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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1:落日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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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背叛

20 背叛

「大人?」副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回過頭,看看元帥是否在開玩笑。
「你流了很多血。」梅丹說著收劍回鞘。「但你還年輕,身體強壯。讓我們看看醫士們能為你做什麼。」
「哇!」他焦急地摸著自己的馬尾巴。「好險!我的頭髮還在嗎?」
毫無疑問,想到能把法師和坎德人扔在索拉斯了事,傑拉德感到很開心。
「他們沒辦法把裝置從我身邊搶走啊!」泰斯抗議道,他抓住衣服想掙脫帕林的手。「它總會回到我手裡!」
像面對其他棘手任務時一樣,傑拉德硬起心腸。他注意到驕傲的鷹頭和上面的白色羽毛、閃閃發亮的黑眼睛和據說能將人咬成兩半的巨喙。獅鷲獸的前腿與老鷹相似,有著能撕碎一切的利爪;牠的後腿和身體是獅子的翻版,上面覆蓋著柔軟的棕色毛皮。牠還有著一對巨大的翅膀,下面是雪白色,上面是棕色。這頭獅鷲獸至少要比傑拉德高出好幾個頭。
梅丹和護衛們在森林中躡蹤而行。
「我覺得要吐出來了!」坎德人喊道。他坐在上面扭來扭去。「我們等一等傑拉德!」
「打得好,索蘭尼亞騎士。」梅丹不只一次地自言自語。他很滿意能欣賞到如此高超的武藝和精妙的招式。
帕林告訴自己,這件事他別無選擇,他逃跑的舉動是依邏輯行事。他必須保護魔法寶物。傑拉德幾乎是命令自己離開。即使他留下來,也於事無補。他們會一起送命,而寶物將落入碧雷手中。
「他離開是遵照我的命令。」帕林說。「獅鷲獸填飽肚子後脾氣會好得多,我們的旅途也會更加安全。我就遇過一頭獅鷲獸,牠認為填飽自己的空肚皮要比保證騎手的安全更重要。結果牠一看到地面上有頭鹿就俯衝下去,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心驚膽戰地抓住牠。還好,我們都活下來了,包括那頭鹿。牠聽見我的叫喊便一頭衝進樹林裡。不過獅鷲獸卻非常惱火,拒絕繼續載我前進。從那次起,我總是會帶來一份食物當禮物。」
這幾天傑拉德很少見到帕林.馬哲理,而他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帕林對太后全家人都很粗魯,這讓傑拉德很看不下去。但他最反感的還是法師對羅拉娜的冒犯。傑拉德想為此找點理由。騎士提醒自己,帕林.馬哲理受了很多苦。但法師的陰沉舉止已經在明媚的陽光上投下一道暗影。甚至連兩名精靈僕役也得躡手躡腳地走路,深怕弄出點什麼聲音惹來法師毫無理性的狂怒。當傑拉德向羅拉娜提起這件事,並對人類的粗野天性評頭論足一番時,她只是笑著勸他要有點耐心。
索蘭尼亞騎士臉上的桀驁不馴開始動搖。他突然意識到梅丹在做什麼,意識到他在等自己倒下,等著將自己生擒活捉。
元帥示意持弓騎士上前。
「說得對,他們不會失手,」帕林反唇相譏。「然而他們朝我們射了三箭,我們卻還活著。如果我們被人出賣的話,他們會知道我們帶著寶物!這才是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想活捉我們以便審訊。」他狠命抓住傑拉德的手臂,那些扭曲變形的手指將鍊甲深深嵌入騎士的皮肉中。「我不會將裝置拱手讓人!我不會被他們活捉!再也不會!你聽到了嗎?不會!」
真是奇蹟。騎士居然還活著。
「看來只有一頭了,閣下。」傑拉德說,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如釋重負。「您和坎德人可以先走。我來守護你們安全離開。不要為我擔心,我能自己想辦法離開奎靈那斯提。我有馬——」
「大人,」間諜忐忑不安地說。「您還需要我嗎?要不然我該走了。我再不回去會讓他們起疑。」
「我知道我們有命令。」梅丹打斷他的話。「當你在歌曲中被人傳頌時,你希望是成為公平決鬥的騎士,還是希望作為偷襲坎德人和老法師的殺手?」
「單打獨鬥。」梅丹補充道。他一把將弓箭手拉回來。「一對一,副指揮官。」
「大人,」梅丹的副將報告道。「騎士正獨自戰鬥。法師和坎德人已經逃之夭夭。您有何命令?」
他沒回答,而是遵照精靈習俗向老友吻別。他相當草率地告訴她別擔憂,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元帥跳下馬,放下韁繩,對坐騎說了句命令。除非接到命令,不然馬兒會一直留在原地不動。另一名騎士也翻身下馬,然後從鞍座上取走一把短弓和一袋羽箭。
「好吧,他們在哪裡?」梅丹不肯說出精靈的名字。在他看來,這個精靈不配有名字。
雲團籠罩住他們,包覆在他們周身。帕林在一片灰濛濛之中什麼也看不見,甚至看不見獅鷲獸的頭。閃電在他身邊隆隆作響。他能聞到硫磺味。驚雷突然炸裂,差點讓他的心臟停止跳動。
這句話讓帕林皺起雙眉,輕輕搖了搖頭。
又有兩枝箭刺中樹幹,迫使剛抬起頭想看個究竟的坎德人馬上又把頭低下去。
弓箭手在被雨水淋濕的草地上滑了一下。索蘭尼亞騎士邁動傷腿撲上前去,將劍送入對手胸中。弓箭手頹然倒地,索蘭尼亞騎士也跪倒在草地上,大口喘息著。
對傑拉德來說,等待出發的日子過得很愉快。太后的家是座祥和寧靜的避難所,每個房間都綠意盎然,種滿了奇花異草。潺潺水聲讓人心曠神怡。時光旅行裝置並不在他手裡,然而他卻感覺時間凝滯於此。白晝融入黃昏,黃昏融入黑夜,黑夜再回到白晝,看起來沒人注意到時光在一天天流逝。精靈們的生活中沒有沙漏的轉動,至少傑拉德這麼想。就在他們要離去的當天下午,他被猛拉回嚴峻的現實中。當他在https://m•hetubook.com•com花園裡散步時,偶然瞥見陽光反射在閃亮的黑色甲胄上。
「那我們要丟下他?」牠問。
弓箭手又搭上一枝箭。法師已經從他的視線中消失,因此他把目標轉向騎士,瞄準他的大腿,試圖將他射倒。
「大人,我們是否該去追他們?」副將問。
騰挪翻滾的雲團在地平線上築起一道灰色和紫黑色的高牆,看起來就像一座要塞,龐大而不可逾越。閃電在雲層縫隙中閃耀,像窗戶中明滅不定的火炬。雷聲震耳欲聾。
他從馬哲理蒼白凹陷的面孔上知道,法師沒有。
「帕林!」泰索何夫高喊,急忙扯了扯他背上的法袍。「有東西飛在我們後面!」
當傑拉德跟隨他們的精靈嚮導走入夜幕中時,他又一次回頭眺望山崖上的房子。它的燈火就像繁星般明亮;然而,它們也像繁星般渺小,不足以將白晝帶進沉沉夜色中。
見此情景,弓箭手抓起短弓,趁梅丹還來不及制止,朝索蘭尼亞騎士射去一箭。飛箭深深埋入騎士的大腿中。他痛苦地高喊一聲,失去平衡,踉蹌起來。
「他的兒子則恰恰相反,是嗎?」帕林問。他轉過身去,低著頭走了幾步,雙手環抱在他的黑袍上,顯然他認為這場對話已經結束。
帕林把頭扭向一旁,面向呼嘯而來的狂風。太陽突然從天空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聚集在地平線上翻滾不止的灰色雨雲。閃電在攪動不停的烏雲中忽隱忽現。雷聲隆隆。從雨雲中吹來的刺骨寒風吹乾了濕透他法袍的汗水和濕漉漉的頭髮。他感覺身體在微微顫抖,於是伸手將法袍緊緊裹在身上。他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獅鷲獸用明亮的黑眼睛盯著法師。
他將心中的懊悔和罪惡感丟進一座深坑,他靈魂中的深坑,然後蓋上必要的鐵柵。
「我要感謝你所做的一切。」過了一會兒,帕林說。那個短暫的停頓讓氣氛顯得寒氣逼人,簡直能讓仲夏日飄起白雪。「你冒著生命危險做出了相當大的貢獻。相當大。」他輕聲重複道。「我會建議沃倫爵士表彰你。」
綠龍還在遠方,但正快速飛來。牠的翅膀劃破長空,腳爪緊緊貼在身上,一條綠尾巴在身後搖擺不停。牠不是碧雷。這是碧雷的奴才,出來為牠效勞。
「但你也是,」帕林望著傑拉德胸甲上的骷髏和死亡百合說。「至少對他們來說。」
「我們不能留在這裡。我們必須跑到獅鷲獸那裡去!」帕林說著站起身來。
帕林沒時間再跟坎德人嬉鬧了。「馬上離開!」他命令獅鷲獸。帕林坐到獅鷲獸背上的鞍座裡。「奈拉卡騎士包圍了我們。護衛在抵擋他們,但不可能撐太久。」
傑拉德聽到一陣拍打聲,似乎來自某種巨大的翅膀。他以前從沒見過獅鷲獸,但這聲音聽起來就像一頭獅鷲獸該有的聲音。他一躍而起。
「龍已經發現我們,」他報告說。「牠直衝我們而來。」
梅丹元帥和他的護衛在破曉前一小時趕到精靈指定的會合地點。他和兩名隨行騎士緩緩策馬而行。梅丹沒有下馬。據說造反的精靈們就在這片森林裡活動。他凝視著暗影和紛亂的迷霧,心想,這裡可真是個伏擊的好地方。
「我不喜歡風暴雲!」帕林對獅鷲獸大喊道。
「一個被詛咒的坎德人應該安靜一點。」傑拉德咕噥道。
副將消失在陰影裡,等他再出現時,成了走在三塊白色巨石背景前的黑暗人形。梅丹能聽見他急促的竊竊私語,但他聽不到任何回話。他確定那裡有人在回答,因為副將點了點頭便走回來報告。
「快動手,你這該死的傢伙!」索蘭尼亞騎士跌跌撞撞地衝上前來,揮出一劍。
帕林站起身。他放低身形,扯住泰索何夫的衣領把坎德人拉起來。「跟我走。」他命令道。
帕林掀起兜帽,以便聽得更清楚些。他向空地望去。他們還看不見獅鷲獸的身影。那頭野獸還盤旋在樹頂上,但牠的翅膀呼呼生風,已經開始捲起地上的枯葉和灰塵。
傑拉德接受了這份溫和的責備,此後也就不再多言。
「抓住!」獅鷲獸猛地轉彎,以陡峭的角度俯衝而下。「我要飛到風暴雲裡去。這段路會顛簸得厲害!」
帕林用一隻手緊握韁繩,另一隻手抓住大喊大叫的泰斯。他伏在獅鷲獸的頸上,盡量壓低頭和身體的位置,以免被狂風從獅鷲獸背上刮走。雨點打在他臉上,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我還能墮落得更深嗎?」他喃喃道。
副將果然中計。他撲上前去,揮劍便砍,想迅速了結對方。他成功地劈中騎士的左上臂。利刃穿透皮甲,在騎士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流血不止的巨大創傷。
索蘭尼亞騎士一時疏忽將他的體重壓在傷腿上。那條腿癱軟下來。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即使如此,他還做了最後一次努力想要站起來。但他太虛弱了,失血過多。他閉上眼睛,撲倒在敵人們的屍體旁。
幾乎。
雲層堡壘矗立在他們面前。一道閃電令他目眩神迷。雷聲轟鳴,聽起來就像粗大的繩索在牽動一個巨型齒輪。一片密實的烏雲突然向兩邊分開,露出一條被閃電照亮的黑暗通道,它的四周豪雨如注。
他馬上就要把性命託付給一頭沒什麼理由喜歡他的野獸;傑拉德竭力不去多想這件事。他現在被迫考慮要如何騎到這些動物身上。不是騎著牠在路上走,而是要飛到空中,很高很高的空中。因此任何閃失都會讓他一頭栽向地面,死得慘不忍睹。
帕林回頭望去,希望看到獅鷲獸判斷錯誤。但巨大的翅膀拍打在空氣中,龍張和*圖*書開了血盆大口。帕林與龍四目相對,看到牠的眼睛裡只有一個念頭,看到牠直直地注視著自己。
「一頭龍!」他喊道。「在我們東邊!」
「謝謝您,閣下。」傑拉德說。「但我只是在對您父親盡義務。他是個令我非常敬佩的人。」
副將手中巨劍落地。隨著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吼,他彎下腰去,摀住肚子,拚命要把肚腸塞回體內。索蘭尼亞騎士抽回寶劍。鮮血從副將的口中噴湧而出,他翻身倒在地上。
副將顯然不想出現在任何歌曲中。「我們有命令在身。」他堅持道。
「我曾經也當過囚犯,」說著,她的目光被回憶籠上一層陰雲。「一名黑暗之后的俘虜。除非你也當過囚犯;除非你曾被關在黑暗中獨自承受痛苦和恐懼,否則我不相信你能瞭解。」
「嗯,」梅丹回答。「我說,我寧願光榮地戰死在沙場上,被標槍刺穿心臟,而不是在此時此地幹這種勾當。副指揮官,你呢?」
帕林避開牠的眼神,直盯著前方的雨雲。他催促獅鷲獸飛得再快一點。
「那你比較喜歡龍的肚皮嗎?」獅鷲獸質問道。「那頭野獸盯上了我們,我們不可能比牠飛得更快。」
「哪裡?哪裡?」泰索何夫急忙收拾好他所有的值錢玩意,隨手胡亂塞到任何能塞進去的地方。
「我們不會有事的。」帕林說了幾個小時以來的第一句話。他並沒有坐下來,而是在樹叢中煩躁不安地踱步。「不,泰斯。你就跟我們一起待在這裡。裝置在哪裡?還在你身上嗎?不,不要拿出來。我只想知道它仍然安全。」
「但我們被命令要——」他壯著膽子說。
「如您所願,閣下。」傑拉德回敬道。
「大人?」副官一頭霧水地瞪著他,不知道元帥在說什麼。
「走吧,愈快愈好。」梅丹說。
索蘭尼亞騎士的臉上沾滿鮮血。他用一雙懾人心魄的藍眸打量著梅丹。他的眼神裡沒有希望,但也沒有恐懼。
「相當近。」精靈回答。「你們要與獅鷲獸會面的空地就在這條路的盡頭。如果您有精靈的視力,在這裡就能看見它。實際上,如果你們想休息,這裡是個不錯的地方。我們應該盡可能保持隱蔽。」
「不用了。」梅丹回答。他看到副將的表情一陣疑惑。
「是的,當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間。」傑拉德回敬道。
梅丹牽來兩名部下的馬匹,將他們的屍體不大合禮儀地丟在鞍座上,並緊緊固定住。隨後元帥向他自己的坐騎吹了個口哨。那牲畜一路小跑地回應主人的召喚,靜靜地來到他身邊。
「別當傻瓜,」帕林說。「我們一起走。他們想要活捉我,我對他們有用。他們根本不需要你。你會被折磨、被殺死。」
帕林轉身望去。
「順便說一句,傑拉德爵士。」帕林生硬地說。「我希望你知道,你已經完成我父親遺願中有關你的那個部份。從現在開始,這件事由我接管。你不必再操心了。」
獅鷲獸一頭衝進雲團中,豆大的雨點像鞭子般打在他們身上,將他們淋得濕透。帕林將雨水從眼眶中抹去,張大嘴巴盯著前方。一排排鉛灰色的雲團從斑駁的灰色基礎中升起,它們頂上是一層劇烈翻滾的黑雲。
精靈間諜的灰白面孔在黑暗中一閃而過。他舉起一隻沒有血色的手,示意梅丹到自己身邊來。元帥板著臉向他走近幾步。
大雨如注,滿地泥濘。元帥叉開腿,站在兩名死去的部下身邊等待著。
副將悶悶不樂地與同伴交換了個眼神,然後無精打采地上前迎接索蘭尼亞騎士山呼海嘯般的衝擊。梅丹站起身來。雙手抱胸,靠在一塊白色巨石上觀看這場對決。
獅鷲獸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大翅膀已經靜止下來。牠在氣流的托動下平滑地降落。傑拉德把對法師的惱火和對坎德人的不悅拋到腦後,驚嘆於眼前的奇異野獸。精靈騎獅鷲獸就像人類騎馬一樣司空見慣,但很少有人類騎過獅鷲獸。獅鷲獸對人類總是不大信任,因為後者經常獵殺牠們。
「只到了其中一隻,」傑拉德鎮靜地說,似乎遇見一頭獅鷲獸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至少到目前為止。精靈也不見蹤影。」
「那裡!」精靈指了指。「在那棵樹下。您從這裡看不到他們,但大約一百步前有片空地,他們計劃在那裡與獅鷲獸會合。」
「那傑拉德怎麼辦?」泰斯向後縮去。
梅丹仍在觀望。
他們頭頂的天空漸漸變亮,眾星隱去,月色暗淡,但精靈還沒回來。
「住手!」梅丹把手放在弓箭手的手臂上,阻止他這麼做。
「我看見他們了!」泰索何夫高喊著指給他們看。「在那邊的樹叢裡。有三個人,都穿著黑甲。」
森林又暗淡下來。旭日帶來的光輝和溫暖都被暴雨雲一筆勾銷。雷聲在遠方轟鳴,幾滴雨點落在他們頭上。坎德人和法師不知去向。他們正坐在獅鷲獸背上離開奎靈那斯提,離開羅拉娜。現在,如果夠好運的話,他能掩飾住她與法師之間的來往。
泰斯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眼睛瞪得滾圓。
一枝箭劃開他的法袍袖子。他又驚又怒地盯著破洞。傑拉德猛地衝到他身邊,抓住法師,把他拉到一棵大橡樹後面。
「你死掉後就不會了。」帕林咬著牙吐出這句話。
索蘭尼亞騎士從一排矮樹中衝出來,揮舞寶劍,高喊索蘭尼亞戰號。梅丹元帥已經很多年沒聽見這戰號了。這情景將元帥帶到回憶中。在那些日子裡,穿著耀眼銀甲和閃亮黑甲的騎士們在戰場上彼此衝擊;雙方軍隊鏖戰不休,勇士們上前做生死決鬥,大軍的命運掌握在英雄的手hetubook•com.com中。那時候,戰士們在開始執行各自的血腥使命前都要彼此致敬。
獅鷲獸離開像地下洞穴般曲折的風暴雲堡壘,飛入陽光下。帕林回頭望去,緊張地等待龍的出現。獅鷲獸得意地哈哈大笑。龍在雨雲深處迷失了方向。
獅鷲獸拍打著翅膀,轉過頭來尋找牠的騎手。巨翼搧起狂風,將一絲絲晨霧吹散,抽打著樹枝。他們又等了片刻,但再沒有其他獅鷲獸出現。
獅鷲獸高高地升上樹梢,感覺氣流從翼下掠過,便猛一用力,直衝雲霄而去。
「您在說什麼,大人?」副官輕聲問道。
副將翻身下馬。他手握劍柄,劍抽出一半,然後緩慢向前走去,盡可能不弄出聲音。他除了胸甲外沒有披掛其他鎧甲。
帕林對坎德人的牢騷毫不在意。他能聽見傑拉德吼叫著向敵人挑戰。另一枝箭呼嘯而過,但它落在帕林身邊一步遠的地方。他的黑袍融入森林中,現在他是個低著頭在迷霧和微光下穿行的人影。他依傑拉德的勸告盡可能讓樹幹擋在自己和敵人之間。
「不可能——」帕林開口說。
「坎德人的喋喋不休與您的甲胄叮噹聲相比就像是鳥兒在歌唱,騎士閣下。」精靈補充道。「即使您全身赤|裸也不會有多大差別。你們人類吸口氣都要弄出點聲音。我能在一里外聽見您的呼吸喘氣聲。」
黎明將至,天色逐漸變灰。起初梅丹什麼也看不見,隨後迷霧向兩旁分開,露出三個朦朧的影子。其中一人看起來身披黑色甲胄。儘管梅丹看不清楚,他卻能聽見甲胄吱嘎作響。
「別再拖延時間!」這回帕林一把抓住坎德人的手臂,拚命將他拖向樹叢外獅鷲獸站立的地方。
「噢,他們知道得一清二楚。」傑拉德陰鬱地回答。「你也看到精靈一去不返。我想我們被人出賣了。」
「閣下,我真的不在乎。」傑拉德開口說。
梅丹離開背後的巨石,走到空地中。索蘭尼亞騎士聽到他的腳步聲,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掙扎著站起來。他的傷腿已經使不上力了,他於是蹣跚地走到一棵樹旁,靠在樹幹上舉起他的劍。他看到死亡在逼近,他知道自己贏不了這場最後的決戰,但至少他能站直,而不是跪在地上死去。
「胡說!」帕林斬釘截鐵地說。他不喜歡任何改變原定計劃的主意。「獅鷲獸能夠馱載我們三個人。坎德人不算什麼。」
「記住,龍希望抓活的。」梅丹說。「瞄高一點,射得他們走不到路就行了。聽我的命令,不要擅自放箭。」
「閣下,如果您要走的話,現在就走。」隨著清脆的聲響,傑拉德拔劍出鞘。「低下頭,用樹木做掩護。快走!」
一片黑暗將他吞沒。他又一次被關進灰袍們在奎靈那斯提邊界設立的監獄中。他蹲在地上一個狹窄的深坑裡,坑壁很光滑,他無法爬上去。坑頂是一道鐵柵,鐵柵上開了幾個洞,以便讓空氣流入坑中。同時流進來的還有一成不變的雨水,坑底開始積水。
帕林渾身一陣戰慄。他咬住舌頭,品嚐著鮮血和胃裡泛上來的苦汁。他的臉上大汗淋漓。
「噢,它很安全,」坎德人說。「它不可能不安全。你懂我的意思。」
索蘭尼亞騎士繼續向他們靠近。法師和坎德人已經跑到射程外,消失在樹叢和迷霧中。
「一個小時。現在我必須離開你們一會兒,獵捕一些動物。我們應該替獅鷲獸準備點鮮肉。牠們飛了這麼長距離後一定很餓,應該會感激這份好意。只要別到處亂跑,你們在這裡很安全。」精靈嘴裡說著,目光一直沒離開坎德人。
羅拉娜繼續說道。「小心,帕林。凡事要三思而行。」
帕林猶豫片刻,朝敵人那裡看了幾眼。他的面容枯槁而僵硬,和死屍差不多。他慢慢將手從傑拉德的手臂上抽回。「我竟然變成這樣,」他說。「沒用,可鄙,被迫狼狽逃竄而不是面對敵人……」
副將環視四周。「大人?您的命令是?」
他們起身離開奎靈那斯提的晚上來臨了——實在來得太快。外面的世界,人類的世界,看起來就是個紛繁嘈雜、貪得無厭、骯髒污穢的地方。傑拉德很遺憾將要回到那裡。他開始理解,為什麼精靈們討厭離開自己美麗恬靜的故土。
「我的朋友,」她說著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我確信自己知道你的某些想法。」
這個沒腦子的白痴!梅丹對他怒目而視。
他離獅鷲獸已經很近。他就要逃離虎口。這時,他的腳步慢了下來。他猶豫著,半轉過身……
當然,牠不相信奈拉卡騎士會乖乖地將這份寶貝拱手奉上。牠要派一個同族來搶奪。帕林趴在獅鷲獸的肩上。
「你聽見他的話了,」帕林說著硬把坎德人拖向前方。「他能照顧自己。再說,不能被騎士們拿去寶物!」
「我們已經在這片森林裡走了好幾個小時。」傑拉德回應道。「我們離目的地不遠了嗎?」
寶物安全了。傑拉德不是死了就是成了俘虜。現在什麼都救不了他。
「副指揮官,」梅丹說。「去看看能否找到我們的間諜,他說會在那裡的三塊白石下等我們。」
「我很抱歉,傑拉德!」他氣喘吁吁地說。「我很抱歉!」
在他們身後,獅鷲獸不耐煩地發出刺耳的叫聲。
「也許是因為他不想肩上扛著一頭鹿的屍體走這麼多路。」帕林譏諷地說。「你要知道,剛屠宰的鮮肉味會讓很多精靈感到噁心。」
奈拉卡騎士站在很遠的地方,但他監視這幢房子的用意極為明顯。傑拉德溜回房裡、心中平和的田園幻想被擊得粉碎。他緊張地等待著奈拉卡騎士來敲門。但幾個小時m.hetubook•com•com過去,並沒有人來煩擾他們。他最後終於確信自己沒有被人發現。在此之後,他就小心翼翼地不再出去,直到夜幕降臨、他們動身離開為止。
「我沒有拖延時間。我感覺噁心,」泰斯宣稱。「我想,那道詛咒又在我身上發作了。」
「什麼事?」帕林抬起頭,被騎士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白熱的疼痛感在他周身灼燒。折斷他的手指,慢慢地,一根接一根,拔出他的指甲。皮帶抽打著他的背,噬咬他的皮肉,一直深入骨髓。
「看看我墮落到了什麼地步。」梅丹自言自語道。他撥開樹枝,小心翼翼地在灌木叢中踩下每一步。他只能隱約看清身前的人。只有那三塊白色岩石非常醒目,而它們有時候也會被陰森森的霧氣給遮蔽。「像個該死的賊一樣半夜裡在樹林間摸來摸去。倚仗一個為幾把鋼幣就能不假思索出賣主人的精靈。這是為什麼?為了伏擊一名該死的法師?」
副將像咆哮的野牛般向前衝去,不顧一切揮出巨劍,恨不得將對手吞下。索蘭尼亞騎士格擋住這一劍,金鐵交鳴,火星四射。副將繼續使勁,將交錯在一起的寶劍向下壓去,想把對手擊倒在地。索蘭尼亞騎士在蠻力方面不是對手,他也認清了這點,於是改變戰術。他後退幾步,故意露出個破綻。
「別急,我哪裡也不去。」傑拉德感激地說。他丟下背包,坐在一棵高大的白楊樹下,背靠著樹幹,閉上眼睛伸直雙腿。「到早上還有多少時間?」
而他梅丹,現在正蹲在草叢裡,安全地躲在一棵大樹後,像打鳥般朝一個山窮水盡的法師和一個坎德人放箭。
「很好,」傑拉德說。「帶著坎德人和您那件寶貝魔法裝置快走!」
「我本來以為騎士精神的火焰已然熄滅,但它看起來仍在一個人心中熊熊燃燒。」說著,梅丹面向索蘭尼亞騎士。元帥把手按在劍柄上,但並沒有抽出劍來。
閃電照亮天際,雨愈下愈大。兩人在副將的屍首旁苦戰不休。索蘭尼亞騎士的寶劍左劈右砍,上下翻飛,像條憤怒的毒蛇無處不在。現在輪到弓箭手不斷騰挪躲閃,盡其所能地不讓蛇牙咬中自己。
「是的,」帕林平靜地回答。「丟下他。」
帕林抓住泰索何夫的後頸,將坎德人重重地扔到獅鷲獸的背上。
「你們發出的噪音足以驚醒一個喝醉酒的溪谷矮人!」他們的精靈嚮導光火地用通用語說。傑拉德分不清他到底是卡林達斯還是凱勒文卓斯。他從來沒辦法分辨這兩兄弟。他們像雙胞胎一樣,儘管其中一人比較年長,至少別人是這麼告訴他的。他們的精靈名字都以同一個聲母開頭,更讓他迷糊了。他也許可以問帕林,但法師不願說話,看起來還沉浸在自己的陰暗念頭裡。
「別介意,」梅丹咬牙切齒地說。「走你的路就是了。」他說著揮揮手。
副將拔劍起身。弓箭手放下短弓。他手裡握著一把匕首,準備在副將從正面發起攻擊時從後方偷襲騎士。
他也很少見到坎德人,騎士對此簡直感激不盡。帕林.馬哲理經常把自己和泰索何夫關在小屋裡好幾個鐘頭,要坎德人一遍遍地回憶他的荒唐故事中的每個細節。就連最殘酷的奈拉卡刑罰也不能與忍受坎德人數小時的尖聲嚷嚷相提並論。
帕林板著臉向前衝去,手裡還拖著老大不情願的坎德人。法師一點也不感到自豪。恐懼和羞愧刺入他的心窩,帶來任何箭傷都無法匹敵的劇痛。他偷偷向後瞟了一眼,但什麼也看不見。暗影和濃霧掩蓄了一切。
「最好忘掉它,」帕林對自己說。「把它從我的腦海裡趕出去。木已成舟,無法挽回。」
「那麼精靈為什麼不在我們來之前準備好,非得要現在去打獵?」
「抓緊點!」他命令坎德人。
「你……你看得到附近有沒有龍嗎?」他不自在地問。
「你已經接到命令,副指揮官。不要讓我再重複一遍。」
元帥的坐騎很不安分,牠噴著鼻息,喘著大氣,耳朵抖動著。梅丹拍拍馬頸。「怎麼啦,馬兒?」他輕聲問。「那裡有什麼東西?」
梅丹向旁邊一閃。
「叛徒間諜說,那三個人離這裡不遠。他們就在一處空地等待獅鷲獸。他會帶我們過去。他說我們應當步行,因為馬匹的聲音太大。」
於是,弓箭手拔劍出鞘,跑過去迎戰受傷的索蘭尼亞騎士。梅丹本想制止,但他又好奇地想看看索蘭尼亞騎士如何對付這個新挑戰。他平心靜氣地觀望著這場多年未見的光榮決鬥。
你就是這麼為邪惡辯解的,傑拉德心想。他沒有開口爭辯,帕林此後也不再說話。不過,法師鬱鬱寡歡的沉默卻被泰索何夫給打破了。
雲層升到令人目眩的高度,夾雜著閃電的深灰色雲團,甚至要凌駕於強大的帕克塔卡斯要塞之上。帕林敬畏地抬頭仰視,他的脖子開始酸痛,但他仍然看不到雲層頂端。獅鷲獸滑翔到更近的地方。泰索何夫還在喊著什麼,但風捲走了他的說話,把它們連同他的馬尾巴遠遠地拋到後面。
獅鷲獸在雲層中曲折穿行,時而爬升,時而俯衝,時而盤旋翻騰。雨幕像銀色織錦掛在空中,一次又一次將他們淋個濕透。帕林看不到巨龍,但能聽到牠發出號角般刺耳的怒吼,拚命想要找到他們。
梅丹將騎士翻過身來,把手放在騎士的大腿上,然後握住箭柄將它一把抽出。騎士痛苦地呻|吟著,但沒有恢復神智。梅丹脫下他的斗篷,用劍將它割成布條,做成簡易止血帶綁在傷口上。隨後他把騎士裹在斗篷的剩餘部份裡。
傑拉德不再開口,害怕自己又多嘴。從法師的語氣來hetubook.com.com看,帕林把騎士當成一個白痴。也許他不是這個意思,但傑拉德卻是這麼感覺的。
梅丹將受傷的騎士扛到鞍座上。他又檢查了一遍傷口,滿意地發現止血帶已經起了作用。他略微放鬆一點繃帶,不想完全阻斷血液流動。然後他跨上馬,坐在騎士身後,用手臂摟住他,動作輕柔而不失穩定地讓他趴在鞍座上。他握住另外兩匹馬的韁繩,將牠們牽在身後,開始踏上回奎靈諾斯的漫長道路。
騎士點點頭,在灌木叢中站好位置。他將一枝箭搭在弓弦上,然後望著元帥。
他孤身一人,被迫靠自己的排泄物維生。他被迫吞下他們丟給他的任何垃圾。沒人來跟他說話。沒有警衛看守他。沒必要。他們很清楚,他已經深陷牢籠。有時候他好幾天聽不到人聲。他幾乎盼望抓到他的人可以放下梯子,把他帶上去「訊問」。
副將是個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漢。他更習慣在格鬥中倚仗力量,而不是靈巧的動作。他的作戰方式是朝對手胡劈亂砍一通,希望能僥倖擊中敵人的弱點,或者利用蠻力壓倒對手。
「我也算點什麼!」泰索何夫生氣地聲明。
索蘭尼亞騎士面不改色地承受這一擊。他穩穩地站在原地,留心對手的動作,隨後冷靜地將劍刺入副將的下腹。
「真該死地選了個打獵的好時間。」傑拉德望著精靈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評論道。
帕林又回過頭。龍幾乎快追上他們。龍爪扭動不已,似乎在期盼即將到手的獵物。牠會向他們噴出致命的毒氣,然後用巨爪將他們一把抓住,扔向大地。運氣好的話,他們會當場摔死。龍會吃掉獅鷲獸,然後悠閒地將他們撕成碎片,從遺骸裡搜出裝置。
獅鷲獸沒有爭辯。牠有自己的命令要服從。人類的奇怪天性與牠無關。牠張開巨大的翅膀衝向天空,兩條有力的獅腿蹬踩在地面。牠盤旋著慢慢升高,盡量避免撞到樹。帕林凝視下方,想找到傑拉德的身影。太陽已經鑽出地平線,正在驅散迷霧,照亮每一片陰影。帕林能看見鋼鐵的閃光,聽到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您去吧,閣下。您和坎德人。」
傑拉德看看帕林。法師臉色蒼白,嘴唇抿在一起。羅拉娜的話迴蕩在傑拉德的腦海裡。『除非你也當過囚犯,否則你無法理解。』
「然而,如果沒有黑暗,」帕林突然開口說。「我們將永遠不會體驗到星星的存在。」
「詛咒並沒有落到我的舌頭上,」泰索何夫指出。「它落在我腸胃裡,讓它們攪動不停。你曾受過這種詛咒嗎?」
在他身後,帕林能聽見金鐵交鳴聲。不再有箭射來。傑拉德正與騎士們大戰。孤身一人。
「我看到了!」獅鷲獸咆哮道。
「獨自戰鬥!」梅丹驚訝地回答。
副將在當上騎士前是什麼人?傭兵?盜賊?土匪?好吧,今天他將學到有關榮譽是什麼。
精靈無聲地溜進樹叢中。
「你的眼睛真尖,坎德人。」傑拉德承認。他在暗影和晨霧中看不到任何東西。
「我不是傻瓜,閣下。」傑拉德盯著法師的眼睛。「如果您不聽我的,您就是傻瓜。我可以引開他們。我能設法保護自己,但您不能,除非您手裡還有什麼魔法?」
泰索何夫坐在傑拉德身旁。由於一個坎德人的手實在閒不下來,因此他把新衣服裡的口袋全翻遍。這件五顏六色的花衣服是羅拉娜應他的請求縫製的,傑拉德一看到它就覺得眼花撩亂。在彎月和點點繁星的輝光下,泰斯整理著他從羅拉娜家裡撿來的各種有趣玩意兒。
他等待梅丹出手攻擊。
「去和騎士對戰,」梅丹說著揮了揮手。「他向你發出挑戰。去和他戰鬥。」
「閣下,快趴下!」他朝帕林高喊。
一枝飛箭射中他身旁的樹幹。另一枝從他的頭頂上呼嘯而過。傑拉德撲到地上,順手把坎德人也拉倒在地。
傑拉德一把將他拉倒。
「我想我聽見獅鷲獸的聲音了,閣下。」傑拉德回答。
帕林瞇著眼眺望綠龍。他努力不眨眼睛,以免錯過巨翼的任何一下拍擊。
「那些弓箭手很少失手,閣下。您不可能活著跑到那裡!」
「他們不是精靈,閣下!」他說著神色嚴峻地指向其中一枝飛箭。鋼鐵箭頭,箭杆上是黑色羽毛。「他們是奈拉卡騎士。」
他從藏身之地站起來,揮舞著利劍毫不猶豫地朝蹲在樹叢中的奈拉卡騎士們衝去。他高呼著向他們挑戰,吸引他們的飛箭。
「你這個怯懦的混蛋!」梅丹咒罵了一句,搶過他的短弓,將它在石頭上砸個粉碎。
弓箭手是名短小精悍的人,比笨頭笨腦的副將要靈巧些。他毫不著急地用短劍的刺擊試探對手,想找出弱點或者將他累垮。他朝索蘭尼亞騎士升起的面罩下劃了一刀,傷口並不嚴重,但一直在流血,流到騎士的眼睛裡,讓他彷彿變成半個瞎子。索蘭尼亞騎士眨眨眼睛,繼續戰鬥。他瘸著腿,流血不止。每次他需要把身體壓在傷腿上時,都會痛得面目扭曲。箭杆仍舊刺在他的大腿裡,他沒有工夫將它拔|出|來。現在他轉而採取攻勢。他需要盡快結束這場纏鬥,要不然他快沒力氣繼續打下去了。
他們的精靈嚮導站在一旁等待,羅拉娜親吻了泰斯。坎德人覺得鼻子發酸,但他在整個三分鐘內硬是沉默不語。然後她優雅地感謝傑拉德的相助,伸出手讓他親吻,他也帶著敬意和真誠的惋惜這麼做了。最後她與帕林道別。法師對她仍舊十分冷淡,把臉轉向一旁,顯然迫不及待地要離開。
「精靈叛軍,」帕林說著瞟向陰影中。「他們看到你的甲胄。我們是朋友!」他一邊用精靈語高喊,一邊使勁地揮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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