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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1:落日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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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從日至夜

25 從日至夜

傑拉德靜靜把話聽完。他的理智在梅丹無可辯駁的邏輯下掙扎著。騎士看不到出路。也許他曾以為他會承受住任何折磨直到死去,但他現在不那麼肯定了。他曾聽說過肢刑架的用途,聽說過它如何把關節拉開,讓人殘廢,因為這種傷永遠也無法完全癒合。他聽說過他們可能用來對付別人的其他折磨。他回想起帕林扭曲的雙手,變形的手指。他的腦海裡浮現出羅拉娜纖細白|嫩的手和握劍留下的硬繭。
梅丹的陰沉臉色化作微笑。「也許這些問題不像你想的那麼多。當然,我拒絕你的要求。我已經有點喜歡你了,索蘭尼亞騎士。全奎靈那斯提的金銀財寶也無法讓我放棄欣賞你格鬥的機會!我認識的大多數騎士都會丟下武器,轉頭就跑。」
一個精靈走出門外,禮貌地鞠了個躬。梅丹注視著他。
她繼續唸下去。兩兄弟彼此交換眼神。她皺起眉頭。讀完整封信後,她瞪著它看了很長的時間,似乎在希望它能說些什麼別的。最後,她慢慢鬆開手,卷軸自己捲了起來掛在她手上。
羅拉娜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該想些什麼。珍娜女士推測也許是奈拉卡騎士裡的一名心靈術士,這種人懂得如何看穿我們的思維,收集我們的想法。我們現在是怎麼了,居然得為腦子裡的念頭設防。」
「索蘭尼亞騎士呢?」
「現在,卡林達斯,」羅拉娜轉向他。「你記不記得帶領帕林法師、傑拉德和坎德人去與獅鷲獸會合的事?」
他的思緒紛亂起伏。帕林和坎德人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是否安全逃脫了?還是也成了俘虜?
至少,他心想,我要做的事總比把一個該死的坎德人從墳墓裡放出來要強得多。他感覺一種奇妙的滿足感流過全身。
「真令人難過,」他們會說。「您丈夫死得這麼不值。」
「凱勒文卓斯,」羅拉娜突然說。「到前門去看看,確保梅丹元帥已經離開。」
「你會拿到錢的,但要等到早上。」梅丹說。「現在滾吧,免得你的女主人想你。」
「沒事,太后,謝謝您,」卡林達斯說。「請原諒我讓您擔心。我聽見元帥的聲音,心想您也許需要我。我以為自己的身體已經可以離開病床。看來我是弄錯了。」
卡林達斯想了一會兒。「很模糊,太后。」
「鳥鳴啾啾,」凱勒文卓斯回來報告說。「蜜蜂飛舞。附近沒有人。」
「也許吧!」梅丹漠不關心。他對法師和他們的魔法沒什麼興趣。「這件強力寶物在哪裡?」
好多張臉漂浮在他四周,在波濤蕩漾的痛苦之海上跳動顛簸。當傑拉德浮上水面後,臉孔離他非常近。這是些奇怪的臉孔,沒有表情,如同溺死在這片黑暗之海中的屍體,而他也掙扎在其中。痛苦在離水面最近的地方最為劇烈,他不喜歡沒有面容的臉孔離他自己的臉這麼近。他任憑自己沉回黑暗中,他的一部份對自己低語,要他停止掙扎,把自己交給大海,也成為無面者中的一份子。
梅丹離開醫院,對方才的接見感到相當滿意。他當然不相信那個索蘭尼亞騎士。這些日子裡梅丹對任何人一概不信任。他將在以後幾天內密切注意這個人的一舉一動,看看他是否有良好的表現。反正他隨時能撤回對索蘭尼亞騎士的提議,一劍結束他。
「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您,太后。」梅丹說。他伸出手拉近一朵紫花,嗅聞它的甜美香氣。「這朵紫丁香真美。我以前從不知道它在春天過後這麼久依然綻開。祝您日安,太后。」
羅拉娜的回信很簡短。
傑拉德把麵包泡在湯裡。他喝著水壺裡涼爽的清水,腦子裡盤算著該如何打聽出真相。
傑拉德困惑不解地說。「精靈襲擊了我?」
「我叫你快滾。」梅丹冷冷地說。「你多留一分鐘,我就多扣你一塊鋼幣。你已經被扣了一塊。」
「我在哪裡?」傑拉德疑惑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怪事,」她嘀咕道。「真奇怪。我不相信有這種事。沿著時間向後旅行,發現過去不存在。我不懂。」
「他們沒必要殺我,」卡林達斯忿忿地說。「他們一定是從背後捅了我一刀。帕林法師和坎德人是否帶著魔法裝置成功逃走了?」
羅拉娜對他們的尷尬報以微笑。在她心裡,她能聽到坦尼斯的笑聲。在他死後不久,曾經有段日子,她能聽見他的聲音,感覺他在默默地關心她,不是要保護她,而是支持她,安慰她。然而,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覺他的存在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只能推測,他已經走入生命的下一段旅程。她不悲傷,也不難過。在她離開現世時,她將與他重逢。他們將彼此尋找對方,哪怕曠世永恆將他們阻擋。此外,死者已經不再需要她,但生者需要。
「我痛恨這個遊戲。」羅拉娜說。她關上門,把滿頭金髮的頭倚在門上。
「間諜!在您家裡。也許是我們其中的一個?這不可能,太后。」凱勒文卓斯激動地宣稱。
他今晚的愉快心情被破壞了。元帥回到他的屋子裡。他被迫在黑暗中摸索,因為他再也不能看見眼前的道路。
「上面說什麼,太后?」卡林達斯警覺地問。「出了什麼事?」
「那麼,我是被軟禁了嗎,元帥?」羅拉娜質問道。
「我不太清楚。」醫士告訴他。「您不是我唯一的病人。您必須自己去問元帥,他馬上就會過來。自從他把你帶來後,他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裡,坐在你身邊。」
傑拉德張開嘴,但梅丹更用力地壓住他的手臂,於是他保持沉默。
羅拉娜曾經用不大情願的尊敬口氣提起過他。現在,傑拉德終於可以理解原因了。梅丹統治一個敵對種族已有三十年,但他並未建立任何死亡集中營,也沒有在市場上搭起絞架。沒有燒殺搶掠,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破壞精靈家產和財物。梅丹給巨龍的貢賦一文不少。他已經學會如何玩弄精靈的政治遊戲,據羅拉娜所說,他還玩得不壞。他有自己的間諜和線人。他對反叛者冷酷無情,但只是為了維護秩序和穩定社會。他治軍嚴格,這在如今尤其難能可貴,因為奈拉卡騎士的兵員都是一群社會敗類。
傑拉德躺回床上。
「梅丹和他的手下讓你吃了不少苦頭,」羅拉娜冷冷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怒意。「你該慶幸他們沒殺死你!」
元帥走向羅拉娜的住所。他喜歡步行。奎靈那斯提在所有季節都風景如畫,但夏天是他的最愛,是節日的季節,有無數鮮花在空氣中揮灑迷人的芬芳,有閃耀銀光的綠葉,還有鳥兒的百囀千鳴。
「看來我們被監視了。」羅拉娜說。她故意讓語氣顯得平靜自然。「帕林和泰索何夫被一頭龍追殺,那是碧雷的一個奴僕。帕林相信龍的目標是寶物。這就意味著碧雷知道寶物的存在以及該到哪裡去找它。奈拉卡騎士並非湊巧遇上你們四個,卡林達斯。你們中了埋伏。」
羅拉娜又朝他投去擔憂的一瞥,然後走到書桌前坐下來。凱勒文卓斯為她點起一枝蠟燭,放在桌上。她展開卷軸,上面用墨水書寫著幾行文字,聞起來有股淡淡的檸檬味。信的內容平淡無奇。一個前鄰居告訴羅拉娜莊稼的情況、他孩子長大了,和他最近如何在年中節市集上買了匹好馬。他禮貌地詢問她的健康,希望她萬事如意。
羅拉娜抬起頭,露出笑意。「是的,我們會的。還好你及時回來,凱勒文卓斯。要不然梅丹會注意到你不在,那樣也許會把事情搞砸了。從今以後,我們必須加強防範。吉爾薩斯報告說,矮人地道已經接近完工。你現在可以走那條路了。它有點繞路,但比較安全。卡林達斯!你不該從床上起來!」
年輕人將托盤放在傑拉德的膝上,坐在床邊的椅子裡看他進食。
羅拉娜將羊皮紙湊到蠟燭的火苗上,小心翼翼地不把它靠得太近,以免被烤焦或點燃。慢慢地,羊皮紙上出現了其他字句,就夾在兩行墨水字之間。她將紙張在火苗上前後移動,直到上面隱藏的訊息全都顯露出來為止。
傑拉德搖搖頭,抬頭望著元帥。「大人,這就是我的回答。我要求您拔劍殺死我。現在,我躺在這張床上,不會有任何抵抗。我會諒解您的謀殺罪行。我的死將會解決我們之間的所有問題。」
「我發生了什麼事?」卡林達斯迷茫地問。
她還說:「泰索何夫失蹤了。」她搖了搖頭。「他沒來這裡。」
傑拉德勉強支撐著坐起來,在胸前和手臂纏滿繃帶的情況下盡可能敬了個禮。元帥也許是敵人,但他畢竟是個指揮官,傑拉德有義務向他的軍銜表示敬意。
有人出賣了他們,會是誰呢?羅拉娜家裡的某個人?這很難說,然而傑拉德卻想起那個前去「打獵」卻一去不返的精靈。也許他被騎士們殺死了。也許沒有。
「至少他沒回到這裡來。」梅丹鬆了口氣。「他和那件天殺的寶物總算滾得遠遠的。」
傑拉德立刻認出他來和*圖*書。梅丹元帥。
「我馬上派人告訴醫士。」羅拉娜關心地說。「躺在這裡,等凱勒文卓斯幫你帶回來。」
元帥回禮後叫他躺下,免得傷口又裂開。傑拉德幾乎沒聽見他的話。他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他在回憶那次襲擊。
「不,不要吵醒他。」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說。「我只是過來看看他今早的情況。」
「你在荒野裡遭到了攻擊。」羅拉娜一邊說,一邊用手扶正年輕精靈頭上的繃帶。「我們都非常為你擔憂。當你沒回來時,我請牝獅派人搜尋你。義軍們發現你受傷躺在森林裡。他們昨天把你送回來。你為什麼要起來?你需要什麼東西嗎?」
傑拉德又看了黑袍密儀教徒們一眼,便把目光轉回梅丹身上。「您希望我怎麼做,大人?」他平靜地問。
「最後的日子?」傑拉德不安地問。「什麼意思,大人?」
「不,大人。」傑拉德急切地回答。不知怎麼地,他希望元帥能夠欣賞他,視他為真正的騎士。「我努力成為一名騎士。我閱讀兵書,研究戰略戰術。我在運動會和騎士比武中一直名列前茅。我當騎士是要保衛無助者,在戰場上尋求榮譽和光榮。可是,因為我父親的關係——」傑拉德羞愧地停頓片刻。「我卻被派去索拉斯守墓。」
「謝謝您,太后,但我不會久留。」梅丹禮貌地說。「我們接到報告,說有一群叛匪在不遠處的荒野裡活動。我的一名手下遭到野蠻攻擊。」他盯著她看。「叛匪們對王室沒有好感,認為他們是合謀者。如果,正如您所說的,您對這些叛匪沒有影響力——」
「也許我錯看你了?」梅丹冷冷地問。他站起身來。「也許你和其他人一樣不知榮譽為何物。」
凱勒文卓斯將受傷的弟弟扶到一個更舒適的躺臥位置,羅拉娜則將自己的披巾蓋在卡林達斯身上,替他保暖。
「哦?我真遺憾聽到這個消息。」梅丹的語氣流露出真誠的失望。「也許,在那些最後的日子裡,最終決戰將由選擇榮譽而不是選擇勢力的人來打。我希望如此,」他靜靜地說。「否則,我相信一切全完了。」
看起來是個徵兆。一個警示。
「我來看——」
「但,大人,」傑拉德迷惑不解地說。「您自己卻在監視她。」
「啊,珍娜。」她喃喃道。
在她一生的所有哀傷和辛勞中,在她因為自己人民的政治陰謀而失去愛子的悲痛中,在她深愛的丈夫坦尼斯之死的打擊下,她始終堅守著這份信念。坦尼斯死在保衛法王之塔、對抗黑暗騎士的戰鬥中,他死於從背後刺來的劍下。她哀悼他的離世,深深地懷念他,在心裡為他築起一座聖殿。但他的死並沒有把她也帶走。她不願把心埋葬在他的墳墓裡,這麼做將意味著否定他的一生,推倒他所有的成就。相反地,她將繼續為他們兩人的理想而戰鬥。
「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他自言自語道。「也許就這幾天。不會更久了。今晚我已經做出決定。我已經選擇了我的道路。除了等待,我什麼也不能做。」
有些人將此視為異端。他們認為她應該穿上黑衣,從俗事中隱退。他們覺得她的笑聲和歡樂是一種冒犯,覺得她還能快樂地傾聽吟遊詩人的歌聲,簡直是對亡者的一種冒犯。
夜色已深,梅丹元帥仍舊在花園裡漫步。他喜歡欣賞夜間花朵在月色下綻開的奇景。他孤身一人。方才他已經撤銷了副官的職務,命令他打包走人。索蘭尼亞騎士明天將來接手。
「我是阿列克修.梅丹元帥。是的,傑拉德爵士,我知道你是個索蘭尼亞騎士。」梅丹搬來一張椅子坐到傑拉德身邊。「我知道你是我的俘虜,我要你把聲音放輕點。」他瞥了一眼房間對面的黑暗密儀教徒們。「這兩個消息將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哦!」梅丹說。「我還當是一條蛇呢!我累了。爬回你的岩洞裡去,明天再來。」
「我過著平靜的隱退生活,元帥。」羅拉娜說。「除了去王宮看我的兒子外,我哪裡也沒去。但我卻發現,我總是處在監視下。我最愛和效忠的是我的故土和人民。」
傑拉德曾想這麼做,但是一隻有力的手拉住他,讓他不至在劇痛的包圍中沉下去。他也許會沉下去,但是有個平靜而威嚴的聲音命令他繼續漂浮。傑拉德慣於服從命令,因此他遵命而行。他沒有沉下去,而是在黑水中掙扎,緊握那隻抓住他的手。最後,他終於漂到岸邊,把自己從痛苦之海中解和*圖*書脫,癱倒在清醒的海岸上,香甜地熟睡了。
「您覺得如何,閣下?」其中一個臉孔問道。那女人彎下腰,將冰冷的手掌放到他頸邊,感覺他的脈搏。遮擋住她手臂的黑布垂下來,覆在他臉上。傑拉德恍然大悟夢中差點淹死他的黑水是什麼了。
「的確不可能。」卡林達斯說。
梅丹的臉色沉下來,語氣變得苦澀。「騎士團的光榮日子早已一去不返。率領我們的領袖曾是一位有榮譽感、有勇氣的人,龍騎將與海之女神賽波音的兒子。現在我們的領導人是誰?」梅丹翹起嘴角。「一個會計。一個攜帶錢包而不是劍的人。那些被他任命為騎士的人不再依靠戰場上的英勇和偉大的勳業來獲得名位。他們用冰冷的錢幣購買自己的頭銜。」
她把它放在桌子上,靜靜地讀給自己聽。筆跡並非帕林的。羅拉娜對寫信人的身分感到疑惑,她望向信紙底部的簽名。
傑拉德看看四周,他躺在一個擺滿床舖的大房間裡。絕大多數床舖上都沒有人。其他黑袍人在屋裡輕聲地走來走去。空氣中瀰漫著草藥的辛辣味。
他悠閒地走著,不時停下來靠在花園圍牆上,讚賞絢麗的百合花向陽光昂起橘色的蕊瓣,或者逗留在走道上觀看一隻疾飛的知更鳥從花叢中抖落一片白色花瓣。梅丹看到一名植木家族的精靈迎面而過,便拉住他討論植物枯萎病,元帥擔心他的一朵玫瑰染上了這種病。起初植木者敵意很深,露出一副只是出於被迫才與梅丹談話的模樣。但梅丹很有禮貌,很恭敬,問題也很專業。精靈對這個話題漸漸變得主動起來,最後還答應親自到元帥家去照料染病的玫瑰。
一名年輕人端來托盤,盤裡是一碗湯、幾片麵包和一個水壺。
「好點了。」傑拉德小心地說。「但很餓。」
「大人?」傑拉德目瞪口呆。即使巨龍碧雷從天上栽下來掉進他的湯碗裡,他也不會更驚訝。
他聽到灌木叢中傳來一陣窸窣。元帥又等了片刻,確認精靈已經離開。月亮消失在一片雲層後。花園被黑暗吞沒,閃耀著光芒的灰白色蘭花從他眼前消失。
「聽我說,傑拉德爵士。」梅丹說著把一隻堅定的手放在索蘭尼亞騎士的手臂上。「你被俘時身穿奈拉卡騎士的甲胄。你聲稱你不是間諜,但你認為誰會相信你呢?沒有。你知道一個間諜要遭受什麼命運嗎?你將被那些精於使其他人開口的人審問。我們在奎靈那斯提擁有相當現代化的設備,有肢刑架、絞輪、熾熱的鐵鉗和碎骨棒。我們有鐵處女和它痛苦而致命的擁抱。我相信,在經過幾星期的審訊後,你將很樂於告訴審訊官所有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只要結束折磨就好。」
傑拉德被迫放棄這人要尋他開心的念頭。梅丹不會譏諷他或者他的死亡。但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梅丹又在玩什麼把戲?精靈攻擊他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為了保護她。」梅丹回應道。「相信我,我也不喜歡那樣。」
「我不是很清楚,」精靈說。「他在給我女主人的信上說,坎德人帶著寶物跑掉了。馬哲理相信坎德人去了光明城堡。他也趕去那裡,想把寶物拿回來。」
「凱勒文卓斯,是嗎?」他問道。
梅丹並非無來由地伏擊他們,他要抓住帕林並奪走寶物,這就意味著梅丹很清楚應該在哪裡找到我們,傑拉德對自己說。有人事先把我們的去向和行程告訴了他。
「牝獅報告說有戰鬥的跡象。兩名奈拉卡騎士被殺。他們找不到傑拉德的遺體,因此他們推斷他被俘虜了。」羅拉娜嘆了口氣。「如果是那樣,我只能希望他死了。隱藏在騎士團中的義軍正全力探聽關於他的消息。我們知道,他不在監獄裡,不過我們也只知道這個了。」
我不相信他,傑拉德心想。我不會允許自己相信他或敬仰他。他可能在有關龍的事情上說謊。這可能是個圈套。為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會保持警覺,觀察動向。
「我們相信如此。義軍們找不到他們的蹤跡,我們也沒接到他們被捕的報告。」
「告訴我,閣下。」羅拉娜會回答,或者。「告訴我,夫人。告訴我,你們認為什麼樣的死算值得?」
「好現象。您的脈搏還很弱。我會請人給您送點牛肉湯來。您流了不少血,牛肉能幫您補補血。」
「你確信你還好?」她接過卷軸,問卡林達斯。「我該叫人拿杯紅酒來嗎?」
傑拉德想像著自己像嬰兒般讓人餵食的情景。「m.hetubook.com.com不用了。」儘管很疼,他還是掙扎著坐起來。
「元帥!是我!」
臉。
「碧雷準備進攻奎靈那斯提。」梅丹說。「我不知道具體時間,但牠正在集結軍隊。當牠出兵的那一天,我必須做出痛苦的抉擇。」他凝視著傑拉德。「我不希望太后成為那個抉擇的一部份。我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幫她逃走。」
傑拉德記起那隻有力的手和堅定威嚴的聲音。他忍住痛苦,緩緩轉過身去。他的傷口被緊密包紮起來,肌肉因臥床而虛弱。他看見自己的甲胄,被洗淨擦亮的黑色甲胄被小心地掛在床邊的衣架上。
梅丹停下來觀賞一枝白色的蘭花,它似乎正在月光下閃耀。這時他聽到灌木叢中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
瀑布演奏出甜美輕柔的音樂,羅拉娜傾聽著它的歌聲,讓旋律撫慰心靈,替她恢復往常的樂觀。她不是個輕易向絕望低頭的人。她曾行走在黑暗中,那是世上有史以來最深沉的黑暗。她曾與可怕的塔吉西絲面對面。她看見愛情壓倒黑暗,高奏凱歌。她相信即使最黑暗的夜晚也終究會向黎明屈服。
她把信收在她的黃金腰帶中。「凱勒文卓斯,給我拿點檸檬汁來,然後讓明翼做好準備給獅鷲獸送信。」
「這消息值一大筆錢。」精靈說。
「我希望你們說得對。」羅拉娜陰鬱地說。「一個背叛自己人民的精靈……」她搖了搖頭,語氣中流露出悲傷。「簡直難以相信會有這種邪惡存在。但這也不是先例。」
「請讀信吧,太后。」卡林達斯說。「別為我操心。」
「我憎惡這個遊戲。」梅丹自言自語道。他獨自走回住處,一路上,他能聞到丁香的芬芳。
傑拉德呻|吟著閉上眼睛,這一定讓醫士認為他的病情又惡化了。他記得所有的事情,或者至少大部份發生過的事情。他記得與兩名奈拉卡騎士交戰。他記得飛箭,記得有第三名騎士出現,記得自己向他挑戰……
他餓醒過來,昏昏沉沉地納悶自己在哪兒?他怎麼來到這裡的?發生了什麼事?跳動在他幻夢中的臉孔現在變得相當真實,但卻不比那些溺死者的面孔更讓人舒服。這些臉冷漠無情,它們屬於穿著銀邊黑色長袍的男人和女人們。
傑拉德暗自嘆了口氣。梅丹靠近看著他。「有個消息你應該很樂於聽到。法師逃走了。巨龍碧雷得不到那件魔法裝置。你會死去,你會寧願自己可以死去。但你的死卻救不了羅拉娜。」
「你將同意我編出來的關於和精靈戰鬥的故事。為了獎賞你的英勇行為,我將任命你為我的副官。我需要有個能信任的人。」梅丹苦笑著說。「我相信太后處於危險之中。我盡可能地保護她,但沒辦法太久。我需要別人協助,那個人必須跟我一樣關心太后。」
「好極了。」梅丹微微地點了點頭,轉身走開。但他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我能為您效勞嗎,閣下?」年輕人禮貌地問。
「我想我在這裡是個犯人。」他對年輕人說。
梅丹來到羅拉娜家門前,他鳴響銀鐘,愉快地站在那裡聽它們甜美的歌聲,等待有人回應。
這個人愛上了羅拉娜!傑拉德驚訝地意識到。也許不那麼令人吃驚,他心想。他自己也有點愛上她。能整天圍著她打轉而又不被她的優雅和美貌吸引的人實在寥寥無幾。但傑拉德還在猶豫。
弄清楚這件事後,他的心態平靜下來,很快就沉沉入睡。
「你會告訴他們什麼呢?你會告訴他們關於太后的事。你會告訴他們,羅拉娜藏匿一名發現珍貴魔法寶物的人類法師。因為羅拉娜的干預,現在這名法師和這件寶物已經令碧雷鞭長莫及。」
『泰索何夫不在這裡。我會留心他。謝謝關於間諜的警告,我會提高警覺。』
精靈照做了,默默地離開去完成他的差事。他離開前與弟弟交換了最後一個眼神。兩人都注意到,羅拉娜沒有回答關於帕林的問題。她很小心地轉移了話題。看樣子她甚至不再信任他們。一道陰影籠罩在他們平和的住所,短時間內不會消失。
「我接受您的提議,大人。」傑拉德說。「我不瞭解您,但我將竭盡所能幫助奎靈那斯提。」他強調。「以及太后。」
「我清楚,太后。」梅丹冷冷地一笑。「因此,太后,在我們抓到這些叛匪前,您貿然離開您的住所將會十分不安全。我必須請求您和您關心的人不要離家太遠。您當然有進宮的許可,但我不得不禁止您到其他地方去。」
她繼續讀下去,愈讀愈感到驚訝。https://m.hetubook.com.com
她把紙條緊緊捲在一起,以便能裝進小水晶瓶中,綁在獵鷹的腿上。
「您在騎士團的醫院裡,騎士閣下。」醫士答道。「在奎靈那斯提。您似乎中了精靈的埋伏。除此之外,我知道的不多。」從她冷漠的表情看來,她也並不關心。「梅丹元帥找到了您。前天他把您帶到這裡。他救了您的命。」
「為什麼,不,閣下!」醫士的助手看似大吃一驚。「為什麼您會這麼想?您中了一群精靈的埋伏,閣下!」助手望著傑拉德,目光裡帶著欽佩。「梅丹元帥把您帶來時將您的故事說給大家聽了。他親自抱您過來,閣下。他身上沾滿您的鮮血。他說,您是個真正的英雄,應該得到最好的照料。我們找來七名黑暗密儀教徒為您效勞。您!怎麼可能是犯人!」年輕人笑著搖搖頭。
「是誰啊,凱勒文卓斯?」羅拉娜出現在門廊中。「啊,梅丹元帥。歡迎來我家,請進,想喝點茶嗎?」
「在這裡,太后。」凱勒文卓斯說,從鞋子裡取出一卷羊皮紙遞給羅拉娜。
梅丹一言不發,而是俯視著他,等待他的決定。
精靈步履蹣跚地在走廊裡走來走去。他的頭上綁著繃帶,皮膚蒼白得幾乎呈半透明狀。羅拉娜能看見他臉上的青筋。凱勒文卓斯過去幫助弟弟,用手臂摟住他,扶著他躺下來,同時毫不留情地指責他離開病床讓女主人操心。
傑拉德睜開眼睛。一名身穿奈拉卡騎士甲胄、佩帶元帥飾帶的男人站在床邊。這個人大約五十歲。他的臉被太陽曬得黝黑,稜角分明,神色嚴厲而無情,但並不冷酷。這是張指揮官的臉孔,他可以毫不猶豫地下令士兵們赴死,但不會從中得到什麼快|感。
傑拉德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但他根本睡不著。他不知道事態會如何發展。他只能猜想,這位梅丹正在玩弄什麼要以傑拉德受折磨和死亡告終的變態遊戲。
他不記得曾經受到精靈攻擊。
「我什麼也不記得了!」他把手放在頭上。
「是的,元帥。」精靈回答。
「日安,梅丹元帥。」羅拉娜說。
傑拉德把湯碗推開,一口也沒喝。他已經沒有胃口。他喃喃說著什麼他比自己想像中還虛弱之類的話,然後躺回到枕頭上。助手在他身上忙了一陣,換上新繃帶,檢查是否還有新裂開的傷口。他說,傷口幾乎都癒合了,並勸傑拉德好好睡一覺,隨後轉身離去。
傑拉德想起自己的父親,不由得面紅耳赤。他沒有為了進騎士團而付錢,至少這件事他很有自信。但他父親肯定花了不少錢為兒子買來一個悠閒輕鬆的崗位。「索蘭尼亞騎士團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喃喃道,低下頭去撫平被汗水浸濕的床單。
「你不記得了?」羅拉娜問。
「我加入騎士團也出於同樣的原因,年輕人。」說完,他大步向門口走去,斗篷拖曳在身後。「如果醫士們認為你恢復良好,你將在明天搬進我的住所。」
「好多了,大人,謝謝您。」傑拉德回答。「我想告訴您,大人,也許您真的很關心我的健康,但沒必要再繼續這種客套話。我知道我是您的俘虜,您沒理由相信我,但我要您知道,我不是間諜。我是個——」
「感覺如何?」梅丹元帥問,他關切地打量著傑拉德。
「請原諒我打擾您,太后。」卡林達斯說。「但我的頭愈來愈痛了。凱勒文卓斯告訴我,醫士們有提到罌粟汁。我想這大概能有點用處,也許我哥哥能幫我帶一點回來。」
「太后,」凱勒文卓斯柔聲說。「不要讓元帥的威脅在您心中蒙上陰影。我們會騙過他。我們一向都做到了。」
「我有重要消息通報,不能等那麼久,」那個聲音說。「碧雷會對這些消息很感興趣。那個叫帕林.馬哲理的法師利用寶物旅行到過去。這是一件強力魔法寶物,也許是整個世界迄今為止發現的最強大的寶物。」
「索蘭尼亞騎士。」梅丹笑著幫他把話說完。「是的,我知道。你的名字是——」他停下來。
梅丹環視了房間一眼。密儀教徒們已經離去,房裡只剩他們兩人。
「她不會的,」精靈得意地說。「她睡著了,睡得死死的。我在她茶裡放了罌粟汁。」
「您知道我們沒有人會背叛您。」卡林達斯刻意重申道。
至少,我不懷疑他的勇氣和他對朋友的忠誠,元帥心想,他已經對我證明了這些。
「傑拉德.鎢斯.孟塔,大人。」傑拉德回答。
「至於帕林,凱勒文卓斯剛剛與獅鷲獸碰過面。他帶來一封信,我希望它是帕林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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