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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1:落日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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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泰索何夫的故事

16 泰索何夫的故事

「我有馬,那匹黑馬。我想,帕林大概能騎我給坎德人準備的小馬。」
「我馬上就來。」珍娜沒有多問,這只會浪費時間且多消耗她自己的魔法。她相信他。他不會平白無故要找她。
「這位珍娜住在哪裡?」傑拉德問。「您父親給我的任務是把坎德人和裝置帶到達拉馬那裡去。也許我無法完成那件事,但我至少能護送您去,至於坎德人——」
『真相……美麗……藝術……生命……』
元帥離開花園,把丁香插入水中,這樣它就不會乾枯了。
「一名信使從奎靈那斯提趕來。」牠的龍人僕從說。「牠宣稱有緊急消息,否則我不會打擾您。」
抓住寶物弄痛了他的手。的確,他抓得太緊,尖利的寶石割傷了他的皮肉。然而他還是緊緊握住它,貪婪地撫摸著它。疼痛較之麻木,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還有別的事?」梅丹漫不經心地問。
「大人,我受命告訴您這個消息。我曾告訴您,那個叫帕林.馬哲理的法師來拜訪我的女主人。」
這件寶物小到能鑽進坎德人的小靴子裡。然而,當泰斯把它拿出來後,他卻得用雙手捧住它。帕林沒看見它的形狀有任何改變。它的尺寸和形狀看起來總是非常適合它所在的環境。寶物本身沒有變,是觀察者自己的感覺在變。
「好極了。叫你的間諜告訴梅丹元帥,我希望活捉這名法師。聽著,把他帶到我這裡來,而不是送去給那些一文不值的灰袍法師。」
「真的?!」碧雷的眼睛一亮,將龍人全身籠罩在一片可怖的綠光中。「他找到了什麼寶物?它有什麼功用?」
「我有個建議,」羅拉娜說。「獅鷲獸能送你們到索拉斯。牠們能把帕林送過去再送回來,你也一樣。我的獵鷹明翼會捎訊息給牠們。獅鷲獸可以在後天趕到這裡。你和帕林當晚就能到索拉斯。」
「好吧!所以我就使用裝置在時空裡跳躍向前。可是,你知道費資本總是迷迷糊糊的。他老是忘記自己的名字,或者手裡拿著帽子又到處找帽子,要不就是忘記如何施放火球術。所以我猜一定是他算錯時間,因為我第一次穿越時空後,卡拉蒙的葬禮已經結束了,我剛好錯過。我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吃點心。雖然我和大家聊得很開心,而且珍娜做的奶酪泡芙真的很好吃,但我根本沒辦法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記得答應過費資本不到處亂跑,所以我就直接回去了。」
傑拉德不斷搖頭。「這太荒唐了。」
「我想是的。」帕林含糊地說,他不想流露出內心的想法。
「珍娜!」他急切地呼喚道。
「不必去!」泰斯目瞪口呆地重複道。「但你們需要我!」
不,他狠下心想。羅拉娜無法理解。鄔霞無法理解。那個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騎士更無法理解。他們誰也無法理解。他們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我受過什麼痛苦。他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
「大人,」梅丹的副官一邊惱怒地擦去飄落在黑制服上的花瓣,一邊向他走來。「有個精靈想見您,大人。太后的家僕。」
精靈鬼鬼祟祟地環視花園四周。
魔法裝置又回到坎德人手裡。泰索何夫正動手把裝置塞進衣服前襟裡去。
有種像蟬翼般纖細薄弱的東西掠過他的臉龐。他惱怒地朝它揮揮手,於是再也無法保持精神集中。他到處尋找那隻飛蟲,要把牠轟走,但牠卻未再現身。就在他坐下來再次嘗試啟動魔法時,珍娜的意念回應了他的召喚。
「對一個黑暗騎士就不一樣。」傑拉德說。「我來護送您,閣下。我押來一名坎德人俘虜。我可以帶走一個人類俘虜。」
「他喬裝打扮成您部下的騎士,大人。他假裝那個坎德人是他的俘虜,聲稱他偷了一件魔法寶物,而自己正要押送他到灰袍法師那裡去。消息傳到帕林.馬哲理耳裡,於是他半路攔截了騎士和坎德人,並把他們帶到太后家裡,這都在騎士的計劃內。」
精靈湊到他身邊,眼睛盯著紙張和元帥寫在上面的數字,迫不及待地想把它拿走。「你說得倒很輕鬆,人類。」精靈怨恨地說。「你不像我生來就是奴僕,沒有晉升的可能。『你必須對你這輩子的地位感到榮幸。』他們告訴我。『畢竟,你父親就是王族的僕人,你祖父也是,曾祖父也一樣。你生來就是使役家族的一員。如果你想離開或者高升,就會導致精靈社會的垮台!』哈!」
「那不是我的錯,」泰斯馬上說。「我們錯過了路標。你看,我們本來要回到自己的時代裡,那是在三五六年,但因為誤算,結果我們來到了三五八年。不是本來的三五八年,而是一個嚇死人的三五八年。我們看到提卡的墳墓,看到可憐的噗噗死在地上,還有卡拉蒙的屍體。謝天謝地這個三五八年沒有出現,因為卡拉蒙跟我回到過去,設法讓雷斯林當不成神。」
「他變得愈來愈像精靈了!」碧雷咆哮著說。「有一天,他醒來後會發現自己長出尖耳朵。」
碧雷把頭靠在地上,用灼灼的目光平視龍人。龍人內心的激動確實很富有感染力,碧雷能感覺到它在自己的體內游走。牠捲起尾巴,將腳爪深深埋入不斷冒泡的爛泥中。
「我懂。」泰斯鄭重地說。「我會說實話,我保證。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我去參加一個葬禮,那是一個特別要好的坎德人朋友,她不幸遇上了一頭怪物,結果發生了……呃……」泰斯看到帕林的眉頭皺了起來。「就像侏儒說的,『別介意』,我等會兒再告訴你這個故事。反正在她的葬禮中,我突然感覺很少有坎德人能活到所謂的『高齡』。雖然我已經比大多數坎德人活得久,但我突然意識到卡拉蒙可能會比我活得更久。如果這樣,我要去參加他的葬禮就會有問題。」
「您相信這個故事嗎,夫人?」傑拉德問。
葛勞湊得更近了。「幾天前我向您報告過,那個人類法師帕林躲到太后家裡去了。我們還在納悶這次來訪的原因。您懷疑他是去那裡尋找魔法寶物。」
「聰明、勇敢、有計謀。」梅丹說著將一把麵包屑撒進池裡。「我真想見見這位勇士。」
「它當然傷不到你,可憐的坎德人!」帕林回道。他胸中的痛苦彷彿活和圖書生生地在他心裡鑽來繞去,像隻在蛇嘴裡拚命掙扎的鳥兒。「對你來說它只是個漂亮的玩具!但對我來說它是能帶來美妙夢想的麻醉劑。」他哽咽起來。「直到藥效過後,美夢破滅,我必須再次體驗枯燥和絕望,必須醒來面對苦澀的現實。」
「是的,大人。」
「至尊!」一陣嘶嘶聲將牠從美夢中驚醒。
帕林顫抖著雙手,用變形的手指撫摸著寶物。
現在的處理方式最好。他梅丹等的不就是這種機會嗎?他會把馬哲理和他的寶物交給碧雷,就此一了百了。
梅丹元帥正在自家花園裡用早餐,他喜歡在這裡看日出。他把桌椅放在一個水面幾乎被百合覆滿的池塘邊。一旁的一簇梅花讓空中飄滿了雪白的花瓣。吃完飯後,他就開始閱讀剛剛送來的公文並簽發當天的命令,並不時停下手邊的工作朝池塘裡撒麵包屑。魚兒對此也很習慣,每天早上牠們都照例浮上水面期盼他的到來。
「索蘭尼亞騎士?」梅丹大吃一驚,他對騎士的興趣要遠遠超過法師。「一名索蘭尼亞騎士怎麼能不被發現地混進奎靈那斯提?」
「我拿給你看!」泰斯熱情地說。他伸手在口袋裡胡亂翻了一陣,又看看前襟,摸摸褲管。「我知道它就藏在這裡的什麼地方。」
「我確信你可以。」梅丹揮揮手,打發他離開。「去跟我的副官討論細節。把你吃裡扒外的軀殼從我的花園裡挪開。你在污染空氣。」
帕林沒有聽到任何回應。他嘆了口氣,又重複了一遍咒語,用手指撫摸著金屬。當他剛拿到這個耳環時,法術幾乎立刻就起作用。但現在他要試上三四遍才行,而且他一直有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擔心有一天它會完全失效。
「這種限制也許對普通人有用,」帕林不動聲色地說,「但對珍娜卻無效。在黑暗騎士接管城市時,她與他們處得不錯。我是指很好。青春韶華已經離她而去,但她仍舊是個有魅力的女人。她是索蘭尼亞最富有的人,還是最強的法師之一。不,羅拉娜,珍娜去索拉斯不會遇上什麼麻煩。」他站起身來。他需要獨處,好好想一想。
梅丹把剩下的麵包都扔進池裡,站起身來。他今天的好心情都被這個可鄙的傢伙給毀了。出於貪婪,這個人居然告發他服侍的女人,一個信任他的女人。
「對不起,」泰斯說,這回輪到他變得嚴肅,「打斷人家說話是不禮貌的。反正我就這樣到了墳墓裡,傑拉德找到我,帶我去看卡拉蒙。於是我告訴他,我要在他的葬禮上說什麼,他聽了很高興,只是事情都和我頭一次來時大不相同。我把這件事也告訴了卡拉蒙,他看起來很著急,但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死了。當時他才知道雷斯林沒有雙胞胎哥哥的陪伴就不會去來世,但他又找不到雷斯林,所以我想,這就是他說我要去跟達拉馬談談的原因。」泰斯長長地吸了口氣,因為他已經說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就是我到這裡來的原因。」
他坐在寫字桌前,但不是要給珍娜寫信。他把手放在一個銀色耳環上,唸出法術咒語。也許這些咒語將不再管用,因為沒人會聽。有時候魔法寶物不需咒語就能運作,有時候必須說出咒語才能讓它們生效,有時候怎麼做它們就是沒動靜。近來這些事都變得司空見慣。
「也許這是最好的方法。」羅拉娜同意道。「但你要怎麼回索拉斯?道路都被封鎖——」
此時碧雷的腦袋更加清醒了點。葛勞平日是個沉默寡言的傢伙,很少流露出什麼情感。但今晚牠看起來卻相當自得,爬蟲眼睛裡閃耀著激動的光芒,咧開的大嘴中露出一排尖牙,叉狀舌頭抖個不停。
正廳的北牆就由懸崖表面的岩石砌成。花草樹木鬱鬱蔥蔥,鳥兒在樹叢間歌唱。一泓清泉從懸崖瀉下,濺落到底下許多小池中。每個小池深淺不一,因此滴水聲也各不相同,匯集成一首奇妙的交響曲。
「不,騎士閣下。由他去吧!」羅拉娜溫柔地勸告他。「我們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該做。這是他必經的。儘管他現在很痛苦,但能解脫對他是好事。」
帕林搖搖頭。「不可能。珍娜住在帕蘭薩斯,這座城在黑暗騎士的控制下。」
『死亡……喪失……空虛……』
碧雷眨眨眼睛,鼻子裡噴出一股毒氣,瀰漫在枝葉間。「嗯,怎麼了?」牠把目光對準嘶嘶聲的來源。牠不需要光亮就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對不起,大人,」精靈大膽地說。「還有報酬的問題。據葛勞說,巨龍對這個消息非常滿意。也就是說,它值一大筆錢,比以前更多。我認為,也許該是我平日所得的兩倍,您說呢?」
「胡說。休息對你有好處。」羅拉娜笑著回答,似乎已經猜到他吞吞吐吐的原因。
珍娜告訴帕林。「當然,那個死人曾經擁有過這些耳環,但並沒有送給他。是他偷來的。」
「你無法去問達拉馬。」羅拉娜很實際地說。「自從渾沌之戰後,就沒人再見過他。」
「他病了。我們該為他做什麼嗎?」傑拉德不安地問道。
「奎靈那斯提來的消息?」碧雷不動聲色地問。牠不想讓自己顯得過於急切。
他們等著他多說幾句,但帕林不願再說下去。他想要他們走開,自己靜一靜。他心中的思緒就像洞口被火把照亮的老鼠一樣,有些往黑暗洞穴深處鑽去,有些爬到角落,有些則驚訝地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瞪著火焰。但他得容忍他們,容忍他們的愚蠢,容忍他們的白痴問題。他得聽完泰索何夫剩下的故事。
和平條約在當時看起來是件好事。它停止了血腥的龍爭,讓巨龍們不再彼此殘殺。在龍爭中活下來的都是些力量強大的巨龍,牠們瓜分安塞隆大陸,各自搶得一塊地盤進行統治,並把一些有爭議的地區棄置不顧,譬如阿班尼西亞。
「真的?那個呆騎士梅丹還在勾搭她?」
「我們得到了。」泰斯說。「我吃掉了胡蘿蔔。」
「奎靈那斯提也是如此,閣下。」傑拉德指出,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讓我弟弟去自慚形穢。讓他去對女主人磕頭作揖、俯首帖耳。讓他去替她跑腿。在巨龍攻打他們的那天,讓他陪她一塊兒死。我和圖書準備用這條命做點更值得的事。一旦我存夠錢,我就會離開這裡去闖蕩世界。」
「您父親看到雷斯林不在時顯得很沮喪。他說,雷斯林承諾過要等他。然後說出了他的遺言,閣下。」傑拉德最後說。「他要我帶泰索何夫去找達拉馬。我猜就是惡名昭彰的法師達拉馬?」
『光榮……精采……投降……』
「是,至尊。」葛勞剛要離開,又突然轉過身來。「您要把這樣一項重要任務託付給元帥?」
「是的,」帕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在。」
這是泰索何夫,帕林愈看愈相信。這個坎德人確實是他三十年前的故知。他注意到羅拉娜也在盯著泰斯看,目光裡滿是迷惑和訝異。帕林心想,泰索何夫可能是在世界上遊蕩了三十八年,然後突然有一天想要回來和卡拉蒙聊聊。
但他無法克制。「也許這次我能抓住它,也許在寶物的幫助下,魔法會回到我手中。」
帕林仔細傾聽騎士關於泰斯出現在墳墓中的故事,那天正好是風暴夜,這給他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另外他還留心到卡拉蒙認出泰斯、他隨後的死亡和他給傑拉德的遺言。
「我從沒騎過獅鷲獸,」泰斯暗示道。「至少我記得沒有。觸陷阱舅舅曾經坐過一次。他說——」
「我沒有,閣下。」傑拉德辯解道。「我不知道從他手裡拿走多少次了,但這東西老愛往他那裡跑。他說這是它的本性。」
「是的,至尊。」葛勞走到牠的一隻大腳爪前。「大部份是關於太后羅拉娜的有趣消息。」
「那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帕林簡短地說。「我得聯絡珍娜。」
碧雷還在嘀咕,夜幕已然降臨。黑暗像另一株巨大的藤蔓包裹住牠的涼亭。牠滿腦子陰謀詭計地沉沉睡去。在夢中,牠終於發現傳說中的威萊斯大法師之塔。牠用巨大的身軀纏住高塔,感受魔法源源不絕地流入牠體內。溫暖,甜美,就像金龍的熱血……
泰索何夫看到竟然有真的瀑布掛在房裡,簡直著了迷。他爬到岩石上,驚險地在滑溜的石頭表面爬來爬去。每看到一個鳥巢,他都要興奮地大嚷大叫一番。後來他又試圖採摘一朵鮮花,卻不小心把整株植物連根拔起。最後,當坎德人堅持要一路爬上屋頂時,卡林達斯不得不強行將他抱了下來。
碧雷對此嗤之以鼻,牠的巢穴頓時充滿了毒煙。龍人被嗆得咳嗽起來。
「我們的間諜?」
他停下來,在一片寂靜中側耳傾聽,想看看是否能幸運地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回應他的呼喊。
這是打開囚室的鑰匙嗎?他問自己。或者是另一頓皮鞭酷刑?
他避難似地走回房裡,把門關上,然後拖來一張椅子抵住它。精靈們從來不會想到要打擾閉門謝客的人。但帕林不相信他們,他不相信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他又唸了一遍咒語,並加了一句「珍娜」。
「我們的確得到了回報,」帕林冷笑著說。「那就是發現自己置身在這個悲慘的世界裡。」
「但是她的力量沒有像你一樣衰退嗎,帕林?」羅拉娜問。
她沒有繼續追問。許多曾經受人尊敬的法師,包括帕林自己,已經在絕望中動手盜掘墳墓。那個法師描述了耳環的用途,說他是不得已才賣掉它們。她付給他一大筆錢。至於那些耳環,她沒有把它們放到商店裡出售,而是給了帕林和他兒子鄔林一人一個。不過她沒告訴帕林其他耳環給了誰。
「不,」傑拉德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不行。你得和太后待在一起,如果她肯收留你的話。這件事本來就很危險,更別提——」他的話戛然而止。
「這不是藉口。」泰斯大聲說。他試圖在好幾個關鍵處打斷傑拉德的話,直到最後騎士威脅他,如果繼續吵鬧就再次塞住他的嘴巴。「我沒有偷那件裝置,是費資本給我的。我旅行到未來的年代。兩次。第一次我遲到了,第二次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梅丹鄙夷地瞟了精靈一眼,然後伸手去拿紙筆。
「這麼急?」碧雷鬆了口氣,將身體挪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他很激動。那麼這件寶物一定非當強大。我告訴過那些要把他殺掉的灰袍法師,他對這穎東西的嗅覺很敏銳。『放他走,』我對他們說。『他會像頭找松露的豬一樣替我們找到魔法。』我們要怎麼弄到這東西呢?」
「不管卡拉蒙在哪裡,我相信他能理解的。」羅拉娜說。「帕林是變了,沒錯,但有哪個經歷過這種可怕事件的人是不會變的呢?我不認為我們這些人會知道他在灰袍法師手中遭受過什麼折磨。別提他們了,你要怎麼去索拉斯呢?」她問道,巧妙地將話題從帕林身上轉到更加實際的事情上。
「帕林.馬哲理剛得到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一件從第四紀元遺留下來的魔法寶物。他想攜帶這件寶物離開奎靈諾斯,計劃把它帶到索拉斯去。」
「嗯,說老實話,」泰斯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在那之後,我就把要在卡拉蒙葬禮上講話的事情忘個精光。我很有理由那麼做。渾沌之戰到來了,我們與魔影作戰,我遇見了道根和鄔霞,就是你老婆,帕林。這些事都特別有趣又刺|激。然後世界看樣子要完蛋了,有個可怕的巨人馬上要把我踩扁。就在這當下,我想起自己還沒去卡拉蒙的葬禮上致詞,所以我就非常快地啟動這個裝置,趕在巨人踩到我之前跑來告訴卡拉蒙他是多好的朋友——」
帕林伸出不靈活的雙手要去拿裝置,卻突然猶豫起來。他感覺恐懼,卻不是擔心裝置會傷害他。他很清楚這不可能。他還是個孩子時就見過這個裝置,父親曾自豪地向孩子們展示過它。此外,年輕的帕林在求學時也見過這件裝置,在大法師之塔的藏書中也見過它的圖畫。這是時光旅行裝置,它是大法師之塔的主人們曾經創造出的最偉大、最強而有力的寶物之一。它不會傷害他,然而卻能給他帶來無法挽回的可怕影響。
聽到這裡,帕林感覺心跳加快,血液暖和起來,那雙看上去總是冰冷僵硬的手也有了活力。羅拉娜也不自覺地踮起腳尖。
「我也是。」帕林說。
「放這兒。」梅丹示意他把枝條放在桌上。他沒看精靈和-圖-書一眼,而是繼續扔麵包屑餵魚。「如果只有這件事,那你可以走了。」
「當然不是,」碧雷厭惡地說。「我自有安排。快去吧!」
但,一如既往,他只能聽到空洞的回聲。
龍人躬身退去,另一名龍人出現在前一人的位置上。這是個叫葛勞的巴茲龍人,是碧雷最寵信的僕從之一。牠經常往來於牠的巢穴和奎靈那斯提之間傳遞訊息。龍人誕生於長槍之戰中,那時,黑袍法師和效忠塔克西絲的邪惡牧師用偷來的善龍蛋創造出這些長著翅膀、面目猙獰的蜥蜴人。與牠所有的同類一樣,這名巴茲龍人用兩條有力的腿直立行走,但必要時也能用四肢奔跑或用翅膀加快行動速度。牠的身上覆蓋著金屬色鱗片,上面反射出暗淡的光澤。牠沒穿什麼衣服,因為這會妨礙行動。由於牠是個信使,因此也沒隨身攜帶太多武器,只是在雙翅間揹了把短劍。
雷斯林確實在渾沌之戰中從死者的行列裡歸來。他來到最後歸宿旅店,與卡拉蒙單獨相處了一段時間。據卡拉蒙說,在此期間雷斯林曾懇求哥哥的寬恕。父親對那個不知信仰為何物的叔叔一直滿懷信心,帕林對此從來不曾懷疑,儘管他私底下認為父親有些過於一廂情願。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泰斯。」帕林說。「不要再談你那些長毛的猛瑪。這事很重要。」
「叫牠進來。」
傑拉德腦海裡浮現一幅自己騎在獅鷲獸背上的鮮明畫面。更確切地說,是他從獅鷲獸背上摔下來,並一頭栽到地上的鮮明畫面。他臉紅起來,拚命要找一個不會讓自己看起來像膽小鬼的回絕理由。
「我可以派我的間諜向他報告。這是我通常採取的辦法。這樣一來,我的間諜也會讓我知道在元帥住所裡發生的事。」
「是的,大人。這個騎士將和馬哲理一起去森林,還有坎德人。我可以給您一張地圖——」
他用手緊握住裝置,沉浸在寶石的光輝中。「曾經,」他聲音緊繃。「我也許能製造出如此精妙強力的寶物。我曾經能成為你說的那樣——白袍法師之首。我曾經能擁有叔叔預見到的未來。我曾經是一名法師,天資不凡、手握權柄、力量強大。我能從裝置中看到這些景象。但當我看著鏡子,卻看見一些截然不同的東西。」
「不,不,至尊。」葛勞趁自己還能開口,馬上補充道。「精靈間諜報告說,帕林.馬哲理對這個發現激動若狂,以至於準備立刻攜帶它離開奎靈那斯提去仔細研究。」
梅丹把熔蠟滴在他的簽名上,然後蓋上封印。「拿著這個。我很高興能付錢送你走。」
他的眼淚奪眶而出,沿著臉頰滑落下來。
帕林失聲驚叫,用扭曲的十指緊緊握住寶物。寶石的稜角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中。
一個飢餓的法師賣給她六個銀耳環。法師對這些東西的來源含糊其辭,只是嘮叨了些「一個死去的叔叔留給他這些東西」之類的話。
牠所有的煩惱裡都有一頭大紅龍的影子。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比這頭超級巨龍更讓碧雷心驚膽戰。儘管如此,除非牠的翅膀被撕掉,大尾巴被掛在鉤子上,否則綠龍絕對不會承認這點。碧雷在三年前同意簽署和約的主要動機就是恐懼。牠在腦海裡看到自己的頭蓋骨被陳列在瑪烈的圖騰大廳裡。除了希望保住腦袋外,碧雷還下定決心,絕不讓牠的肥胖姐妹享受殺死自己的快|感。
「原諒我,至尊。元帥不准我進他的住所。他說我和我的同族太噁心。」
我的禁錮日復一日,令人心碎。折磨無窮無盡。灰色高牆將我團團包圍。我坐在自己的污物中,靈魂的骨骼被敲成碎片。飢餓迫使我吞食自己的血肉,乾渴迫使我啜飲自己的尿水。這就是我的將來。
「把這個拿給我的副官,他會如數付給你。」梅丹故意慢吞吞地寫,一點也不著急。他恨這種買賣,認為使用間諜是卑鄙下流的事。「你想用出賣女主人的錢做什麼呢,精靈?」他不想直呼這個無恥之徒的名字,那樣太抬舉他。「你是不是想進參議院?也許想搶走另一個大間諜帕塞隆監國的位子?」
「至尊,明天坎德人和法師就要離開奎靈那斯提。他們會去找一頭獅鷲獸,由牠送他們去索拉斯。最好在那時候逮住他們。」
「你相信嗎,帕林?」羅拉娜追問道。「更要緊的是,你相信泰斯的故事是真的嗎?他的確在時空中旅行?這是你的想法嗎?」
梅丹點點頭。「對,你的任務就是監視他,並且向我報告他的一舉一動。我想,你來這裡肯定是因為他做了什麼事。」
帕林不大高興地咬住雙唇。他不喜歡談論自己失去的東西,就像大家不喜歡談論惡化的癌症。「珍娜擁有一些能繼續為她效勞的魔法寶物,就像我一樣。數量不多,」他刻薄地說。「但夠用了。」
「馬哲理會騎獅鷲獸離開。明天黎明時分,他將在奎靈諾斯以北二十里的一塊空地上與獅鷲獸會合。與他同去的還有一名坎德人和一名索蘭尼亞騎士——」
「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羅拉娜輕聲說。她望向帕林,但他小心避開她的目光,假裝專心檢查裝置,好似答案刻在這堆亮閃閃的金屬上頭一樣。
「卡拉蒙曾經告訴過我這個故事。」傑拉德說。「我想,好吧,他年紀大了,肯定喜歡說故事,所以我從來沒把這事當真。」
於是泰索何夫便開始大談達拉馬和克麗珊娜女士如何趕來參加葬禮,還有河風和金月;索蘭尼亞騎士又是如何千里迢迢從法王之塔派人前來,以及吉爾薩斯從奎靈那斯提、西瓦諾謝從西瓦那斯提趕來;波修士和阿爾瀚娜也來了,她美麗如初等等。「妳也在那裡,羅拉娜。妳是那麼高興,因為妳說終於能活著看到自己最美的夢想成真,兩個精靈王國又像兄弟般和平團結在一起。」
「梅丹元帥,我家女主人送給您這枝丁香插枝。她說,您的園丁知道該如何種植。」
「那些害蟲什麼都能說。如果這就是你的——」
「我找到了!」泰斯勝利地宣佈。他把魔法裝置從靴子裡拉出來。「你要拿著看嗎,帕林?它不會傷害你或者其他東西。」
帕林的記憶告訴他,觸摸這件寶物會給他帶來什麼狂和圖書喜。他會感覺到古老魔法的存在,純淨的魔法,心愛的魔法,沒有污染,一件為諸神所祝福、免費的信仰之禮。他能感覺到魔法的存在,然而這份感覺卻異常微弱,如同夾在書頁中的玫瑰花瓣散發出的些許芬芳,它們的香氣只能屬於往昔。正因為它只是一種回憶,快樂過後就是悲痛——失去後的灼人痛苦。
傑拉德清了清嗓子,看起來一臉尷尬。
「泰斯,」他溫和地說,不想表露自己的想法。「告訴我所有關於第一次葬禮的事。你記得什麼就說什麼。」
「我很高興地向您報告,至尊,他找到了一個。」
「對對,好主意。」帕林不耐煩地說,「你去擬定細節吧!」他轉身急著要回房去靜一靜。但這時他又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於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裝置被發現的事嗎?」
「回奎靈那斯提去。通知梅丹——」
傑拉德對這段聲明置之不理。就跟歷史上的絕大多數聲明一樣,它也注定得不到人們的重視。「這段旅程要花上許多天,不過也沒辦法,看起來這是唯一——」
帕林責難地望著騎士。「如果這件寶物真如你說的那般價值連城,為什麼你會讓坎德人留著它?如果它還在他手裡——」
「總之,有一天我去找費資本,把這件事解釋給他聽,結果他覺得我要做的事很好、很高尚,他可以幫個小忙,讓我能穿越時空來到卡拉蒙的葬禮上致詞。所以他就給我這個裝置,告訴我如何使用它,並嚴厲告誡我只許去那裡,說完話就要直接返回。『不准到處亂跑!』他這麼說。對了,」泰斯焦急地問。「你認為他會把這次旅行當成『到處亂跑』嗎?因為我很高興能再次見到朋友們,這要比被巨人踩扁有趣得多。」
「繼續你的故事,泰斯,」帕林簡短地說。「我們以後再討論那個。」
有人向反叛者們洩密,告訴他們軍隊移動的消息、巡邏時間和車隊經過的路線。梅丹已經加強警戒,把(除了園丁之外)所有精靈從他的司令部裡調走,並提醒帕塞隆監國和其他與黑暗騎士合作的精靈官員們留意自己說話的內容和地點。不過,在這個國度裡,即使一隻坐在窗前吃堅果的鳥兒都有可能偷看地圖或者記下兵力部署,因此要完全警戒不是件易事。
和平在維持了大約一年後便搖搖欲墜。碧雷發現牠的魔法力量逐漸流失,牠聲稱精靈和人類該為此負責,但牠心裡很清楚誰才是元凶。瑪烈在偷竊牠的魔法。怪不得牠的姐妹不再需要殺戮同族!牠已經找到某種方法來吸取其他巨龍的力量。碧雷的魔法是牠用來抵禦那位強悍姐妹的主要力量。沒有魔法,綠龍就像個溪谷矮人般脆弱。
他也沒問。曾經有那麼一段日子,公會裡的法師們是彼此信任的。如今,魔法力量與日俱減。在這些黑暗的日子裡,每人都偷偷盯著對方,在心裡問自己。「他得到的比我多嗎?他找到什麼我沒有的東西?有什麼力量給了他而沒有給我?」
不過,帕林仍舊覺得他無權勸父親放棄這份信心。畢竟誰也不確定死者的靈魂是否會有什麼改變。
「這會省掉你一個星期的時間。還有,像帕林說的那樣,得趕快行動,趕在碧雷知道有這樣一件珍貴的魔法裝置在牠的地盤之前。明天晚上,夜幕降臨之後,卡林達斯會帶你們去約定的地點。」
「根據騎士規章,閣下,我有義務完成死者的請求。但是達拉馬已經消失很久,沒有人再見過他,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父親相信發生過這些事。」帕林說。他就說了這麼一句。
他們以為我已經擺脫牢籠。他們以為我的苦難已經結束。
他鬆開手,苦澀的眼淚讓他看不見裝置,只能看見它的魔法光輝。它閃耀著,跳躍薯,似乎在嘲笑他。「我的魔法逐漸流失,我的力量日趨衰弱。沒有魔法,就只剩下一個希望——希望死亡要比這種淒慘的生命要好一點。」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閣下。」他有點猶豫地說。「這是一件從第四紀元流傳下來的強大寶物?」
他可以想像這種逮捕會引起多大的騷動。太后聲望頗高。她的人民顯然已經原諒她嫁給一個半精靈男人的行為,也不在乎她有個流亡的「闇精靈」哥哥。元老院肯定要大吵大鬧。人民的情緒本來就非常激動,這樣一來簡直是火上加油。不過或許母親被逮捕的消息會讓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有擔當點。
羅拉娜的住所座落在一座俯瞰奎靈那斯提的懸崖上。與精靈們的其他建築物一樣,這棟房子也與自然融為一體,看起來就像是風景地貌的一部份。實際上,它的大部份結構正是如此,精靈建築師們利用懸崖表面來設計房屋結構。從遠處看,這座房屋像是一叢生長在突崖上的樹木。當人們走近後,才會發現通往屋子的道路。他們還會覺察到那些樹實際上是牆壁,而枝枒則成了屋頂;懸崖本身也被用來當成許多房間的外牆。
「嗯,」碧雷說。「繼續說。」
「帕林!你不會認為——」她開口說道。
梅丹的副官帶著精靈回來了,他還在不斷打噴嚏。精靈手裡則拿著一根枝條。
曾經,他苦惱地默默喊道,我曾經觸摸過諸神的心靈!
「我不可能強迫……我們應該馬上離開……」
「說吧,就我們兩人。」梅丹說。
他聚精會神,盡量長話短說,以防魔法又突然消失。「緊急。立即去索拉斯與我見面。」
「這只是他編出來的一個故事,」傑拉德不耐煩地說。「一個『可能是那樣』之類的故事。」
梅丹打發副官離開,建議他去喝些薄荷茶抵禦風寒。元帥自己則心滿意足地啜飲著杯中的美酒。他喜歡精靈葡萄酒,能從中品嚐出鮮花和蜂蜜的氣味。
「說得對,」碧雷同意道。「只要梅丹還記得他效忠的是誰,我就不會去管他的風流韻事。至今為止他的服務還不錯;再說要除掉他也很容易。還有什麼?我相信還有別的事……」
「那我就跟你一起騎黑馬!」泰斯高興地宣稱。「雖然我不清楚小灰會不會喜歡帕林,但也許我可以去跟牠談談——」
他倉促地離開房間,沒有回頭再看一眼。沒必要。他能感https://www.hetubook•com.com覺她的傷痛,她的悲傷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邊。霎時間他感到一陣羞愧,幾乎要轉身去道歉。畢竟他是客人。她冒著生命危險收留他。他猶豫片刻,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在他腦裡浮現出一個想法。只是個火花,無邊空虛中的小火苗,但這已經足夠讓老鼠警覺起來。
「馬上帶他來見我。」
「你要怎麼聯絡她?」羅拉娜問他。
帕林咬緊嘴唇,忍住快要脫口而出的惡言。難道他們就不能停止質疑他嗎?
父親的遺言讓帕林困惑不解。帕林很清楚,父親堅信雷斯林在雙胞胎兄弟沒來與他團聚之前,不會離開這個塵世。
「從奎靈那斯提密林叢生的邊界上溜進來是一回事,」帕林說。「走進四面被城牆圍住且戒備森嚴的帕蘭薩斯又是另外一回事。再說這段旅途也太遠了。最好在半路上遇見珍娜,譬如說在索拉斯。」
帕林低頭凝視著捧在扭曲雙手中的裝置。
梅丹心想,至少我能在奎靈諾斯城外抓住那個帕林.馬哲理。沒必要把羅拉娜牽扯進去。如果我被迫在太后家裡拘捕馬哲理,我就得將窩藏逃犯的太后一併逮捕。
「小雷和我是雙胞胎。」卡拉蒙常說。「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其中一人不能拋下另一人獨自前往來世。眾神賜予小雷安詳的沉睡,後來祂們又在渾沌之戰中把他叫醒。就在那時他告訴我,他會等我。」
「你不必去。」傑拉德面無表情地說。
「他變了很多,」傑拉德在帕林離開正廳後說,「我幾乎認不出他。還有他談論父親的口氣……」說著,他搖了搖頭。
「我很抱歉,帕林。」泰索何夫後悔地說。「我沒想到它會傷害你。真的!它從沒傷害過我。」
碧雷挪動龐大身軀,在淤泥中蜷縮得更緊,把巨藤像扭曲的毛毯般覆在身上。
紅寶石、鑽石、藍寶石、祖母綠……各種各樣的古老寶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在牆面和地板上反射出一道道豔麗的彩虹,也把坎德人的手心照得透亮。
他們錯了。
「是的。」帕林回答。
「可能是那樣,」帕林望向跳躍在寶石上的日光。「我父親也有一個『可能是那樣』的故事。」他看著泰斯。「你和我父親曾經一同旅行到未來,是嗎?」
精靈咳了一聲,清清自己的喉嚨。
然而,近來叛亂份子們變得愈來愈大膽,愈不顧一切。其中有個人特別引起他注意。那是個集美貌、戰鬥中的勇氣和膽大妄為的行動能力於一身的女戰士,她在被征服的精靈們心中儼然是個英雄。因為她有一頭閃亮的長髮,所以他們叫她「牝獅」。她和她手下那些反叛者不是攻擊補給車隊就是騷擾巡邏隊,要不就是伏擊信使。總之,她讓梅丹在奎靈那斯提太平無事的日子變得愈來愈不好過。
「我也在那裡!」泰斯提醒他們。「現在我在這裡。」
「我的想法是,對於這件裝置我需要花更多精力來瞭解。」他回答。「這當然就是我父親要求把這件裝置送到達拉馬那裡的原因。我父親使用這件裝置上的魔法時,達拉馬是這個世上唯一在場的人。」
「當然。」葛勞認為這是舊聞。「據我們的間諜說,他在護著她。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尊。太后愈相信她自己不可侵犯,我們就愈能發覺精靈們的密謀。」
梅丹從掛在腰間的刀鞘中抽出匕首,把它放在桌上,然後舉起酒杯。他通常不採取這類預防措施。很久以前,在他剛到奎靈那斯提的時候,曾有過一次針對他的暗殺嘗試,結果毫無成效。罪犯們都被抓起來吊死,然後被開膛剖腹碎屍萬段。他們的屍塊被丟棄,任憑禿鷲啃食。
「不,羅拉娜,您錯了。」帕林說。「有一個人在他神秘失蹤前見過他——他的愛人,珍娜。她總說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但我從來不相信。還有,她也許會知道一點關於這件寶物的事情。」
「帕林……」
「據我們的精靈間諜說,這寶物大概與時光旅行有點關係。原本這件寶物歸一名坎德人所有,他聲稱自己來自另一個時代,渾沌之戰前的時代。」
奎靈那斯提離此地很遠,但並沒有遠到能避開牠耳目的程度。大綠龍碧雷躺在被盤根錯節的藤蔓所纏繞的涼亭裡,為別人對牠不公的待遇煩躁不已。這些待遇像寄生蟲般讓牠全身發癢。牠可以胡亂抓一通,但身上的癢處似乎神出鬼沒,牠根本無法徹底擺脫它們。
帕林嚎啕大哭,為逝去的一切傷心落淚。他為父親的死而哭泣,為從天上消失的三個月亮而哭泣,為他殘廢的雙手而哭泣,為他背棄曾經的信仰而哭泣,為他自己的反覆無常而哭泣,為他絕望地想再次尋求狂喜的衝動而哭泣。
「我有自己的辦法。」他說著揚起嘴唇。「不多,但我能做到。」
「帕林,你別這麼說!」羅拉娜嚴厲地說。「我們在長槍之戰前的黑暗日子裡也這麼想過。我記得雷斯林說過,希望就像掛在拉車牲畜鼻子前的胡蘿蔔,騙牠不停向前跑。然而我們依然不斷向前跑,最後我們得到了回報。」
但他又很快將這個念頭拋在一邊。換成其他坎德人可能會這麼做,但泰索何夫不會。就像卡拉蒙常掛在嘴上的那樣,他是個獨一無二的坎德人。也許,如果肯花時間來與其他坎德人相處的話,他們就會發現所有坎德人都是忠誠而富有同情心的朋友。但是,如果泰斯沒有在世界上遊蕩了將近四十年的話,他又是去了哪裡?
「所以你把發現寶物的事告訴了葛勞,牠則把這事傳到龍那裡。」梅丹暗自嘆息。更多麻煩事。「當然,碧雷想得到它。」
「大概有半個索拉斯的人知道了,閣下。」傑拉德陰鬱地說。「坎德人可不懂什麼叫保密。」
「坎德人聲稱,他藉助於魔法裝置旅行到未來的年代。」傑拉德微笑著搖搖頭。「至少這是我從這些小賊嘴裡聽說過最新奇的藉口。」
副官打了個噴嚏,繃著臉應了一句,便轉身離去。
「讓我們看看那件魔法裝置,傑拉德爵士。」帕林說。「也許它能幫我們找到答案。」
「但珍娜能離開帕蘭薩斯嗎?」羅拉娜問。「我以為黑暗騎士限制人們進出那座城。」
精靈一把抓過紙條,掃了一眼上面的數字,微笑著鞠了個躬,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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