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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2:隕星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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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日出

1─03 日出

「很好,大人。」傑拉德說。「我會密切監視他。」
「我會說您不是我的長官,我沒有向您效忠。」傑拉德沉下臉頂撞說。
「入夜後你離開了,整夜不知所蹤,元帥。」吉爾薩斯說道,疑心地盯著對方。「你去了哪裡?」
吉爾薩斯握住梅丹的手。兩人的握手簡短而有力。
「您說什麼,母后?」吉爾薩斯問道。「您說得太小聲了,我沒聽到。」
一名騎士,也就是梅丹的副官走進房裡。他恭恭敬敬、一言不發地站著,但他身體緊繃的模樣清楚表明他希望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梅丹是最先注意到他的。
為了從家飛來這裡而整晚趕路的羅拉娜早已精疲力盡,整個白天,除了噩訊外沒聽到別的事情。最後她終於被說服去休息。在王宮裡有她自己的房間,但梅丹擔心會有碧雷的刺客而下令遣走所有的侍從,包括侍女、精靈貴族、書記員,還有廚師。他派精靈守衛駐守在王宮周圍,下令除了他及其副官外,任何人不得入內。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副官是位向羅拉娜效忠的索蘭尼亞騎士,梅丹甚至連他都不相信。梅丹堅持讓羅拉娜在吉爾薩斯起居室的一張睡椅上休息,這樣在她小睡時,也有守衛在周圍戒備。梅丹離開去指揮部時留下了傑拉德,讓那個就像羅拉娜的兒子般的索蘭尼亞騎士在晚上守護她。
「一名衛兵報告下面有兩個人在等著,兩人都要求進王宮。其中一個是議員……」他停下,皺起眉。「我想不起名字——精靈的名字對我來說是一團亂——不過,他個子很高,往下瞧我的模樣就好像我不過是隻爬在他鼻尖上的螞蟻。」
「那麼我說您是個非常自私的年輕人,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節操。」梅丹反駁。
在此之前,史東.布萊特布雷德的故事對傑拉德來說還不值兩枚銅幣。他曾多次聽說過史東死在法王之塔上的故事,但傳來傳去的,早就走了味。實際上,他甚至對這一幕是否真的發生過表示懷疑。而現在他想起來了,面前的精靈正是史東的同伴,她曾站在那位騎士的遺體旁,為騎士哭泣,流著淚舉起傳說中的屠龍槍向敵人挑戰。接受她以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之名給予的祝福,傑拉德心裡湧起一股謙卑和神聖之情。他屈膝跪下,垂著頭接受了祝福。
「說來這時機選得很走運,母后。」吉爾薩斯急忙說。「魔法屏障在我們大多數人需要它垮掉時垮了。如果還有神祇在,我想祂們正在看護著我們。」
傑拉德回想著羅拉娜的面容,回想著她的哀愁,他突然深深的害怕這會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最後一次見到奎靈那斯提。這種恐懼勝過了一切,他之前想要留下來幫助他們的決心又冒了出來。但他現在不能回去,不能像個傻瓜一樣跑回去,或者——說得更糟一點——像個懦夫一樣。傑拉德握緊元帥的指令,轉身離去,跑過在溫暖陽光中漸漸甦醒的花園。
「我真希望他在這裡,提出他英明的忠告。」吉爾薩斯傾過身,溫柔地在母親頰上一吻。「現在,請容我失陪,母后,我得寫下馬上就要發出的號召令。這非常重要,我不想出錯。」
「你可以離開了。」吉爾薩斯說完,轉過身想說服母親。
「大人,」傑拉德說。「我可以坦白地說幾句嗎?」
東方欲曉。隨著晨曦到來的,是死亡。
傑拉德默不作聲地站著,看著元帥在紙上龍飛鳳舞。梅丹寫得很快,也寫得很簡潔。擬好命令沒花多少時間,比傑拉德以為的還快寫好。傑拉德相信自己就要死了,而他寧可死在劍下也不願從一條龍的背上掉下來,頭暈目眩地在地上摔個粉碎。他覺得自己是個懦夫,連忙提醒自己他的任務是多麼緊急和重要,這樣他才能用一隻不發抖的手接過梅丹封好的命令。
吉爾薩斯不情願地回頭望去。他知道在自己轉身去傾聽、去回應的時候,之前的魔法就會消散。他的靈魂將回歸身驅。奎靈那斯提的人民將發現他們的睡夢被濃煙和烈火、鮮血與鋼鐵破壞了安寧。他想裝作沒聽到,但就在向外望去時,明亮的銀色繁星開始漸漸暗淡,天際泛出微微的灰白。
「那正好,」梅丹拍了拍傑拉德的背。「這是最讓人興奮的經歷。我一直覺得遺憾,身為元帥的www•hetubook.com•com各種職責讓我不能盡情地騎龍。銳刃在奎靈諾斯城外的一個秘密地點休息。我會告訴你在哪裡,給你一份有我印章的手令,好讓看管牠的人知道你是奉我的命令去的。我也會通知銳刃。別擔心。牠會快速且安全地載著你。你沒有懼高症吧?」
「尤其是我的人民的征服者,三十年來以鐵腕控制著我們的人。」吉爾薩斯打斷了他的話。精靈和人類的血同時在年輕國王的身上流動,但精靈的血統占了上風。「你放開我們的喉嚨,伸出友誼的手。你應該瞭解我的意思,元帥,我這麼說著的時候,我還能感覺到你的手指掐在我的喉嚨上。」
「不行,大人。」傑拉德頑固地抗議。「我不回去。」
「是的,太后。」傑拉德說。「元帥派我去索蘭尼亞,以您的名義向騎士評議會請求援助。如果我能有一封您寫的信,陛下,有您印章的親筆信,委任我作為信使,並陳述事態的嚴重——」
「她在休息,陛下。」普蘭切特低聲道。
在黎明前的黑暗時分,吉爾薩斯,奎靈那斯提的國王佇立在王宮的露台上。他的軀殼佇立於此,靈魂卻遊走在靜謐城市的街巷裡。他走過每條街,在每扇門前佇足,望進每一扇窗戶。他見到一對新婚夫妻相擁而眠;他見到一位母親坐在搖椅中照顧著熟睡的嬰孩,邊打著盹,邊輕輕地前後搖晃;他見到年輕的兄弟和一隻大狗分享著同一張床,他們的手都摟著大狗的脖子,正夢到自己在陽光下的草地上玩耍;他見到一位長者在父親和祖父休息過的同一個房間裡安眠,床頭掛著一幅肖像,那是他已去世的妻子,而隔壁房間就躺著這位長者的兒子,他的妻子依偎在他身旁。
「一點小麻煩。我並不想打擾到太后。」傑拉德躬身一禮。「或許我們可以私下談談,大人?陛下可否恩准?」
「卡林達斯怎麼辦,大人?」傑拉德壓低聲音問道。
「信使沒有說細節,陛下。精靈們一得知確有此事,就啟程來向我們通報這個好消息了。魔法屏障確實已經垮了。阿爾瀚娜.星光親自走過邊界。我想下一個知道更多消息的信使很快就會到達。」
「沒有神祇留下。」羅拉娜反駁,披好外袍。「眾神離開了。我不知道該對這個消息發表些什麼見解,只是要小心,不要把希望建立在這上面。」
「再會了,傑拉德爵士。」梅丹握住年輕人的手。
「不,我沒有。」羅拉娜開口道。「就算我在休息,我也會很樂意醒來時能聽到好消息。你說什麼?魔法屏障垮了?」
「我算過了,我們還有十天時間,傑拉德。」梅丹元帥繼續往下說,「在敵軍抵達奎靈諾斯前還有十天。如果你立刻騎龍離開這裡,最遲後天就能到索蘭薩斯。索蘭尼亞騎士可能沒辦法派出一支軍隊,不過龍騎士們至少能保護平民。」他露出一個沒什麼笑意的笑容。「別以為我在讓你脫離麻煩,我是指望你帶著他們一起回來。你我並不是敵人,而是並肩作戰。」
「我會的,太后。」他說。「謝謝。」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必提醒我。我太心急了。但這幾個星期來聽到的消息裡,這個讓人歡欣鼓舞的消息第一次帶給我希望。來,」吉爾薩斯離開露台走進房間。「我們得告訴母后——」
年輕的國王看來同樣受到了震撼,他握住傑拉德的手。「忘了我的話,傑拉德爵士。我不假思索地說了這種話。假如說索蘭尼亞曾對奎靈那斯提漠不關心,那麼老實說奎靈那斯提也不曾關心過索蘭尼亞。彼此援助會是嶄新良好雙邊關係的開始。你會得到你的信。」
吉爾薩斯難以置信地呆站著,不敢讓自己抱有任何希望。「可能嗎?你確定?出了什麼事?」
「他說得沒錯。你不瞭解,梅丹元帥。」吉爾薩斯轉過身。「你不可能瞭解的。你說你愛這片土地,但你不可能像我們這麼熱愛它。我們的血在每一片綠葉,每一瓣花朵中流淌。每一棵白楊樹的樹汁都在我們的血管中流過。你能聽到麻雀的歌唱,但我們卻能聽懂歌聲中的每個字。伐倒樹木的刀斧和火焰讓我們受傷,讓我們枯萎。殺害鳥兒的毒素使我們也死去了一部份。而今天早www.hetubook.com.com晨,我得告訴我的臣民,他們不得不離開家園,離開在大災變中顫慄不止卻仍屹立不倒的家園。他們得離開他們的樹蔭、他們的花園,離開他們的瀑布、他們的洞岩。他們得要逃亡,但他們能去哪裡?」
傑拉德用懷疑的眼神盯著元帥。「您要請求索蘭尼亞騎士援助,大人?」
「帕塞隆,」梅丹說,「操縱傀儡的監國。我剛才正想著他什麼時候才會發現真相。」梅丹看向玻璃窗格後的國王。「就像以前的童話一樣,帕塞隆會發現自己的傀儡國王變成了真的國王。和童話不一樣的是,我想這個操縱傀儡的人不會樂意失去自己的木偶。」
「也許是,陛下。但至少牠們現在沒有隨軍前來,這給了我們時間。牠的軍隊很龐大,帶著補給車和攻城塔,在穿越森林時會相當困難。從邊界駐防傳回來的報告,牠們不僅被牝獅將軍帶領的分隊阻撓,連樹木和其他植物,甚至還有動物都在反抗牠們。」
「是的,大人。」
「你活著會比死了更有價值。」梅丹解釋著。「你沒聽完我的話。我建議你回索蘭尼亞,可不是要把你送回安全的避難所。我是要你告訴索蘭薩斯騎士評議會我們的困境,並請求他們援助。」
「不。」梅丹沉著地應道。「國王正忙著別的事。讓帕塞隆等到陛下樂意傳喚他時再說。還有誰?」
「傑拉德,什麼事?」梅丹問。
「正確來說,我不認為是在您這裡『效命』,大人。」傑拉德回嘴,「我在這裡的原因是,正如您已經知道或猜到的那樣,我認為跟您在一起是保護太后最好的方法。我知道這兩個精靈裡有間諜。我知道他們之中有一個背叛了羅拉娜,背叛了相信他們的女主人。這就是您怎麼會知道那天早上要到樹林裡等帕林.馬哲理的原因。兩人中有一個告訴了您。他們是知道這消息僅有的兩人。我說得對吧?」他用刺耳的聲音指責道。
「我不知道,大人。」傑拉德回答。「他不是從他的兄弟那裡聽到的。我們照您的吩咐,不許凱勒文卓斯離開。我累得沒法繼續睜開眼睛的時候,普蘭切特就看著他,他沒有企圖偷偷溜走。」
「銳刃不是馬。」梅丹說。「牠是我的龍。一條藍龍。渾沌之戰時牠就是我的坐騎了。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有什麼消息,元帥?」吉爾薩斯問道,對他的提議既不表示贊同,也不反對。
「陛下,」傑拉德走上前。「恕我占用您一點時間。離開之前我想向您致敬。」
元帥前一晚整夜沒睡,忙著把太后送到安全的地方,送到碧雷的刺客們鞭長莫及的地方去。他昨天一整個白天也不得閒,忙著安排羅拉娜秘密進入王宮與吉爾薩斯相見。梅丹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向吉爾薩斯報告:碧雷的軍隊正朝奎靈那斯提而來的消息,那支軍隊意圖摧毀這片土地,消滅這裡的人民。梅丹今晚也沒睡。元帥的疲憊只顯露在他憔悴的面容上,而他的雙眼依然清澈機敏。
「沒錯,大人。」
梅丹瞧著他。「是的,你是對的。要相信我說的話,索蘭尼亞騎士閣下,我比你更覺得自己令人作嘔。沒錯,我利用了卡林達斯。我沒有選擇。如果這個垃圾不向我報告,他就會直接向碧雷告密,那樣的話,我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我已經盡我所能來保護太后。我很清楚是她在援助和煽動精靈叛軍。如果沒有我,碧雷可能早就殺了羅拉娜。所以別以為能給我下定論,年輕人。」
梅丹皺起眉。「他怎麼會發現太后在宮裡?」
「要讓他上來嗎,大人?」
「為了最後的屠殺。」吉爾薩斯苦澀地說道。「進攻奎靈諾斯時最後的屠殺。」
然而,梅丹元帥昨天剛剛得知,他被唬弄了。吉爾薩斯並不是個傀儡,而是一位極具天賦的演員。他假扮成一個軟弱又猶豫不決的國王,掩飾他真正的身分——精靈抵抗運動的領導者。吉爾薩斯完全愚弄了梅丹。這個傀儡國王早已剪斷身上的絲線,他表演的舞蹈完全是跟著自己選擇的旋律。
「碧雷沒有跟著軍隊一起來,陛下。」元帥說道。「也沒有任何一個牠的奴從。牠們在哪裡,為何不隨軍前來,我不知道。也許是為了某種理由沒派牠們出來。」
https://www•hetubook•com•com相對來說算是好消息,陛下。」梅丹開始陳述。「全盤考慮的話,算是。我們昨天收到的報告確實是事實。碧雷的軍隊穿過了邊界,正朝奎靈那斯提而來。」
他愈快趕到評議會,就能愈快回來。
「我很難理解一個年輕人怎麼會被騙得離開溺愛他的父母,飛進某個議員編織的羅網裡。」梅丹沉著地應對道。「一張差點毀了這個年輕人的羅網,差點也害了他的子民的羅網。」
「現在,」梅丹說道。「也許您的侍從會讓間諜不再跟著我了。我們需要每一個人都專心在眼前的任務上。」
梅丹匆匆瞥了羅拉娜和吉爾薩斯一眼,他們在房間的另一頭,仍在繼續交換著意見。
「你要離開我們,傑拉德爵士?」羅拉娜問。
「是的,他們會的。」吉爾薩斯輕聲說。「但所有的抵抗力量都是會倒下的,就像我們一樣,也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如果我說這是命令呢?」梅丹問。
「陛下,我並不責怪您對我的不信任。據說王者不能有信任他人的奢望……」梅丹開口道。
「我去了指揮部,陛下,我走之前告訴過您。」梅丹回答說。
「聽我說,傑拉德。」元帥說著,把手搭在年輕人的肩上。「我沒有對陛下或太后這麼說——不過我想她已經知道了。我們將面臨的戰鬥是溺水之人沉下去前的最後一次掙扎。奎靈諾斯沒什麼希望可以撐過碧雷大軍的蹂躪。這場戰鬥頂多是緩兵之計,拖延些時間讓居民們逃離。」
「你會有的。你可以騎我的坐騎『銳刃』去。」
「我不能騎您的馬,大人。」傑拉德不同意。
傑拉德沉下臉,放低聲音。「是精靈卡林達斯,大人。他自稱聽人說太后在這裡。他拒絕離開。」
他站起身,志氣昂揚。對騎龍的恐懼如今看來不足掛齒,這份恐懼,他以之為恥。
「不,」梅丹摸著下巴上昨天剛長出來的灰色鬍渣。「把他帶來,讓我可以盯著他。如果他可以隨意在外走動,誰知道他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你該立即動身。碧雷和牠的部下會在攻擊一條藍龍時三思而行,尤其是一條屬於黑暗騎士的藍龍。但你最好抓緊時機,在附近沒有碧雷手下的龍時啟程。普蘭切特會告訴你從後面穿過花園出去的路,這樣一來卡林達斯就不會看到你了。」
吉爾薩斯轉過身。「梅丹元帥。」他的語氣冷淡。他的視線從奈拉卡黑暗騎士的領導者轉向站在一旁的另一人——他所信任的侍從。「普蘭切特。你們看來都有話要說。梅丹元帥,先聽你的消息。」
「讓他多等一會兒沒關係。」梅丹答道。
「疏散的準備昨晚就該開始的。」梅丹嚴厲地說道。
「沒有,大人。」傑拉德大聲地吸了口氣。他還能說什麼呢?
「他可以……被解決掉。」傑拉德不舒服地建議道。
「這是真的,母后。」吉爾薩斯走到她身邊。「魔法屏障垮了。」
看到普蘭切特嚴肅地盯著他,吉爾薩斯嘆了口氣。
「元帥,」普蘭切特低聲說。「你不瞭解。」
國王沾了沾筆,在一張上等的牛皮紙上寫了幾段話,簽上名。在名字下,他滴上蠟,將食指上的戒指印章按在柔軟的蠟中。戒指留下一片白楊樹葉的印子。蠟乾了之後,他摺好信遞給傑拉德。
「『希望是吊在馬鼻子前的胡蘿蔔,讓牠跑個不停。』」羅拉娜低聲囁嚅。
「您是對的,大人。」傑拉德皺起眉。「我忘記了。也許我該回總部去。」
「再會,大人。」傑拉德說。「我不會讓您失望。我會帶著援軍回來。」
吉爾薩斯略微放鬆了些,疑心也沒那麼重了。「你很明智,元帥。你的回答是我對你唯一可以接受的答案。如果你只是想取悅我,我會知道你是在說謊。其實我母親曾向我提起你的花園,你努力使它變得美麗,不僅是為了欣賞花朵,也以種植和照顧它們為樂。然而,我得說我很難相信這樣的人曾一度向艾瑞阿肯之流效忠。」
「不,陛下。」梅丹說,「是對這片我漸漸視之為家園的地方的忠誠。是對一群我愈來愈尊敬的民族的忠誠。是對您母親的忠誠。」他沒有加上「那個我一天比一天深愛的人」,他在心裡這麼說。
普蘭切特告訴他要如何走出花園。傑拉德離開了,笨手笨腳地翻和-圖-書過陽台,重重地摔在下面的花園裡。他抬起頭想揮手道別,但普蘭切特在他身後關上了門。
梅丹搖頭。「羅拉娜也許會相信她的侍從是個間諜,但我非常懷疑她的兒子會不會信。凱勒文卓斯當然不是間諜,但是如果我們殺了他的兄弟,他會大聲嚷嚷,讓我們不得不連他也除掉。這在精靈眼裡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我必須贏得他們的信任,如果他們聽說我就在陛下的門前屠殺精靈,會怎麼看我?此外,我還要問清楚卡林達斯是否已經和碧雷的軍隊聯繫過了,他告訴了他們什麼。」
傑拉德穿著奈拉卡黑暗騎士團的盔甲,不過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他拿下了沉重的胸甲。他已經洗掉不久前跟龍人搏鬥時留下的血漬和其他印跡,但看起來還是很糟。沒人會認為這位年輕的索蘭尼亞騎士長得英俊。他的頭髮跟玉米穗一樣黃,臉上本來就有著痘斑,現在又加上諸多又青又紫的腫脹瘀傷。他的眼睛是最好看的部份,那是一雙深邃、引人注目的藍眼睛。這雙眼睛憂鬱而深沉,適當地掩飾了方才打斷談話的那一點小麻煩的真相。
「是我,我會盯著他,傑拉德。」元帥糾正說。「卡林達斯瞭解你。或許你已經忘記了?他也同樣背叛了你。如果他發現你跟我在一起,是我相信的心腹,他會起疑心,甚至因絕望而做出什麼事來。」
這時傳來了一個聲音。「陛下。」
「陛下,」普蘭切特說道。「在這一點上,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我昨晚從阿爾瀚娜.星光的使者那裡得到訊息。魔法屏障垮了。西瓦那斯提的邊境再次開放。」
「非常好,兒子,我同意。」羅拉娜的聲音從房間另一邊傳來。她站在窗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她的秀髮上,像煉金術士的手般將蜂蜜點化成金。「你說服了我。你就像你的父親,吉爾薩斯。他會為你驕傲的。我真希望他能在這看著你。」
「那我就更應該留下來,大人。」傑拉德堅定地說。「不然我就是個沒節操的人。」
梅丹笑了笑。「打從你在我這裡效命後,除了這件事外沒做過別的,年輕人。」
梅丹伸出手。「夠了。陛下。」
梅丹瞄了凱勒文卓斯一眼。這個精靈和衣躺在房間較遠的一處角落裡,看來是睡著了。
他身形高大,體格健美。儘管已經五十五歲——或者正因為他已經五十五歲了——他還保持鍛鍊以維持體形。他的灰眸與黑髮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他看起來總是那麼沉穩,即使是在微笑時也沒有一點輕浮。他的臉久經風吹日曬,呈現深褐色。早些年,他曾是位龍騎將。
「這算什麼好消息?」吉爾薩斯反問。
梅丹行了個禮,和傑拉德一起退開,走到國王覲見室的陽台,看著外面的花園。
「而我也開始尊敬你了,元帥,甚至有些信任你了。」吉爾薩斯回應說。「雖然並不是完全的信任。但也夠了吧?」
「不,」梅丹說。「是太后請求索蘭尼亞騎士的援助。你會是她的代言人。」
「很好。我馬上擬好命令。」梅丹說。
傑拉德的臉亮了起來。「很抱歉我竟懷疑您,大人。我立即動身,我需要一匹速度夠快的坐騎。」
吉爾薩斯聽到自己的過去,不禁漲紅了臉。「我做錯了。我那時還年輕。」
「自私?」傑拉德重複了一遍,被這譴責刺傷了。「為理想獻出生命怎麼會是自私?」
「索蘭尼亞騎士以前從不關心奎靈那斯提。」吉爾薩斯皺眉打斷他的話。「我看現在他們也沒理由會關心。」
「今晚就多睡一會兒吧!」吉爾薩斯的靈魂柔聲告訴每一個他輕撫過的精靈。「不要太早醒來,因為當你甦醒,看到的不是新的一天開始,而是所有日子的終結。照耀在空中的不再是升起的朝陽,而是墜下的落日。白晝就是黑夜,夜晚就是絕望的黑暗。現在請安然地沉睡吧!在我仍能竭力守護著安寧的時候,睡吧!」
吉爾薩斯看著元帥時,在他臉上見到的不是騎士精神中冷靜的矜持,而是愛的痛苦——一種無望的,無法得到回報,甚至不能說出口的愛。吉爾薩斯依然不喜歡梅丹,但看到這種表情讓他對梅丹不再強硬,甚至有點可憐他。梅丹元帥一直盯著窗外,直到臉上回復冷硬的沉著神色。
傑拉德仍然不相信。
「這真是個好消息www.hetubook.com.com。」吉爾薩斯狂喜地大聲說道。「我的臣民可以去西瓦那斯提。我們的親人不可能不讓我們進去。我們會再一次聯合力量發起攻擊奪回家園。」
阿列克修.梅丹是位五十出頭的人類男子,雖然他對國王恭恭敬敬,但自從奈拉卡黑暗騎士在渾沌之戰中占領這裡之後,這位元帥才是三十多年來奎靈那斯提真正的統治者。吉爾薩斯對所有人來說不過是個傀儡國王。黑暗騎士讓這位年輕人,這位看來虛弱不堪、病懨懨的年輕人坐上王位是為了安撫精靈,給他們一種仍是精靈在統治的假象。實際上,正是梅丹元帥掌握著讓傀儡吉爾薩斯行動的絲線,而監國帕塞隆,奎靈那斯提議院中這位很有勢力的議員,負責演奏這個傀儡起舞的旋律。
羅拉娜的長袍是淡紫色,在領口綴著蕾絲花邊。她的秀髮披在肩頭,就像溫暖的蜂蜜。她杏仁般的雙眼明亮動人,和勿忘我花一般湛藍。她比梅丹大很多歲,看起來卻比他年輕許多。因為在年輕美麗的盛夏向垂暮衰老的隆冬轉變的過程,精靈變老的速度要比人類慢得多。
傑拉德面色發白。「大人,」他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我從來沒騎過龍……」他嚥了口口水,臉因為羞愧而紅了起來。「我甚至從來沒見過龍。」
「陛下。」這回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吉爾薩斯深深嘆了口氣,將停留在元帥身上的視線轉向正亮起來的天空。他不回答,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日出。
「我在回想很久以前有人告訴過我的話。那時我認為他尖酸刻薄,而且憤世嫉俗。現在我認為也許他很明智。」羅拉娜嘆了口氣,搖搖頭擺脫回憶。「抱歉,孩子。我知道說這個沒有用。」
「我會轉告他們,陛下。」傑拉德接過信。他再次看向羅拉娜,在腦海中印下她鼓舞人心的美麗影像。他不安的看到,當她注視著兒子時,哀傷使她的眼眸暗淡下來,他也聽到她輕聲的嘆息。
梅丹回到屋裡,示意傑拉德跟上。接著,他坐在普蘭切特的桌前,開始動手寫起來。
「實際上,陛下。這些都無法抵擋龍焰。然而,在巨龍們趕到之前,我們還有喘息的時間。即使巨龍們將森林化成火海,我計算過,軍隊也要花十天時間才能到達奎靈諾斯。你還有時間執行昨晚告知我們的計劃。」
梅丹笑著揚起嘴角。「他的表情就像是剛吃到一顆壞掉的無花果?」
吉爾薩斯悄悄瞥了普蘭切特一眼,後者微微一點頭。這一瞥和一點頭都被一旁留心觀察著的梅丹看在眼裡,他比平日更顯陰沉了。
「我很抱歉,大人。」傑拉德懊悔地說。「我之前不瞭解。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我要把卡林達斯打發走嗎?」
「說得好,陛下。」梅丹微笑著。「我贊成你的謹慎。我真希望能有時間來證明我的忠誠——」
「跟我過去一樣,陛下。」元帥說道,「年輕得會去相信黑暗之后塔克西絲的謊言。當我這麼說的時候並不是想取悅您,吉爾薩斯,我確實開始尊敬您了。您扮演的好逸惡勞的夢想家、一副更關心自己的詩歌而不是子民的模樣,完全騙過了我。但是,」元帥冷冷地加上一句。「我得說您和您的叛軍給我找的麻煩沒完沒了。」
「你會回總部去的,騎士老弟。」梅丹說。「你自己的總部。我派你回索蘭尼亞。」
「他們一度關心過。」羅拉娜柔聲反駁,並打量傑拉德,「曾有一位名叫史東.布萊特布雷德的騎士非常關心奎靈那斯提。」她向傑拉德伸出手,騎士躬身輕吻了一下。「謹記那位勇敢高貴的騎士,傑拉德爵士,一路順風。」
「對我?」吉爾薩斯略帶嘲諷地說道。「對一個『傀儡』?」
傑拉德舉手向敵人梅丹行了個索蘭尼亞騎士的致敬禮。
「聽起來很不錯。」羅拉娜謹慎地說。「把長袍給我,普蘭切特,免得我進一步干擾了元帥的理智。然而,我不相信這個消息。我認為這時機選得讓人不安。」
「我得向臣民們說些什麼,母后。」吉爾薩斯不耐煩地回過身,「我要求就在今早召開議會。」他瞥了梅丹一眼。「你瞧,元帥,昨晚我並沒有遊手好閒。如果指望把這個幾千人的城市變成空城,我們今天必須開始撤離。我要對臣民們說的是個噩耗,母后,我需要一些希望來鼓勵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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