危機在哪裡。你經歷了從未有凡人經歷過的事情，你已經看過了諸神的會議。現在，你必須回到凡間，警告塔克西絲和帕拉丁的騎士，警告效忠三月的法師和灰袍法師，警告你的父親，告訴他把消息傳出去，把所有你的所見所聞通通都告訴他。」

時空大門就在那邊，門的外面還是研究室，跟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到處都是裝滿了有趣東西的瓶瓶罐罐，書籍和卷軸，或許還有一兩枚魔法戒指吧，泰斯相信魔法戒指每次都會替他帶來好運。

帕林看著他這邊，揮舞著手，這種揮手的意思就是：

泰斯收好包包，踢著沙子走回時空通道口，帕林依舊在和雷斯林談話。

「坦尼斯？佛林特？」泰斯叫了幾次。「史東？真抱歉上次不小心拿錯你的手環！」

「好像有關寂寞什麼的……」泰斯暗示道。

泰斯覺得這個提議實在太慷慨了，但他最後還是搖搖頭說。「你能想到我真是太好了，雷斯林，我肚子以前從來沒被挖過。不過，雖然這應該會很好玩，可是我大概就不能活很久了。坦尼斯每次都叫我做事之前先想想這事情會不會對我的小命有益處，如果沒有，最好就不要做。我想這恐怕可以歸類到沒益處的那一類去。」

雷斯林聳聳肩，笑了。「看吧，有時還是保持現況比較好，你看！」時空通道開始發出微弱的光芒。「黑暗之后的思緒又飄到這裡來了，她還不知道通道已經打開。你們必須趕快回去，把門重新關上。用法杖關門，動作快。」

「那麼你不會被折磨囉？」泰斯問。

「再會啦，雷斯林，即使你殺了可憐的尼修，能夠再見到你還是很好的。不過，我已經原諒你了，因為卡拉蒙說你犧牲自己，阻止黑暗之后進入凡間，還讓祂每天挖你肚子的行為，已經彌補了一切。」

「回去吧，帕林，」雷斯林冷冷地說。「你不瞭解這對我來說是什麼樣的要求。」

「對牛頭人哞哞叫！」佛林特咕噥著。「真是個標準的笨頭！小子，好好照顧自己。」他飛快地轉過身，搖著頭快步離開，泰斯最後唯一能聽見的，就是老矮人還在嘀咕著「哞哞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